《穿成庶子的庶子(女穿男)》 作者:云九朵   文案:   秦珍穿成秦贞,不止女变男,还多了一个凶巴巴的媳妇。   洞房第一天,媳妇沉声道:“你睡地上,我睡床!”   成亲第二天,秦贞还没认全家里的亲戚,就被嫡母扔了五十两银子,让他带着媳妇卷铺盖滚蛋。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甚至连字都认不全的秦贞可怜巴巴地望着媳妇:“怎么办?”   媳妇沉声道:“你主内,我主外!”   自此,秦贞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 第1章 穿越·洞房   秦贞头有点晕。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撞的。   恍恍惚惚间,就瞧见一个晃动的人影,跟鬼片似的,红烛、喜服,还有一个大红盖头,屋里一股子说上不来的烛火味。   秦贞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直觉得身子往下沉,来福吓得腿都软了,一把拎住他喊道:“公子,小心点,小心点别磕着。”   说完,冲旁边的来寿招呼了一声,两人七手八脚地将人给扶到了床前。   喜娘把一杆称塞到秦贞手里,示意他把盖头给挑开,还说了几句“称心如意”的吉祥话。   秦贞甩甩头,颤着手挑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盖头给挑开。   喜娘笑道:“瞧瞧,把新郎官给高兴的,这手都抖成这样了。”   说罢,扶着他的手,将红盖头给挑开了。   秦贞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张堪比贞子似的大白脸映入眼敛。   吓得往后退了好大一步,一时激动,把桌子给撞得叮叮当当直响,满桌的东西“噼哩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秦贞头晕目眩,也没觉得疼,捂着胸口道:“别,别……别吃我……”   说完,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喜娘忙道:“碎碎平安,大吉大利!”   说罢,让人赶紧把屋里收拾一下,又让来福和来寿将秦贞给扶上床。   秦贞自小就能吃,十四岁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肉却极厚。   来福和来寿拉了好几回没拉动,新娘沈君月冷哼一声,顺手拿起茶盏,一碗凉茶泼了下去……   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喜娘想了半天,挤出了一句“福如东海长流水啊!泼得好!”   说完,还想带动大家来个鼓掌。   沈君月掀掀眼皮,难得的给了她一个正眼。   秦贞打了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可他一睁眼,就对上沈君月那张大白脸,吓得倒吸了口气,慌乱间就要往桌子下面钻。   沈君月脸一沉,抬脚踩住他的后袍襟。   秦贞:“……”   众人:“……”   秦贞今日大婚,可他不胜酒力,才喝了三两杯,人就开始打飘了。   送入洞房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本来想闹洞房的人,也觉得无趣一应给散了。   沈君月让人将秦贞扶到床上,见众人走了,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床头的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脸稚气。   不过胜在个头高,肥肉多。   刚才众人把秦贞抬上床,还顺手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   沈君月伸手拍了他两下,见人还没醒,索性从头上拔了根簪子,冲着秦贞的人中就扎了下去。   秦贞“嗷”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只觉得这屋子有些熟悉,味道也不太好闻,那红色的女鬼服,晃得他心肝直颤。   “你,你是谁?”   秦贞一出声,整个人都懵了。   这声音不是她的!   不对,这肉嘟嘟的小胖手也不她的。   他扭头一看,只见窗边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胖嘟嘟的脸,头上束着发,身上穿着一件同样大红的喜服。   秦贞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这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而且还是从她穿成了他?   更关键的是,这身材、这脸蛋,与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秦贞错乱了一会,终于找到那么一丢丢的感觉,她不止从她变成了他,还出现在了洞房花烛之夜。   >_<   意识到这一点,秦贞整个人都不好。   苦哈哈道:“这位姐姐,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秦贞还没说完,沈君月已然冷冷地转过脸,那一张大白脸,又将秦贞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往床里头缩了缩。   颤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沈君月一时没忍住:“就这点胆子?”   秦贞不可否认,自己胆子素来不怎么大,正因为此,恐怖片从来不是他选择的范围。   见秦贞垂着头,身体还有点微微的颤抖,搞得床板也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动声。   沈君月特别无语:“今晚,你睡地上,我睡床!”   秦贞如蒙大赦,想从床上爬下来,可见沈君月坐在床边,一时又不知是进是退,权横利憋之后,决定从帐子边钻过去。   沈君月脸一黑,一把将他给拎了过来,“老子有那么可怕吗?”   秦贞想哭,实在不忍心看那张大白脸、红胭脂,外加两道恶狠狠的大浓眉。   “不不不……不可怕,贞子姐姐,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小的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MMP,穿就穿吧,他凭什么穿进了鬼怪片里。   还是一位迎娶鬼怪的勇士。   贞子姐姐?   沈君月噗的一声没忍不住。   看来,她这位新郎怕是临时已经换了个人?   有意思,这对小夫妻新婚之夜,纷纷归西,而他从他变成她。   也不知道,这位胆子如鼠的新郎原先是个妹纸,还是个弟弟?   想到此,沈君月郁闷的心情,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连带着看秦贞的眼神,也友好了不好,将抖得跟筛糠子的秦贞丢到地上,沈君月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甚至以最快的速度,往旁边爬了几步。   沈君月抽抽嘴角,“丑话咱们先说清楚,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秦贞点头如捣蒜。   “一切都听姐姐的。”   他的声音还打着颤儿,不过此刻离得远了些,声音倒是平静了点。   沈君月道:“咱们虽然拜过堂,但是,没我的同意,你不讲上床睡,同样也许不与我有任何肌肤之亲,甚至连看我的时候,都不许多看。”   秦贞继续点头。   谁特么有这爱好,成天盯着一个女鬼看呀。   秦贞还真怕她,一时想不开,给他来一句“相公,看看妾身今日漂亮吗?”   沈君月道:“行吧,箱子里有被褥,你自己找地方睡吧,还有我去洗漱,你不许偷看。”   秦贞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姐姐放心,我若偷看,必长针眼。”   秦贞从箱子一边翻被褥,一边打量着屋子,思索着如今的处境。   有铜镜、油灯,再加上这屋子里的装饰和他现在的服装、发型,多少能判断出来,这不是清朝,倒像是宋明那会儿。   再根据脑中那断断续续的记忆,他多少能判断出来这家人的情况。   父亲是个举子,靠妻子娘家的关系,打理疏通做了个县令,他目前的身份,就是县令的庶子,而县令也是个庶子。   约等于,他是庶出的庶出……   所以,他那媳妇儿并不是什么女鬼。   >_< 第2章 分家·滚蛋   沈君月出来时,秦贞已经把几个凳子拼在一起,在墙边支起了一张床。   不过凳子比较窄,且又凑不够两排,他那身子三分之一都搭在外头,睡得相当艰难。   沈君月道:“你不去洗洗?”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媳妇并不是女鬼,而是出身屠户之家,虽说人彪悍了些,但是心地也不坏,至此,秦贞就没起初的颤颤兢兢了。   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支起身,“那我去洗洗。”   这特么让他怎么洗?   秦贞这个澡,几乎是闭着眼睛洗完的。   尤其是某重要部位——   秦贞出来时,屋里还亮着一盏小灯。   离他睡的位置并不算远,躺好后拿东西一扇倒是能把火扑灭。   沈君月将床上的帐子拉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搭理他,洞房头一天就这么给过去了。   秦贞也着实松了口气。   看来媳妇虽然凶了些,但是还挺会替人着想的。   队友如此,他便就安心了些。   第二天,天不亮,秦贞被敲门声吵醒。   是个几个小孩儿欢快的声音:“二叔,快起床了!快起床了!”   秦贞昨天晚上床在凳子上整理了大半夜,终于将原主的记忆给梳通顺了,知道这是本地的风俗,新婚第二天,会有家里的小孩来讨喜。   却不知道,小孩子都起得这么早。   一边应着门,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爬了起来,一抬头就见沈君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好了。   双方一对眼,秦贞暗暗吃惊。   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对方是屠户家的闺女,至于相貌还是有些模糊的。   打心底里是不太同意这门亲事的,甚至有些瞧不上女方,可这亲事嫡母亲自挑的人,他一介庶子,根本没有话语权,更何况他爹还是靠着嫡母娘家的。   所以,也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这婚事就这么定给了下来,聘礼给了二十两银子。   从订亲到成亲,也不过才月余。   为的就是赶在年前把这婚事给结了……   直到昨日成亲,原主也只是见过沈君月的一个侧脸。   可偏偏距离太远,也没怎么看清楚。   此刻,屋里光线虽暗,但是借着天光,秦贞还是将洗去大白妆的沈君月尽收眼底。   好看!   身材高挑,气质清冷,尤其是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有种藐视天下的气势。   与他想象中的屠户家的闺女完全不一样。   秦贞盯得时间有点久,沈君月脸一黑,斜瞄了他一眼,“看够了没?”   秦贞忙收回目光,傻笑道:“够了够了,就是觉得姐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看很多!”岂知,沈君月脸更黑,送给他一记白眼。   秦贞碰了个钉子,只得灰溜溜地扭头收拾被褥。   秦贞琢磨着,两人以后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该和睦相处,于是,没话找话道:“姐姐,今日起得挺早。”   沈君月冷哼一声,随手便将门给拉开了,见门口一共五个孩子,每人塞了个小红包。   孩子们欢呼一声,便喜气洋洋地跑远了。   秦贞麻溜的收拾好自己,那边又有人来催,让他们去正屋去认亲。   秦贞这次结婚,来的亲戚其实不太多。   秦老爹身份在那儿摆着,高不成低不就,且还是背井离乡来这边当官,能来参加的都是至交好友。   京里的秦家是一个人没来。   秦贞和沈君月两人在苏嬷嬷的带领下,把屋里的人都喊了一圈。   小辈送礼物,长辈收礼物。   饶是有心理准备来得亲戚不多,可秦贞一圈下来,还是挺迷糊的。   大概是知道,他素来不聪明伶俐,大家对他要求也不是太高。   长辈们就顺嘴嘱咐了几句,望两人好好努力,为秦家开枝散叶。   嫡母王氏趁着众人还在,冷冷地开口:“贞哥儿即已成亲,那以后便是大人了。”   所以,既然是大人了!   就该从这个家脱离出去。   说实话,秦贞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无论是从记忆里梳理的这个时代,还是从他对于这年头的认知,都没听说过一成亲就分家的。   传说中的父母在不分家?   难道是假的?   就听王氏接着道:“这是咱们秦家的传统,当年我与你父亲成亲时,嫡母便在第二日,便将咱们给分了出来。”   她觉得,这套法子挺好。   即保障了嫡子的利益,又让家里变得纯净。   她等这一天,不是一日两日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   王氏道:“咱们家孩子本来就多,你成亲也花了不少的银子,你父亲又只是个县令,一年到头也就几十两的俸银,所以……”   所以,王氏给了他们五十两,算是与这个家彻底分干净了。   以后逢年过年,只当亲戚走动走动就好,至于说亲媳妇早晚请安的事,在他们秦家根本不存的。   秦贞脑子里有点乱。   望着手里的四十两银票和十两银子。   谁特么告诉他,古代嫡庶差别不是太大。   起码在生活方面!   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官二代,结果,分家就分了五十两?   连套小院和几亩田地都没有?   嫡母还一幅肉疼的表情。   秦贞下意识地目光扫过众人,希望有个给他科普的能人,岂知,大家都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尤其是他那个便宜爹。   见他抬目看过来,清了清嗓子道:“你母亲说得对,你即已成亲,就该自立门户了,以后好好做人,咱们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莫要辱没了门庭。”   秦贞:“……”   这算是被人给一脚踢出门了。   在苏嬷嬷各种挤眼色下,秦贞这才跪下来叩头道别。   王氏道:“咱们现在虽说分了家,以后也只是一门亲戚,不过我和你父亲也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所以,你们可以在家里住上两三日,待找好了房子再搬走。”   秦贞呵呵两声。   出了出正屋,秦贞就和沈君月一道回了自己的小院。   昨天晚上直接进的洞房,早上出门又挺着急,直到现在才能好好看看自己住的地方,三间屋子,除了主屋之外,还有一间净房,连个小厨房都没,与刚才在王氏那儿看到的气派比起来,可谓是相当寒酸了。   沈君月冷着脸道:“怎么舍不得?”   秦贞摇头。   他就是看看……   看看原主这个不受宠的庶子,在这个家里地位到底如何?   能不能在这破破烂烂的小院里,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毕竟他现在是男主啊!   沈君月道:“既然没什么情份在里面,那咱们就回去收拾东西吧。”   秦贞想着也是,王氏说得客气,让他们找到房子再搬走,可两三天……   呵呵!   真以为找房子跟买菜似的方便呀?   原主在家里不受宠,又是个学习不行,吃麻麻香的废材。   屋里的东西自然也没多少,再加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裳能带走的并不多。   也就是成亲前后的这几身。   秦贞有点犯难,现在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今天早上起来还飘了点雪花,可他这边连个合适的棉衣都没。   胳膊从袖子穿出来,短了一寸多。   “磨磨叽叽!”   沈君月伸手将两件半新不旧,小了一大截的棉衣给他装上了。   她自己的东西倒是好装,嫁妆到目前还没拆包呢,直接拎包走人。   秦贞稳了稳神道:“姐姐,咱们一会是要出去找房子吗?”   古代都说了出嫁从夫,在家从父,秦贞觉得两人既然在一起了,而且他媳妇看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就该听听媳妇的意思。   沈君月听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挺亲热,再瞧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就知道没经过什么事,默了一会道:“不用找,你差人去我家说一声,咱们这段时间先住我家里。”   秦贞双眼一亮,忙道:“谢谢姐姐。”   “不谢,以后少吃点比什么都强!”   秦贞:“……” 第3章 姨娘·棉衣   两人这边东西不多,一并收拾好也才用了小半个时辰。   秦贞找人去沈家说了一声。   对方吭吭叽叽不肯去,他只得摸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   对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秦贞脸黑了黑,秦家的奴仆简直和王氏一样不要脸。   回去时,顺手提了桶水,准备让沈君月洗漱一下。   就在他提着水拐到自家小院那条小路时,瞧见一个细瘦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大树后探头探脑,见他过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见没人这才朝他招了招手。   秦贞仔细一瞧,是原主的姨娘。   今日早上他还见了,就在王氏身边侍候着,当时所有的亲戚都认完了。   可因为她是姨娘,原先又是王氏的丫头。   所以,她眼巴巴地看着秦贞和沈君月给王氏敬茶,给王氏送鞋,不管是谁对于她,都没有任何介绍。   秦贞目光扫过她几眼,素姨娘全程都挂着笑。   直到此刻,素姨娘才红着眼眶过来找他。   秦贞提着水,快步上前。   素姨娘见他过来,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伸手就要接他的水桶。   秦贞道:“姨娘,没事的,不重!”   说着,就把水桶放到了旁边,还冲着素姨娘笑了笑。   素姨娘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张了张嘴,眼泪滚得更厉害。   似乎生怕秦贞厌恶似的,又忙垂下头擦了擦眼泪,颤声道:“奴婢,奴婢就是沙子进了眼睛……”   秦贞微微一愣。   哪有姨娘跟自己的儿子自称奴婢的。   不过仔细一想,秦贞似乎发现,原主与素姨娘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挺冷淡。   记忆中,两人每次碰面,原主都不乐意看她一眼,甚至有着浓浓的嫌弃。   有一次还责怪,要不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个姨娘,他哪至于过着这样的日子。   素姨娘为这个一直跟原主道歉。   她可能也怕自己与儿子亲昵了被嫡母不喜,所以,每次也远远地看上一眼,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趁夜给送来的。   原主就更加厌恶她这样。   这种恶性循环之后,原主连她的东西和人都不见了。   秦贞微微叹了口气。   “姨娘,找我有事吗?”   素姨娘抹了把泪,将藏在草丛间的包袱给拿了出来,可能因为昨晚下了霜,包袱上头还留有水渍。   她忙用手擦了擦,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垂着头:“这是奴婢这些日子晚上没事时做的棉衣,奴婢瞧着二公子最近又长高了不少,所以棉衣裁的时候,放宽了一寸,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秦贞听得心里发酸,一把接过包袱,搂在怀里道:“肯定合适的,姨娘的针线一向是府上最好的。”   也正因为针线做得好,所以,王氏和秦父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是以,素姨娘的眼睛早早就坏了。   现在风一吹就流泪,离得远了还不大能看清人。   被他一夸,素姨娘眼眶又红了起来,颤着唇一时无语。   秦贞道:“要不我现在换给您看看?”   素姨娘忙道:“不不不,现在天这么冷……”   秦贞还是将包袱给拆开了,顺手将棉衣给抖开套到了身上。   他今日穿的是夹衣,素姨娘又把衣裳放宽了不少,棉衣套上刚刚好。   秦贞挺了挺胸膛,笑道:“姨娘,觉得怎么样?”   “儿子,是不是帅气了不少!”   然而,他话没说完,素姨娘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二公子,千万,千万别说这种话……奴婢,奴婢哪能……二哥儿只能是太太的儿子……”   素姨娘说到后来,声音几乎不可闻。   捂着嘴差点哭出声来!   秦贞看得心里更难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姨娘,快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素姨娘唉了一声。   抹了把泪道:“二公子,今日就要出府了,若是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奴婢,奴婢这里倒是有个宅子……”   素姨娘是跟着王氏嫁进秦家的。   当时成亲第二日,老太太就将他们一家打包分走了,说什么这是秦家的传统。   秦家当时有六个儿子,偏偏只有秦五爷是姨娘生的,且他一出生姨娘就去了,所以也没个比照的。   当时秦老太爷是正三品的京官。   老太太虽然跋扈,但是分给他们也足足有五百两,外加京效的一处一进小宅子。   虽说破旧,但遮风避雨绝不在话下,再加上王氏是商贾之女,王家以为攀上了三品大元,陪嫁特别丰厚,岂知,这一成亲就来了这么一个事儿。   王氏这些年来,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也好在老爷争气中了个举人,再加上王家人靠钱财铺路,这才谋了个正经的知县。   可到了秦贞这里,王氏比起老太太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秦贞满了十五,就急着提亲,而且找的人家简直不忍直视。   素姨娘估摸着,秦贞一成亲,就要被赶出去。   所以,提前在镇上给他找好了宅子,她虽然没什么出息,可这些年省吃俭用,再加上老爷偶尔赏她点东西。   手里多多少少有个几十两银子。   宅子虽然买不到,但多少能帮儿子租上几年,好让他缓口气再说。   这也算是她这个没用的娘唯一能给他做的。   素姨娘把钥匙递给他道:“那宅子,在东关镇街头,虽然只有两进的小院,不过位置挺好,距离镇上唯一的私孰也近,二公子以后读书来去也方便。”   秦贞接过被她揣在怀里捂得热呼呼的钥匙,眼眶一红,眼泪一时没忍住就落了下来。   “姨娘,把自己傍身的银子都给我花了,您以后怎么办?”   素姨娘笑道:“二公子说的什么话,我这些年哪能手里只有这些银子呀。”   秦贞却知道,那肯定是她的全部。   王氏什么人呀,尖酸刻薄,别说是素姨娘这样的出身了,就是原主屋里的东西也时常是少这个少那个。   这才养成了原主吃东西的速度比旁人快且多,生怕自己下手晚了会饿肚子。   秦贞深吸了口气道:“姨娘,等我在外头站住脚了,就把您接出去。”   素姨娘微微一愣。   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贞。   秦贞咧咧嘴,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姨娘信我。”   素姨娘用力点头,哽咽道:“我信你,我信你……”   “二公子,奴婢先走了!一会太太要用膳了,找不到奴婢定会定会吃不下饭的……”   素姨娘说完,转身就跑。   秦贞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第4章 大饼·画画   秦贞把水提回小院,就见沈君月站在窗前。   目光的方向刚好是他刚才与素姨娘说话的地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还让她瞧了瞧身上的棉衣,笑道:“姐姐,觉得怎么样?我姨娘的手艺不错吧!”   沈君月点头。   想了想又道:“别招摇了,脱下来收拾好,我大哥、二哥马上就到了。”   秦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咱们还住姐姐家吗?”   沈君月道:“不了。”   其实她跟沈家的众人也不太熟悉,不过从原主的记忆里,倒是知道,沈家父母对于家里的小女儿很是娇惯。   因为女儿年纪小,又生得乖巧可人,沈父对于原主那是有求必应。   两位兄长也不差什么,可偏偏两位嫂子不怎么待见她。   既然素姨娘这会雪中送炭,那他们就没必要再去沈家借住了。   秦贞哦了一声。   他手脚麻利,棉衣已经塞好了。   见刚才烧的水开始冒热气,便提到了净房,让沈君月先洗漱一下。   沈君月扭头看了他一眼。   秦贞以为是要夸他,咧嘴笑道:“姐姐,放心,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勤快。”   沈君月难得地勾了勾唇角,“确实挺勤快。”   沈大和沈二因为家里有点儿事刚好耽搁了。   眼看午时就要过去了。   秦贞饿得肚子咕咕叫,一连喝了大半壶的茶水,把昨天剩得半生不熟的饺子也给烤着吃了,可偏偏秦家没人给他们送饭。   沈君月也饿,被他晃得眼更晕,没好气道:“别瞧了,王氏怕是已经让厨房断了咱们的粮。”   从今早起来,她就感觉到了。   没人送早膳,就连点心、茶水,也没人送过来。   甚至连个仆妇都不曾往他们这边拐带脚的,现在都到这个点了,怎么可能一府的人不吃饭,就算是府上不开饭,那些亲戚也得吃吧,王氏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午膳耽搁到现在。   可见,整个秦家已经把他们排除在外了。   秦贞:“……”   说好的可以多在家里留两三天的?   沈家兄弟终于在未时三刻到了。   沈君月瞧得出来,两个哥哥的脸色都不大好。   二哥额角还带着伤,跟被小猫挠了似的。   沈君月撇撇嘴,得了,婆家不靠谱,娘家靠不住。   只能跟这个傻小子抱团取暖了,于是,看秦贞的眼神变得又柔和了些许。   上了车,见大侄子沈好文正啃着大饼,顺手便揪下来半个给了秦贞,“饿了就先垫垫。”   沈好文:“……”   那是我的饼啊!   虽然有点委屈,不过被沈君月一瞪,只得灰溜溜地认了,而后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姑父好!”   秦贞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的新身份,咧嘴笑道:“乖!等姑父赚钱了,给你买糖吃。”   沈好文给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扭头啃饼子去了。   他都听说了,早上因为沈君月给家里送信,说是要回家住段日子。   他娘一听立马就开始叮叮当当地跟他爹吵了起来。   虽然最后他爹胜利,但是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害得他中午都没吃得上饭。   如今,他娘去姨母家了,还是奶奶给他拿了个大饼。   谁知道,被姑父给抢走了一半。   秦贞拿着饼挺尴尬,不过一想,气节是小,饿死事大,于是便拿起来往嘴里塞,一想沈君月也没吃,又给缩了回来,将饼子一分为二,尽量把小一些的递给她道:“姐姐也吃。”   沈君月撇撇嘴,“我不饿。”   “怎么能不饿,姐姐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昨天剩的大半碗饺子,他烤了之后让她吃,她还嫌弃一股烟熏味儿。   说什么怕被毒死一口没吃。   秦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一想,这毒气量这么小,应该造不成多大伤害,索性就给塞嘴里了。   沈君月见他把手一直不收回。   索性把他另一只手上的给夺了过来。   秦贞抽抽嘴角,难道他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正想着,就瞧见自己手里这块上面有两个黑指印。   再一瞧好么,沈好文那两只小黑手正捧着饼子往嘴里塞得起劲。   秦贞:“……”   素姨娘给他们租的那个宅子距离县城还有十来里路。   离开了衙门这条街,沈君月隔着帘子道:“大哥、二哥,咱们去东关镇吧,我们在那边租了个宅子。”   “今日就先不去家里了,待明日回门再去。”   沈大、沈二一听这话,均暗暗松了口气。   可嘴上还是劝了好几回。   沈大道:“还花那些钱做什么,家里地方大,也不差你们两人。”   秦贞道:“那边有个私塾,听说先生比县学教得还好些,我刚好去那边专心读书。”   沈二恍然,“那你努力!”   秦贞:“……”   我一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人,加个什么油么。   柴油还是汽油。   沈君月似笑非笑地看了秦贞一眼。   秦贞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咽了咽口水道:“姐姐放心,我的画还不错,就算是将来读书不成,我我也能靠卖画为生!”   再不成,他也能谋个书画先生的工作,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做为一个艺术生。   秦贞在这一方面还是蛮有自信的。   想她当时以专业第一的成绩,稳稳地上了八大美院的top2,可见一斑。   两人不在沈家住了。   沈大和沈二心情一明朗,话就多了起来。   尤其是沈二,听说他还会画画,忍不住道:“妹夫这藏的可够深的呀!”   跟他打听来的可真是区别蛮大的。   甚至去打听时,还有人说这位二公子,除了吃就是睡,跟个猪头没两样。   四五岁开始启蒙,至今连《三字经》都背得不溜,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可王氏是知县夫人,他们一家人又不好拒绝。   如今看来,传言也并不可信。   就拿刚才给妹妹饼子这事,沈二就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秦贞只当是夸他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哥过奖了。”   沈君月道:“既然如此,那一会到书肆买些纸张,你回去便画吧,毕竟咱们手里这些银子,也支撑不了多久。”   秦贞:“……”   我就是客气客气,客气客气啊! 第5章 柴米·油盐   秦贞是客气客气,可沈君月却不这么想。   她是想试试这小子,到底行不行?   猪队友什么的,她就只能忍痛断尾了。   到了书肆门口,花了二两银子给他买了不少纸。   这可把秦贞给心疼坏了,他们统花也才有五十两呀,这才刚出门,就花了二两。   饶是数学不好,他也算得很利索,小心翼翼地拿着纸,生怕把纸给卷了、压了,那模样又怂又抠。   沈君月无语道:“读书识字,以后花得钱还多着呢,就这点钱,就跟割你的肉似的。”   秦贞想哭,可怜巴巴道:“姐姐说得容易,这年头赚个钱可不容易,你瞧瞧一个县令一年才三十多两俸银,还得请师爷,养家糊口,甚至连衙役的银子都是他出的,你说说,咱们这无权无势一介草民,能赚多少钱呀。”   要是他能开个银庄,他倒是不愁钱了。   可现在,他一穷二白,手里这点银子,要是像这样的花法,约等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沈君月呵呵两声,“王氏说得你都信?”   王氏说的肯定是明面上的帐,至于后头乌漆麻黑的,谁知道呀。   可偏偏,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就只能赚到明面上的帐吗?   沈君月“哎呦”一声,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难得的露了个笑脸道:“这话倒是不假,他们能赚到别的钱,可咱们不能。”   秦贞道:“所以呀,咱们得省着点花。”   沈君月抽抽嘴角,让他把手里的纸放到车上,领着秦贞抬脚去粮油铺子了。   这年头纸虽贵,可粮油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贵。   尤其是米粮,买了二十五斤一袋的米也才三百文钱,油倒是贵了些,倒也不至于让人心疼,面粉和小麦均买了一袋。   这几样东西,统共才花了一两多点儿。   调味品只买了一包盐,一听价格,秦贞脱口而出:“这么贵?”   这不是打劫吗?   饶是他有心理准备,这年头的盐肯定不便宜,可这一斤盐,都快小半两银子了。   秦贞一时接受不了。   盐铺老板呵呵两声:“真是难得,连县太爷家里的二公子也觉得这盐贵,那可真是太好了,回头麻烦您与县太爷说说,最近这盐长得这般快,百姓可真是吃不起了。”   秦贞就是再傻也听出这话里有话了。   和沈君月对视一眼。   沈君月道:“老板这话怎么说,这盐不都是朝廷统一定价的吗?有了盐票才能买盐,咱们这哪跟哪呀,哪能轮得到县太爷管您说是不是?”   盐铺老板这次连呵呵都懒得给两人了。   秦贞:“……”   这老头儿脾气还挺怪。   两人买完盐,沈君月觉得还需要买点酱油什么的。   秦贞在酱油铺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盐可真贵,还是酱油便宜,以后咱们就吃酱油吧!”   岂知,卖酱油的老头道:“等我手上这点卖完,以后酱油大概也跟着长了。”   或者他就不做酱油了。   此话一出,铺子里的人,也纷纷吐槽最近盐又长价的事。   秦贞正听着,就见有人捅了一下大嘴巴报怨个不停的大婶,小声道:“别说了,你看看那位是谁。”   说完,朝秦贞指了指。   秦贞尴尬地抽抽嘴角,想解释,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说他被他爹踢出门了。   索性和沈君月两人提着酱油出来了。   上了车沈君月问沈家两兄弟盐是什么时候长价的?   沈大道:“你买盐了?”   沈君月点头。   沈大嗨了一声,“你买什么呀,退了吧,一会我从家里拿两斤给你,我上个月不是去业城了吗?那边的盐便宜,我就顺便买了十来斤,才一百文一斤。”   秦贞震惊,“为什么我们县的盐这么贵?”   沈大不好接这话茬。   倒是,沈君月道:“大哥只管说呗,咱们又不是外人。”   沈大想想也是,成亲第二天就被分出来了,心里多少有怨气的,便一五一十的给说了。   朝廷给盐定的价都是统一的百文一斤。   比起前朝便宜了不少,饶是如此,盐这种东西,在百姓的生活之中也算是贵重物品,且也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起的,还需要盐票。   可他们余城的盐却不一样,只要你有钱多少都能买。   至于盐票,还有人专门给你提供。   但是每年朝廷给各州府的盐也是有数的,所以呀,有钱人把盐大部分都买走了。   余下的百姓拿着票有时候也买不到盐,盐的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如果,你有点门路,可以不用朝廷的盐,倒是可以拿着盐票去私人那里买,盐自然会便宜些,可你也得有门路呀。   一来二去,经过中间人介绍什么的,其实价格与这边差不多。   这年头,百姓能出远门的不多,更何况去拿着盐票去别的州府买盐。   而且消息也没传得那么快,所以他们只道是朝廷把盐价抬高了。   也就是沈大自打成亲后,家里添了人口,知道肉铺养不起多少人,这才寻思着做个行脚商,赚点路费差价什么的。   多少能比种地多些,日子过得也比普通人家强一些而已。   这次是想着走远一些,兴许能赚得更多一些,才去了业城,知道那边的盐便宜,就把家里的盐票全给用了。   倒是便宜了不少,回来邻居听说他买的便宜,还有人乐意用盐票与他换呢,如此一来,还赚了几百文钱。   秦贞啃着饼子,若有所思道:“这么也只有咱们余城府的盐贵了些。”   沈大道:“这可说不准。”   秦贞大概已经听出点来龙去脉了。   余城什么地呀,与西疆省只有一河之隔。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   这边向来不富裕,算是穷乡僻壤之一。   上头想赚点这种钱,实在太容易了,如果只是他们县里这般,秦贞还有点惊讶,他那便宜爹的胆子可真大。   现在整个余城府都这样,那么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沈君月没去退盐,而是让哥哥绕另一条道出城,直接去东关镇。   沈大道:“那也行,明日你来了,我再给你拿盐。”   几个人晃晃悠悠的坐着车出城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入了东关镇。   素姨娘给他们租的宅子很好认。   门口有棵两人合抱都难的大槐树,树杆上缠了一圈的红布。   进镇子一眼就瞧见了,私塾跟宅子也就二百米的距离。   周边还有米粮铺子,生活倒是挺方便。   秦贞对于这个便宜娘的印象就更好了。   秦贞和沈家两兄弟把东西搬进屋,秦贞提议去镇上唯一的一家酒肆吃个饭,算是庆祝他们乔迁之喜。   沈君月挑眉,“这就你不嫌乱花钱了?”   秦贞梗着脖子道:“这哪算乱花钱,搬出来单过,又有这么好的宅子,那是大喜事,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第6章 兰花·问价   沈大和沈二也知道两人手里并没有多少银子。   只点了两道小菜意思意思。   秦贞又点了一锅鸡。   一顿饭花了二百文钱,比秦贞想象中的还要贵上一些。   吃完饭,两兄弟帮着他们把东西给摆放好,才回了家。   秦贞觉得自己什么事也没干,却累得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沈君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   “休息好了没?”   秦贞一边喘气,一边抬眼看她,整个人摊在那里半点都不想动,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是长眼睛了么?   “要是好了,就画个画让我瞧瞧。”   秦贞:“……”   你居然还来真的?   早上认亲时,可能大家都知道秦家的传统,所以,秦爹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宝。   余下的几位长辈送的也差不多,所以,目前来说,笔和墨倒是挺足够的。   而且他本身也是学生,虽然用的笔墨不算太好,但房里也有两三套。   秦贞将笔从大号挂到小号,忍不住乐了,“这还挺齐全!”   沈君月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冷冷道:“你好了没?可别是忽悠我,其实你根本不会画画。”   秦贞道:“好了,只是在想,是画个工笔画,还是画个水墨画。”   沈君月道:“什么拿手画什么。”   她也扫了一眼,这笔倒是什么画都能画得了。   秦贞想了想,拿了张四尺方斗的宣纸,画了幅兰花图。   了了几笔。   一气哈成,也才用了两三分钟。   垂下来的叶子,配上浓墨调染的花瓣和根部那几块鹅卵石,整幅画干净、整洁,却又赏心悦目……   沈君月见他连笔都没换,甚至没醮第二次墨,就抬头笑道:“姐姐,我画好了!”当时差点翻个白眼,可一见到画,禁不住双眼一亮。   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小胖子。   原先觉得挺丑的脸,现在也是顺眼了不少。   秦贞却还低着头,在砚台里醮墨,“可惜我还没有印,不然加块印章,倒是更有趣些。”   起码落款就完整了。   他说着,将笔提高,用笔尖在左上角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知味。   沈君月也瞧不出这是什么体,但是却格外的好看,明明跟棒子扎的字一般,但却让人心里舒服的很。   甚至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对方不经意的慵懒情怀。   沈君月微微拧眉,这两字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因为这字写得很特别,当时她一眼就记住了,可现在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不待她多瞧两眼,秦贞已然把画给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让墨汁干得更快一些。   那小心翼翼又熟练的模样,还挺像回事的。   沈君月道:“你还会画什么?”   秦贞抽抽嘴角:“你该不会还想试试我吧!”   一张不够,再来一张?   沈君月倒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想问问,毕竟有的人,画画的时候总喜欢画自己擅长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专攻的也只是山水。   而有人画的却是花鸟!   秦贞把兰花放远了些,选了张三尺横批的。   搓了搓手道:“既然姐姐这么信不过我,那我就再画一张拿手的。”   沈君月挑眉,“敢情你刚才那个并不拿手。”   秦贞挑了根大号的笔,一边醮墨,一边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学的流派就是这种,也不在乎什么拿不拿手……”   像那种工笔画,他倒是也会,不过因为性格原因,画起来总有些急躁。   更别说油画了,几个月才能磨一幅出来,简直太头秃。   所以,经常被老师批评。   但是这种水墨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意境和美学相结合,速度不止快,还看起来挺有范。   做为一个装逼惯犯,就喜欢这种格调。   沈君月不想听他傻胡扯,站在一旁只盯着他的笔。   就见秦贞左右手各一只笔,左手大些,右手小些,都醮足了墨,在纸上这边点一下,那边抹一下,简直跟网络上的某些“大师”差不多。   沈君月觉得有点辣眼睛。   别过头喘了几口气,再度回头时,就瞧出点模样来了。   秦贞道:“你可以猜下一我画的是什么?”   沈君月:“……”   她略一沉默,秦贞已经收笔了。   细细的笔尖在上头勾勒了几下,就出了个马嘴的模样。   飞扬的马鬃也被他三两笔勾出来,再加上脚上头的马蹄,瞬间乌漆麻黑的东西,就成了一匹奔跑的马儿。   不对,这特么不就是那个东汉出土的马踏飞燕吗?   沈君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见他笔尖一转,在落款处写了四个字——马踏飞燕。   得了,这小胖子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明能干一些。   沈君月见他把马给晾到了一旁,开始洗笔,道:“我们明日去沈家时,刚好把这两幅画带上,让书画铺子给估个价,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秦贞:“……”   您还真想靠这个发家致富啊?   两人认识的时间短。   但是就行动力来说,沈君月给他的印象那是杠杠的。   秦贞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多画两张吧。”   沈君月一盆凉水浇下来,“你这画在我眼里,也就不过尔尔,你就不怕把那些纸给浪费了,到时候一幅也卖不出去?”   秦贞一想也对,他听老师说,他们那个流派虽然也有上千年的历史,可毕竟这会儿与千年后又不同。   人的审美多少有些偏差的。   像他这种豪放意识流的,的确是有点儿危险。   更何况是画这种东西,碰到有缘人那还真能赚点钱。   秦贞很坦然地就把纸也给收了起来。   沈君月再次看了他一眼。   秦贞的小胖脸上不仅不见恼色,反而一派自然,意识到她的目光,秦贞笑道:“姐姐说得对,明日咱们拿去铺子先问问行情,若是有搞头,咱们回来再画也不迟。”   沈君月点头。   “你先把书房收拾一下,咱们去私塾看看,如果可以,明日从沈家回来,你就去里头读书吧。”   秦贞呆,这是真想让他去考功名? 第7章 童生·私塾   做为一个艺术生的秦贞,对于读书考试这种事情是抗拒的。   可架不住细品。   这年头,你说种地吧,就他这小胖胳膊,秦贞想都不敢想……   做生意吧,他这智商还是欠缺了些。   总不能卖画吧。   说句不好听的,据说画家都是死了画才值钱。   秦贞一咬牙,得勒,读书考试果然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秦贞把书房收拾好,找了一圈,在厨房找到了沈君月。   他们租的这宅子,里头的东西倒是齐全,而且收拾得也挺干净,许多东西都能直接拿来用的,水井就在厨房不远处,倒是特别方便。   秦贞瞧见她把今日买回来的一袋麦子给淘洗了,此刻正双手插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声嘀咕道:“女人的力气果然小!”   见秦贞进门,朝他招招手道:“过来帮忙。”   秦贞不明所以,反正是她让干啥就干啥。   秦贞挽着袖子,把麦子捞出来,将水给沥干,一点点的铺在窗边有的案板上。   沈君月则是坐在椅子上,给他下达命令。   晾好麦子,又让他将淘洗麦子的水给倒了,再将水缸给填满。   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秦贞累得脸红脖子粗,趴在门框上,呼噗呼噗地喘着粗气,“姐,咱们这还有什么需要干的吗?”   这可真是逮着秃子也要薅一把呀!   想他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初中生,居然要干这么重的活儿。   沈君月把厨房给简单收拾了下道:“没什么事了。”   说完,回房洗了把脸,擦了点油脂,这才提着今日买的两包点心出了门。   秦贞望着她手里的点心,叹道:“我还以为,这是买给咱们吃的。”   沈君月道:“在没赚到钱之前,咱们也只配吃糠咽菜了。”   秦贞:“……”   东关镇开私塾的是个老童生姓佟。   也是镇子上唯二的读书人,据说另一位已经中了秀才去县城发展了。   秦贞心里有点打鼓。   这老师的本事就这样,怪不得,教了三十来年,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还是没人能飞黄腾达……   秦贞有点心疼钱。   他今年十四了,万一跟着老头学个几年,连个童生都中不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腹诽着,就听佟先生道:“你们别看老夫年纪大,一辈子也只中了个童生,可老夫教出了一位秀才公呢!”   得了,唯一的秀才是他教出来的。   秦贞肃然起敬。   沈君月道:“那先生,我们家相公,过两日能来读书吗?”   佟先生眯着眼睛看向秦贞。   秦贞立马抬头挺胸,佟先生个头矮,只瞧见一个肉肉的双下巴。   佟先生瞧了一会,也没瞧到他的眼睛,只得嘀咕道:“这孩子眼睛可真小呀!”   秦贞努力瞪大眼睛,其实他眼睛真不小,只不过因为长得胖,把眼睛给挤小了,他仔细瞧过,他是丹凤眼还内双,眉毛也是又粗又长的剑眉,要是能瘦下来,肯定是个美少年。   “你想来读书,也不是不行,我得先考考你。”   佟先生搂了搂山羊胡子,道:“平时可有读过什么书没?”   原主还真读过《三字经》《百家姓》,成亲之前,还跟着县里的先生在学《千字文》,也接触了《声律启蒙》。   至于成绩怎么样,秦贞就摸不准了。   反正他自己,是背过《三字经》的。   所以,就老实回答,末了还加了一句,“不过学生愚笨,学得并不经通。”   佟先生顺手摸了本《百家姓》,从中抽了一句,让他往下接。   秦贞起初以为自己是个棒槌,结果,佟先生话音一落,他一张嘴就接了下去,而且还顺势背了好长两段。   秦贞背完自己都震住了!   佟先生不给他震惊的机会,立马又抽了一句让他往前接。   秦贞依旧半点不含糊,倒背如流。   佟先生让他解释一下,他也能张嘴就来。   佟先生索性换了本《千字文》,这次秦贞心里有点底了。   传说中的废材,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的多。   他估摸着,大概这年头的人都谦虚。   而且旁人学得更好,所以就显得,原主是个大学渣了。   想到此,秦贞抬头挺胸,只要佟先生一开口,他都能接下来,还顺便给翻译一二。   佟先生考完了《千字文》,眼角眉梢可算是有些满意了,摸着胡子,道:“不知《声律启蒙》如今你到哪儿了?”   秦贞哪知道这个,弱弱道:“要不,您再提问一二?”   正中下怀。   佟先生又抽了两三段,这么一背,秦贞就觉察出来了,原主这张倭瓜脸脑子还蛮好使的嘛!   佟先生道:“我这里如今分为甲、乙、丙班,你这进度,老夫觉得可以放到乙班,因为甲班是明年打算参加县试的同学,不知道秦同学觉得如何?”   秦贞道:“可以,没问题!”   佟先生道:“既然如此,那你后日便来上课吧。”   甲班是全天都在私塾的,乙班和丙班,一个是上午,一个是下午。   甲班的同学基本上已经学完了,如今也就是平时刷刷题,遇到难点或者异点,与同学或者先生讨教讨教。   其实并不占用上课时间。   秦贞听完,用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想了想,弱弱道:“先生,像我这样的情况我还需要学多久,才能参加县试?”   秦贞说完尴尬地直用脚指头抠地。   佟先生眯着眼睛,缓缓道:“你如今也不过才启蒙,今年有十四五了吧,按理说十年寒窗苦读,事实上,极少有人在二十岁时,便能考上的,所以呀,你这种情况,待学了四书五经,差不多还得个七八年十来年?”   佟先生怕秦贞被打击到,又道:“老夫五岁启蒙,十岁正式学习四书五经,十六岁第一次下场,二十岁过完府试,直至三十岁依旧没能过院试,所以说,如今老夫四十有二了,院试也去了七八次了,依旧没过哎!”   秦贞:“……”   我已经被严重打击到了。 第8章 学费·王者   沈君月也没想到,一个院试这么难。   她曾经记得看过一个贴子,还挺火的。   有人问秀才与高考哪个更难?   结果,一群人吵和天翻地覆,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纠其原因,也只是一群后世的闲人在那里YY,谁也没经历过。   现在听来,她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刚才被秦贞惊艳到的眼神,一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靠傻子当官养家那是不太可能了。   秦贞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将一张脸缩成了个“囧”字,大概想问“姐,我要不回去卖画得了?”   沈君月心里惊涛骇浪,脸上倒是不显。   依旧一幅淡默的模样。   秦贞叹息,还没能与搭档形成默契,加油!   在两人各种心灰意冷之时,佟先生又接着道:“自然,这考试呀,也得看你的考运了,你看老夫那位学生,七岁来私塾,十岁便已能熟读四书,十三岁已背完五经,十五岁正式下场,一口气过了府试,到了十七岁那年,顺利过得院试,如今在县学读书已经三载。”   “今年参加乡试时,由于运气不好,住在了臭号旁,影响了发挥,虽说落榜可他回来与老夫说,有了这次的经历,下次一定能榜上有名。”   “所以说,小秦你别太灰心,你虽说启蒙晚,老夫瞧着你那扎实的基础,再学过五六年,大概也能下场了,一次不中,还有下次,年轻人嘛,机会多的是……”   秦贞:“……”   休息时间一过,佟先生就回去给丙班上课了。   秦贞跟着去听了一会。   沈君月自己则先回去了。   下午放学时,沈君月便与佟先生说好了,秦贞后日过来上课,先交半年的学费。   由于乙班的学生进度比秦贞能快一些,佟先生答应,可以每日下午放学后,单独给秦贞补习一个时辰,自然补课费另算。   这么一来二去,半年学费交了一两银子。   书与笔墨纸张等等还得另算。   秦贞一合计,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贵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古代能读得起书的都是有钱人。   有时候读书都能把小康变赤贫。   就他们手里那点银子,怕是还没考县试呢,就给花光了。   沈君月不置可否,“教育投资不一直是这样吗?”   这话倒是没毛病。   秦贞想了想自己,三岁学画画。   这一学就是十来年,中间从未间断过,每年除了学费不说,还得考级,偶尔报名参加比赛,倒是能赢点奖金。   可那都是少数,而且,学画画越往后越烧钱。   上大学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此,他就淡定了。   沈君月见他不吭声,接着道:“咱们也不管旁人是如何学,如何考的,你只管说你吧,在二十岁前拿个秀才应该不算逼迫于你吧。”   本朝的秀才比起平头百姓那待遇可算高多了。   且大小也算是个公务员了,一个月还有月银,还有百亩地可以免税。   秦贞磨磨牙,“确实不算逼迫。”   起码给了他五六年的时间!   沈君月见他同意,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加油,至于银两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秦贞:“……”   不是说要让我卖画赚钱吗?   秦贞琢磨了好一会,也没想通。   为何,佟先生问的东西,只要他听到一句话,下一句便能接上来,而且张口就来。   这绝对不是他的记忆,而且经过佟先生的提醒,如今他脑子里渐渐将那些内容构建清晰了……   启蒙的几本书,现在在他的脑中,已然清晰可见了。   现在要是再有人问他,他绝对不会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机械的重复每句话。   回到家吃完饭,他把碗筷收拾一下,立马冲进了书房。   原主是有十来本书的。   他没仔细瞧,今日出门时直接塞到了箱子里。   现在一翻,秦贞整个人都震惊了。   除了启蒙的几本书是买来的之外,余下的十来本都是手抄的,这其中就包括了佟先生给他科普过的四书、五经。   秦贞心底的迷雾更大。   将书一页页的翻开,这一瞧,禁不住心跳加速。   书是手抄本,字迹是簪花小楷,乍一看是女子写的,可秦贞知道这是原主自己抄录的。   甚至旁边也有他细心做的笔录,不过并不算太多。   随着书一点点的翻开,原主的记忆也一点点的融了进来,秦贞甚至在看到那些标注时原主的心境。   每天在没人的时候努力读书,明明不懂,可又不敢问旁人,只能自己趁着放学之后,跑到书肆借着看话本的名头,一点点的把想要的东西给翻出来,记细记在心里头。   秦贞翻的是《论语》,他发现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原主都理解的特别透彻,甚至还能倒背如流。   秦贞:“……”   所以,原主并不是传说中的大笨蛋。   反而是,一直默默学习的隐形学霸。   秦贞震惊之余,暗暗松了口气,这可真是无形中发现了一件大事呀,不然光凭他的脑子,这辈子怕是也别想考上秀才了。   秦贞翻得不快,希望一点点的将这些知识变成自己的,翻了十来页,就听沈君月在外头喊道:“灯油太贵,你还是明日白天再看吧。”   秦贞只得将书给收了起来吹灯出门。   双方一对眼,沈君月开口道:“怎么样,今天的课能听懂吗?”   秦贞点头。   大概把今日先生教的内容给说了一下,而后又加入了一点自己的理解,算是给合作伙伴吃颗定心丸。   嗯,你的投资目前看来还是不错的感脚。   然而,关于自己的新发现,秦贞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   反而道:“明日去沈家的礼物买好了吗?”   沈君月道:“不劳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学习便是。”   秦贞道:“好!”   秦贞仔细一琢磨,两人认识也就这么不到十二个时辰,能聊的内容极其有限。   想了想,便和沈君月说了一声要回房休息了,不料沈君月道:“我要沐浴,你帮我烧水,再送到净房。”   秦贞默了一会,脚尖一转去了厨房。   沈君月对于小伙伴这样的性格还是蛮喜欢的。   不管心里乐不乐意,起码嘴上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在院里溜湾的她,还隐约能听到厨房传来秦贞伊伊呀呀的哼曲声。   乐观、向上,随遇而安!   沈君月给自己的小伙伴又加了三分。 第9章 生意·画铺   第二日,两人才刚洗漱好,沈大就驾着牛车来了。   身后跟了两个毛头,一个文文静静的沈好文,另一个是比他小两岁的沈喜文。   两人齐齐喊了秦贞姑父,秦贞乐哈哈的给两人一人一个小红包。   里面也就几个铜板。   是今天早上沈君月包好给他的。   沈好文话不多,接过红包就准备拆开来,沈君月按他的手,“不许拆,一会回去给你娘。”   沈好文不情不愿地将红包塞进了怀里。   沈喜文也有样学样。   秦贞笑着每人的脑袋揉了揉,“真乖真懂事。”   沈君月不置可否,伸手拉了秦贞道:“你会不会驾车?”   秦贞摇头,他上辈子连牛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牛车了,倒是在景区里骑过驴。   在马场跑过马,可惜个头矮,腿短想成为职业选手的他被迫放弃了。   沈君月道:“那你出去与我大哥学学,指不定将来咱们也需要呢。”   秦贞点头。   这一出来,被冷风一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大知道他出来干嘛的,也没有藏私,给他讲了讲驾车的基本准则。   见秦贞听得认真,还让他自己试了试。   秦贞在没人的大道上试驾了一会,手感倒是不错。   关键是这牛特别听话。   沈大对于秦贞的印象那就更好了,昨天初见面,觉得这小子一点都没有县太爷公子的架子,今日发现,何止没架子,一点儿娇生惯养的坏毛病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也不嫌弃冷,还能跟能他聊到一块儿,知道他自己跑生意,还顺嘴问了问生意好不好做,现在咱们这儿什么卖得的好。   沈君月在里头听得清楚。   发现秦贞问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   不由的对这傻小子刮目相看。   到了沈家。   沈母领着二媳妇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他们。   秦贞跳下车,礼貌地和两人问好。   沈喜文被沈大接下车,立马迈着小短腿跑向沈二娘子,将自己的红包给递上来,奶声奶气道:“娘,姑父给我的!”   沈二娘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有没有谢谢姑父。”   沈喜文点着大脑袋,回头乖巧地对秦贞道:“谢谢姑父。”   秦贞笑道:“不客气!”   沈好文揣着红包站在沈母旁边,木着脸看着众人。   沈母道:“快进屋吧,这一路挺冷的,快暖和暖和。”   被她一提醒,秦贞真觉得有点冷,跟着众人进了屋,被暖风一吹,舒服地吐了口气。   沈父和沈二今日去给人杀猪去了。   大概中午不会回来,沈大娘子昨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据说沈大已经去请了两回了,她都坚决不回来。   沈好文和沈喜文两兄弟在屋里玩,沈母让沈君月领着秦贞去她的房间玩会。   她领着二媳妇去准备饭菜了。   秦贞发现,沈家也就是二进的小院。   沈父和沈母住在前院,后院为沈大和沈二两兄弟的住处,沈君月的屋子就在沈母的隔壁,小小的,但是挺干净整洁,屋里还挂了几个她先前绣的东西。   看起来别致又精巧。   窗边的小桌上摆放了两盆花,可能因为屋里暖和,现在已经长出了花骨朵。   秦贞摸着墙上挂着的布兜,没话找话道:“姐姐的绣活做的真好。”   沈君月抽抽嘴角,现在让她拿针都别扭别说绣东西了。   于是没搭着话茬,生怕秦贞这傻小子来一句,“给我绣个XX吧!”   秦贞也不以为意,别扭地在屋里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沈君月也觉得挺别扭,尴尬了一会,起身道:“现在距离饭点可能还得一段时间,咱们不如带着画去铺子里问问吧。”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   是骡子是马终须拉出来溜溜的。   想到此,吸了口气道:“好呀,要是人家……看不上,姐姐也别灰心,我,我还可以给别人写信赚些银两。”   再不行,他还能写小说。   毕竟网络小说看了几百本了都。   沈君月斜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昨日的豪情壮志一下子就磨没了?”   秦贞干笑两声,“这不是有点紧张吗?”   别现在把话说得特别满,期望特别高,结果被啪啪啪地打脸。   沈君月道:“若真卖不出去,那咱们就好好看看别人画的是什么。”   其实,秦贞画的兰花和马。   都是我国百姓所喜欢的东西,尤其是梅兰竹菊,经常一套一套的买。   沈君月倒是不担心这东西没人要,就是不知道这年头,这种画能值几个钱,可别到时候连成本都收不回来,那就尴尬了。   秦贞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拿着画出了门。   这年头的街道,基本上都是以衙门为主道,而后向四面八方延伸,都属于规规整整的那种……   沈家这宅子,就距离画铺不远。   步行十分钟左右。   秦贞近乡情怯,到了铺子,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   沈君月倒是从从容容的,领着她的“小弟”抬头挺胸的过了门槛,开门见山道:“掌柜您好,我们这里有两幅画,麻烦您帮忙瞧瞧,能否在我们这铺子里寄卖。”   话音一落,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   接过沈君月手里的画。   铺在柜台上,仔细瞧了瞧了。   掌柜瞧画的时候,秦贞也在瞧着铺子里的其它画作。   与他风格相同的竟然还有不少。   每幅画的下头还贴了张纸,上头标明了价格。   若是以前,秦贞指不定就来一句,我比他们画得好,可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掌柜看画的时间明明不长,他却觉得内心跟猫抓一样的难受。   只觉得度日如年。   掌柜先看的是马,仔仔细细地瞧了两遍,又换了兰花。   秦贞做为当事人,在这样一声不吭的氛围中,已经有些绷不住了,扭头出门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眼睛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耳朵却半点都不放松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随着掌柜瞧的时间越来越久,沈君月也有点撑不住了。   到底行不行?   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沈君月正待开口,就见掌柜抬起头道:“长锁去把老太爷请来。” 第10章 卖画·四君子   一听这话,沈君月紧绑的心弦噔的一声松开了。   在外头看天的秦贞也快步拐了进来。   “掌柜,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秦贞一紧张,就忍不住用脚指头抠鞋底。   掌柜道:“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与一位大师的画风颇像,所以,想让我们家老爷子过来瞧瞧。”   沈君月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哪位大师?”   掌柜笑道:“也不瞒你们说,你们也见着咱们铺子里的画了吧!”   此言一出,秦贞立马就悟了,“难道你这铺子里,专卖这位大师的仿作?”   掌柜道:“差不离是这样了。”   秦贞:“……”   所以,他这画今日还真能卖出去。   “不过也不能说是仿作,只能说明,近几年,这位于大师的画比较受欢迎。”   于大师?   秦贞不知道,沈君月也是一头露水。   不过沈君月一向脸上表情不多,听了这话,虽然疑窦丛生,但是不动声色。   秦贞就没这么好的修养了,胖脸上大大地冒出一个问号。   掌柜道:“你该不会连于大师是谁都不知道吧?”   若是不知道,你这画怎么画的?   秦贞冷汗,我这不是才穿过来吗?   人生地不熟的,现在也就只知道,新帝登基没几年,至于他们什么西景朝,他在历史上都没听说过。   掌柜正要给他科普,就见长锁领着老爷子过来了。   老爷子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了画上。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拿出一个类似放大镜的东西,在上面仔细瞧了起来。   秦贞抽抽嘴角,您真以为这是古董不成?   老爷子只瞧了几个细处,而后便换了下一张。   秦贞仔细瞧了瞧,他看的都是起笔和落笔处,甚至转折起程的部分,也仔细瞧了瞧。   而后道:“这画纸是从东升楼买的吧!”   秦贞笑道:“是的,您眼力真好。”   “东升楼的纸虽然不怎么样,但这笔墨倒是不错,这画功也了得,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怕是下不来。”   这话秦贞倒是认同,挺了挺胸,下意识地就咳了两声。   沈君月满头黑线。   不忍看秦贞那得瑟的模样。   老爷子道:“这画咱们要了,不过光是一张兰花,着实太少了些,不知你们能否凑集了四君子。”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约稿了。   稳了稳神道:“如果凑齐了怎么说,凑不齐又怎么说?”   老爷子抬头瞧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凑齐了自然是好,一整套咱们给您二十两,而且是现银,若是凑不齐,这单幅咱们给您十两,但是将来,那余下的三幅画,您不得卖给旁人。”   秦贞张了张嘴。   只能喊一句“好家伙!”   这是把生意给做绝了。   想了想道:“若我把余下的三幅都卖您,您按单幅十两的价格,我可以考虑一二。”   老爷子微微一愣,与秦贞四目相对,只见少年微微抬了下巴,一双不大的眼里透着坚定又自信地光芒。   随后噗的一声笑道:“成交。”   秦贞边挽袖子,边道:“那你们准备笔墨,我现在就把余下的三幅画给你。”   老爷子:“……”   老爷子一时不敢相信这画是秦贞画的。   不过却被秦贞那自信、从容的样子给唬住了。   让长锁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成与不成一看画便知道,更何况画工这种东西又骗不了人,要与不要也在他。   老爷子倒是没那么讲究了。   掌柜让长锁磨墨,却被秦贞给接了过来,他一边磨着墨,一边瞄着桌上一字铺开的三张纸。   在墨磨的同时,脑子里构思着图稿。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将墨条给放了下来,选了一只笔,随手捏了捏,这才开始醺墨。   他每一个步骤都很慢,甚至还有停顿。   可待他提起笔在纸上落下时,手腕立马就移动了起来,手底下的笔在纸上飞速的勾勒出了一丛竹子。   紧接着又是另一幅从墙内探出头的冬梅。   最后是晚秋夕阳下的一捧菊花,甚至还能感受到寒风吹过,随风卷起来的叶子。   三幅画前期的准备工作很长,可真正落笔之后,也仅仅用了十来分钟不到。   众人:“……”   饶是沈君月昨日瞧见他动笔,今日依旧有点目不暇接。   更别说铺子里的其余人了。   秦贞画完,提起纸轻轻吹了吹。   沈君月这才发现,他吹的并不是为了让墨干得快些,反而是让有些地方,墨汁更好的晕染,多一丝灵动。   秦贞吹完,才长长吐了口气。   揉了揉手腕,笑道:“老爷子您瞧这三幅可还行?如果不满意,我还能重新画。”   说完,他又找了支细些的笔,在旁边题了落款。   可惜他没印章。   秦贞想了想道:“掌柜,请问有印泥吗?”   掌柜让长锁将印泥拿来,秦贞随手就将小指和拇指按了下去,而后在落款处按了两下。   老爷子恍了恍神道:“老夫瞧瞧。”   说完,又拿起他的放大镜在画上仔细扫了起来。   直到确定眼前这三幅与兰花图确实都是出自秦贞之手,才暗自松了口气。   秦贞见他一脸严肃,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   莫名又开始紧张起来。   恰在这时,有个声音道:“邹老头,我爹让我来瞧瞧,托您找的画找到了没?”   秦贞抬头,就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跨过门槛进来了。   虽然穿着男装,甚至故意压低了声音,秦贞还是一眼就瞧出了这是个妹子。   邹老头抬头,笑道:“赵公子来的可真巧,刚才还说让长锁去府上通报一声呢,赵大人要的画咱们找到了,不成想您今日倒是来了。”   秦贞没想到,这位姑娘居然是真金主。   于是,抬头多看了她两眼。   赵姑娘绕过桌案也瞧了起来,那模样比起老爷子似乎还懂得多,“确实比你铺子里的这些强了不少,也更有于大师的风范。”   邹老头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可不是,这是今日新送来的画。”   赵姑娘道:“那你们尽快裱起来吧,年前最好能送到家里头。”   邹老头哎了一声,忙上长锁把画拿到后头去。   让掌柜给他们结账。   不料,沈君月缓缓道:“且慢!”   说着,便将马踏飞燕给拿了起来,“掌柜,那四君子你们要了,这幅马踏飞燕还要不要?” 第11章 卖画·生意   邹老头眼皮一跳。   掌柜下意识地便看了过去。   邹老头道:“自然是要的!只不过咱们这铺子里,一向都是花鸟卖得好,这马儿倒还是头一次收。”   沈君月不置可否,顺手指了下身后墙壁上挂着那幅八骏图。   邹老头老脸一红,顺嘴便道:“小井,这八骏图是什么时候收的?”   掌柜没老头那么油滑,一听这个张了张嘴,没编出什么时间来。   倒是赵姑娘道:“刚才那四君子是你们拿来的?”   沈君月点头。   赵姑娘已然将目光落在了马踏飞燕上。   忍不住轻咦了一声,“这幅画倒是挺有趣,这马儿跑得可真是欢呀!”   沈君月微微笑,“赵公子可瞧得上?”   赵姑娘点头:“就是不知道五十两卖不卖!”   沈君月:“……”   您再说一遍?   邹老头叹了口气。   马踏飞燕以独特的歪脑袋姿势,独独卖了五十两。   秦贞去后头与掌柜结账时,忍不住道:“不知道那位赵姑娘是哪家的?”   这出手也太大方了!   尽管他知道,他卖给邹老头这四幅画亏了,可既然双方已经提前讲好了,那也只能认了。   掌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瞧出那是位姑娘了?”   秦贞抽抽嘴角,我又不眼瞎。   哪个男人身上还带着一股桃花香呀。   掌柜道:“榕城知府家的。”   赵大人回家守孝三年已满,如今正准备复职呢,走的正是皇帝乳母遵阳夫人的路子。   遵阳夫人一直喜欢于大师的画,这才使得最近几年于大师的画风特别盛行。   这不秦贞就占了这样的便宜,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画,卖了几十两。   秦贞禁不住唏嘘。   他就说嘛,他一个无名之辈,连印章都没的人,怎么可能一幅画卖这么高。   敢情是沾了热元素。   掌柜说完,长锁也从老板娘那儿领了四十银票过来。   沈君月不等秦贞伸手,就将银票给接了过来,而后手腕一转,便塞进了荷包里。   秦贞看得直瞪眼。   他家这搭档有点儿太……   沈君月冲他扬了下下巴,而后缓缓道:“掌柜咱们这以后,若还有人喜欢于大师风格画作的人你们可以去东关镇秦家支会咱们一声。”   掌柜刚才还想着这事呢。   秦贞的画不说多好,起码与于大师的风格接近了□□成。   这就比余下的画更有竞争力了。   如今,沈君月提出与他们合作,掌柜自然乐哈哈地答应了。   沈君月道:“不过这价格嘛,可不能像今日这四幅画一样了。”   掌柜老脸微红,随后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姑娘放心,咱们这不是,刚开始讲价时,还不知道赵家瞧不瞧得上吗?”   “您也知道,赵家若是瞧不上,咱们这画几十两银子那就白花了,亏的可是咱们画铺,您瞧见外头那些了吗……”   掌柜看着老实,叭啦了一大堆,反正他们亏了。   这种东西,也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活计,所以也不能说他们把价格压得低。   沈君月表示理解,双方这事就算成了。   秦贞没想到,这一趟收获不小。   比起他那个假模假样的嫡母,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再加上他们手上的银子统共一百三十五两。   这接下来的几年,日子算是不愁了。   沈君月捏着荷包,也禁不住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呀!   时也,运也,时来运转也。   秦贞道:“姐姐,咱们卖了画这事,您能不能不与沈家人提。”   沈君月明白他的意思。   顺势便点了点头,她又不傻。   沈家人就算是再好,那与她也是隔了一层的。   更别说,他们现在怀揣巨款,就算是沈家父母与兄长不眼馋,那两位嫂子可说不准。   不过,也说明,秦贞这傻小子,居然没看出她跟他一样,都不是原主了。   沈君月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秦贞道:“姐姐,别生气就行。”   两人边走边聊。   沈君月有个想法,每个月沈大都得出去一趟。   既然他们县里的盐这么贵,不如就让沈大从外地买。   就凭秦贞与县令的关系,他们靠盐赚点路费,想来王氏也不敢怎么着。   沈君月就顺便和秦贞提了这么一嘴。   秦贞笑道:“我这两天也正琢磨这事呢。”   现在买盐不是要盐票吗?   他们完全可以与镇子上的邻居说好,让他们拿盐票给他们,到时候再按一百二十文的价格,从他们手中有几张票领几斤盐。   比起三百文一斤要便宜一大半呢。   两人也就是赚点中介费。   双方一拍即合,中午吃饭时与沈大提了一下。   沈大道:“我过几天,正好就为这事去业城跑一趟的,不过因为贩卖盐这种事情风险比较大,所以咱们一次带不了多少。”   两人明白。   沈君月道:“我这几日先回去问问,就算是两三家也是好的。”   只要生意做起来,就不愁没事情做了。   吃完饭,她还例了一个清单给沈大,让他帮忙带这些货回来,到时候利润两人对半分,不过货款他们家出。   沈大微微拧眉,“你们两人就分了那么点银子,若是这样折腾下去,万一赚不到钱赔了,那可就真赔了。”   沈君月道:“我也就是试试,大哥放心吧,我有分寸。”   沈大见说不动她,只得先将单子和银票给收了下来。   秦贞刚才还想着,两人现在有一百三十五两银子,能轻轻松松过几年了。   结果,这一顿时间,又花出去了二十两。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从沈家回去,秦贞见时间还早,便去了书房,接着昨日的书开始看。   他仔细想过了。   原主既然都学过,就给他留下了许多便利,不过想要变成自己的东西,还需要自己仔细再过几遍,所以,他给自己定了目标。   白天在私塾学习,下午待写完功课,就可以认真读书了。   要是把手里这些书仔细过完,他感觉自己还真可以去才秀才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八天,沈大准备再次出发了,沈君月这几日天天出去和邻居的媳妇啊大婶什么的聊天,弄了十来张盐票。   在沈大出发前两人送了过去。   顺便再将一幅画送到了铺子里。   秦贞因为还没印章,前几天在院子里捡了块木头,自己在家磨平了之后,雕了个闲章“七叶草”。   今日的画盖了上去。   倒显得有模有样的。   沈君月在看清这个印章时,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半天缓不过劲来。   她终于知道,为何那天看到“知味”二字时,总想不起在那里瞧见过。   那是因为她有一次与一位客户去逛“七叶居”时,那位外国客户极期喜欢我国的国画,尤其是有些年头的,她多方打听才去了七叶居。   对于画她不懂,但是当时却对于“知味”这两个字印象深刻。   而那画下头也没有什么印章,直到解说员告知,那是作者早期的作品,因为当时太穷且年纪小还没有印章,才印了自己的指印上去。   也就是那天出了七叶居的门,她出车祸穿越了。   不曾想,倒是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震惊画坛的七叶居士。   还与他有如此的渊源。 第12章 买人·种菜   摸清了秦贞的底细。   沈君月显然对他的态度好转了不少。   回来的路上,沈君月道:“咱们得买两个人,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秦贞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那意思大概就是说,咱们穷得只剩吃土了,你还想请保姆?   沈君月道:“这两天我听说牛庄有个小姑娘十三四岁了,因为哥哥要成亲了急需聘礼,父母就打算把她卖了换点银子。”   秦贞微微拧眉,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君月怕他心疼钱,“不贵,一个人就二两银子。”   这价格还算公道,据说去年有户人家卖了闺女,人牙子只给了一两银子,说是那姑娘长得不大好看,怕是将来只能做些粗活累活。   秦贞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君月伸手推了他一把,“行不行?毕竟咱们手里的银子,目前来说都是你赚的。”   关键是,如果他真是她所知道的那位七叶。   那么,她这算是傍上了大佬的大腿呀。   对于大佬还是客气些的好。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平时帮忙收拾收拾屋子,还能做做饭什么的,其实很合算!”   秦贞缓了缓道:“不是不行,就是觉得,为什么一个人只卖二两银子?”   不对,这话本身就有毛病,为什么人可以拿来买卖?   而且每个人还觉得合情合理。   沈君月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你只管说行不行就成了。”   “这个小姑娘若是咱们不买,父母打算把她卖给乡下一个老鳏夫,听说五十来岁了,无儿无女的,想娶个年轻的小姑娘生个儿子……”   沈君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秦贞不买都不成了。   关键是他们家确实需要一个扫洒之人。   相处这些天,他算是看出来了,沈君月这个人有始无终,米饭还能蒸一蒸,粥随便煮一煮,但是也仅限这些。   平时洗碗、收拾厨房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的。   关键时刻连个菜都不会炒。   两人这几段时间,吃的就是从沈家带回来的腌萝卜。   要么就是大白菜,吃的秦贞都快吐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饿量一日不如一日,甚至看到饭都有点难以下咽,明显感觉肚皮小了不少,脸上的肉跑起步来也没那么摇晃了。   两人一说定买人的事。   沈君月就着手去办了。   秦贞回到家,继续读书。   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沈君月领着个瘦瘦黑黑的小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整个人怯怯地。   见秦贞站在门口,细声细气地上前地喊了一声:“老爷好!”   噗——   秦贞一噎。   沈君月抿嘴一乐,给秦贞介绍道:“双儿,我刚给取的名字。”   秦贞刚想说这跟韦小宝的老婆重名了。   就听沈君月道:“好事成双的意思,希望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秦贞道:“这名字好!”   双儿道了声谢,垂着头不敢看秦贞。   沈君月知道她胆子小,跟秦贞说了一声,领着小姑娘去厨房了。   秦贞也不知道沈君月在厨房做什么。   刚搬进来时,就洗了二十来斤的麦子,晾好之后,还说什么他力气大,让他把麦子给辗碎了。   为了辗麦子,她还特意买了个石磨。   秦贞反正看不懂,她让干嘛就干嘛。   这几天陆陆续续弄了好几样东西,现在秦贞又听她在厨房叮叮当当的,还领着双儿一起叮叮当当。   秦贞算是明白了,买了个小姑娘,算是将他解放出来了。   秦贞回去继续学习。   经过这几天的努力,他已经把《论语》给过完了。   现在只需要加把劲,把书从头到默上一遍,就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   再过两天就可以过《孟子》了。   秦贞暗暗握拳提笔开始默书。   直到屋里彻底看不见了,他才停下笔来。   双儿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喊他:“老爷晚膳已经做好了。”   秦贞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是在喊他。   直到门外响起了沈君月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放下笔走了出来。   今天的晚饭是双儿做的。   蒸了几根红薯,做了个咸菜粥,再配上一盘炖白菜。   倒是能下咽了。   秦贞发现,小姑娘的手带着不少的伤,手指头冻得跟大萝卡似的,红肿红肿的,手背上也裂了不少的口子。   一用力,就有血渗出来!   仅一眼就看得他头皮发麻。   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多吃。   沈君月亲自给她添了饭,命令她把饭和菜吃完。   小姑娘这才埋着头哽咽着把饭给吃了下去,可是眼泪啪啪地往下落,末了,来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吃这么饱过。”   沈君月道:“以后在咱们家,天天都能吃饱。”   顿了顿又道:“还有,在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只管好好干活,咱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双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娘子的再造之恩。”   秦贞:“……”   吃过晚饭,双儿去收拾厨房。   秦贞打算挑灯夜战,继续默书,不想沈君月拉住他道:“你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会的,不如到后头帮我把地给翻翻,咱们把我今日买回来的种子给种上。”   秦贞:……我以为我被解放出来了。   敢情还得干活?   他这狗屁倒灶的穿越啊!   明明是个有身份的官二代,结果,这倒好,不止得赚钱养家,还得翻地干活,简直人间实惨。   沈君月看他那两条眉毛就知道这傻小子心里不乐意。   微微笑道:“不想干活可以呀,等咱们有钱了,再买两个小厮,以后什么跑腿啊,提水呀都不需要你干了!”   “更别说这种翻地的活儿。”   秦贞居然无言以对,换了身旧衣裳,跟着她到后头翻地去了。   他们家这后院原先就是种菜的地,不过现在是冬天,再加上这一家人去年就搬走了,所以今年一直没种地,现在满地的野草。   好在冬天草也枯了,倒是好处理些,沈君月拿了把镰刀在前头割草,让秦贞在后头翻地。   她速度快,不一会就割出了一块。   恰在这时,双儿也将厨房给收拾好了,过来帮忙,将割过的草用绳子捆起来拿到厨房,明天当柴火烧。   沈君月指着割过的地方:“今天先翻这一块,以后每天翻一点,我觉得十天半个月就能翻完。”   秦贞吐血,“您还是咬咬牙,买个小厮吧!”   沈君月道:“我这不是心疼您老人家赚钱不容易吗?”   秦贞呲呲牙,“我谢谢你勒!” 第13章 猪圈·酒曲   不管是秦贞,还是原主,以前都没种过地。   翻了一小块地,第二天腰酸背疼。   走路的时候,脚心一抽一抽的。   到了私塾,同学看到他,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摔了?还是被你家娘子给打了?”   秦贞:“……”   被打了是什么鬼?   问多了才知道,虽然他和沈君月搬来的时间不长。   但沈君月名声在外。   尤其是前几天,沈君月去外头串门,路过酒肆时,刚好被方员外家的二公子给瞧上了。   沈君月个子高挑,皮肤白晰,饶是衣着并不华丽,但往那儿一站就与小镇上的妇人不一样,方二当时都看直眼了。   借着喝了点酒,便嘻嘻哈哈地上来搭讪。   要不是这年头没有微信,大概他开口就让扫码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一巴掌就呼了上去,她手劲大,而且打得也巧,直接把人鼻血给打出来了,当时酒肆里人还挺多。   沈君月的名声就被传开了。   秦贞还真不知道这事。   关键是他这些天,早上在私塾上课。   下午回家自己闭关学习。   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因为他是新来的,所以师兄弟们也不曾与他逼逼这些。   听完,秦贞禁不住嘘唏,确实是像极了沈君月的作风。   而后道:“然后呢?”   柳师兄被他问懵了:“什么然后?”   “方公子最后怎么着了?”   柳师兄抽抽嘴角,“这几天没来上课,估计觉得没什么面子吧,不过我听说,他因为当街调戏你家娘子的事,被家里长辈给责罚了。”   秦贞松了口气,“方家人倒是拎得清。”   杨师兄害了一声:“什么拎得清,关键是他们家有个表叔,孝期过了要复职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方家这些年就靠着那个表叔呢,现在哪能给对方添乱子。   秦贞倒是觉得可能不光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虽然被王氏给踢出秦家了,可与秦家的关系在那儿摆着呢。   百姓不知道,方家既然有亲戚是当官的,怎么可能这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看来他那个便宜爹倒是还有点用处。   说完这个,柳师兄小声八卦道:“你这该不会真是被你家娘子给打了吧!”   秦贞无语道:“哪有,昨天晚上翻地给翻的。”   众人:“……”   秦贞中午回到家,瞧见双儿做了一大锅的饭。   也没瞧见沈君月的人。   双儿道:“娘子在后院呢,今日请了人过来垒猪圈。”   秦贞:“……”   到了后院一瞧,果然见邻居赵大伯领着两个儿子在修猪圈。   因为划拉的地方不大,所以,一早上修了差不多三分之二。   沈君月见他过来,喊他先翻会地。   秦贞无语道:“您简直就是资本家本家啊!”   沈君月朝他拱拱手,“客气,客气!”   秦贞嘴巴没她利索,知道赵家父子是想把手上这点干完才吃饭,他索性拿起锄头开始翻地。   沈君月这一早上和双儿两人也没闲着,把地里的草都给割完了。   既然大家是合作伙伴,以后一条船上的,确实不能偷懒,想到此秦贞干得更卖力了。   有了昨天的经验,翻起来也顺手了不少。   赵家父子停下来时,他居然翻了昨天的小一半了。   沈君月道:“赵大伯还须麻烦你们,把我们家这翻出来的一小块地四边也给围起来,我想盖个小棚子,冬天种菜用。”   赵家父子还没听说过种菜需要盖房子的。   均是齐齐一愣。   不过沈君月给钱,三人倒是没废话。   下午吃完饭赵二处理猪圈的善后事宜,赵大伯领着大儿子盖菜棚子。   秦贞也没闲着,被沈君月拉着又翻了一块地,大概是觉得,这么一块用来种菜足够,这才放他回去读书。   秦贞累得手脚抽搐,写字时两只手直抖,忍不住吐槽:“你周扒皮啊你!”   秦贞被沈君月拉着翻了七八天的地,终于把后院给翻完了。   不过,他也瞧出来了沈君月种的菜,也就只在那个小棚子里,大概有二三十平左右。   饶是如此,还分了好几块。   菜籽买了七八种,一个不落的给种上了。   赵家父子在后院忙了三四天,猪圈终于修好了,沈君月从集市上买了两只猪,一公一母两只小崽子,四只母鸡、一只公鸡,鸭子两双,统共花了一两银子。   饶是秦贞数学不怎么好,但是这些日子来,两人花的银子,算下来也差不多二十两了。   这些东西买回来,可不止占地方这么简单,起码得往嘴里吃东西。   猪倒是好吃,除了麦麸和玉米之外,后面那一堆干草倒是能凑合着过个冬。   然而,这中间除了干草之外,哪一样不要钱了,   约等于分家分到的五十两,去了一小半了。   哭!   秦贞这一天回来,天空刚好飘起了雪花。   有同学的家人给他送伞来了,秦贞家里住的近,倒是没人管他。   八卦的柳师兄眉飞色舞道:“师弟,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秦贞摇头,这点雪花又不能把人怎么样,抱着书优哉游哉地回去了。   一进门,就见沈君月和双儿两人,抬着她这几日晒的席子,送进了堂屋,见他回来,沈君月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秦贞忙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三人合力将席子抬了进去。   秦贞奇怪道:“你这到底是什么呀?”   搬来的第一天,她就在鼓捣这些麦子。   又是洗又是辗的,他原先以为是要种到后院的,后来发现不是。   再后来,这麦子里面还参了什么酵母粉。   现在的情况已经在外头晒了二十来天了,每日晾晒着,也不敢淋雨。   闻着味道有点奇怪。   沈君月道:“酒曲。”   秦贞懵,“啥玩意儿?”   “酒曲。”   秦贞默了一会道:“酿酒用的?”   沈君月点头。   秦贞暗暗咋舌,“厉害!”   说着给她点了个赞。   沈君月傲然道:“我说过了,咱不吃白饭。”   秦贞:您什么时候说过?   一天到晚的让我干活。   这几日天天翻地,他明显感觉自己又瘦了不少,这几天天气冷了,他穿上以前小了的棉衣,居然不紧巴了,唯一可惜的就是袖子有点短。   倒是一旁的双儿听得满眼羡慕,“娘子好厉害,娘子居然还会酿酒!”   沈君月微微笑道:“你跟着我好好学,将来也会像我一样厉害的。”   双儿用力点头,“娘子放心,双儿一定认真学习。”   秦贞抽抽嘴角,他发现自打双儿来了他们家,沈君月那张冰冰冷冷的脸,算是解封了。 第14章 邻居·秦家   一场雪过后,沈大终于从外头回来了。   背回来了一大麻袋的盐。   据说是因为要过年了,业城那边的盐价还降了一些,本来说好的是百文一斤,到了后来还给他们少了十文,又因为他们买的多,说是一个村子的人集体拿票买的。   于是,又少了五文,约等于八五折拿到手。   原先他们告诉邻居一百二十文,现在等于多赚了十五文。   秦贞一算,他们这十几袋,能赚个二百来文钱。   两家一平分,并没有多少。   沈君月道:“钱不能这么算……”   这算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无本买卖,正因为秦贞与县太爷的关系,就算是后来有人告他们卖盐,他们也不怕。   因为他们卖的并不是私盐。   再加上,他们是从业城买回来的,说白了,业城的盐为什么那么便宜?   这种事情,本县的百姓可能有所耳闻,但是却并没有真凭实据,可他们有啊。   反正沈君月不怕。   他们这十来袋盐卖出去,不说别的,起码在镇子上,他们的口碑就建立起来了。   盐这种东西生活必须品。   不怕没有回头客。   秦贞再次给她点了个赞。   沈君月道:“你没事,帮我把猪喂喂。”   秦贞:“……”   秦贞才用麦麸和干草给猪拌好了猪食,提着水桶准备去后院。   就见邻居几位大婶嘻嘻哈哈地来了。   见秦贞要去喂猪,大婶们你一句,我一句就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见到沈君月后,围着她将秦贞夸得都能开出花来。   “小秦真是个勤快的孩子……”   “你们两人脾气都好,还都勤快,将来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的!”   “我还听说了,小秦学习特别认真,指不定明年就能中个秀才,到时候小月就是秀才娘子了……”   沈君月嘴角含着笑,“婶子们过奖了。”   说起考试这事。   沈君月最近也听说了不少。   这年头考虑得回原籍,秦家老家在张坪县,离这边还有一千多里路,已经跨省了。   如今交通不便,秦贞要是真回去考试,他们起码得提前几个月动身。   沈君月怎么算,明年都来不及了。   所以,两人也没想过这事,不过要孝试还需要举荐信什么的。   到时候,还得去趟秦家。   不过秦爹在这边的任期听说快满了,现在正在走关系,想要调走,就算是不能升职,也调到离京里近一些的县城。   沈君月和大家聊了一会,把盐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赚得钱和他们算得差不多,一共不到五百文,和沈大一分,两家各二百多点儿。   秦贞喂完猪,她正在点钱。   秦贞凑过来瞄了一眼笑道:“果然,行脚商人不怎么赚钱。”   沈君月道:“可不是。”   不过她这边又接了几个单子,是原先她去动员,但是说自家还有盐的人家,今日听说他们的盐回来了。   特意过来瞧瞧。   果然比县里买的便宜了一大半,东西还是一样的,所以今日直接把盐票给他们了。   等下次沈大去时帮他们也买两斤。   而且沈君月他们这边有一个好处,买盐的银子沈君月可以自己垫付。   邻居们对此更加满意了。   秦贞见她手里又多了几张盐票,笑道:“这生意确实是还不错。”   麻雀虽小,但也是肉不是。   只要生意做起来,口碑打出去,应该镇子上的人家都会来他们这儿买盐吧。   他们县里的盐价格一日不掉,他们便一日有赚头。   秦贞把猪食的锅给刷了刷,正准备去书房继续读书,沈君月喊住他道:“跟你说个事。”   眼看就要过年了,她打算把钱给沈大送过去,顺便到秦家去一趟,让秦爹给写封信,万一到时候秦爹去别的地方任职了。   他们还得追过去,那得多走多少冤枉路。   秦贞咽了咽口水,心头突突直跳,“姐,不是说好了,给我几年的时间,二十岁之前吗?”   这才几天呀就变卦了。   沈君月道:“是想给你时间差不多,可你爹马上要走了呀!”   秦爹一走,两人还得天南海北的找人去。   秦贞默了一会道:“我爹既然要走了,难道咱们不跟着去吗?”   沈君月呵呵两声,“你觉得你爹走了,会通知咱们吗?”   单看成亲第二天,认完亲直接把两人给赶出来,就知道秦贞的家庭地位了。   秦爹想来对于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指望,全凭王氏自己做主了。   你说王氏不把你儿子当回事吧,你一个当爹的也这么狠心。   一句话不说。   临走时,也不说出来送送,更不说看看儿子有没有住的地方。   秦贞叹息可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原主着实有些可怜。   秦贞道:“那你等我后日休息,咱们再去吧,反正大哥那儿也不在乎这点银子的。”   沈君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挺爱读书。”   秦贞抬头、挺胸,“那可不是,我这人天生好学。”   其实秦贞知道他这是回不去了。   没穿过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是死了,死透了。   上辈子他是一生下来,没过多久就查出了心脏有裂缝,饶是二岁多的时候做了手术,身体依旧比别的孩子瘦弱,后来渐渐长大,抵抗力好了一些,却不料在大三那一年,突然旧病复发。   不敢激烈运动,不敢情绪激动,每日靠药吊着又活了几年。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经无法自主呼吸,每天睡得时间比醒的时间多的多。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还颇为庆幸。   有弟弟、妹妹陪在父母的身边。   伤害降到了最低,然而,一抬眼没入地府,反而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时的秦贞,不激动那是假的,谁不想好好活着呀。   饶是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很。   甚至连性别都变了,可他并不太在意,活着比什么都好啊!   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认认真真的活着,这就够了。 第15章 酿酒·进城   秦贞第二天在私塾上了半天的课。   下午吃过饭又去私塾,把自己这些天遇到的问题带过去问了先生和师兄。   再顺便让先生推荐了几本书,打算第二天去县城时把书给买回来。   沈君月见他写了一长串的书单,微微拧眉,“这是你打算读的书?”   她虽然没考过科举,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就秦贞目前的情况,也才学完启蒙的几本书,现在就开始要读这些《世说新语》《文心雕龙》之类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而这中间还有什么诸子百家。   秦贞道:“不早了,听说考试的内容很杂,不止是你要读的几本书。”   原主是真真切切把四书五经都给读完了。   他只要按部就搬的把那些内容再复习几遍,变成自己的,用不了几个月,那十来本书就彻底过完了。   所以,先生和师兄给他推荐的这些书,现在倒是可以读起来。   据说现在考试也是有数学题的,只不过比例比较小。   现在叫什么《九章算术》,还有一些类似于化学物理一类的《墨经》,总之乱七八糟,五花八门,更可怕的人家还有什么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之类类似的教辅材料。   简直科举一条龙啊!   也是把秦贞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们这个边关小城,据说考题与内陆地区就差了那么一丢丢,算是非常好考的了,但是这边的学生人才基数不大,好的先生也不多。   能有点名堂的,人家都去省府那边,或者往京都去了。   沈君月不太懂,默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你可别买了回来蒙尘。”   秦贞道:“哪能呀!”   就他这智商和身材,也只能走科举这条路了。   不然,估计得饿死。   把单子收好,秦贞翻开这些日子背完的《论语》《孟子》递给她道:“你先别走,帮我抽查下这两本书,看看我记牢了没。”   他是自我感觉都记住了,可还没正式给人背过。   心里着实没什么底。   沈君月拿着书翻了翻,忽然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识字?”   秦贞被她问得一脸懵逼。   盯着沈君月看了一会,而后恍然笑道:“我去你家时,瞧见喜文和好文两人中午还练了会字,吃饭之前,两人还一起背了会诗,而且大哥也是识得字的,还告诉我你家的春联是老爷子自己写的。”   “我瞧着老爷子的字,没个几十年练不成那个样子,所以,我就觉得姐姐肯定是识字的。”   沈君月暗暗松了口气,这傻子到目前还没瞧出她的底细来。   不过这样也好。   沈君月翻了翻,按照佟先生先前的法子,自己抽了一句,让他往后接着背。   秦贞发现,自己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不管是启蒙的几本书,还是手上这两本,已然能吃透了,不管对方顺到哪儿,他都能顺利的背出来。   与头一次被佟先生问时的懵逼完全不同的,这是真真切切他懂的东西呀。   沈君月帮他抽查完,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   吃过饭,秦贞在外头溜哒了一会,跟着沈君月看了看她的酒糟。   席子一掀开,就能闻到一股怪味儿。   秦贞下意识的便捂住了口鼻,沈君月也没理他,用手捏了捏,道:“差不多了,明日回来,再买一车的米,咱们大概就能开工了。”   秦贞对于酿酒那是一窍不通。   听了沈君月的话,双儿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除了米之外,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所以,沈君月打算再找两个人过来帮忙,让双儿一会把家里的客房收拾一下,明天就能进城了。   双儿用力点头。   秦贞咽了咽口水,“您是打算再买两个人?”   就算是这年头人比画便宜,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沈君月看他肉疼的表情,抽了抽嘴角:“瞧你那小气的样儿,我只是想请我二哥和二嫂过来帮帮忙。”   秦贞算是松了口气。   说真的,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水平,养个双儿倒还凑合。   再养两个,那可真是——   第二天,秦贞早早爬起来,把昨天睡前背过的几页又瞄了两遍,双儿已经做好早餐了。   小姑娘听说今天要去县城,莫名的有些兴奋。   秦贞啃着饼子就咸菜,好笑道:“你激动什么呀,你家娘子又没说带你去。”   小姑娘冲他皱了皱鼻子,乐哈哈道:“娘子说了,今日带我去,让我长长见识。”   秦贞默然,得了,两人已经成为一伙了,他是最后才被通知到的。   吃过早饭,三人一起出了门。   秦贞原以为要靠二路汽车过去,岂料,沈君月早早就安排好了,搭邻居许家的顺风车。   虽然挤了些,不过好在不用自己走路。   双儿头一次出远门,兴奋的看看这儿,瞧瞧那儿。   秦贞就听沈君月和许娘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说是回来还要用他们的牛车,想拉几袋大米,来回的路费是两百文。   秦贞耳朵一动。   好么,前两天卖盐赚得钱,今天一趟牛车给花光了。   牛车到了城门口,三人就下车了。   和许家约定好,在城南赵家的米粮铺子会合,时间就在酉时一刻。   沈君月先领着两人去了沈家,把卖盐赚到的钱交给沈大。   这一进门才发现,沈大娘子依旧没回家,一问才知道,自打沈君月成亲第二日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沈大自己去请了几次,领着儿子也去几次,依旧没能把人请回来。   沈君月:“……”   沈母道:“你别管她了,你们怎么样?”   实在没想到,秦家人那么不要脸面,一成亲就把庶子给赶了出来。   这事起初是小范围的被人议论,现在城里头都议论疯了。   现如今,城里有庶子的,也纷纷效仿呢!   县令家那位夫人,怕是天天被人扎小人呢。   沈君月道:“我们蛮好的,您就别担心了,二哥二嫂呢?我想请他们帮帮忙,去我那儿住上几日。” 第16章 不让进门   沈君月要酿酒,沈母还是头一次听说。   沈二娘子倒是知道,上次沈君月来时与她提了一句。   因为当时刚做酒曲,估摸着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所以就没告诉她具体时间,只跟她说待酿酒的时候,让她去家里帮忙几日。   到时候工钱什么的都少不了。   沈二娘子道:“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沈君月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嫂子和二哥给我帮忙,自然得给工钱了,要不然,我下次再酿酒,你们两人还去不去呀?”   沈二娘子笑道:“那咱们就等着跟着你发财了。”   其实她就是客气话。   没想到,沈君月居然把酒曲做成功了。   一听说让她今日就跟他们去东关镇,一时还有点懵,“你真成功了?”   沈君月点头。   沈二娘子吸了口气:“那一会中午咱们吃了饭,我收拾几件衣裳便与你一道去。”   沈君月道:“不着急,我和秦贞出去还有点事。”   沈二娘子和沈母:“……”   秦贞什么鬼?   还没等两人从沈君月为什么直呼相公名讳这事反应过来。   两人已经出了门。   留下双儿在院子里陪着两孩子玩耍。   县城就这么大,总人口只有三四万,这还包括在村子里,镇子上的所有居民。   更别说县城的人数了,秦贞估摸着也就七八千,占地盘是真不大。   所以,两人从沈家出来,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秦家了。   沈君月来时,还特意从点心铺子买了点心带过来。   秦贞撇撇嘴,没说话。   沈君月道:“一会你给素姨娘也送两包。”   秦贞点头,不管怎么说,素姨娘都是原主的亲妈,两人现在还住着人家给租的房子,一下子交了好几年的租金,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他,简直是天大的恩情。   两人盘算的很好,结果到了秦家门口,却被守门的给拦住了。   秦贞道:“王叔是我呀!秦贞啊!”   秦贞感觉自己离开秦家这一个来月,确实是瘦了不少,但是大概模样还在呢,关键是他还穿着离开那天的衣裳。   王管家斜了他一眼,“不认识,咱们老爷今日不见客。”   说完,开始数落守卫:“你们两个不想干就直说,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现在想让老爷看文章的学生多了去了……”   “就算是想要老爷看文章,也得是咱们老爷以前见过的吧,这种连面都没碰过的,哪是想进来就进来的。”   秦贞摸摸脸。   好家伙,刚开始他觉得可能自己掉了二十来斤肉,对方大概一时认不得自己了。   毕竟网上一直有句话——减肥如换脸。   可现在听了这话,不由的咧咧嘴,怕是王氏不让他进门啊。   秦贞和沈君月对视一眼。   沈君月冲他微微一笑,而后便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站在一旁看云彩去了。   得了,只能自己来了。   秦贞道:“王管家您也别指桑骂槐了,既然不让进门,那我就去衙里找我爹好了。”   秦贞说完转身就走。   王管家微微一愣,随后道:“老爷今日去乡下了,也不在衙里。”   秦贞脚步微顿,回头看着他道:“这么说,您还是认得我的,知道我是您家的二公子啊。”   王管家梗了梗脖子,“不认得,瞧那不是咱们家二公子。”   王管家说着,就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从外头回来了,看到秦贞也是有点懵,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刚要开口。   王管家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笑眯眯道:“二公子可算是回来了,太太刚才还念叨着呢。”   秦三被他生生给拉进宅子了。   王管家趴在他耳边叭啦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秦三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秦贞:“……”   秦贞深吸了口气,打了一个太极起手势,接着又来了个收势,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才压下了想骂人的冲动。   他以为王管家这里是想要点钱。   结果,把钱拿出来了,王管家一眼都没瞧,反而道:“行了吧,咱们家老爷一向清正廉明,若是知道咱们收了学子的钱,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管家说完,让人把门给关上。   还叮嘱守门的,若是看到像秦贞这样的,别废话,直接打发走。   赖着不走的,直接乱棍打出去。   秦贞被噎得不行,王氏摆明了不让他进门,而且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把他给家族除名了。   秦贞在门口站了一会。   沈君月道:“要不去后门瞧瞧。”   秦贞点头,两人还没走到后门,就见一个身影从后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见到秦贞也是一时没瞧出来。   秦贞笑道:“姨娘。”   素姨娘眼眶一红,颤声道:“你,你怎么……”   一个月没见,瘦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先前走的时候,就穿的这一身衣裳,现在这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秦贞挺了挺胸道:“姨娘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好看了。”   沈君月抽抽嘴角。   素姨娘吸了吸鼻子道:“公子,今日怎么过来了?”   秦贞把来意说明。   他就是想让他那个便宜爹给写封信,以后回老家的时候方便些。   尽管他知道,这封信大概最近几年用不上,但是总比没有强。   素姨娘听完脸色一白,禁不住又红了眼眶,想伸手拍拍秦贞,又觉得不合适把手给缩了回来:“二公子,怕是以后再不用回张坪县了。”   王氏把他们小夫妻赶出去之后。   素姨娘才知道,秦贞自打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上过族谱。   约等于是个黑户。   后来还是秦老爷来这边上任,才在本地给七八岁的秦贞挂了个户口。   所以,秦贞以后不管考试,还是做什么都属于本地人。   秦贞:“……”   他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所以,他成亲第二日被赶出来,饶是以后说起来,也不是秦家的问题。   反倒是他欠了秦家一个大恩情,再加上这是边锤小城,秦家人以后离开了,肯定再也不回来,这城里能有几个人知道这事,就是宣传也宣传不到哪里去。   好歹毒,好厉害的王氏。   素姨娘想笑,又笑不出来,“二公子,以后莫要再来了。”   秦贞稳了稳神,拉住准备离开的素姨娘,把买好的点心塞给她,“那姨娘把这些拿上,本来还想着进了门,再找机会给您送过去……”   素姨娘看着秦贞手里的点心,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却没收,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了,二公子以后别惦记着我,我在家里挺好的。”   素姨娘默了一会又道:“二公子,老爷已向京里递了折子,怕是过了年咱们一家就得跟着去外地,以后,以后公子要多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学习自然是好事,可也别累坏了身子,奴婢瞧着公子这段时间都瘦了……”   素姨娘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秦贞知道便宜爹要到期了,没想到这么快。   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第17章 驴肉火锅   素姨娘哭了一会,抹了把泪,把手上的两个镯子褪下来塞给沈君月道:“二奶奶,奴婢什么都没有给您的,这个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沈君月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   忙道:“这个我不能收!”   想给她塞回去,可素姨娘却怎么也不肯接。   絮絮叨叨了说了一大堆。   以后就拜托她照顾秦贞了,指不定将来也没见面的机会了。   叭啦了一大堆,听得秦贞鼻头发酸。   刚要开口,一个小丫头满头大汗的跑出来,说是王氏准备用午膳了,怎么也找不着素姨娘。   素姨娘和两人说了一声,赶紧跟着小丫头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临进门时,还回头看了秦贞一眼。   禁不住又红了眼眶。   秦贞心里堵得更厉害。   沈君月望着手里两个成色不怎么样,还带着素姨娘体温的镯子道:“我瞧着她舍不得你呀。”   秦贞想说这不废话吗?   哪一个母亲舍得自己的孩子。   饶是家里人知道他活不了多少年,可死的时候,他妈还是哭晕了好几次。   他爸当时安慰他妈,孩子走了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可一转脸,没人的地方哭得哇哇的。   素姨娘的亲儿子已经死了,可他这个占着人家身份的,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秦贞捏了捏拳头,刚要开口,就听沈君月道:“要不咱们把你姨娘赎回来吧。”   他们手上现在还有一百来两银子,除了今日要买的米和给沈二夫妻的一些工钱之外,倒是能够这些日子生活了。   她买双儿的时候,多少打听了一下。   想要一百两银子,足够把素姨娘从秦家给赎回来了。   更何况,素姨娘虽说是个姨娘,但在王氏身边尽衷职守了一辈子,王氏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秦贞咧咧嘴,“得了吧,王氏那种人,怕是悬。”   她要是真能良心发现,当时就该把三人一道给撵走,而不是这么吊着素姨娘。   指不定他们越是想接素姨娘走,王氏越是不放手。   她就是想看着你们抓瞎,王氏这人长得其实并不丑。   可那满脸横肉,总让人心生不喜的,都说三十岁前靠父母,三十岁靠修行,王氏怕是修行不够,一幅凶狠样儿。   沈君月脸上的肉不自觉地抖了抖,“没想到你还会看相。”   其实他也不是会看相。   只不过学画时,对于人体的骨骼和肌肉走向都有一定的了解。   表情、动作,甚至人物的神态都有仔细的研究过。   秦贞咧咧嘴没笑出来,只跟她拱了拱手,“咱们先回去吧,要是不行,我这几日天天在衙门口堵着我爹,姨娘怎么说也是他的妾,给他生了个儿子的。”   就算是把自己的儿子给除族了,但是总归是亲生的不是。   两人刚走到大门外,就瞧见一顶轿子吱呀吱呀的被人抬了回来。   秦贞认得这轿子,他那便宜爹的。   立马和沈君月对了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爹!”   秦老爷没想到,秦贞今日会过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儿子,禁不住有些心疼道:“瘦了,瘦了!”   秦贞道:“爹也瘦了!每年的年前都特别忙,爹要注意身体呀。”   秦老爷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尖的二儿子,禁不住一阵唏嘘,“长大了,还知道关心人了。”   秦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特么想关心你呀,连族普都没给自个儿子上过的爹,算个毛线呀。   秦贞心里疯狂吐槽,但嘴上还是很认真地逼逼。   “儿子,时刻想着您的教诲,每日都不忘读书识字,希望将来像爹一样光耀门楣。”   秦贞嘴巴叭啦了一大堆。   沈君月听得都挺上头的,忍不住看了他一好几眼。   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小伙伴,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忽悠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秦老爷被他说得直抿嘴,伸手拍了拍秦贞的肩,“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到衙里来问我。”   秦贞下意识地撇撇嘴,好么,让有事去衙里找,而不是去家里,看来他爹再次默认了王氏的决定。   思及此,秦贞用力点头,把秦老爷送到了门口,挥了挥手道:“爹,您快回去吧!我有问题就去衙里找您。”   秦老爷张了张嘴把话给咽了下去,“行,记得好好学习。”   秦贞苦哈哈点头。   秦老爷又交待了他两句,别惹事,多读书。   秦贞都一一点头正要开口问问素姨娘的事,就见一个小胖墩由王管家陪着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秦老爷跟前,搂着他的腿,奶声奶气道:“祖父,您回来了!”   说着拉住他的手,嘻嘻笑道:“祖父,祖母做了您最喜欢的驴肉火锅,快些,斌儿都饿了……”   秦老爷被他一打岔,一抬头秦贞已经走远了。   沈君月见秦贞过来,道:“跟你爹把你姨娘的事谈好了?”   秦贞抽抽嘴角,谈个毛线,王氏怕是一直在里头盯着,生怕他和秦家多扯点关系,而且他这个便宜爹也真是的,光说他瘦了,也不说给点银子。   “我打算过两日去衙里找他。”   沈君月挑眉,“咱们时间可不多了。”   “我知道,所以我都没敢等下次休息。”   沈君月望天,虽然知道要让人办事,得先跟对方打好关系,慢慢渗入,可偏偏秦家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效率实在有点低。   两人刚走出秦家这条街,就见双儿领着沈家两孩子走了过来。   双方一对眼,双儿提着裙子快速上前。   “老爷、娘子,刚才邹家画肆的伙计去家里找您,说是让您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秦贞眉头一跳,这是又来活了?   秦贞让双儿把孩子先带去沈家,他和沈君月去了画肆一趟。   掌柜在屋里转圈圈,看到他们进门,立马笑道:“公子,可算是来了。”   正如秦贞所想的,还真有人想要画,但是铺子里的又瞧不上,掌柜就推荐了秦贞的画。   前几天沈大回来时,秦贞托他给画肆送了一幅画,画的是自家院里的石榴树,喻意红红火火,刚送来就有人瞧上了。   不过因为新画,还需要装裱,就在后头先压着呢。   掌柜一推荐秦贞,就让对方先看了石榴树。   对方一眼便瞧上了,想拿走,可惜已经被人定走了,所以掌柜就让长锁去沈家报个信,让沈家人通知一下秦贞。   岂料,秦贞今日正好在沈家。 第18章 八尺全开屏风   掌柜叭啦了一大堆。   秦贞也没听懂,那位客户到底想要什么画。   掌柜:“……”   表达能力被鄙视了。   经秦贞这么一问,掌柜想了想道:“其实他也不是想要什么画,就是想要一幅与于大师风格像的。”   秦贞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也是要送礼的。   记忆里,本县当官的可不多,更何况还回家守孝的那就更少了。   所以,秦贞估摸着这位客人怕是他那个便宜爹。   看来也是要走皇帝乳母这一条线。   他至今还太不懂这位于大师到底有什么魅力,能令皇帝的乳母如此喜欢。   掌柜道:“这位客人想要一幅山水画,例如这种……”   但是说是山水,可他偏偏又想要做成屏风。   秦贞懂了,八尺全开的。   这画画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啊!   秦贞脑子里,已经大概有了眉目,问道:“这幅画你们打算给我多少钱。”   掌柜笑道:“石榴那幅画,前天卖了二十两,老爷子说了,咱们五五分成。”   秦贞道:“那这幅画若是对方买了,是不是也能五五分成?”   掌柜点头,“那是肯定的,这位大人一向出手阔绰,而且又是拿来送礼的,价格肯定低不了。”   秦贞点头。   给上峰送礼的,几百两的画肯定拿不出手。   他的目标不大,这幅画若是卖个五百两,画肆给他一百两,他就知足了。   既然价格都谈好了,那就开始工作吧!   八尺全开的尺寸是248 x 129cm,铺开来满满当当的一张大桌子。   前面的铺子根本放不下,所以占用的是后院的一个工作台。   饶是如此,秦贞还是感觉有点施展不开。   掌柜按照秦贞的要求,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把屋里能搬出去的和长锁都搬出去了,准备给秦贞研磨时,却被他挥了挥手道:“不用,让我家娘子帮忙即可,麻烦您帮我泡杯菊花茶,如果有陈皮的话,最好放点进去。”   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沈君月道:“我可没研过磨。”   秦贞道:“没事,你一会帮我递个笔就成,我自己就能研得了。”   沈君月挑眉,“你是不想让掌柜站在这里看画?”   “他太丑了!”   影响发挥。   画纸虽大,但画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不过他还是用细笔打了个草稿,这才开始一边研磨,一边在脑中构思。   沈君月也没敢打扰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秦贞召唤。   结果,秦贞一幅画画了一个来时辰,愣是没召唤她一次,沈君月见他收笔了,忍不住吐槽道:“你是故意的吧!”   她还以为自己能帮点小忙。   起码递个“手术刀”什么的,结果秦贞三只笔搞完一幅画。   左右手各一支,嘴里叨了一支,就这么跟神经病似的,一幅画给画完了。   要不是研磨时间过长,她感觉就这一幅画,半个小时足迹。   那随意的山水,懒散的风格,恨不得整幅图都留白。   也算他良心,最后还给画上了点颜色。   晕染的恰到好处,远远看去云雾缭绕间,有一间小屋,一个红色的人影拾阶而上……   近处的奇石间,有一朵半开的小花。   沈君月不太懂画,不过看秦贞的画,总感觉特别的舒服。   秦贞把笔墨都收拾好,这才拉开门喊了掌柜一声。   掌柜正在铺子里和一位书生讲价格,听到秦贞的声音,立马道:“您先等会,我去去就来……”   撒丫子跑了过来,还以为秦贞有什么吩咐,结果就见秦贞道:“画好了,你要不要请那位客人过来验验货。”   掌柜咽了下口水,“这么快就好了?”   秦贞让开掌柜进了屋。   见桌上铺陈开来的画纸,微微有些惊讶。   秦贞尽量往旁边站了站不去挡他的光,掌柜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让长锁去家里把老爷子请来,这才道:“七公子等会,让老爷子先瞧瞧,若是他老人家觉得没问题,咱们再通知客人过来验画。”   秦贞道:“那也行。”   掌柜说完又去前头与书生讲价去了。   因为这几年于大师的画特别流行,尤其是京都这样的地方。   一度受到皇亲贵胄的追捧,水长船高,于是这些年卖画的书生,画的也基本上是这种风格。   掌柜收集完了秦贞的画,再一瞧手里这幅五尺横批的,莫名就有点郁闷。   刚才开的二两银子,都觉得有些贵了。   想了想道:“黄秀才要不这画先放到咱们铺子里吧,帮您挂出去您觉得怎么样?”   黄秀才没想到,就去了后头一会,先前讲好的价格就给推翻了。   “掌柜的您什么意思?”   掌柜不好意思道:“您也瞧见了,您前两次卖给我们的画还没卖出去呢,所以,这次我也是不敢再冒然下手了。”   黄秀才脸黑了黑,“行吧,我也不说什么三两了,二两银子,就按你刚才说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看了看画,又想了想秦贞的,默了一会道:“要不,您再去别处看看?”   黄秀才脸一黑,气哼哼地拿着画走了。   出门时刚好与邹老头撞了个满怀。   邹老头年纪大了,又走得急,差点被撞得摔了个屁股墩,抬头一看是黄秀才,忙笑道:“黄秀才,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黄秀才一见邹老头过来,立马跟泄洪似的,把掌柜的嫌弃他的画给叭啦叭啦说了一通。   最后把话塞给邹老头道:“老掌柜,您给看看,我这画难道连二两都不值吗?”   邹老头扫了两眼,道:“值,值!”   说完,让掌柜的给他拿银子,自己则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   掌柜:“……”   黄秀才觉得挺奇怪,“掌柜的,你们后面有什么东西不成?”   掌柜道:“要不您与我进去瞧瞧。”   反正他是越看黄秀才的画,越觉得没灵性。   与前头的几幅也没什么区别。   两人到了画室,就见邹老头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在瞧了起来。   满满一张八尺全开的山水,墨色由浅入深,峰回路转之间,层层叠叠的云雾,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震撼。   黄秀才看得入迷,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甚至有种想要追上那位红衣女子,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儿。   直到脚尖“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角上,吃痛他才恍过神来。   邹老头到了此刻也看得差不多了,连声赞道:“七公子这幅画,比起前几幅又进步了不少啊!” 第19章 烧鸡·诗会   “真的?”   秦贞只是觉得自己画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些。   在构思方面会更顺畅,以为是自己许久没画泉思如涌。   却不曾想是自己这段时间,听多了看多了,技术提高了。   邹老头道:“你可能自己感觉不出来。”   邹老头还以自己的经验,把他这幅画突出的地方、吸引人的地方,甚至有待加强的地方都给说了一遍。   黄秀才在一旁听得入迷。   不由的开口道:“我觉得,这里倒是画得极好!”   他直到此刻都有种冲动,想把红衣女的头给掰过来。   秦贞:“……”   邹老头说完,让掌柜去通知客户过来验货。   秦贞怕客户真是他爹,到时候就尴尬了,于是道:“掌柜的,我还需要去采买些东西,如果谈好了,让人通知我一声便成。”   “要是对方没瞧上,我回头再画一幅。”   说完,拉着沈君月赶紧走人。   掌柜也不想让他与客户直接接触,直接把人送到了门外。   秦贞朝掌柜挥了挥手,拉着沈君月一口气跑到了没人的地方。   沈君月道:“你怕,买画的是你爹?”   秦贞点头。   行吧,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出来也有两个来时辰了,与许家娘子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索性直接去了赵家铺子。   秦贞午饭没吃,刚才掌柜给他们准备了两碟点心,秦贞也没顾得上吃。   倒是沈君月吃了几块,现在秦贞饿得有点走不动路。   望着对面的烧鸡铺子一个劲地咽口水。   沈君月塞给他一个荷包。   秦贞双眼一亮,立马蹦蹦跳跳地跑对面买烧鸡去了。   秦贞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吃这种东西。   闻着味儿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橱窗里去。   见店里除了烧鸡之外,还有鸡爪、鸭脖之类的卤菜,一咬牙打包买了五只烧鸡,一大包的卤菜。   老板乐哈哈地帮他打包好,秦贞道了声谢,一转身差点跟后面的人给撞个满怀,定睛一看居然还是熟人。   上次买他画的金主——赵姑娘。   看着赵姑娘圆圆的小脸,秦贞总有一种看金元宝的感觉。   秦贞笑道:“赵公子好巧。”   赵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惊讶道:“七公子?”   一个来月不见,居然瘦了这么多。   果然,瘦了比胖的时候顺眼多了。   两人寒喧了几句,秦贞抱着一大堆的吃食往对面铺子走去。   许家的牛车刚刚到,沈君月见他买了一大包,一摸荷包,心底一沉,三百文差不多让他给花光了。   秦贞也觉得挺不好意思,咕噜了一句,“我就是有点嘴馋!”   说罢,忙将东西放到一旁,帮忙把买来的米装车。   那卖力的模样,又让沈君月生生把教训的话给咽了下去。   沈君月买了五百多斤的米,再加上许家自己买的东西,牛车差不多就装满了。   索性让许娘子和许大哥先回去了。   送走了两人,秦贞抱着他的烧鸡乐哈哈地和沈君月一起离开,就见赵姑娘披了件披风,手里捏了把扇子站在门口。   “七师兄,有个事看你方不方便。”   秦贞只得又把烧鸡放了回去,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吸了一口香气,悄咪咪咽了下口水,这才转身迎了上去,笑道:“赵公子请讲。”   赵姑娘想请他去参加诗会。   赵姑娘虽说是个妹子,但是自小喜文好诗的,还喜欢穿着男装到处乱跑,结识了许多文人墨客。   本县的读书人,每个月都会举办一场诗会。   时间是每月的十六。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赵姑娘和兄长都会参加。   因为明年他们一家就要走马上任了,所以,算是个临别会吧。   她这些日子把从秦贞那买来的画给了几位亲近的小姐妹瞧,大家都想想见见秦贞。   本来她还没办法找秦贞,今日凑巧在烧鸡铺子碰见了。   秦贞想问问,有生意吗?   能赚钱吗?   能就去,不能就拉倒。   对上赵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生生把这话给咽了下去,道:“那你等一下,我问问我家娘子。”   说完,巴巴地跑到了沈君月面前。   赵家米铺又不大,沈君月把话都听清楚了,不过秦贞还是又传达了一下,小声问道:“姐,你说我去不去?”   沈君月挑眉,“你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去吧,他现在既然是户籍在这边,以后少不得与本地的读书人打交道。   佟先生也说了,多与人交流交流对自己的学业是有好处的。   不过秦贞觉得目前他的水平,似乎还没有到与人交流的地步。   再说了,他们住在镇子上,来城里搭顺风车都得走个小半个时辰,要是步行,想想都挺可怕。   沈君月道:“那去瞧瞧呗,指不定能学点什么东西回来。”   秦贞哦了一声,回头想去告诉赵姑娘,结果一想,扭头忧怨道:“其实,我想让你挽留我的。”   沈君月:“……”   我不揍你!   秦贞同意去诗会,赵姑娘手中的扇子刷的一下子就打开了,笑道:“那日我让人去接你,东关镇我们常去的,我家有个亲戚就在镇子上。”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沈君月。   沈君月不明所以。   秦贞苦哈哈地道:“就是不知道你那位亲戚去不去?”   赵姑娘撇撇嘴,“不去吧,他那学问不行,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在佟家私塾读书?我那亲戚也在那儿,姓方,在甲班呢。”   秦贞一口气没松完,哈哈笑道:“我才去没多久,而且我是乙班的,所以,没怎么见过方师兄。”   赵姑娘恍然,和秦贞夫妻道别回家去了。   挥手送走了赵姑娘,秦贞可算是松了口气。   赶紧抱着他的烧鸡,催着沈君月回家吃饭。   路过书铺时,才想起他还得买书,把清单拿出来,一下子又去了七八两。   秦贞心疼的心头直滴血。   秦贞买了五只烧鸡、五斤卤肉、两斤卤菜。   因为买的东西多,掌柜还送了他两个猪耳朵。   看起来很多,但是到了沈家一分配,留到自家手里的也就不那么多了。   沈家两孩子眼巴巴地盯着他的烧鸡直流口水,秦贞索性跟手撕鸭似的,把烧鸡给撕碎了,家人里人每一点,只给他留了个鸡头和鸡屁股。   秦贞:“……”   花了半两银子,就吃了个这。   >_< 第20章 柿子·买地   秦贞正纠结着鸡屁股到底要不要吃,沈君月走了过来,把自己的鸡胸肉塞给他道:“感觉肉有点老了,你替我吃了吧。”   秦贞心头一暖。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长锁的声音:“七公子在吗?”   双儿一边舔着鸡翅膀,一边道跑了进来道:“老爷,有人找您。”   秦贞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迎了出去。   就见长锁笑嘻嘻道:“恭喜七公子,那幅画客人定下了,掌柜让您过去呢!”   秦贞望天,好惨!   今日这鸡怕是真吃不成了。   净了手出来,就见沈喜文和沈好文两兄弟啃完了自个的鸡腿,眼巴巴地看着秦贞放在桌上的鸡脯肉。   沈好文道:“别动,这是姑父的。”   沈喜文点头:“我就闻闻,这味道真香……”   秦贞叹息,过去把肉分成两半一人一块,“行了,肉有点老我年纪大了咬不动。”   说完和沈君月一道跟着长锁去画肆了。   客户已经走了。   不过钱倒是付了,一共两百两他和画肆各一百。   还有先前卖石榴的十两,统共一百一十两。   掌柜道:“七公子,要不您再画两幅,放到咱们铺子,年后要送礼,指不定来买画的人比较多。”   秦贞想着是这个理。   索性画了三幅,四尺斗方的大小,图案是金秋的柿子,颜色除了一惯的墨色之外,将柿子特意晕染了一层红色,再配上墨绿与灰相间的叶子,整幅画立马鲜活了起来。   可以单幅挂出来,也可以三幅连着挂,怕掌柜不知道,画好之后,还特意给他示范了一下……   掌柜默默消化了一会道:“也就说,连起来是一幅画,分开又可以看作三幅画。”   秦贞点头。   想了想又道:“要是加个画框可能会更好看。”   不过这年头又也没玻璃,就算是有,也没人肯用在这上头,所以,不加倒是更好一些,但是裱的时候,最好把边裱小一些,或者不裱边,这样图案是看起来更好看。   掌柜听得晕晕乎乎,再一看画,图案把纸占得满满当当,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画。   秦贞道:“要是卖不出去,您就裱好给我留着,等下次过来我把画带回去,挂我书房。”   掌柜:“……”   您这也太不自信了。   就该让黄秀才瞧瞧,送来的几幅画,都卖不出去,结果今日还非把手上这幅留下,还必须卖二两,若不是老爷子和黄家老爷子有旧,这画他是万万不想收的。   说真的,除了压箱底,赔钱赔工之外,算了,说多了都是泪,黄秀才就是一无赖。   出了画肆的门,时间已经不早了。   现在又是冬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秦贞这一日东奔西走,倒是真没吃什么东西,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还顺带给沈君月买了一个,不过她坚持不吃,觉得这样有损形象。   秦贞:“……”   都快饿出翔来了,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   不过一想,这年头的妹子可能都这样,路过另一家零食铺子时,给她买了点小干果之类的点心,塞到她手里。   沈君月望着手里的东西,一时心情复杂。   秦贞道:“姐姐尝尝,我身宽体胖的,站在外面替你挡着人,别人瞧不见。”   沈君月抽抽嘴角,从里拈了个黄桃干,慢慢嚼了起来。   味道确实不错,比她想象中的要干净许多。   沈君月索性把剩下的干果,每样尝了一小块,这才将袋子给扎了起来,让秦贞帮忙拿着,“咱们手里现在也有两百多两银子了,要不买点地吧。”   她这些天也打听过了。   东关镇周边的地,虽不是上好的水田,但是胜在本地雨水足,每年的收成还是不错的,一亩地大概在三四两之间。   如果是水浇地,每亩在七八两左右。   所以,他们手里这些银子,除了打算给素姨娘赎身的几十两之外,两者若是混着买,也能买个二三十亩了。   这样每年的收成,起码能支撑起她酿酒了。   待秦贞中了秀才,就可以免税了。   到时候手里再有些钱还能再买一些地,日子想来会越来越好。   情感上,秦贞觉得她说得完全没毛病。   处处都为两人将来的生活打算。   可是,心理上,秦贞有点接受不了。   到手的银子,他还没捂热呢,安全感还没升起来呢,连吃个烧鸡都得精打细算,结果,手里的银子却跟流水似的往外花。   沈君月见他愁眉不展的,好笑道:“你心疼银子?”   “谁不心疼,那可是我一个笔一笔画出来的。”   他们这段时间,已经把分家分到的五十两给花了个精光。   这才一个月呀!   这样的花钱速度,着实让人捏了把冷汗。   沈君月道:“放心吧,咱们接下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再说了,等这酒酿好了,咱们把酒给卖了,总能换些钱的。”   秦贞没她想的那么乐观,不过买地确实是好事。   心疼归心疼,还是点头答应了。   来的时候三个人。   回去七个人!   沈二夫妻再加上儿子一枚,沈好文也想去,看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秦贞便把人给领走了,不过来的时候有牛车,回去就没这么幸运了。   因为时间太晚,找了一圈没人乐意赶夜路的。   沈二夫妻背着包袱,秦贞背着买来的东西,一行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家。   进了门,秦贞飞速把吃食放到厨房,而后头也不回的便扎进了自己的房间,来不及把书放下,便直接扑到了床上,嗷嗷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他背着东西本来就很累了,结果那两小毛头,走到半路这个说我走不动了,那个说他走不动了。   沈二背了他儿子,秦贞看着沈好文蛮可怜,索性把他给拎了起来。   好在双儿有眼力见儿,帮他提了东西,可双儿毕竟一个女孩儿年纪也不大,秦贞到了后来,脖子上挂着东西,背后挂着个娃儿。   脖子前那一股子香味,挠得他直咽口水,到了后来就更走不动了。   秦贞哭,他决定了先不买地,先买头牛做个牛车再说。 第21章 蒸酒·月考   秦贞还没在床上郁闷两分钟,沈君月就让沈好文和沈喜文两兄弟喊他起来干活了。   秦贞无语道:“你姑姑就是个吸血鬼,资本家,奴隶主!”   就算他是个牛,也不能这么使唤呀。   沈家两小子不知道他说的是啥,但是听语气也知道,秦贞不高兴了。   秦贞气哼哼地出了房门,就见除了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双儿之外,沈君月和沈二二口子都在院子里,将今日买回来的大米全部泡到了水里。   沈君月和沈二娘子力气小,抬一袋都有些吃力。   秦贞忙跑过去,接住米袋,往沈二那里扛。   一袋大米五十斤,买了六百斤,一共有十二袋,秦贞已经扛晕菜了,也不知道一共走了多少回,总算是和沈二两人把所有大米都给泡上了。   满满两缸米。   沈君月怕晚上有老鼠之类的出来,又找了床板给盖上了。   秦贞抽抽嘴角,总算是知道这两块破床板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刚出私塾的大门,就见沈君月站在牛家门口朝他招手,他背着包过去,沈君月让他把这两块牛家不要的破床板扛回去。   后来赵家父子在修猪圈时,她又让赵老头帮忙把床板给补严实了。   当时他还想,这人可真够有意思的,明明是拿来烧柴的,结果在烧之前还得把尸体给补完整了,直到此刻,秦贞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牛家这两块床板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特别的沉,他当时一个扛起来特别费力。   今日和沈二两人一并给抬上去的。   他们这边忙好,那边沈君月和沈二娘子也把灰尘给收拾干净了。   沈君月的意思,一会吃完饭,两人先休息休息,明天再找赵大和赵二过来,把蒸酒的炉子在后院给架好。   到了明天中午,就可以上锅了。   一屋子的人,就沈君月会酿酒。   沈二娘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道:“三妹,还真别说,嫂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人酿酒,还有点小激动。”   谁说不是呢!   秦贞用力点头。   沈二道:“三妹,你这是从哪学的?”   秦贞:“??”   沈君月道:“在书上瞧见的,就想拿来试试。”   沈二一听这个,就有些不高兴了,拿出兄长的范儿开始叨叨:“你就单凭一个方子,买了这些个东西回来……”   要不是因为秦家没有长辈,就她这折腾劲儿,指不定就被发送回家了。   实在是秦贞这脾气也好,任由她折腾。   不然就他们分家那点银两,沈二感觉,他这妹妹实在是有点儿……   沈二娘子拉了他好几下,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继续道:“以后可千万别这么鲁莽,你们两人分家来也没分多少银子……”   说起这个,秦贞就忍不住拘了一把辛酸泪。   可不是咋的,这才一个月,就花了四十五两。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大概得出一个物价的换算,有可能不太准确,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   县城一个肉包子两文钱,大小顶他上辈子吃过的小笼包两三个。   一两银子又是一千文,这么算下来,一文钱约等于七八角左右。   也就是说,沈君月这丫的败家媳妇,一个月花了四五万……   想到此,秦贞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伸手揪了个鸡腿,用力撸掉一大块,塞得满嘴都是。   香,太香了!   秦贞今天出去了一天,回来后虽然很累,不过还是在睡觉前读了一个时辰的书。   沈家两孩子也在伊伊呀呀的背《三字经》。   第二天,秦贞天不亮就爬起来,趁着双儿做早饭的时间,把昨天读过的内容又给复习了两遍,顺便预习了今天要学的。   这才吃过早饭,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秦贞走后,沈二娘子道:“三妹,我瞧着妹夫很认真呢。”   昨天是上她去厨房倒水,听见屋里就有读书声,今日早上起来依旧秦贞早早起来背书。   与他先前打听过的完全不搭边。   饶是沈二前头也听秦贞说要读书,要画画卖之类的,只当他一个公子哥儿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瞧来,这孩子其实挺努力的。   沈君月道:“秦家孩子多,他先前在秦家的时候,可能因为庶子的身份,所以,学习成绩,为人这些的都不显。”   哪有嫡母到处夸庶子学习好的。   两人了然,一并吃饭开始忙起蒸酒的事情来。   秦贞到了私塾,师兄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一个个拿着书在先生没来之前,要么背前头学过的,要么背一会要讲的新内容,秦贞也跟着背了背。   顺便把不太会写的字,练了练。   他感觉,他们私塾虽然小,但是师兄们都特别努力,尤其是跟他坐一起的柳成俊。   每天都睡得比鬼晚,起得比鸡早。   听他说光练字,每天都得两个时辰,因为家里境不好,纸笔太贵,他就自己制一些笔,然后着沾了水在石头上练,反正特别努力就是了。   佟先生进来时,手里拿了几份卷子,让大家给传下去,“还有两个月县试就要开始了,咱们班的同学也差不多学了好几年了,所以,今日在给甲班的同学发了试卷之后,咱们乙班也跟着写一份,看看咱们与甲班的差距到底在哪儿。”   卷子并不是人手一份,而是,四五个同学才能分到份,据说是佟先生趁着昨天大家休息,独自在家里抄写的。   而且因为他们是私塾,许多条件有限,一份卷子和来也颇为不易。   秦贞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考试,感觉挺新鲜的。   把纸笔准备好,写上题号,就开始写答案,旁边的柳成俊小声道:“咱们自己先把题抄一遍,再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答题。”   “这么麻烦?”   他以为是几个人就这么围着卷子写起来。   柳成俊道:“麻烦什么,你不知道以前……”   他们以前哪有这种待遇,都是先生在上面读题,你在下面抄,结果抄着抄着,有些题都没抄对,题抄不对就更别说答案了。   佟先生后来就趁着大家休息,有卷子就自己多抄几份。   秦贞:“……”   这年头考个题都这么难。 第22章 蒸酒·县试   佟先生拿来的试卷并不难,据说是上次外县的一份县试题。   除了抄题用了半个时辰之外,余下的时间都用在了答题上,秦贞卷子交得不早不晚,尽管这些天每天都有练字,依旧写得手腕酸痛,越到后面越写不动。   后面的字都有要飞起来的感觉。   秦贞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一边背着包往外走。   柳成俊追上来道:“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该答的都答了,其中一道题已经超出了他们现在学习的范围,不过好在原主自己学习过,秦贞很顺利地把出处和注释给写上了。   那种即懵逼又奇妙。   明明你不会,但是一碰到相关的字眼,突然就东西从脑子里划过。   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听说科举的前三场试,基本上就是靠死记硬背,主要过的就是书上的内容,只要把该读的都读过,该背的都背过,这三场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柳成俊搓了搓手,从包里翻出一块发硬的酸枣糕一分为二,递给秦贞半个,“明天看看成绩如何吧。”   要是考题像这样的,他感觉明年的县试他也能去试试。   读了这么些年,再不出点成绩,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家里的两位嫂子,眼睛都快瞪成黄鼠狼了。   柳成俊叹了口气,“明年你去不去考,要不咱们一起去试试吧!”   “咱们一起的话,担保费能少给点。”   秦贞抽抽嘴角,这还能组团?   尽管暗暗吐槽,秦贞还是老实回答:“我还不知道呢。”   主要是他才穿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摸透呢,冒然下场着实有点儿说不过去,更何况他现在把原主留下的书还没啃完呢。   要是下场,感觉实在太早了些。   柳成俊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本事,我瞧着你行。”   “杨喜和王福礼也打算明年下场试试,而且县试就在县里,花销上面并不多,关键是下场之后摸摸底,对咱们以后的学习也有好处。”   柳成俊说完,碰了一下秦贞,“你虽然才来,可我瞧出来你成绩不比我们几个差,要不一起呗……”   秦贞被他说得有点心动。   可转念一想,他是被柳师兄给带偏了。   “我得回去问问我家娘子。”   秦贞原本就是一句客气话,随意拉着沈君月出来挡个枪。   结果,此话一出。   柳成俊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更可怕是过了两天整个私塾甚至整个镇子上大家都知道秦贞怕他家娘子了。   再加上沈君月上次打了方二的事,于是,沈君月厉害的名声就被传得家喻户晓。   秦贞回到家。   家里的酒已经蒸上了。   早上赵二和沈二两人一并把家里的炉子给搭上了,中午沈君月瞧着放了酒糟的大米已经泡得差不多了,索性就先蒸一锅试试。   炉子上头一口大锅,大锅上面又放了一个大大的蒸笼,蒸笼上下又放了一口锅,锅里面还有水,热气腾腾的。   沈二娘子垫着脚尖一瓢一瓢的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   再换上身边的冷水。   秦贞见她个子小,勺水的时候特别吃力,立马将书包放到一边,跑过去帮忙。   沈二娘子笑道:“听说你们今日考试了,考得怎么样?”   秦贞边舀水,边道:“还行吧,会的都写了。”   至于后面的文章,他自己也摸不准。   怎么说呢,他因为才来没多久,对于古人写文章的方式还不是很了解。   有时候和师兄们说话,他都得仔细听,仔细辩认。   更别说文章了,所以,这一份试卷答下来,心里也不是说没底,总之在文章方面,他感觉自己需要要多家磨练了。   昨天买回来的书里面,刚好有两本指导如何写文章的书。   他决定先看这两本。   秦贞把冷水换好,提着热水回去洗漱去了。   还真是半点不能浪费。   洗漱好,双儿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一家子人就等他了,秦贞怪不好意思的:“下次不用等我。”   沈君月还没开口,沈二道:“也不是等你,大家手头都有活没做完呢。”   说着,端了一碗饭便去后院看炉子去了。   一蒸笼的米大概要蒸两三个时辰。   刚才他们把第二个炉子也给架好了,第二口锅刚搭上没多久,还得过去看着柴火。   秦贞还是第一次见蒸酒,索性也拿了饭跟着一道过去了。   回来时没仔细瞧,现在一看,酒居然是从底部的小竹筒里流下来的。   竹筒下头放了一个木桶,木桶上面盖了一层白布,酒就哗哗的流到了里头。   两人到时,一桶刚好满了,沈二把碗放到一边,先换了一只新桶,又将酿好的酒倒进了事先买好的坛子里。   秦贞这么一瞧,现在已经有五坛子酒了。   沈二再把盖子一封,算是这一波忙完了。   沈二刚端起碗就见秦贞巴巴地看着酒,笑道:“要不要尝尝?”   秦贞摇头,晚上还得看书呢,今日考得题,他把心里没什么谱的又给抄了一遍,打算回来翻翻书。   万一喝多了,晚上啥事也别干了。   沈二道:“这酒我刚才尝过了,不上头。”   说着,就拿一个小杯子给他接了一点儿,递给他道:“先扒几口饭,再喝酒,一点事也没有。”   秦贞:“……”   “做为一个男人不会喝酒实在说不过去!”   拧不过沈二的热情,秦贞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   因为才蒸出来,酒还有点烫嘴,比起常温的口感上要好一点点。   咽下去,口齿生香,胃里也暖暖的。   于是,一仰头把剩下的都给倒进了嘴里,浓浓的酒香,秦贞发现其实白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烈。   可能因为这酒的度数不高,这么一杯下去,反倒是觉得全身舒畅。   刚才出来还觉得挺冷,现在倒是完全没感觉了。   沈二道:“不错吧,再来一杯。”   秦贞摇头,“晚上还得看书,就不喝了。”   其实刚才回来时,柳成俊跟他提的明年下场试试。   尽管他自己一直不敢去,但是架不住被他磨了一路,好话坏话都给兜了个底,现在喝了点酒就有点蠢蠢欲动。   秦贞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想着一会要不和沈君月商量一下。   下个场试试,其实也不损失什么。   正思索着沈二喊他一道把锅里的水换掉。   秦贞忙回过神来,提着两只桶去大缸里舀水。   沈二往身后看了好几回,才小声道:“妹夫,你跟我说实话,你晚上是不是不和月月睡一屋呀?” 第23章 成绩·秀才   秦贞脚一软,差点没一头扎到水缸里去。   沈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小心点,这天这么冷,掉下去可不好受。”   秦贞认同地点点头。   沈家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猛。   沈二又往后瞧了几眼,继续八八道:“小妹这脾气是大了些,不过我瞧着你脾气倒是挺好,能忍就忍,就像我和你二嫂,她平时怎么说我,我都不往心里去,你和小妹要是闹点什么小别扭,也别往心里去,哪有夫妻两人不住一起的呀!”   秦贞扭头对上沈二那张忠厚老实,却充满八卦之光的脸,默了一下道:“没,我们没闹别扭,这不是因为我晚上读书太晚了,怕影响她睡觉吗?而且您不知道,我晚上还打呼噜,都能把的隔壁的狗给吵醒了……”   沈二震惊,“我怎么没听到。”   秦贞一噎,提着水就往炉子跟前走,“可能因为您忙了一天太累了。”   沈二道:“不管怎么样,夫妻呀总要睡一起的嘛!”   秦贞道:“等我考上了秀才,就搬回去。”   “你这是嫌弃我妹妹吧!”沈二拧眉,就算秦贞再努力,秀才哪是那么好考的呀,瞧瞧多少人一辈子都还是个童生,甚至连童生都不是。   “没啊,我家娘子多好呀!”   除了不会做饭,旁的还都挑不出毛病,总给他一种老师妈妈的感觉。   时不时的照亮一下他迷迷蒙的人生。   秦贞吃完饭去送碗的时候,顺便从屋里把书给翻了出来,坐在炉子旁借着火光看了起来。   沈二本来还想劝劝他早日回去,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考秀才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结果,看他认真看起书来,便乖乖闭了嘴,把火给挑得更亮了一些,但又不影响蒸酒。   就这么看书到大半夜,两锅的米算是蒸完了,足足十坛子,七八十斤的酒。   秦贞一瞧米还剩下很多,按沈二说的,起码能再蒸个十来锅。   秦贞没空算,十来锅酒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累得眼皮直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还没爬起来,就听到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沈二娘子道:“你多穿点,今日这天气看起来不太好。”   沈二道:“没事,炉子跟前热着呢。”   两人边说边往后院走,秦贞翻身下了床,就见厨房的灯已经亮了。   抹了把脸,到后院先给沈二帮忙,将两个炉子给支起来,这才回房重新洗漱了一遍,一边吃早饭,一边过手上的书。   这中间,有一部分他不是很懂。   记忆里也接不上,所以,他一边吃一边把书给折了起来,打算一会到私塾问问佟先生。   秦贞到了私塾,以前来了就认真背书的同学,今天三三两两的趴在一起说昨天试卷的事情,不等秦贞把书包放好,柳成俊立马和杨喜两人立马凑了过来。   “秦师弟昨天我说的你想好了没?”   “县试的事?”   今天早上吃饭时,他和沈君月提了一嘴。   沈君月又不懂这些,让他有时间问问佟先生,让他给点意见。   再不行,也等今天的成绩出来再说。   秦贞实话实说,“等成绩出来,我问问先生再做决定吧。”   他一下子把话题带到了昨天的试卷上。   杨喜道:“昨天第三题,第五个小题我不知道答得对不对,那句话我隐隐在哪看过,但又不确定到底在哪儿?”   秦贞今日刚好把那本书拿了过来,从抽屉里摸出来道:“这本书里面的。”   出处他也给划拉了出来。   杨喜一看书名,立马嗷了一声,“错了,错了!”   王福礼此刻刚好进门,奇怪道:“什么错了?”   杨喜指了下秦贞手里的书,王福礼一看,无奈道:“这道题我也错了,这本书按理说,不该是咱们现在看的,可偏偏昨天的题就出现了。”   他这么一说,教室里的同学也纷纷表示,自己那道题也不会。   一时间十三个人,倒是有九个不会。   柳成俊倒是知道出处,不过给解释岔了。   就连前后句,也给默错了。   秦贞有些心虚地把书收了起来,好么,要不是原主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隐形学霸,估计他现在还得坐到丙班的教室磨《三字经》呢。   想到此,再次庆幸自己运气好。   大家讨论了一会试卷的内容,踩着点儿佟先生进来了。   秦贞只觉得今日的佟先生脸上挂着笑,心情挺好的,果然,就听佟先生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县学那边今日放年假了,你们许师兄下午就回来了,我请他到咱们私塾来代一段时间的课,除了他过来之外,他还带了两位同样已经过了院试的县学里的秀才公,所以,咱们趁着这段时间,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地方好好问问他们三人知道吗了?”   众人一听这个,立马激动了起来。   佟先生说完这个好消息,又开始说昨天的试卷的事情。   乙班一共十三位同学,除了刚才说的那道题之外,还有两道题,大家错的也比较多。   纠其内容,主要还是大家没有学过的。   佟先生把题过完之后,笑道:“这次要特别表扬一位同学。”   说完,目光投向秦贞,“秦贞虽然来的时间短,但是学问非常的扎实,这三道题已经超出了咱们目前的学习范围,但是他却全都答对了,而且文章也写得不错,不管是立意和切入点,都让人耳目一新。”   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字越写越飘。   佟先生的意思,让他以后每天将半个时辰的练字时间,提升到一个时辰,甚至更多,争取在短时间内把字写工整。   秦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他们班考得最好的。   不对,准确的说是在这次考试中,全校分数最高的。   秦贞晕晕乎乎地翻了翻自己的卷子,旁边还有佟先生的几句评语。   除了让他加强练字之外,还得注意字词句的运用。   明明可以一句话,甚至四五个字表达完的,他非得用大白文写上几句。   秦贞:“……”   我这不是因为才穿过来不习惯吗?   所以,佟先生的意思让他再根据他划出来的内容,把这篇文章仔细精练一番,明天上课前交到他手上,字数控制在五百至六百之间。   佟先生讲完,大家都开始修改自己的卷子。   秦贞刚把纸笔拿出来,柳成俊就凑了过来,“秦师弟,你不是说等成绩出来就决定吗?现在想好了没?”   秦贞道:“我一会去问问先生。”   “那你现在就去,不然先生一会又要去甲班上课了。”   秦贞:“……”   组团费到底多少呀? 第24章 名声·上课   前头的王福礼和杨喜两人听得直抖肩。   杨喜转过来,小声道:“秦师弟,你就从了你柳师兄吧。”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让秦贞看得直冒冷汗。   杨喜抖完眉毛,顺便给秦贞科普了一下,一个人如果要参加县试一共要花多少钱。   除了自己交资料之外,有结保材料。   结保除了要五名考生自保之外,还需要请廪膳生充当证明人。   有几次考试出过保人收了银子,担保的考生有问题的情况,后来在这一方面便要求严格了些,担保的人数增加了不少,还得排除亲戚或者亲属关系。   总之,在找保人这一方面花销其实挺大。   让人给你担保,你不得带礼物啊,给点红包啥啥的,所以有的老秀才就靠这个赚钱,自然有的人为了名声,也不肯做这事。   所以说,当秀才可不只是成为国家公务员那么一些虚名。   除了每个月有月银之外,替人担保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再有,他们还得住宿吃饭什么的。   总之乱七八糟,一个人想要参加县试,起码得七八两银子。   他们四个人要是组团的话,每人能少一两银子。   秦贞一合计,这省的银子,大概就是住宿费了。   杨喜道:“其实,真的秦师弟我瞧着你们家也不缺钱,要是真能下场试试,也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王福礼点头:“你成绩现在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好的,大家都去,你难道不心动?”   港真,秦贞在看到自己卷子的一瞬间,也有点心动。   要是县试的题都是这种程度,他感觉自己其实可以下场去试试。   时间上还有两个月,要是他加把劲,原主留下来的书倒是能看完。   思及此,秦贞一咬牙,“行吧,为了一两银子,我就去厚着脸皮问问。”   秦贞出去时,佟先生正给甲班的一位同学讲题。   秦贞站在一旁听了听。   佟先生讲的正是昨天那份卷子后面的释议题,秦贞仔细一听,发现先生讲的比原主自己理解的要透彻不少。   关键是,佟先生年纪大阅历上来了。   又教了十来年的学生,许多东西,比年纪小的孩子想的深远。   这么一听,秦贞得自己许多半知半解的东西,倒是能解释通了,因为这年头许多风俗还有政策与他上辈子不大一样。   结合一下实际情况许多题便不那么奇怪了。   再举一反三,他倒是把最近几天看得晕晕乎乎的东西给摸透了。   甲班的师兄一离开,秦贞就吭吭叽叽地把来意说了一下。   他还蛮不好意的。   佟先生笑道:“老夫正想着,一会中午让你留下来,咱们聊聊这事呢,没成想你倒是先来了。”   秦贞双眼一亮,“先生也觉得我可以去试试?”   佟先生点头。   他主要是根据他昨天答得题和这段时间的表现,觉得秦贞要是开过年去参加县试倒是没问题,而且这次他那位秀才学生许中义,下午就到了,回来还会带不少的试卷,到时候刚好让对方帮秦贞把把关,如果秦贞能中,在名声上,他们私塾又会提升一个档次。   将来的生员可就不缺了。   在县学那边也会挂上号,到时候县里还会给些奖励。   总之,这是一场双赢。   至于保人和保费,佟先生告诉秦贞,不用担心这个,他这边有联系的人。   秦贞和佟先生道了谢。   把昨天看的书拿出来,问了几个自己没读懂的地方。   佟先生见他拿的书,顺嘴夸了两句。   讲解的时候,更仔细了些。   到了下午,许中义和两位县学的同窗一并坐着马车过来了。   秦贞他们这些下午没课的同学,也纷纷赶来私塾。   很自觉的站在私塾门口列队欢迎。   三人一下马车,柳成俊立马就给秦贞介绍,“许师兄今年才二十,是三人中最年轻,长得最好看的。”   秦贞道扫过三人,觉得长得都差不多。   单眼皮、瘦长脸,个头在一米七左右,穿着秀才能穿的长衫,外头罩了颜色差不多的披风,头上还戴了顶帽子。   标配的打扮,要说区别,就是身裳的颜色了,不过区别还真不是太大。   柳成俊见他瞄了好一会,没认出是哪个来,无语道:“穿白袍的。”   秦贞恍然,“看起来是年轻一些。”   柳成俊:“……”   你这眼神得治,那明明年轻了不是一丁半点。   许中义算是他们县里面最年轻的一位秀才。   秦贞暗暗咋舌,秀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考呀。   热烈的欢迎仪式之后,三位秀才算是成功入驻他们私塾了。   最开心的还是学生。   秦贞他们的课,从原先每天只上半天,变成了全天,甲班和乙班是三位秀才轮流上课,丙班依旧是佟先生教。   约摸许中义他们吃好饭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柳成俊搓着手道:“真是太好了,走找许师兄答疑去。”   秦贞这儿昨天晚上还真准备了一大堆的题目,都是打算这两天抽个时间,去县衙问他那便宜爹的,等套好了近乎,再顺嘴提一下素姨娘的事。   他自己分析过。   素姨娘这事,要是秦老爷不管,那么他就只能找上门去赎人了。   可关键是王氏这种心理不健康的,不知道会不会放人。   听说他们要去找许中义,王福礼和杨喜立马拍拍屁股也要跟着去。   四人刚站起来,就见刚才出去答疑的师兄回来了。   柳成俊道:“元师兄答完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元师兄叹息,“哪能呢,甲班那几个不是说马上要考试了吗?现在一个个都把三位师兄给围住了,哪能轮得到咱们乙班呀。”   柳成俊暗暗咋舌,略一思索便捅了下秦贞道:“咱们两出去看看,指不定运气好呢。”   秦贞不想去,可架不住柳成俊力气大。   只得拿着书被他拉出了门。   甲班就在他们隔壁,趴门口一看,果然看到许中义身边围了两名师兄。   师兄问的题是《左传》中一个问题,据说是前两年的一道府试题,因为佟先生本身只是个童生,有些题讲起来不管是深度还是见解,都有些不足。   尽管平时会请自己的师兄们过来授课,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能被答疑到。   这就造成了,今日三人一来,立马被围起来的局来。   看这情况一时半会还讲不完,与许中义一并来的,蓝师兄和赵师兄,更别说了,两人也是脱不开身。   柳成俊站了一会,叹息:“行吧,还是回去吧,看来今天有点危险。”   话音未落,丙班的课刚好下了,佟先生抱着书从对面出来,见两人站在门口,笑道:“来找师兄们问题呢?那刚好,来来来……”   佟先生说着就拉着秦贞进了门,笑着对许中义和两位秀才道:“小许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中午吃饭时我与你说的新来学生的秦贞。” 第25章 许师兄   大家听到佟先生的声音,纷纷停下话头起身看了过来。   许中义离的最近,上下打量了秦贞一眼,笑道:“师弟看着有些面善。”   秦贞刚才离得远,没看太清楚,现在离近了一瞧,也有点意外!   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有这么一张脸。   随后道:“以前在县学旁边的康家私塾读书,师兄在里面讲过学。”   “我还问过师兄‘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许中义暗暗吃惊,又仔细从秦贞的脸上扫过:“秦……”   秦贞不等他往下说,打断话头道:“这次又是师兄给咱们讲课,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问题,我只管问师兄。”   许中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着跟赵和蓝两人解释了一下,这才道:“没想到,秦师弟最近瘦了很多。”   此话一出,佟先生也忍不住感慨,“你不知道秦贞这孩子学习特别刻苦……”   佟先生夸了秦贞好几句,这才步入正题。   佟先生这话也不是给许中义一人听的。   反而是给整个甲班的同学听的,因为昨天的测试,秦贞的成绩算是整个私塾最好的。   而且他的答卷,中午也给许中义三人看了。   大家都一致认为,秦贞如果发挥正常,过个县试没问题。   他们这次又带了许多的试卷,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再测测,完完全全了解学生的进度与学问,好确认哪些同学可以顺利过县试,哪些过府试也没问题。   所以,佟先生打算让秦贞到甲班上课。   乙班也有几位同学打算去下场试试,所以,一并挪到甲班来。   秦贞:“……”   所以,他这是升级了?   秦贞和柳成俊两人蹲在甲班蹭学。   佟先生顺便过去把这个决定到乙班说一下。   乙班没准备下场的同学,郁闷地唉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今天中午,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丙班这两个月就由佟先生带了。   甲乙班由三位秀才轮流上课,现在看来,他们还得是佟先生上,依旧每天只上半天。   佟先生好笑道:“老夫就这么让你们嫌弃?”   众人吱吱唔唔的闭了嘴。   面对学生这样的心态,佟先生也能理解。   佟先生笑道:“放心吧,依旧他们三人给你们上课,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我和小许说好了,以后只要休息,他就来咱们私塾,给咱们讲一天的课,不过以后你们的休息时间可能就没了。”   众人欢呼一声。   要去甲班的几个人,立马抱着东西赶紧走。   杨喜和王福礼走的时候,顺便把秦贞和柳成俊的东西也给收拾了一下。   众人过去时,许中义已经开始给秦贞讲题了。   秦贞的问题有点独特。   许中义觉得有意思的,就顺便给甲班的同学一起讲了。   秦贞坐在旁边拿着笔一边听一边记,不懂的时候还会提问几句。   杨喜见他旁边空着呢,抱着书坐了过去,他这才发现,许中义讲的内容,他不止没学到,甚至哪本书都不知道。   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倒是秦贞面前放了一本书,刚好与许中义请的合上。   杨喜快速扫了一眼封面,倒吸了口凉气,《荀子》好么,秦贞这个不起眼的小胖子,居然偷偷看书看到诸子百家了。   杨喜惊讶过后,立马敛神,也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了起来。   不管秦贞学到哪,这些东西以后都是他们要学的。   甲班的同学,也没想到平时不起眼,甚至反应比旁人还要慢一些的秦贞,已经涉猎到诸子百家了。   一个个听得特别认真。   许中义把秦贞的几个问题过完,已经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秦贞多多少少记了五六页字,满满当当的,还有些一时想不起的字,直接用了拼音代替。   杨喜也是记了满满当当好几页。   转着酸痛的脖子道:“真有你的呀,学的这么快。”   秦贞心虚道:“大家不是给我推荐了一些书吗?我买回来这两天晚上就顺手翻了翻,刚好有不懂的就顺便问了问。”   柳成俊那天跟他说过了。   佟先生主讲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像诸子百家这类的,都得他们自己看。   不然,光靠先生讲学,这么多书,得学到什么时候呀。   秦贞倒是觉得,佟先生讲的内容,大概也就是启蒙阶段的,等过了府试,中了秀才大概佟先生自己也讲不了了。   秦贞收拾好东西和大家告别,提着包刚走出教室,就听有人喊他:“秦师弟,你的食盒在佟先生那边呢。”   秦贞恍然,道了声谢,快速跑到了后院。   因为平时都是准时回家吃饭的,昨天突如其来的考试,学生们迟迟回不去。沈君月就让双儿带着两个小毛头过去瞧瞧,知道怕是要一整天,所以回去便准备了些吃的给他送了过来。   因为第一次考试,又害怕到了交卷时写不完,秦贞就没来得及吃东西,他直接给放到讲桌上了,有饿的同学,刚好可以随手拿点边吃边写。   大家有样学样,有家里送饭的,也直接放到上面,告诉大家谁想吃可以自己拿。   秦贞提着食盒往外走,突然被柳成俊给喊住了。   两人追上来。   柳成俊道:“秦师弟,我还有两个问题没懂,你方便吗?帮我讲讲吧。”   王福礼点头:“我也记了不少笔记,不过今日许师兄讲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看书,也要劳烦秦师弟了。”   秦贞道:“那去我家吧。”   秦贞领着两人进了门,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香味。   越往里走,香味越大。   柳成俊像狗一样用力嗅了几下,奇怪道:“怎么像是酒味?”   秦贞笑道:“我家娘子这两日正在蒸酒,说是趁着年节大概能卖出去一些。”   柳成俊双眼一亮,“你们家娘子还会酿酒?”   真是太厉害了!   三人正说着,就见沈二娘子和沈君月两人领着两个毛头从后院出来,双方打了着呼,秦贞把两人的来意说明,三人一道去了书房。   沈二娘子:“……”   居然,居然还有人向秦贞请教问题。 第26章 好喝不上头   秦贞自己其实学得也不怎么样。   很多都是原主记忆里的,在恰当的时候,被激发出来。   其实平时他脑子里一团糨糊。   就好比,你手握宝藏,而不自知……   秦贞感觉自己就是富有的穷光蛋。   所以,在给两人讲解时,他也是慢慢的摸索,讲的挺慢,分析的也挺到位,偶尔还会凭着记忆翻翻书。   反倒是比平时自己一个人死记硬背时要记忆力更清晰一些。   甚至还能从中发现许多自己不曾发现的点。   倒是一举两得。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柳成俊两人趁着还没开饭,赶紧抱着东西走人。   不料一出门,就见双儿手里提着两只小酒葫芦,笑盈盈道:“两位公子,这是咱们娘子给二位公子准备的咱们家新酿的酒,你们尝尝。”   柳成俊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行,无功不受禄。”   秦贞把酒葫芦塞到两人手上,笑道:“二位师兄要是觉得好喝,帮咱们家宣传宣传。”   “我家娘子酿的酒,好喝不上头!”   马上就过年了,一般人家都会买点酒,秦贞听沈君月说,这酒定位不会很高。   反正他们镇子上的百姓都买得起。   她打算就先赚个成本钱,把名声先打出去。   等到了明年,再想办法酿其它的酒。   柳成俊笑着捶了秦贞一下,“你想得可真美呀!”   秦贞笑笑没接话,把两人送出了门。   一回来,就见沈君月从后院出来了。   他今日都没注意,平时穿着挺干净的沈君月,今日穿了件挺旧的衣裤,额上还有一块黑。   秦贞指了指她额角,沈君月用手一蹭,结果蹭反了。   秦贞只得用自己的袖口帮她擦了擦,擦完还瞄了两眼,乐哈哈道:“这下子干净了。”   沈君月微微一愣,秦贞甩甩手道:“我去后面看看。”   秦贞早上走的时候和沈二两人把两个炉子都给蒸上了。   二个半时辰蒸一锅米。   到了现在,沈二正和媳妇打算换另一锅。   秦贞忙上去帮忙。   把两锅米都换好了,他这才发现,两大缸的米已经蒸完一缸了。   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而且今天的酒香味,似乎比昨天还要浓一些。   沈二给他接了一小杯。   秦贞抿了两口,感觉确实比昨天的酒味要醇,要香上一些。   奇怪道:“一样的米,怎么昨天就没今天的好喝?”   沈二哪懂这个,倒是过来的沈君月道:“后面发酵的时间会长一些,所以,酒味会更浓。”   她前头放的酒曲量有些少,昨天蒸了两锅之后,就发现酒味有些淡。   晚上睡之前,特意又加了点酒曲。   今日一试,果然酒味更浓厚一些。   所以,在秦贞下意识的又要去接第二杯时,被她给打掉了手,“别,酒的度数比昨天的高,你要是晚上不想读书了就只管喝。”   秦贞咂咂嘴,把酒杯给放了回去。   可又觉得酒实在太好喝,把杯子拿起来用力往嘴里颠了几下。   最后还用舌头给舔了舔。   沈君月一口气没喘上来,简直没眼看。   秦贞是有点意忧未尽。   不过还真感觉出来了,这一杯下去,跟昨天的感觉是有些不一样。   吃过饭,他依旧和沈二一起到后院盯着炉子蒸酒。   再顺便拿了书读了起来。   二更时,沈君月过来看时,他刚背完两篇文章,索性让她帮自己把把关。   沈君月拧眉,“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她是知道秦贞已非原主。   所以,秦贞表现出来的种种,认真学习也好,性格乐观也罢,她都不足为奇。   可秦贞这背书的速度,着实让她有些……   再加上,记忆里对原主的评定。   沈君月:“……”   不觉得,原主能给他留下多少好东西。   饶是沈君月觉得,秦贞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七叶先生,也可能是因为穿越的原因。   然而——   这么晦涩难懂的古文。   他能几天一本,实在令沈君月有些不可思议。   秦贞被她这么一问,弱弱地吞了下口水,心虚道:“我也没有多快,就是,就是平时有时间就背背……”   《荀子》这本书,也是这两天才看起来的。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本书,不过并没有多深刻,然而,他读起来的时候,却和前头的《论语》《孟子》之类的没什么差别。   所以,秦贞初步认为,原主可能脑子好使!   >_<   沈二对于妹妹的性子最了解。   不说争强好胜吧,一般情况下那都是不落后于人。   这才使得,小时候一直吵着要读书,说什么男孩能做的,她也能。   他们家日子不好过,但是父母还是让她去读书,再加上父亲自己能写会算,家里的几个孩子也没人是睁眼瞎。   不过相对来说,沈君月确实比他们两兄弟强。   若非性子太倔,也不会在知道自己要嫁给秦贞这个庶子的时候,闹了那么一出。   也亏得被救了上来,这事又捂得严。   现在看两人这样子,沈二叹了口气。   待秦贞背完了两篇文章,沈君月把书还给他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和二哥盯着。”   秦贞确实有点困。   不过还是拍着胸脯道:“那怎么行,让你一个姑娘家做这些粗活,我可干不出来。”   沈君月白了他一眼,“德性。”   说完,豪不客气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既然你不去睡觉也怪不了我了,明日上课打嗑睡可赖不着我。”   说着,抬脚走了。   秦贞一噎,“……”   我就是客气客气,咩咩咩!   沈二打了个哈哈道:“我去倒杯水。”   说着,快速追上沈君月。   把自己琢磨了好一会的话给突突了出来。   沈君月:“……”   她家二哥可真是比婆婆妈妈还管得多呀。   沈二见她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语重心诚道:“哥哥知道你性子强,本事也大,又年纪比妹夫大些,处处便把他当小弟一样,可你别忘了,你们两人现在是夫妻。”   沈君月点头。   不用提醒我。   别往我伤口上撒盐。   要不是从他穿成了她,至于这么束手束脚的吗?   要是她和秦贞身份换一下,日子肯定不会过成这样了。   沈二又叭啦了两句,估摸着自家妹子可能没听进去,叹了口气道:“我先走了,你快去休息吧。” 第27章 黑板·柿子饼   秦贞这两天的确是背书背得有些晚,早上就没平时起得那么早了。   第二天床起来时,沈二已经把炉子给支好了。   秦贞揉着眼睛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二边活动筋骨边道:“这有什么,你好好读书,咱们一家子就指望你了。”   秦贞:“……”   凤凰男标配啊!   秦贞起得晚,只能边吃早饭边背书,被沈君月给扯了好几回。   只得讪讪地把书给收了起来,不过脑子也没停,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琢磨着刚才背过的内容。   一顿饭就比平时吃得慢了许多。   沈君月送他出门时,问:“你昨天成绩如何?”   昨天本来要问的,结果,柳成俊和王福礼过来了,她又有点忙直接给忘了。   秦贞恍然道:“先生说是我们私塾考得最好的,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今日还得考一份卷子,不过先生建议我明年可以去下场试试。”   “要不我就去试试?”   过了县试和没过县试,听说在名声上面,还有卖字画的时候,还是有差别的。   沈君月点头。   秦贞刚迈开脚又被她给揪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你爹?”   “这两天怕是不太方便。”   许中义他们三人这次过来,要讲的内容都非常关键。   而且,现在每隔两天都得考一份卷子。   说实话,他不太想旷课。   不过素姨娘那边也确实等不了太久了,总感觉有得磨。   沈君月小声道:“我劝你还是快些,我听到一些不太理想的消息。”   至于什么消息,沈君月也没说。   秦贞心头一跳,“要不,我明天去一趟吧。”   沈君月默了一会道:“等酒蒸完了,你和二哥他们一起进城吧,这次无论如何,得把你姨娘的事给解决了。”   两人认识这么久,秦贞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凝重的。   一颗心忽上忽下的。   “你要不告诉我到底什么消息吧!”   搞得他有点心慌。   “我还不太确定,只不过是今日早上出门时,牛婶随口与我说的。”   秦贞:“……”   “等我再确认下。”   沈君月挥挥手把给打发走,怕秦贞乱想,又将他给扯了回来,“你好好学习,别的事情不要管。”   秦贞:“……”   像极了妈妈肿么回事?   秦贞还真不敢东想西想。   因为现在升班了,班里的同学要么年纪大,要么成绩好。   本来甲班的进度就与他们不一样,这么一来,他还得适应一些。   今日过去,蓝师兄先给大家讲了一个时辰的课,这才把许中义和赵师兄一并抄的题发下来,让大家围在一起先抄题再答卷子。   秦贞他们四人组分到了一张。   秦贞因为个头高、体形大,坐到在了最边上,看起卷子来有些吃力。   而且他也发现了,许中义和赵师兄两人在蓝师兄讲课的时候,在隔壁抄题呢,甲班原先五个人,昨天乙班过来七个,现在一共十二个人。   两人抄了四张卷子。   秦贞明显感觉,字写得没有佟先生好。   尤其是他们这是最后一张,因为时间有些紧,再不将卷子发下来,下午就交不了卷了,所以,许中义的字都有点飘了。   秦贞默默地把卷子抄完,默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答题。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直接从后面的文章开始写的,以保障字写到后来不会飘。   中间去厕所时,瞧见蓝师兄和许中义三人,依旧趴在隔壁奋笔疾书。   赵师兄道:“我不行了,你们两人继续写会吧!”   “小私塾就是不行,许多条件达不到,咱们县学虽然也穷,也落后,比不上府学那些,但是考题之类的,也不至于让先生亲自下场吧。”   刚才他们瞄了几眼抄题的学生。   发现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也有几个,时不时的抖下手腕。   尤其是坐在最前头的秦贞,差点把墨滴给抖到衣襟上来了。   赵师兄吐槽完,就见蓝师兄敲了敲桌子,“行了,别抱怨了,赶紧磨墨吧!”   赵师兄:“……”   秦贞确实痛恨抄题。   看赵师兄的态度,秦贞不得不承认,其实先生们也是讨厌这样子的吧!   哈哈~引起民愤了都。   呼吸了一点新鲜空气,等脑子更清晰了一些,才回到座位继续答题。   怎么说呢,他记得小时候,学校还没有复印机,有时候题也只有一份的时候,老师都是把题抄到黑板上。   这年头还没有黑板。   要是有黑板,也不至于抄得这么辛苦了。   秦贞感慨了一会,继续答题。   今天吸取了经验,先写的文章,字迹果然比前面漂亮了许多,而且前头的题,因为字数少,手还能休息休息,这么一来,整个卷面倒是干净了不少。   中午依旧是双儿给送的饭。   秦贞刚把食盒放到讲桌上,柳成俊和王福礼就乐哈哈地蹭了上来,眼巴巴地等着他开盖。   秦贞:“……”   柳成俊嘿嘿笑道:“上次吃了你家送来的包子,实在觉得美味,这两天一直想得慌。”   王福礼点头。   秦贞好笑道:“今日不一定是包子,我们家现在忙。”   刚开始那天还请了赵二过来帮忙建炉子,沈二娘子和双儿一道包了包子。   里面放了不少他买的肉。   做的包薄肉厚,又蒸了一碗糯米饭,里面也放了卤肉和腊肉。   味道自然没话说了。   今日沈二和沈二娘子都在后面忙蒸酒的事,沈君月手里也有点活,别说包子了,能有两个糖饼就不错了。   他边吐槽边将食盒打开。   里头果然放了几个金灿灿的饼子,闻起来甜香甜香的。   柳成俊咕嘟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王福礼惊喜道:“居然是柿子饼。”   他最喜欢吃柿子了,软甜软甜的,不过要烙饼他娘就不大同意,觉得浪费油还浪费时间,一般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会烙几块。   再煮几个柿子丸子和红薯丸子。   王福礼的声音不算小,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到了。   秦贞打眼一扫,教室里十二个同学,刚好每人一小块。   连许中义他们三个都没得份了。   不过好在,下头还放了一碗珍珠丸子,里面是蔬菜和肉沫混合而成,外头一圈的糯米,蒸得晶莹剔透。   一眼就让人口水横流。   分了他的饼,柳成俊是坚持不分他的丸子了。   秦贞道:“大家一起呗,刚好我想吃你那天给我的酸枣糕了!” 第28章 牛婶·消息   秦贞这顿饭吃得很好。   师兄们分了他的饼,自己家人送来的东西也分给了他一份。   教室里十来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倒是吃得极其欢乐。   一下子就把关系拉近了。   柳成俊道:“你们家那个小姑娘做的饭菜味道真不错。”   秦贞还没接话,一旁的杨喜鼓着腮帮子道:“你喜欢就把她娶回家呗!反正你也没媳妇儿。”   柳成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秦贞怕他尴尬,忙道:“那可不成,双儿做的那么好吃,我和我娘子可舍不得她走。”   这次做题顺序一改,秦贞就发现不止是字好了速度也快了。   把卷子检查了两遍,也才未时三刻。   刚好有李师兄要去交卷子,他便跟着一起过去了。   卷子还没放下,赵师兄立马道:“哎呀,可算是有人完了,来来来,你们两个帮忙抄卷子吧!”   话音未落,就被蓝师兄给挡住了。   “别听他胡说,他们现在抄了,回头不就知道考题了吗,这下子咱们三可属于提前泄题了,是要被抓去打板子的。”   蓝师兄说着,还很形象地捂了下自己的屁股。   不让抄题,两人就可以提前回去了。   秦贞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还是临走时,把自己的想法给突突了一下。   既然怎么都是抄题,与其先生这么累,不如直接在黑板上抄,可能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是却不防碍什么,而且比这个要简单方便。   以后讲题的时候,学生坐在下面,先生把要点写在上头,绝对比现在这样只靠言传来的记忆深刻。   秦贞想起上辈子他爸跟他说过的。   他们小时候用的就是石板,因为家里没钱,石板上写了字之后,再擦掉还能继续写,比起本子能节省一大笔的钱呢。   物资匮乏的年代很是实用。   秦贞说完,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秦贞微微笑,“师兄们要是觉得成,其实法子也很简单,黑板只需要在墙上挂块板子,将板子涂成黑色或深色就成,这样以后咱们就不用这么辛苦抄题了。”   至于粉笔怎么弄,这个简单,他们学画画的时候,有讲过许多东西还有颜料的配方。   有些颜色有时候用的还是蔬菜和水果。   所以,粉笔做起来更简单,而且粉笔画也属于学习的一种。   许中义道:“那一会等佟先生下课了,咱们与他说说。”   秦贞道:“那我先回去了,三位师兄快些抄题吧。”   赵师兄一拍桌子道:“这还抄什么,都有新法子了!”   秦贞还有一个法子,如果觉得课堂上抄题浪费时间,大可以制作几块黑板,先生提前把题抄好,待用的时候再挂上去,方便又实用。   只需要在墙上挂几根钉子就成。   这就等于解放了先生讲课的时间,也让学生对于有些字更能切深的体会。   秦贞刚出门,柳成俊几个也做完了。   看到他出来,柳成俊道:“等咱们一会,有题要问你。”   秦贞:“……”   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柳成俊几个人把试卷给交了之后,立马收拾东西跟着秦贞往他家走。   秦贞苦哈哈道:“其实,我真没师兄们想的那么厉害……”   柳成俊道:“这个咱们知道。”   怎么说呢,昨天三人在秦贞家里虽说是秦贞讲题,但是柳成俊和王福礼两人也有发表意见,这么一来大致上就成三人一起讨论了。   各自把自己的观点,还有知道的东西往外一突突。   再一结合,柳成俊回去总结了一下,发现这样居然比自己死记硬背要好的多。   今天杨喜听说他们去找秦贞一起讨论功课了,立马要跟着过来。   秦贞家离私塾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跨过马路差不多就到了。   酒味飘出来,柳成俊给杨喜科普了一下,这是沈君月在酿酒呢,味道还不错,明天给他带一点让他尝尝。   秦贞笑道:“一会我去后院接一点给杨师兄尝尝,不过今日早上我家娘子说,这两日酿的酒度数大了些容易上头,所以,一会等咱们讨论完功课,我再给杨师兄倒。”   杨喜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好像他是特意来蹭酒的一样。   秦贞带着同学回家。   沈君月一看人数,忍不住撇撇嘴。   昨天两个,今日三个,可别再过几天把私塾都给带回来。   沈君月和大家打了招呼,在秦贞进去之前拉了他一把。   不用她开口,秦贞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立马和三人说了一声,跟着沈君月到了沈君月的房间。   沈君月今日又去打听了一下。   基本上与牛婶说的差不离。   她和沈大两人帮人带盐的事,在镇子上已经传开了。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人来他们家送盐票,过了初八沈大还得去业城一趟,沈君月手里现在一共有三十来张票。   有上次吃了利的老客户,还有不少新来的。   邻居牛婶就是新的。   尽管是邻居,不过牛婶还是保持着观望态度的,也不是那种抹不开面子的人,就算是不买你家的盐,依旧见面热情的跟你打招呼。   沈君月觉得牛婶的心理素质非常高。   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别人尬不尬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前两天牛婶早上碰到她还会问,你哥什么时候去业城,年前肯定能回来吧。   我们还等着盐熏肉等等……   今日牛婶突然神秘兮兮道:“小月,你哥什么时候走?要是还没走,我们家那两张票先不买,我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牛婶得到的消息,是关于盐价方面的。   他们府的盐已经贵了一年多了,日新月异的价格呀!   长得百姓苦不堪言,可这是朝廷的事,下头这些小老百姓又没什么办法,盐又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物品,你必须得吃呀。   谁知道,牛婶前两天去县里赶集卖手里的山货,想多卖点钱好过年。   就听自家的姐姐说,他们这盐怕是得降价,要降多少,大概是原先的价格,牛婶这么一算,可不就比沈君月这边便宜了吗?   那天他们是坐许家的牛车进城的,所以沈君月也跟许娘子打听了一下。   许娘子那天在街上也隐隐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不过她还是希望沈君月给带盐,谁知道什么时候才降呀,毕竟有些消息空穴来风还不定。   沈君月却觉得,可能怕是真的。   知府和县太爷明目张胆的圈钱,而且明天春闱过后又是官员大调动的年份,有人抓住了把柄,参了知府一本还说不定呢。   所以,沈君月觉得,秦贞要是有时间赶紧去找他爹,把素姨娘的事情给落实了。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要不,要不明日我请一天的假过去。”   沈君月点头。   也不赶什么和沈二夫妻一起走的时间了。   “你别太担心,有些事情想来不一定有咱们想的那么坏。”   秦贞想哭,我这命挺苦! 第29章 教学工具   秦贞才跟三人讨论了一会功课。   就见双儿领着许中义和赵师兄两人来了。   众人齐齐一愣。   赵师兄笑道:“刚才咱们与佟先生说了,都觉得你那个法子挺好,所以想请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个章法。”   他是真不想抄题了。   虽然平时也有练字,写文章之类的,可这两种性质不太一样。   秦贞道:“那等我一下,我去洗把手。”   柳成俊几个还是一脸懵逼的。   杨喜道:“什么事?秦师弟过去做什么?”   赵师兄把秦贞提议做黑板的事给快速过了一遍,揉着手腕道:“这样以后咱们上课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起码在考题方面,能解决一大问题。   学生倒也可以直接答题不用再抄,先生在讲题方面,那就更顺利了。   柳成俊道:“走走走,都过去帮忙!”   说完把自己的包给了起来,拉着秦贞就要出门。   秦贞无语道:“你那手不洗洗了?”   每次都这么着急,听风就是雨的。   柳成俊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觉得你这法子特别好吗?”   他刚开始读书时,就是因为家里没钱,笔都是自制的,自己每天拿着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就算是现在回到家要练字时,也是在院子里,那块大石板上。   那是他爹为了他能读书,特意帮他找的一块。   现在被他用了十年,早就磨得又光又亮,有时候他会用自制的笔沾水,有时候会拿硬一些的土块,或者软一些的石灰石在上面画,完事后一擦就了事了。   听着秦贞的法子与这个差不多,柳成俊就有些跃跃欲试。   一路上还叭啦了自己在家怎么学习的。   他这法子倒是提醒了秦贞。   他们家也不富裕,所以每天练字的纸张都有一定的数量。   要是超过了他就心头直冒血。   若是像柳成俊这样,在屋里弄块黑板每天练练不会写的字那也是好的呀。   想到此,秦贞感觉自己这个法子真是太妙了。   到了私塾,秦贞被眼前的人头给惊了一下。   按说现在已经是放学回家的时间,可学生一个都没少,反而大家都在跃跃欲试,一个个跟看大猩猩似的看着秦贞。   “秦师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   “秦师兄别客气,这是我们找来的板子……”   秦贞:“……”   瞬间感觉压力山大呀!   要是做不成,岂不是被雷劈的。   佟先生家什么都有了。   因为夏天的时候才把教室的桌椅给修整了遍,漆和木头什么都不缺,量好尺寸再划拉板子、抛光什么的,倒是挺顺利。   令秦贞没想到的,私塾里还有一位师兄家里祖传的木匠,自小就跟着家里做事,做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秦贞真想问问他,会不会厌胜之术?   他也就把想法提一下,大家基本上各司其职,就把事情给办好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很快就漆了六块板子,摆在外头通风晾晒。   秦贞发现,这年头的漆居然味道特别的淡,而且自带一股草料香味。   一问之下才知道,除了漆树汁液之外,还会加入一些能染色的植物,甚至里头还会加点香料以达到防止虫蚁的效果,都是无污染纯天然的,根本不怕甲醛伤害身体。   晾上一会,等干了基本上就能用了。   做好了黑板,那边的几位师兄已经把以前剩下的石灰膏子给磨成了粉。   秦贞就按照配比,倒入了水慢慢搅拌,再滴入点蜡油,看着快成膏状了,再将搅拌好的倒东西倒入用纸卷成的细筒里。   除了有白色的,还做了绿色与粉色,颜料都是用植物配的。   还薅了一把佟先生的冬青叶子,把佟先生给心疼坏了。   囔囔着让秦贞赔他的损失。   赵师兄道:“估计明天他能给您带棵白菜来。”   他刚才去秦家,见院里放了不少的白菜,沈君月和沈二娘子带着双儿在做酸菜。   说起菜,秦贞想起他前段时间翻的菜地了。   这几日忙,已经好几天没去瞧了,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要是好了,确实可以挖一些给佟先生送点。   现在大冬天的,一根青菜别提多新鲜了。   他这两日吃师兄们带来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萝卜白菜和南瓜。   有的家境好些的,会有点小鱼干、腊肉之类的,这么一对比,他突然感觉自家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   起码在私塾里面已经占居上游了。   很快,秦贞又立马悲伤了起来,果然他们家的银子就这么速度的花光的。   在私塾忙了一个时辰,二十来号人很快就把黑板和粉笔做好了。   只等着粉笔凝固、黑板晾干,就能投入正式使用。   秦贞离开时带了点石膏粉,打算回去也给自己做一些。   抱着东西出了门,突然想起明天还得进城一趟,便折回来和佟先生请了个假。   佟先生道:“明日主要还是讲今日的试卷,要不你晚上过来,我给你讲讲。”   所有学生的卷子看起来费劲,不过一个人的倒是简单容易的多了。   秦贞道:“那样不太好吧!”   占用老头的休息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佟先生年纪大了,秦贞好几次都看到给他们讲完课,老头坐在上头直打盹儿。   佟先生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咱们私塾现在的重点培养目标,不抓紧一切时间,那怎么行。”   好家伙!   秦贞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如此之高了。   顶着一头蘑菇回家去了。   沈君月他们已经把酸菜给腌上了,见秦贞回来,让他把缸挪到屋子里去。   秦贞无语道:“我要是不回来,你们这缸还能不往屋里放了?”   沈君月幽幽道:“放心,我们等你回来再挪。”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是成天喊着减肥吗?这等锻炼身体的都留给你。”   好么,他还能说什么?   秦贞把晚上还得去私塾听讲的事说了,顺便趁着吃饭时间,整理了下这次卷子上的难点和重点。   出门时,见沈君月手里提了一壶酒,塞给他道:“把这酒拿给佟先生,让他也尝尝。”   秦贞笑道:“我下午还想着给他送一壶呢,可惜没好意思说。”   沈君月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去了!   结果,一扭头就见沈二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君月心里咯噔一声,这两天差点被她哥给洗脑了。   太惨了!   怕沈二又逼逼她和秦贞的相处方式,忙道:“那个,二哥刚才喜文和好文说背过了一篇文章,让我去检验,我先去了!”   沈二:“……” 第30章 补课   秦贞在私塾门口,恰巧碰到了柳成俊。   柳成俊不好意思道:“我来蹭蹭课!”   他家就在镇子上,只不过不像秦贞家和私塾一样是在街面上,从家里到私塾要走一刻来钟,回到家随便吃了几口,抓了块玉米糕边啃边赶了过来。   还好赶上了秦贞。   秦贞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怕我一个人,一对一上学挺尴尬的。”   其实上辈子初、高中,家里都给他请过家教,然而,说实在的那种氛围和上大课时的感觉很不一样,特别容易走神儿。   有两个人起码能把氛围带动起来。   两人进了私塾,佟先生和许中义四人已经用过晚膳了,屋里点了好几盏灯正在阅卷。   见两人过来,佟先生道:“你们先背会书,我把手上这两份卷子看完。”   秦贞乖乖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柳成俊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翻着书。   秦贞背了一篇文章,才听到佟先生喊他。   忙拿着书走了过去,佟先生笑道:“咱们去你们班教室吧。”   秦贞应了一声,帮忙拿了两盏灯两人一并过去了。   佟先生趁着下午下课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秦贞的卷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稳定。   他一直觉得上一张试卷,那是因为秦贞运气好,刚好读了旁人没读过的书。   但是今天这份卷子,却全是四书五经里面的内容,只不过角度比较刁钻,出题的时候,还特意东一句西一句来混淆视听。   后面的文章更是如此。   这其中还有《九章算术》里面的题,难度可见一斑。   可秦贞答得都非常好。   为了对比秦贞的,他还特决又看了甲班最好的李青云和朱玉山的卷子,这么一对比,好像秦贞还是要胜一筹。   见柳成俊过来了,也顺便看了他的。   柳成俊在秦贞没来之前,算是乙班成绩最好的学生。   而且勤奋刻苦,不过,这么一对比,佟先生就瞧出来了,他勤奋有余,资质不足。   佟先生把两人的卷子一并给拿了过来。   先说的是秦贞的问题,还是老三篇。   字还是多练练!   文章可以再精简一些,答卷倒是没什么问题。   佟先生抿了口茶,就见秦贞把书给翻了起来,道:“先生,最后这篇文章能否从这两点出发……”   他是答完了卷子,刚才吃饭时突然想到的。   还是同一本书,但是从书里不同的角度出发,不同的故事里提取。   故事不同意思可能就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秦贞觉得,似乎后面这个故事更能说明问题。   佟先生点头,“确实可以!要不你再根据个典故将本篇文章再写一遍,不得超过三百字。”   秦贞哦了一声,找笔墨和纸张去了。   佟先生这才开始讲柳成俊的问题。   每道题都答得很工整,字迹也很漂亮,缺点却很明显,判题有点不精准,找的典故也不是太切题,可见其并没有将整本书读通,算术题答得不是很理想。   不过整体来说,想要过县试也没问题。   柳成俊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兴致勃勃的模样,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还是虚心地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佟先生都一一解答。   秦贞回来时,佟先生让柳成俊也把文章给重新一遍,给两人半个时辰。   先生怎么评的柳成俊的卷子,秦贞也没听到。   他一边磨墨,一边构思着文章该怎么写,就见柳成俊咬着笔杆道:“秦师弟,我有点担心明年县试过不了。”   其实光过一个县试也没什么用,想要成为童生,那就得过了府试。   否则来年还得重考县试,虽说县试花不了多少钱,但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   秦贞正在想文章,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随后觉得不太对,一抬头就见柳成俊也隐入沉思,好像不关心他回答没回答。   秦贞道:“柳师兄别担心,还有两个月呢,你不是说以后每天放学都我到家,咱们几个人一起讨论功课吗?”   “我发现呀,咱们几个讨论讨论,比我一个个独自学效果可是好了不少。”   闭门造车什么的还真要不得。   柳成俊笑道:“确实,还有两个月呢,咱们不着急。”   这么快就丧失了信心,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秦贞见柳成俊又斗志满满的便放下心来,提笔开始写文章。   他速度快,又在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打腹稿,这会儿一提笔倒是挺顺利,三百字半盏茶的时候都没用到。   放下笔拿起纸吹了吹,就见柳成俊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贞:“……”   柳成俊道:“秦师弟,我发现你进步神速。”   才来的时候,柳成俊觉得他就是一普通学生,先生讲的内容,他有时候比旁人还要反应慢一些。   可过了十来天,柳成俊就发现,秦贞学习的速度不止跟上了,上课的时候还能提出不少的问题,有些问题都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到了现在,下笔简直如有神助,而他这边还在打腹稿。   秦贞看了看他面前空白的纸,傻笑道:“哪是我进步快,你是不知道,我这是被逼的,我家娘子说了,让我在二十岁前过了院试……”   说完,苦哈哈地叹了口气,“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娘子的脾气。”   说完,还给柳成俊一个你懂的眼神。   柳成俊悚然一惊,得他是缺个厉害的媳妇。   秦贞过去交文章时,佟先生拿了几个杯子,笑着给大家倒了点酒,道:“这是秦贞今日拿过来的,说是自家蒸的酒,大家都尝尝,暖暖身子。”   见秦贞过来,笑着也给他倒了一杯。   秦贞忙道:“先生客气了,我酒量不行,我家娘子这两天酿的酒后劲要足一些,我都不敢乱喝,先生尝尝觉得如何?”   佟先生也没为难他,把酒杯放下,道:“一会让小柳尝尝。”   秦贞把文章交给佟先生。   佟先生看了一遍,又让许中义三人轮流看了一圈。   秦贞硬着头皮保持着风清云淡的微笑,待蓝师兄抬头时,四目相对,假装的淡定荡然无存。   秦贞抖了抖唇道:“这三堂会审,可还过得去吧?”   太紧张了,三百字的文章,愣是传了一圈。   蓝师兄被他那紧张的模样给逗乐了,“这文章除了白话有点多之外,我挑不出什么毛病。”   许中义道:“我倒是觉得通俗易懂,要是把字再写好点就更好了。”   “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我只能说过县试和府试没问题……”赵师兄默了一会又道:“要是院试就得看主考官风格了。”   所以,大家的意思,秦贞还是好好磨练一下文笔。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多写一篇文章出来,不要字数太多,二三百字足矣,一是可以精简废话,二是文章写多了,总能把文笔提升上去。   用词方面再磨练磨练。   许中义道:“我那边有两本文章集,是今年乡试时咱们省与河洛省新晋举子们文章合集,你看看兴许对你有帮助。”   秦贞没想到,他把这么好的东西都借给自己了。   超级不好意思道:“师兄放心,我很快看完还给您,一定不会把书弄坏的。”   许中义好笑道:“不着急,这两本书我都看完了,你看仔细些,别只顾着走马观花,有许多东西,也不是你背过了就有用,得自己多练习,从中体会才能得到。”   秦贞用力点头,等佟先生评完了柳成俊的文章,两人一并出了私塾。 第31章 进城·盐票   柳成俊见他来时带了一本书,回去又多带了两本。   刚才隐隐听到秦贞他们那边的谈话,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秦贞把书递给他,苦哈哈道:“这是许师兄借给我的,说我的文笔太白了,需要好好看看别人的文章,师兄下次来我家,也可以看看。”   柳成俊看了一眼书名,心里咯噔一声,吸了口气才把书还给他。   勉强笑了笑:“那下次去你家让我也看看,我那文章更是一言难尽。”   这谦虚的可把秦贞给弄得不好意思了,“共同进步,共同进步!”   柳成俊道:“谢谢你,秦师弟。”   谢他算个怎么回事。   该感谢的是许中义,没他哪来的书。   不过也从彻面可以断定,他们这种小镇上不管是教学资源还是教育水平,与县学那是差了好大一节。   他们现在就好比小山沟沟里的小学,即没好老师也没好资源,跟大城市没法比。   柳成俊弯弯嘴角,跟他挥手告别,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柳成俊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秦贞明明来的晚,可处处都比他强,现在连许中义都借给他书了,而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和许中义早早就相识了,许中义顶多也只是推荐他们一些书。   不过很快柳成俊又释然了,许中义以前在县学的时候,给秦贞上过课。   所以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秦贞回到家,沈二今天的酒快蒸完了。   再换一次水就收炉子了,秦贞放下书过去帮忙。   沈二跟秦贞相处了几天,对秦贞的好感那是嗖嗖嗖地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升。   决定明天待秦贞不在家时,再找沈君月谈谈心,别高傲啊,这么好的老公,再高傲人就跑了呀!   秦贞这样的小伙子,应该有大把的姑娘喜欢的。   秦贞坐在后院看了会书。   平时读的书,都是考试必考的东西。   今日读的这种小作文,秦贞才发现,自己的文章写出来文笔有多的干扁、别扭,由于讲话方式,生活习惯的不同。   就算是知乎者也等等的字眼加进去,也显得有些刻意。   一篇文章,得构思、打腹稿,再写初稿,最后再抄到试卷上,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回,才算成形,饶是如此这两天,都被佟先生很认真的指出,文风有些问题。   语句方面不精简。   同样的意思,与真正读了十来年书的古人比起来。   他简直就像跳梁小丑。   秦贞一时看得悲愤交加,捏着拳头看着看着,就忘记时间了,直到沈二拍了拍他的肩道:“阿贞,蒸好了,咱们回去吧。”   秦贞打眼一扫,火也扑灭了,也里面的米渣也倒了出来。   不好意思地揉了下后脑勺,“二哥,刚才怎么不叫我。”   沈二笑道:“又不重,平时你不在,也是我一个人干。”   秦贞咧咧嘴。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你能休息就休息呗!让我来。”   昨天晚上没帮上忙,第二天,秦贞起了个大早,在沈二过来之前,已经把炉子给支好了,可惜不会点火。   沈二娘子看他那笨手笨脚地蹲在一旁看沈二点火的样子,忍不住乐了,“阿贞是得好好学学,毕竟技多不压身的。”   秦贞:“……”   秦贞吃完早饭、背上包、提了一壶酒准备进城。   沈君月拉住他道:“等会,帮我把这几张盐票带去给大哥。”   牛婶昨天把票要回去了,不过今天早上又送来了,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似乎又改了主意,希望这次帮他们带盐。   还帮着沈君月找了几个客户。   一共凑了十张盐票。   秦贞把票收好,好笑道:“她还蛮有意思。”   牛婶就住他们家隔壁,头一次搬来时,牛婶是知道邻居把宅子给处理掉了,没想到,这才处理没多久,新邻居就来了。   看他们是一对小夫妻,好吧更像一对小姐弟。   牛婶就特有长辈范的给他们科普了镇子上的东西。   哪家人不好惹,哪家老实人好打交道,粮油铺子的粮已经太陈了,不过便宜,要是手头紧可以买一些,云云的……   一来二去就跟沈君月熟了。   后来双儿也是从她那儿听来的。   买人也是她从中介绍,这两天蒸酒,牛婶还登门了好几次。   顺了两壶酒,现在正卖力的帮沈君月打听谁家有闲田要卖呢。   这年头除了过不下去,谁舍得卖田呀。   沈君月道:“别瞎说,什么叫有意思,没意思的,牛婶这种人最好打交道了。”   只要给她一点好处,能打听出不少的东西来。   省了你很多事儿。   能被小恩小惠拉拢的人,尽管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却是很多消息来的源。   沈君月一直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   秦贞受教了,拱了拱手转身要走,又被沈君月给唤住了,“等会,坐许家的牛车进城,如果,尽快把你姨娘的事解决掉。”   牛婶不管反复不反复。   他们的时间总归是不多了,有些事情越早办完越好。   更何况盐价明显高于旁的府城,这事就算是现在不查,将来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秦贞了解。   牛家的马车还没来,秦贞只得在家里又读了会书。   沈君月呵呵两声,“瞧不出来,你这人倒是真勤奋!”   秦贞头也不抬道:“不勤奋可能行呢,就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再不勤奋读书,将来还不得饿死呀。”   尤其是他们家媳妇,花钱跟流水似的,别说他们手上没钱,就是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呀!   沈君月拿了个鸡毛弹子作势就要敲他。   恰在这时,沈好文两兄弟迈着小短腿过来了,门卡的一声被推开,两孩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沈君月:“……”   得了,又有了被骂的素材。   秦贞这次进城,除了找他爹之外,还得把沈家这两毛头给捎上。   回来时,还得再买一车的米,再加上沈君月开出的清单,七七八八又是一笔银子出去。   秦贞:“……”   地主家没有余粮了肿么办?   秦贞刚到沈家,把两个孩子给卸车,再把沈君月给她妈揪的那一把小青菜和两壶酒递给沈母,还没说上两句话,沈母就把两孩子给打发走了,“去找你爷爷要块肉,一会给你们做红烧肉!”   秦贞一听这个,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说实在的,他们家日子虽然不算难过,可要想像上辈子,天天吃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打穿过来,吃的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也就是上次买了一些肉,每天还给定量吃着,说实话现在看到鸡蛋都直咽口水。   两孩子欢呼一声走了,秦贞也想走,不料沈母道:“你今日进城是不是想去看你姨娘?”   秦贞点头,随后又摇头,“我还想找我爹。”   “别去,你姨娘已经不在了。”   秦贞刹时脸一白,呼吸都给忘了。   王氏这个王八蛋,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不对,都怪他这几天一直磨磨叽叽,没来找他爹。   沈母见他脸色不对,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道:“阿贞啊,你你别担心,你,你姨娘没什么事,只是现在不在秦家了。”   秦贞缓缓吐了口气,抹了把汗道:“您,您别大喘气呀!”   妈的,吓死宝宝了! 第32章 买人·沈母   沈母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把她听到的,看到的给说了。   沈君月走的时候,让她帮忙盯着点秦家。   秦贞被这么分出来,沈母也替女婿打抱不平的,家里孩子都走了,她除了做饭之外,也没别的事,就索性没事跟人打听了打听,有时间就去那边晃晃。   昨天秦家的人来买肉。   因为知道沈家与秦家的关系,来买肉的厨房管事便跟她透露了一下,太太的金镯子不见了,后来在素姨娘那里搜到了。   然后就有人说,素姨娘那天与秦贞见面了。   秦贞还想上府里来,不过被王管家给打走了,再说秦贞来的时候,不止王管家看到了,就连三公子,如今的二公子,还有小孙公子也瞧见了。   秦贞来干吗?   平时好吃懒作的一个孩子,肯定是没钱了。   而素姨娘又与秦贞见过面。   当时小丫环找她时,她是哭着回来的。   到太太跟前时,眼眶还是红的,这就说明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不镯子丢了,又在素姨娘屋里找到的,很明显,素姨娘是想偷了镯子换钱给自家儿子。   王氏劈头盖脸的就打了几巴掌,一句话也不问,直接找人牙子把人给发卖了。   秦贞听得呼吸一窒,“那我娘,她现在在哪儿?”   沈母道:“我带你去。”   素姨娘被发卖之后,秦老爷想把人给接回来,这案子明显就是不公么。   哪能看到镯子,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把人给发卖了。   秦老爷这个人一辈子挺怕老婆的,关键是自己的官还是老婆娘家帮忙出钱出力给捐来的,平时在家里什么都是王氏说得算。   可素姨娘也毕竟给他生了个孩子,现在把素姨娘给卖了。   秦老爷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要把人找回来再问问,王氏不肯,两人还打了起来。   秦老爷这两天都没上衙里去。   应该是受伤挺重。   素姨娘长得好看,年纪也不大,又在县令家里伺候过,比起村里那些没见识,没读过书的小姑娘还受欢迎。   牙婆就想着卖个好价钱。   县城就这么大,沈母跟牙婆也是认识的。   所以,沈母一找过去,牙婆就知道她的来意了。   那时候牙婆正在给素姨娘找人家,素姨娘身上的伤已经消了肿,沈母给了牙婆二两银子,让她先缓上几日。   帮素姨娘买点好东西,药之类的先把病给看了。   本来打算给秦贞他们送信的,这不刚巧秦贞今日给过来了。   总之,素姨娘还在牙婆手里。   秦贞一颗心总算是放进肚子了,一连和沈母道了好几次谢。   要是人真没了,他感觉自己可以去跳河了,不管素姨娘与他亲不亲,起码对他没什么坏心眼,还是原主的娘。   就凭这一点,就该把人给救回来。   想到此,秦贞脚步就更快了。   沈母好笑道:“你谢我做什么呀,你要谢就谢谢我家小月,本来还以为嫁到你们家能享个福,谁知道,你们那个太太留了这么一手。”   沈家虽然没钱,可沈君月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也就是沈父的职业不太好。   要不然,沈母觉得秦贞根本配不上自家闺女。   看着傻大个的模样,沈母一声叹息。   沈母挥了挥手,“算了,你只要对我女儿好比什么都强,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了,我老太太多操点心,多办点事也没什么。”   秦贞用力点头。   说不感动是假的。   牙婆住的地方离沈家不算太远,走了两条街在一个小胡洞里。   两人过去时,牙婆正在□□几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都长得瘦瘦黑黑,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不过每个人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看到沈母领了秦贞过来。   牙婆让小姑娘们先自己练习抬头挺胸行礼等姿势,领着两人到了隔壁。   拿了沈母的银子,牙婆还特意给素姨娘安排了一间屋子,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   素姨娘身上的伤也被擦了药,正坐在窗前绣花。   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   与秦贞四目相对,愣了好一会,直到被秦贞给抱住了,眼泪才哗的一下落了下来。   秦贞道:“娘,我来接您了。”   秦贞接素姨娘离开还挺顺利。   牙婆卖人,是看价格的。   秦贞来的时候,沈君月给了他五十两,一是让他帮忙买一车的粮食,再去铺子订一些酒坛子,二是让他瞧瞧,能不能把素姨娘给赎回来。   五十两赎个下人绰绰有余了。   粮食的钱可以先赊账。   秦贞对于今日把人带回去本来不抱希望的,先跟他爹见过面再说。   岂知,他运气好,根本不用去秦家,也不用去衙门。   牙婆给素姨娘的定价是二十两。   可一看秦贞是亲儿子,嘴一张便道:“三十两,不能再少!”   秦贞点头,很麻利的掏钱了。   素姨娘一把按住他的手,“你,你不用为我花这么多钱。”   秦贞分家统共才五十两,花三十两把她买回去,素姨娘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对牙婆道:“赖妈妈,我想好了,那位吴员外就挺好。”   秦贞又好气又好笑,“娘,您儿子以后是要考功名的,要是有人打听出,我为了三十两把母亲给卖了,您说,我以后怎么办?”   简直是添乱吗?   而且他比素姨娘想象的要有钱好吧。   素姨娘抹了抹眼泪,扣着秦贞的手也没那么紧了,不过还是道:“赖妈妈,您不是说,那位吴员外打算给您十五两吗?”   赖妈妈额角一跳。   “吴员外是吴员外,你们是你们,儿子和老头能一样吗?”   “不行,就住我这里再找人家……我看你是不想母子团聚。”   素姨娘:“……”   被秦贞和赖妈妈左一句,右一句,素姨娘本来就嘴巴笨,立马给乖乖地闭嘴了。   秦贞麻利的付了钱。   不料,赖妈妈收了钱之后,又塞给他二十两。   “算我倒霉,眼皮子浅,耳根子软,最见不得人家母子团聚了,有这么孝顺的儿子,你就偷着笑吧,行了你们回去吧!”   秦贞有点懵。   说好的三十两,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二。   愣了两秒后,立马给赖妈妈道谢。   赖妈妈理都不理他,转身去隔壁给小姑娘们上课去了。   出了赖家的门,沈母才道:“赖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嫁过人,还生了个儿子,可惜后来她在家里洗衣裳,儿子在门口玩,被拍花子给拍走了,丈夫一家人怪她看不好孩子,把她打了一顿,没了她的嫁妆,把人丢到了乱坟岗。”   赖妈妈运气好,被一老樵夫给救了,自此之后,她就做起了牙婆。   一边做着牙婆的买卖,一边找自己的亲儿子。   也算是一条近路了。   这不她儿子没找到,素姨娘倒是被亲儿子接走了。   秦贞听得心头堵得厉害。   倒是有些同情和可怜赖妈妈,看来牙婆和他印象中影视剧中的并不一样。   素姨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秦贞扭头冲她笑了笑,“姨娘,您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咱们先到医馆给您瞧瞧。” 第33章 王氏·就医   素姨娘不想去,觉得自己就医要花钱。   秦贞却拉着她不放,秦贞人高马大的,拉个八十来斤的素姨娘跟玩儿似的,硬是给扯进了医馆。   尽管和王氏也就打过那么一次交道。   不过原主记忆里,倒是有一件事,秦贞想想都后怕。   那时候原主才八九岁,一只猫闯进院子打碎了王氏的一个花盆,虽说不值钱,但是花是她亲手养的,可她技术不行,花都快死了。   叶子枯黄一片,眼看着也没了生气。   结果,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王氏不喜猫叫,觉得丧气跟哭似的。   丫环婆子们忙成一团。   你越追,猫跑得越欢,最后猫跳到窗台上,直接打翻了一盆花,追猫的丫头婆子均吓了一跳。   最后猫被抓住了,王氏直接下令让人把猫给打死。   至于追猫而造成损失的丫头婆子一个也跑不了,各打了好几个板子,罚了半年月例,有个大眼睛的小丫头,因为年纪小,被打得重了些,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两天后人就没了。   原主与那个小姑娘一起玩过,两人还有个小秘密。   原主还教她读过书、识过字,小姑娘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王氏心情怎么样,也都偷偷告诉他,只希望他不要被王氏骂、被罚。   那件事成了原主童年的阴影,那个笑起来甜甜的,眼睛亮亮的小姑娘。   一直扎根在原主的心里,就算是秦贞现在占了这具身体,有时候做梦时,也能梦到那段快乐而无忧的日子。   可总会在欢乐的时候,画风一转,那只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猫猛然出现。   想起那件事,秦贞才发现,原主小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因为生得白白嫩嫩,又记忆力极好,旁人读七八遍才能背个大概的文章,他只需扫个两三遍,有时候听旁人读两遍,就已经记住了。   正因为这些,父亲打小就喜欢他,书也亲自教着读。   秦老爷对他越好,越是夸他,王氏便越不高兴,对他越是克刻,冬日里连炭都给他送的次等的,夏日的冰从未见过影子。   可那件事后,原主突然就变“笨”了,也不敢再往父亲跟前凑。   每天除了吃,就是发呆。   也正因为此,他的日子虽然难过,王氏却少了责难。   所以,秦贞有点担心,王氏这次对素姨娘是下了死手,素姨娘怕他担心,不敢去就医。   拉到了诊所,被大夫一诊还真没什么事,除了身子比较虚,有些皮肉伤之外,倒是没什么大事。   见秦贞松了口气。   素姨娘笑道:“我就说吧!”   秦贞道:“说是那样说,可是您想呀,您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咱们母子才刚团聚,又要分离,您让我以后怎么办?”   秦贞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他有点想他妈了!   素姨娘忙道:“哪能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让大夫开了一个疗程调养身体的药,秦贞付了钱拉着素姨娘跟着沈母去了沈家。   沈母去厨房忙活,素姨娘也跟着去帮忙。   秦贞则去了米铺。   许家的牛车到了小一会了,许三正坐在里头喝茶聊天,把沈君月交待的东西买好,秦贞便让他们先回去,自己还得去沈君月说的瓷器坊订一批酒坛子。   余城府是没有窑厂的,最近的窑厂是隔壁省的民窑,他们这边的酒坛子就是从那边订回来的,秦贞按照沈君月说的,二斤、五斤、十斤各订一些。   其中二斤要的最多,一算价格差不多得三十两之多!   秦贞:“……”   打劫啊!   掌柜道:“你们现在订,最快也到明年二月份才能送到了,你们急不急?”   秦贞听沈君月说过,想赶在年节的时候卖一批,老老实实地点头,“有点儿急,要不有别的坛子能给咱们先用用吗?”   掌柜道:“有一批不太好的,你们既然是装酒,而且还是新开张的酒坊,这些倒是能给你们应个急……”   其实这坛子蛮好的。   反正秦贞这个外行人看不出什么。   不管是瓶子的流畅度,还是上面的釉色,就连底部的字,他都觉得蛮好看的。   不过掌柜却说,这坛子做错了,因为色没上好、上头的花纹也有点出入,所以对方不要,这不就砸到他手里了,要是秦贞能接收,倒是可以原价给他。   秦贞仔细一瞧花纹,忍不住黑线了一下,“掌柜您是骨灰坛子的花纹吧。”   掌柜心里一咯噔。   秦贞脸黑了黑:“还有旁的吗?”   真当他外行看不出来?   这就跟结婚你给人用菊花一样一样嘀,掌柜欺负他小孩子呢。   怪不得对方不要,没砸你脑门上都算客气了。   掌柜尴尬地笑了笑,从后头又取了两只坛子,这次倒不是花纹给画错了,而是因为烧得的时候有些瑕疵,价格方面可能会更便宜。   秦贞还真怕了他了,拿起来仔细瞧了好几遍,这才道:“我拿回去一个让我家娘子先先瞧瞧,要是成,过两日就过来。”   掌柜:“……”   问你家娘子什么鬼?   秦贞来的时候带了五十两银子。   回去的时候,手里还剩十五两,身边还领了一个素姨娘。   身上挂了不少的东西,吃的用的,还有两匹布。   因为被王氏卖给人牙子的,衣裳、首饰,一样没有,光秃秃的一个人,秦贞带着她买了一些布和丝线。   素姨娘怕他一个人拿的东西太多,非要把药自己提着。   丝线自己拿着,还想给他分担别的,却被秦贞给难住了。   秦贞把东西甩到肩上,“您别担心,这点东西一点都不重。”   呜!其实有亲妈在真好。   像沈君月恨不得把他挂成圣诞树。   青平县一直都有一个规矩,天黑之后不许赶路。   秦贞倒是听说过,不过私下里还吐槽过,明明是个正经的人类世界,偏偏要搞得跟丧尸出没的末世一样。   于是,出了城两人加快步子往回走。   秦贞便没事找事问了这个,素姨娘道:“那时候咱们还没来,还是后来我听给府里送药的农户说的……”   因为他们离西疆近,西疆原先可不叫西疆,而叫西樾国。   不过却在十来年前成了西景朝的附属国,后来被皇帝赐名为西疆省,虽然归顺了,但是也有人会反对,所以,总有小股小股的叛逆人员出没,进行各种捣乱,他们青平县与西疆相邻,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便传下了这么一个规矩,晚上不出门。   尽管十来年过去了,那伙反贼已经销声匿迹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秦贞也发现青平县的治安方面挺好,街市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队人马巡逻。   兵强马壮的,敢情是这么回事。   素姨娘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到了半道上就累得气喘吁吁。   秦贞身上还挂着东西,想了想道:“要不,您把东西背上,然后我把您背上?”   素姨娘:“……” 第34章 34-38 V1   两人走走停停,到了家已经过了一更了。   平安进了门,素姨娘也算是长长吐了口气,可一想到以后要跟沈君月这个新媳妇住一起,又感觉心里忽上忽下的。   双方一碰面,素姨娘就更紧张了。   琢磨了一路的开场白,在这一瞬间全没用上。   沈君月倒是没啥,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婆母。”   就让双儿去备茶水了,秦贞把东西卸下来,沈二夫妻也闻声赶来。   大家简单地认了个亲。   沈二搓着手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你们一家人可算是团聚了,阿贞得好好读书,将来给伯母和小月挣诰命啊!”   秦贞:“……”   突然感觉背有点弯了。   双儿把沏好的茶端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太太您喝茶。”   素姨娘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使想喊一句,我不是太太……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秦家了。   遂挺了挺腰板,再一瞧旁边又高又壮的儿子,眼眶禁不住又红。   她幻想过很多次离开秦家之后的事。   唯独没敢想,能跟儿子在一起生活……   沈君月见双儿傻笑着站在一旁,抬脚轻轻碰了她一下,“别愣着了,去给太太准备热水,走了这一路肯定累了,先洗洗咱们就能开饭了。”   双儿哎了一声,转身刚走两步,突然又顿住了。   回头直勾勾地看着沈君月道:“娘子,太太睡哪呀?”   沈君月心里咯噔一声。   扭头看向了秦贞,秦贞抽抽嘴角,看我干嘛?   气氛一时颇为尴尬,倒是沈二乐哈哈地摇头晃脑直看好戏,还凑到秦贞耳边小声嘀咕道:“你搬到小月那里,让伯母住你房间呗!或者小月搬你那儿,两人凑一间,给伯母留一间,多省事……”   说完,还碰了一下耳尖瞬间就红了的秦贞。   “傻小子,你的运气到了!”   到个毛线呀!   做为一个妹子,秦贞觉得和沈君月住一起真没关系,可现在,他这身体,吐血!   简直占人姑娘便宜嘛!   不对,算了,他其实不太大想睡地上。   板凳拼一起睡着也不舒服。   素姨娘不知真相,见两人吞吞吐吐的,以为不好安排她,立马道:“我住哪都行,有间屋子遮风挡雨就没事,不用太麻烦。”   “要是方便的话,我晚上和双儿住一起也成的。”   说完,看向双儿。   秦贞头皮一炸,立马道:“什么和双儿住一起,家里又不是没房间。”   沈君月附和点头,“没错,您就睡秦贞的房间。”   说完,拉着沈二娘子去收拾秦贞的房间了。   秦贞忙跟了过去,一进门沈君月就指挥他把自己的铺盖卷走。   秦贞抱着铺盖一言难尽道:“那啥,还没说好我住哪儿呢!”   沈君月一边铺床,一边道:“先住书房吧,那里不是有个矮榻吗?”   秦贞:“……”   他就不该抱幻想。   秦贞抱着东西转身进了书房。   沈二无语跟了进来:“你就这么住书房?你跟她到底打什么赌了?”   还非得中了秀才才能住一屋。   这要是一辈子中不了秀才,一辈子别娶老婆了还?   “你还是不个男人!”   秦贞想说,我本来就不是。   可一想,得了,现在还真是了,一边把铺盖铺到榻上,一边道:“二哥,您就别操心了,你们这都过来好一会了,你那酒怎么样了?”   沈二一拍脑门,嗷呜了一声冲向了后院。   他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两个新桶,为的就是怕在前院说话时间长了桶满了。   不想,这一趟吃瓜吃得时间有些久。   沈君月和沈二娘子帮素姨娘铺床,素姨娘感激得直抹眼泪。   沈二娘子笑道:“伯母别客气,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素姨娘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打小就没家人,打记事起,就是王氏身边的小丫环,因为年纪小,经常帮忙王氏跑腿,后来年纪渐长,王母瞧着她越长越水灵。   王家几位爷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后来,王氏出嫁,王母便挑了她跟着王氏来了秦家,一是因为她胆子小,卖身契握在王氏手上,二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怎么着也能帮主子把男人给拢住了。   其实王氏根本不需要她拢,秦老爷生性比她还胆小。   知道自己全靠王家,别说妾了,就是连看旁的女人一眼也不敢。   她还是在王氏生下老大好几年不见动静的时候,服侍了几回老爷。   那都是经过王氏准许的。   这便有了秦贞。   府里的几位老人都说,她以后有福了。   她自个儿也偷偷想过,有了孩子就有了家,就算是老爷不喜欢她,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他们母子好一些。   可她错了,生下孩子孩子都没让她养。   说是怕她养不好,直接母子分离,而她继续留在王氏身边。   现在,总算是有与孩子团聚了。   沈二娘子陪着素姨娘在屋里说话,沈君月抱着秦贞剩下的东西,给他送了过去。   秦贞已经坐在桌前开始读书了。   沈君月道:“你倒是有意思,你那东西难道只有铺盖?”   秦贞见她抱了一堆,连忙道了谢。   沈君月往那里四平八稳的一坐,秦贞很有眼力见的过去,帮她捏捏肩、捶捶背。   手法相当娴熟!   沈君月一度怀疑,他上辈子怕是干按摩院的吧。   沈君月不管他以前做什么的,只想知道秦家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把人给送了回来。   “我给你那五十两够了吗?”   秦贞这才想起,还没回来给她报账。   把素姨娘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又把酒坛子给拿了出来,“掌柜说了,这个瓶子就是有些瑕疵,所以价格能优惠,要是咱们想要按出窑价给咱们,他们也不想堆这个货。”   沈君月拿着坛子看了看,伸手又敲了敲,让秦贞往里面灌上水,放屋里过两天看看。   秦贞每次她让干嘛就干嘛,别的事情都不问了,做完了就拉倒。   沈君月就喜欢他这样的。   不懂的事情,只管照做就成了。   说完了坛子的事,沈君月才道:“奇怪了,这镯子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过了呀。”   关键是王氏的行事风格,不太合乎常理。   秦贞道:“我问过我娘了,这镯子她真没拿,她还懵着是怎么到她屋里的,可偏偏人证物证都有,王氏一生气,就说她吃里爬外,本来想打死丢到乱坟岗子的,还是王管家提了一句,马上要过年了,而且老爷年后要升迁,这时候闹出事来可不好。”   这可不止晦气那么简单了,而且这年头的人都迷信。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就找人给发卖了。   还告诉赖妈妈,把人卖得越远越好……   谁知道,赖妈妈这边还没谈好买主,沈家就上门了。   这不今天秦贞也过去了。   沈君月听完一阵唏嘘。   “既然人回来了,你找个时间到衙里把她的奴籍给消了。”   秦贞还不知道有这操作。   见他一脸懵逼的样,沈君月没好气道:“你以后想给她挣诰命,不得还她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身份呀。”   好吧,他一直感觉,把身契拿在自己手里,这就是正常的“人”了。   敢情还得去官府办手续,不过一听到诰命,讪讪道:“就我这技术,能中个秀才就是气运逆天了,还想什么自行车呀。”   秦贞今日一天都在外头。   趁着还有点时间,翻出书又读了起来。   觉得灯光跳得太厉害时,伸手用剪头把长的灯芯减掉,结果,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瘦弱地身影。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就见素姨娘有些局促地挪了下屁股,小声道:“没打扰你读书吧。”   打扰肯定没有,就是这不出声的习惯,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挺发毛。   秦贞弯弯嘴角,把书放了下来,“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一声,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就是喜欢看你读书的样子。”   “你小时候跟我说……”   素姨娘怕他年纪小早就忘记了,索性闭了嘴,把炖好的梨盅给放到桌子上,“最近天气干燥,我炖了几个梨,你喝完早点休息吧,我听说你明日还要早起去私塾。”   秦贞闻了闻,又香又甜,打开盖子,里面还有红枣、银耳和莲子,似乎还放了一些中药,闻起来有淡淡的药草味。   甜味中带点苦,倒是让人精神一震。   秦贞跟她道了声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随后笑道:“真好吃!我刚好饿了。”   素姨娘见他左一口,右一口的往嘴里塞,又禁不住红了眼眶。   以前这梨盅就算是炖的再多,也只有王氏与她那几个孩子的,秦贞从来没有份。   她想偷偷留给他都没有机会。   不过现在好了!   素姨娘敛了敛神,“你要喜欢,我以后天天炖给你。”   秦贞用力点头。   可转念一想,这它丫的,不都得花钱吗?   一想到钱,他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这才多久呀,□□十两给花出去了,要是酒坛子定了,那又是几十两银子。   秦贞想哭!   素姨娘见他愁眉苦脸的,以为炖的不好吃,忙道:“是不是太太甜?还是有些苦。”   秦贞摇头,“蛮好吃的,您尝尝!”   说罢就舀了一勺子递到她唇边。   素姨娘一时愣住了。   秦贞道:“娘,张嘴!啊~”   秦贞喂了素姨娘一口梨,她又红了眼眶。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算是瞧出来了,原主这个亲娘,性子软、眼眶子浅。   不管是高兴也好,开心也好,眼泪总是哗哗的流。   他要是他那个便宜爹,也不爱搭理她。   动不动就流泪,谁受得了。   把素姨娘哄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又背了会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到后院和沈二两人把炉子给收了收。   沈二也挺无语,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老生常谈,“你真是借机住回屋就行了,偏偏要去书房,没见过你这么扶不起来的……”   秦贞满头黑线,恰好在书房外头见沈君月路过,拉过她小声道:“二哥可真是……”   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啊!   沈君月挑眉,“他找你说事了?”   “可不是,这两天一碰见我,什么事都不说,只跟我说夫妻之道!”   估摸着实在是镇子上没有卖小人书的,不然他肯定塞给他一本,要么就带他去实地考察去了。   沈君月“噗”的一声直接给喷了。   伸手拍了拍秦贞的肩,“行了,他最近也天天说我,不过我跟他说了,别管我操心操心自己,那大肚子一天赛过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孕十月了。”   好家伙!   这嘴可真够毒的。   大概觉得和秦贞都是沈二的受害者,沈君月看秦贞这小胖脸,越发的眉清目秀起来。   “其实,我觉得吧,你要是再瘦个二三十斤,应该也是个精神小伙。”   秦贞点头,“那可不,你看我娘那长相在那儿摆着呢!”   刚穿过来时,他觉得原主长得挺丑,这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缝不说,还块头挺大,根本不像素姨娘这位娇小美人的儿子。   可现在瘦了二三十斤,肉眼可见的脸上的肉紧绑了不少,三下巴变成了双下巴。   脸生生小了两圈,再仔细瞧瞧,其实长得和素姨娘还有七八分相似。   所以,秦贞觉得自己的双下巴没了,肯定是个美少年。   “行了,别臭美了,赶紧睡觉去吧。”   沈君月想了想又道:“忘了跟你说了,你那位柳师兄过来了,说是借了你一本书,明天就还给你。”   秦贞还真没发现少了什么书。   他最近刚读完了四书,还没来得及看五经,又因为考试的题里面出现了诸子百家的内容,他这两天正翻着这些东西呢。   所以,一时也没注意少了什么。   沈君月那就更不知道了,摆摆手,“明天不就知道了。”   秦贞想着也是,挥了挥爪子回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到了私塾秦贞就发现师兄们在院子里或者走廊里背书。   教室里放了三大块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题。   说是今天考试的题目,而许中义他们也能趁着他们这边考试,去乙班或者丙班给上课。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调整了乙班的考题和甲班的,等于他们这边考两次那边考一次,还是继续跟进度学习。   秦贞大概扫了一眼题黑板,上面的题看起来都很常见。   于是便没多在意,把包放好拿出书开始背了起来。   一篇文章还没背完,与柳成俊同村的另一位柳三师兄坐了过来,小声道:“秦师弟,我听成俊师弟说,你那文章立意很好,先生和师兄们都夸了,能不能给我瞧瞧。”   秦贞有点懵,他和柳三还没说过话。   这一开口就问他要文章。   他的什么文章被夸了?   柳三道:“前天考试那份卷子,听说先生让你写了第二篇,典故用的是‘弃席’。”   秦贞本子找出来递给他道:“写得不太好,师兄看个热闹就成了。”   “你这若是不好,咱们那更不能看了。”   柳三说完,如捧珍宝般捧在手里看了起来,秦贞微微拧眉,心说至于这么小心翼翼么,他这个人心宽体胖的特别好说话来着。   恰在这时,柳成俊进了教室,手里拿着食盒往讲台上一放,冲秦贞喊道:“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酸枣糕,我娘还烙了葱油饼和红薯丸子,一会你可得多吃两块,这两天总吃你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秦贞道:“好,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说完,拿起书又背了起来。   柳成俊见柳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凑过来道:“三哥,怎么样写得不错吧,立意特别好。”   柳三点头,顺嘴夸了两句,把本子还给秦贞,“秦师弟谢谢你,我看完了你写得的确很好!我甘拜下风!”   秦贞:“??”   秦贞全程都是懵的。   尽管私塾的很多人,名字和脸对得上号,但不代表都接触过。   尤其是甲班的几位师兄。   柳成俊道:“别理他,他就是这种人。”   “哪种人?”   柳成俊嗨了一声,昨天秦贞不在,先生讲的就是前天的试卷,说到文章方面除了表扬柳三之外,还特意表扬了秦贞。   秦贞这两次的文章,虽然文笔差强人意,但是立意和典故引用上面确实比旁人强,尤其是秦贞最后又重新写的这一篇。   柳三算是甲班学习成绩最好,最有希望一次性通过县试、府试的学生。   且柳三家里比柳成俊家境更不好,孤儿寡母的。   所以,性子一向都要强,还挺敏感。   如今还没娶上媳妇,但是年纪却破二十大关了。   柳三是私塾的重点培养对象,第一次考试,没能考过秦贞,被乙班新来的给压了一头,他没说什么。   但是第二次,又被对方压了一头。   一向心高气傲的柳三自然不满意了,下课休息时间就去找先生,想看看秦贞的文章。   岂知,先生夸的是秦贞改后的文章,并不是试卷上的,也没办法给他看。   他就等秦贞一来就找上门来了。   秦贞摸了摸手上的书,应了一声继续读书。   柳成俊道:“你这态度可有点……”   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劲,你这是半点表示都没呀!   秦贞头也不抬,眼睛跟粘到字上一样,“表示什么,我总不能也去借他的文章看看,然后夸两句吧,显得多刻意。”   这样的行为不止让人反感,还显得他情商好低。   做为一个艺术生,秦贞感觉自己还是很有格调的。   噗——   柳三郁闷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偷偷瞄了秦贞好几眼,见对方愣是半点表示没有,这才颓然地拿起书背了起来。   柳成俊看了看秦贞手上的书,本来打算秦贞看啥书,他就跟着看的,这一瞧发现秦贞的书他手上没有,只得把脖子给缩了回来,捡了一本慢慢背了起来。   秦贞背了十来页,在院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了。   趁着先生没进教室,去外头活动了两圈。   许中义进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好了,他也没废话,今天依旧是考试,不过题目就是黑板上的大家自己抄题。   许中义说完就出去了。   柳成俊伸手拉了秦贞一把,小声道:“太了不起了!”   说完冲他伸了个大拇指。   说真的,这年头虽然也有近视,不过大家的眼神差不多都是过关的,黑板上的字比起抄在纸上的不知道大了多少,也不用四个人围成一圈,正对着的两个还算好,背对着的就得反着看字了。   有时候还看不清,你速度慢了,影响别人抄后面的题。   可有黑板就不一样了,先生把题提前抄好,大家也不用歪着脑袋费力的挤在一起了。   反倒是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抬头就能顺利抄上来。   简直妙极了。   所以,黑板的初体验相当成功。   秦贞抄题的时候,多少能听到教室里的师兄们议论了几句。   平时和秦贞玩得比较好的杨喜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秦贞这次是连抄带答,前面的题几乎都是一笔带过的,节约了不少时间。   到了后面的题难度也没大到哪里去,反正比抄纸上的节约了不少时间,所以,很多同学在午膳之前,就已经提前交卷了。   总体来说,不止是时间,还有人力与物力的节省。   秦贞和杨喜过去交卷时,许中义三人正一人一个黑板,抄另一份题。   看到他们陆陆续续的交卷。   赵师兄无语道:“这倒好,我感觉我倒是没解放到哪里去。”   是省了不少的事在纸上抄,黑板也是一人一块,把题分为三分,可他们用这种笔写起来不太顺手,反而速度不太快。   蓝师兄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一份试卷差不多七八百字,有的甚至上千字,你一早上才能抄几份,可现在咱们三人抄一份题,一人顶多三百来字,你还抱怨。”   赵师兄:“行吧,其实我是幸福的报怨!”   确实是,他早上除了给乙班上课之外,还自己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刚才拿起粉笔抄了两刻钟,手上的题也差不多快完了。   秦贞把卷子交给他道:“粉笔还好用吗?味道刺鼻吗?”   赵师兄道:“还行,没有你说的那处灰尘乱飞的情况。”   秦贞一听这个就放心了,看来里面放点蜡油倒是正确的,起码有固定粉尘的作用。   秦贞他们早上就把卷子给交了。   下午可以来也可以不来,来了就是在教室自行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倒是可以问先生,不来也可以在家里读。   秦贞背着包走出教室,见天空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想起家里后院的炉子还烧着,忙迈开腿往回走。   就听身后传来柳成俊的叫喊:“秦师弟,等会,等会,我昨天从你家借的那本许师兄借给你的《宛洛乡试文集》刚好看完了……”   说完,拿着一本书跑到了秦贞面前。   他跑得急,嗓门大,又将书名喊得全全的,整个私塾的学生都听到了。   乡试文集啊,还是许中义借给秦贞的。   许多学生头一个念头就是——凭什么?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到了秦贞的身上。   秦贞眉心一跳,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原主也不喜欢,甚至带着一股厌恶,立马与原主记忆里的一件事给重合到一起了。   那时候,原主才七八岁,七八岁的孩子都是单纯善良,甚至对这个世界好奇的。   他被秦大公子和王家的几位表公子领着去王家的后花园玩,明明是秦大公子提议要去抓鱼,可最后被大人发现时,一群孩子全将矛头提向他。   秦贞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此刻,对上柳成俊那双含笑的眼,秦贞莫名就觉得不喜。   今日早上明明很多机会,他可以偷偷把书还给他,可柳成俊偏偏要在放学的时候。   还嚎了一嗓子追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许中义借给他书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可此刻被众人这么一看,甚至秦贞还感受到了好几道不友好的目光。   秦贞就不得不再度审视了一下,眼前和自己分过食,讨论过功课的师兄了。   “昨日我不在家,听我家娘子说,师兄来我家借书了,不想竟然借的这本,师兄前天晚上怎么不说呀,要说我当时就借你了,也不用麻烦你特意跑一趟了。”   秦贞的声音也不大小,此话一出落地有声。   周围的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成俊微微一愣,没想到秦贞居然提到了这一茬。   愣是说得周围的学生将目光从秦贞的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秦贞把书放进包里,免得被雪给打湿了,接着道:“说起来许师兄把书借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看,倒是让柳师兄先睹为快了。”   “师兄觉得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他们是小镇子,还不比县学里,像这种新晋举子的文章极少有人瞧过。   甚至可以说,私塾的学生怕是都没见过真正的举人。   柳成俊倒是头一个看过一整本合集的,众人看他的目光更火热了几分。   柳成俊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好一会才道:“我也说不上来,师弟看过便知道了。”   秦贞道:“我这几日把这书抄一份出来,到时候咱们在班级里传看,免得咱们不小心把许师兄的书给弄坏了。”   秦贞说完,众人忍不住欢呼一声,“这法子好。”   “秦师弟还真是秦师弟,今日的黑板用起来极其妙,如今又想了这个法子……”   “师弟一人抄不过来,咱们也可以帮忙的。”   秦贞道:“谢谢各位师兄,我可以每天抄几份,大家先看着,咱们应该都不是太着急吧。”   众人点头:“不着急,不着急!”   秦贞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到了门口,想起下午在哪读书的事,顺嘴就问了旁边的杨喜和王福礼,“杨师兄、王师兄,你们下午是来私塾还是在家里读书?”   杨喜道:“我哪都行,看你们了。”   王福礼道:“要不去秦师弟家里吧,我蛮喜欢他们家的味道的。”   杨喜吐槽:“你这是想喝他们家的酒吧!”   那天他不在,不过王福礼给他送了半壶,别说味道真不错,与他们平时喝的酒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更醇更浓厚些。   柳成俊站在一旁,默了一会背着包自动离开了。   秦贞个头高,越过人群扫了一眼,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他们这友谊的小船是说翻就翻了。   柳成俊刚才和秦贞的事不止学生看到了。   连屋里的佟先生和许中义三人也看到了。   赵师兄嗑着瓜子笑道:“别看秦师弟平时笑嘻嘻很好说话的样子,倒是嗅觉非常敏锐,一眼就看出柳师弟这是来者不善。”   许中义道:“昨天秦师弟不在,柳师弟下课就与人说,秦师弟的文章写得有多好,今日一大早,我听说柳三就去找秦师弟要他的文章看了。”   看就看吧,看完了还阴阳怪气的,秦贞只是好说话不计较又不是傻子。   蓝师兄道:“他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八卦着,就见佟先生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饭已经摆好了,小许你们三人也完事了吧。”   许中义将抄好的题又看了一遍,笑道:“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了。”   赵师兄跳下桌子:“我这也没问题了。”   秦贞才到自家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外头。   看马车的外型就是很普通的形制。   跟街面上跑马车生意的人差不多,而且马的年纪看起来还有点大。   秦贞这几次从县城走回来,有深浓的感触,雇别人的车贵,还不一定有合适的,尤其是到了晚上,这边的传统都不出门,你回来晚了想租车都不租不到。   就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搞辆车。   牛车也行呀,没有驴车也好的了。   所以,秦贞就在外头仔细研究了一下马车,结果到马后面看时,差点被马给踹了一脚。   秦贞:“……”   年纪大,脾气也大!   秦贞一边擦着脸上的土一边嘀咕着进了门,过了影壁远远看见长锁见在屋檐下,看到他立马笑道:“七公子回来了。”   说着就迎了上来。   很快掌柜也从书房跑了出来,大步上前道:“太好了,七公子可算是找着你了。”   秦贞一见两人,心里就忍不住乐了,这是要来生意了,知道他最近花钱如流水,特意给他送钱来了。   一听来意,果然如此。   因着要过年了,再加上上次他卖给赵家的四君子图,赵家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所以,就有人慕名而来要求“七叶草”的画。   价格都好商量,自然除了要办事的求事,还有两个富商,那是想自家用的,也有人给亲戚送寿礼的,理由五花八门。   有的是通过书画铺子联系上的,也有的直接坐车来铺子里求画。   基本上都是他们余城府周边的。   秦贞一算,至少得六幅。   每幅不多给五十两,他又能入手一大笔了,这个年就不怕了。   秦贞望着瘦巴巴的掌柜,觉得他那两个招风耳特像一对大元宝,乐哈哈了一会,不过还是稳住了。   这几幅画并不是一个客户的。   不管是要求,还是喜好都不一样。   所以,秦贞稳了稳神道:“画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我想先见见客户,听听他们的要求再动笔。”   卖给赵家的完全是瞎猫破到死耗子。   后来那幅屏风,怎么说呢,也就是运气好,人家指名了要屏风、要送礼,自然是大气沉稳的山河图最合适了。   可现在,这几幅画就完不同了。   掌柜一听他这要求也不过分,想了想道:“铺子里倒是有两家从外地赶来的,不如您跟我去看看。”   秦贞懵,“现在?”   掌柜点头,“有什么不方便吗?您画得快,又质量好,指不定一个下午就把他们两家搞定了。”   掌柜知道秦贞早上上课,所以特意赶在这个点过来的,就想着把这两单生意做好,余下的再慢慢来。   秦贞默了一会道:“我下午还要与师兄们一起学习,如果方便的话,倒是可以让他们到家里来。”   掌柜一思索,觉得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   但是,直接把客户带过来,这样的法子其实是有些欠妥的,不符合做生意的基本原则。   >_<   秦贞看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你不用担心以后他们客户直接领到家里来。”   他的人生目标,还不至于浅薄到要靠卖画过一辈子啊!   掌柜:“……”   行吧,是我浅薄了。   东关镇到县城,赶快车一个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秦贞送走了掌柜,一回身就见素姨娘趴在厨房门口往外看。   秦贞走过去,笑道:“娘,您看什么呢?”   “刚才听他们说是来买画的,而且还喊你七公子……”   秦贞点头,跟着她进了厨房,顺手想摸个炸出来的萝卜丸子,却被素姨娘给推开了手,她用筷子夹了一个丸子喂给他。   秦贞忙弯下腰张嘴就把丸子叼嘴里了。   酥脆带着微烫的丸子,咸香可口,秦贞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来。   素姨娘见他吃得开心,这才道:“我上次在太太那儿看到过一幅画,也说是一位七公子画的,我这不是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吗?”   一个八尺全开的屏风,秦老爷是打算送礼走关系用的。   想让她趁着这两个月把屏风给绣好,可她做绣活时间太久了,眼神不大好了,再加上时间太紧张,根本赶不出来。   所以就实话实说了,他们这才找了几个绣娘在家里绣。   当时秦老爷还和王氏说,这位七公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多大年纪了,这画画得颇有于大师的风采。   关键是王氏手底下生意不错,平时也在找于大师画风的画师,有许多都形似,但并未神似,这位横空出世的七公子倒是让人越发的感觉神秘与好奇了。   素姨娘知道那画是从邹家铺子买来的。   今日见掌柜过来,又喊秦贞七公子的,一时间是又惊又喜。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直到被秦贞证实,她忍不住捂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秦贞:“……”   您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秦贞现在是真怕素姨娘哭了,安慰了她两句,便去了后院帮忙。   沈二见他过来,伸手推了一把沈君月。   他力气大,直接把沈君月给推了个踉跄。   沈君月:“……”   至于吗?   就一个能靠画画赚钱的,就这么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   秦贞见她站稳了,这才松了口气,顺手接过沈二娘子手里的瓜瓢去给锅里换水,不料沈二道:“阿贞你别动,你二嫂就行。”   沈君月被他给逗乐了,对秦贞道:“把桶里的热水换下来,提到前头去今日牛婶给送了一锅的柿子,刚好焐了吃。”   说完拉着沈二娘子走了。   沈二气得直跺脚,他家妹妹傲娇个什么劲吗?   这么好的男人,打灯笼都找不着,又勤快,又会赚钱。   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啊啊啊——   沈二独自生了会闷气,见秦贞还真干上了过来想帮忙,秦贞躲开他的手笑道:“二哥没事的,我在教室坐了一早上,腰都酸了,现在刚好活动一下,而且现在天气冷,站在炉子跟前暖和。”   沈二恨铁不成钢,“你就惯着她。”   秦贞笑道:“二哥不是也惯着嫂子吗?”   有好几次,明明沈二娘子能做的事,沈二都抢着干,让自家媳妇坐在旁边休息。   沈二想说我跟你不一样。   可一想,又觉得秦贞这傻子不定能听懂,便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他在秦家也有几天了,也不知道他哥把媳妇叫回去了没有。   秦贞给的答案很肯定,还没叫回去。   而且沈大已经启程去业城了。   昨天沈母还问他,他们这酒什么时候能蒸好。   秦贞也不懂,不过昨天买回来的米,沈君月又给泡上了,上次五百多斤,蒸了这是第五天了,算是完成了,明天开始蒸新米。   腊月十五之前,应该能把沈二夫妻放回去。   沈母一算时间,倒是觉得还好,因为年前大家要杀年猪。   沈父的铺子就有得忙了,到时候沈二回去刚好帮忙。   话说到这儿,秦贞才发现他真是低估沈家了。   沈父明明是个屠户,却偏偏还识得字,沈家的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儿都有自己的本事,沈大就算是行脚商倒卖个货物,但是赚得的钱也比一般人家强。   沈二也有手艺,也能识文断字,现在沈家的孙辈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人家就算在他上辈子那个年代,日子肯定也不会差的吧。   所以,沈君月配给原主倒是一点都没委屈对方。   秦贞七想八想,提着水就到了前院。   沈二娘子和双儿两人已经把柿子给洗好了,就等他过来把柿子放到锅里去。   秦贞:“……”   我得买个小厮,买个小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秦贞把柿子倒进锅里,又按照沈二娘子说的,将热水也倒进去,双儿把灶里的火给添了添,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   秦贞前天在私塾吃了一个师兄带的柿子,酸酸甜甜,特别脆爽,下意识的便咽了咽口水,“咱家柿子什么时候就能吃了?”   “一两天吧,牛婶给的柿子比较红,比较软,泡的时间短一些。”   秦贞搓搓手,“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欢吃柿子。”   沈二娘子见他傻乐乐的样子,忍不住又打趣了几句,便去后院喊沈二回来吃饭了。   秦贞刚用过午饭,准备和沈二一起去后头换锅米,就见掌柜领着四五个锦衣男子走了进来……   长锁怀里抱着一大卷的纸。   秦贞:“……”   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他就吃个饭,他都把人给接过来了。   掌柜边走边给秦贞介绍,先来的是府城韩家的二老爷和四公子,两人要买画的目的,是想给一个合作伙伴的老太太祝寿用的。   也是想绣成屏风,但是这个屏风就不用太大了,是个桌屏。   老太太跟老爷子在京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京里的流行和物件都非常喜欢。   而且也曾见到过于大师的画展,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另一家砚城李家的怕今日韩家选不好画,决定明天再过来。   秦贞想了想道:“大概有点眉目了,不如我先画幅小的,你们瞧瞧。”   他是感觉老太太挺赶时髦,流行什么就喜欢。 第35章 39-41买酒+山地+鹿山诗会   秦贞随手画了一幅鱼戏莲叶图。   一黑一金两条鱼,一朵才露出小半片花瓣的荷花,划过水波几圈。   韩二老爷看得一时有点儿无语,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从选纸、磨墨,再到晕染上色,统共也没用多少时间。   说一柱香,那都是高看他了。   秦贞道:“鱼同余,即有年年有余之意,自然有富寿安康之内涵,自古还有鱼跃龙门,步步高升之说词,我觉得这拿去做桌屏蛮合适的。”   而且还挺适合他们要送礼的这一家。   老太太既然大半辈子都住在京里,可见其荣华富贵都见过,这样的人最希望的就是家里子孙都有出息。   所以,这画秦贞觉得蛮好。   顺手就在上头题了几个字“家有余庆”。   把自己的木头章也给印了上去。   然而秦贞说完,韩二老爷只拧了拧眉,甚至还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问身边的韩四公子:“老四,你觉得怎么样?”   韩四公子道:“还不错,挺适合祝寿的。”   而且桌屏嘛,本来就不需要太复杂,这样清清爽爽的放在桌子上,令人耳目一新。   掌柜也随口说了几句画风的问题。   秦贞想了想又道:“要不我再画二幅您瞧瞧!”   秦贞速度快,不过片刻又画了一幅“花开富贵”和“春华秋实”。   韩二老爷纠结着两条眉毛,“我还以为七公子会画麻姑献寿!”   秦贞:“……”   卧槽,您不早说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于是,秦贞又给他画了一幅,不过风格有些抽象。   毕竟太细致的工笔风他也画不出来,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也只适合画水墨了,韩二老爷这次满意了些,喜滋滋地拍板定稿了。   倒是韩四道:“七公子,余下的三幅画我倒是很喜欢,不如七公子一并卖给咱们吧!”   秦贞很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放他手里也是废纸,卖出去还能换个银子。   其实水墨画风的花鸟鱼虫都挺抽象的,说是石榴,秦贞感觉也就是个随便用笔抹上两圈,再勾勒几下,墨的浓淡全靠画师的技巧与审美了,不过意境倒是真的好。   颜色点上去,更像那么一回事了。   而且他专门挑的姜黄色的纸,更有感觉了。   不能说了,搞得他也想要一个桌屏了。   韩家人把画拿走,付了钱就准备坐车回余城了。   出了房门,韩二老爷那鼻子耸动了几下,惊喜道:“酒味,酒味啊!这酒不错,闻起来又香又醇……”   “如果,老夫没猜错,这是大米酿的酒啊!”   边说边寻着酒味就往后院走。   秦贞忙抬脚跟了过去,笑道:“二老爷真厉害,这正是我家娘子用大米酿的酒,酒曲也是咱们自己做的,二老爷若是喜欢,可以送您两壶。”   韩二老爷道:“那倒不必。”   韩家就是做酒坊起家的,   可惜这几年老头子年纪大了,酒坊就不亲自打理了,每年也就酿一些果子酒什么的,专供一些女眷使用。   不过他们家倒是会跟旁的酒坊合作,要是觉得好,就将对方的酒低价买回来,装进自己的坛子里。   俗话说的挂牌销售。   此刻闻到这味儿,韩二老爷就动了心思。   到了后院,果然看到两只炉子在蒸酒。   浓浓的酒香比前院要好闻上许多,韩四道:“这酒怕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喝。”   沈二知道这两位是来买画的客人,听对方夸酒好,立马拿了杯子给来人每人接了一杯。   别看韩二老爷看画的时候一脸懵逼,品酒的时候却是半点都不糊弄。   不管是闭着眼睛,还是细细用嘴咂巴,甚至手势啊,摇头晃脑的样子,嫣然一位品酒老师父……   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秦贞看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让他来买画那真是大才小用了。   韩二老爷品了二分钟,终于把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像漱口一样在嘴里转了两圈,这才道:“不错,不错,不错……”   绵软醇正,口齿留香,若是在窑里存个几年,估计味道更好,价格也更可观。   韩二老爷品完酒,便跟秦贞说起了要买他们家酒的事。   别说秦贞了,就是掌柜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酒的事秦贞不懂,索性把沈君月给请了过来,到前院时,刚好王福礼和杨喜两人携手而来。   见他家门口停了两辆马车,顺嘴便问了一下。   秦贞道:“是来看酒的,我家娘子正在后院与他们谈呢。”   王福礼道:“对了,差点忘了,你那天给我带的酒,我姐夫今天来了,尝了尝觉得味道特别好,想给他们酒楼用,现在他就在我家呢,让我提前问问你,看你们这个卖不卖,怎么个卖法?”   秦贞忍不住卧槽了一句。   果然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他那天就随口一说,让两人喝了酒帮忙宣传下。   岂知——   还真给他拉了单生意。   王福礼姐姐嫁的是邻县,姐夫家的酒楼在县城开了几十年了,祖传的老手艺,据说还在前朝的时候当过御厨,姐夫前几年接手,转身就把酒楼开到了省府。   因为他的冒然行动,还把家里长辈给气病了。   可奈不住家传的手艺好,姐夫和姐姐两人肯吃苦耐劳,从选材和份量,再到成品从未让人失望过,而且姐夫自小就学做菜,自己还创了不少的新品,生意越来越好,县里的酒楼就由姐夫的姐姐去经营了,老父亲再顺道帮帮忙。   倒是两边的酒楼都没落下,县里的酒楼,许多人听说他们在省府开了,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反而生意更好了。   姐夫这次回来,一是要过年了,二是知道他明年要参加县试,特意来瞧瞧。   怎么卖,秦贞倒是不知道。   关键是他们手上没坛子,酒如今就装在大缸里。   “一会等韩二老爷他们走了,你问问我家娘子,或者让你姐夫直接过来也成。”   “对了,那天给你带的酒度数低,这次咱们酿的比先前的度数更高了些,我觉得味道更好了,你姐夫过来还能尝尝这种。”   王福礼道:“麻烦你家小双儿替我跑跑腿呗!”   秦贞:“……”   你倒会指挥人。   双儿去送信,秦贞三人就在书房开始讨论功课了。   柳成俊的事,三人谁也没提。   中间素姨娘来送过一次水和果子。   秦贞三人,下午每人抄了三篇文章,随后又互相传看了,这才开始仔细讨论,扒啦自己不好的地方,看别人如何简单又快速的输出。   扒拉完,三人各自将今日试卷里要求写的文章又写了一篇。   秦贞写完仔细读了两遍,再一想自己先前的几遍文章,顿时觉出意思了。   顺手便将前头的文章按今日扒啦后的感觉写了一遍。   再一对比,就觉出差距来了。   三人中王福礼的文章写得最好,看完秦贞这会写的,笑道:“要是你先前的文章注重立意和新意的话,那么这次的文章我觉得就通畅圆滑了许多,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力,但是有些转折起启的部分还是略微的生硬些,明天下午咱们继续扒文章。”   秦贞用力点头!   古人诚不欺我!   三人讨论完时间已经不早了。   从书房出来,韩家人也都走了,说是生意已经谈好了,韩家先定一百坛的酒,每坛五斤,也就是五百斤,差不多把他们家的存货带走三分之一。   因为现在还没坛子,韩二老爷就先回去了,目前交了二成的定金。   双方还签了契约,一斤酒百文,就等于五百斤酒卖了五十两,对方现在先付了十两。   王福礼的姐夫李老板也定了五百斤,双方价格算的是一样。   不过李老板因为是酒楼,还要了一些最开始酿的度数低的酒,那个价格会便宜一些。   总之,沈君月这两单生意,不止赚回了成本,还赚了七十两,要是手上的米全部酿完,他们手上应该还能剩下个千八百斤。   秦贞听她说完,暗暗咋舌,“确实挺赚钱。”   沈君月白他一眼,真没见过世面。   茅台一斤多少钱?   所以,说她这酒卖得可是便宜了不少。   这可是真正粮食酿的酒。   不过后面这些酒她不打算卖了,准备埋在院子里,待过上三年再开封卖酒。   如果可以,再等个十年八年,那就更赚钱了。   以后她还要酿什么二粮液,三粮液,四粮、五六粮液!   沈二娘子笑着拍了拍沈二,“瞧见没,妹妹这几日就把你与咱爹几年的钱给赚回来了。”   沈二一幅与有荣蔫的模样,“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所以,他现在觉得,秦贞要是再不努力,媳妇可能就跑了。   打算一会吃完饭,再找秦贞聊聊。   岂知,念头才刚闪过,就听沈二娘子道:“阿贞别说三妹了,我听说你今日那几幅画也卖了不少钱。”   秦贞道:“没卖多少,虽然四幅对方全拿走了,不过对方只看上了一幅,所以余下的价格都特别的低,走的就是个友情价。”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既然是送礼,为什么画的价格提不上去。   掌柜这才告诉他,其实像这样的人家,是找几个画师一起画,价格自然挺低,最后拿到家里再由全家人商量决定,所以韩二老爷看上的这个,并非能被家族选上。   价格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当然,如果找的是大师级别的画师,那么就另算了。   如果当真请了于大师之类的人物画,那画可就是千金难求了,自然也不会找秦贞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师了。   不过讲真,韩家还到不了那种规格。   于大师身边的左右护法指不定都见不着呢。   所以,秦贞这几幅画,再让掌柜拿点介绍费,统共也才拿了二百两。   目前来说,他那败家媳妇花出去的钱又给赚了回来,倒是喜事一件。   是以,晚饭前沈君月让双儿和素姨娘去罗家买了两条鱼,做了个铁锅炖鱼,上面还贴了一圈的玉米饼。   把沈母昨天带来的排骨也给炖了,一家人吃得喜气洋洋。   今天最开心的就是素姨娘,结果吃着吃着又哭了。   秦贞:“……”   吃完饭,秦贞继续拿着书到后头和沈二两人一边盯着炉子,一边背书。   沈二也不打扰他,不过这次秦贞学聪明了,背完一两篇就抬头瞄瞄,这么一来倒是不耽搁工作……   沈君月过来时,他刚好背了六篇文章。   一看到她就把书塞到她手里,笑道:“姐,帮我盯着点。”   他今日背的还是昨天的书,不过内容显然往后挪了不少,沈君月说不上来的惊讶。   这背书的速度实在时……   秦贞背完今天的,索性把前面的部分也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沈君月见他背完了,吐了口气道:“跟你说件事,今天你那同学的姐夫李老板,跟我说他有个朋友想卖地,有个五十亩,不过是山地。”   这年头的山地,就意味着收成不好。   一般人不乐意买,本来现在的粮食产量就极低,要是运气不好,可能连投资成本都收不回来。   沈君月道:“一亩一两银子,所以,明天我想跟二哥去看看。”   秦贞:“……”   所以,每次他们的家庭会议都是单方面宣布。   见秦贞一脸便秘的表情,沈君月只道他又心疼钱,挺直了背傲然道:“放心吧,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都想好了,不管是山地,还是沙地,水浇地和旱地都需要根据土质来种植作物,而不是跟风,所以,她明天过去看看土质如何,再瞧瞧周边的环境,如果可以就趁着年前把地给买下来。   树和药材开了春刚好种植。   秦贞哦了一声。   转身和沈二一起把炉子上的东西给拿了起来。   再顺道把炉子给灭了。   收拾好后院,秦贞道:“那明天二哥走了,咱们就不蒸酒了吧。”   “要蒸的,让娘和二嫂看着,明日早上你和二哥把炉子支好,一锅五个时辰,中午你回来的时候刚好换第二锅。”   秦贞确确实实被噎得不行。   资本家!没人性!   秦贞第二天和沈二把炉子支好,就上学去了。   沈君月和沈二也一并出门了,家里剩下三个女人。   秦贞到了私塾门口,恰巧碰到柳成俊了,他若无其事的跟秦贞打了个招呼,道:“听说福礼姐夫昨天去你家订了几百斤的酒,那可真是太好了,想来这下子成本该回来了吧。”   秦贞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师兄倒是消息挺灵通。”   柳成俊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可惜我就没有福礼那样的亲戚,不然也给你介绍个大单子……”   秦贞不置可否。   这年头讲究门当户对,王福礼家境在这年头属于中产了,家里不止有田,父亲和大哥常年在外收山货、药材到处贩卖,收益一直不错。   李老板家也是世代经营着酒楼,两家就算不是强强联手,也不属于扶贫和高攀,势均力敌的一场婚姻。   可柳家,虽说不是穷得掀不开锅,但是因为父母偏心柳成俊这个小儿子,兄弟和妯娌之间时不时的发生点什么冲突,算是他们镇子上名声在外的一家人了。   秦贞听柳成俊感慨完运气不好,不会投胎之类的,便道:“没事,师兄成绩好,将来考了功名出人头地,也算是第二次投胎成功了,到时候别说李老板那样的亲戚了,还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你来个榜下捉婿了!”   简直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柳成俊刚要谦虚几句,王福礼挤了过来,笑道:“谁要捉谁?”   秦贞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成俊,王福礼拱拱手道:“恭喜恭喜呀!”   说完,拉了秦贞一把道:“快进教室,我昨天晚上把我的文章修改了下,你帮我看看。”   秦贞成功被王福礼拉走了,柳成俊也快步跟了过来。   刚放下包凑过去时,就听到有人嗨了一声,“还真别说,没脸没皮的人就是吃得开。”   柳成俊下意识地便扭头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柳三。   双方一对眼,简直火花带闪电。   柳三冷哼一声,拿着书出去背书了,柳成俊磨了磨牙,往前走了几步刚好挡住光线,秦贞道:“师兄麻烦让一下,我看不清了。”   柳成俊只得把头给缩了回来,往旁边挪了挪。   杨喜也把自己的文章翻了出来,“老王帮我看看,咱们交换着来。”   柳成俊:“……”   三人交换完文章,再次鼓励了双方一翻。   决定以后就这么扒文章。   秦贞把昨天抄的文章拿出来放到了讲台上道:“我和王师兄、杨师兄三人昨天一共抄了九篇文章,师兄们谁想看就先看吧,后面的这几天我们会把余下的抄完。”   话音未落,就被路过的张师兄给借走了。   因为他们抄的是一篇一张,张师兄一拿走,后面的师兄们陆陆续续的每人一张看了起来,就这么几人互相传看,在上课之前倒是把九篇文章给传完了。   今日的课是讲昨天的卷子。   依旧是点评了每人的试卷与文章,最后再重点表扬了几个人。   这次也有秦贞,主要是因为经过两次文章的修改,秦贞进步速度,文章不止精减了许多,用词也准确了不少。   下课后柳成俊道:“秦师弟,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吧!”   秦贞道:“我的没什么看的,这次不是许师兄也表扬你了吗?”   “而且你的名次还在我之上,哪有学霸研究学渣文章的。”   秦贞说完,把东西收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背着包和杨喜、王福礼两人出了教室。   三人昨天就约好了,以后每天下午就不来私塾凑热闹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拿着东西第二来私塾问先生。   秦贞今日中午任务艰巨,还得回去换米。   出了私塾,撒丫子就往家跑,杨喜喊道:“你急什么,你家又不远。”   秦贞头也不回,跑得更快:“家事,家事!”   秦贞回到家,这两锅已经蒸好了,炉子里的火被控制的特别小。   素姨娘见他回来,忙接住他的包道:“不着急的。”   秦贞笑道:“没事,我一早上都在听课,现在因家刚好活动活动。”   他发现这具身体,除了胖,还有一个毛病,走不了路,运动也不太行,这些日子被沈君月锻炼下来,倒是体质增强了不少。   肥肉那是肉眼可见的往下掉,可能因为初减时都容易,他第一个月减了好大一圈,然而这个月开始,能明显感觉肉掉得慢了。   再加上双儿做的饭好吃,他隐隐觉得肉又开始慢慢的回升。   想到此,秦贞就心肝直颤。   他现在才十四五岁,肉就不好减,将来年纪大了,不知道会不会胖成一坨。   做为一个美术生,秦贞对于胖瘦还是特别在意的。   秦贞换好米,饭已经被双儿摆好了。   今日和昨天一样,刚吃完饭掌柜就领着人来了。   来的是砚城的李家,看穿着和气质倒是比韩家还大。   秦贞那时候,正在后院吃柿子,软软的柿子把皮咬开一个口子,用力一吸就把火红又冰凉的肉给吸了进去。   秦贞美的直冒泡。   结果,沈二娘子就来喊他说是掌柜来了。   秦贞快速把手上的柿子给吸溜干净,准备起身时却被素姨娘给拉住了,哭笑不得道:“等等,先洗把脸,瞧瞧这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嘴边沾了一圈的柿子肉和汁,额头上可能刚才沫柴时蹭了些黑。   素姨娘说着就给他打了些热水。   还想伸手给他洗的,秦贞忙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素姨娘完把他当成小孩儿了。   秦贞收拾好,赶忙去了前院。   这次来买画的砚城李家与赵家差不多。   是给宫里的一位贵人送画,想做内务府的买卖。   不像昨日的韩家,是想与那家人结亲。   秦贞听李三公子说完,不禁敛了神道:“公子确定您要送的那位贵人喜欢于大师的画?”   他们今日上课时,因为有道题讲的是治国之道。   说是皇帝惯用的就是制衡之术,绝对不会让一家独大。   当今天子虽然宠信乳母,可内务府的不一定也卖这个面子。   李三公子道:“实不相瞒,这位贵人确实是……”   当今天下,也是分为三个派系的。   一是以于大师为首的于派,主要是水墨写意为主,二则是以梅大师为首的梅派,细腻、炫丽,尤其是人物花鸟工笔画,每幅画的色彩都极为丰富;三是吴派,与于派的豪放不同,也与吴派的细腻小意不一样,更倾向于厚重的山水、气势磅礴,一眼万里。   这位贵人最喜欢的便是吴派。   秦贞:“……”   你找唐寅呀,找我干嘛?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掌柜道:“李公子,其实咱们画铺认识的先生里也有擅长画吴派的……”   李三公子道:“邹掌柜误会了,这位贵人虽欣赏吴派,但咱们要求的确实是于派的画。”   秦贞被他绕晕了。   李三无奈道:“掌柜应该听说过鹿山诗会。”   邹掌柜恍然道:“明白了。”   说完顺便给秦贞科普了一下鹿山诗会的由来,据说从百十年前就开始了,为的就是让诗画界更好的发展,而不是让一家独大。   别看于派现在风光,其实早些年,还不入流呢!   倒是吴派一直颇受重视,可画师总有擅长与不擅长,每个流派的技法都不能失传吧,于是朝廷便牵头开办了鹿山诗会。   如今吴派找于派的画,就是要让他们互相推选出双方觉得对方的画哪里好,哪里不好,总之,吴派得找于派和吴派的画,到时候展出!   而其余两派也是如此,就是自家不能展自家的画。   要是李家这次选的这画能让这个贵人满意,并且获得名次,压过其余两派,那么李家这生意就成了。   为什么能找到秦贞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赵家把这画送给了遵阳夫人,被遵阳夫人给赞了,顺利复职,并且捞到了自己想要的职位。   李三便慕名而来的,当然他们也不会把鸡蛋放在秦贞这一个篮子里。   那位大人也不只是他这么一个人帮忙找画,所以画的价格不会太高……   等于秦贞只不过众多人选中的一个。   所以,秦贞的心理压力就小了不少,道:“既然是送去参赛,我倒是觉得取各家之所长,画一幅倒是更好。”   李三公子双眼一亮,“这么说七公子是三家都会?”   秦贞:“……”   我就是嘴嗨!   >_< 第36章 42-44袖筒+邀请+好好学习   秦贞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   没事给人瞎出什么主意么?   李三公子见他有点为难,忙道:“七公子把这画画好了,咱们定有重谢的,若是七公子这画能入得了那位大人的法眼,咱们还会给您加钱的,最后若能被选去参展,咱们又会给您重谢……”   总之,画好了给钱,画送上去了还给钱,展出了继续给钱!   一幅画赚好几重的钱。   秦贞:“……”   这个诱惑,我有点受不了哈哈哈~~   不过,秦贞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上辈子他们老师就说过,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明明三岁起就开始学画画。   可偏偏性子没磨出来,反而是越到后期越潦草。   不过他基础扎实,只要一幅时间拖不过一周,他也能稳住的。   秦贞道:“于派的画简单,若是三家各取所长,那就得仔细斟酌了,所以,今日不一定能交得了画,若是李公子不着急,给我几天的时间。”   李三道:“不着急,不着急,年后把画送上去就成。”   鹿山诗会在每年的三月初八。   所以,时间倒是挺充足。   秦贞又与李三公子确认了下他自己的想法与要求,这便将人给打发走了。   掌柜临走时道:“七公子,余下还有四家,我把消息递出去了,等有了消息再来找您。”   秦贞点头:“好说,好说!”   想了想又道:“掌柜,鹿山诗会,除了指定的人员参加之外,像我这种能不能去?”   掌柜摇头。   首先秦贞不属于任何派系,想要加入派系,还得有人举荐。   就他们这个小县城,一个画师进入派系的都没有,府城倒是有两位,不过那两位目前已经去京都了,人家也是属于梅派的。   梅派的馆子就在京都,于派盘居于江南一带,吴派则是岭南一带,所以目前来说,最大的当数梅派,不过因为遵阳夫人的原因,于派的画在上位者之间倒是更流行。   他们这个边陲小城哪边都搭不上,不过也是紧跟潮流,很多人在学于派。   秦贞抽抽嘴角,得了!   加入帮派这事他也不用想了,挥手把人都给送走了。   秦贞到后院转了一圈,帮忙把锅里换上了水。   王福礼和杨喜就来了。   三人还是跟昨天一样,先抄文章,再扒文章,最后自己再写,交换之后继续扒自己的优缺点……   秦贞发现通过这两天反复扒文章,下笔的时候都不像先前那般需要左思右想了,哪个词怎么用,典故如何引用,如何分段,全程下来顺顺当当的。   交换之后,王福礼先给了他一个肯定,“又进步了!”   至于进步多少,这谁说得准呀。   由于他写文章方面的欠缺,现在每天先生都会给他留一篇。   所以,在王福礼和杨喜走后,秦贞又把先生布置的文章给写了。   晚饭前沈君月和沈二从外头回来了。   去的时候租的是许家的牛车,回来牛车上拉了两车的货,沈二喊他一起帮忙把货搬下来。   秦贞道:“怎么你们这去看地,人家还送东西?”   “哪能,这些是咱们买的。”   因为是山地,村民们平时不种地时,都去山上打猎呀,或者采菌菇之类的,补贴一些家用……   他们这几袋子,有两袋子菌菇、木耳和竹笋。   还有一袋子的兔子皮、竹鼠皮之类的。   沈君月见价格便宜,便买了回来,等沈二他们夫妻过几天回去时带上去集市上问问看有人要不,如果没人要那就留着自家吃。   皮毛这些打算给两个老太太和两孩子每人做个坎肩,冬天好保暖。   秦贞一问价格,好么这四袋子的东西,一共也就花了四两银子。   的确是相当划算!   而且山货不值几个钱,还是这皮毛贵了一丢丢。   秦贞搬完货,嘿嘿笑道:“姐,那些个皮毛,要是有剩下的,能不能给我做个兔毛的袖筒呀,冬天我刚好戴着。”   沈君月瞄了两眼他那两双特大号的手,忍不住呲了呲牙,“你这感觉挺费料。”   秦贞:“……”   秦贞脸皮厚,“那你们裁衣裳肯定有剩下的边角料给我拼个也成的,我不嫌弃。”   沈君月呵呵两声,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贞只得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她把门给关了。   行吧,他还是去后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了。   沈二回来,一手捏个饼子,一手端个茶壶,边吃边来后院忙。   秦贞过去时,他再帮着换水呢。   沈二娘子拉素姨娘笑道:“伯母,既然他们都来了,咱们回屋休息休息吧。”   素姨娘还有些不好意思。   吱吱唔唔地想要留下来,秦贞道:“娘,没事,您去屋里休息会,这边活又不重。”   说完,还想劝沈二也一起回去,沈二摆摆手:“我这坐了一路的车快冷死了,在这里暖和暖和。”   秦贞一想也对,两人把水换好又放了些柴火。   沈二接了点酒,边喝边跟他叭啦了今日看地的事情。   沈君月已经付了定金,找那边的里长和镇长还有村长一并作了见证,签了协议,明日两家再去衙里把户给过了就成了。   秦贞道:“那明日也顺便把我娘的身份给办办吧。”   他现在是真没时间,虽然素姨娘身契在他手上,可上次被沈君月一提醒,他总感觉怪怪的……   总想着尽快办好比较好。   岂知,沈二还没开口,从屋里换了身衣裳把自己收拾妥贴的沈君月出来了,缓缓道:“目前还不是时候。”   他们把人是从赖妈妈那儿买回来的。   王氏又是亲自让赖妈妈把人带走的,还特意交待了给素姨娘找个好人家,好好让她吃吃苦……   结果,赖妈妈没两日就把人交给了秦贞。   如今秦家还在县里没走,她的意思就是等秦家走了下一任县令来了再帮素姨娘办理。   这么一来倒是能省不少麻烦,而且就秦贞现在样子,连县试还没过呢,谈诰命可真是有些太早了。   秦贞道:“都听你。”   被沈君月拿主意惯了,秦贞明显的感觉,只要她说的,他都下意识的感觉这话挺以,挺有道理。   >_<   沈君月过来,主要是跟他说下买地的事。   那地她是非买不可,整套手续办下来,也就五十二三两。   秦贞道:“那你想好种什么了吗?”   沈君月点头,她大概观察了下,那边的山地土质还不错,因为是整片整片的大山连绵着,所以雨水也还可以,山间也有小溪之间的。   她打算种些当地的水果,再在林下种些药材。   再套种些红薯、花生之类的也没问题,就因为距离太远,她想种些葡萄来酿葡萄酒就有些困难了,只能就近留意着有没有人卖地。   若没有,就与附近的村民合作了。   秦贞是半点不懂,她说好,那就好了呗!   小伙伴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秦贞也把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打算以后等师兄们走了,就在书房做画,所以晚上可能没法过来帮忙了。”   沈二道:“你忙你的,这里我和你嫂子呢!”   秦贞道:“要不,咱们再买两个人吧。”   双儿来的这段时间,秦贞算是瞧出来了,小姑娘手脚麻利,性子也好,做事挺认真的,平时收拾家做饭都可以。   他们家现在就缺一个干活的男子。   沈家的铺子还需要人呢,总不能让沈二一直留下来。   沈君月道:“等过了年再说,这事不着急。”   家里的米蒸完之后,今年就可以收工了,她得忙明年春天种树和药材的事。   而且酒卖得好不好,还得看韩家和李家,待对方再来定酒的时候,她再酿也不迟。   秦贞见她有自己的打算,便闭了嘴,趁着这边不需要干活,回房拿了纸笔,借着炉火在上面描了起来。   待到收工时,已经大概有眉目了。   秦贞喜滋滋地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沈君月和沈二两人去了趟县里。   把地的事情给彻底解决了。   秦贞则是早上考试,下午和王福礼、杨喜两人继续扒文章,讨论试卷,到了晚上正式开始做画了。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七天。   这一日,秦贞早早起床,把昨天晚上画好的两幅画又检查了一遍,瞧着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把画给收了起来。   只待下午掌柜领着人来验货了。   秦贞原以为今日只有李家来人验货,没想到,中午时韩家也来了。   韩二老爷拉了两车的酒坛子过来装酒。   见到放学回来的秦贞,笑哈哈道:“七公子的画一拿去,便被我家老头子给瞧中了。”   韩二老爷这次可算是在家里面长了脸。   压了兄弟们一头,最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秦贞有点惊,“麻姑献寿”其实他画得不是太好。   关键是自己不太擅长人物画。   不过也对,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两人的眼光总是相似的。   岂知,念头才闪过,就听韩四道:“七公子那幅‘春华秋实’,祖父看了之后,都舍不得送人,非说要让人绣了屏风放自己屋里。”   秦贞:“……”   所以,到底选中的是哪幅?   韩四趁着韩二老爷去后头装酒时,小声道:“不管是祖父还是家里的其余长辈,一致都选了‘家有余庆’。”   秦贞恍然,这几幅画不管是不是韩二老爷选中的。   韩四都是他儿子,父子两人之间的事外人又管不了。   而且对于父亲来说,儿子有出息,似乎比他自个儿有出息更让人高兴。   秦贞笑着恭喜了韩四几句。   韩四摇头:“七公子客气了,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这次与宋家联姻的人选是他。   他在这里头出点力,其实也是应该的。   韩家有两位公子学的就是于派的画,先生在于派里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见到画时,狠夸了好一会。   还左一句七老先生,右一句七老先生的。   直到韩四说,秦贞今年才十四五岁,对方瞬间……   韩四道:“不瞒公子说,咱家老爷子是正月十七的寿辰,老爷子想请七公子和沈老板去家里吃喜酒。”   他们回去的时候除了带画,还带了酒。   韩二老爷虽然自己定了五百斤。   可若要放在自家铺子卖,并且挂自家的招牌,这还得让家里的几位兄弟和长辈投票通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来韩家的酒虽然出来的不多,但却一直长盛不衰的原因。   因为什么事情都不是一个人决定的。   恰巧,韩五和韩七想要见一见这位,年纪轻轻就画得如此之好的秦贞。   韩二老爷更为自己发现了宝藏而洋洋得意。   双方一拍即合,邀请秦贞夫妻去参加正月十七韩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韩家是真想与他们长期合作,本来韩五和韩七今日也要跟着过来的,只不过他们明年也要下场参加县试,族学的先生抓得特别紧。   为了家里的孩子们能有个好前程,老爷子特意请了一位老举人来家里授课。   韩四道:“我听邹掌柜说,七公子明年也打算下场,如果七公子愿意的话,其实可以过了年,来咱们家住段时间,一是可以与五弟和七弟讨论讨论画技,二嘛,也能在咱们族学听先生讲讲课,我祖父请的这位曲先生二十三岁便中了举人,可惜出考场的时候,同时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所以,曲先生就立誓,不再参加春闱。   后来还真做到了,为的就是照顾、陪伴老父亲。   曲先生在砚城的府学教了三十年的书,前两年老父亲去世了,而曲公子也在今年中了进士,曲先生这才扶柩回了乡,这不孝期未过就被韩老爷子给请到了家里。   曲先生当年乡试的成绩那是进入前五名的,这样的成绩若是去参加春闱也绝对不在话下。   所以,曲先生的才学,还有教学经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能听他的话,简直人生第一大造化。   秦贞听得心动不已。   可也知道,这样冒然去人家家里蹭学,实在是……   秦贞道:“我回头与我娘子商量商量,不过老爷子的寿宴咱们肯定是会去参加的。”   正说着,掌柜和李三公子已然进门了。   韩家和李家都是生意人,双方也都认识。   一打照面,韩四便笑道:“我也去瞧瞧,李兄这次到底定的是什么画?”   他是亲眼看到了秦贞飞速画完几幅画的,结果,李家定的这幅画,却足足画了七天。   着实想知道,李家到底定的是什么?   秦贞把人领到书房,将画给铺到了书案上,怕光线不够,又将门窗全给打开了。   秦贞不擅长画人物,但是山水还是不错的。   想要取其长短,但又特意以于派为主,所以,他选择的就是“层林尽染”。   五尺全开的画幅一拉开,铺了大大半个桌子,白色的画卷,乌木的底案,本身就挺夺人眼眸的。   远处的山水飘渺间有半轮红日在云层隐现,近处却是一片被晚霞染成红色的层层叠叠,的桃林,林间偶尔有嫩绿的叶子。   倒映入被春风吹皱的湖水中,与游湖的小舟交相互映,若近若远……   韩四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才道:“绝了!”   他原先以为,那幅“家有余庆”已经够绝了。   特别适合给人贺寿,可此刻看到这幅画,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李三也没想到秦贞能画成这样。   说是取三家之所长,其实风格还是偏于派,但是里面的布局与色彩搭配用了其余两家,整个画比于派要生动丰富,但又不似梅派的厚重和吴派的匠气。   再瞧旁边的小字“三江春色”又运用的恰到好处。   这幅画除了尺码小些,他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秦贞道:“桃林的红,我是自己配的,在里面还加入了一些莹光粉沫和银粉。”   如果家里的光线强些,远远能看到画上银光闪闪的,如果晚上把灯灭了,也会透出一些光亮来。   邹掌柜:“……”   好想哭,以前怎么没发现,秦贞这么能干。   李三很欢喜地把画给带走了。   价格比秦贞想象中的还要高上一些,卖了二百两。   不过按李三的意思,这只是个开味小菜。   后期通过一审、二审、三审,都会给他奖励……   秦贞压根没想那么久远,手里这二百两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就足够了。   起码证明他这七天来时间没白费。   李三在青平县待了八九天了,得赶紧赶回去。   临走时,秦贞送了对方两坛子酒。   李三道:“七公子,如果有什么事情,咱们再联系。”   秦贞点头,“有什么事,可以把信送到邹掌柜那儿。”   李三看了一眼邹掌柜笑着点了点头,便上车离开了。   韩四这才道:“早知道,咱们也等个几日!”   秦贞黑线,你是后悔前面画的简陋了?   其实,李三带走的这幅画,真绣成屏风并不好看,尤其是下头那层层叠叠的红色,由浅入深,由深入浅,绣起来费力不说,并不见得有多好。   层次感不太好出。   被秦贞一解释,韩四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韩二老爷那边的酒已经装好了,正式把寿宴的请柬交给秦贞和沈君月,父子两人也离开了……   秦贞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手上要紧的事都办完了。   岂知,邹掌柜道:“七公子,我刚才瞧见,你好像给李公子准备了两幅画。”   不过因为“三江春色”一出场,就让人没法移开眼,李三一锤定音直接把画带走了。   第二幅画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秦贞望天,“您这眼神真好!”   邹掌柜得意地挑了下眉,“那剩下那幅不如让我拿去铺子吧。”   最近秦贞学习忙,手里又不缺钱,就没给他送过画。   秦贞道:“这画价格高。”   他是按油画画的,尽管用料不同,但是力求每个部位都逼真,起码一眼看上能够以假乱真,不过他的颜料还没法达到这处效果。   饶是如此,加上亮光、阴影,一篮子樱桃就成了。   所以,这七日来,这一篮子樱桃才是最费时间的。   邹掌柜看到画时,愣了好一会。   秦贞道:“要不要?”   邹掌柜用力点头,“要!”   再不要,就没了!   送邹掌柜出门时,秦贞道:“掌柜,在县试之前我想好好学习。”   邹掌柜张了张嘴道:“明白了!”   沈家夫妇前两日已经回去了,也就是说他们今年的酿酒告一段落。   而他今日也把画给交了,接下来的时间秦贞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送走了邹掌柜,秦贞伸了个懒腰晃了回去。   就见素姨娘手里拿着个灰兔毛圈,笑道:“阿贞过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秦贞快步上前,素姨娘让他伸出手来,秦贞把手伸出去,她顺势就给套他手上了,再让他把另一只手也伸进去。   大小刚刚好。   两只手在里头还能抱个小手炉,完美!   秦贞这几日见她在洗皮子、晒皮子,不料忙了几天,居然给他做了个袖筒。   秦贞觉得心头暖暖的。   可一想到,沈君月买回来的皮子并不多,沈母和素姨娘,还有两个孩子这么一分,每人也就那么一丁点。   结果,素姨娘给他做了袖筒。   “您给我做了这个,您那坎肩还够吗?”   素姨娘没正面回答,反而道:“县试的时候天气冷,又不让穿棉衣和夹衣,我给你做这些你都用得上的。”   她还给秦贞做了两个护膝。   剪了一双鞋垫,到时候塞到鞋里面,又暖和又不违规。   所以,她分到的那几块小皮子就这么没了。   秦贞被她说得鼻头发酸,伸手便将素姨娘给抱住了,在她的脸上“叭叽”亲了一下,感慨道:“娘,您对我真好!”   恩,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素姨娘被他这么一下,弄得面红耳赤,笑着推开他道:“都多大年纪了,还撒娇!”   结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秦贞明白她的感受,搂着她哄了一会,就听双儿道:“公子,外头有人找您。”   秦贞从老爷变成公子,主要还是因为家里有素姨娘这个太太。   不然悲份就乱了!   是以,沈君月也从以前的娘子,变成了奶奶。   秦贞对于双儿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着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谁?你认识吗?”   双儿摇头,“没见过,看样子是从县里来的。”   马车看起来比邹家的可要高级多了。   出了门,一眼就瞧见马车上挂着个“赵”字,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方一对眼,扭头对马车小声道:“公子,秦公子出来了!”   话音未落,赵姑娘就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依旧一身男装,因为这几日才下过雪,赵姑娘今日虽然是男装,外头还罩了一袭狐皮斗蓬,可能车里特别暖和,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秦贞道:“赵公子今日怎么来了?”   赵姑娘无语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把我前头与你定的事给忘了。”   秦贞刚想问什么事,猛然想起,前段时间在赵家米铺碰面时,赵姑娘请他去参加诗会。   他好像记得是这个月的十六。   完犊子,不就是明天吗?   “今天就走?”   他刚才还跟邹掌柜说,最近要好好学习,别打扰我了!   结果,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赵姑娘道:“没有,我今日先去姨母家住一晚,明日咱们一起去。”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想请赵姑娘进来坐坐的,对方说要去方家,连门都没进又上车走了。   回身时,就见沈君月靠在他家影壁旁边,似笑非笑道:“赵姑娘来了?接你去参加诗会?”   秦贞点头。   默了一会道:“姐,我能说我最近不方便吗?”   沈君月:“你来大姨妈了?”   还特么不方便。   秦贞:“……” 第37章 45-47诗会   秦贞第二天出门时,就见沈君月三人也收拾妥当了。   顺嘴一问,三人也要进城。   双儿最是开心,“奶奶说了,要带咱们去县城定两身衣裳,开过年好让咱们都跟着你们去府城见识见识。”   秦贞:“……”   你以为那是自家后花园还是咋滴。   不过小姑娘这么开心,他也不好意思打击对方。   只弯了弯嘴角,“你们开心就好。”   赵家马车过来时,沈君月突然拉了他一下,“你与赵姑娘说说,咱们搭她的顺风车去县里。”   秦贞一言难尽道:“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谁让咱们自己没马车。”   这话秦贞就不爱听了,他们这日子不是还不富裕吗?   没饿死都算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倒是一旁的素姨娘道:“阿贞,你问问,要是不方便的话,咱们走着去也行……”   话音未落赵家的车子就到了门口。   赵姑娘潇洒的跳下马车,自认为很男人的大摇大摆着上前。   跟电视剧里贴个胡子瞪着大眼睛调戏小姑娘的女主角一样。   喊了沈君月一声嫂子。   目光落到素姨娘身时,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秦贞道:“我娘。”   赵姑娘又喊了素姨娘一声“伯母”。   双方寒暄过后,沈君月把早上准备的酒递给她笑道:“赵公子对咱们家阿贞多有照顾,咱们又没什么好东西给您的,这是自家酿的酒,公子尝尝如何。”   赵姑娘惊奇道:“你们自己酿的?”   说话的时候,不由的看了秦贞一眼,忍不住道:“没想到,七公子不止画做的好,就连酒也酿的这般好。”   那满满欣赏的口气令沈君月抽了抽嘴角。   秦贞尴尬地直摆手,“误会了,误会了,这酒是我娘子酿的。”   再说了,你这夸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隔着酒瓶子,哪能闻到什么味儿来……   秦贞被沈君月捅了两次,都没好意思开口要搭赵家的顺风车。   倒是赵姑娘见他们一家人穿戴整齐,手里似乎还提着东西,顺嘴问了一下,是否要进城,要不要一起。   沈君月立马道:“那就多谢赵公子了。”   说完,三人哗啦啦的上了车。   赵家的马车不小,但是与五个女人坐在一起,秦贞感觉心里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于是,便借机想学学怎么驾车,以后自家也买一个,便从里头出来了。   一路上被风吹得直吸鼻子,说话嘴巴都不利索了。   也亏得路不太远。   小半个时辰就进了城,沈君月三人进了城就下车了。   分别时,沈君月塞给秦贞一个荷包。   “里面二两碎银子,你想买什么只管买,别被师兄们看不起了。”   总之嘴巴甜点,不懂就问,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简直跟叮嘱孩子似的。   末了把出门时带的两壶酒也塞给了他,今日人多,让他借机宣传一下。   这年头的文人都有一个爱好——酒。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下来的,说什么无酒不成诗。   无酒不文章!   这也使得,天下文人争相效仿。   事实上,喝了酒能才思泉涌的少之又少,大部分一喝酒立马倒地不起。   还有人,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突突。   醉酒后大打出手,有失体统的大有人在。   秦家自从酿了酒,虽然王福礼和柳成俊没怎么在私塾宣传,但他们私塾的学生们偶尔还会买点回去。   尤其是那位赵师兄,自从喝过秦贞送给佟先生的酒,时不时的来买两斤。   先前秦贞还给他还了两次,可他实在喝得太多,而且每次又不好意思趁秦贞在的时候买,索性就秦贞上课的时候过来。   沈君月给酒的定价不贵,天下的读书人,只要有功名在身的,人人都能喝得起。   秦贞提着酒,苦哈哈地上了车。   赵姑娘道:“你娘子让你借机卖酒?”   秦贞点头,不好意思道:“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毕竟,人家这是高雅的诗会,他过去就卖酒,总有点儿不合时宜。   赵姑娘道:“这有什么,一会到了我帮你。”   秦贞双眼一亮,忙朝她拱了拱手,“多谢赵师兄!”   “客气什么,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事想与你说一声。”   秦贞的画风是属于派的,但又比于派更细腻一些,想法也比于派的大胆。   虽说更接近于大师,但也有自己的特色。   赵家有自己的族学,赵大人知道她与秦贞有结交,便让她问问,秦贞可否乐意到家里的族学来授课。   一旬一节课足矣!   秦贞道:“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好,不过我打算明年下场。”   他现在并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赚钱了,这就是重点。   赵姑娘了然,“那就期待以后诗会能与七公子多交流了!”   秦贞:“……”   为了卖酒,每个月都去,这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些?   诗会来的都是本县的秀才与举子。   秦贞头一次来,跟在赵姑娘的身后,俨然一个小跟班。   他打眼一扫,来的人并不多,而且穷书生占了三分之二,这么一来,秦贞倒是没那么局促了。   赵姑娘给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那幅‘马踏飞燕’的画师七公子。”   她说完往身后的墙上一指。   秦贞发现,这一面墙上,挂了不少的作品。   他那幅“马踏飞燕”赫然就在其中,在他的旁边也挂了几幅奔马图。   什么花鸟虫鱼,青山绿水的画一幅接一幅,在他们左侧的那面墙上则是挂着不同的书法作品。   有中堂、有楹联,大小均是六尺三开。   所以,今日诗会的主旨是书画交流。   赵姑娘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地都看了过来。   饶是先前有心理准确,众人从赵姑娘的口中得知秦贞是位年轻人,可看到这张脸,再瞧瞧画均暗暗咋舌。   秦贞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抬手与大家见了礼。   手还未放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七公子,真是好巧,又见着您呢!今日我这里有幅画,您帮忙指点指点。”   秦贞被他抓得有点懵。   倒是旁边的赵姑娘道:“黄秀才您又画画了?”   黄秀才这个名字秦贞还是有些印象的。   上次在邹家的铺子见到过。   邹掌柜不肯收他的画,可黄秀才非赖着不走。   邹掌柜只得让他去看了看秦贞的画。   说是如果能画成这样,就算是百两一幅,他们也收。   黄秀才当时没说完,拿着画转身走了。   不料,今日竟在这里碰上了。   黄秀才道:“那是自然,月例就那么点,不赚点外块早就饿死了。”   黄秀才说着就把自己的画给铺到了桌子上,又招呼了一声:“今日这里画得好的师兄、师弟们,也都来指点指点,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秦贞拧眉。   黄秀才画的是一幅仕女图。   女子穿着鹅黄的春衫,一双红绣鞋,鞋子旁边绻着一只雪白的小猫。   青石、桃花,美人、白猫,极其自然的勾成了一幅画。   秦贞只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黄秀才画的。   他们整个宛省都属于于派的范围。   这才使得画铺里卖的大部分都是于派的风格。   像这种仕女图,还不如花鸟鱼虫在这里受欢迎。   不过黄秀才拿来的这幅画却极好。   秦贞刚才扫了一眼墙上的画,如今一对比,怕是这幅是整个诗会中最拿得出手的。   再往旁边一瞧,隐约看出篆体印章上有个吴字。   秦贞了然,看的也更仔细了些。   黄秀才道:“七公子觉得这画如何?若是去画铺,能卖多少银子?”   秦贞道:“此画画得真好,可见其画师的技艺与功底,把女子的庸懒与恬静展现的淋漓尽致,脚边的小猫更为本画添了不少趣味,算是本画的点睛之笔,看着这幅画,就让觉得心平气和,少了许多烦恼。”   秦贞说完,黄秀才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瞧见了没,瞧见没了,这就是被赵姑娘捧到天上的画师,连这幅吴大师的名作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好意思指点江山,真是可笑至极!”   原本跟着黄秀才一样心思的,一听黄秀才直接喊出了赵姑娘。   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把嘴给闭上了,人人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赵琳目光沉沉了,刚要开口,就见秦贞抬眸看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的黄秀才,缓缓道:“黄秀才这是报上次在画铺邹掌柜借我的画来拒绝你的一箭之仇吗?”   “黄秀才有这些专营如何让我难堪以平复往日心境的时间,不如好好研究学问,今日这些师兄们都是德才兼备之人,定不吝啬所学,只要您虚心求教,定有人真心以待,也不至于画作没人要了。”   黄秀才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阵青阵白。   张了张嘴想反驳,可他嘴巴笨,骂人的话又不会。   一张脸胀得通红,吱吱唔唔道:“你少血口喷人!”   秦贞礼貌地冲他拱拱手,“如果黄秀才没别的事,那我就先找去请教问题了。”   说完抬脚就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   赵琳把他带来,也就是赵琳自己高兴了。   诗会的会员,大概都不太瞧得上他。   也对,就他的身份连个童生都不是,在一众秀才、举人之中,人家看起你把人称为读书人,看不起你,你也就是个庶民。   这大概就是公务员和普通百姓的区别了。   赵琳听他要找人请教问题,便道:“七公子,我师兄前两年中了举人,今日他也在,不如我带你过去,师兄的学问都是我父亲手把手教的。”   秦贞道了声谢。   赵琳道:“谢什么,我还真怕今日之事,七公子会生我的气。”   “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他除了脑子不好使,不会拐弯抹角之外,一般有什么大不了的仇当场就给报了。   所以,他能跟赵琳这位金主这么心平气和的,说明两人之间没什么仇。   只有金主和员工的关系。   赵琳一听这个,忍不住乐了,冲他伸了个拇指。   秦贞一走,众人立马炸开了锅。   “真没瞧出来,这小子倒是挺厉害!”   “黄秀才也算是遇到了敌手!”   “哈哈……”   黄秀才这么一个胡搅变缠之人,一般人都不想得罪他。   岂知,这小子一上来,就直接把黄秀才脸打得啪啪啪的。   众人其实对于秦贞,都抱着一种不亲近,也不排斥的感觉,毕竟对方是赵琳带来的,而这个诗会也是赵家人牵头的。   不管是资金还是场地,都是赵大人给安排的。   每年还会在众多诗画当中,选出十幅上好的,由赵家出钱给大家奖励。   如果你想卖,赵家按市场价给你钱,这画不管以后赵家卖不卖得出去,都与你没关系,明年你依旧可以来参加诗会。   岂知,今年赵琳亲自带了秦贞的画下场。   小道消息称,赵家今年送礼送出去的几幅画也是秦贞的作品。   今日秦贞一来,就有人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谁心里不慌。   一个名额事小,可本来有希望进入前十,能卖画、能赚钱的,被秦贞给挤掉了,谁心里会舒服。   于是,黄秀才一来就刁难秦贞,众人自然是看好戏的心态。   可众人实在没想到,秦贞看着憨不啦叽的,结果,一出口就把黄秀才给灭了。   秦大和秦三过来时,大家还在说秦贞和黄秀才的事。   秦三一听这个,忍不住皱了眉,“他还真来了?”   “对呀,赵琳亲自带来的。”   “瞧见没,那幅马踏飞燕就是他的画。”   书生说完,又把黄秀才与秦贞刚才的较量给宣传了一下,末了加了一句,“现在呀,赵琳带他去见江举人去了。”   江安是赵大人的关门弟子。   两家人还是世交,可惜江安运气不好,五岁那年死了父亲,赵大人和江父当年都是随着江爷爷一起读书的。   两人还一并中了举人,不过江父运气不好,春闱在考场上受了风寒,从此一命呜呼。   赵大人便把江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级别待遇和赵公子这个亲儿子一样。   说来也巧,赵公子和江安在去年又成了同榜的举子。   名次都在前五名,已然成了本省的一段佳话。   大家都知道江安和赵琳青梅竹马,可偏偏秦三对赵琳一见钟情,听说赵琳处处护着秦贞,气得直磨牙。   拉着秦大道:“大哥,咱们也去江公子那里瞧瞧这位传说中的七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大想让他沉住气,可这么多人又不好说。   旁边的几位秀才拱火道:“对,秦公子过去瞧瞧,毕竟你们都是世家子弟,身份比咱们自是高上不少……”   秦三被说得心头火热,拉着秦大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到了江安所在的房间,秦贞刚好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道:“江师兄这道题我有些不大懂,您能帮我看看吗?”   本来看着后脑勺秦家两兄弟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听这声音,两人齐齐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贞?”   秦三因为吃惊声音有点儿大。   秦贞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便扭头看了过来。   双方一对眼。   秦三一惊,快步上前道:“还真是你?”   秦贞撇撇嘴,上次在秦家门口,秦三不认识他,他现在能不能假装也不认识他?   默了两秒,秦贞道:“两位师兄认错人了吧。”   秦三:“……”   秦大拉了秦三一把,道:“想来还真是认错人了,这位师兄与我家一位远房亲戚长得有些相像。”   秦贞恍然道:“我大众脸。”   众人:什么鬼?   见秦贞不认识两人,赵琳便直接给三人引荐。   果然是传说中的七公子。   秦三道:“不知道七公子是排行第七,还是?”   秦贞谎话张口就来,“排行第七。”   秦三还想再套点秦贞的事,不过秦贞对他一点也不敢兴趣。   拿着书,扭头对江安道:“江师兄麻烦您了。”   江安道:“不麻烦,你是二妹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秦贞都不好意思纠正,其实赵琳是他的金主。   江安自小就跟着赵大人学习,赵大人从地方到京都,再从京都到地方,为官的十来年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   江安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都高人一等。   秦贞的问题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就这么讲了半个来时辰,直到赵公子过来说:“师弟,你们这里好了吗?那边的画已经被几位掌柜评出来了,咱们过去一并瞧瞧。”   江安这才停了下来,见秦贞有些意忧未尽,笑道:“不急,一会等诗会结束,咱们还有时间。”   秦贞被他一说,禁不住红了耳朵,忙将东西收了起来,笑道:“今日江师兄为我解答了这些问题,已经很感激了,哪能一会再麻烦师兄呀。”   江安道:“师弟客气了,如果师弟不嫌弃,我给师弟推荐几本书,师弟有时间可以多看看。”   秦贞用力点头,三人一边往前面走,一边聊。   秦贞这次收获还是不少的。   在私塾的时候,觉得许中义三人比佟先生能强些,但是佟先生年纪大,见识多,其实四人是不相上下的。   可现在被江安这么一讲,他就觉出秀才与举人之间的差距了。   大概就是一万和十万之间的差距。   一星和三星之间的距离……   望天!   三人到了前厅,赵琳立马笑着迎了上来,挽着赵公子的胳膊道:“哥,你猜猜我那画获了第几名?”   她的画不就是秦贞的吗?   秦贞立马竖起了耳朵,赵公子道:“见你这么开心,应该进前十了吧。”   赵琳点头,“这太笼统了。”   江安笑道:“我猜第四名!”   不为别的,前三名赵琳推荐的画绝对进不了。   第一名留给举人,二、三名留给秀才。   算是本会的一个人尽皆知的规则吧。   至于第七至第十,是留给诗会里面,家境不太好的一些秀才的,算是对大家的鼓励与资助,这样能让秀才们更好的读书。   四、五、六,则是相对公平一些,不过这也只是相对。   赵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又知道。”   江安微微一笑。   秦贞却不知道这些,一颗心扑通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那第四名的奖励是多少?”   赵琳皱了下鼻子,哼哼道:“你那画都卖给我了,就不要想奖金的事了!”   秦贞:“……”   评分一公布,秦贞那幅画还真拿了第四名。   奖励是四十两银子。   秦贞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喜滋滋的赵琳,明明亏了,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   江安知道这画是他画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师弟加油,争取下次拿进前三。”   秦贞点头,“多谢师兄,我会加油的!”   颁奖结束后,就是赋诗环节,内容是针对入选的十幅画的。   赵琳道:“怎么想,想好写什么诗了吗?”   秦贞摇头,他根本没想过要参加。   赵琳继续道:“诗要是写的好,也是有奖励的。”   就像书画十一至二十名,每人是一套文房四宝。   诗能被选上,不止可以入选本县县学办的诗文集,还能获得县书肆免费借书一年的奖励,只要县书肆里面有的书,你都可以借阅,而且不需要任何押金。   自然若是脏了或坏了,那还是需要自己赔钱的。   秦贞略一思索便摇头拒绝了,这奖励对他来说有些鸡肋。   赵琳也不气馁,继续道:“所以,你是承认自己诗作得不好了。”   秦贞不置可否,“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与人一较高下的,而且诗作的好不好,与将来能否入朝为官并没什么必然联系。”   刚才他那画拿了第四名,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了。   要是再下场作诗,一会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诗的确写得不怎么样。   虽然搞艺术的天生就喜欢浪漫,文科成绩也比较好,若与一群自小就学声律,填词作赋的人比较,那还是算了吧。   人家几辈子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一个穿越者。   秦贞是打定主意不下场,只站在旁边围观一会。   多少能从别人填词作赋中得到汲取一些经验,以防以后考试中遇到。   秦贞见时间不早了,便借机与赵琳和江安他们告别。   赵琳道:“我送你。”   秦贞道:“不用了,这里离我丈母娘家不远,我走走就过去了,再顺便把江师兄推荐我的书买一下。”   赵琳道:“刚好我也买书。”   秦贞:“……”   两人刚到院里,就见秦大和秦三两人从对面的楼里出来了,见到赵琳和秦贞在一起,秦三眼睛都红了,快步上前道:“琳妹妹这么快就要走?”   赵琳挺反感秦三动不动就喊她妹妹的,下意识地往秦贞身边挪了挪,不悦地嗯了一声。   结果,秦三又往前微微跨了一步,道:“可是有什么急事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赵琳差点当场翻白眼,“去买书。”   “那刚好我也要买书,咱们一起吧。”   赵琳嫌弃地皱了下眉连哼都懒得哼了,催着秦贞转身就走。   秦三脸皮厚,直接就追了上来。   秦贞一看这架式忍不住一乐,秦三这是剔头挑子一头热呀。 第38章 48-50要钱+袜子+酒坛子   秦三除了和赵琳聊,还时不时的问秦贞几句。   问到秦贞年纪及家里情况时,秦贞还没开口,赵琳忍不住呵呵两声,“你是官府的人呢?查户口呢?”   秦三笑道:“我就是觉得七公子与我一个表亲长得很像,看起来挺面善。”   赵琳呵呵两声,领着秦贞进了书肆。   秦三紧随其后。   掌柜见赵琳进来,立马迎了上来,恭恭敬敬道:“姑娘今日怎么来了?”   秦贞:“……”   书肆居然是赵家的。   果然有钱人,一出门都是自家的产业。   >_<   赵琳道:“带朋友过来买几本书。”   掌柜让人领着秦贞去挑书,秦三却是半点不动,赵琳去哪,他去哪儿。   赵琳一看身后这条大尾巴,忍不住道:“秦二公子真有意思,不是说了要来买书吗?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亲自带你去挑书?”   秦三忙道:“这倒不是,只是有本书,我找了许久没找到,不知道掌柜这儿有吗?”   掌柜道:“公子请讲。”   秦三报了个书名,掌柜一寻思还真没有。   秦三颇为惋惜道:“那我下次去府城再找找。”   赵琳都懒得理他,张口就来前朝的孤本,真以为一个小县城的书肆,跟皇城一样,想要什么有什么?   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钱。   赵琳对于秦三的印象简直是直线下降。   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抠不下来。   趁他摇头晃脑之际,转身找秦贞去了,于是,秦三晃完头发现赵琳不见了。   秦贞把江安推荐的几本书都给找了出来,又选了两本文集,是今年春闱时会试的文章,厚厚的两本。   赵琳又推荐了他几本,抱在怀里厚厚一大叠,秦贞有点头皮发麻,上次他也就买了五六本,书都是挺薄的那种,合计下也差不多一两银子一本呢。   现在这些,早早就超过了他荷包里的钱。   秦贞有点犹豫要不要全部拿上。   赵琳笑道:“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一会让掌柜给你算便宜些。”   秦贞苦哈哈道了声谢,饶是掌柜看在赵琳的面子上,这些书也差不多要七八两银子。   沈君月一共才给了他二两银子。   秦贞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要求赊账。   更不好意思把挑好的书再放回去。   秦三一看他那傻呆呆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忍不住乐了,“七公子今日银子没带够吗?其实只要您随随便便卖幅画钱怕是就够了。”   秦贞挑眉,“卖你你要吗?要是要,我立马就画。”   秦三一噎。   果然不是秦贞那个废物。   赵琳乐得直拍手,还悄悄给秦贞点了个赞。   秦三一张脸胀得通红。   秦贞把书放到桌上,道:“掌柜帮我先收起来,我这就回去取钱。”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赵琳抱着书追了出去,秦贞速度快,跑得她有些气喘,赵琳索性把书直接塞到他怀里,喘息道:“你急什么,书你先拿着,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   秦贞道:“那怎么能一样,欠别人的银子,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而且他现在几本书还是买得起的。   不过确实这年头书是真贵,怪不得读书人几乎是千里挑一的。   秦贞与她说了一声,快速去了沈家。   沈君月他们已经在铺子里定好了衣裳,说是要加急,所以,成衣铺的人告诉他们腊月二十九他们回去时刚好捎上,铺子里有个李绣娘家就是东关镇的,双方一对号,居然家住得还不远,余下的待过了年给他们。   沈君月与对方约好了时间。   秦贞回去时,几个人正围着炉子在吃鱼,两条大鲤鱼炖了一大铁锅,上面还贴了一圈的玉米饼。   几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围了一圈。   秦贞打眼一扫,沈大娘子还不在。   素姨娘和沈母见他回来,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道:“阿贞吃过了吗?”   沈二娘子已然起身给他拿碗筷去了,见沈君月坐着没动,还伸手捅了她一下。   沈君月被她捅得一噎,却屁股没挪窝,抬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姑娘不是说,你们那个诗会还管饭的吗?”   沈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欠妥。   回头瞪了女儿一眼,拉着秦贞道:“我去给你倒些水,你先洗洗,咱们好一起吃,今日这菜是你二嫂做的,说是你最喜欢吃了。”   秦贞连连点头,手往热水里一泡,才回过味来,忙道:“不是,不是,我回来不是要吃饭的,我是来要银子的。”   众人:“……”   沈君月听说他一口气买了七八两银子的书。   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问才知道,还有几本是赵琳给他挑的,沈君月撇撇嘴,“你们这关系倒是突飞猛进呀。”   秦贞道:“没办法,金主嘛,总得给几分面子的。”   而且人家挑的书也不是不误正业的,他看了看都很有价值的读物。   沈君月被噎得直翻白眼。   行吧,看来是她不够有钱。   把银子塞给秦贞将人给打发走了。   秦贞早上出门到现在也没吃东西,临走时道:“帮我留点啊。”   素姨娘见儿子这么可怜,眼泪又要落下来,秦贞扭头赶紧走,岂知,沈君月抓起沈好文道:“快去跟着你姑父,他有银子,你不是要吃糖炒栗子和糖葫芦吗?”   沈好文还是更想吃鱼。   缩着屁股不肯起来,沈君月一个眼刀子过去。   孩子立马怂怂地抬起屁股追了出去。   素姨娘知道秦贞没吃饭,心疼得自己都吃不下了。   只想着自己少吃点,给秦贞多留一些。   沈母道:“亲家母还有两条鱼呢,那一碗都快好了,等老头子他们回来,他们几个大男人坐一起吃,你就别操心了。”   沈母对素姨娘有救命之恩,她说什么,素姨娘都听。   吃完饭,素姨娘和沈二娘子还有双儿去厨房洗碗收拾,沈母拉着沈君月在前面收拾。   再顺便把秦贞他们的面给糊上。   沈母手把手教女儿糊面。   沈君月硬着头皮,一遍遍告诉自己忍住,继续、马上就好。   结果,好不容易把面糊好了,她娘又拉着她道:“小月呀,我觉得你这个脾气得改改……”   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对秦贞的态度也不对。   长辈喊秦贞吧,结果她一个做妻子的也是左一句秦贞右一句秦贞,亏得家里都是自己人,否则还不叫人笑话去。   要不是秦贞这孩子脾气好不计较,她感觉女儿要被休回来。   沈君月想哭,她终于知道沈二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这是遗传。   秦贞领了个小毛头。   到了书肆一给钱,这个事算是结了。   本来想给赵琳道个谢的,结果瞅了一圈不见人,一问才知道,赵琳刚才追他出去后,根本没回来。   秦三伸着脖子望了一会,见人都走了,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回诗会去了。   掌柜一边给秦贞包书,一边八卦:“这个秦二公子,还真是……”   一言难尽呀!   秦贞心头一突。   他今日在诗会,大家也是喊秦三为秦二。   当时秦贞心里就怪别扭的。   于是,便试探性地问:“听说咱们县太爷也姓秦,这位秦公子看起来相貌和谈吐都不错,衣裳也穿得体面,可与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正是县太爷家的二公子!”   掌柜说完,忍不住嗨了一声,“什么谈吐,啊呸!”   怎么都是个急色鬼。   每次见到赵琳就跟哈巴狗似的,明明知道他们赵琳与江安青梅竹马,只待赵琳到了年纪,便能名正言顺的提起这事了,结果秦家那位太太,却几次三翻的上门。   掌柜跟江家还是有亲的,自然是向着江家。   一提起秦三和王氏,根本就是气得咬牙切齿,也就王氏那种商户人家的女儿才能交教出这样没脸没皮的儿子来。   秦贞:“……”   本来打听自个儿的事,结果倒是听了一嘴的八卦。   不过,原主这个庶子,在本地人眼里,一直都是不存在的?   这么一想似乎也合理,秦家几位嫡出的公子读的都是县学,唯独他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私塾里。   如今就连赵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与秦老爷和王氏有过来往的,也都不曾知道秦家还有一位叫秦贞的庶子。   想到此,秦贞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是难受那是假的。   本来还想再打听点别的,结果,沈好文催道:“小姑父给我买栗子呗,我还想吃烤红薯!”   秦贞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默了一下道:“等会,你今日表现这般好,我再送你个礼物。”   这年头,实在没有五三,练习山之类的题,否则他就应该送这熊孩子一整套,叫你催我!   让掌柜给他拿了本《千字文》。   现在两小子都读完了《三字经》,再学学就该换书了。   秦贞索性买了两本,这才领着沈喜文出了书肆。   两人回到家,沈父和沈二从乡下给人杀猪回来了,见到秦贞沈二笑着招呼了一声,“你小子可算是出息了,居然去参加诗会了。”   他也是读过两年书的人,知道这诗会除了举人与秀才之外,一般的童生都没资格去的,不料秦贞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去了。   沈二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学,将来咱们就靠你了。”   秦贞道:“二哥可别夸我了,大哥还没回来吗?”   沈大初八吃了腊八饭才走的。   从他们这儿到业城,来回得五六天,不过沈大得办点货,一般还得在业城待上三四天,大概就这两三天就到了。   说起沈大,秦贞小声道:“大嫂还没回来吗?”   沈二摇头,默了一会道:“我听说那边已经开始相亲了。”   秦贞:“……”   沈二无奈道:“其实这事不怪你们,你真别往心里去。”   沈大娘子一直瞧不上沈家,只不过借着这个由头不回来罢了,腊月初七那日,对方还派人来送了和离书。   沈大自个儿过去了一趟。   对方是执意要和离的,沈大说想和离也可以,待过了年。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喝了碗腊八粥便走了。   秦贞听得头皮发麻,“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我们沈家的,自然得留下来。”   要是真把孩子当回事,在沈大第一次带着孩子上门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秦贞扭头看了一眼个头不高的沈好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摊上一个好爹,这孩子是摊上一个好娘。   秦贞感慨了一会,沈二娘子过来喊他们吃饭,沈二娘子见两人站在一起嘀咕,好笑道:“怎么了这是,才几天不见呀,需要这么亲热吗?”   秦贞喊了一声嫂子。   听说要开饭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二娘子忍不住乐了,打趣道:“急什么,又没人与你抢的!”   秦贞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拉着磨磨叽叽的沈二就往花厅走。   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用过了,就剩他们三人。   秦贞还是头一次与老丈人同锅吃饭,多少有些局促。   不过被灌了两杯酒后,话就多了起来。   沈君月坐在屋里头被她娘领着裁袜子。   说是给秦贞绣的。   外头的衣裳可以让裁缝赶制,但贴身的衣物,不管是沈母还是沈二娘子,甚至素姨娘都觉得还是老婆亲手缝制的好。   沈君月听得一阵恶寒。   四对一,她只得乖乖地闭了嘴。   素姨娘做惯针线活的,虽然现在眼睛不太好了,可这段时间依旧在家里没事的时候领着双儿绣点东西。   因为用眼少了,现在视力倒是比以前好了一些。   所以,花样、款式,都是她提的。   沈君月听得一脸懵逼,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这些词汇,花样也有,可她是真真实实没接触过,一堆弯弯曲曲的线放在一起,在她眼里那都是差不离的。   就跟秦贞条件反射性的倒是能有些书背下来,可背过之后,如果不仔细阅读、复习,那么过后依旧一脸懵逼。   沈君月又压根不想学这个,所以,听素姨娘讲完,眼里依旧没什么光彩。   沈母气得锤了她一下,“你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就不乐意学这些,现在可比不了那个时候,如今只是给你夫君做点东西,将来有了孩子,孩子的小衣裳都得自个儿动手才放心。”   沈君月听得差点闭过气去。   谁特么生孩子啊!   她才不要生孩子。   不过转念一想,怪不得我学不会,原来是原主欠缺这一方面的天分!   是以,她更懵逼的理所当然了。   既然花样不会,沈母索性教她简单的缝合,先把袜子给裁好,再简单缝到一起。   因为这东西是穿在脚上的,也不要求你针线有多工整,只要不硌脚不难受就成。   沈君月总算是松了口气。   拿起剪刀卡卡的两剪子下去,沈母差点晕过去,伸手又给她了一下,咬牙道:“这布难道不要钱呀,你这么一裁,一大块布就没了啦!”   二儿子说她那酒赚了些钱。   可那些多不容易呀,也不是每天能赚那么多。   死孩子就不知道节俭。   素姨娘见沈母一会的功夫打了沈君月好几下,有些心疼道:“没事,没事,这裁坏的地方倒是可以给阿贞缝个小包,去私塾的时候带点小点心什么的也方便。”   沈母白了沈君月一眼,“学着点儿。”   沈君月:“……”   秦贞吃完饭,和沈家父子聊了一会。   沈父主要问他的学习怎么样,在那边还住得习惯不习惯。   再有一些长辈对晚辈的鼓励。   沈二见两人聊得挺投机,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拉着秦贞道:“小月还给你缝了一双新袜子。”   秦贞有点受宠若惊,“真的假的?”   不容易呀。   他在私塾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年纪小小就有了媳妇。   而且媳妇还是出了名的比较厉害。   甲班有几个师兄也成亲了,人家穿的是媳妇做的衣裳,媳妇缝的袜子,鞋子和书包,甚至连吃饭带的食盒上头的套子都是媳妇做的。   有时候,师兄们还会比较自家媳妇的手艺,谁绣的好,谁搭配的图案好看。   待众人把目光落到秦贞身时。   秦贞身上干巴巴的,也就是素姨娘这段时间来了。   他才有了帕子!   >_<   “自然是真的,你二嫂亲口跟我说的。”   秦贞道:“那我去瞧瞧。”   说着就站了起来,可一想沈父还在,又把屁股给缩回了椅子上。   沈父挥挥手:“行了,要走就走,哪那么多规矩。”   说完,喊了一声在隔壁玩耍的两孙子来背书。   秦贞这才跑去看沈君月了。   进门时,沈君月正歪着脖子收尾呢,桌上放了一只已经缝好的袜子。   秦贞拿起来瞧了瞧,奇怪道:“这是给我做的吗?这袜子看起来有点像鞋啊。”   沈君月本来就心情不好。   缝个袜子半天缝不来,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次。   刚开始沈母在时,她走一针,她娘不是觉得宽了,就是觉得窄了,要么就觉得针脚不工整,来来回回一个袜子拆了五六次。   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可她又不好意思发火。   硬着头皮在沈母的注视下缝完了半只,沈母觉得她步入正轨了,这才转身离开,素姨娘也跟着出去了。   说实话,这个长得像鞋子的袜子,是素姨娘提供的样式,说是这样缝,接口处在两边,脚心会舒服不少。   可是速度慢呀,一双袜子得缝好几条边。   后来她们一走,沈君月就自己创了一个,一大块布只需要缝一条边就能做成一只袜子。   只不过有些浪费布,正是她手上这个,还差三四寸就完成了。   现在听秦贞diss也袜子缝的不好,忍不住道:“你行你上。”   说着就把手里的袜子塞到了秦贞手上。   秦贞还真会缝,不过拿起来看了看,弱弱道:“姐,您确定这是一双?”   这谁脚上穿的两只袜子连样式都不一样。   他感觉自己也没强迫症,可沈君月这样也太不走心了。   到时候大家讨论时,他把脚伸出来,我这是阴阳袜,样式不一样,特时髦。   沈君月脸一黑,伸手把袜子给夺了下来,“爱要不爱。”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气!   嘀咕了几句就真的出了门,只留下秦贞一脸懵逼。   到了院里,喊了一声沈二。   “二哥,你吃好了没,咱们去铺子里瞧瞧我那酒坛子好了没。”   上次让秦贞帮她订坛子,这孩子可好,拿回去的坛子不止做成粗糙还漏水,也亏得他知道先拿个样品瞧瞧,不然全得砸手里。   那天跟沈二去衙里换地契时,她又去了趟瓷器铺,定了酒坛子。   掌柜说帮她从别的铺子调货,所以,今日打算过去瞧瞧。   秦贞在屋里听得真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沈君月和沈二两人出门去了。   秦贞又看了看桌上还没缝完的袜子,忍不住抽抽嘴角。   算了,怎么着都算媳妇亲手缝的,两只不一样就不一样呗,约等于龙凤胎了。   想到此,他拿起针仔细地将余下的边给缝完。   沈母进来时,秦贞刚好把线给剪断了。   沈母道:“缝好了?”   秦贞点头,“好了!”   就是现在这身体,手大、指头粗,那么细小的针捏在手里,特别难受,大大降低了他的技术,不过也算是勉强完成了。   沈母看起缝好的袜子看了两眼,好险没掀桌,咬牙切齿道:“这个死丫头,得了阿贞啊,这袜子你就别要了,待我重新帮你做两双吧!”   女儿不行,只能她这个做丈母娘的多帮衬了。   秦贞:“……”   沈君月和沈二两人买酒坛子回来,一车的坛子刚好需要牛车给送回去。   她索性顾了两辆,一车坛子一车人。   几个人就浩浩荡荡的坐车回去了。   秦贞缩着脖子笑哈哈道:“咱们这是沾了坛子的光。”   沈君月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屁话那么多?”   秦贞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见你心情不好嘛,逗你开心开心。”   她确实是心情不好!   总感觉哪哪都不舒服,想打人。   秦贞觉得,她可能是要来大姨妈了,所以心情不好,不过这话没敢往外突突,于是换了个话题:“姐,咱们今日租这两辆牛车多少钱?”   说起这个沈君月磨了磨牙道:“两辆牛车一共一百文。”   比起他们租许家的可便宜了不少呢。   秦贞见她拳头都硬了,只得把嘴给闭上了,他今日也是神奇,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许家还真是好意思,都是邻居,居然要那么多。   摆明了欺负他们俩人年轻嘛。   秦贞一直想买头牛,于是趁机提议道:“要不,咱们自己买头牛吧,咱们那地啊,什么的以后肯定用得上。”   沈君月这次总算是笑了,“你是不是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秦贞点头,“怎么样?要不大家都表个态。”   “不用了,听你的买!”   不过这年头买牛并不容易,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秦贞实在是聊得没什么话了,索性缩了脖子闭了嘴,缩在角落里,把今日江安给他讲的东西再过一遍。   回到家,秦贞和车夫一起卸酒坛子。   卸到一半时,杨喜和王福礼来两人联袂而来。   见他正忙着,两人把手里的书放下,也一起帮忙。   边卸货杨喜边道:“阿贞,今日的诗会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秦贞道:“别人做的诗……都比我好。”   而且是那种出口成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准备好的,总之,后面那几个赋诗和写联的师兄,不说写得有多好有多妙,却胜在一个稳字。   这种情况下,是需要极智的,他发现自己就不行,关键是自个儿本身不行,不是原主不行……   T_T   尤其是楹联,在那样短的时间内,还是抢答的场景之下,他们对的都特别好。   反正,他是两眼一抹黑。   甚至人家把联都对出来了,他还不知道字怎么写。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要是给他个十来分钟二十分钟,可能能把联给对上。   但是今日那种情况,不管是时间还是才思上,他都深深被暴击了。   差距啊!   杨喜道:“甲班的李青云,李师兄你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的,每次先生出的联,他都是第一个对上的。”   还有好几次,都是绝对。   有种刷新世界纪录的光芒在里头。   秦贞:“……”   所以,这并不是事先采排好的。   王福礼道:“诗联好,只能说明才思敏捷,在别的方面不一定行。”   古往今来,那些能诗颤赋的,有几个能做大官的。   杨喜给他点了个赞,“可以,你赢了!” 第39章 51-53户籍+院试题+年礼   把酒坛子卸好,沈君月领着双儿和素姨娘去洗坛子去了。   秦贞今日在外面浪了一天,有种深深的罪恶感,一见这里不需要自己了,和沈君月说了一声,立马和两人钻进了书房。   今日秦贞不在,王福礼和杨喜两人早上在王家抄的书。   书是从蓝师兄那儿借来的。   是省府的学政点评过的一些文章,约等于参考类的书籍。   蓝师兄三人过了二十三就要回家过年了,所以,借到书之后,王福礼就拉着杨喜一起抄了,两人早上抄了一大半了,余下的就塞给秦贞。   秦贞翻了翻,感觉晚上加点班应该能抄完。   王福礼搓了搓手道:“那咱们现在开始扒文章吧。”   这段时间三人一直在扒许中义那本书上的文章,前两天整本书都被扒完了。   秦贞就发现,自己的水平提高了二三个档次之后,就停滞不前了,总卡在那个地方,上不来下不去,让人心里挺别扭的。   今日再一看那些秀才们作诗,打击就更深了。   果然有些东西是需要天分的,原主是天分好,可他本身并不是。   所以,还是他拖后腿了!   王福礼文章本来就好,在三人中算是成长最慢的。   不过在大结构方面倒是提高了不少。   所以,今日起,三人打算又扒学政写的这本书的文章,希望能再提高一些。   今日只扒了两篇文章。   每人又写了一篇二百字的文章,饶是如此,待从书房出去时天已经黑了。   西北的天又冷又干,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秦贞一出门,下意识的就缩了下脖子。   王福礼道:“完犊了,今日听我三爷爷说,明年的春天可能暖和不到哪里去。”   怕是二月县试的不止下雪那么简单了。   杨喜道:“就是下刀子也得参考呀。”   现在都开始办手续了,佟先生现在已经帮他们联系好了,只等着大家拿着户籍证明和身份证明去报名了。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而且他们私塾参加的人也多,可以互相担保,只不过秦贞是新搬来的,需要的东西就比较大家多一些。   他得先去衙里开份证明之类的。   两人过来,本来是要告诉他这件事的,结果,一来就开始卸坛子了。   到现在说起考试才想起这事来。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他也就是听素姨娘说了一声,他在秦家没有上族谱。   到了七八岁来了本地,才不算一个黑户了。   可这户籍到底怎么一回事,他还真不知道,于是便道:“那明日我去衙里问问。”   MMP太惨了!   秦贞回到家把这事跟沈君月一说。   沈君月也是一脸懵逼,双儿就更别提了。   说真的,不管是沈君月还是秦贞都没见过这年头的户口本。   倒是,素姨娘吱吱唔唔道:“有件事没与你们说。”   素姨娘做为一个姨娘,又有王氏这样的主子,生活虽然不至于太苦,却从来没有多好过,与其说是秦老爷的妾,不如准确的定位为王氏的陪嫁丫环更合理。   别人家的小妾多少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例。   身边还有两个粗使丫环。   可她一概没有,她那月例这些年来也是按大丫环给的。   秦家的大丫环一个月也就五百文。   素姨娘这些年来,因为时不时的想补贴一下儿子。   五百文扣扣缩缩一年到头,根本存不了多少钱,原先还想着靠针线活赚点外块,可王氏把她盯得很紧。   她是一年到头,侍候着王氏。   连王氏与几位公子的东西都是她一个人绣的。   简直身兼数职,根本没法搞副业。   更别说存钱了,所以,上次她说这宅子是她租给秦贞的,那其实是假的。   秦贞:“……”   这宅子到底怎么回事?   宅子其实是秦老爷给秦贞准备的。   老秦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怕王氏,在家里大气不敢出。   可毕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自小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内宅的弯弯绕绕,秦贞母子的生活,他哪能瞧不出来。   为什么不给秦贞上族谱?   为什么到了本地当官才给秦贞报了户籍?   这些一方面是顺着王氏,事实上自己也一定的打算。   所以,在前两年就把这宅子给盘了下来。   而这宅子的原主两年前去了外地。   说来也巧,原主人当时还受过老秦的恩惠,所以,老秦要买这宅子时,原主那是一百个愿意,这宅子现在的名字就登记在秦贞的名下。   至于秦贞的父母,老秦也给他找了一个。   是原主人的弟弟。   不过那位在七八年前就得病去逝了,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五不到,因为自小体弱多病,一辈子也没娶过妻。   说来也巧,那家也姓秦。   听到这儿,秦贞就有点眉目了。   事实上,要不是原主人姓秦,怕是他那个便宜爹还不会帮他们家呢。   素姨娘道:“你还记得你离开秦家时,我给你的棉衣吗?”   秦贞卧槽了一句,“那个户籍不会夹在棉衣里吧。”   素姨娘点头。   好么,也得亏他还没穿过,不然要是洗了什么的,可就玩完了。   秦贞把衣服找到,里面的夹层里果然有户籍和身份证明,上面连父母是谁都写得清清楚楚。   秦贞看着母亲一栏的名字,感慨道:“娘,这名字居然与你的一模一样。”   素姨娘本名叫阮喜妹。   这名字是她对自己出身唯一的印象,事实上印象最深的是喜妹两个字,隐约记得父亲每天从外头回来,手里要么拿着糖葫芦,要么拿了块花生糖,笑嘻嘻地说:“喜妹,瞧瞧爹爹给你带什么了……”   可这些她又觉得模糊。   据说喜妹这个名字是她初入王家时,别人问她叫什么,她唯一记得的两个字。   至于姓什么,她还真记不清了。   现在被秦贞一喊,素姨娘多少又想起了印象中那抹陈封的,甚至模糊的记忆。   “这个就是我。”   秦贞:“……”   素姨娘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你爹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起码,在这件事上,一直都有为儿子打算。   小时候手把手教秦贞读书识字,不止是因为秦贞长得好看又聪明。   他是想用自己对秦贞的好让那些下头的人都瞧瞧,秦贞虽是庶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可偏偏王氏等不了。   所以,老秦便借着那件事开始疏远秦贞。   素姨娘说是卖身契一直在王氏手里。   其实,那是份假的,真的早就被老秦给拿去消奴籍了。   老秦是在知道她怀孕之后,才决定这些事的,若是没孩子一切都好说。   可有了孩子,老秦觉得做为一个父亲,就该保证孩子的未来。   起码不能像他一样,说被嫡母丢出来就丢出来。   后面的路有多难走,旁人不知道他却门清,起码他那位嫡母给他找的是能帮他的岳家,可王氏给秦贞找的……   至于素姨娘这次被赶出来这事。   都是老秦与她事先商量好的,王管家其实也是老秦这边的人。   当时不让秦贞进门,就是为了这后续。   王氏出身商贾之家,喜欢争强好胜,这样的人别看精明得不得了,家里家外都把人拿捏的死死的,外人都觉得她能压得住老秦,事实上老秦坑她一坑一个准。   素姨娘怕秦贞听了后生气,绞着衣角道:“这事本来要告诉你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可算是全说出来了。”   整件事情不复杂,但是却听得令人寒毛直竖。   尤其是老秦坑老王这一段。   这种被枕边人坑的感觉,秦贞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到了此刻,居然有点同情老王。   素姨娘道:“也不知道这个证明行不行?”   秦贞道:“明日我带去问问先生吧。”   到了此时此刻,秦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那个便宜爹也没他想象的那么无能,反咬王氏这一口干得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算了,两人能结成夫妻,也是一段佳话,解救了两个无辜的人。   秦贞第二日,比平时早去了二刻钟。   拿着自家的户籍证明先去找了佟先生。   佟先生一看他的东西,笑道:“可以,没想到,秦老大还挺细心,回来把这个都给你带上了。”   秦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秦老大是谁。   直到佟先生道:“你大伯前些日子给我来信了,说是你要来这边住,大概可能会在这里读书,让我把你给留下来。”   佟先生絮絮叨叨了一会。   秦贞才听明白。   他那个名义上的大伯,也就是他现在住的那宅子原来的主人,在秋天的时候就给佟先生寄过一封信。   提了一下秦贞大概会回老家来读书,准备参加县试等等。   希望佟先生这个老邻居多多照顾。   秦贞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一句,老秦这一手玩得还挺顺溜。   什么事都给想到了。   不过也对,老秦能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后来又凭一己之力,中了秀才、举人,捐了个官从书办做到了县令,这本身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说王家的银子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秦贞看来,如果一个人不会钻营,再好的跳板他都跳不过去。   秦贞道:“既然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佟先生让他把东西留下来,过几日一并交到县学去。   秦贞回到教室,陆陆续续的有学生进门。   今日依旧是考试。   秦贞经过这些天的扒文章,写作方面是突飞猛进。   连抄带答,比起平时还要早上半个时辰。   交卷之后,原以为就能回去了,不料赵师兄指了指丙班教室道:“丙班还有一份题,做完了就去做另一份。”   秦贞这才发现丙班已经放年假了。   据说在小年之后乙班也要放了,就剩他们甲班了。   等过几天赵师兄他们回去之后,就由佟先生给他们上课,一直上到腊月二十八。   秦贞心肝颤了颤,这就是高三和高一、高二的区别啊。   秦贞先扫了一遍题,发现丙班教室这份题似乎比甲班的要难上不少。   诗词占比数量要多上一些,就连最后的文章要求也比另一份多上两百字。   再一看旁边的小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居然是两年前院试的题目。   做了这么久的试卷,最多的也就是本省各县的县试题,府试的题也只做过两份,可院试的还是头一次做。   提起笔时,秦贞不免有点手抖。   待做到第二题,他整个人才平静了下来。   与他相同想法的还有其他的同学,这么来,题还没答完,天就已经暗了下来,教室里点了好几盏灯。   秦贞在交卷之前,把题目又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交到了隔壁。   许中义把他的试卷放到一边,笑道:“感觉怎么样?”   秦贞实话实说,“有点紧张。”   不过到了后面,就好多了。   许中义道:“其实,这份卷子难度不大。”   为什么会把院试题标到旁边,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让学生不自主的觉得,三场考试中,最难的那一场来临了。   做题时心理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   许中义笑了笑道:“其实咱们前头也做过院试的题,只不过当时我告诉你们咱们做的是北宁县的县试题。”   秦贞恍然道:“我就说嘛,北宁县的县试怎么要求文章写五百字。”   敢情那是份院试题。   赵师兄道:“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觉得,其实今日的题并不难。”   秦贞略一思索,笑道:“还真是,那份题的文章要比这份难一些,不过这份的文章出的题有些取巧,虽然难度不高,但容易混淆。”   所以,他感觉两份试卷难度都在四颗星左右。   蓝师兄道:“那你现在觉得,如果去参加院试,有没有把握。”   “有!”   以他现在的知识储备量,他感觉院试题只要不太过奇葩,他应该都能应付。   这段时间来,他陆陆续续的,已经把五经的几本书给过了两遍。   原先还想着,像四书一样,把文章都背一遍,这样更稳妥一些。   可现在看来,难度系数有些高,因为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而且据先生们说,县试虽然有涉及到四书五经,但题目相对来说都很简单。   顶多给你出一道释义题。   所以他就等先把县试过了,再仔细背书,现在都在看一些极可能碰到的书目,让脑子里先有点印象,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第二日,许中义给大家讲题时。   先问了大家做院试题的感受,一个个都跟秦贞差不多。   紧张、刺激,甚至还有点惶恐不安。   直到许中义说上次北宁县的那份题其实是院试题时,大家才忍不住一阵唏嘘。   许中义笑道:“其实不管是什么试,大家只要放平心态就成,昨天晚上我们把大家的卷子都过完了。”   他就发现,这份题明明没有上次的难,可因为挂了院试两个字,大家的心理压力无形中就增加了。   答题不管是速度还是准确率都降低了不少。   就连一向心态极好的秦贞,这次都比平时磨叽了大半个时辰。   所以,许中义的意思,别管什么考试,只要大家平常心对待就OK了。   考试考的不止是知识,还有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   被他这么一说,下午又考了一份院试题,秦贞发现心态转变之后,他的速度又提升上来了,写文章时也特别的顺手。   年关将至,距离考试时间也越来越近。   私塾这段时间,都是两天三份卷子,只留半天讲题。   连自主学习的时间都被占用了,不过随着刷题的次数越来越多,秦贞感觉自己的手感也越来越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和王、杨二人愉快地扒文章了。   在腊月二十三那一日,他们交上去参加考试的户籍证明等等,都通过了。   担保人的事情也已经办好。   现在就等着发个什么“准考证”之类的,就能去考试了。   秦贞去拿自己的“户口本”时,顺嘴问了一下,“明年参加考试的人多吗?”   佟先生道:“多。”   青平县人口虽说只有五六万,读书人也不太多。   可读书人少说也有几百了,有些参加一次又一次,所以,这样一积累人数就多了。   明年参加县试的据说有一百七八,不过报名时间截止到明年正月十五了。   所以说,在这之间还有多少人就说不准了。   比秦贞想象中的要少一些。   过了二十三,乙班的同学也放假了。   许中义他们三人都回家去了,刷了一个月的题,开始正常上课,秦贞多少还有些不太习惯,所以在许中义临走时,又从他那儿弄了几份试卷,打算这几日有时间就刷一刷。   这一天中午刚背着包出私塾的门,就见自家门口停了辆马车。   远远看见长锁站在车前晃悠。   一见秦贞放学,立马跑了过来,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拉着秦贞就道:“七公子,小年吉祥啊!”   神特么还祝贺小年的。   秦贞笑道:“吉祥,吉祥!”   这一问才知道,邹掌柜是特意来给他送年礼的。   秦贞:“……”   长锁道:“咱们掌柜希望来年能替您卖出更多的画来。”   秦贞抽抽嘴角,好让你们从中抽取更大的利润。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买他画时,邹老头要一下子定三年了,这可不,他给赵家的画一打出名声来,后续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来求画。   如果直接求到他跟前。   邹家在其中就抽不到钱了,定了这三年之约,以后的三年里,邹家都是躺着赚钱的。   吐槽归吐槽,秦贞还是笑哈哈地拱拱手,“合作共赢,合作共赢!”   长锁有点儿听不明白。   邹掌柜给他的年礼是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两刀纸,以及一些吃食的东西,据说是邹家自己的庄子上产的。   听说沈君月买了地,明年开春要种树,邹掌柜特别热情地给她推荐,哪里的树苗好,哪里的种子好,总之乱七八糟一大堆。   而且这次邹掌柜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邹太太。   想让老婆和沈君月多聊聊。   秦贞听得直抽嘴角,沈君月和邹太太两人聊得确实挺欢。   邹掌柜就和秦贞去了他的书房。   先是把上次从秦贞这儿带走的那幅画给他结了账。   因为樱桃已经卖出去了,是本地一个富户买走的,如今秦贞的身份也算是水涨船高,所以樱桃卖了六十两,铺子只收了十两提成,余下的五十两就给了秦贞。   秦贞有点不敢相信。   他记得他那便宜爹买的时候,双方还是五五分账的。   就连李家和韩家来买画时,邹掌柜还扣除了七七八八的领路钱等等,算起来是三七分。   到了今日居然连二成都不到了。   邹掌柜道:“这是我爹定下的规矩,说是您的画卖得特别好,以后咱们是要长期合作的……”   放长线钓大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说完了以后合作的事,邹掌柜继续道:“要不今日再画两幅吧,您看马上要过年了对吧!再说了谁还跟钱有仇?”   秦贞被他您您的喊的一脑门子汗,无语道:“叔,咱能把舌头缕直了好好说话吗?”   “您也知道快过年了,您这是想折我的寿呀。”   邹掌柜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得了,小七呀!”   行吧,秦贞已经无力吐槽了:“画什么?福娃?”   “这倒不用,铺子里现在有不少。”   “……”   邹掌柜说了半天,其实是想让他接生意,手里现在有五六个客户,都是慕名而来的,只不过他都以秦贞要下场考试为由拒绝了。   眼睁睁地看着钱从手边溜走多难过。   如今眼看着要过年了,想着私塾也放假了,便想他画两幅。   谁知道,秦贞还得上学。   两人聊了一会,外头传来双儿的声音:“公子,府城的韩二老爷和韩四公子来了。”   秦贞仔细一算,韩家人回去也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于是,便和邹掌柜一道出去了。   双方一见面,韩二老爷道:“七公子,咱们是来找你家娘子的,那酒,你们家还有吧!”   秦贞咽了咽口水,“那五百斤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所以,这次特意过来再要一批。”   上次订的五百斤酒,其实也就一百坛。   韩家这些年来,虽说生意扩大了不少,但酒的生意一直没落下。   这不沈君月的酒一带回去,老爷子刚好有朋友过来,大家一尝,不得了了,都觉得这酒特别好喝。   每人带几坛子,可就不完了么!   就这还有两家没分到,不过人家把银子都给了,只要年前能拿到货就成。   而那位要过大寿的宋家,准备从他们家订酒的,一尝也定了这个。   宋老太太过的可是大寿,亲戚朋友自是不必说,所以,这次他们打算有多少要多少,这不坛子都带来了。   秦贞跳得心惊肉跳。   咂巴咂巴嘴,这么说来,小伙伴现在比他赚得多了。   瞬间有种深深得刺激感。   韩二老爷与沈君月谈酒去了。   韩四给秦贞带了几本书,是最近他们家请来的曲先生给家里的兄弟们推荐的。   秦贞一看书名,就知道特别的靠谱,感激道:“四公子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韩四道:“不说别的,再帮我画两幅。”   秦贞抽抽嘴角,果然拿人手短。   邹掌柜立马凑了过来道:“既然都开笔了,不如就再多画两幅。”   秦贞望天。 第40章 54-56卖光+麻辣烫   韩二老爷把沈君月封起来打算过几年再卖的酒给买走了□□成,一共八百斤。   如今也就剩一百来斤了,若不是她护得紧,韩二老爷直接叫人全搬上车了。   价格还是先前的,沈君月道:“下次来可不是这个价了。”   韩二老爷道:“晓得,晓得,哈哈!!说真的,就是你这儿酒品种有点单一,要是再增加两种,那就更好了。”   “咱们只是刚开始,以后肯定会增加的。”沈君月手里摸了个酒坛子,一边晃荡,一边道:“明年我想酿些葡萄酒,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销路。”   韩二老爷道:“有的,咱们家一直给京里那边供应果子酒的,不过葡萄酒倒是没有,你若是酿了,老夫先尝尝要是好了就照单全收。”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韩二老爷这是拽着一只羊使劲薅了。   不过,韩家确实是真金主。   送走了韩家,沈君月一转身,便把手给伸了出来,“韩四在你那儿买了两幅画,听说这次给的价格相当不错,银票拿来。”   秦贞一边从怀里摸出来,一边郁闷道:“我都还没捂热呢,你又给打劫走了。”   沈君月不置可否,扫了一眼是三张五十两的银票,直接给装了起来,这才道:“邹掌柜那儿提走的两幅画的银子我就不问你了,算你的小私库。”   秦贞皱皱鼻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要是再被她这么压榨下去,感觉自己就该反抗了。   哎呀不对,秦贞顺手一摸,发现刚才邹掌柜给他卖樱桃的银票也给一并递了出去,苦哈哈又追了上去,“姐,这里面还有一张是上次邹掌柜拿走的那幅画卖的钱。”   沈君月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两幅画价格不一样。”   秦贞:“……”   所以,这钱还是不给我?   秦贞被沈君月这么搞的都快自闭了,午饭都吃得比平时少了些。   素姨娘还担心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不想秦贞幽幽道:“没事,就是手里没钱,心底发荒,没有安全感!”   素姨娘本能的要心疼一下,可转念一想,伸手便拍了他一把,“小月替你管着钱,那是为了你好,哪家的媳妇不是管钱的。”   “……”   得了,他娘都叛变了。   秦贞伸了个懒腰道:“我去遛会食,一会还得学习呢。”   秦贞遛食其实很简单,沈君月指挥他把家里这两天收拾出来的东西搬到后院去,再顺便把柴火给劈了。   秦贞想哭!   好不容易把柴给劈好了,也码整齐了,这一抬头,赵琳领着哥哥和江安三人坐着车来了。   秦贞好笑道:“今日到底什么日子啊,金主一个又一个的登门。”   沈君月道:“还能什么日子,总不会是来提亲的。”   噗——   秦贞差点被口水呛到。   把赵家三人迎到了客厅,这才知道,赵琳他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找沈君月的。   上次沈君月给赵琳的酒,回家后大家都觉得不错。   沈君月让秦贞在诗会帮忙宣传宣传的,虽然秦贞后来没能实现,不过临走时把酒交给了江安,江安在开席时给把酒放那儿,大家给分着喝了。   书生中不乏好酒之人。   一闻便知道这酒与大家平时喝的不大一样。   再一品当真是绵柔醇香,回味无穷。   这么一问,才知道是秦贞带来的。   有人就问,秦贞这酒哪来的呀,赵琳给大家一解释。   大家就有意向来秦家买酒了,可他们要的不多,每人也就一两坛子。   不过胜在人数多,可这么一群人组团来每人只买一坛子,且路途有点远,赵琳就说她为大家跑一趟。   刚好她这次过来也要给姨母家送年礼的。   而且她家里也想买一些酒。   赵琳统计了一下,诗会那边一共是二十坛,他们家也要个二十坛,一共是四十坛二百斤。   秦贞扭头看向沈君月。   沈君月道:“刚才有个客户把酒都买走了,我给自己只留了三十坛。”   赵琳道:“那能全给我吗?回去后酒怎么分配,咱们自己商议。”   沈君月道:“最多只能给你二十五坛。”   赵琳了然,一咬牙二十五就二十五吧,总比没有的强。   秦贞:“……”   迫切感觉我在吃软饭。   赵琳把酒一装车,沈君月手里就剩下六坛酒了,让秦贞提了两坛子给佟先生送过去。   秦贞回来时,就听她道:“要不再买点米,咱们再酿一些?”   秦贞道:“马上就过年了,现在酿酒哪有人手呀?”   沈二肯定这会是来不了了。   沈君月道:“我大哥今日应该回来了。”   老大回来和老爷子一起去给人杀年猪,沈二夫妻刚好过来帮忙酿酒。   她向来说干就干的,一点也不迟疑,直接出门找车去了,这次没借许家的车,而是镇东头柳三一位族叔的驴车。   这可把秦贞给噎得不轻。   沈君月坐着驴车进了城,素姨娘和双儿两人在家里继续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秦贞下午又和王、杨二人在书房泡了一下午。   出来时,就瞧见家里已经贴上窗花了。   双儿见他盯着窗花看,笑盈盈道:“公子,这是我剪的,这是太太剪的,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   被他一夸双儿更开心了,哼着小曲喜气洋洋地去另一边贴窗花。   勾不到的地方还喊秦贞过帮忙。   秦贞扒了一下午的文章,脑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晕晕乎乎的踩到凳子上,结果把一个石榴窗花给贴反了,双儿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回过味来,继续往上头贴。   还是恰好进门的沈君月瞧见了,伸手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都喊你好几声了!”   秦贞回身,见沈君月身后跟了一长串,嗨了一声:“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   沈二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几日不见,你肉眼看着又圆润回去了。”   秦贞:“能别刺激我吗?”   说着跳下凳子,和沈二一并把买回来的东西卸车了。   沈君月这次又买了六百斤的米。   除了给家里留一袋吃之外,余下的都拿来蒸酒了。   两人按照沈君月的要求,把米背到了后院的棚子下头,再将米给泡上,忙完这些,素姨娘把饭已经烧好了。   沈二夫妻这次过来,把沈家两个小毛头也给带了过来。   秦贞能感觉到,头一次见面虎头虎脑的沈好文,这段时间来的变化。   尽管年纪小,可还是能感觉到父母之间的问题。   小毛头吃完饭,礼貌地和大家说了一声,便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说是还有一篇文章没有背熟,特别懂事和自觉。   沈喜文紧随其后。   两个孩子一走,沈二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   沈二扯了她一下,“吃饭,吃饭,哪那么多废话,谁家的孩子不好。”   秦贞刚想问,是不是他那娘真不回来了,却被旁边的沈君月踩了一下,“你吃好了没,要是吃好了,跟我去后院摘点番薯叶,二嫂说明天给我蒸番薯叶馒头。”   秦贞哦了一声。   把手里的饼子一口塞到了嘴里。   结果被噎得直翻白眼。   出了门,天已经黑透了,秦贞只得摸了个火折子。   进了菜棚子里,秦贞才发现,他们家种的菜已经基本长成了,豆角开花了、番薯也拉了很长的蔓子,青菜再不炒着吃就要老了。   小小的草莓也开出了白色的花,指不定过段时间还能吃果子。   秦贞一边给沈君月照亮,一边道:“要不,咱们明天烫锅子吃吧。”   这些菜再不吃就可惜了。   说着就开始伸手揪菜,他技术不行,揪得就没一个完整的,被沈君月拍了好几次,最后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左手篮子右手火折子。   沈君月今日从沈家回来,还带了不少的肉。   他发现了还有一小块羊肉,说是沈父去给人杀年猪时,那家刚好要也杀羊。   这年头杀年猪的时候,除了给银子之外,还会给屠户一块猪肉。   沈君月喜欢吃羊肉,沈母就特意给她留着呢,本来打算让沈二哪天抽时间给她送过来,结果今日她自己就去了。   这就刚好带回来了。   她还没想到好怎么吃,秦贞先想好了。   羊肉锅哈哈~   沈君月道:“不要,我送礼还不够呢。”   佟先生家得送,周边的几个平时走得近的邻居,与秦贞走得近的王家和杨家,每家再送点差不多就完了。   要不是种的晚了些,过年还能给每家送两条水嫩嫩的萝卜呢。   当地的百姓都特别的淳朴,知道他们住的是秦家的老宅,也不管他们与秦家是什么关系,大家都挺热心,有个什么事什么东西都照顾着他们。   尤其是牛家,虽然爱占小便宜,可对她还真是没话说的。   许多事情都是从牛婶那儿打的来的,才能让她更快的融入这个地方。   秦贞撇撇嘴,我啥时候能吃到涮锅子。   秦贞的涮锅子还没吃上,倒是先吃了一瓜。   两人摘好菜准备离开时,沈君月拉住他道:“大哥和大嫂和离了。”   沈大昨日回来的,今日那一家人便来堵门了,说什么都要和离,不和离就在街上四处宣传,沈大也没废话,直接就答应了,今日两人去衙门盖了章,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而那边今日办完了离婚手续,又开始接着办理成亲事宜。   据说人家早就找好了下家,只等着沈大这边同意和离,他们那边年前就得过门。   所以,沈二夫妻这次才带着两个孩子一并过来了。   就是怕孩子到时候碰上了心里不好受。   沈君月也瞧出来了,沈好文比沈喜文大个小半年,但是经过这事,比沈喜文可算是懂事多了,尤其是知道他娘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以前不喜欢读书,总需要人在后头追着赶着的,现在都知道自己努力了。   这事直接把一个孩子逼着成长了。   沈君月告诉秦贞这事,一是希望他别大嘴巴乱讲话,二是告诉他这段时间可能沈喜文要待在他们家。   让他对孩子好些,两个孩子的学习就靠他了。   秦贞点头,但也忍不住吐槽,“你那个前大嫂,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关键是,孩子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么狠心的女人,还是极少见的。   沈君月白了他一眼:“别废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少管。”   更何况,那样的女人没了,指不定对沈大父子那是好事。   秦贞抽抽嘴角,“我发表下各人感言也不行啊。”   太霸道了真是的。   两人拿着菜回到厨房,双儿已经收拾碗筷了。   沈二娘子也不嫌累,在那里和面打算蒸馒头,素姨娘倒是不怎么会干这个,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   沈君月拉着秦贞一道洗菜摘菜。   今日牛婶送了一把韭菜,素姨娘打算明天烙个韭菜鸡蛋饼。   秦贞一听她说,就馋得直流口水。   沈君月道:“你悠着点吧,我看你最近又胖回去了……”   秦贞今日被沈家兄妹接连打击了,把手里的菜摘好,气哼道道:“我回去读书了。”   沈二娘子见秦贞嘟着嘴走了,忍不住道:“你别总说他,胖点有什么,证明你们家日子好,有钱!”   沈君月道:“我也就是实话实说。”   确实是相比较刚见面时,秦贞瘦了一些,那也只是比较。   从私塾出来,他和别的同学一对比,那身形完全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点读书人的气质都没有。   还没走远的秦贞,被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形象的描述给深深刺激了一下。   不过沈君月发现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也蛮好,心宽体胖的,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往心里去,前几天来大姨妈时,他还特意给她冲了红糖姜水。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秦贞第二天从私塾回来,闻到厨房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   提着包直接窜了进去,就见沈君月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一手拿勺子,一手拿锅盖,在锅里面搅来搅去,旁边放了一堆洗好晒干的青菜,泡好的粉条,切片的红薯、山药、猪血……   还有一些萝卜丸子和肉丸子。   秦贞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姐,这是做麻辣烫呢?”   太难得了。   沈君月顾不得与他说话,锅里噼哩啪啦地溅出许多的油点子,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次,秦贞见她再这么炒下去里面的料都要干了,索性舀了一瓢水倒了进去。   水一下锅,顿时一股白烟窜起,整个厨房能见度瞬间降低了不少。   沈君月被呛得直咳嗽,黑着脸看向一旁乐哈哈的秦贞,秦贞完全不看她,指着锅里开心道:“瞧见没,把水倒下去,就不溅油了。”   沈君月脸更黑。   把手里的勺子往他怀里一塞,“你行你上。”   NND,要不是昨天看他可怜巴巴地想吃什么火锅……   她是中了邪了才觉得可以给他做个麻辣烫。   秦贞还真是不谦虚。   跟吃火锅差不多,不好熟的,如粉条、菌菇、干笋先放进去,待煮得差不多了,再把猪血和片好的肉片、丸子等下到锅里,最后才是青菜。   沈君月本来气得想跳脚,结果看他还干得似模似样的,忍不住乐了,这小子以前莫不是卖串串香的?   麻辣烫做好,秦贞又调了两个小料。   他家这些小料,都是周围的邻居送的,花椒、胡椒,甚至香叶这些都是牛婶给的,辣椒、生姜是杨喜给他送的,西瓜酱和面酱是王福礼拿来的,据说是他姐夫带回来的。   今日的麻辣烫底料就是用面酱和西瓜酱炒的,比秦贞想象中的要好吃不少。   再在上面放上蒜沫,浇上芝麻酱,简直完美。   秦贞这顿饭吃得肚皮都鼓起来了。   沈好文吃过饭,见他靠在墙角晒太阳,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姑夫,我有篇文章不懂,你给我讲讲吧。”   秦贞坐直了身体,看了一眼正在院里踢球的沈喜文道:“好,你拿着书来书房,再把弟弟叫上,咱们先上课上完了我带你们踢球。”   沈好文应了一声,先回房拿书去了。   昨天晚上,两人背的课文就是秦贞检查的,所以,大概知道两个毛头的进度。   秦贞回到房里,先准备了一下,不一会两个小毛头就进来了。   三人分主次坐好,秦贞就用自己的小黑板,开始给两人讲课。   王福礼和杨喜来时,两个小毛头正把秦贞写在黑板上的东西抄到自己本子上。   王福礼凑近一看,赞道:“你这俩侄子,字写得可真不错,我外甥就不行。”   他姐夫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了。   私塾也是读的省府最好的,可偏偏孩子就是不好好学。   书读了两年了,但是《三字经》还没完全吃透。   他姐姐还吐槽说,这孩子与自家弟弟小时候差远了。   秦贞忍不住乐了,得亏王大姑娘不知道基因这回事,不然肯定会说,李老板的基因不行,拉低了他们家的平均智商。   见两个孩子抄完了。   秦贞才道:“你们两人是在我这里练字呢,还是回屋里练。”   他家最好的屋子大概就是书房了。   旁边拉张桌子,让两人读书识字倒是没问题。   沈好文道:“在书房吧,有不懂的地方还能问问您。”   王福礼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跟秦贞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勤奋好学又乖巧的孩子,果然都是别人家的。   下午,秦贞三人在书房做了一份试题。   两小子写了一个时辰的大字。   谁也不吵谁。   临走时,王福礼道:“二十六下午我姐夫让人过来接我去钓鱼,咱们仨一起去吧,也不太远就在泔江边上。”   “还能把你家这两孩子带上,我外甥也去的,刚好几个孩子一道玩。”   秦贞苦哈哈道:“我们家明天要开始蒸酒了,怕是去不了。”   有了经验,这次沈君月打算将米多泡一些时间。   说是最近天气冷,温度不够,发酵比较慢。   今日又请了赵二过来,帮忙盘了两个炉子,到时候四个炉子一起。   用不了两天,米就能蒸完了。   所以,沈二一人在家里有些忙不过来。   杨喜道:“那我过来给你帮忙,咱们没事的时候还能讨论讨论功课。”   王福礼:“……”   居然被抛弃了!   临近年关,乙班和丙班都已经放假了,佟先生现在也就是每天早上讲课,顺便解答大家不懂的地方,到了下午就可以不用去私塾了。   秦贞和两个小伙伴第二天又扒了一份试卷,家里的酒也开始蒸了起来。   他原以为沈君月这次只蒸这五百斤米就可以了,岂知,她这次还在镇子上邻居家里收了不少的其它东西。   麦麸、高粱、玉米,甚至还有大豆之类的,连玉米芯都有。   有许多东西,是百姓家当垃圾要丢的,拉回来价格特别便宜,像玉米芯和麦麸,即可以给动物吃,又可以拿来当配料。   许多东西,人家都不要钱,反而感谢你帮忙清理了垃圾。   本来只用大米,他还能看懂,现在东西一多,秦贞彻底晕菜了。   她让干嘛,他就干嘛。   白天上课,没事的时候在家劳动。   沈喜文和沈好文两个小毛头也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喜过来找他时,也与他一道在后院帮忙,秦贞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不忍心道:“你帮忙看着炉子就成了,这些粗活不用你。”   这胳膊细的,万一折了可咋办!   杨喜他双眼只往自己的胳膊腿上瞟,无语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   手无缚鸡之力,其实都是乱讲的。   读书人是没干体活的农夫、樵夫的体格健壮。   但若真是的手不能提,风一吹就能倒的那种人,哪还能熬得过科举啊。   更何况杨喜他们这种在村里长大,自小干农活长大的。   身体其实都不差的,平时扛个百十来斤根本没问题,见秦贞还在处处让着他,杨喜索性一人扛了一麻袋的玉米走了。   秦贞:“……”   是我想错了。   杨师兄应该是有八块腹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_<   到了腊月二十六放学时,佟先生道:“余下的几日就不上课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私塾问我,家里比较忙的也可以不用来了。”   秦贞还真有问题要问。   都是这几日整理出来的,在下课之后和两个小伙伴一并凑了过去。   自从许中义三人来了之后,佟先生就没带过他们的课。   秦贞拿过来的问题,佟先生不由愣的了一下,“你现在读到这里了?”   秦贞来私塾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   他记得刚来时,秦贞还说自己才读了启蒙的几本。   就算是入学测试时,他也能感觉到,秦贞在回答问题时的迷蒙,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读完了四书五经。   更关键的是现在诸子百家也读了不少了。   这其中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墨子》,一个是《管子》。   秦贞道:“没有,没有,只不过是许师兄临走时,送给我的几份试题,我们几个在答题时发现这些问题有点生僻,所以就记录了下来。”   佟先生笑道:“小许对你还真是蛮好。”   秦贞干笑了两声。   那可是他厚着脸皮求来的。   许中义喜欢吴派的画,前段时间邹掌柜领着李家、韩家的人来他们家。   王福礼和杨喜两人来时也碰到过,虽说秦贞说对方是来买酒的,可多少邹掌柜对他的态度,大家也能看到一些。   那日许中义被赵师兄拉着去他家买酒时。   刚好碰到他在书房给李家画画。   见了他的画,许中义一时没忍住,就拉着他多聊了几句。   秦贞可能技术不怎么好,但是上辈子多少也是研究生毕业了,还跟着老师开过画展来着,所以各种知识还是很牢固的。   原先不知道他画技了得时,许中义对他也就是比别的同学能多关照一些,毕竟佟先生说了,这是咱们私塾的好苗子。   可自此之后,许中义对秦贞就不一样了。   所以,临走时许中义特意给他留了一些试题,都是府试和院试的。   中间多少会涉及一些诸子百家之类的默写题目。   偶尔还会有释议。   三人就把出现频率较高的几本书给大概翻了翻。   佟先生感慨道:“确实是,虽说考试主要是四书五经,事实上,许多书都有涉猎,我当年考了几次院试,每次都能碰上自己没读过的书,你说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所以,你们若是四书五经都背过了,这段时间,还是多看些别的书。” 第41章 57-59嫁衣+除夕+文庙   从佟先生这出来,王福礼拉着两人道:“你们真不去钓鱼?”   秦贞摇头,“不去,我家娘子这两日陆陆续续的收一些东西,我得回家帮忙扛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他现在就是这样,家里一群女人,也只有他力气大了。   所以,这些活基本都是他和沈二干。   而他大部分都在私塾,重活累活就都赖在了沈二身上。   所以,这次他可不好意思跑出去玩。   在家里老实干活才对。   王福礼道:“那我钓了鱼给你们送来。”   说完,又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你们说我今天能钓几条鱼?”   秦贞上辈子小时候陪姥爷钓过鱼,他本身属于又瘦又小又白净的,结果暑假被姥爷带了几日,出差回来的他妈愣是在小区门口没认出他来。   姥爷还获得过小区钓鱼大赛的银牌。   不过姥爷那是几十年的老手了。   秦贞抓着他的手看了看,笑道:“两三条吧,应该也不大!”   王福礼瞬间心梗,“你这乌鸦嘴,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已经想好了,回来后三家平分。   秦贞拍拍他的肩,“那你加油!”   王福礼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秦贞刚到家门口,瞧见邹家的马车又来了。   邹掌柜笑哈哈地探出头道:“七公子,好啊!”   好什么好。   你这来的也太勤快了。   邹掌柜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道:“瞧见没,小年那天从您这儿拿走的画,当天下午就被人抢走了,这是银票。”   两张五十两。   秦贞算是看出来了,他现在的身价画基本上定型了。   不管画得有多好,价格只能这么高。   邹掌柜道:“确实是,因为你现在即没加入派系,也没有功名在身,这画的价格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甚至比一些大家都高。   为什么?   就因为他运气好,前头给赵家画的几幅画,被那位看上了,这不赵家顺利通关。   所以,秦贞虽然身份不高,名气不大,但是人家起点高呀。   能得到那位的认可,就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尖上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身份和名气在那儿摆着,即使有那位加持,也不会太高得离谱,只是在一般小有名气的人员当中算是不错的了。   再者他们这个边锤小城,虽说和西疆离得近,做小生意的人也挺多,可怎么着也比不上那些大城市。   价格目前已经到顶了。   秦贞把银票收起来,打算一会给他娘一张。   和邹掌柜说了几句话,马车这才停稳了。   邹太太从车上下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邹掌柜道:“你们家娘子不是说要树苗么,我家娘子回去就让庄子上的人去问了,今日一早庄子上就送来了消息,所以,我家娘子今日急着过来给你们送信,这不我刚好把银票给你送过来……”   “你不知道,咱们邹家铺子从来不欠人债。”   尤其是年关。   秦贞呵呵两声,见他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就知道他其实还想让他画画。   于是,开门见山道:“说吧,这次又答应了哪家?”   邹掌柜挠挠头道:“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秦贞:“……”   “开玩笑的。”   邹掌柜在韩家和李家找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几家的来信,说是想要画。   那几家其实是别的铺子寄来的信,对方托他们找画,他们同行之间就会互通有无,打听到“七叶草”是邹家铺子的,便把信寄了过来。   像这种是不可能把客户带过来的。   所以,一来二去就需要书信沟通,确实比较麻烦。   这不收到了两家的回信,把要求与目的写得清清楚楚。   一个是做嫁衣。   一个是做影壁。   秦贞听得有点玄幻,“你们这个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影壁还说得过去,嫁妆是个什么鬼?   邹掌柜道:“你先别管这些,你先说说这两个画不画吧,咱们确实是中间商,不过你这边的价格我们肯定会给足的。”   秦贞道:“画呗,谁还不爱钱咋滴。”   尤其是沈君月又是买地,又是酿酒。   眼看着小伙伴步入正轨了,他这边还只是个穷学生,他就心里有点别扭。   万一小伙伴成了大老板,一脚把他给踢了,他到哪儿哭去。   秦贞仔细把来信看了两遍。   这才发现,其实对方的要求也不是太变态。   嫁衣姑娘是想绣的与众不同点,寻常的龙凤啊之类的,人家已经瞧不上了。   关键是这位姑娘身份极其了得,是个县主、郡主之类的,所以,嫁衣上能用的图案就比旁的姑娘选择性大。   而且绣娘是宫里的,技术方面比普通人就高了许多。   秦贞一看这个忍不住乐了,他上辈子还真给人画过嫁衣。   不过是游戏里的嫁衣。   当时游戏上线之后,他画的那两套嫁衣,卖得相当不错,唯一被人玩吐槽就是价格有点贵,且作任务也兑换不了只能氪金。   秦贞下意识地撸了下胳膊,“这个嫁衣,要是被采纳了,能给我多少钱?”   邹掌柜还是头一次听他问钱,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默了一两秒后伸出五根手指头。   秦贞心梗。   他不就是身份低了些吗?   可买家身份在那儿摆着呀,居然也给他五十。   算了,看来他只能努力提高身份,争取加入那个什么派,到时候就能卖得多了。   邹掌柜见秦贞把画给接了,道:“哪什么时候能交货?”   秦贞想了想道:“影壁怎么着也得六七天吧,毕竟工程浩大,嫁衣这个应该也快不了。”   三视图你得有一个。   而且过完年他得参加县试了,还得去韩家给老头子祝下寿。   最快也得过了初十了。   邹掌柜道:“行,那我初十带人过来。”   秦贞惊,一把拉住他道:“不是,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邹掌柜苦哈哈道:“不是我急,是对方着急嘛!”   “您看在对方给的银子这么多的份上就加把劲吧。”   “你想呀县主的婚期都定了,可嫁衣的图案定不了,你说能不急吗?”   秦贞吐血,“五十两,加什么劲呀!”   他们还不是看人下菜。   邹掌柜望天,“是五百,五百……”   想想秦贞到现在也卖了十几幅了,加起来也就是五六百的样子,可人家县主一个嫁衣就给五百,影壁这家给的也不少。   “五,五百啊!”   秦贞瞬间乐了,果然邹掌柜的两只招风耳会招财。   眼前挂着两大坨肉。   秦贞干起活来就特别卖力、认真,简直灵感如尿崩。   当场就打了两幅草稿。   拉着邹掌柜商量了大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把人放走。   第二日连私塾都不去了,早上读书,下午作画,晚上再背背书。   时间表就挂在墙上,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异常亢奋。   下午王福礼钓鱼回来,给秦贞和杨喜每人送了三条大鱼。   个个三四斤的重量。   秦贞望着个头均匀,活蹦乱跳精神极好的鱼儿,不可置信道:“师兄,这鱼怎么看着像鲤鱼?”   “这就是鲤鱼。”   杨喜道:“我小时候还养过,可惜没养大,就被猫给吃了。”   王福礼道:“怎么样,哥这技术还不错吧。”   “是挺好!”   秦贞跟着姥爷钓了那么多次的鱼,还是头一次见到个头这么均匀的。   跟网子网出来的差不多。   所以,秦贞严肃怀疑王福礼根本没钓到鱼,反而是在泔江边上吹了一下午的风,最后直接从渔民手里买了些鱼回来。   沈君月这次酿的酒里面加了不少的配料。   秦贞酒量不行,但是鼻子还是可以的,闻得出来味道与以前的不太一样。   不过喝起来似乎更烈了些。   沈君月道:“烈就对了。”   她仔细尝过这年头的酒,度数都不是太高,所以,她把名字都想好了“神仙醉”。   秦贞很不给面子地把嘴里的酒给喷了。   “姐,咱能不能脚踏实地些!”   你取个杜康吧,还说得过去,神仙醉什么鬼么。   还不如神仙打架。   沈君月脸一黑,“你懂个屁。”   行吧,他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欠揍。   不过看沈君月不高兴了,他也不好再咧嘴找抽,“那啥,我有几个问题不太会,我去问问先生哈。”   秦贞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君月气得直磨牙,居然笑话她的酒名。   这年头就流行这种好吧。   要不然来个二锅头,像怎么回事?   谁会要……   酒这次足足酿了四天。   除夕这一天,沈二终于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   临走时带了不少的青菜,还有几坛子酒。   秦贞把沈二一家人送走,居然有点儿舍不得。   沈君月无语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个人总是婆婆妈妈的,眼泪比女人还发达。”   秦贞一噎。   他本来就是个妹子好吧。   没情绪还画个屁画呀!   搞艺术的多少情绪比旁人多一些。   算了,说了她也不懂,于是秦贞傲然昂首挺胸道:“不说了,我还要背书呢。”   沈君月:“……”   她算是发现了,秦贞只要说不过你的时候,都会借口要背书闪人。   到了下午,沈君月她们在裁缝铺子定的衣裳终于被送上门来了。   李绣娘道:“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了,幸亏赶得上。”   沈君月笑道:“麻烦了,年后的那一套希望早些赶制出来。”   李绣娘道:“放心吧,肯定误不了事的。”   送走了绣娘,双儿喜气洋洋地拿着自己的衣裳回屋里换去了。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的人。   沈君月推开门,只见小姑娘快速转了个身,用手快速擦了擦眼泪。   沈君月只当没看见,道:“蛮漂亮的呀,怎么不出来让我们都瞧瞧。”   双儿别扭地站起来,怯怯道:“真的很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不管是料子还是颜色都是很适合小姑娘的亮色。   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像个年鱼画画。   做为一个曾经在商场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老油条,沈君月一开口就把天花都给吹下来了。   小姑娘这辈子头一次穿新衣裳的复杂心情立马一扫而空。   然而——   双儿欢欢喜喜地穿着新衣裳出门给素姨娘和秦贞看时,秦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谁给你挑的颜色?”   这也太刺眼了。   画风真是好辣眼呀。   双儿以为要夸她,得意道:“是奶奶帮我挑的颜色。”   “奶奶说了,小姑娘就该穿得漂漂亮亮。”   沈君月还说了,他们家没什么主仆这类的乱七八糟的身份,只要进了门都是一家人。   秦贞:“……”   所以,他家媳妇的眼光有毒。   果然,他溜到沈君月房间一瞧,好么沈君月自己挑的也不怎么样,虽没双儿的粉刺眼,但这颜色搭配的着实有种暴发户的赶脚。   金光灿灿的,也亏得这年头明黄这种色不让普通人用。   否则,他感觉沈君月可能会来个红黄搭配。   秦贞一言难尽地问:“我的呢?”   “在太太那里,太太觉得您最近瘦了些,所以,想看看是否需要把腰给您收一收。”   秦贞到了素姨娘那,果然看到她在帮他改腰身。   一看这颜色,他有点蛋疼。   枣红底加寿字纹。   他记得上辈子要么结婚,要么拍全家福时,老头老太太才这样穿。   “娘,这也是小月帮我选的?”   素姨娘道:“可不是,小月说了,过年就得喜庆!”   尽管素姨娘也觉得这色不太适合秦贞,不过媳妇选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秦贞咧咧嘴,“蛮好!那您忙,我去背会书。”   秦贞觉得待自己有时间了,一定帮沈君月培训一下美学。   要不然这也太灾难了。   有了这么一个目标,秦贞读起书来更用心了。   因为他觉得,人要自己身份提高了,在家里说话应该能有点分量吧,毕竟现在他只是一个苦力哈。   头一次在另一个世界过年。   秦贞心里多少是有些想家的,不过这种念头在外头的炮竹声响起之后便消失了。   “公子,太太说让您出来放鞭炮呢!”   双儿扎了两个丸子头,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画了点腮红。   活脱脱一个那啥娃。   趴在门口这么一喊,昏黄的灯光一晃,秦贞实实在在被吓了个哆嗦,全家都得培训。   稳了稳神放下书走了出去。   沈君月把炮仗递给他,“给。”   说着还递给他一根火折子。   秦贞接过炮仗一时有点手抖,试了好几次没敢把两个东西往一块碰。   被六只眼睛一盯,吓得更加腿软了,呵呵两声道:“要不,你们都去屋里躲躲……”   他上辈子也只放过烟花来着。   还是超长杆那种,像这种还是头一次摸,也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_<   沈君月瞧得挺心累,劈手给夺了过来,“你这胆子也是够可以了……”   不过也对,想到新婚夜,被她那大白脸给吓得差点跪地求饶,沈君月就多少淡定了些。   “要是害怕往后面躲躲!”   沈君月一边自己上手,一边嫌弃道。   秦贞略一思索,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丢脸的,索性挪到了门边上,如果情况不对,立马退进门里。   众人:“……”   沈君月一手火折子,一手炮仗,两手往中间一碰,趁着火花四溅的时候,把手中的炮仗往天空一丢,不过片刻便在空中“轰”的一声炸开,化成一朵烟花,最后归于平静。   沈君月今年买了不少的炮仗,有大有小,还有两挂鞭炮。   淡定的放了七八个炮仗之后,又将鞭炮给点燃了。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秦贞两只爪子一直捂着耳朵,炮仗每响一次,他都吓得哆嗦一下。   围观了全程的素姨娘和双儿,一言难尽地回厨房包饺子去了。   第二日,王福礼和杨喜来找秦贞一同去山上拜文昌神君时,刚好碰到他们家起床又在放炮仗。   秦贞穿着一身特别喜庆的衣裳,缩着脖子捂着耳朵,站得远远的等沈君月把炮仗放完。   看到两人站在门口,秦贞顺着墙根挪了过去。   王福礼道:“弟妹这炮仗放得可真好呀!”   胆大心细的女人可真不多。   秦贞点头,“可不是,一手一个,干净利索。”   杨喜干笑两声。   估计打方师兄时,也是反手两个嘴巴子,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文庙在镇子周边的一个小山上。   每年王福礼他们这些读书人都会去拜拜,庙虽小香火还不错。   基本上都是东关镇周边的村民。   当然也会有县城和别的镇子过来的读书人。   因为他们这个庙是真的挺灵。   据说上百年前,赵家的老祖宗就是拜的这个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中了进士,后来官居三品,是本地近百年来最出名的一个,也正因为此赵家的子孙每年都会来上香。   尤其是考试之前,不管路有多远,都会赶回来上柱香。   赵家说的就是赵琳他们家。   他们家是本地的大户,出过好几位进士的。   赵公子和江安又都是这辈里的佼佼者,两人现在都是举人的身份。   就他们认识的人当中不管是许中义,还是佟先生都有来拜的习惯。   久而久之,他们这个庙的名声就更大了。   所以,大家也有抢头香的习俗。   王福礼边给秦贞科普,边催促道:“快些,快些,拜晚了就不灵了!”   秦贞被他说得都有点紧张了,收拾了一下,提着素姨娘给他准备的供品急急忙忙跟两人一路小跑着往镇子外走。   到路上还真遇到了不少人私塾的同窗。   大家都是打小在本地长大的,一看方向哪有不明白的理。   对视一眼视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加快步子往山上跑。   秦贞块头大,又提着东西,跑了没几百米就有点吃不消了,更何况还是山上。   喘着粗气苦哈哈道:“师兄,你们先走吧,我不着急。”   反正已经抢不到头香了。   王福礼和杨喜两人看了看他,再瞧瞧山顶的小庙,依稀能看见路上许多晃动的人影,笑道:“算了,还是慢慢走吧,其实咱们也不急。”   说着,杨喜把秦贞手里的食盒给提了起来,待秦贞恢复得差不多了,三人才再次上路。   这次没走多远,就见柳成俊和柳三两人从另一道上走了过来。   柳三向来话不多,也跟秦贞他们不熟,就没上来打着呼,倒是柳成俊笑哈哈地与三人说了几句,拉着柳三与他们一道同行。   自打上次因为借书那事,柳成俊就再也没去过秦贞家里跟他们一起读书。   四人小分队,变成三人。   饶是上课还坐在一起,平时也有聊天,可秦贞总感觉与他亲近不起来。   尤其是,柳成俊刚来甲班时,还时不时与他说几句柳三这个人心眼小,心思沉,结果,现在两人倒是打得火热。   也亏得秦贞没跟他一道逼逼,不然现在两人玩得好了。   他感觉好尴尬。   柳成俊道:“你们最近都在忙什么?”   王福礼道:“没什么好忙的,不过就是走亲访友。”   再顺便相个亲什么的。   这年头其实也是可以相亲的,只不过理由五花八门。   就像他说是跟着姐姐、姐夫去拜访亲戚,其实都是家里人与亲戚通过气了,到时候偶遇个小姑娘什么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怎么一回事,所以他多看几眼倒也没人怪罪。   他估计这几天会更忙,过年有各种宴请之类的。   想到此,王福礼叹息一声,“我更乐意在家复习功课,毕竟马上要下场了。”   杨喜抽抽嘴角,“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十五岁就成亲了,还是成亲那天才知道媳妇长什么样的。   哪有他这样的机会挑三捡四的。   秦贞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是成亲那日才跟我家娘子第一次见面的。”   关键是那脸刷得白惨惨的,还没看清长相,把他还差点吓尿了,人生就结婚一次,他这可够记忆深刻的。   这话说的,柳成俊和柳三两人都没法接了。   尤其是柳三。   今年都二十一了,可因为家境不好,母亲找了几次媒婆,人家都不乐意,基本都一句话,嫂子别着急,今年中了秀才,还怕没有好姑娘不成?   柳三是家境不好。   柳成俊是想等中了秀才再考虑。   于是,三人这么一聊天,柳成俊就更插不上话了。   秦贞停下话头时,一扭头好么柳三两人已经超过他们一大截了。   杨喜碰了一下王福礼,“都怪你,话这么多现在大家都超过咱们了。”   王福礼神秘兮兮道:“放心吧,我已经在心里给咱们三个人都拜过了!”   三人就是长了翅膀也抢不到头香,所以,就更没什么要紧了,王福礼道:“不如咱们边走边背书吧,反正闲着也闲着。”   秦贞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三人一对眼一拍即合。   跟个小学生似的,一人报了个书名,异口同声的开始背。   背了差不多两三篇文章,秦贞刚喊了个书名,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了下来。   许中义掀开帘子笑道:“上车。”   王福礼双眼一亮,三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声许师兄,而后排排队上了车。   秦贞敲了敲发酸的腿,笑道:“许师兄今日来的可有点晚。”   许中义道:“不防事,我以前也没抢过头香。”   此话一出,三人立马伸长了脖子,“真的?”   “真的。”   许中义虽然也是东关镇的人,不过家里离镇子还是蛮远的,小时候上学时,总是背着包要走很远的路,好不容易放假了,早上自然不太想起太早。   对走远路也有些心理抗拒,再加上家里离得远,所以就没想过要抢头香。   不过每年来拜拜倒是真的。   而且每次考试前,也会来上香。   听他说完,大家就放心了。   秦贞道:“许师兄今日能答疑吗?”   许中义好笑道:“你若是见不着我,难道还憋着不成?”   秦贞傻笑道:“那我就借着拜年之际,去找佟先生解答。”   再不行,就自己翻书了,办法总是有的。   秦贞有个问题疑问题小本子,从头到尾记录的都是他读书时遇到的不懂的题。   每道题都预留半页的空隙,以便记录下来答案,待空闲时还能坐下来翻一翻,让自己记得更牢靠些。   秦贞把小本子拿出来,许中义就知道,这货是有备而来。   许中义扫了一眼题目道:“我先挑个简单的在路上讲讲,一会咱们拜完了文昌神君,回头找个地方好好给你们答题。” 第42章 60-62烤鱼+金汤+栗子   秦贞三人搭许中义的顺风车这么一上路,倒是比私塾的其余师兄们速度快了不少,虽没抢到头香,但也挤进了前二十。   上完香,王福礼建议去他家。   杨喜道:“还不如去我家呢,你们家人那么多。”   王福礼一想也是,他们家确实人口众多,大年初一一大家子人都来拜年。   来来往往吵吵嚷嚷一天就过去了。   秦贞道:“那还是去我家吧,我家人少。”   他家比杨喜家要好一些,起码有单独的书房,虽然现在他起居也占了书房,不过白天倒是收拾干净了。   许中义道:“那正好,我有一幅画,你帮我瞧瞧。”   秦贞:“……”   太看得起我了。   四人一边聊一边往山下走,陆陆续续的与私塾的师兄们打了个照面。   与秦贞还算说得上话的朱玉山笑道:“我说呢,你明明比我走得慢怎么就跑前头去了,居然是偷偷搭了许师兄的顺风车。”   秦贞拍拍肚皮,不好意思道:“我是实在走不动了,许师兄见我可怜便拉我一程。”   朱玉山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对了,秦师弟下午有时间吗?”   秦贞点头。   朱玉山道:“有几道题问问你,下午去你家找你。”   秦贞应了一声,和朱玉山几人道别,一回头就见柳成俊和柳三两人吭哧吭哧地爬了上来。   双方一对眼,柳成俊脸上明显有了怒意。   可又不得不与许中义打招呼。   柳成俊道:“许师兄,你一会忙不忙,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能不能等我一会。”   许中义道:“我一会还有事不如明天吧,明天佟先生请客,到时候你拿着问题过来,赵师兄和蓝师兄也在。”   柳成俊笑着道了声谢。   一路上都是相熟的同学,磨磨叽叽到了马车跟前时,朱玉山他们也下来了。   秦贞望天,他就知道认识的人多也是一种折磨。   记得小时候姥爷送他去上学,结果一路上要么遇上钓鱼的老伴计,要么遇上老同学,待把他送到学校,好家伙,别的同学一节课都快下了。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让姥爷送过。   上了车立马清静了。   许中义灌了两杯茶水,才道:“那咱们继续第二个问题吧。”   秦贞三人立马挺直了背。   许中义虽说捡的是简单最容易答的问题,可这一讲起来嘴就停不下来。   秦贞拿着碳条偶尔记上几个关键字。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也记不成样,好在他记忆不错,许中义讲完后,略一回忆倒也记得,所以回家后头一件事,就是将许中义讲过的两个问题,给写到了本子上。   素姨娘见秦贞带了小伙伴回来。   忙端了茶水点心进去,一听好么大年初一居然把先生请来了,给他们讲课,也是够可以的了。   到家后,许中义讲的速度就快了些,再加上秦贞家还摆了不少的书,他就将问题能涉及到的地方,直接指定了哪本书,哪部分内容,让秦贞看完书之后自己答出来拿过去让他看。   不知不觉就过了午饭时间。   素姨娘来看过好几回,几个人都说得津津有味的,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直到许中义讲完了,她才小声喊了一声:“阿贞,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了吗?”   秦贞一看沙漏,不好意思道:“都这个点了。”   今日的饭菜是素姨娘和双儿一起准备的。   菜是沈君月点的。   有的菜,素姨娘和双儿都不会做,还是沈君月告诉的做法。   秦贞一看这桌上的菜,微微有点吃惊。   尤其是中间那条纸包鱼……   下头是一块铁板,因为铁板的温度一时降不了,饶是离开了火,温度依旧不低,汤汁在高温下滋滋沸腾。   一股股浓香就随着升起的白气在空气中弥漫。   秦贞望着鱼,一时心里就跟铁板上的鱼汤一样,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王福礼三人也被吸引了。   王福礼嘴巴快,好奇道:“这是什么吃法,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双儿笑道:“咱们奶奶说了这叫金汤烤鱼,先把鱼烤好,再淋上炒好的汤汁……”   双儿嘴巴利索,不一会就把金汤烤鱼给介绍完了。   许中义笑道:“确实看起来好吃,闻起来也特别的香。”   这样的天气,有这样一道菜,简直太享受了。   杨喜道:“别说,老王买的这鱼还挺大,咱们几个人不一定都吃得了。”   王福礼嗷呜一声,掐住他的胳膊,气哼哼道:“咬死你,你怎么能拆穿我呢,这明明就是我钓的鱼。”   他技术确实不行。   刚开始还能有些耐心,可后来江风一吹,冷得直打喷嚏,不止钓不到鱼了,还把上勾的鱼给惊动了。   一下午就钓了条小黄膳,因着太小不能吃还给放生了。   后来索性买了十来条鱼,给秦贞和杨喜每人送了三条。   几个人年纪差不多,吃饭就没那么多讲究。   王福礼边吃边讲自己钓鱼的糗事。   倒是一旁的秦贞半天没搭一句话,王福礼扭头一看,秦贞正夹了块鱼肉看得入神。   “怎么了?不像你风格。”   秦贞被突然出现的大脸吓了一跳,将鱼塞进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刹时间在口腔中绽放。   “师兄们先吃,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得问问我家娘子。”   金汤烤鱼这种东西不算是正统意义上的传统美食。   是将鱼先烤了,再在里面加上各种配料,秦贞最喜欢吃的就是里面的汤和配菜。   秦贞自小就喜欢吃鱼。   再加上姥爷是个资深钓友,家里从来就没少过鱼。   各种吃法层出不穷。   姥爷在开吃之前,还会跟他介绍什么吃法属于哪个菜系。   此刻,秦贞心底那原先仅一丁点的苗头,立马加固,再加固……   秦贞出了厨房直奔沈君月的房间。   听到开门声,沈君月微微拧眉,见是秦贞,有些不快道:“你怎么不敲门?”   秦贞澎湃的心情在对上她那双狭长的眸子和有些想打人的语气时,缓缓冷静了下来。   到嘴的话默默给咽了下去,想了想,顺手拉了把椅子坐到桌前,道:“姐,有个事想问问你。”   要是沈君月真是与他一样都是穿越者。   那是不是表示,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进一层了!   秦贞捏着大胖手瞬间一颗心又沸腾了起来。   沈君月正在算五十亩山地到底能种多少棵树,需要用多少钱,几年能回本等等,头也没抬道:“什么事?”   秦贞咽了口口水,目光猛然间扫到纸上,刹那间脑中又是重重一击,若是纸包鱼只是加固了他的猜测,那么此刻,沈君月纸上密密麻麻的竖式、阿拉伯数字。   已经可以确认为百分之二百了。   秦贞因为太激动,一时居然不知如何开口。   搓着手,傻笑道:“姐,你这字写得真好呀!”   “你这数学学得也不错。”   三位数的加法还需要用竖式,哈哈~   太可爱了吧!   秦贞一激动,就有些语无论次了,说着说着一把抓住沈君月的手道:“姐,以后咱们两人就要互相扶持,同舟共济,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姐姐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凶……”   他的话虽乱,不过沈君月还是听出来了。   这货怕是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可猜到就猜到了,激动个什么劲儿。   尤其是,秦贞那胖乎乎的爪子,又热又湿,捏得她特别难受。   沈君月嫌弃地抽了抽,可惜没抽回来,倒是秦贞抓得更紧了,用力摇了摇道:“姐,合作共赢,合作共赢……”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事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算账。”   秦贞激动的双颊通红,真没想到,媳妇与他居然是老乡。   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秦贞叭啦叭啦“我早就该知道姐姐与一般人不一样”时,沈君月抬脚在他的小腿骨上踢了一下。   秦贞吃痛,嗷呜一声便弯下了腰。   也正因为吃痛,激动到不能自己的秦贞,脑子里倒是清醒了不少。   素姨娘还在外头呢。   他这样又哭又笑的,万一让素姨娘知道儿子已经不是原装儿子。   到时候一激动,找个道士来驱鬼那是小事,报官把他们抓起来,那就玩完了。   秦贞稳了稳神道:“姐,那个金汤烤鱼做得蛮地道。”   “师兄们都说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他就说嘛,前几日沈君月找铁匠做什么,原来是打造厨房用品。   那以后他们家是不是可以随时吃铁板烧了。   其实他最喜欢吃凉粉炒馍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你咋不上天,还想吵铁板烧,我看你是想吃炒鱿鱼。   说完,瞪了秦贞两眼,“还有事么?没事赶紧滚!”   简直了,本来以为自己抱了个粗腿,现在看来是养了个儿子。   >_<   秦贞点头,又摇了摇头,傻笑道:“那我去吃饭了,有时间咱们再聊。”   沈君月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道:“有些事情自己知道便好,别到处乱吵,这年头虽说没什么科研单位,但也不防碍人家把咱们当神经病或者妖怪给捉起来。”   尤其是这年头的人都迷信。   动不动整一群道士来灭你,看你还得瑟什么?   秦贞用力点头,“放心吧,我晓得了。”   刚才,就是一时激动。   沈君月拍了拍他的肩道:“行了,去吃饭吧,下午我带娘和双儿去镇东头去看戏。”   再顺便给家里的酒打打牌子。   秦贞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刚好看到沈君月又拿着笔在纸上开始计算,忍不住道:“姐,要不有时间我教你算盘吧。”   这计算猴年马月去了。   沈君月原来的好心情,在听到这话时,又嗖嗖嗖的被火气占领了。   浑蛋,刚才笑话她三位数不会口算。   现在又说她不会用算盘。   “滚,不用你教,谁还不会了。”   她小学三年级就学过好吧,一去五进一……   秦贞挥挥手回厨房去了。   进了门,王福礼几人已经吃了大半条鱼了,见他一去这么久,王福礼嘿嘿笑道:“怎么回事?和弟妹说什么悄悄话呢?”   秦贞夹了块鱼,十分淡定地开口,“没说什么,她说下午要去看戏。”   王福礼还想再说,杨喜扯了他一下道:“这汤不错,帮我添一碗。”   金汤菌菇,不止颜色好看,里面的东西也挺丰富的。   杨喜已经第三碗了。   许中义看着淡定,其实也喝了两碗,一顿饭吃完,三人一个劲地夸秦贞家的饭好吃。   王福礼打着嗝道:“怪不得,秦师弟这肉就不下少,敢情是饭太好吃了。”   终于找着秦贞瘦不下来的原因了。   真好,每天都能吃好吃的。   秦贞虽然已经接受了自个儿可能一辈子就没有骨感的事实,可也受不了被他这么diss,郁闷道:“所以,我决定以后少吃些。”   不管是私塾的同窗,还是上次去诗会的师兄们,大家基本上都是身材苗条的。   他往那里一站,一个人顶人两个。   威猛有余灵力不足。   今日这饭大家都吃撑了。   秦贞习惯性在院子里溜几圈,王福礼也跟着他。   四人溜了一会,许中义道:“阿贞,时间不早了,你帮我看看画,我一会还得回县城。”   秦贞这才想起,许中义今日还特意带了画过来。   忙应了一声跟着进屋了。   许中义把画展开,秦贞看得一愣。   古画?   而且看这纸张,年代已经不近了。   右上角的梅花因为年代久远颜色失真,少女裙摆上还缺也一块。   “我也是没办法,找了好几个人都说修不了,因为这是古画,他们都怕修复不好,反而把画给破坏了。”   古画这年头卖得也挺贵,尤其是一位很有身份的画师。   秦贞艰涩地吐了口气,“师兄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修画吧?”   要是真这样,秦贞感觉难度有些大。   许中义道:“我与你一道修,我上次来时看你有颜色很有研究,所以你帮我配配料,上手的地方我来。”   其实他技术还不如秦贞。   不过这画是他家祖传的,秦贞又这么年轻。   两害取其轻,他自己修坏了,顶多心里难受,要是让秦贞修坏了,这辈子感觉心里都有了疙瘩。   是以,许中义觉得自己下手,让秦贞帮忙。   秦贞吐了口气,笑道:“这还行。”   这画颜色绚烂,人物的表现手法像极了隋唐时期。   尤其是画中的女子,笑容灿烂,动作娴熟,与一般的人物画含蓄之意不同,颇为恣意。   于是,秦贞又仔细看了两遍。   考虑到秦贞要参加县试、府试,往后极有可能要过院试。   许中义道:“这画咱们不着急,等你府试过后咱们再正式修。”   他们这种边锤小县城,县学里的学生把位置都占不满,要是府试成绩好的,到时候可以去县学读书,所以,秦贞的成绩过段时间去县里也不是什么问题。   到时候两人可以一边讨论功课,一边修倒是不错。   秦贞道:“那就好,师兄一定把这画留给我修呀。”   他以前跟教授修过壁画,不过确实只是打下手,只修过一个相对来简单的地方,当时可把他激动坏了,这次虽说也是打下手,倒是能再积累点经验,吼吼~   加油~   许中义赶在酉时之前回家去了。   临走时,还邀请秦贞三人明日一道讨论功课,他年前去给教谕送年礼时,教谕又从外头给他弄了一套上一届的秋闱题。   他现在每天都刷一份,刚好把一些县试、府试等童试没见过的题型抄下来给秦贞。   秦贞感激的差点泪崩。   拉着许中义的手道:“师兄,你待我真好!”   若不是他穿错了身体,他一定以身相许的。   许中义抖了抖鸡皮疙瘩,把他的手扒拉开,“我这不是打算用题来抵压你帮我修画的费用吗?”   秦贞悚然一惊,“美好的幻想应该多保留一会儿。”   许中义感觉再跟他掰扯下去,今天也别想回家了,挥手和三人告别。   王福礼上前把秦贞给拉了回来。   “行了,别依依不舍得了,刚才见你媳妇出去,你也没这种感觉。”   甚至连送都没送。   秦贞无语道:“我家娘子走的时候,好像你们知道似的。”   王福礼道:“她走时咱们不知道,朱师兄来了我是知道的。”   秦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朱玉山和李青云两人笑嘻嘻的过来了,因为是大过年的,两人来找他,还特意带了点节礼。   秦贞忙迎了上去,接过东西道:“来就来了还带礼物。”   此话一出口,秦贞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他他……   他居然学生了他姥姥的话。   朱玉山笑道:“你不是上次说喜欢吃我家炒的酱吗?这一缸刚好可以吃了,就给你带了点。”   李玉山带的也是家里自己做的东西。   两人来找秦贞也是讨论功课的。   所以,沈君月三人从外头回来,见书房灯已经亮了,时不时传来讨论声。   素姨娘道:“这是不是也太拼了?”   秦贞以前在秦家的时候,大家都说他学习不好。   又不刻苦,人也挺懒。   当时素姨娘还挺着急上火,可她的话秦贞根本不听。   如今住到一起,才知道儿子特别努力,然而,大过年的就这么拼,素姨娘就忍不住有些担心。   沈君月道:“没事,还有一个月就下场了,一会多做点好吃给补补就好了。”   说着,把给秦贞买的栗子放到了桌上。   素姨娘一想也对,立马套上围裙,开始准备起来。   沈君月:“……”   那小子肯定走了狗屎运,有这么好一个妈。   秦贞和朱玉山等人讨论完功课,还有些意尤未尽。   不过天已经黑透了,只得和大家挥手告别。   见人终于走了,素姨娘站在厨房房门,心疼地看着似乎瘦了点的秦贞道:“你还年轻,急什么呀,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场。”   秦贞道:“我不着急呀,只不过事情都赶一块了。”   说着,用力吸了口气,笑道:“这是做了锅子吗?”   味道闻起来蛮香的。   素姨娘道:“嗯,小月教的法子。”   素姨娘在这住了段时间算是发现了,沈君月嘴巴挺会说的,什么菜什么个功序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就是动手能力极差。   秦贞道:“那味道肯定差不了。”   素姨娘:“……”   晃进厨房,秦贞还闻到一股甜香的栗子味。   一扭头就见放桌上放了个纸包。   双儿道:“是奶奶给您买的,说只要是好吃的,您都喜欢。”   秦贞黑线,不过他确实喜欢零嘴。   小伙伴头一次给他买零嘴。   秦贞多少有点小激动,再加上今日终于确定了对方也跟自己一样,那种被自己人关爱的小心情,就更快乐了。   今日都没舍得给双儿分,抱在怀里一个人独享。   沈君月进来时,他四正八稳的坐到桌边,面前一堆的栗子壳。   沈君月颇为无语。   喊了他一声,“阿贞,有件事与你商量一下。”   秦贞应了一声,抱着栗子跟她去了外头。   沈君月这次直接去了他的书房,把一封信递给他。   秦贞拆开扫了一遍,饶是早早就听了这事,可此刻看到信,依旧心里一阵发冷,“这事有几分真假?”   沈君月比了个八。   秦贞深吸了口气道:“这是韩家送来的信?”   沈君月点头。   韩家在府城经营了上百年,这一代人终于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了,自然想攀个更好的亲家,与宋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宋家看上的是知府的大公子,本来这事都要板上钉钉了,岂知,年前突然得到了消息,知府刻意提高盐价圈钱的事情被人捅到上头去了。   知府这段时间也在想方设法走关系,想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宋家想也没想,便退了这门亲事,如今趁着宋老太太寿诞之际,给孙女相亲呢。   沈君月前头听牛婶说时,就留了个心眼,让沈大去外时,也多听听外头的事。   后来韩家送上门来,她便跟韩二老爷提了几句。   大家既然是合作关系,有些什么消息,又是沈君月特意打听的,对他们自家也没什么损失,韩二老爷就乐意卖她个人情,这消息一确定就差人把信送了过来。   所以说,盐价这事没压下去。   秦家怕是要倒霉。   沈君月道:“咱们这身份,虽说没入秦家族谱,目前来看确实与秦家没有任何关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那个嫡母心那么狠,别特么自己翻船了,咬咱们一口。”   秦贞打了个哆嗦。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沈君月道:“如果你爹真出事了,我想着明年咱们县里的县试可能会受点影响。”   二月初就要考试,现在还有一个月。   新的知县没那么快过来,还有一件事,秦贞这身份若真被人捅出来,不止他们受罪,那些替秦贞担保的秀才还有同窗们也要受牵连。   秦贞苦哈哈道:“要不,我今年先不考了?”   等这事过去再说。   沈君月道:“你资料都报上去了,现在临时退出,再加上你这个特别招眼的姓氏,你觉得呢?那且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这事现在难就难在这里,老秦翻船了,没人捅出他们来,那他们就是躲过一劫。   老秦翻船了,他们被牵连,那这一辈子,别说科举了,就是三代以内也翻不了身……   穿越躺赢什么的,向来都是男频小说吧。   像他们这种,可真是倒霉蛋里的倒霉蛋了。 第43章 63-65品牌+务农+沈父   所以,现在也不是秦贞说不考就能脱干系的事。   唯一希望的就是老秦别被牵得太多。   最坏的是被牵连个失职的名声,被革了职。   得了,沈君月发现,这就是个死局。   只希望户籍这里别查出问题。   秦贞被她分析的脑袋都大了,不过他一向都信仰过好今天。   可能与上辈子的身体状况有关,总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开心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所以没心没肺,好吃好喝的过完这一天不是更好。   所以,开心就赚了!   秦贞吐了口气道:“啥也不说了,我还得好好学习,努力赚钱!这事就是牵扯到咱们,我没办法子参加科举了,那我也得好好读书,起码将来还能像佟先生一样,开个馆教教学生,赚点零钱不是。”   沈君月:“……”   所以,你又满血复活了。   沈君月给他点了个赞,在秦贞又开始剥栗子时开口:“这事别让你娘知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素姨娘虽然跟着老秦的时候,受过不少委屈,可素姨娘对老秦还是挺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在上次户籍的事情被捅破之后,一个劲地给老秦说好话。   秦贞把栗子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道:“放心吧,我还想多活些日子呢,这事肯定不会随便说的。”   私塾那些人消息也没多灵通。   要说消息灵通,也就是王福礼了,他家有钱,姐夫现在又在省府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   可他又跟素姨娘接触不到。   他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唯一要防着的就是隔壁的大嘴巴——牛婶。   牛婶是镇子上消息最灵通的了,秦贞一直私下喊她百晓生,指不定哪天早上起来,就又来家里传播新闻了。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你这锅甩得可真是——好呀!”   牛婶跟她关系好。   她总时不时的跟牛婶打听点消息。   如今却成了——   得了,别看她家小伙伴傻头傻脑,没心没肺的,其实也挺鬼。   秦贞今日一天都在与同学讨论功课。   小本子上记了不少的东西,晚上吃过饭一边溜达一边整理脑子里的东西,倒是沈君月给他的消息,看起来半点没影响到他。   到需要背诵的新内容,他自己过几遍,然后把书塞给沈君月自己再给她过两遍。   双儿和素姨娘在灯下给他做县试时需要带的东西。   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   可晚上夜深人静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这年头搞什么诛九族之类的,简直坑死人嘛,他也是受害者好吧。   第二天,秦贞起床就把前天的内容又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把画了一半的画给拿了出来。   影壁虽然大,但画起来却不难。   在除夕那日已经完工了,现在他画的就是嫁衣。   沈君月进来时,见他已经画好了三视图,此刻正在纸上勾大图。   抽抽嘴角道:“你这上辈子还干过裁缝?”   即会按摩,又会做串串香,现在连裁缝都干上了。   秦贞一心都在纸上,没细想她话里的意思,随口便道:“裁缝倒是没干过,不过给游戏里设计过几款衣服。”   而且像他那种从小就学画的。   还有一段时间,跟人给杂志社投过稿,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现在想想,其实他上辈子虽然活得时间不长,但经历的事情还是蛮多的。   起码打工历史挺悠久。   拿到考级证书之后,去暑假班教过小朋友。   后来画过插画。   再后来还去游戏公司打过工。   跟着师兄给街头画过广告,绘过墙画,甚至还画过井盖。   沈君月看了一会,也看不明白,反正就是弯弯曲曲的线条,跟他先前画的大刀阔斧的画区别还是蛮大的,道:“这次卖的钱得上交。”   秦贞道:“晓得了。”   见他始终没抬头,沈君月也没多待,跟他说了一句,沈大驾了牛车过来接她和素姨娘还有双儿与沈母和沈二娘子还有两个孩子一道去六门寺看庙会去了。   家里有现成的饭,要是他饿了可以自己热了吃。   秦贞应了一声继续画画。   秦贞这一画就画了二个多时辰。   直到许中义和赵师兄一并过来找他,他才停下手里的笔。   嫁衣画有的地方需要画上细小的花纹,整整两个时辰,他都在打线稿,这一抬头就发现不止脖子直不起来,就连眼睛都有些花了。   许中义见他一直揉着脖子道:“怎么回事?落枕了?”   秦贞摇道:“可能低头时间太久了。”   赵师兄道:“你可别,别以为现在眼睛好就不珍惜,尤其是看书时间不能太长,写字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赵师兄跟他说的这些全是切身体会。   他现在眼神就不太好,十米以外人畜不分。   别看他眼睛挺大也挺亮,其实都是根据大家的轮廊来辩别身份的。   要是离得再远些,对方不开口,他都不敢吭声。   所以说,少年人要珍惜眼睛。   秦贞点头:“确实该注意了。”   说着,就从厨房摸了一把枸杞嚼了起来。   这是沈君月上次去买地时,在那边购买的,说是对眼睛好,让他每天可以吃几颗。   有时候双儿熬汤时也会泡几颗。   家里还会时不时的熬点胡萝卜汤什么的,凡是对眼睛好的,饭桌上都经常能看到。   自打听沈君月说,哪些东西对眼睛好,吃了能增强体质。   秦贞家的饭桌上,就多了哪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可能味道也不佳,但秦贞却吃得津津有味。   秦贞觉得今日眼睛花的厉害,索性就多抓了一些,还给两人各抓了一把。   赵师兄道:“管用吗?”   “心理安慰吧!”   秦贞说着就往嘴里丢了两颗,枸杞的味道甜甜的,还蛮好吃的。   赵师兄听说对眼睛好,吃得比秦贞还猛。   结果,三人讨论了一会功课,赵师兄就感觉鼻子里似乎有东西淌了出来,用力一吸,不止没吸回去,还“啪”的一声落到了手背上。   “流,流鼻血了?”   赵师兄有点儿懵,只怕自己眼神不好,还凑近了一看。   秦贞忙给他端水、拿帕子,一通忙乱下来,赵师兄只能仰着头靠在那儿。   许中义道:“好好的怎么就流鼻血了?”   赵师兄笑道:“天干物燥的,一会多喝点水。”   秦贞和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功课,临到饭点两人才离开。   赵师兄一下午流了三次鼻血,到了后来离开时只能用粉笔把鼻子给堵住了。   秦贞将屋子收拾好,这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拿了块馒头啃了一口,忍不住吸了口气,好么他居然牙龈肿了,嘴巴都张不开了。   >_<   沈君月他们回来时,秦贞牙痛得脸都肿了。   给他带回来的糖葫芦和油炸糕连接都没接。   一问才知道,吃了一大把的枸杞。   沈君月满头黑线,“该!都说了,那玩意上火,要是单吃每天只能吃五六颗,泡水还好一些,你倒好……”   秦贞哼哼叽叽道:“我也不知道嘛,就是眼睛盯得时间太久了,有点发黑。”   现在知道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沈君月想了想家里还有点金银花。   索性给他泡了点茶水,让他没事就往嘴里灌,多上几趟厕所就好了。   明日实在好不了,找点荷叶约泡了。   秦贞吱吱唔唔道:“荷叶也下火?”   “泻药!”   秦贞:“……”   素姨娘和双儿在旁边听得都尴尬,一抬头却见秦贞满眼放光道:“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   回房洗了洗,出来时,就见秦贞一手杯子,一手拿着书在厨房晃荡。   沈君月伸手把他手里的书拿了下来,“都说了今日眼睛都花了,怎么还看?”   这年头还不知道有没有眼镜呢。   就目前来说她没见过,估计就算是有,也不是他们这种人家能买得起的。   秦贞觉得也对,“是得保护好眼睛。”   以后还得把眼保健操加进来!   他想着,手就往脸上按了起来,沈君月道:“以后晚上不许看书,白天如果光线不好,可以在屋里点灯。”   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刚被分出来那会了。   手里那点银子,搞不好第二天就得喝西北风了。   所以,沈君月决定过几天进城时,把家里的灯油再换好一些。   蜡烛也多买几根粗大的,到时候把屋里的光线搞上去,对眼睛应该也是有好处的,这些也不止是为了秦贞。   就像他们家素姨娘没事时总带着双儿一起做女红。   虽说不至于拿去卖钱,但是自己穿的小东西,都得亲手做,夏天天气好,光线足,可到了冬天这边不是刮风就是下雪,根本没法开窗透光。   这年头的窗户纸就是再好,也比不上玻璃不是。   果然有些东西上根本没法省钱。   秦贞一连喝了三大碗金银花水,肚皮撑得圆圆的。   去了几趟厕所之后,果然感觉嘴不那么疼了,晚饭时总算是能张开嘴了。   这又把目光落到了炸糕上。   沈君月一把拍开他的手,“炸糕太油了,也容易上火。”   秦贞有点儿郁闷,垂丧着头叹了口气,跟金毛大狗似的。   沈君月咧咧嘴,“该,叫你管不住嘴。”   她觉得秦贞能一下午时间上火上成那样,绝对跟他贪吃脱不了关系。   肯定是觉得枸杞味道不错,就一时没管住嘴。   秦贞傻笑道:“是这心理没什么毛病。”   所以,沈君月即会酿酒,又懂得药草,上辈子到底干嘛的?   现在还特么会心理学?   于是,秦贞趁着她去后院摘香菜跟了过去,小声问:“姐,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务农。”   秦贞:“……”   所以,应该是学农的吧?   是他想的那种么农业大学?   别的学生去教室,他们扛着锄头去田间?   秦贞还待再开口,沈君月已经揪完了香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贞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做为一个已经养成了晚上睡觉前看书的好学生,秦贞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   后来索性爬起来点了两盏灯,坐在床头看了会书,这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睡觉去了。   秦家虽然没什么亲戚,不过还是得去沈家拜家的。   第二天,秦贞早上刚收拾好,沈二已经驾着牛车过来接他们去沈家了。   素姨娘还挺不好意思的,结果沈二娘子下了车几句话就把人给哄上车了。   秦贞临走时又往包里揣了本书,顺便把自己的小本子和笔带上。   沈君月看了他一眼道:“你最近倒是越来越刻苦了。”   昨天晚上明明都休息了,结果他屋里灯又亮了,她估摸着肯定是睡不着起来看书了。   秦贞道:“说实话,我其实有点紧张。”   这年头买本书多贵呀,他学了也没多长时间,可光书和笔墨纸这些,就花了不少银子了,跟这些消耗品比起来,学费简直是九牛一毛。   若真连个县试都过不了,他感觉实在对不起自己花出去的几十两银子。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敢情你是怕白花了钱。”   倒不是怕自己考不上没脸。   秦贞点头,“我一直把钱看得比命重。”   沈君月:“……”   把钱看得比命重的秦贞,在路上没法看书,所以先默默地蹲在一旁背了背这几天看过的书,到了沈家发现除了沈君月一家人之外,还有几个没见过的生脸。   秦贞站在旁边听了一会,敢情是给沈大说亲的。   秦贞感觉这里没什么事,就拉了一把沈君月道:“姐,我去你房间看会书吧。”   他现在的情况,不说多紧张吧。   多少,就是没摸书,没摸笔心里不踏实。   沈君月和沈母说了一声,便把人给塞到小房间里,怕沈好文和沈喜文在那边捣乱,也把两个孩子给塞了进去。   “跟你姑父好好读书。”   两人齐齐点头,沈君月出去时,伸手揉了下沈好文的脑袋。   这孩子也挺可怜,亲娘不等和离就急着找到了下家,年前也把自己匆匆嫁出去了。   亲爹这是刚过年,也急着找下家呢。   沈好文被她一揉脑袋,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沈君月只当没瞧见,笑道:“过两日我要与你姑父还有你们阮奶奶一起去府城,你们两个要是这几天表现好,我就把你们都带上。”   两孩子双眼一亮,沈喜文脸上还挂着泪,眼巴巴地看着沈君月。   “我们一定好好读书。”   秦贞没想到,她这一去带一堆人,忙道:“姐,这样不合适吧。”   沈君月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到时候我大哥二哥都去。”   老大过去是看看府城有没有什么生意可以,老二是过去帮忙销酒。   她给韩家的酒是大米酿的,但是目前手上这一批是杂粮,所以酒品种不一样,而且韩家的酒虽然价格给的不低。   可她觉得,韩家的酒就是卖得再好,销量再大,他们也只是对方的一个代工点。   打不出自己的品牌来。   要做自然得做自己的,代加工这种东西前期是能赚钱,可后期还是靠自己的品牌比较好。   秦贞深以为然。   沈君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脸黑了黑,咬牙道:“不是要看书吗?看我做什么?”   MD,她就怕这小子觉得她长得好看看上她。   想她一个当了三十来年的男人,突然变成一个小姑娘就够倒霉的了,结果还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喜欢上。   呕!   想想就好憋屈。   沈君月一生气,就呼呼地出去了。   到了院里,来相亲的人家已经走了。   沈二娘子正在厨房忙活,看到她便朝她招了招手。   沈君月踱去了厨房,就见几个女人在厨房聊天,双儿在给沈二娘子打下手。   沈母一边忙活着,一边道:“他们家的要求是有些过分。”   说什么沈大成过亲,还有个孩子,他们家闺女今年才十六,进门就当娘,聘礼要十两银子,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沈大这媳妇娶回来差不多得二十两。   事实上沈大这几年看似挺能往外跑。   一出门就是大半个月,赚得钱也比普通人家多些,一年也有二十几两,可沈母直到两人和离才知道,杨氏走的时候把钱全给卷走了。   足足三十多两,沈大成亲到现在赚了五六年的银子啊。   想到此,沈母就气得牙痒痒。   所以,这次成亲的钱还得家里出。   沈父杀猪虽说赚不得多少钱,但胜在他们家都能吃苦耐劳,而且也勤俭,饶是如此,娶了两个儿媳妇,现在家里又多了两个孙子。   家底也被掏空了。   就连沈君月成亲时置办的嫁妆,也是从对方的聘礼里抠出来的。   沈母说完,厨房里众人沉默了一会。   不管是沈二娘子还是沈君月都没人接话,素姨娘怕太尴尬,安慰道:“亲家母你别着急,二十两银子咱们总能凑到的,只要这家的闺女好,咱们不管花多少钱,心里也舒坦不是。”   沈母道:“这话倒是不错。”   就怕这位又是个与杨氏一样的主儿。   这些年沈大赚得钱一半被她补贴娘家了,一半还被卷走了。   素姨娘道:“我觉得成亲这种事情,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不能着急……”   沈家人不能因为杨氏一和离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他们就急着给沈大找媳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指不定这个还不如上一个呢。   素姨娘说话的时候,慢条细理的。   沈母越听越是这个理。   沈二娘子碰了一下沈君月。   沈君月侧目。   沈二娘子微微用下巴往后点了点,小声道:“真没想到,你婆婆还挺会劝人的。”   她就瞧着这家人也不靠谱,可沈母不这么觉得。   说什么杨氏都嫁了,他们家不能落后,这事总要一较个高下似的。   沈君月咧咧嘴。   与素姨娘相处多了,她也发现素姨娘其实挺有想法的,虽然平时不太言语,但凡一开口,总能说出点名堂来。   比起沈母这种急吼吼的性子,倒是更稳妥些。   可能因为与沈母年纪差不多,又都是长辈,素姨娘话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把沈母劝得居然不考虑这一家了。   到了吃饭时,直接表态,慢慢找,不行先去寺里请大师给算算。   还邀请了素姨娘过两日一道去娘娘庙。   沈君月:“……”   秦贞领着两个孩子在屋里学习。   把不太明白的东西都给记录了下来,一下午自己倒是解了两三道题。   连吃饭时,脑袋都没停止转动。   沈二喊了他好几回,他都没回过味儿。   沈二把一块酱肘子放到他碗里,好奇道:“你这是想什么呢?连饭都不吃了。”   秦贞敛了敛神道:“有道题,想不太明白。”   沈二不理他了,他想不明白,他就更不明白了,埋头继续扒饭。   秦贞却道:“二哥,你说武侯明明知道阿斗不太行,为什么还非得死巴着他这么一个棵树不放?”   古人的忠义之心,他能了解。   就是有点不懂,明明君主不行,为何不能换个?   这就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有点儿相驳了吧。   好吧,可能这话题有点欠揍。   不过古人也有一女不嫁二夫,一臣事侍二主。   刘备对孔明有三顾之恩,算了,这事他不明白也得憋着。   可能这就是古人的气节问题。   望天!   沈二:“……”   沈父道:“话不这么说,什么是歪脖子树?就好比你娶了个妻子,在你贫穷时对方不嫌弃你,你后来发达了,你觉得她配不上你了,你就要离她而去?”   武侯跟的是刘备,又不是阿斗。   沈父说完,看着秦贞道:“你这个思想有点儿问题。”   秦贞:“……”   所以,怒发冲冠为红颜那都是要被骂上几百年的。   沈父怕他想不通。   吃完饭把秦贞叫到沈君月的小房间,开始给叭啦叭啦讲道理。   太高深的道理怕他听不懂,索性讲的都是日常型的。   秦贞听他讲了半个来时辰,最后沈父道:“明白了吗?”   秦贞点头。   看问题的角度与生活环境不同。   就像他一直喜欢曹操来着,对于爱哭的刘备没啥子好感,总觉得诸葛其实可以办更大的事……   沈父道:“那你给我讲讲。”   秦贞:“……”   我能说,明白是明白了,然而,他还是不太赞同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么。   >_<   秦贞把自己的想法讲了讲,沈父觉得这孩子嘴上说懂了,但是心里还是没转过弯来,于是喝了杯水,又开始叭啦叭啦。   直到天快黑了,再不出城就晚了,沈父才不得不把人给放走。   秦贞蔫头巴脑地上了牛车。   沈君月道:“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秦贞道:“教我一女不嫁二夫,一臣不事二主。”   沈君月:“……”   这是意有所指呀。   不料秦贞又接着道:“我就是不明白武侯为什么非要死磕在阿斗身上。”   沈君月:“生长环境不同,自小受的教育不同,礼教观念与社会影响都不同,你自然不懂古人眼里的忠义气节了,就像他们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直呼你姓名,而你却不生气一样。”   秦贞震惊:“谁不理解呀,姓名不是让人喊的,那喊什么?相公?老公?哈尼?”   呕——   算了吧,秦贞多好听!   干净利索,还响亮。   不然你喊一句相公等等我,大街上总能几十个回头看过来。   就跟你在幼儿园喊一句“子函”一样,总有几个宝宝举起小胖手。   沈君月说完,幽幽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一点,诸葛是徐州琅琊人,而曹操屠过徐州城……”   秦贞:“……” 第44章 66-68大事+平安   沈君月知道他定在学习上有时候想法和别人没法接轨。   想了想道:“你要是理解不了,那就你按大众的想法来呗,人家说对你就说对,既使你觉得这想法有点不可思议。”   就像他们觉得离婚稀松平常,没有感情了分手多正常啊。   可这年头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觉得你被人休了简直不要太丢脸,不止丢你自己的脸连你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秦贞叹息,“只能这样了。”   两人一路都在咬耳朵。   素姨娘终于松了口气。   送秦贞他们回来的是沈二。   因为时间太晚了,回来之后就再也进不了城了。   沈二今晚就在他们家住一晚。   秦贞道:“瞧见没,要是咱们有车,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大过年的还让沈二不能回家,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沈君月道:“行了别逼逼了,我不是让牛婶帮忙给我打听着,谁家有生小驴崽的或者小牛崽的,就算是骡子也成呀!”   秦贞吐血,“刚生出来又没法干活。”   沈君月脸黑了黑,“那你说?哪里卖现成的?”   这年头的牛马都是有规定的,买卖要到官府备案。   而且一头牛能买十来个双儿……   典形的人不如牛系列。   你想买年富力强的牛马,也得看运气好吧。   但是小牛犊就不一定了,只要有生的,你就能预定嘛,小的总比没有强。   秦贞哦了一声,去井里打水去了。   总之一句话,想拥有自己的车子,还得提前预定,跟去4S店定刚没什么区别。   沈二第二天也没回去,驾着牛车载着沈君月去看树苗去了。   素姨娘领着双儿在家里做针线,秦贞的画还差了一半,离交期越来越近了,索性一整天都没出房门,在屋里磨画呢。   就连中午饭都是素姨娘送到屋里吃的。   待到下午沈君月回来时,他已经完成了80%左右,明天再画个一天,就可以完成了。   与邹掌柜约定的时间刚刚好。   到了初五,素姨娘一大早就跟着沈二进县城了,说是和沈母约好了去娘娘庙给沈大求姻缘。   秦贞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把画给画好了。   又仔细瞧了瞧,没什么问题,这才把画给晒到了一旁。   到了下午王福礼和杨喜过来找他一起讨论功课。   待秦贞回过神来时,年基本上就过完了。   家家户户开始放鞭炮。   初六这一日,秦贞早早起床,背着包去了私塾。   把放假时佟先生留的两篇文章交了上去。   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佟先生先先看了看他的文章。   “比起年前写的要好了不少,这样的水平,我觉得可以了。”   起码在现阶段的考试之中,完全没问题了。   秦贞道:“先生,我觉得最近不管我怎么看别人的文章,怎么理解,自己的文章好像都提高不上去。”   一直卡着没法提高。   佟先生道:“机遇还不到。”   就像他因为教了十来年的学生,能给别人提意见,能把别人的优缺点说得头头是道,事实上自己的水平也就那样。   他一直觉得机遇不到。   像秦贞这种,真的就是需要一个点,突然就过去了。   不然,也就只能卡着了。   秦贞:“……”   总感觉很玄妙。   因为马上就要考试了,秦贞他们到私塾,依旧是答卷做题。   由于早上大家都有文章要让先生看,还有问题需要先生解答或者与同学讨论,开始答题时已经超过巳时了。   待今日的试卷答完,已过了未时。   中午见他没回去,双儿还给他送了饭,因为时间紧,秦贞都没吃,待交了卷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从食盒里摸了个包子,一边啃一边回家去了。   远远瞧见邹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秦贞抽了抽嘴角,邹掌柜还真是——准时呀。   双方一见面,邹掌柜也不废话,知道秦贞时间紧,就直接给秦贞介绍了一下,托他买画的同行。   今日来看的是买嫁衣的这一家。   秦贞不由的多看了两眼,来的一共四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妇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背也挺得很直,双眼更是犀利。   像极了古装剧里有钱人家的老嬷嬷。   嬷嬷跟护犊子似的护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小姑娘和赵琳一样女扮男装,不过表情动作,都没像赵琳一样刻意学男人。   反而透着股对什么都新奇的样子。   另外两个看起来和邹掌柜差不多,笑哈哈的腰还有点儿弯,像正经的生意人。   秦贞和来人打了招呼,便领着人进了书房。   这次的两幅画,是秦贞有史以来画得最时间最久的两幅。   尤其是嫁衣,除了三视图,还有细节图,前前后后用了七八天。   倒是影壁因为画得是山水,相对画说要简单一些。   秦贞把画拿出来,先介绍了一下三视图。   又介绍了一下整幅图的构思与理念,因为对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能用的东西比普通人更多了些。   不过秦贞选择的还是很简单大气的云纹与万寿纹。   至于中间的图案,都是很常用的,只不过画法和构图上有有点不一样,再加上颜色的渲染,就显得裙子有点儿与众不同了。   “确实有点儿意思。”   嬷嬷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开口。   说完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点头,“还不错。”   与那些千篇一律的嫁衣有很大的区别。   秦贞道:“其实这些花蕊,可以换成珍珠或者金银珠子都可以,不需要太大……”   像上面的花朵完全可以不用真绣上去,反而用剪裁出来的花瓣拼上去更有立体和层次感。   好么,再说下去,他感觉像婚纱了。   T_T   至于袖口与领口的部分,完全可以做成镂空。   龙凤有些部分其实可以适当的绣出凹凸感……   秦贞叭啦叭啦完,见大家都不说话,暗暗握了下拳道:“其实,我也就是建议,至于好不好看,还得看绣娘和客户自己的意思。”   审美这种东西,反正他和沈君月搭不上。   他说的也就是理想化,至于成不成、好不好做,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就是个参考值。   小姑娘抬头微微一笑,“我觉得你说得蛮好。”   因为目前京里没有这样的嫁衣。   她要是穿出去,肯定是独一份的。   所以,图案看起来也就凑和了,不过他的提议却很不错。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把嫁衣图给带走了。   秦贞暗暗松了口气,他发现目前遇到的客户脾气都挺好,没让他改二回的。   讲真现在没电脑,要改就得重画。   想想就吐血!   他决定了,以后还是少接这方面的东西,还是先提高社会地位比较好。   这次画了七八天,眼睛都熬花了。   虽说没有邹掌柜说的什么五百两多,但至少比先前的五十两翻了一倍,他到手拿了一百两……   后来秦贞才知道,对方确实给了五百两,不过还得有中间商,各种抽成下来,他到手就只有五分之一了。   所以,想赚钱,得做第一手买卖。   在邹掌柜临走时,秦贞把影壁图也给他带上了。   他最近还真没多少时间应付邹掌柜了。   卖过几次画之后,秦贞是真没什么迫切的想赚钱的感觉了。   尤其是现在沈君月也能赚钱之后。   尽管刚开始觉得小伙伴这么努力,自己也不能拖后腿,可转念一想,他读书可不是拖后腿,于是便彻底把想继续靠卖画赚钱的心思给歇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不差钱了。   秦贞抹汗,他果然就是那种小富即安的性子。   韩家老爷子是十七的生辰,满打满算也没几天了,他们还得去韩家一趟,来来回回得五六天,这么一算学习时间就被压得特别紧。   秦贞瞬间感觉头秃。   这么紧罗密鼓的学习了几天。   说好的晚上不看书了,可因时间太紧,晚上加班倒是更久了。   不过沈君月换了灯油,又给他屋里添了两盏灯之后,读书写字时,眼睛倒是一点也不难受了,有时候比白天还要好一些。   这一日秦贞背着包准备出门时,沈君月喊住他:“你今日过去与佟先生请个假吧,咱们明日就走。”   秦贞还有点懵,“去哪呀?”   “府城。”   沈君月这几日也挺忙。   两人都没正经碰过面了。   那天邹掌柜过来,不止带了同行来看画,邹太太也来了,带了自家庄子上的庄头,跟她细细讲了庄子要怎么打理。   虽说主要是靠村民打理,但是你雇人,不如直接买两个。   这样身契捏在自己手里,会更方面和放心一些。   但是买人这种事情哪么容易,所以邹太太就先给她提了两个建议,一是她庄子上的庄头过去帮忙把树先给种上。   这个庄头帮她管理庄子有些年头了,许多东西都比较熟悉。   在这其间她可以慢慢找人。   另一个嘛她直接买两个人,先试着自己培养,或者先挖个人回来。   沈君月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自己找两个人,跟着庄头学习管理,这两个人她从村里头找的,因为离地近,照顾起来也方便。   而且还要懂点伺侯果树的知识,为了这个,她可费了不小的力气。   到时候再让沈大过去帮忙帮忙,这事也就成了。   至于买人的事还得进行,她想买个年轻人,带在身边教一段时间,嫁接果树、剪枝等等一些基本的操作。   应该那几十亩地就不愁了。   因为找人这事在那边待了两日,今日回来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秦贞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已经正月十三了。   “我们明天走吗?还是今天走?”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   前两天收到通知,今年的县试安排在二月初三。   新年开课后,他们就是按县试的时间把过程走一遍。   沈君月道:“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其实可以不必勉强,我带娘和双儿过去就行。”   秦贞双眼一亮,“那我不去了。”   沈君月:“……”   我就是客气客气。   不料,秦贞是真不想去了,欢欢喜喜道:“姐,那我上学去了。”   秦贞今日与沈君月说了几句,到私塾时,大部分师兄都来了,平时抓紧每分每秒读书的同学们,今日一反常态,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八卦。   他随便听了几句,都是说什么被抓了之类的,秦贞刚想问,就见坐在后两排和朱玉山几人在八卦的杨喜,冲他招了招手。   “秦师弟过来。”   秦贞把东西放好书包,立马跑了过去。   杨喜道:“出大事了!”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再结合前段时间韩家给沈君月来的信,他下意识的呼吸就有点乱了。   杨喜道:“咱们县里的盐价不是一直挺高的吗?”   因为官盐的价格高,许多有关系的,就开始从私人那里买盐,要是往常,习卖私盐那都是要被抓的,可他们这里的私盐倒是卖得挺好,你没人脉没关系,还弄不到。   而且卖得明目张胆!   其实不光是青平县,余城府下头的八个县个个如此,好像朝廷的规定在他们这儿根本起不到作用。   当时百姓就挺疑惑,可疑惑归疑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能懂什么,这盐的事一拖就拖了一年多。   饶是有人怀疑是官府与商家勾结,可又没有证据,想要上告往哪告去,府城都是一样的情况,周边的县也一样。   这就给百姓一种,大家都一样,并不是我们存在这种情况,所谓三人成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从去年开始朝廷人员要大调动。   也不知道是谁,把余城府的盐价居高不下,知府与下头的知县和商家狼狈为奸,轰抬盐价以圈钱的事给捅了上去。   年前省府已经派人下来私访了。   这么一问还真查出些事情来。   这不一开过年,省府那边又派人来了,如今已经把知府和各知县给看管了起来,而他们邻县那位县太爷,一听说事情败露了,还想着带着家人逃跑。   算是第一个落网的。   这事从省府的人员开始行动,也就短短一天时间。   而且还是从晚上开始,根本没有给任何人走漏风声,通风报信的机会。   这下子,他们整个业城府的父母官都被抓起来了。   所以说,他们这次的县试怕是也要受影响,不过听说新任知县已经开始出发了,是翰林院的一位翰林学士,今年被外放了。   至于知府倒是有个现成的,就是赵家那位。   本来是要复职求的是别处的职位,这不正式公文还没下来,他就直接先给调到这边了,方师兄今日一大早就得意洋洋,感觉比别人高了一头似的。   估摸着明天中午就能到府城了。   秦贞听得心头哇凉哇凉的。   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白着脸看着杨喜。   杨喜道:“怎么了?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肯定有,就是不知道大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也替他感觉到刺激。   虽然现在不是一个户口本上,甚至外人看不出一丁点儿关系。   可秦贞还是不放心。   鬼知道,有没有他爹平时得罪的人把他捅出来,说老秦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刻意把户口给分开了云云。   总之,这事搞得挺玄乎。   王福礼道:“说真的,这样也好,这些贪官总得治一治,别以为咱们是边锤小城,百姓一辈子没出过门,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少年总是热血的。   王福礼一带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群情激荡了起来。   秦贞象征性地也跟着喊了几句口号。   可心虚的依旧直冒冷汗,他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主要是师兄们信得过他,才替他担保的,若他真出事了,师兄们、先生们,甚至那些秀才们不止名声坏了,前途也毁了。   是以,他打算回去和沈君月再商量一下,要不要直接退出不考了。   如果自己被连累了,师兄们也没问题。   若没被连累,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更学习,再过一年还是能继续考的,倒是不耽搁什么。   有了主意,秦贞便敛了敛神认真答题。   中午放学回家时,秦贞思索再三还是蹭到佟先生那儿道:“先生,我怕是得请几天假……”   他也没瞒着去干嘛。   韩家与他们家来说,多少算是个正经金主了。   佟先生微微拧眉:“你不能不去?”   饶是现在县太爷被抓,接下来的县试目测会受影响,可怎么说时间都不多了。   秦贞道:“我就去三四天,学习一定不会落下的。”   佟先生叹息,想了想他是私塾最有希望的学生。   于是便给他出了几道题,让他趁着这几天好好想想,晚上到了客栈有时间不止要读书,也可以把题答出来,等回来了他检查。   秦贞感动的都快哭了。   佟先生是真好呀,简直跟盯自己亲儿子学习一样盯着他。   本来要与沈君月商量的,结果一问素姨娘才知道,她领着双儿进城了。   下午不用去私塾,秦贞只好在家里复习功课。   再顺便将今日考题里面有些生疏的地方翻一翻,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结果天都黑了沈君月和双儿还没回来。   秦贞与素姨娘说了一声,到镇子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到两人被沈二驾着牛车送了回来。   回到家沈君月直接和秦贞去了他的房间,道:“我下午去打听了一圈,这事主要源头还是知府与一些商户。”   像知县这种在人手下工作的,当时倒是有一个反抗不想这么来的。   结果,知府因为有后台,直接栽了个罪名,把人给撸下来了,后头那些胆子小的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所以,这事仔细追究、彻查起来,只能说明老秦这些个下属胆子小,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且目前来看,并没有证据证明老秦这几个知县与之同流合污。   总之,这事推来推去,全推到知府身上了。   而知府身后倒是能牵出一个人来。   沈君月笑道:“你猜是谁?”   秦贞刚松了口气,老秦只要不被牵的太深,那他这边肯定就是稳妥的。   不料被沈君月一笑,晃了下神。   附和道:“谁呀?”   “你猜?”   秦贞摇头。   他连知府是谁都不知道,还猜个毛线呀。   不过看沈君月能笑得出来,那证明老秦这事不算大。   就算是被撸了官,想来罪名什么的也不及家人,只能算是个失职。   只要秦家那边没事,他就不担心自己被牵扯出来了,所以,他要与沈君月说的直接退出不考的事便只字未提。   和沈君月说了一声,他便准备再继续学习。   不料被沈君月给扯了回来,“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   小弟弟就是小弟弟。   一点儿都不成熟!   秦贞一脸懵:“还有什么事?”   沈君月黑线,“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猜知府后面是谁吗?”   秦贞撇撇嘴,“我不是说不知道吗?”   所以,还非得猜出来不可?   沈君月无语道:“你脑子这么慢,你将来就是当官了也没毛用,迟早被人给坑死。”   知府胆子这么大,就仗着背后那个人。   能明目张胆给朝廷命官栽罪名,只能说明背后那人特别厉害,能量特别大。   又这么肆无忌惮的圈钱。   沈君月道:“你说说这人是谁?”   秦贞默了一会道:“要么皇亲国戚,要么皇帝身边很得力的人,否则的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来。”   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皇帝十分信任,对方说什么比天下人说什么都能令他信服。   想到此,秦贞头皮一麻,“好家伙,该不会是他那位乳母吧?”   能以一已爱好,将于派推到了三大画派之首,可见其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   要真是她的话,那么就不足为奇了。   而且这事,怕是到后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贞嗨了一声,“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沈君月呵呵两声,“这事闹得这么大,就算是那位怕是也得凉一凉了,所以,最后倒霉的怕只有那位知府了。”   像老秦这种知县,虽说被秦家给分出来了。   可多少与秦家沾些关系的,和秦贞这种连族谱都没上过,压根没人知道他是老秦儿子这种完全不同,所以,秦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否则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再加上能来当官的,谁没点背景。   最后只能把锅全甩给那位知府大人……   能把手搭到乳母身上,说明他背后并没多深的资本。   秦贞听她分析完,突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一脸钦佩道:“姐,我发现你这个人了不得。”   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透彻,想得很明白。   总能先人一步。   跟他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沈君月咧咧嘴,没接他的话茬,要不是被坑过,谁还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你假请好了吗?”   秦贞点头,本来是想出去透透气,别自己因为太过担心而露出马脚,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现在吃了颗定心丸,就又不想去了。   所以,秦贞傻笑道:“要不明日我不去了。”   现在主要的还是学业为主。   沈君月道:“你自己做主。”   秦贞咧嘴笑道:“那我就真不去了,明日我继续上学去。”   心里的大石放下,秦贞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读起书来那是哗哗的,第二日去私塾时,佟先生特意在门口等他。   见秦贞来了,朝他招了招手。   秦贞快上前道:“先生,有事吗?”   佟先生把昨日的答卷推给他,“自开始测试以后,你的成绩一直挺稳,可昨天这次答得不太理想。”   秦贞仔细一看,先生标出的,都是昨日他从书上查出来的。   佟先生道:“今日你先别急着上课,把这份试卷再重新答一遍,待我过目之后,再给你补今日所学的内容。” 第45章 69-71送饭+免费+暖宝宝   秦贞应了一声,把包放到一旁拿起纸笔开始重新答题。   因为这份是燕州的府试时。   燕州属于西景朝文化最发达的地区之一,是名幅其实的科举大省,所以这份题不止秦贞一个人答得不理想。   几乎所有人都比平时降低了一二个档。   不过秦贞因为昨天日有心事,降得更多一些,如此一来,佟先生便让他再重新答一遍。   秦贞边抄边答,直到过了午饭点才堪堪答完。   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早已过了未时。   不过沈君月领着一家去府城了,今日也没人给他送饭。   秦贞灌了两杯茶水,又继续看题。   佟先生用过午膳了,过来看秦贞时,见他刚好检查完毕,接过他手里的答卷看了起来……   这次扫完题,佟先生才满意地点点头,“瞧着你昨日就有些慌张,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是天塌下来,咱们也不能把手边的事情敷衍了事。”   说起这个,佟先生就给秦贞说了自己听说过的几个考生。   都是心态不稳,一丁点小事就慌张忘形。   事实上,以他们平时的成绩与学问,别说童试了,就算是乡试也不成问题。   可偏偏一点小事就影响心情。   也正因为心态不稳,第一次县试过不了,后面就越来越难过,甚至到了考场上觉得那是一道坎儿,自己无法迈过去。   有的甚至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上考场脑中一片空白。   甚至还有的出现身体不适。   佟先生说完,笑道:“听明白了吗?”   为何有的人能超长发挥,而有的人却连连降档?   秦贞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昨日听到整个府的官员都被抓了起来,说是不慌张那都是假的。   饶是心态极稳,他也担心因为自己牵连到师兄们。   这才乱了手脚。   若不是沈君月昨日又重新打听了一些消息,与他分析了利弊,他感觉今日自己肯定还是老样子。   这些题他真的不会吗?   当然不是,每一道题都接触过,每一本书都读过。   可偏偏答的时候,脑子里就是懵的,不知所云。   所以,还是佟先生说得心态要稳。   别遇上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自己先把自己给整懵逼了。   秦贞用力点头,“明白了,学生以后一定注意。”   佟先生道:“你们家今日是不是没人?”   他早上还听学生说了一句,秦贞媳妇领着一大家子坐着牛车进城了,听说是去府城。   秦贞道:“就是我昨日与您说的请假的,回去后与我家娘子商量了一下,这次我便不去凑热闹了,等下次府试时,再去给他们赔礼祝寿。”   佟先生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   想了想道:“来,今日你师娘蒸了竹笋肉,你就在我这里吃吧。”   秦贞忙道:“不用,不用,我回去就行。”   “我厨艺还不错。”   而且他们家炉子也得整整,不然灭了那就麻烦了。   至今他还不太会生火。   秦贞到家刚给炉子添了柴火,开始给自己烧热水。   顺便感慨一句,想吃方便面,酸菜味儿的,牛肉味儿的……   就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瞧,居然是佟二姑娘。   佟二姑娘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我爹说今日伯母和嫂子都不在家,怕师兄一个人将就了不把饭当回事,便让我给你送一些。”   说着,也不管秦贞同意不同意,便从他的旁边进了门。   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到了桌上,道:“师兄快趁热吃吧,明日你来私塾时把食盒拿上就成。”   秦贞连连道谢。   佟二姑娘道:“谢什么呀,要是真想谢我爹,就好好学习,争取拿个头名回来,好给咱们私塾争口气。”   秦贞:“……”   这也太……难了。   饶是秦贞再三表示自己可以做饭。   可每日午饭、晚饭,佟先生都让女儿来给他送吃的。   就连早饭都给他准备两个包子,一碗汤。   秦贞见拒绝没效果,只得接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到了二十一。   这一日,秦贞出了私塾的门,就瞧见家门口停了辆牛车,沈二正和沈大两人时不时的将车上的东西往下搬。   沈喜文和沈好文两个小毛头也吭哧吭哧地帮忙。   秦贞忙拔腿跑了过去,开心地接过沈二手里的东西道:“大哥、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趟顺利吗?”   沈大扛着东西边走边道:“挺顺利的,这些就是我办回来的货。”   秦贞闻着像药材。   沈大道:“可不就是药材,我打算到西疆那边去卖。”   他上次去业城时,就听那边的人说,西疆那边药材卖得好。   这次刚好去余城,就先进一批货试试。   多了个秦贞,一车的货不一会就扛完了。   秦贞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瞧见沈君月。   素姨娘道:“小月去牛婶家了,刚才咱们回来时,牛婶说小月想买牛的事情有眉目了,不过那边的牛好像并不是小牛犊,年纪也有三四岁了,让小月先过去看看。”   秦贞:“……”   所以,他们家小伙伴还真是学农的?   居然还会看牲口。   临近考试,秦贞他们已经开始全天上课了。   许中义三人也在过了十五从县学到了私塾,这几日照旧给他们上课。   据说这种模式是上一任县令提出的,因为他们这边的读书人不止少,精英那就更少了,过了县试,但是过不了府试的大有人在。   年年垫底,乃至于整个县也没多少个秀才。   若不是赵家在那儿挂着名,有几个进士,他们青平县可以说连个当官的怕都出不了。   所以,县令就提出了一个想法,可以让县学的秀才们,在临近考试的时候下放到各个私塾帮忙教学生。   这么一来,倒还真提高了府试和院试的成绩。   是以这事便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秦贞吃完饭下午还得去私塾。   今日吃的是他们从府城带回来的卤味。   不止有肉还有菜,尤其是猪卷肠秦贞吃的双眼直冒光。   卤莲藕也是他喜欢的。   素姨娘在他吃饭的时候,顺便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奇怪道:“阿贞,你这几日都吃的什么?”   除了留给他的饼子和馒头少了一点之外,余下的菜啊肉啊,倒是一点不少。   秦贞头也不抬道:“佟先生知道你们都不在家里没人做饭,就让师娘多做了一些,让二姑娘天天给我送饭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等沈君月回来,他打算拿两坛子酒给先生送过去。   沈二一听这个,眼睛都瞪了起来。   “佟家那个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的二姑娘?”   秦贞点头,“二哥记忆真好。”   二姑娘就前头来给佟先生买过一次酒,不想他就记着了。   不过也是,佟二姑娘是那种甜妹的长相,一般人只要一眼都能记得。   他们私塾里不知道有多少师兄弟都喜欢二姑娘呢。   可惜,有好几个人去提亲,先生都没答应,说是现在二姑娘还小,待大家中了秀才再来提亲也不迟。   兄弟们因为这事,天天努力奋斗呢!   沈二暗叫一声不好。   二姑娘和秦贞年纪相仿,两人站在一起,给他一种很般配的感觉。   要是这二姑娘这段时间一直给秦贞送饭,早中晚全送。   沈二泪目,他家那个傻妹妹危矣!   吃过饭秦贞又提着包去了私塾,顺便把从府城买回来的特产啊,点心之类的带一些去私塾,有两包是送给佟先生的,还有两包是给师兄弟们尝尝鲜。   教室里也就十二个人,每人拿了块点心,一边啃一边讨论因为盐价而引起的一系列事件。   现在整个余城府都没有了父母官。   不过上头在来确认抓人之前,就已经派了几个人过来接手。   如今他们这边就有一个代理县令,待新的县令过来,就可以正式主持县试。   所以,县试的时间不变。   据说再过个五六天新任县太爷就赶来了。   秦贞道:“那师兄们有没有听说,以前的县太爷和知府们都要怎么处理?”   朱玉山道:“听说已经押往省府了,因为是发生在本省的事,先在省府审理之后,再依情况送往京都。”   也有一种就是京都直接派刑部的大人过来审理。   因为这事牵扯了整个余城府,更往大了说,他们省的官员都有点受牵连,这事发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消息再闭塞,你一个抚台能不知道下头发生的事,所以,抚台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是以还是挺慎重的,至于什么时候有结果,看这情形上半年没能有什么结果。   至于后来如何处置,除了刑部之外,还得在朝上议,再由内阁、皇帝批准,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就更少了。   秦贞莫名松了口气。   按照沈君月给他分析的,这事牵扯越广,牵扯的人越多。   那么这事对于老秦就更有利。   这就跟蝼蚁和大象一样,出事总有大的在前头顶着,老秦这种着实有些微不足道。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的商家,总得来说,这件事老秦虽说不能全身而退,但更严重的处罚怕是下不来。   顶多就是撸了官。   自然这是因为牵扯到了皇帝的乳母。   若是皇帝能明判事非一些,甚至以朝事为重一些,这事就不会这么善了了。   秦贞听得晕晕乎乎。   事关民生,百姓,又关乎上头,所以,佟先生便借着下午让大家在课堂上讨论了一下午。   秦贞发现,朱玉山在律法上面很有研究。   几条律例下来,倒是把事情的轻重缓及分析的头头是道。   柳三虽然不太合群,在讨论的时候也提了几个要点,甚至与沈君月给他分析的不谋而合,这事的处理结果要看皇帝。   犹豫寡断的话,老秦就幸运了。   若是想以此来震慑群臣,大义灭亲的话,那么老秦这一群人怕是都得遭殃。   秦贞把大家的关点都给记到了本子上。   晚上回去,准备再仔细想想。   经过今天这节课,秦贞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遇事不冷静,甚至有时候还带有逃避的意识,说是快乐一天,悲伤也一天,其实,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敢面对。   甚至在面对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处理。   下午回到家,沈君月已经回来了。   秦贞道:“姐,你去看牛了?怎么样?”   沈君月摇头:“不怎么样。”   这头牛虽然只有三四岁,可身体状况却不太好,作为一个门外汉,她都能看出这牛就算是不死,也干不了活。   更别说拉货了。   所以,最后便没要。   回来路过点心铺子时,牛婶说要给小孙子买包点心。   沈君月哪听不出这什么意思,立马让双儿跟着过去了,帮牛婶买了两包点心,让她再费费心帮忙再找找。   秦贞道:“不着急,慢慢找,总能碰到合适的。”   沈君月点头,有气无力的往房间走。   见对方一身疲惫,秦贞也没好意思跟过去问他们在府城的事。   提着包回了房间,洗漱好素姨娘喊他吃饭。   在桌前坐了好一会,沈君月都没过来,反而是素姨娘将饭菜送到了屋里。   秦贞道:“娘子她怎么了?病了?看大夫了没?”   素姨娘道:“不是什么大事。”   怕秦贞听不懂,就来了一句,“癸水来的时候,有些身体不舒服是正常的。”   秦贞恍然,来大姨妈了呀!   怪不得,有气无力的。   想起自己上辈子来大姨妈时,都抱个暖宝宝,就是大夏天也抱着舒服一些,更别说现在是冬天了。   秦贞想起家里有两个鹿皮的水壶。   翻出来给里面灌满了热水,给沈君月送了过去。   沈君月见他没敲门就进来,下意识的就想骂人,结果刚要开口,就见秦贞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道:“刚才试过了不漏水,你肚子不舒服抱上就好了,待会水不热了,让双儿再给你换……”   沈君月:“……”   卧槽,这小子还知道这个。   脑中猛的一个念头闪过,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就好比她当了三十来年的男人,也知道大姨妈来的时候,不能吃凉的,要保暖等等,所以知道用暖宝宝,也不一定性别就有问题。   沈君月接过“暖宝宝”放到肚子上,确实实热热的比刚才好多了,于是便道:“你吃完饭过来我与你说说府城的事。”   秦贞哎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素姨娘见他回来,将他的饭菜从锅里端了出来,道:“小月好些了没?”   秦贞摇头,这种事情他又说不上来。   个体差异吧!   吃过饭,素姨娘和双儿在收拾厨房,秦贞去了沈君月房间,见她吃的比平少了不止一半,忍不住道:“姐,要不给你冲点姜糖水吧!”   他记得过年的时候,素姨娘说要烙饼子,特意买了二两红糖。   因为这年头的糖特别贵,就算是红糖价格都比盐贵不少,更别说白糖了。   所以,糖饼做的特别小,里头包着的糖也不多,秦贞一连吃了两个,愣是没吃出一口糖汁来。   包完二十多个饼子,还剩了一大半红糖。   沈君月道:“你懂得还挺多。”   秦贞得瑟地挑挑眉,心说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嗷嗷嗷……   临出去时把她没吃完的饭菜给端走了。   沈君月:“……”   所以,这小子该不会真是个妹子吧。   秦贞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姜糖水,怕沈君月被烫了,还特意用勺子给搅了搅让水凉的快一些。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秦贞,我自认对你并没有多好。”   起码在她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也是穿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对老乡或者亲人一样对待他。   秦贞舀了一勺姜糖水递到她唇边,笑道:“其实我知道姐姐对我不坏。”   他看得出来,沈君月的性子就那样。   待人不是太热情,有时候还有点刀子嘴豆腐心。   当然,她对弱者还是蛮好的,当时要买人时,因为双儿的遭遇,半点犹豫都没,把人就给买回来了。   跟对待妹妹一样,所以,秦贞觉得其实她这个人可能就是面冷心热。   她应该是属于那种脾气是真不太好,做事雷厉风行,见不得慢吞吞的人,其实心眼真不坏的那种。   而他又是那种软绵绵,不怎么拿事的性子。   所以,她让干嘛,他都懒得问,总之把活干了就成了。   甚至有种,有人给我拿主意,我就万事大吉的感觉。   乃至于外人看来,沈君月对他不太好。   就连沈母和沈二都经常说沈君月,阿贞多好的孩子,你就不能待她温柔一些?   其实,秦贞觉得,沈君月对他还不错。   更多的时候让他感觉沈君月像他妈,比起素姨娘来,更有长辈范儿。   沈君月磨牙,“你不觉得我更像你爸爸?”   神特么妈妈。   谁爱当妈妈……   秦贞嘿嘿笑道:“都一样的了。”   反正都是长辈。   见再说下去沈君月就要揍人了,秦贞见好就收,“你们这趟去府城怎么样?”   沈君月这次去府城,还是蛮顺利的。   他们是十四从家里走,十六中午到的,十五、十六刚好是元宵节期间,街上的人啊,小摊啊都特别多。   沈君月就领着双儿和素姨娘向客栈的老板借了张桌子,在客栈前头支起了一个小摊。   他们也不卖酒,而是给过路的行人免费品尝。   这算是一个很简单有效的推销法子。   尽管许多人是顶着免费的哎,不喝白不喝的心理,可真正懂行的,一闻味儿就知道酒好不好,再加上她这是新酒。   放一段时间之后,酒便更好了。   这次有沈大和沈二陪着,去的时候带的一车酒,当天下午就给卖光了。   他们住的那家客栈虽不是府城最大,但生意却不错,到了府试期间,很多生员都住在那里,再加上他们地理位置不错,除了住店的,吃饭的也有不少。   老板当时也尝了他们的酒,确实感觉不错,就直接跟沈君月定了一批。   而当时品尝过他们酒的还有另一家酒楼。   所以,这次算是把家里的存货又给卖出去了。   沈大过两天要去府城给他们送酒,至于沈二夫妻明天又得过来他们家酿酒。   秦贞听得都傻眼了。   “姐,你这酒卖得也太快了吧。”   沈君月不置可否,“都说了我的酒好。”   要不是她现在手里没什么钱,她的生意其实可以做得很大。   秦贞用力点头,“姐,你太厉害了!”   “简直就是我亲爸爸。”   沈君月:“……”   沈君月到韩家说实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韩二老爷在韩家的位置还是挺尴尬的。   虽说是嫡出,但是却是二房,对了他们老太爷是肩挑两房的,所以大房和二房这些年来表面上挺和谐,私底下竞争非常激烈。   老爷子确实更喜欢二房的这位太太,可惜二房太太又是大房的庶妹,身份地位都不高,再加上原来的财产都是大房的,所以,二房这些年来处处低大房一头。   虽是亲儿子,又得老爷子喜欢,可二房明显没有大房的几位兄弟有发言权,平时接手的也是一些大房不乐意做的买卖。   韩二老爷本身也是能力不太出众的。   不过韩四却是老太爷最喜欢的一个孙子,且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   上次乡试时,虽说没中,可文章后来找人瞧过了,他也只是时运不济,再努力两三年,下次肯定榜上有名的。   沈君月过去,被安排的位置就跟韩二老爷在韩家的位置一样——不尴不尬的。   原先还想着与他们家可以长期合作。   去了这么一趟,沈君月感觉再考察考察吧。   毕竟韩家这样,确实水太深。   就韩二老爷这种情况,想靠他把酒卖得更多更好,还不如靠自己。   跟秦贞说完,沈君月叹息了一声,“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去盯着地里的事了,所以,家里这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主要的是看好你娘。”   老秦的事,他们是一点都插不上手。   不过她自己猜测,王家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老秦是王家花了不少银子才养出来的。   王家一插手,京都那边的秦家就算是装死也不可能了。   而且老秦与他们还不太一样,据说他是真以秦家庶出的身份被分出来的。   在外头看来,他就是秦老太爷的亲儿子,京里秦家那几位爷的亲兄弟。   这么看来,更狠更绝的其实是王氏。   比她那个嫡婆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样倒也好,起码在有些事情上,别的事也牵扯不到他们。   沈君月本来打算让沈大去地里盯着,现在倒好,沈大要去府城送酒了。   沈二还得在家里酿酒。   就只能由她去盯着了。   秦贞点头,“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沈君月咧咧嘴,这孩子脑子一根筋。   有时候她还蛮羡慕秦贞的,肯定是上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   不然,怎么可能一脑子门傻里傻气。   想到此,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加油,你可是咱们全村的希望。”   秦贞:“……”   沈君月第二天,带着双儿就出门去了。   家里就留秦贞和素姨娘两人。   到了中午沈二夫妻带了两车的米也赶了过来,再加上家里先前从村民那里买来的谷糠、麦麸之类的,按照沈君月留下的配方,这两天夫妻二人就在家里把米和这些东西给泡上了。   待到了时间就可以酿酒了。   沈大将自己从府城带来的货,用了三天到西疆那边给出手了,回来后直接带了两车的酒上府城去了。   秦贞发现家里再次飘来酒香时,已经进入正月底了。   私塾里的师兄们从讨论知府圈钱案,渐渐转变了新任的县令身上。   因着二月初三就要下场考试。   秦贞他们这十来号要下场的,也在二月初一这一天,结伴去了县城。   住的地方是事先就联系好的。   他们私塾一共有十三个人下场,大家就住在县学附近的一座民宅里。   秦贞和王福礼还有杨喜三人挤了一间。   沈母这两天一直留意这边的情况,见秦贞他们私塾的过来了。   立马来找秦贞,想让他住到家里去。   秦贞道:“不用了,不用了,住这里挺好,还有两天时间,还能和师兄们讨论讨论功课。”   沈母道:“那我每日过来给你送饭。”   秦贞狂摇头,“不用,真的不用,您别操心我了,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   饭菜都是统一订的,而且钱也交了。   沈母再来送吃的,显然就有些浪费了。   “和师兄们一起出行,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如果住在家里,关于考试什么的消息就不是太灵通了。”   沈母了然,晚上时给他送了一大盘的红烧肉。   让他和师兄们一起分着吃。   第二天中午,又给他送了一大盆的排骨……   下午,送了一份鱼,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吃鱼对脑子好。   好在第三天,秦贞就下场了。   不然,在县里考回试,要吃掉丈母娘家半头猪。   T_T 第46章 72-74县试   青平县今年的考生,到目前有了准确的人数。   二百三十八人。   在临走前,佟先生给他们做了具体分析,按照往常的录取率县试通过率大概会在一成五左右。   也就是说,二百多人录取率在三十至四十个。   秦贞听得心下发沉。   先不说他成绩到底怎么样,起码在这二百多人里面,想要打败90%的人,还是蛮危险的。   与他想法差不多的师兄们大有人在。   于是,这两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大家都窝在自个儿房间读书。   按佟先生的话说,他们因为是小镇上出来的,不管是教学资源,还有身家背景,都比不上旁人,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多努力些了。   二月初三这一日。   鸡叫的第一声,秦贞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为了怕今天起来,昨天晚上他们房里三个人,一并老老实实吃过饭,谁也没看书,出去溜了会食之后,便回来洗漱睡觉去了。   于是,鸡一叫,三人麻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借着屋里微弱的天光,三人一对眼,齐声道:“好运!”   秦贞是与师兄们一并进场的。   因为参考人员不是太多,进场的时间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早。   一路上过了三道槛,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把人给放了进去。   秦贞找到自己的号房,等了一会,试卷才发下来,考了这么多次试,每次都得自己抄题,这次秦贞终于体验了一把不用抄题的感觉。   饶是离开前,佟先生和许中义三人都跟他说过。   不必紧张,只要正常发挥,你就能顺顺利利的过关了。   可秦贞依旧有些紧张。   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直到此刻手里拿到卷子,仔仔细细过了两遍,一颗心才归位了。   由于今年出了盐案,所以,这次考试的题目,律法的部分,就涉猎到了一些惩罚与处罚,甚至与盐有关的东西。   秦贞一看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次可真多亏了朱玉山上次在讨论时,把每个条款都背得清清楚楚。   也给他们提了个醒,第二日佟先生特意划拉了一些部分,让他们重点记记,指不定考试会用到。   秦贞顺顺利利地把几道题答完,又接着往下填。   一张卷子写完,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时辰,可能因为没有抄题的原因,他发现这次写得特别顺利。   他这一抬头,坐在他斜对面号房的柳三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看起来卷子算是答完了。   意识到秦贞的视线,柳三抬头冲他看了一眼。   秦贞本能的冲对方笑了笑,结果柳三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到了卷子上。   秦贞:“……”   行吧,我也安心检查吧,待没问题了,就可以交卷了。   秦贞是压着时间交卷的,出去的不早不晚。   王福礼和杨喜两人也与他一前一后的出来。   杨喜道:“师弟在哪?我这边连个同学都没有,一抬头,全是不认识的。”   他对面还有一个抠脚大汉。   不过这次考试运气好,天气还不错,不至于冷得伸不出手来。   再加上他们事先都有准备,身体上倒是没受什么罪。   秦贞报了自己的位置,笑道:“我和柳师兄位置不远,还能互相看到。”   可惜柳三这个人一向比较冷淡。   他也就看了个寂寞。   王福礼道:“我和朱师兄坐得不远,这次真的得谢谢朱师兄,要是我真过了县试,我就给他送个匾额。”   律法这一块他一直懒得看,因为条条框框太多,还太杂,许多条例出来,你还得找相应的案例,还不如背个文章呢。   不过朱玉山总结的那几点他倒是认真给记下了,再加上佟先生给画出来的,这次考试还真是全给应上了。   秦贞道:“我得送他两瓶酒。”   这题押的太准了。   三人一边往小院走,一边寻摸着去哪吃个饭。   就见沈母提着个菜篮子站在不远处,冲秦贞招手。   王福礼双眼一亮,“你丈母娘真好!是不是又来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沈家是杀猪匠,猪肉选的都特别好。   就算是排骨,肉也比自己买的嫩上不少。   秦贞道:“大概吧!”   王福礼笑道:“不知道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跟着秦贞简直太幸福。   所以,回去后不止要给朱玉山送点东西,也得给秦贞送点,不然总跟着蹭吃蹭喝多不好。   秦贞道:“我让她做点猪杂饭。”   他听沈二说过,猪下水其实卖不上什么价格,每次沈二过来,沈母都让他带一些卤好的猪大肠啊,猪肝、猪心、猪肺之类的东西。   据说,沈父每次杀猪都给家里留不少,沈母做了二十多年,在处理猪下水方面特别有经验,不管是卤的、烧的,甚至熬汤的,味道都非常好。   她做的猪血和猪皮冻,秦贞一口气都能吃一大碗。   这两日沈母给他送的都是好东西。   秦贞还真怕把沈家给吃穷了,于是便告诉她,想吃猪杂饭。   沈母昨日回去忙活了大半晚上,今天早上又忙了一早上,做了一大锅的卤味。   估摸着这一场快考完了,便出来买个菜,再顺便把秦贞喊回去吃饭。   王福礼和杨喜听说秦贞要去沈家吃饭,两人很有眼力见的便要找个借口溜走。   不料,沈母笑道:“两位公子今日也一并过去吧,你们与阿贞住一起,阿贞他年纪小,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呢。”   王福礼尴尬地笑了笑,“哪能呀,都是师弟照顾我们。”   秦贞这孩子有个毛病,见不得房间乱。   以前去书房时就能看出来,书房里面连个墨汁味都没有,书本纸张这些更是整整齐齐,就连书还分门别类,在书架的横棱上贴上了小纸条。   他们一直以为是沈君月或者双儿收拾的。   直到住在了一起,两人才知道,那特么都是秦贞的手笔。   这孩子别看长得不秀气,办的事却……   饶是两人尽量不把房间弄乱,可架不住秦贞跟在后头收拾。   “不管谁照顾谁,你们能住在一起,那就是关系最好的了,所以,今日这顿饭一定要去家里吃……”   “以后,这几天呀,都来咱们家吃饭……”   沈母别看对沈君月要求挺严,一张嘴倒是很能说,王福礼和杨喜两人硬着头皮去蹭饭了。   沈母除了卤一锅的猪杂之外,还特意做了红烧了肥肠。   烧了猪血,炒了一盘秦贞从家里带来的青菜。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秦贞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在心里嗷叫,“完蛋了,回头又得长肉……”   嗷嗷,不过真的很好吃。   秦贞一连吃了两碗饭,还吃了不少的卤味,撑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临走时,沈母还想给他带点吃的,就是怕他晚上饿。   秦贞忙道:“娘不用了,哪里有吃不了兜着走的道理。”   “我们家就有。”   沈母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塞给他,“这也不是只给你吃的,你那些个师兄们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拿回去给大家都分点,都是自家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你还能多交几个朋友不是。”   秦贞悚然发现,沈母和沈君月的处事原则倒是挺像的。   尤其是沈君月,平时总喜欢给邻居送点东西,但是从邻居嘴里能得到许多消息。   比起专门找人打听似乎强多了。   秦贞暗暗记在心里,把食盒接了过来,和沈母道了别与王、杨二人一并回去了。   王福礼道:“你家丈母娘真好,而且做的饭也好吃。”   “我感觉这开个卤肉店绝对不成问题的。”   秦贞道:“确实够开店的资格了。”   他上次买的卤味说是百年老店,还不如沈母做的好吃呢。   三人回到小院,天已经黑透了,师兄们今日也都没读书,反而是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这里头除了李青云和柳三参加过一次县试并且过了之外,余下的都是生瓜蛋子。   说起考试不免有些紧张。   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的答案呢。   秦贞刚好把沈母准备的卤肉给大家分了。   打开食盒,里头的肉已经切块了,还细心地放了一壶调好的配料,一个小酱碟子。   大家这几天都有吃沈母送来的东西,见今日又给他们带了,一个个都挺不好意思的。   秦贞道:“我岳母说了,出门在外就该互相帮助的嘛,这是她家就在这附近,刚好能给大家做点吃的解解馋,师兄们别客气。”   他们私塾一共十三人。   在这小院住的共有十二位,方师兄因为和赵家是亲戚,直接住到亲戚家去了。   秦贞把卤肉摆好,仔细一看,姓柳的两位师兄都没来。   可他的卤菜也就这么两盆,再划拉出来给两人送过去,就有点奇怪了。   秦贞想了想道:“两位柳师兄呢?怎么不见他们?”   朱玉山道:“在屋里呢。”   柳三本来就话少,柳成俊自打到了甲班之后,就和柳三两人走得极近。   不过也可以理解,两人同族嘛。   打虎还亲兄弟呢。   秦贞道:“不知道哪位师兄有空盘子,我给他们送点菜。”   从外头回来的师兄道:“不必了,我刚才看他们已经吹灯休息了。”   秦贞哦了一声,坐下来与师兄们又聊了一会。   说到律法题时,众人都给朱玉山竖起了大拇指。   朱玉山道:“别光谢我呀,今日那道数术题,还是秦师弟上次给咱们讲的。”   秦贞窘,怎么就说到他身上来了,他那道题其实根本不占什么分数好吧,律法倒是真的占比挺大,怕是因为出了这种监守自盗的事,以后得往这方面偏移了。   “所以说咱们这次就是运气好!”   有好几道题,都在私塾刷到过。   大家不会的,互相讲了讲,倒是都答出来了。   第二天还得考试,大家见时间不早了,便各自散了。   秦贞要收拾碗筷,朱玉山和李青山忙接了手笑道:“你回去休息吧,热水刚才给你们送屋里去了。”   秦贞一听这个,立马不淡定了。   “师兄,以后不用给我……”   因为这两天大家都吃了沈母送来的东西。   尤其是朱玉山和李青云在私塾的时候,找过秦贞讨论过几次问题。   这两日烧热水时,多少都会给他们送一些。   秦贞被送的都不好意思了。   朱玉山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也说了,大家出门在外理应互相帮助吗?”   秦贞只觉得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师兄!师兄们也早点休息。”   秦贞感觉自己运气还是蛮好的。   上辈子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周边的人对他都蛮好。   这辈子也差不多,除了刚穿过来遇到的王氏,余下认识的人都不错,少了许多糟心事。   秦贞感概归感慨,躺到床上正准备酝酿睡意时,杨喜突然道:“老王、阿贞,有个文章我至今不太理解……”   本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文章,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塌实。   “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贞初听这句话时,是以上辈子见过的网络上最常见的一句话,说的是父母与子女之间。   后来,真正了解,这意思完全不一样好嘛!   现在听杨喜说起这个,他便睡意全无。   三人又就着后面的“不患贫而患不安……”   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秦贞第二日起床,别的师兄已经准备出发了。   他们三人还有点迷糊,亏得朱玉山帮他打了热水,放在门口。   杨喜忙将热水提进屋里,苦哈哈道:“都怪我,明明要睡觉了,还说什么说……”   这下子好了,考试别迟到了。   秦贞倒是不太着急,他们昨天第一天考,去的太早了,在那里冷得直打拍子。   今日其实时间还早着呢。   秦贞洗漱好,还从门口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吃。   杨喜是急得头顶都冒烟了,秦贞给他包子,他本来不想吃的,可一想确实没吃早饭,于是拿起来两三口把一个给塞了下去,结果噎得直翻白眼。   王福礼:“该,不知道你到底急什么。”   要迟到大家一并迟到了。   他出了门就发现,路上陆陆续续有要参加考试的学员,说明他们并没有来晚。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外头不少人在排队了。   还是与昨天一样,要过三道的检查。   秦贞到了自己的号房,恰好又与柳三对了一眼。   柳三依旧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秦贞撇撇嘴,他觉得蛮奇怪的,柳三对他一直似乎都有敌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患寡而不患不均?”   县试一共要考五场,每天一场。   秦贞是越到后面,感觉越好,每次看完试卷,都是他读过的书里的,而且比平时在私塾答的题要简单不少。   心态就越来越稳了,尤其是考完回去后与师兄们对对答案。   自打考试开始,沈母每日都在外头等他,让他去家里吃饭。   王福礼和杨喜很有眼力见的跟去了二次之后,余下的两天,一出门就跑去找朱玉山他们了,秦贞只得自己去沈家吃饭。   最后一场出来。   杨喜搂着秦贞的脖子道:“阿贞,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因为第一场考试,朱玉山那几个律法题闪闪放光地上了试卷,于是,接下来的几场,师兄弟们都开玩笑抽人押题。   这不昨天晚上就是秦贞押的。   这小子还真是一押一个准,他押的是后头的释义题。   秦贞笑道:“那也是师兄们运气好。”   杨喜道:“也对,哈哈!”   不过他觉得大家运气都好。   县城离东关镇也不太远,大家考完试直接收拾收拾就回家去了。   沈母这次倒没喊秦贞去家里吃饭,知道他今日要回去,给他准备了些些卤好的猪杂,还有两块猪胰子和大罐的猪油。   秦贞提着东西,心里直发飘,“我这样不太好吧!”   天天去蹭饭都不好意思了,回家还得带。   沈母道:“又不是给你吃的,你二哥二嫂不得吃呀,小月不得吃呀。”   说起沈君月,沈母道:“她那树是不是也该种好了?”   其实种果树的话,一亩地并种不了多少,请一些人,挖坑种树很快就好了。   秦贞没种过地,对于五十亩也没什么概念。   他就翻过后院那块不大的地,明明不大,可也翻了他七八天。   想想就心头直颤。   所以,一直觉得,五十亩起码得一两个月吧。   “应该没那么快吧!”   沈母道:“也有十七八天了!”   从府城回来,沈君月那边就开始忙了起来,这么算来可不就十七八天了。   要是请得人多,树早就种好了,除非她还在树下套种了别的东西。   沈母见他一脸懵逼,颇为心累道:“你快些回去吧,别让你师兄们等急了,太晚回去路不好走。”   秦贞应了一声,提着东西摇晃着跑远了。   沈母望天!   秦贞听话是听话,可这也太不管事了。   不过仔细一想,秦贞今年也才十五。   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果然想要理事,还得好几年。   吐血!   就不该贪图什么县令家的儿子。   结果到头来,狗屁没贪上。   秦贞回到家,沈大也刚好从府城回来。   又带了一批货回来,   看他风尘仆仆,却精神极好的样子,秦贞就知道这趟不止顺利,还赚了不少。   果然,沈大道:“比起我先前跑买卖赚得可好多了。”   这些货很多都是沈君月帮他挑的。   还有车马费,比以前便宜不少,再加上他来回都带货,中间就多了不少的赚头,一来二去的多了,再与客栈的老板说一声。   住店也是可以便宜的。   总之,许多成本都能降到最低。   要是这条路走熟了,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跟着去送货,以后就更加方便了。   秦贞也觉得这样蛮好,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哥以后就能在家里多陪陪孩子。”   说起儿子,沈大立马有些心酸,不过很快道:“好文最近比以前刻苦多了,希望这孩子将来有出息吧,可别像我一样。”   他也是读过书的,可惜自己不争气,读了没两年就放弃了。   秦贞道:“大哥将来肯定会跟着好文享福的。”   可能因为父母的事情受了些影响,秦贞发现沈好文现在特别懂事。   不管是读书还是写字,都比沈喜文要认真刻苦。   也不是说沈喜文不努力,只能说两人一对比,沈好文更胜一筹吧。   秦贞回到家先泡了个澡,把自己这几天穿的脏衣裳泡了一大盆正蹲在那儿洗涮,就见沈君月和双儿从外头回来了。   八九天没见,秦贞发现沈君月似乎瘦了不少。   但是双眼更有神彩了。   看到他难得的笑了笑,“考得怎么样?”   双儿立马跑过来,要给他洗衣裳,秦贞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来。”   不止沈君月瘦了,双儿也瘦了不少。   而且还黑了,秦贞再仔细一看,来家时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高好大一截。   秦贞虽然不让她洗,不过她依旧撸起袖子蹲下来帮忙。   秦贞一边洗,一边道:“说不来。”   他是自我感觉良好,而且师兄们押题也有不少中了的,准确来说题目比较简单,也正因为简单,在分数上面的差距就不太大了。   所以,他就有点担心,能不能挤进前三十。   要是不行,只能来年再战了。   沈君月道:“尽全力就好了,接下来先准备府试吧。”   过了就得去府城考试,没过还得继续接着学,总之一个字——学。   秦贞点头,“明日我得和师兄们去文庙拜拜,再上柱香。”   沈君月抽抽嘴角,“你考之前没拜?”   “忘了!”   那天王福礼和杨喜来找他,结果他有问题去佟先生那儿了,这一问就过了大半天,天黑了才回到家。   结果,大家都拜回来了。   不过王和杨二人,也给他求了个平安符,帮他许了愿。   沈君月也不知道说啥。   由双儿帮忙,秦贞那几件衣裳倒是很快就洗完了,拧了两圈就给挂了起来。   “姐,你那树种完了吗?”   “完了!”   树是完了,不过下头的药材还没种。   她把整个村子的劳动力都给请了,不过那个村子实在太小,也就二十来户人家,统共也没几个人,这就种起来慢了许多。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沈君月也把那边的人给摸得七七八八了。   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所以,她就请他们来帮忙照看果园。   每家选一个人出来,每人一年给点银子。   其实干的活不多,她从赖妈妈那儿买了两个十三五岁的少年,这段时间带在身边教了一些东西,所以,技术方面都由这两人来干,余下的翻翻地,忙时帮忙收收果子,除除草之类的,不让外人随便进入果园,就由村民们来办了。 第47章 75-第三+酒+分期   秦贞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也行?   沈君月道:“算是花钱消灾吧。”   村民就是再老实,很多人都有一个共性。   果子熟了,总想着摘你几个,再加上她下头种的是药材,一年四季都是要锄草的,所以,请村民来帮忙也不会亏。   而且由村民这样照看着,别的村子的人多少也顾忌一些不是。   秦贞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那你们还要去吗?种药材的时候,还要盯着吗?”   沈君月摇头,“不用了,我请了人帮忙看着。”   除了买来的两个少年之外,她还请了村长和族长。   在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两个人了,有时候官差去了都不一定管用,但是这两人说话肯定大家都听的。   秦贞晾完衣裳,嘿嘿笑道:“姐,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沈君月道:“你多被人坑几次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秦贞:“……”   府试的时间比县试晚两个月。   秦贞第二日爬起来,一大早就和王福礼还有杨喜三人去了文庙。   待从文庙拜回来,才提着包去了私塾。   因为接下来还要参加考试,大家的心思依旧在学习上。   不过县试过了,许中义三人也已经回县学读书去了,私塾里又剩下一个佟先生。   秦贞原以为马上就要恢复刚开始读书的模式了,岂知,上课的时候,佟先生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大叔走了进来。   说是自己的师兄,早些年就中了秀才。   因为考运不好,考了两次都没中举,这些年来一直在府学那边教书。   现在年纪大了,回到家乡就被佟先生给请了过来。   以后就由这位吕先生带甲班的课。   因为私塾来了一位在府学当过先生的秀才,佟先生为了这事,还特意宣传了一番。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总有人过来求学。   他们这个小镇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私塾的学生也在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内增加了十来人。   有几个秦贞还有些面熟,都是与他们一道参加过县试的师兄。   原先在县里的私塾读书,现在听说吕先生是从府学过来的,都纷纷转学过来了。   所以,秦贞他们家隔壁那个空了很久的小院,现在已经被租出去了,与之一样租出去的还有牛婶家和许家后院的两间屋子。   都是来私塾里读书的师兄们租的。   秦贞他们教室一下子从十三人,变成了二十三人。   满满当当的,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二月十五这一日,私塾休息一日。   秦贞一大早起来就跟着沈二在后院忙了起来。   到了中午,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了下来。   双儿欢欢喜喜道:“公子,那位长得很好看的李三公子来了。”   秦贞:“……”   能不能把长得很好看去掉。   双方一碰面,李三自来熟地问:“七公子,你们这边的县试成绩出来了吗?”   秦贞道:“听说就这两天。”   他们县也就二百来人参加考试,就算是评卷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如今考完已经七八天了。   所以,大家都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师兄们虽说嘴上不说,但一个个都挺敏感。   秦贞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一被人问这个,不免心皮一阵发麻,下意识的就将爪子捏成了拳头。   李三道:“先祝七公子金榜题名。”   说完,才说起了正事。   这次过来是给秦贞报喜的。   秦贞那幅画被家里头选中了,送给了那位大人,而大人一看就非常喜欢,直接选去参赛了。   鹿山诗会在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一直展出到三月三这一日。   如今秦贞这画在诗会上的风头也算是一时无两,倒是让于派和吴派的人有点儿着急。   李三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不止在家里被夸了,在那位叶大人那里也挂上号了。   他上次拿画时,承诺了若是送上去了就给秦贞加钱,若是展出了再加钱,如今三个承诺实现了两个。   最后一个虽不是板上钉钉,但多少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再加上李三上次走时,沈君月送他的酒,回去之后,他家老头子很是喜欢,与画一道送上去的还有一坛子酒。   因为那位叶大人也是一位酒中之客。   秦贞听得挺玄幻。   也就是说,他这次过来还有一个目的。   代表那位叶大人前来采买酒的,这酒是要在鹿山诗会上用的。   秦贞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家小伙伴似乎好牛逼的样子啊!   尤其是酿酒方面。   他简直抱了一根金大腿。   李三递给他两张银票,“一张是被我家老爷子瞧上的感谢礼,一张是被叶大人瞧上的……”   秦贞压根没想过还能收好几茬的钱,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哪有把货卖出去了,继续收钱的道理。”   这又不是房子,还能来个分期付款。   李三道:“做生意的人,最看的便是信誉,我即已承诺了,哪有抵赖的道理。”   “更何况,你在佛前许了愿,岂有不还愿的道理。”   秦贞:“……”   这比喻有点儿……   李三和秦贞说完,这才问起了沈君月。   秦贞道:“我家娘子出去了,大概要酉时以后才能回来了。”   沈君月今日又去地里看了。   说是看看药材种得怎么样了,今年自打过了年就没下过雨,明明才二月多,路边的野花都开了,她就想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水跟不上,怕药材不好发芽。   李三道:“那我等等她。”   李三见院里多了两个炉子,而且酒的味道与他前头喝的似乎不太一样了。   于是,便接了一点尝了尝。   秦贞道:“怎么样?”   “好像比先前的烈了些。”   还有别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不过确实不是一种酒了。   秦贞道:“那你尝尝这个。”   他去考试的时候,李老板差人过来说,他那边的酒没了,需要再订一些,而韩家那边也是,所以沈君月就用两个炉子蒸了大米酒。   另外两个炉子,是前头的杂粮酒。   秦贞感觉自己舌头不灵敏,不过也能喝出点区别来。   似乎米酒要带点微甜,而杂粮酒更辣一些吧,反正感觉他说不上来。   李三道:“这个好像是我上次喝的。”   秦贞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李三又抿了口酒道:“既然叶大人已经认定了,那我还是要这种酒吧。”   秦贞点头,换好米的沈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不知道李公子要多少?”   鹿山诗会是本朝规模最大的诗画会。   除了画作展览之外,还有别的活动,比如赛诗啊,猜迷啊,甚至有谱曲、添词,还有戏本销售,五花八门的。   各派的画就挂在其中,从头挂到尾。   所以,参加的人数也蛮多。   中间还会吃点东西,喝点酒之类的。   李三道:“二百坛。”   秦贞:“……”   沈二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道:“二百坛倒是没问题,不过李公子要等几天。”   韩家自己会带坛子过来装酒,李老板那儿就是他们自己的坛子了,因为双方合作过,韩家这次要的酒比较多,李老板那儿数量也比之前多了一倍。   这么一算,光是蒸酒就需要不短的时间,再加上李三这二百坛,就得一千斤。   多多少少都得一个来月了。   李三一时有点无言,好一会才道:“咱们这个比较急,能否先给咱们带上,或者先拿一部分也可以。”   沈二道:“要不,就那一款酒。”   这边的韩家明日就要来提货,李老板那边的人也在等着。   虽说已经与两家说好了,到时候一家先给拿一些,可人家来拉一次货,你总不能给拉二三十坛吧。   起码两家得各一车不是。   所以,李三这酒就是再赶,也得几天时间了。   李三道:“他们的人在哪,我与他们商量商量。”   他与韩四关系还不错的,李老板若是府城那边的君又来,那么他倒是能与对方说得上话。   沈二一听这话,笑道:“那倒是挺好,李公子亲自出面,总比咱们说得好。”   李三看了一眼,沈二那张憨厚老实的笑脸。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靠,被坑了!”   知道了韩、李两家的落脚步,李三立马就杀了过去谈判去了。   李三走后,沈二依旧不紧不慢地开始酿酒。   秦贞在与沈二蒸酒之际,也不忘拿起书读上几页。   不知不觉就到了酉时。   素姨娘过来问他们下午想吃什么,要不要做点炸酱面之类的,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个声音道:“秦贞秦公子在家吗?”   素姨娘双眼一亮,“是不是来报喜的?”   说完,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秦贞还没反应过来,他娘已经跨过后院的门了。   秦贞还是头一次发现,平时说话做事都不急不徐的素姨娘这般速度。   沈二把手擦了擦,拉着秦贞也往外跑。   到了外头,果然迎上了一群来报喜的人。   是镇长和里长领着县里来的官差,敲敲打打的带着喜报来的。   “恭喜秦公子,本次县试取得了第三名!”   秦贞一颗悬了好几天的心,一下子便掉进了肚子里。   忙道:“同喜,同喜!”   素姨娘一听这个,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念了句阿弥陀佛,忙道:“各位官爷里面坐,喝杯热茶解解乏……”   说完,便跑回了房里。   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拿了出来,给报喜的官差每人发了一个。   也给前来道喜的邻居每人发了糖果。   秦贞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娘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看起来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嘛?   见官差喜滋滋地喝了茶,又拿了红包准备要去别家报喜,秦贞忙道:“官大哥,我问一下,不知道咱们佟家私塾还有哪些上榜了?”   官差扫了一眼喜报,随口念了几个名字。   都是秦贞熟悉的,其中朱玉山、李青云、王福礼和杨喜几人都在榜上,名次最好的就是数李青云了,县试头名。   他们私塾一共下场了十三人,共有八人上榜了。   秦贞一听关系好的几位都在,嘴角不由的咧了起来,跟官差再次道了谢。   送走了众人。   沈二一把搂住秦贞道:“不错嘛,小胖子这次还真争气。”   二百多人,考了第三名。   这个名次要是不出意外,府试那是妥妥地过了。   秦贞抽抽嘴角,“我已经在努力减肥了。”   最近他连附卧撑都练上了,早上起来也会跑步好吧。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瘦下来的。   沈二哈哈笑道:“行了,我去后面看看,酒怕是快满了。”   秦贞也跟着他一起去了,素姨娘道:“阿贞,明日你一大早赶紧去文庙还愿呀!”   虽说他正式拜是在考完之后,可还愿这种事却不能少。   秦贞道:“嗯,一会我去师兄家转一圈,与他们说一声。”   秦贞打算换锅新的米再去找王福礼他们。   岂知,对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朱玉山道:“恭喜呀,头一次考名次就这么靠前。”   李青云和柳三两人上次都上过县试榜,不过名次都挂末尾,后来府试直接没上,这次李青云能挂榜首,倒是大家不奇怪。   秦贞头一次成绩就这么好,还是颇让人意外的,尤其是比起挂在第十一名的柳三靠前了不少。   秦贞道:“同喜,同喜!”   他们几个名次也是可以的。   李青云道:“明日去还愿,记得早点起来,咱们得抢个头香。”   秦贞:“……”   这也得抢头香?   王福礼好笑道:“别听李师兄胡说,明日咱们早去早回,是因为回来还要做一份试卷的,跟头香可没关系。”   秦贞恍然,傻笑道:“都快被李师兄给忽悠了。”   正说着,李三风风火火地又来了。   一进门就朝秦贞道喜道:“恭喜呀,成绩不错哦!”   秦贞笑道:“看李兄春风满面的,事情谈好了?”   “好了!”   韩家和李家说了,明日的酒三家平分。   因为他是给诗会定的酒,再加上韩家也有东西给诗会提供,所以,便答应先紧着他们了。   至于李家,他们本来就是酒楼,自家卖酒的。   所以,也可以带一些杂粮酒。   秦贞对于这样的结果倒不意外。   李三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说是要去泔江边钓鱼。   王福礼还想劝他两句,别钓了不如买几条,可李三实在走得太快。   李三走后,大家约定了时间和地点,也就各自散了。   秦贞吐了口气,拿起书继续背了起来。   沈君月自打进了镇子,就被遇到的邻居告知,秦贞这次考得不错,县试的第三名。   而且他年纪小,这就更值得开心了。   沈君月礼貌地跟大家聊了几句,回到家还没开口,一旁的双儿便开心道:“公子好厉害!”   秦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目光炯炯地看向沈君月,等待小伙伴说点啥,结果小伙伴只是十分淡定地说了句,“钱也算没白花。”   秦贞咧咧嘴,“确实是!”   等过了府试,那钱才算真没白花。   秦贞把今日李三过来要酒的事给说了一下,很自然地把李三递给他的银票拿了出来,不料沈君月摆摆手道:“你自己收着吧,接下来的府试、院试都得花钱。”   他过段时间去府试,就得裁两身衣裳了。   虽说不至于要太好的,但总得拿得出手不是。   出门在外,许多人都是以貌取人的。   秦贞见她不收钱,有点惴惴道:“姐,你该不会是想单干吧!”   两人合作这么久以来,每次拿到钱沈君月比他都积极。   今日居然主动说不要了。   搞得他心头有点飘呼。   沈君月道:“放心吧,我从哪找你这么好说话,又听话的搭档去。”   不要钱,是因为她现在手里不缺钱。   尽管山地,前期投资是多了些,各方面都用钱,可秦贞前头给她的钱,再加上现在酒卖了好几波了。   资金方面早就运转开了。   就目前来说,她手里还有五百两,足够各项支出了。   但是秦贞接下来是真的要用的,尤其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希望秦贞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至于卖画赚钱这种事情,还是等以后过了院试再说吧。   如果他不卖画,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任何收入。   就她猜测,秦贞现在手里加上李三给的这,顶多有一百三十来两。   上次素姨娘还跟她说,秦贞给了她五十两,问沈君月这是怎么回事。   沈君月就估摸着,这孩子把从邹掌柜那儿拿来的卖画钱分了一半给他娘。   而这次去县城考试,她这边又没有给他一毛钱,所以,他手里其实已经花了七八两了。   后面的府试、院试,他手里这些钱怕是也刚好过了。   秦贞:“……”   所以,每一分钱都被她算进去了。   好可怕,自己在小伙伴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而小伙伴有什么事他居然都不知道。   沈君月说要给他裁衣裳让他去府城的时候穿,第二日,便让双儿去李绣娘家给李绣娘说了一声,让她从铺子回来的时候,来给秦贞量下尺寸。   县试的成绩一出来,秦贞他们再度被分班。   他们几个上了榜的被划拉到了府试班。   面对这简单粗暴的名字,秦贞一言难尽地把书包塞进了新教室的新桌子里。   佟先生比他还不会取名呀!   府试班除了原先私塾的八个人之外,还有从县城过来的几个上榜的同学,一共十四人。   吕先生现在的重心就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那几个没上榜的从别的私塾过来的学生,见吕先生不再教甲班,没几天就退了房子回去了。   读书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进入了三月。   府试的时间已经确定。   四月初八。   连场三场,每场一天。   看完告示,王福礼道:“阿贞,你大舅哥最近去府城吗?”   秦贞想了想道:“要去的。”   现在沈大是一个月去一趟府城。   事实上他是下半个月去业城,上个月去余城。   这一趟刚就好要去余城了。   原先去业城买盐,再捎一些旁的货,现在去业城,主要是给人送酒。   余城这边的生意也差不多,偶尔还会两边互通货物,从中赚取差价。   生意倒是做得挺好,因为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再加上货物比较多,他还请了两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好兄弟。   王福礼道:“那能不能麻烦他,给咱们定个客栈。”   杨喜和朱玉山、李青云三个跟着点头。   秦贞奇怪道:“现在定是不是太早了?”   李青云道:“不早了,府试不比县试。”   他们县人口少,参考人数和录取人数自然相对少,但别的县不一样。   再加上还有一个府城的县试,那边人数最多,今年整个余城府县试录取的人数在五百左右。   也就是说,参加府试的人数比参加县试翻了两倍多,离考点近的住处就那么点,有些人早就提前定好了。   而且别人定客栈,还得看名声的。   出过榜首的,上榜人数多的,那么就是气运好的客栈,入住的人数自然多,然而,一个客栈能住的人数那是有限的。   目前府城还没有,能容纳五百人的大客栈。   所以,他们想住好的客栈,那就得提前定,最主要的是,提前定价格也不比考试前两天去住钱少。   秦贞道:“这个我知道,叫什么高升酒楼,状元楼是一个道理。”   如果住在以前出过榜首的房间,房费都要翻多少倍的。   然而,对于钱多钱少的问题他不敢苟同。   你是提前一个月订了,订了之后就得付钱呀,但是你人又不住,人家同样可以让别人住,等于收双份的钱,和你考前去住店指不定钱花得更多。   不过确实是,就怕到时候你有钱也找不到住处。   李青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上次考试就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了省几个钱,去府城太晚了,最后连住处都没得,只能住在大通铺,吵得你晚上根本睡不好。”   这次他绝对不省这几个钱了,而且他们几个人一起的话,倒是可以定两个好点的房间。   这么算下来其实也贵不了多少。   秦贞道:“那我中午回去问问。”   秦贞说完,想起私塾还有别的师兄。   弱弱道:“咱们要不要问问别的师兄?”   就算是从县城过来的几个师兄不问,他们私塾的几个是不是也得问下。   王福礼撇撇嘴,“柳家那两位我是不问的。”   杨喜点头,“县城来的几位应该不需要咱们操心。”   他们这个小班,现在几乎分成了三派,他们这五人一伙,县城的六个一伙,柳家兄弟和佟师兄三人是一伙。   秦贞道:“那就咱们五人了,别的我不管了哦。”   众人点头。 第48章 78-80师门+入股   秦贞等了两天,沈大终于来了。   秦贞把定客栈的事情与他一说。   沈大笑道:“刚才小月还与我说呢,说是让我这次去府城就给你把客栈定下来,不料你倒是又来了。”   秦贞一愣,随后心头一暖。   他家小伙伴真是太好了,什么事都帮他考虑到了。   秦贞道:“不过我还有四位师兄要与我一起定。”   所以,一个房间肯定是不行的。   沈大道:“没问题,到时候定两个大点的房间,你们几个人自行分配。”   秦贞连连道谢。   把小伙伴给他的银子拿了出来,连他一共五个人,每人给了五两,先把房间定来,到时候多了再退,少了再补。   秦贞觉得这样也蛮好,一共二十五两。   沈大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把银子给收了起来:“我把房间定下来后,让那边的人写个单子,到时候你们再各自细算。”   秦贞用力点头,“谢谢大哥,麻烦大哥了。”   “谢什么呀,你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得秦贞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怎么听着怎么古怪。   沈大装好货就趁着时间还早和小伙伴一并赶车上路了。   秦贞吃过饭背着包去私塾。   还未到私塾门口,就瞧见柳成俊、柳三和佟师兄三人在门口站着。   见秦贞过来,柳成俊笑着朝他招了招,秦贞快步上前,道:“师兄找我有事?”   柳成俊道:“咱们听说你大舅哥要去府城送货。”   秦贞点头。   他们家酿酒,又卖到了府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韩家和李家前段时间才刚走,王福礼的姐夫还给他和王福礼分别带了府城的几本“教科书”,现在几个人正在互相传阅着呢。   佟师兄道:“秦师弟应该听说过,咱们府试的时候府城的客栈不好订房间的事吧。”   秦贞一听这个立马就知道什么事了。   自打县试开始,这三人就与他们几个不怎么亲近。   县试成绩出来之后,秦贞居然是私塾考得第二好的学生。   把参加过一次的柳三都给比下去了。   柳成俊更不用说了。   于是,大家的关系就更远了,如今私塾就这么分成了三派。   秦贞一脸茫然道:“听李师兄说过了,说他上次就因为去的晚,房间没有订好,影响了考试成绩。”   佟师兄道:“所以,咱们想请你大舅哥帮个忙。”   他们也想订房间。   佟师兄是佟先生的本家侄子。   佟家几辈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到了佟先生这儿才有了点起色,所以说,佟家在府城那边是没什么亲戚与关系的。   柳家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他们几个现在能指望上的就是秦贞了。   秦贞道:“可我大舅哥已经走了!”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柳成俊忍不住冷哼一声,“那难道不是你大舅哥的车?”   秦贞扭头一看,邹家的马车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一会,居然也来了。   私塾离秦家又不远,驾车的长锁远远就瞧见他了,扭头与邹掌柜说了一声,邹掌柜立马跳下来马车,大声道:“七公子,有时间吗?说个事儿。”   秦贞朝他挥了挥手,扭头对柳成俊道:“那是县里邹家铺子的马车,我平时画了画,会在他们家寄卖。”   柳成俊和李青云两人也在邹家寄卖过。   邹掌柜那一对招风耳两人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柳成俊脸色一阵青红皂白。   秦贞说完,又抱着书包折了回去。   邹掌柜此时已经把邹太太给扶了下来。   秦贞与邹太太见过礼,便被邹掌柜拉到了一旁,“上次影壁的画客户已经带走了,觉得还不错,这是给你的酬劳。”   秦贞把银票收了起来,与上次的嫁衣图一样,都是一百两。   该死的中间商。   秦贞暗骂了一句,才仔细听邹掌柜说明来意。   影壁画的是“浮云万里”,远山长空还有两只俯视天下的苍鹰。   是仔细问过主人的身份与爱好和性格才做的决定。   所以,客户一眼就敲定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与客户见面,或者仔细盘问搞清楚客户的资料与要求,甚至年龄和平时穿衣风格,都在设计之中。   现在客户想让他再根据影壁的风格,帮忙画一幅屏风图。   是放在客厅里面的六扇大屏。   秦贞道:“他们着急吗?”   现在已经三月初了,满打满算还有二十天的时间,要是真画屏风,他就得压缩不少的学习时间,府试好不好过他不清楚。   但是肯定比县试难,而且都是各县的佼佼者。   邹掌柜道:“不着急,屏风的话,他们也不打刺绣,因为也知道您要参加府试,所以想让我来问问,要是现在没时间,待府试完甚至院试完,都可以。”   秦贞:“……”   这个客户也太好说话了吧。   搞得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秦贞道:“那府试完,我去铺子找您。”   邹掌柜道:“还有一点,他们这次打算用布帛做画,最后直接做成屏风的,所以,布帛的话,会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   颜料对方也给他们提供。   只需要秦贞出个人。   这么一听,秦贞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做的是无本买卖。   他记得,当时买了不少的画纸,结果真正用上的也就那么几张,邹掌柜每次过来都自带工具的。   秦贞道:“那您帮我回复他们一声,可以。”   “我去学校了,有什么事您先与我娘子说。”   秦贞说完,扭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私塾。   饶是紧赶慢赶,到了私塾先生也进教室了。   秦贞只得灰溜溜地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纸笔开始答题。   下午是要求写一篇五百字的策论。   题目就在黑板上,吕先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拿着书看得仔细。   秦贞写完文章交上去基本上就可以放学了。   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时,却见丙班一个姓张的师弟过来喊他:“师兄,先生在茶室等你。”   秦贞应了一声,背着包跟着张师弟一起过去了。   佟先生刚给丙班上完课不久,此刻正在煮茶,见秦贞过来,朝他招了招手道:“阿贞尝尝我的茶怎么样。”   秦贞看了一眼,道:“好茶。”   是王福礼姐夫李老板从省府带回来的,王福礼过年时给他送来的。   佟先生道:“那你尝尝,看我泡得如何,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   佟先生不是来找他喝茶的。   因为佟先生一会还有课,秦贞抿了口茶道:“先生泡得也好,茶也好!两者相得溢章,缺一不可。”   佟先生笑了笑,这才道:“老夫教了十来年学生了,也就教了中义一个秀才。”   童生倒是有两个,不过现在已经不读书了,不止是年纪上来了,主要还是因为家里负担不起了。   十来年来,也就是秦贞他们这一批,县试过了八个人。   是在本县所有私塾里面独一份。   且今年李青云榜首,秦贞第三名,朱玉山排在第八,这样的成绩让他一时有点儿发虚,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自然在同行中扬眉吐气那是一定的。   佟先生感慨了一会,突然道:“其实,你们先前不管是甲班还是乙班时,大家互相帮助,一起努力学习,做为先生都瞧在眼里,喜在心头啊!”   可现在,虽说都过了县试。   偏偏大家不亲近了。   县试的时候,小院是许中义帮忙找的。   府试他们的关系就到不了那儿了,而且府城参加考试的花费,比起县城何止是高了一倍。   佟先生对于秦贞他们几个提前订房间这事,也能理解。   ……   秦贞虽说反应迟钝些,但是还是能品出味来的。   尤其是被沈君月没事传授点社会经验,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默了一会道:“先生是不是怪我,我大舅哥去府城帮忙订房间这事,没有告诉柳师兄他们三人?”   那天李青云提出提前订房间。   而且沈大每个月要去府城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是前两天就提出来的,虽说没问到柳三他们头上,但也没刻意瞒着,甚至王福礼那个大嘴巴昨天下午还在教室问他,月初了,你大舅哥怎么还不去府城呀?   问虽问,不过放学的时候还是把银子给他了。   当时柳三和柳成俊两人刚好从旁边经过是瞧见了的。   两人当时脚步都没停。   这事其实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县城里来的几位师兄都知道,其中一位师兄陪过小叔去府城考过试,还与李青云讨论了一下,哪家客栈名声好点。   气运好点!   说自己已经在那边订了个房间云云。   李青云他们几个能给秦贞五两银子每个,就是根据这位师兄和李青云上次参考的经验给的数目,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五两银子付店钱是足够了,至于吃渴到时候还得算钱。   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一趟府城下来,得十五至二十两银子。   秦贞没想到,柳三他们三人居然把这事给捅到佟先生这边来了。   秦贞话音一落,佟先生倒是没抬头,还在仔细倒自己的茶。   “倒不是怪你,大家都是一个私塾的,理应互相帮助,你们现在分成这个什么几派的,谁跟谁玩,谁跟谁不玩的……”   “我这个做先生的也挺着急。”   秦贞道:“先生说得对,这事是我没问三位师兄,是我的不是,明日上课时我当着大家的面与三位师兄道歉。”   “先生别太自责,这事是咱们几个性格的不合的原因,与先生没什么关系。”   “先生把咱们教得这样好,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佟先生倒是被他给安慰了,笑着拍了拍秦贞的肩道:“行吧,你记得好好学习,这事我知道不怪你,可你们几个人总这么扭巴着也不是事儿不是。”   秦贞抽抽嘴角,这能怪谁?   夫妻分手不都说性格不合吗?   他们几个自然是性格不合。   秦贞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便拱了拱手道:“先生,学生先回去了,还约了师兄们一起讨论功课。”   莫名被佟先生单揪出来谈心,秦贞心里不高兴。   大家玩不到一起,就离远些呗。   柳三和柳成俊他们有什么书,有什么试卷的时候怎么不找他一道看。   现在需要人给他们订房间了,就又厚着脸皮说什么一个私塾的,啊呸——   太厚颜无耻了。   秦贞捏着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私塾,王福礼在后头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一门心思快步往家走。   王福礼和杨喜在他家门口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阿贞怎么回事?喊你好几声了都不理人。”   王福礼说着还用手扇了扇风,说真的今年的春天来得早,进了三月居然热得穿单一都有些受不了。   杨喜道:“佟先生找你是不是说咱们订房间的事?”   秦贞点头,“说我没问他们几个要不要与咱们订一起。”   他真想呵呵他们一脸。   这种事情,乐意带你那是情分。   不乐意谁也别瞎逼逼,秦贞想想还是挺气。   沈君月前头说得不对,有些事情不认同,就是不认同。   王福礼道:“别生气,这事本来就不是咱们的错。”   秦贞笑道:“其实,现在谁对谁错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大舅哥中午就走了。”   杨喜惊,“所以中午你家门口的马车不是你大舅哥的?”   “我大舅哥就一辆牛车,还是他发小的。”   这年头牛虽贵,马更贵,一匹不怎么样的马据说都得七八十两,更别说好马了,那真是千金难求。   不过想想也是,就他上辈子那会,一匹马跟一套房子的价格是差不多的。   甚至比一些三四线城市的房子都贵。   所以,现在七八十两折合算起来也挺良心。   两人找他除了安慰他之外,主要是与他一并讨论功课。   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秦贞发现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县试结束之后,松了两天的气,现在又再度提了起来。   甚至比上次还要紧绑。   大概,什么时候考完了,他这也就放松了。   阮氏见秦贞三人进门,就知道他们是要去书房讨论功课。   忙去厨房煮了茶水,准备了点心送进了书房。   王福礼道:“阿贞,我瞧着你娘眼睛怎么红红的?”   秦贞道:“是吗?那我去看看,你们先看会书。”   秦贞到了厨房,果然看到他娘正在偷偷摸眼泪。   见他进来,有些慌地别过脸。   秦贞道:“娘,您没事吧?”   阮氏忙回身,咧着嘴笑了笑,“没事,就是切葱的时候有些辣眼睛。”   秦贞扫了一眼案板上的菜,连葱的影子都没。   只得睁着眼睛道:“那娘,您休息会,既然不能切葱,一会我来。”   阮氏哎了一声,眼眶更红了,秦贞转身之际,顺手拉住秦贞道:“阿贞,你爹的事我知道了。”   秦贞咽了口口水,他估摸着也该知道了。   不过她没闹起来让他去救人,说明理智还是在的。   阮氏把话说出来,长长吐了口气。   眼泪也啪啪地落了下来,哽咽道:“阿贞,其实这事我与你说不着,可就是心里难受,我怕他出事儿。”   秦贞了然,想了想道:“他现在应该在省府了吧。”   阮氏点头,“我听牛婶说,正月底就被押到省城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现在审完了没。”   秦贞咂咂嘴,好一会才道:“您……”   阮氏忙道:“我没想着怎么着,他们那样的身份,就是出个什么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搭把手的事,我就是心里难受,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搭救他什么的……”   她就是今日听牛婶说了这事,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秦贞伸手抱了抱她。   安慰道:“您别担心,您也说了他们那样的身份,咱们是怎么着搭不上手的,倒不如把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好。”   按沈君月的意思和韩家那边带来的消息。   京都秦家已经下手了,所以老秦可能也就是个有惊无险的过程。   不过确切的消息是,这中间王氏真是参与了进来。   想也知道,王氏一个商贾之女,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这事还是府城那边的意思,这中间有后台呢,她不借机捞一把,太不符合她的性格。   所以说,王氏这次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秦贞这些话也不好给阮氏讲,只得抱着她安慰了一会。   见阮氏心情好了一些,秦贞才道:“娘,我去读书了,您以后没事少与牛婶来往。”   万一阮氏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哭哭啼啼的,把他的身份给捅了出去,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了。   阮氏道:“我明白,我这个人眼皮子浅。”   她平时极少与邻居们聊天,就是怕自己说错话给儿子带来什么麻烦,平时就算是见面,也只是笑一笑。   今日是牛婶来找沈君月说帮她找到牛了。   这头牛年富力强,只不过价格挺贵要十五两,同时对方手里还有一头驴,四两银子。   如果两头都买的话,会便宜一些。   当时沈君月不在家,牛婶又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阮氏叭啦来叭啦去,最后就叭啦到了前任县太爷的事。   他们的盐价突然下降,阮氏多少也能感受些什么。   现在一听牛婶一说,自然又担心又难受。   牛婶刚走秦贞就回来了,这不眼泪还没干呢。   秦贞道:“我爹会没事的,您别太过担心,我大舅哥平时总去府城这些的消息肯定比咱们灵通,到时候我让他帮忙打听打听,不过您别乱找牛婶知道吗?”   阮氏点头。   “阿贞,你快去学习吧,我不打扰你。”   秦贞不担老秦的事,完全是因为自己与老秦这个便宜爹没在一起生活过,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再加上老秦这些年来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模糊不清。   那感情就更没得了。   与阮氏还不太一样,阮氏一出现就是弱者。   又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秦贞就是再冷血,也得把这个便宜娘给弄回来。   秦贞吐了口气,回到书房时,朱玉山和李青云两人也来了。   四个人正在讨论今日的策论。   见秦贞回来,李青云道:“阿贞,你今日的策论是怎么写的?运用了哪个典故?”   秦贞打的草稿还在呢,他便翻了出来给大家看了一遍。   他运用的是“三十六计”中的围魏救赵。   众人:“……”   秦贞和师兄们讨论了一个时辰的功课,天已经黑透了,沈君月和双儿才从外头回来。   邹太太过来,是想问问她要不要种参。   她有个好姐妹丈夫是买卖药材的,这些年生意做得挺大。   山参收起来费劲,可真正种植的人又不太多,上次她与沈君月聊天时,沈君月说自己要在果树下面套种药材的。   黄芪、当归、百合之外,还能种点山药和红薯。   所以,邹太太就过来问问她会不会种参。   沈君月倒是会种,不过参这种东西得有些年头才能长大,来钱速度慢不说,运气不好村民给你挖走了,你就白忙了一场。   邹太太道:“我有块地,不怕旁人偷。”   只要种上了,沈君月没事过去看看,提点一二就成,旁的事情不需要操心,到时候卖钱给她分成。   沈君月这不就答应了。   下午跟着她去看地去了。   秦贞张了张嘴,“所以你现在是和邹太太也合作了?”   沈君月示意他帮忙把热水提到她房间。   秦贞提着热水跟在她身后,把水送到了房间,这才把阮氏已经知道老秦的事给简单说了下。   苦哈哈道:“你说,秦家真的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再不行动,他们家也会被牵连的。”   不过沈君月也是从韩家那边得到的消息,秦家老爷子当年已经官居三品了,差一步就要入内阁了。   现在老爷子虽说不在了,但是秦家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甚至孙辈的几位公子也都有功名在身。   要是老秦这事真扯起来,秦家也得跟着脱层皮。   所以说,他们家这么显赫,再加上亲家们都肯定与他们身份相当。   老秦这事十拿九稳,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就像那位背后拿钱的乳母要找替罪羊一样,秦家怕是要把这个锅全部甩给王家。   沈君月道:“一会晚上我与你娘说道说道,余下的事你就别管了,反正再扯也扯不到咱们头上,就像沾不上他们光,祸也祸不到咱们。”   秦贞吐了口气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左脚已经迈出门槛的秦贞又把身子给拧了回来,把邹掌柜今日给他的一百两银子缴了出来,“邹掌柜今日给的。”   沈君月也没客气,把银票给收了起来。   随口便道:“你这钱我都帮你算入股我们酒坊了哦,但是地与你无关。”   秦贞没想到,他还有股份,笑道:“给我多少呀。”   “一半。”   钱是秦贞的倒是不假,可技术和经营全是她的。   而且前期投资也没用得了多少银子不是,她都有记账的,待把地里的事给忙完了,就把酒坊这段时间的盈利与投入拿出来给秦贞瞧瞧,也好知道他们到底是赚了多少。   再者与小伙伴一起合作,那都是需要金钱透明的。   秦贞嘴巴咧得更大,“这是不是太多了!”   他其实什么都没干,就目前来说,沈君月这酒绝对比他那画赚钱。   这样算来,他以后就是不再卖画,也饿不死了。   沈君月道:“不多,等我过几天有时间了,咱们与我二哥他们开个小会。”   沈二夫妻肯定也得给股份的,只不过占比多少而已。   见秦贞只顾站在门口傻笑,沈君月无语道:“出去,出去!” 第49章 81-83县学   秦贞觉得生活真是处处充满了刺激。   第二天,到了私塾正准备当着众人的面给柳成俊三人道歉时,吕先生将他给喊了出来。   秦贞心想,我连情绪都酝酿好了。   这么一走,又得情绪又没得了,连台词都给忘了。   到了隔壁茶水间,李青云和朱玉山两人也在。   除了佟先生和吕先生之外,还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看模样和穿着,应该也是位先生之类的。   秦贞还想着,他们私塾今年是下了血本了,一连请了两位先生。   不料,佟先生一介绍,对方居然是县学里的一位先生,姓田。   田先生来私塾是来告诉他们,为了提高本县的府试竞争力,新来的县太爷说了,可以让今年的县试前十名来县学读书。   特意设立一个班。   县太爷每天下午会抽时间去讲学。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与朱、李二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色。   田先生道:“马车就在外头,如果方便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随我去县学,早上安排好住处,到了下午便能正式上课了。”   秦贞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试图表达点什么,可话到嘴巴,嘴唇抖得厉害。   如今的县太爷可与老秦不一样。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据说当时还是二甲头名呢。   在翰林院时还经常被传昭进宫,陪皇帝聊天、下棋的。   这学问绝对杠杠的。   能听举人的课,秦贞都觉得三生有幸了。   现在能听翰林学士的课,简直跟作梦似的。   三人喜气洋洋地各自回家准备东西去了。   王福礼和杨喜听说秦贞他们要去县学读书,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他们两人的县试成绩一个十八,一个二十一。   听说只有前十名可以去,除了羡慕也就是羡慕了,然而,柳三的成绩就差了那么一名,气得柳三当场铁青了脸。   秦贞回到家,把这情况给阮氏他们一说。   阮氏双手合什,出门对着天空阿弥陀佛了几句,小跑着去了秦贞的房间给他收拾东西。   双儿开心道:“公子真是好厉害!”   秦贞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去县学读书。   被她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君月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好好学,争取府试的时候取得更好的成绩。”   秦贞很没骨气地一边将自己的洗漱用品装进小篮子里,一边道:“更好的成绩不敢想,只求顺顺利利过了府试便成。”   不然还得重头再来。   沈二道:“阿贞,你别总这么谦虚嘛!给自己定个大目标。”   秦贞嘿嘿笑道:“那我想吃丈母娘卤的肥肠!”   沈二娘子噗的笑了起来,“县学倒是离家挺近,指不定你这目标能实现。”   现在天气暖和,阮氏给他收拾了两身夹衣,为了防止倒春寒,又带了一个棉披风。   东西不多,不过书却不少,这么一来箱子看着不大,但是拎起来还是挺重的。   秦贞也不是头一次离家了。   而且这次是去县学读书,是个好事儿,不免开心得有点儿合不上嘴。   想想,以前原主只能去私塾读书,还不能告诉旁人他是老秦的儿子。   现在嘛,老秦跟一家子都蹲里头去了,而他却去县学了。   嗯,他这走的是爽文男主的路线吧!   阮氏眼眶红红的,心里却高兴,将儿子送上马车。   这才想起没给他准备吃的,转身就要回去拿,秦贞一拉住她,好笑道:“娘,别忙了,县学有食堂的。”   他听许中义说过,县学的饭菜比外头还便宜不少。   如果是廪膳生每个月还有补贴的,县学里不止住宿和吃食免费,还能领到月例。   甚至有资格去府学读书的。   不过秦贞估摸着他们这情况,也就老实交住宿费吧。   和阮氏说完,秦贞扫了一眼没瞧见沈君月。   转身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刚好朱玉山和李青云两人也来了,朱玉山提了不少的东西,苦哈哈道:“我娘怕我吃不饱,非给我带点。”   还有一些是送给先生的,李青云也差不多,带了一些野味是作为礼物的,大家都是除了给先生准备之外,还有同学的。   秦贞有点儿傻眼。   就数他什么都没带。   显得又滑稽又傻逼,秦贞想着自己要不要回去找点啥带上。   就听田先生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快走吧,中午之前还能赶到县学,到时候我再让人带你们在县学逛逛。”   “说不定还能吃上今天的红烧肉。”   秦贞咕噜咽了声口水。   刚爬上马车,就见沈君月提了几坛子酒走了过来。   顺手便递给了田先生和驾车的车夫一人坛,笑道:“自家酿的酒,先生尝尝好不好。”   田先生自打进了镇子就闻到酒香味了,刚才还特意问了佟先生,这镇子上哪家卖酒的,还想着一会去买几斤。   不料,他还没上门,主人就把酒送上来了。   田先生笑道:“客气了,客气了!”   沈君月道:“我家相公年纪小,还望先生多关照。”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的。   秦贞听得直抖耳朵,好么他是有多小,不就是年龄小点么,其实他灵魂大呀!   沈君月和田先生说完,便将剩下的酒交给了秦贞,干嘛用的也不用她多说了。   反而问道:“你还有银子么?”   秦贞点头,除了县试时花了十两左右,再有昨天给了沈大五两,他手上其实还有一百二十多两,除去府试必要的花销之外,余下还有不少呢。   沈君月把摸出来的银票又给塞了回去。   秦贞一言难尽地跟她挥手告别。   上了车,朱玉山打趣道:“舍不得走?”   秦贞抬头挺胸,“怎么可能。”   就是头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他仔细一算,顶多还有二十天的冲刺时间,所以这二十天他是不可能回来了。   沈君月自打过了年就忙地里的事。   酿酒全交给沈二夫妻了,在外头跑了二个月,沈君月比起刚成亲那会不止瘦了还黑了,反倒是他,天天在家里读书,掉的肉似乎又回来了。   想到此,秦贞就有些心塞,他们家的情况似乎跟别人家是反过来的。   朱玉山也没往下打趣,反而问旁边的田先生:“先生,到时候我们三人能住一间房吗?”   他们也没去过县学,不知道那边的住宿情况怎么样的。   田先生笑道:“咱们学县是八人一个小院,每人一个卧室,两人共用一个客厅。”   秦贞双眼一亮,“这么好?”   比大学还要好哎!   田先生微微笑。   他们统共才三个人,不管谁跟谁共用一个客厅,其实也没啥。   朱玉山道:“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安排?”   田先生道:“这老夫就不太清楚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在一个小院里住着,晚上想一起讨论功课,也方便不是。”   朱玉山与田先生道了声谢。   在车上问了一大堆,其实到了目的地都是白搭。   县试前十名确实不假,不过却有三个同学是县城的。   青平县就那么一个弹丸之地,统共也没几条街,整个县城逛下来,顶多花半个小时,所以那三名同学直接办的是走读。   他们余下的七个人,除了他们三个是一个私塾的,还有一个南里镇的私塾来了两名同学,其余的地方都是一个人。   而且人家来的比他们早,每人占了一个房间。   秦贞提着东西,直接入住了右手第二间,理由是他觉得这间屋子的采光好。   朱玉山和李青云两人占了一间,刚好在秦贞隔壁。   秦贞的同屋是西乡来的一个少年,姓宋名贤,生得普普通通,不过力气特别大,长得也高,跟秦贞站在一起,跟哼哈二将似的。   秦贞就觉得他肯定心宽体胖好说话。   眼睛又大又亮。   一问才知道,宋贤今年考了第二名。   厉害了!   秦贞道:“我比师兄低一个名次。”   宋贤震惊道:“秦贞?”   秦贞一愣,“师兄认识我?”   宋贤笑道:“那倒是不是,我们先生在前几天成绩出来之后,托人抄录了一份今年县试前十名的文章。”   秦贞的文章让宋贤记忆忧新。   因为他的看法与点子和旁人完全不一样,让人耳目一新。   虽然有时候用词方面有些欠妥,但是切入点却特别好,举的例子也不似寻常,他们先生说,要不是这孩子想法有点儿天马行空,就他这点子,指不定遇上一个大胆儿的考官,怕是直接就榜首了。   宋贤非常认同先生的看法。   今日听说自己要来县学读书时,宋贤头一个想法就是,老天保佑让我和秦贞住一起吧。   这不,老天爷就听到他的祈祷了。   秦贤惊的不是宋贤对他印象好,而是宋贤的先生居然能搞到县试的文章。   惊讶归惊讶,秦贤算是和宋贤感情增进了一大步。   宋贤因为来得早,自己那边早就收拾好了,也顺便帮秦贞收拾了一下。   朱玉山过来时,就见秦贞和同屋的小伙伴关系极度亲昵。   朱玉山:“……”   真没想到秦贞还有认识的人?   秦贞见朱玉山过来了,顺便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宋贤大嗓门地和朱玉山打了着呼。   所以,朱玉山回去时,顺嘴担了一下秦贞的同屋宋贤。   李青云笑道:“秦师弟这个人还真是跟谁都能合得来。”   朱玉山道:“我瞧着宋贤人很好。”   这么一看,好家伙,他身边前三名集齐了。   就数他垫底。   好卑微!   午饭铃声响起时,秦贞几人也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食堂。   县学的学生并不多,打眼看去,也就三四十个。   除了二十来个秀才之外,余下的都是童生。   许中义三人知道他们今日过来了,特意留意了一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个头很高的秦贞,赵师兄上前拍了拍一直探着身子,看菜的秦贞,道:“师弟,看什么呢,有你喜欢吃的吗?”   秦贞回头,见都是熟脸,笑道:“有呀,我喜欢的狮子头。”   在家里双儿也做过,可惜汤不太对味,沈君月除了一些特色菜之外,像这种也不是很会。   秦贞的手艺只限把饭菜炒熟。   做土豆丝啊,醋溜白菜之类的家常菜,他还行吧。   蓝师兄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县学的饭菜的。”   打完菜,几个人围在一桌。   宋贤这才知道,许中义他们是去秦贞他们私塾当过先生的。   朱玉山道:“宋师兄你们私塾是哪几位师兄过去的?”   宋贤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背影。   两人正襟危坐,吃饭时一句话也不说,只能看到偶尔挑筷子的动作。   赵师兄嗨了一声,“陈师兄和陆师兄其实是面冷心热,不喜欢言语,没事,你有问题其实也可以问他们的。”   宋贤抽抽嘴角,我还不如问南墙呢。   朱玉山也发现了,虽说大家都去“支教”的,除了他们与支教的秀才关系挺好之外,余下的秀才似乎与学生并不太热情。   尤其是陈、陆二人。   刚才与宋贤他们碰个正面,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是以,朱玉山觉得,县学的秀才之间,关系其实也没那么好。   就像他们私塾。   没考试之前,大家都跟一窝小蜜蜂似的,成天在一起嗡嗡嗡,可后来他们几个人过了县试,没过的几位师兄与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亲昵了。   甚至还有师兄话里话外,带着刺儿。   今日他们三人来县学,朱玉山听来送他们的王福礼说,柳三当场就黑了脸。   柳成俊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别说佟先生的侄儿佟师兄了。   不过朱玉山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他们这些人看起来是师兄弟,事实上都是竞争对手。   秦贞他们正吃着饭呢。   就见两个和许中义关系不错的师兄过来了。   和许中义他们打了着呼后,一名大眼睛长睫毛的师兄道:“许师弟,给介绍一下嘛,哪位是你们说起的那位秦贞师弟呀!”   说着,大眼睛在秦贞几人脸上扫过。   秦贞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师兄好,找我有事吗?”   这两位师兄应该是没看过他县试的文章吧。   大眼师兄道:“厉害了!”   秦贞被他夸得一头露水。   大眼师兄笑道:“那黑板听说是你提出来的,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   秦贞恍然,不好意思道:“就是觉得方便些,没什么。”   “怎么会,我觉得这个想法超级好。”   想他们以前要么自己抄题,要么先生读题自己在下头抄,每次做试卷时,都搞得有些烦躁,再加上他眼神不是太好,太小的字看起来挺费劲。   这次许中义他们回来,说了这个法子。   一用才知道多好。   今日他们听说,县学要把县试的前十名同学请过来读书。   当时县试榜单出来,他们就知道里面有个叫秦贞的,与许中义一说,可不就是秦贞么,刚好今日他也来。   于是,这两位师兄就特意过来想见识见识秦贞到底长什么样。   是不是脑袋都比旁人大……   秦贞:“……”   我只是脸大。   秦贞他们今天第一天来,下午一上课就是考试,说是先生要了解他们的情况,如果可以,会进行一对一辅导。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心想县学真是太壕了。   哪像他们私塾,二三十个人才一个佟先生,还得兼校长。   今年倒是请了个吕先生。   不过学生也是相应的增加了不少。   秦贞原先一直觉得,怕是这年头的卷子都是手抄的吧。   可上过考场之后,他才知道,试题不是手抄的,而是用的活字印刷。   不过平时他们的考题就不会这样壕了,一是人数少,二是活字印刷速度并不比他们自己抄快,这年头那玩意还是很金贵的。   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备得起的。   如今县学也用的是黑板。   就像大眼师兄说的,黑板这玩意解放了很多人呀。   真是太好用了!   秦贞还想说,您要是用过电脑,估计黑板就不香了。   哈哈!!   考试题目不是很难。   秦贞答完扫了一圈,发现也有几位师兄都答完了,正坐在位置上检查。   于是,他也跟着过了一遍,看到有人交卷了,这才起身把卷子给送了上去。   秦贞刚出教室,就见一个小孩儿,咬着花生糖在旁边探头探脑。   秦贞笑着上前问了他一句。   小孩也不认生,抬头问道:“叔,你们班有一个叫秦贞的叔吗?”   叔?   秦贞被这称呼给震了一下。   缓了两秒才道:“你找他什么事?”   “外面有人找他,让我来喊一声。”   秦贞道:“好!”   小孩儿:“??”   秦贞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就是你秦贞叔。”   他明明还是风华绝代的少年来着,一下子就被小胖孩给喊老了。   哼哼,果然减肥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小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而后颠屁颠的跑远了。   秦贞刚来对路还不太熟,只得快步跟着小孩,七绕八绕的才到了县学门口。   一抬眼就见沈母领着两个孙子笑盈盈地在门口与守门的大爷在聊天。   见秦贞过来了,沈母笑着给大爷介绍:“这就是我女婿,今日才来的,县试的第三名呢。”   大爷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沈母又给了小孩儿两颗糖。   这才拉着秦贞到一边。   秦贞见她提着食盒,心头禁不住一暖,他一来丈母娘就投喂好吃的,简直太不容易了。   呜!   沈母还真是给他送吃的来的。   今日与人聊天时,听大家说,新来的县太爷,允许县试前十的同学来县学读书,自己还会亲自下场授课。   秦贞刚好就是前十名。   沈母再一打听,秦贞他们已经来了,便做了点吃的来县学看他。   秦贞听完差点感动给哭了,这丈母娘跟亲娘也没差了。   沈母把食盒递给他,秦贞这才想起,沈君月还让他带了点青菜过来,他们家的到了现在也算是最后一茬了,沈君月前两天已经洒上了春天的种子,待过段时间,就可以移栽到外头了。   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菜是能送就送。   于是,秦贞道:“娘,您等会,小月让我带了些菜给您。”   说完,就提着东西跑了回去,结果刚才小孩儿带他走的路与他进门时被田先生领的路又不一样,这么一着急,越走越偏。   秦贞:“……”   秦贞转到自己小院时,宋贤他们几个已经回来了。   正等着去食堂吃饭呢,结果见他满头大汗的,朱玉山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贞算是几个人里面出来最早的了,结果他们回来等了好一会,把今日考题的重点和难点都对过了,结果,秦贞还没回来。   秦贞抹了把汗,灌了杯茶水才吐了口气道:“别提了,回来时找不着路了。”   众人:“……”   秦贞苦哈哈道:“我还要去门口给我丈母娘送菜呢,师兄们等我一会。”   说完,翻出东西提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宋贤道:“你认得路吗?”   秦贞一噎,想说认得,可刚才绕得实在有点晕。   只得回头傻傻笑了两声,站着等人过去。   宋贤好笑道:“那我就陪你去一趟吧。”   朱玉山和李青云道:“我们先去食堂打饭吧。”   四人分成两波,秦贞这次总算是顺利找到了门口。   宋贤边走边给他讲怎么记路。   关键是记房子和房子边上的植物。   秦贞都老实记下来,不过说实在的,这年头的房子都建得差不多,每座房子边上的植物也差不多,还喜欢弄些弯弯曲曲的小路。   这么一来,七绕八绕的他就又有些晕了。   还在宋贤告诉他有一条外圈的路,除了路程远一些,倒是好记。   秦贞双眼一亮,“一会回去,师兄带我走这一条。”   宋贤:“……”   这也太出息了。   秦贞找不着路,沈母等得也有点犯嘀咕。   待他出来时,见身边跟了个人,沈母笑着把食盒塞给他,又跟秦贞说了几句,让他好好学习之类的,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秦贞将食盒打开一条缝,顿时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大概是他上次特意点了猪杂饭,沈母这次知道他来了,又给他卤了不少。   秦贞再次确定自家丈母娘是真的好呀!   以后不孝顺丈母娘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宋贤用力动了下鼻子,笑道:“你丈母娘厨艺真好。”   在他们家,他娘也喜欢买猪下水。   价格比肉便宜不少,做好了也特别香,他最喜欢的就是烧猪肝,可惜他娘厨艺不行,做出来味道总有点儿怪。   可秦贞这一盒子明显不一样。   就刚才秦贞开的那么一下,香味顿时飘得到处都是,路过的人时不时的朝他们看两眼。   秦贞笑道:“是吧,我们县试的时候,我丈母娘给我送过几回,师兄们都说可以去开店了。”   还有人吃不过瘾,问他丈母娘这些东西卖不卖。   “师兄喜欢吃什么一会多吃点。”   秦贞顺嘴就把沈母给夸了好几遍,两人提着食盒先送了回去,这才转弯去了食堂。   宋贤这次带他特意走的是外圈,最容易记的一条路。   要是再记不住,只能回炉重造了。   >_< 第50章 84-86董大人   秦贞到县学的当天晚上,有点儿认生,躺在床上翻了好一会都睡不着,只得爬起来到客厅找本书看。   结果一出门,就见宋贤的房门也开了。   宋贤从里头探出头来,嘿嘿笑道:“师弟睡不着?”   秦贞点头,“枕头有点硬!”   虽然还是家里的枕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对。   极有可能是方向不对,可他把枕头抱着在床上八卦方位全试了,还是不太行。   秦贞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下午吃太多了。   食堂的排骨汤好喝,咸淡适中。   杂粮饼也好吃,就连酱都特别美味。   回来还吃了不少的卤味,于是,堵住了,现在精神特别好。   宋贤道:“我也睡不着,来讨论讨论功课吧。”   秦贞回屋裹了条毯子过来,两人便就着今日考试的题目聊了起来。   下午吃饭时,几个人也聊了几句。   宋贤总觉得不过瘾,导致晚上就有些亢奋,到了此刻,和秦贞一突突,嘴巴就没停下来,后来成功把秦贞给突突睡着了。   宋贤喝了杯水润润嗓子,一扭头,秦贞整个人都缩到毯子里了。   宋贤默默把水杯放下,伸手拉了拉秦贞,“师弟,回房睡了。”   秦贞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登登地要起身走,宋贤把人给揪回来,亲手送回了房间,见他半挂在床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拉扯好,盖上被子这才离开。   秦贞第二天醒来,就见宋贤精神萎靡且忧怨地看着他。   秦贞想起两人昨天晚上还一起讨论文章来着,怎么一宿就变脸了。   于是,秦贞试探性地开口:“师兄洗把脸咱们去吃早饭。”   宋贤幽幽道:“师弟,我被你昨天害得好苦。”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完,结果听众就睡着了。   搞得他大半夜没睡,一大早起来头都像是借来的。   秦贞一惊,“师兄,昨天拉肚子了?”   不能吧,沈母做的虽是猪下水,但是却洗的特别干净。   宋贤有气无力道:“那倒不是,就是昨天我话没说完你就睡着了。”   跟他是个哄睡神器似的。   秦贞一听这个,有点讪讪地。   其实他感觉自己也说了不少,谁知道宋贤一开口,就跟唱戏似的,一折子下来还有另一折子,翻着花样来,到后来他就坚持不住了。   秦贞跟宋贤道了倒歉,决定一会中午无论如何得听他把话说完。   宋贤这才心满意足地洗了把脸,和他一道与过来找他们的朱、李二人一并去了食堂。   做为一个吃货。   秦贞发现县学的饭菜真是不要钱还超好吃。   当然啦饭菜好,大家努力学习的劲头也很足。   秦贞喝第二碗鸡蛋汤时,就已经有师兄拿着包子边走边啃往教室走去。   朱玉山道:“走走走,别吃了!咱们也快去吧。”   今天算是入学的第一天。   听说一会县太爷会巡完城之后,过来给他们授课。   要讲的内容,都已经写到黑板上去了,大家现在去教室就是先预习一二。   秦贞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可怜巴巴地望着朱玉山,哼哼叽叽道:“我还有一大半没喝完呢!”   浪费太可耻了。   朱玉山道:“那我先走了,我可不等你了。”   说完还真走了。   见李青云没动,回头又把人给拉走了。   秦贞这可被噎得不轻,宋贤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道:“不着急,我等你。”   说完,又开始给秦贞叭啦起了昨天晚上的问题。   秦贞险些没把汤给吐出来。   他算是明白了,宋贤不是不想走,是走了就没人听他发表意见了。   秦贞苦哈哈地把汤喝完,不管宋贤说没说完,拉着人就往跑到教室跑,进门一瞧,人都到齐了,就差他和宋贤了,田先生坐在台上看了两人一眼,秦贞立马缩着脖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田先生道:“今日董大人过来给大家授课,大家可以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写到黑板上,每天只限三个问题。”   秦贞抬头,黑板上还真有两个问题。   扭头看了一眼朱玉山。   朱玉山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失误,失误!”   他也是以为这是董大人要来讲的问题,于是拿着书翻了半天,好么越翻越奇怪。   上头的两个问题,是走读的两位师兄提出来的。   田先生等了一会,没人上前。   田先生道:“要不,就从第一排开始吧。”   秦贞坐在第一排的左边,田先生说完目光就落了过来。   秦贞呼吸一梗,心想咋这么倒霉,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先生其实,我还没想好。”   田先生挑眉,“没有不懂的地方?那你上来给大家先讲讲这第一题。”   秦贞:“……”   我话还说完呢,怎么能如此欺负人?   田先生见秦贞站着没动,索性带头鼓掌道:“别害羞,只有这样各抒己见,大家才能共同进步,来来来秦同学快上台来,这个问题是你们周师兄提出来的,一会周同学也来评一下秦同学讲的是否与你想的一样,或者出入在哪儿?”   秦贞深吸了口气,望着笑眯眯,一幅同学你加油模样的田先生。   恍然想起以前高中的数学老师。   那时候还没分班。   好家伙,做为一个自小数学就不怎么样,勉强能及格的同学来说上课不睡觉都谢天谢地了,结果老师偏偏喜欢挑他这种一让回答问题,就把头低下来的。   怕他不上去,还各种鼓励……   秦贞忧怨地上台,仔细审了两遍题,这才道:“这是一道关于边境的问题。”   怎么说呢,西景的情况有点儿特殊。   说是跟宋朝差不多吧,但又和邻居朝鲜差不多。   就是外族侵入时,失了一半疆土,朝廷窝囊退到了西半部,后来东边有人受不了了,奋起反抗,倒是把外族给打跑了。   当然,东边成功,还有一个原因,外族那里出了乱子。   就是窝里杠上了。   东边一成功,朝廷就想回去,可偏偏东边那些人不干了。   我们危难的时候你把我们丢出去了,现在我们危机解除了你们又回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出力时跑得快,收获时舔着脸上来。   哪里凉快滚哪去吧!   于是,双方吵吵闹闹了十来年,最后谁也占不了谁,事实上在秦贞看来,东景倒是比西景的军事能力强。   不为别的,东景收复河山之后,外族那边还想入侵,可偏偏被东景打回去了。   而西景也想夺回地盘,但是却被东景挡回来了。   可见其在左右夹击之下,还能保持原状,就目前来看,那边的经济似乎比这边差点,但是军事能力却半点不差。   双方都有互相吞并,统一景朝之势。   所以,这样的边关就有些微妙了。   而且这些年来两边还时不时有摩擦。   这让秦贞怎么说。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有点儿……   反正他穿越之前,邻居两家各种了那么多年,也没见真打起来。   双方的亲人盼着团聚,可实际问题摆在那儿。   真让他们合而为一,谁都不乐意。   秦贞也不是当事人,说不清楚。   秦贞望天,“学生觉得吧,这种事情只差一个契机。”   至于什么契机他又说不上来。   正磨蹭着,一个削瘦的身影站到了教室门口。   大家看秦贞的目光,就这么都挪了过去,田先生笑道:“大人来了!”   说完,就挥了挥手让秦贞下去。   董大人笑道:“别忙,刚才听你们在讨论边关之势,不如说来也让本官听听,咱们互相讨论讨论。”   秦贞:“……”   我社死呀我!   秦贞不好举例子。   最后举了两个亲兄弟,因为父母的遗产问题,成了势不两利的对手。   和了半天的稀泥,也没把这事给圆过去。   董大人笑道:“已经说得很不错了,你们目前的考试,基本上不会碰到这类问题。”   这事前些年在朝堂上也是各抒己见。   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一群人都说得激动,可事实上人家根本不鸟你,不服就战,谁怕谁呀?   西景军队确实没什么实力,真打起来肯定吃亏,就算是打过了,还有一个北卜虎视耽耽。   好不容易把北卜给赶出去了,如今也正如秦贞所说的,两兄弟之间如果不团结,到时候怕是连西边也保不住。   所以,双方现在都不敢打。   正是差了一个契机。   如果契机合适,双方合作。   怕是想合而为一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契机太重要了。   秦贞抹了把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太悲催了。   以后谁爱坐第一排谁坐去。   董大人出生在京都,生活学习都在京都,董家算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大族之一。   所以,董大人讲题的时候,很多都挺切合实际的。   有很多东西是秦贞他们听都没听到过的,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秦贞听得两只手都停不下来,到了后来,不会写的字,直接用白字代替了,再到后来,索性连拼音都带上了。   >_<   晚上回去时,宋贤说要看看他记了些啥。   结果,秦贞一翻开,宋贤:“@_@”   秦贞不好意思道:“因为大人说的都是重点,所以我记下来的时候,有些字不太会写,就直接用能看懂的符号代替了。”   还有的字,与数字或者字数音同的,他也直接用其代替。   这么一搞,简直跟开密码本似的。   宋贤道:“那你整理好了我再看吧。”   秦贞道:“师兄不整理了?”   “我从田先生那儿搞了份试题,打算晚上研究研究。”   所以,既然董大人都说了,今日黑板上的两个问题,他们现在的考试中碰到的几率极小,就算是碰到也不会这么大麻烦,所以他决定把时间用在有用的地方。   秦贞快被他噎死了。   “师兄,你太不地道了。”   宋贤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一会把题抄完,咱们几个明天一起做。”   秦贞:“……”   好像错怪师兄了。   宋贤从田先生那儿借了两份试卷,一本文集。   文集是赵大人出的,中间还收录了他觉得写得很好的文章,里面也有赵大人同僚写的。   秦贞顺手翻了几页,不敢置信道:“是我想的那位赵大人吗?”   宋贤小声道:“正是他。”   谁能想到,他这复职之后,被临时抓包来当本地的知府了。   因为新任知府还没派下来,这次考试就由他来主持了,也说不定他能在本地任上一届,不过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秦贞看得一阵唏嘘,“师兄,你和田先生关系不错呀。”   “他与我老师是同门。”   换句话说田先生算是他师伯了。   这层关系在,对他多少有些照顾的。   秦贞恍然,“羡慕你!那师兄快抄吧,明日咱们一道看。”   宋贤弯弯嘴角,“你也快点整理吧,好了我也看看。”   董大人讲的不管有没有用,眼界是被他提高了不少,不至于像井蛙一样。   两人分头行动。   秦贞刚磨好墨,就见李青云手里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笑道:“沈太太今日把食盒放到了王叔那里,王叔让孩子过来找了你两回,结果董大人讲课的时间有些长,孩子第三回 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这不瞧见我和你一个教室的就把我给喊了过去。”   秦贞也不知道说什么。   昨日与沈母说好了,不用再给他送吃的了。   县学的饭菜即不要钱还特别好吃。   没想到,她今日又送来了。   秦贞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只土鸡。   里面还放了许多的香菇、木耳之类的,一闻味儿,宋贤咕嘟咽了口口水。   秦贞道:“师兄先来一碗吧。”   说着就找碗,让李青云把朱玉山喊过来,大家一起分食。   李青云道:“每次都吃你东西多不好意思。”   秦贞道:“这有什么呀,师兄们也没少给我分东西呀。”   李青云道:“我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的东西,还剩了不少,你给沈太太带过去吧。”   都是他两个弟弟去附近的山上采的。   秦贞也没客气,李青云和朱玉山这边都有东西让他带给沈母,宋贤带的是一坛子他们家做的辣酱。   秦贞望着又被装满,旁边还挂了两大包干货的食盒,笑道:“这次倒是不亏。”   李青云道:“你快去快回吧,晚上咱们一起讨论功课。”   昨天他也有些睡不着,起夜时就见秦贞这边亮着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正欢,他都不好意思过来敲门。   秦贞点头,提着东西快速去了沈家。   沈母见他过来,还提了不少的东西,道:“你急什么,不是说了你把食盒放到王老头那儿就成了吗?第二天我送饭时再换回来。”   秦贞道:“娘,您明天不用给我送饭了。”   县学的饭真是又好吃又不要钱……   而且他们现在早上考试,下午董大人讲课。   晚上还与师兄们讨论功课,来回跑挺耽误时间。   沈母知道他挺勤奋,道:“那我两天送一次?县学的饭再好吃,肯定也没我送的好。”   秦贞道:“娘,我那些师兄都说您的手艺这么好,完全可以开店了。”   沈母看了一眼正在院里踢球的两小子,道:“我可没时间开店。”   “您有的。”   秦贞都替她想好了,沈家本来就有铺子,只不过是卖生猪肉,如果有什么野味的话,大家也会请沈父来杀。   所以,沈母完全可以肉卤好,放在自家铺子里卖。   每天也不用卤太多,因为也不是天天杀猪……   再加上沈君月的酒在铺子里也能放着售卖,反正铺子闲着也是闲着。   沈母还真对小胖子刮目相看,笑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这么一安排倒是天衣无缝的。”   秦贞心头一突,干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您要是觉得太累,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来的。”   “累倒是不累。”   她家老大现在没媳妇。   肯定得再娶的,老大现在赚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终究是少不了。   而他们两口子也得给老大拿点不是。   现在一家挤在这个小院也些不合适了,再加上老大成亲之后,大孙子多少会被继母嫌弃,这孩子不得他们老两口养呀。   养老大就得养老二。   总之这一笔糊涂账呗,他们两人不多赚点钱。   这事怕是过不去。   沈母道:“等你爹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   秦贞道:“那我先回去了,师兄们还等着我呢,还有哦,您千万别再给我送吃的了。”   沈母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好笑道:“怎么,你是嫌我做的饭不好吃?”   秦贞忙道:“哪能呀,我恨不得天天吃您送的饭,可我这不是来学习的吗?总不好天天这样,师兄们和先生们会觉得我这个吃不了苦。”   “再说了,县学的饭是真的很好吃!”   秦贞感觉自己嘴皮都快磨破了,沈母才勉强答应三天给他送一次饭。   也不送别的,过几天有人送兔子了,给他炖个兔子肉。   再过几天等沈大回来,买两条鱼给他烤一烤什么的。   秦贞:“……”   秦贞吃到兔子肉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他来县学也有五六天了,再过三天就该休息了。   宋贤中午吃饭时问他,“这次放假了你回不回去?”   秦贞点头,随后把嘴里的丸子又给吐了出来,“咱们也放假?”   不是说了,待下个月去省府前再放大家回去吗?   宋贤道:“我听田先生说放的,他还说跟我一起去我们那儿,说是我老师说了要请他吃什么烤肉……”   秦贞道:“要是真这样,那我得回去。”   想家倒也不至于,可出门久了,多少有点怀念的。   到时候大家都走了,他留下来多奇怪呀。   而且沈母把他的话也听进去了。   这两天已经在铺子里卖起了卤味,县学里有能回家的师兄,还顺便买了一些。   现在沈家的卤肉在县学里的名声也不小。   宋贤道:“我还想着你要是不回去,跟我去我家吧。”   他蹭了秦贞的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想着这次把秦贞带回去,做几道菜也回请秦贞一顿。   秦贞笑道:“师兄别客气,师兄天天晚上帮我一起整理课堂笔记,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还没想到怎么还回去呢,吃个东西算什么呀。”   大家就要互相帮助嘛!   宋贤道:“那你等我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秦贞用力点头。   到了三月十四下午下课后,果然师兄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地背着包回家去了。   秦贞他们班也放假。   秦贞背着包和李青云、朱玉山三人一起吭哧吭哧的出了校门。   临走前决定去沈家道个别,一出县学门就见沈好文领着沈喜文,两个小毛头每人怀里抱着个包袱,蹲在县学门口的石蹲旁边。   见秦贞出来,两人立马奔了过来。   左右各拉一只袖子。   沈好文道:“姑父,我们想跟你一起去。”   “我想我娘了!”   沈喜文说完,还努力挤了眼睛。   可惜没挤出眼泪来,秦贞扫了一圈,没发现沈母的身影。   奇怪道:“你奶知道吗?”   就算是两人要跟他一起走,也得沈母亲自送过来吧。   沈好文点头:“知道的,今日家里有客人,所以奶让我们自己来了。”   “奶还说,你不用去家里了,她有点忙怕照顾不过来。”   秦贞:“……”   我又不是去蹭饭。   秦贞扭头看了朱玉山一眼。   朱玉山笑道:“你也觉得像离家出走?”   秦贞咧嘴,这不废话吗?   朱玉山道:“要不我们先看着他们俩,你过去说一声。”   秦贞让两人跟着朱玉山和李青云在前门口那边的等着,他先去沈家一趟。   不料沈好文一把拉住他,可怜巴巴道:“姑父,您能不能跟我奶说一声,就说是您想带我走的……”   秦贞挑眉,“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想爹娘了吗?”   沈喜文看了一眼沈好文。   好么,才两句话就把同伴给出卖了。   秦贞揉了下两人的脑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沈母自打沈大“离婚”后,就没歇了给他找老婆的心思。   上次秦贞遇到一个,虽说没成,但沈母不死心,又继续让媒婆帮忙找。   这不今天又有人上门来了。   沈好文今年六岁了,年纪是不太大,但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对方时不时的看他两眼,伸手指他两下,他也能感觉出来,因为他沈大才不好讨老婆。   一气之下,就偷偷背着包袱离家出走了。   他一个孩子路也不认识,索性就投奔秦贞来了。   沈喜文见哥哥背着包要走,也把自己的包给收拾了跟了过来。   沈好文起初是打算让沈喜文想娘了这个借口来骗过秦贞的。   秦贞撇撇嘴,“我看起来很傻啊!”   真是的,连六岁的孩子都想骗他。   秦贞道:“行吧,我知道了,你们和两位叔叔在前头等我,我与你奶说一声。”   秦贞到沈家时,沈母刚把客人送走了。   双方还在门口打了个照面,见秦贞生得特别精神,还穿了一件县学里的“校服”,对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沈母刚要问秦贞这是准备回家吗?   结果,一个穿绿衣裳花裙子的媒婆走了过来,双眼发亮地看着秦贞道:“沈太太这是你家亲戚?”   沈母脸一黑,“我女婿!”   媒婆哈哈笑了两声,挥了挥手走了。   秦贞一脸懵道:“这些是给大哥说亲的?” 第51章 87-89回家+上香   沈母点头,但没往下说,叹了口气,准备回去给秦贞带些卤味。   秦贞忙道:“娘,您别忙了,我过来是跟您说好文和喜文的事。”   小毛头离家出走。   沈母至今没发现,秦贞瞬间感觉孩子更可怜了。   听秦贞说完,沈母愣了好一会,秦贞怕她给气坏了,赶紧道:“那个,要不我带他们去我那里住几日,孩子年纪小想父母是应该的。”   沈母叹息,转身回去又给秦贞装了点吃的。   算是默认让两人跟着他了。   秦贞晕晕乎乎地提着东西到前门口与几人汇合。   沈好文见他过来,还一个劲往后看,秦贞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走了!”   这可把孩子给憋坏了,呶了呶嘴,好一会才道:“姑父,我奶没骂我?”   秦贞弹了一下他脑壳,“骂有什么用,你长大了腿长了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大人担不担心,好在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让我回去通风报信。”   秦贞问了沈母,那一群人中午就来了。   当时沈母还管了媒婆他们一顿饭,安排好这些人,沈母喊了两声没发现孩子,以为两人在附近玩呢,就没多大在意。   所以说,两孩子中午就没吃。   秦贞领着两孩子在铺子里买了点吃的,再把沈母给他带的卤味切了两块,一边让两人啃着,一边领着两个小短腿儿便出了城。   朱玉山道:“阿贞,最近董大人讲的课,你觉得怎么样?”   与先生们讲的着实不一样。   脱离课本特别多,但是又其中某一句,能点到学过的知识。   换句说,风格他有点儿受不了。   秦贞总觉得董大人的授课方式有点像他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发散思维特别厉害,东拉西扯一大堆,全靠你课后自己补。   所以,他才每天回来,花两个时辰和宋贤两人将课堂笔记给整理整理。   起初的两天宋贤有自己要忙的,直到后来看到秦贞整理好的笔记,他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讲的这些内容。   所以,这两天宋贤也加入了其中。   倒是朱玉山和李青云两人,除了与他们讨论早上的题目之外,下午的课极少提起。   秦贞就没多问。   现在听他这么说,秦贞便把自己的笔记给摸了出来。   “这是我记的,师兄看看有需要吗?”   如果有,刚好趁着这次放假,把笔记给抄录一份,要是觉得没有,看看也不碍事。   朱玉山翻了翻,忍不住道:“你这记得也太细了,我得回头抄一份。”   他上课完全是听了个热闹,李青云也做了笔记,与秦贞这个一对比,就能显出差距来了。   三个大人,两个毛头边走边聊。   讨论的都是在县学学到的东西。   佟先生现在已经不大教东西了,吕先生如今也就是给他们指导指导文章。   不会的地方给你推荐几本书什么的。   到了县学,教学方式又不大一样,更注重让大家相互探讨。   秦贞最近和宋贤是从课堂上讨论到宿舍。   宋贤的嘴几乎都没停过,秦贞怀疑,两人的肚子这么大下不去,完全是空气给吸多了。   哈哈~   两小毛头起初跑得还挺带劲,到了后半段就有些走不动了。   尤其是年纪小的沈喜文,越走越迈不开腿,两眼皮也开始打架。   秦贞顺手便将人给捞了起来。   扭头看向沈好文,“你跑不跑得动,不行让朱叔叔把你抱上。”   沈好文抬头挺胸,“不要,我能走得动。”   离家出走是他自己选的。   怎么着也得走下去不是,看着小毛头抬头挺胸一幅倔强的模样。   朱玉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来不来?”   沈好文摇头。   又走了几百米,眼看着孩子更走不动了,两条腿不听使唤,额上也渗出汗来,秦贞把沈喜文丢给朱玉山,顺手把沈好文给捞了过来。   “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重些,朱师兄又瘦些肯定抱不动你,不过我就不一样了。”   他这身材不管是私塾还是县学都是数一数二的。   要是没有宋贤,他绝对算得上独一份。   沈好文趴在他的肩头没说话,秦贞过了一会感觉肩上的小人一耸一耸的,还隐隐有抽泣的声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抱好了!”   说完,扭头看向朱玉山道:“师兄,要不要比一比,看谁跑得快。”   朱玉山笑道:“行呀!”   秦贞抱着人跑了两三百米就有点不行了,朱玉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青云背着东西慢悠悠地赶上来:“你们俩这身体不行呀。”   在两人瞪眼之前,李青云立马转了话题:“咱们明日去去文庙上香吧,我怕下次回来赶不上了。”   秦贞也正想着这事。   县学的课已经定好了,上到三月底。   他们这儿到府城坐马车大概一天半两天,他们得提前几天过去,熟悉熟悉环境什么的。   所以,还真没多少时间去文庙了。   三人约好了,明日与王福礼和杨喜一道过去。   抱着孩子东拉西扯一大堆,回到家天黑透了。   镇子上有些人家已经掌起了灯,隐约能看到些许的灯光。   小毛头们也在进镇子的那一刻从身上滑了下来。   沈喜文知道他娘在秦家,撒丫子跑得贼快,沈好文追了两步又给顿住了,扭头看向秦贞道:“姑父,你累不累,我把我和弟弟的东西背上。”   说着就要秦贞手里拿。   秦贞心里一痛,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顺手把他给牵上了,“不累,你累不累,要是不累,晚上到我房里来读书吧,上次你爷让我注意着你们读书的事,我最近忙都没顾上。”   沈好文用力点头,“不累的,不累的!”   他听长辈们都说了,秦贞这样的将来肯定差不了。   所以他也要努力。   两人刚迈过门槛,阮氏就迎了出来,看到秦贞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才道:“在县学怎么样,还习惯吗?”   秦贞应付沈母的话又给突突出来。   阮氏听得眼里泪花闪闪的。   秦贞扫了一圈,家里除了阮氏和沈二夫妻,好像沈君月和双儿又不在。   阮氏见他好像找人,一边拉着沈好文进厨房,给孩子准备吃的,一边道:“小月领着双儿和你大哥去丰城府了,那边有个民窑,咱们先前在铺子里买的时候价格高些,如果去窑里直接定货可能会便宜不少,所以她就跟着去看看。”   “大哥回来了?”   秦贞没想到,沈大生意扩的这么快。   居然把货卖到丰城府去了。   丰城与他们就不属于一个省了,不过与业城是邻居,距离他们这儿也不是太远。   阮氏道:“这个月十一回来的。”   把秦贞的房间也订好了,客栈给的票正在阮氏手里。   阮氏回房把票拿给秦贞,还有两个小小的门牌号,说是去了之后,拿着门牌号就能让小二带你去自己的房间。   阮氏这辈子一直给王氏当丫头。   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以前跟着老秦来余城时,路上住的都是官家的驿站。   让她说,现在也说不来。   秦贞一看票据,果然看到店家收了他们二十五两银子,其中十两银子是住房钱,另五两便给他们记在那里,算是以后去的饭钱了,多了退少了补。   沈大给他们订的房间,门牌是204和206,他估摸着是个二楼。   秦贞也是没出过门的可怜虫。   和阮氏说了一声,回房间放东西去了。   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他上次去带的披风根本没用得上。   沈母又给他做了两双袜子,一双鞋垫。   秦贞放好东西领着沈好文一起去了后院。   沈二娘子正搂着儿子亲得不得了,见秦贞和沈好文过来了,沈喜文也没从他娘的怀里出来。   秦贞道:“嫂子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娘还给你们带了东西了,我都放到厨房了。”   沈二娘子笑道:“那我去看看,阿贞也别太辛苦了,你二哥一个人忙得过来。”   沈二:“……”   秦贞这才发现,后院现在是六个炉子。   一问才知道,沈君月现在除了给韩家和君又来之外,自己打算存一些酒放几年再卖,可是这两家卖得都不错。   再加上沈大现在要跑余城、业城和丰城,还有西疆那边,虽说一个月顶多只去二三个地方,可酒销的也不错。   多少又拉了几个客户。   这么一来,以前的酿酒法就有些跟不上了。   沈君月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是刚刚起步,待过段时间如果可以了,她再买两个人回来,帮忙酿酒。   而且他们家后院现在也没办法再增加东西了。   目前还得看地盘。   秦贞听得一愣一愣地,他就出门上了个学,不过才十来天,他们家生意又这么好了?   沈二道:“以后我和大哥怕是都得跟着小月干了。”   至于家的铺子,沈父现在还能撑得起来。   他听沈大说,前几天他回去,沈母开始卤肉放在铺子里卖了,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都觉得,与其杀猪卖猪肉,还不如卖个卤味轻松点儿。   秦贞道:“不是说要买牛吗?买到了没?”   “买了,不过跟着大哥去丰城了。”   沈大那位朋友是有个牛车,不过也就只有一个,跑一趟不太划算。   租别人的车用两天,费用又太高,所以,沈君月的牛一买回来,就跑运输去了。   秦贞:“……”   所以,以后进城我还得靠11路。   跟沈二聊了一会,秦贞把书给拿出来一边盯着炉子一边看。   沈好文也乖巧地拿本书蹲在他旁边。   沈二道:“好文读到哪里了?给二叔说说。”   沈好文点头,乖乖地把自己学的内容给他背了他一遍,沈二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二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识字呢。”   他和沈大都一样,上过两年学,自认不是那方面的料,便早早不学了。   家里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沈君月。   可她一个女孩子,读再多也没用,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如今,沈好文和沈喜文,吐字能清晰就被送到了私塾,沈父的意思是希望两人能有一个好的。   被沈二一夸,沈好文背得更努力了。   秦贞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   和李青云他们约好了,今日要去上香,还得抢他头香。   秦贞一边流着泪,一边把阮氏给他热好的包子捏了两个,边吃边往外走。   阮氏道:“你要吃了再走吧,你师兄们不一定真这么早起来。”   秦贞抹了把眼泪道:“没事,我在路边等会也成的。”   昨天晚上和沈二两人把炉子灭了,已经时间不早了,昨天下午又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的。   早上阮氏喊了好几声才把他给喊醒。   如今走在路上双腿还在打飘。   秦贞就这样飘着飘着,飘到了约定地点。   不料李青云他们几个已经到了。   秦贞打着哈欠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王福礼见他困得眼泪直流,好奇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读书到很晚了?”   秦贞摇头,“这倒没有,只不过睡得晚。”   沈二娘子好长时间不见儿子,一见面都舍不得撒手。   他和沈二两人领着沈好文一直在后院,起来时,沈好文还躺在他床上呢。   与王福礼和杨喜两人聊了几句,又被凉风一吹,秦贞总算是清醒了。   王福礼道:“县学的先生讲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咱们私塾的两位先生讲得好多了?”   秦贞道:“我抄了笔记,一会咱们回来,你抄一份回头看看,我觉得还不错。”   董大人讲的虽说散,然而仔细一想,就会觉得特别实用,每一件事,每一句仔细推敲都很有道理。   王福礼伸手捶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忘记咱们的。”   秦贞被他捶得一口包子直接吞了下去,噎得眼泪直流。   王福礼不好意思地帮他捶捶背。   几个人边走边聊。   到半道时,瞧见前头三个身影。   借着泛白的天光,能看清三人身形。   杨喜道:“怎么看着像柳师兄他们?”   柳三瘦瘦高高的,走路的时候两条胳膊不怎么动,脚下也没什么音,秦贞有次天黑碰上,就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佟师兄喜欢昂着头走路,柳成俊走路的时候与柳三差不多,不过步伐更重一些。   王福礼道:“没想到,他们也今日来上香。”   李青云道:“要不咱们从另一条路走吧,虽然远些,不过加快步子,应该能抢在他们前头。”   朱玉山附议:“这样好,咱们能还比比谁跑得快!”   秦贞头皮一炸,“万一我跑不动岂不是拖后腿?”   这样一来,指不定更慢,连头香怕是都闻不着味了,还不如老老实实走大路。   更何况,都是一个私塾的碰上就碰上了。   干嘛非要绕开他们走?   这路又不是他们家的,搞得他们去上香像做贼。   众人:似乎挺有道理的样子。   虽说不与前面的三人抢时间。   不过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说说笑笑很快就追上了柳三他们。   双方一对眼。   王福礼笑道:“三位师兄也是去上香吗?”   柳成俊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贞几人,最后目光落到了秦贞脸上,王福礼还以为对方不答话了,不料柳成俊点头道:“今日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王福礼道:“咱们也是,听说师兄们准备过两天就出发去府城了,不知道真假?”   柳成俊继续点头。   想了想道:“和县城来的几位师兄,他们有自己的马车行动还方便一些,那几位师兄定的房间多,到时候可以匀给咱们三人一间房。”   王福礼恍然道:“那真好!不知道在哪家客栈?”   柳成俊道:“新余客栈。”   杨喜道:“那可真是了不得,听说每年的府试榜首都出在那一家,简直是风水宝地。”   沈大给秦贞他们定的就比这家差了点。   不过位置离考点是最近的。   且是新开了没几年的客栈,据说条件比那边好。   不过名气没那么大。   柳成俊听这个,忍不住扬了扬下巴。   佟师兄幽幽道:“这大概叫塞翁失马吧!”   瞬间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算是狠狠地出了口气。   秦贞几个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李青云前头也说过,那家客栈是名气很大,但是因为年代久远,虽说年年都修,但是下雨的时候还是会漏雨。   而且客栈因为名声在外,价格相当贵,尤其是府试这段时间。   一群人偶尔聊上几句,匆匆往山上走。   在太阳出来之前,还真赶上了。   快到门口时,王福礼喊了一声:“阿贞,比不比,看看谁能第一个抢到头香?”   王福礼一喊,拉着秦贞就往前跑。   一下子便超过了柳三几个人。   杨喜道:“老王你不够意思,怎么能不带我。”   说完也追了过去,李青云和朱玉山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柳三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秦贞他们甩开七八步了,再拔腿追似乎有点儿……   柳三气得直磨牙。   佟师兄道:“早就知道这个王福礼和秦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上一个劲与他们搭讪,搞得他们也不好意思快走,到了最后,结果他们倒是反超了。   王福礼先秦贞一步,可在进门的一瞬间却把秦贞给推到前头。   秦贞一时没刹住车,差点撞到门上,也亏得这时候,门从里头开了。   守庙的老人开门见人还吓了一跳,随后道:“来得可真早!”   秦贞呼了口气,和老人问了好。   扭头与后面赶上来的几人比了个“耶”的手势。   老人道:“进来吧,是要参加府试了?”   秦贞点头,王福礼快人快语道:“希望这次咱们抢到头香,也能考个府试第一。”   老人一边颤崴崴地往前走,一边道:“肯定行的,就冲你们这进门差点撞破门的劲头。”   秦贞:“……”   这话着实把王福礼给噎得说不出话了。   祭拜、许愿什么的,流程都那样。   蒲团也不多,一共才三……   秦贞本能的想往旁边站等大家许完了愿他再过去的,岂知,朱玉山道:“阿贞过来吧,咱们几个人按年纪排不正好。”   说着,王福礼就在朱玉山旁边跪下来。   跟栽葱似的,有人跪在蒲团上,有人直接在边上的地上,秦贞一看就剩他了,连忙跪了下来。   就听王福礼道:“快点,发什么呆呀。”   秦贞忙双手合什,嘴里也念叨了起来。   其实他也没多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把府试给过了。   起码钱没白花。   几个人许完愿出门时,刚好瞧见柳三三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王福礼迈过高高的门槛,笑道:“三位师兄,我们上完香了,你们快进去吧。”   柳成俊这次是真没崩住。   咬牙切齿地瞪了几人一眼。   用力从秦贞旁边挤了过去,佟师兄过去时,还想狠狠地撞了一下秦贞,却不料,秦贞没动,他自己倒是被撞得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   这年头门槛高,尤其是脚下这个更高。   佟师兄落下去的瞬间便发出了猪叫声。   秦贞对他弹起来乱蹦乱叫的样子,也忍不住一阵蛋疼。   下意识地就缩了下腿。   王福礼目睹了全程,一言难尽地刚要开口。   庙里的老人幽幽道:“别瞎叫唤,扰了文昌帝君,你还想不想过了?”   佟师兄杀猪般的叫声嘎然而止。   可依旧痛得额上青筋直冒。   秦贞蛋疼地拉了王福礼一把,而后和老人告辞,几个小伙伴嘻嘻哈哈的下山去了。   出了庙门,王福礼忍不住道:“痛快啊!”   天天被这三人各种挤兑,他简直是受够了,也不知道柳成俊是怎么说的,现在县学那几位师兄也不怎么跟他和杨喜玩了。   这段时间可把他给憋坏了。   说完,扭头碰了下秦贞道:“你在县学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秦贞道:“没有。”   就他这体格,在哪儿都不像是吃亏的主。   就刚才佟师兄还想撞他一下,结果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吧。   王福礼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你这肉似乎比先前结实些了。”   刚来那会,能看得出来,秦贞真是一身肥肉啊,走路那脸跟屁股一样,一颤一颤的。   后来虽说瘦了不少,可看起来不结实。   现在不一样了,不对——   王福礼伸手比了比,忍不住“霍”了一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秦贞点头,身上这件衣裳是去年刚成亲那会,王氏让人给裁的。   也就那么两件,当时穿着挺合身,这几个月过去了,他发现,衣裳是比以前松了些,不过袖子确实是短了一截儿。   王福礼差点抱住杨喜痛哭。   他们两人感觉就是不太长个儿。   李青云在几个人中年纪算是最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看着三人打打闹闹,笑道:“阿贞,你那笔记我昨天晚上看了,比我做的详细不少,今日你有时间吗?不如咱们讨论讨论吧。”   董大人的课听得你天马行空的。   可真仔细品起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秦贞道:“有时间是有时间,不过我家现在酿酒,就我二舅哥一个人……”   他都回来了,再不帮忙干点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青云还没开口,王福礼抢着道:“我就喜欢你家的酒味儿,要不咱们边帮你家干活,边讨论功课呗。”   秦贞:“……”   您别酒没酿好,自己给闻醉了。 第52章 90-92名次+消息   秦贞他们因为下午就得返校。   在家里最迟酉时就得出发,所以,几人商量不如午饭过后就走。   在路上能讨论,到了宿舍也可以。   马上要考试了每一秒都不想浪费啊。   王福礼郁闷道:“这次府试我一定好好考,一定拿个好成绩,到时候咱们又能一道读书了。”   说完拉了一直默默无言的杨喜。   “小喜子,你说呢?”   杨喜推了他一下:“去一边去,谁是小喜子啊!”   李青云道:“我昨晚借阿贞的笔记,抄了一些,把抄好的先给你和杨师弟,你们两人先看着,待过几天咱们去府城的时候,再一起讨论。”   王福礼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遂跟着李青云去他家拿笔记去了。   现在只要在秦贞家方圆几百米之外,都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味。   越是离他们家近,香味越浓。   秦贞回到家,沈二早把炉子给烧开了。   沈好文见他回来,立马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姑父,你吃早饭了没?”   秦贞是吃了两个包子,不过爬一圈山回来又饿了。   沈好文立马又迈着小短腿跑去给他拿吃的了。   沈二笑道:“这小子今天对你挺殷勤。”   秦贞笑笑没说话。   小孩都这样,之所以亲近他是因为他带他过来的。   而且昨天他抱了他那么长时间,晚上睡觉都非跟他一道睡不可。   秦贞越想越心酸,沈好文过来时给他带了一碗炒米饭,一碟子的卤味。   秦贞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吃,见他一直站在那儿盯着自己,笑道:“你吃不吃?”   说着就把夹起来的一块猪肝塞到了他嘴里。   沈好文双眼一亮,抿着嘴嚼了起来。   秦贞道:“昨天晚上背的书还记得吗?要不再给我背背。”   沈好文立马就背着手摇头晃脑的开始了,小孩儿声音软软的,读起来特别好听。   沈二边忙边听,待沈好文背完了,笑道:“不错,有进步!你弟弟呢?怎么今日不见他过来?”   “我去叫他!”   沈喜文年纪小,好些天没见他娘,跟个树懒似的的,恨不得挂他娘身上。   沈二娘子也是,自打沈君月开始酿酒,他们母子就聚少离多。   钱是赚了,可陪孩子就少了。   沈二娘子还想着,要不要在镇子上也置个宅子,到时候把孩子接过来。   沈喜文被喊过来时,还有点儿不开心,一听说让他背书,瞬间就怂了。   沈二无语道:“行了,拿书过来,与你哥哥一道儿背。”   沈喜文应了一声,撒丫子就跑了。   秦贞午饭过后就得走了。   问两个小毛头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沈好文磨了好一会才道:“我我不想走。”   阮氏道:“没事,我在家看着他们。”   秦贞道:“娘,您还有钱吗?”   阮氏笑道:“有呢,你上次给我还没动呢,小月临走时又给了我不少银子。”   家里现在隔三岔五的便有人送原料过来,所以,沈君月临走时就把银子给她了。   秦贞嗯了一声,吃过饭收拾好东西,不一会就见李青云和朱玉山两人过来了。   让他意外的是王福礼和杨喜两人也来了。   王福礼笑道:“送送你们。”   秦贞好笑道:“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   “其实他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杨喜拿了份试卷,是这几日吕先生给大家出的。   有几道数学题,饶是吕先生讲了,他们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尤其是王福礼。   自读书起,对于数术和律法就不太喜欢,可偏偏这两样都是考试要考的问题。   律法吧,你死记硬背也就算了,可数术题却不一样。   秦贞接过试卷看了看,道:“要不去我房里,这几道题都挺简单的。”   这年头的数术题占分数不多,但是考试肯定得出的,不过数术题的难度也不大。   不料秦贞一抬头,就见王福礼忧怨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心啊,这么刺激我?”   秦贞:“……”   我总不能背着良心说,这题真是太难了吧。   见秦贞去而复返,阮氏道:“怎么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秦贞道:“没有,与师兄讨论几道题。”   阮氏忙去厨房煮了茶水,切了果子送了进去。   “师兄哪道题不会呀?”   “哪道都不会。”   答案是对了,要答的时候,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因为马上要考试了,吕先生就直接把考过的各类试题,整理到了一起,就像这数术题,就是历年来出现过的。   满满当当好几页呢,他答了足足两天。   律法题也是,除了圈出来要背的,还专门出了几个案子,让你们判断该用什么刑法,这些他哪知道呀。   能背过都不错了。   所以说,先生讲了他再去找先生就有点不合适,而且这段时间从早到晚只要吕先生空着就有人在他跟前,他都不好插进去。   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秦贞只得从头给他讲起。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王福礼听得脑壳都大了,不过还是把秦贞说过的东西,给一一记录了下来。   秦贞把卷子还给他道:“师兄考试的时候别着急,数术题占分不多,咱们只要静下心来,稳住肯定就没问题的。”   王福礼道:“希望吧!”   这段时间他想好了,就这两方面他得好好攻略一下。   否则府试估计悬。   秦贞三人这么一耽搁,到县学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秦贞把东西放好,正准备把给沈母带的菜给她送过去,就见从食堂回来的宋贤道:“阿贞,刚才有人找你,说是邹家画铺的。”   秦贞道:“师兄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宋贤摇头,“只说让你来了之后有时间去铺子里一趟。”   秦贞跟他道了声谢,提着东西就往外走。   宋贤道:“早点回来,我带了好吃的给你和李师兄还有朱师兄。”   秦贞笑道:“好!”   秦贞在县学生活了这段时间,总算是把路给记住了。   给沈母送完东西,赶到画铺时,邹掌柜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他,立马笑道:“七公子,您可算是来了。”   秦贞被他拽着直接拉到了后院。   秦贞一抬头,就见赵琳和江安两人站在屋前,看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赵大人一家人如今都在府城。   今日回来,赵琳是带了赵大人的一位朋友余大爷过来求画的。   秦贞:“……”   余大爷第一次见着秦贞的画,是在鹿山诗会上。   秦贞那幅画是从吴派选上去的。   虽说是吴派选的于派的画,但是他汲取了三家所长,按李三说的,这幅画一出场就受到了许多关注。   秦贞也因此收了一百两银子。   三月初三诗会结束。   李三差人过来给他送银子,说是画在诗会上拿了名次。   因为参考了秦贞的名气,还有画风。   最后获得了第三名。   鹿山诗会的第三名,可比他们本县的第三名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   因为本地没人参加诗会,是以诗会那边的消息也没怎么传到这边,除了董大人这样的重要人物之外,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甚至百姓都极少听说过鹿山诗会。   李三这次差人除了送银子,还送了一些礼物。   还递了一封信,大概就是想问他要不要加入吴派?   秦贞这次回去给他回了封信,目前还没这方面的打算,还是专心科举的比较好。   这些都是这次回去之后,阮氏在与他吃饭时说的。   说是他现在的名气在诗会那边挺大。   可惜,诗会里没人知道他是谁,甚至三派中,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如今在京都,大家都在纷纷猜测,七叶草是不是哪位大师的“小号”。   沈二对于这个妹夫是越发的满意了。   余大爷正是于派的一位画师,在赵家见到那幅时,刚说了一句,这画风与那位“七叶草”的画风还挺像。   结果一看旁边的署名,瞬间就不淡定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赵琳买回来的,而赵大人前头送给乳母的画,也是出自这位七叶草之手。   余大爷当场就要买这幅画。   可赵琳不肯呀。   本来赵琳说待过段时间府试开始了,秦贞就会到府城。   不过余大爷性子急等不了,便催着赵琳这个时间来了。   秦贞饶是有心理准备。   到了此刻,也觉得挺悬乎。   他以前也不是没卖过画,也被老师推荐过参加过画展。   名次也不是没拿过,证书也是有的。   可像现在被人千里迢迢来求画还是头一次。   秦贞晕晕乎乎道:“余大爷客气了,客气了!”   余大爷想要他画一幅奔马图。   尺寸可以大点,他想挂到书房。   而且余大人有一个爱好,喜欢收藏画。   秦贞道:“画倒是可以画,只不过我马上要参加府试了,怕是时间上有些不太好弄。”   现在站在这里跟他们聊天,秦贞都点抓心挠肺的罪恶感。   余大爷道:“这个我知道,所以,希望七先生可以在府试之后为我画一幅。”   赵琳:“……”   所以,你这么急头白脸的过来是为什么?   秦贞的想法和赵琳差不多。   余大爷好笑道:“我这个人,就是有些急性子,听说能亲眼见到七先生,所以就等不了片刻了,能亲耳听您答应替我做画,自然是高兴的,若是能现在拿到也是再好不过,这不是七先生不方便吗?”   秦贞:“……”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余大爷说完,本来想和秦贞一道吃个饭的。   还想问问他,想不想加入于派。   他那画现在在三派之中,引起的轰动不可谓不小。   主要是,他把三派的融为一体,是这些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做过的事。   其实也不是没人做,而是因为大家各自有自己的坚持,谁也不肯低头,如今只有秦贞这种没有任何派系的人,才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如此一来,画一出场就惊艳了四座。   不管画画得怎么样。   起码这样的想法与创意那是空前的。   三派之所以分得那么细,正是因为谁都想独占鳌头。   认为自己不比旁人差。   可如今秦贞这么一幅画,算是给三派的大佬们敲了一记警钟。   明明可以互惠互利,为何要分得那般清晰?   不过,吃饭这事秦贞给拒绝了。   至于加入于派,他还没想过。   他的画风是于派,甚至画接近于派不假。   然而,要加入其中,就需要考虑考虑了。   秦贞道:“余大爷、赵姑娘、江师兄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回去了。”   “我在府城会住在鹤楼,待考完试你们就可以过来了。”   说完,和大家挥手告别。   他出来这么长时间,宋贤肯定等急了。   出了画铺的门,急吼吼地回县学去了。   到了宿舍,果然宋贤已经把带来的吃食在院里的小厨房给热好了。   李青云和朱玉山也被他请了过来。   三人一边讨论功课,一边等秦贞回来。   见秦贞进门,宋贤道:“你该不会在你丈母娘那儿吃了吧。”   秦贞道:“那倒没有,去了趟画铺,所以就回来晚了。”   朱玉山道:“邹老板又找你要画?”   秦贞摇头,“那倒没有,有个客人想买画,不过我因为时间问题给推到府试之后了。”   朱玉山道:“这个邹老板也是没眼力见!”   都什么时候还拉客人。   宋贤带来是烤兔肉和烤羊肉。   外皮烤的酥脆,内里又嫩又软,可惜带了这么一路,又在小厨房热了一热,现在外皮已经不怎么脆了。   不过也能看出来焦黄一片,特别好吃。   宋贤道:“待府试完了,你们来我家,我给你们做。”   秦贞一边啃兔腿,一边道:“这些是师兄做的?”   宋贤道:“嗯,我从小就爱吃。”   因为爱吃,还在家里弄了个烤炉一样的东西,为的就是烤叫花鸡之类的,最后还烤了馒头、红薯,反正超级好吃。   这次来除了烤肉外,还带了几个烤馒头。   秦贞一听他描述的烤炉,忍不住道:“厉害了。”   这完全可以烤面包了,没想到,他同屋居然这么厉害。   简直是被科举耽误的大厨啊。   秦贞他们接下来的课程与前段时间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董大人讲课的内容,更细致与具体了些,每天针对的都是府试中考过的题目,这么一晃就到了月底。   距离府试还有八天时间。   秦贞他们在县学的学习时间也到此结束。   秦贞收拾好东西,道:“宋师兄,你是你与我们一起走,还是回家与你们私塾的同学们一起走?”   宋贤道:“我与私塾的同学一起走,咱们到府城再见。”   秦贞笑道:“我住哪你记住了吧。”   宋贤点头,好么明明知道还会见面,可现在感觉要和秦贞分别,居然有些舍不得。   宋贤感觉眼眶有点难受,真是影响他男子汉的形象。   伸手拍了拍秦贞道:“到了府城我就去找你。”   秦贞点头,“师兄好运!”   “好运!”   秦贞离开时,又看了一眼县学。   也不知道府试过后还能不能来,李青云道:“我去给我家孩子买个点心去。”   上次回去就没买,孩子眼巴巴地盼了好几天,以为他爹去县城读书了,回来能带点好吃的,结果回去啥也没有。   想起两孩子失望的小眼神,李青云这半个月都没怎么睡好。   秦贞道:“那我也去。”   昨天去和沈母说今天要回家了。   去时沈家那俩毛头还没回来,不过沈大和沈君月前两天倒是回来了。   沈大特意在家里等他,为的就是今天与他一起回东关镇,晚上把车装好,明日再一起去府城。   因为他要考试这事,沈大特意把时间给调了一下。   让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带着东西去了西疆。   秦贞挑了两包点心,都是小孩儿喜欢吃的,这才背着包袱一起去了沈家。   沈大已经准备好了。   驴车就在院门口。   秦贞围着驴车转了两圈,道:“大哥,这驴是咱们买的?”   沈大笑道:“还有一头牛,去西疆了。”   秦贞有点开心,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   李青云道:“这驴子看起来挺年轻的,身体也不错。”   秦贞瞬间一脸佩服:“师兄厉害,居然还会看这样?”   “我家也养过,不过都是我小时候了。”   小时候草都是他上山割的,后来驴子年纪大了,又生了病,就没救回来。   秦贞见他情绪不高,等沈大与沈母说了一声,大家便一起上车离开了。   秦贞上了车,嘴也没闲着。   和朱、李二人,叭啦叭啦地讨论功课。   沈大完全是插不上话,讲多东西就跟听天书一样,差点没被三人给说睡着了。   进了镇子,朱、李二人就下了车,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秦贞远远瞧见沈好文领着沈喜文两人在门口踢球玩,见驴车过来了,沈好文立马抱着球跑了过来。   沈大咧开嘴张开手臂想把儿子给搂上来,不料,沈好文越过他,眼巴巴地看着秦贞,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姑父,您回来了!”   秦贞跳下驴车,把手里的点心递给他,“给你和弟弟买的。”   沈好文开心道:“谢谢姑父。”   沈喜文年纪小、腿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也跟着喊了一句:“谢谢姑父。”   眼巴巴地盯着点心。   不料沈好文却抱在怀里,“回去再吃。”   秦贞见他小大人似的模样,忍不住乐了,伸手在两人的脑瓜上各种撸了一把。   这才催着两人赶紧回家去,好拆包吃点心。   不料一抬头,就见沈大颇有些落寞地看着自家儿子。   沈好文全程没多给他爹一个目光,抱着点心和沈喜文跑了回去。   秦贞帮他把车上带过来的东西卸下来,放到门口的小仓库里,正待转身时,就听沈大道:“阿贞,谢谢你!”   秦贞道:“谢什么呀,应该的。”   “不是,我是说好文的事。”   他和杨氏怎么说呢。   自打成亲,就没与沈二和林氏那样好声好气,有说有笑过。   因为兄弟两人成亲时间只差了半年。   杨氏不是嫌弃公婆给沈二夫妻多了,就是嫌弃公婆不把大儿子放在心上,等等,她总能挑出些事来。   后来孩子出来,沈母是两边都给带。   再加上杨氏觉得,凭什么把铺子给老二,不给老大。   反正家里能挑出事,挑不出的她都能找出话题来,成日吵得鸡犬不宁。   也就是后来沈大去外地买卖些货物,赚个跑腿钱,比起铺子里赚得多了点,她这心里才平衡了些。   这样的太平日子也没过多久。   杨氏便光明正大的将他赚的钱一半给了娘家。   甚至对于兄弟,比亲儿子还好。   沈大道:“他与我不太亲近我能理解。”   “现在他亲近你,我也开心……”   跟着秦贞多读读书,将来也考个功名,总比跟着他这个爹走南闯北的跑点小买卖强。   秦贞都不知道说什么,掐着手指头,尴尬地笑了笑,“小孩儿,可能看到好吃的,就把别的事给忘了!”   沈大道:“大概吧。”   两人边往回走,秦贞边听沈大道:“你爹那事,我们这次出门听到一些消息。”   秦贞微微一愣,要不是沈大说起这茬,他把这事都给忘了。   “判处结果下来了?”   沈大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听说他那事查清楚了,因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作案,而他又无力反抗,人微言轻的……”   所以,老秦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再加上秦家从中搭救,于是便走了关系给放了回去。   与他一道能放回去的还有一个姓孙的县令。   余下的怕是都得受些处罚。   不过,秦家能把老秦救出来,老秦这些事全给推到了王氏身上。   现在老秦已经休妻了。   王氏这一还家,王家就被牵扯进去了。   老秦能顺利回来,还是因为这事牵扯太广,不能深挖。   再加上那乳母一哭皇帝就心软了。   而且还私下里传言,说是知府已经畏罪自杀了。   秦贞一时有点傻眼。   关键时刻把王氏拉出来顶包。   能吃下这哑巴亏的王氏就自个儿乐意?   沈大道:“为了孩子她都忍了,而且王家怕被她牵连,已经将她除族了。”   所以,这事说到底,都得拉个顶缸的。   好巧不巧,王氏刚好就是这个人。   秦贞:“……”   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叫人开心。   沈大道:“这事你有时间与你娘说一声,让她别太操心,你爹没事儿。”   秦贞倒是觉得,他爹不可能没事儿。   秦家能把他早早分出去,如今又能把他搭救回去,后半生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尤其是老秦那几个孩子。   秦贞本来心情挺好的,一说这事就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他和老秦,以及自己那几个名义上的兄弟姐妹,是没什么感情,记忆里也没多好的友爱互助,可现在听到这样一个结果,多少有点儿难受。   算了,各自家好,命还在比什么都强。   想他刚被分出来那会,日子多难呀,也不是越过越好了么。   正思忖着,三辆车在门外停了下来,秦贞扭头一看,是王福礼姐夫李老板那儿的人。   见到秦贞和沈大笑着打了招呼说是来拉酒的。 第53章 93-95成长+府城   秦贞把东西放好,到后院帮忙装完车,蹭到厨房时,阮氏正和双儿正做饭。   一个月不见,双儿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与刚来时,怯怯的把他叫老爷的模样已经相去甚远。   秦贞道:“出一趟远门,感觉怎么样?”   双儿想了想道:“很棒!”   就是牛车有点太颠了,要是官道还好,小道上能把人给颠晕了,不过能出门,是她这辈子从未想过的事情。   所以,真是超级好的感觉。   沈君月说了,只她好好表现,好好学,将来一定有更多的机会,能去更远的地方。   看更好的风景!   秦贞笑道:“不错,人生就该如此。”   双儿微微一愣,随后甜甜笑道:“娘子也这么说,人生就该恣意快活,什么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   阮氏听得怪羡慕的。   秦贞捏了块胡萝卜塞进嘴里,顺手搂住了阮氏的肩道:“娘,等我将来有出息了,咱们也能出门游玩。”   阮氏笑道:“那娘等着。”   嗨!   秦贞惊喜的发现,不管是双儿还是他娘,似乎都变了。   双儿年纪小,改变的更明显一些,阮氏年纪大,又被王氏压了那么多年,能往好的方向发展都是好的。   秦贞在厨房磨了一会,见排骨已经炖好了。   剩下的事情双儿一个人就能搞定。   便拉了阮氏一下,撒娇道:“娘,我明日要上府城,你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呗。”   阮氏还是头一次被儿子这么依赖,顿时笑着净了手,跟着秦贞去了书房。   为着秦贞去府城考试,沈君月还特意给他裁了两身新衣裳,再加上过年裁的两身,一共四身足够了。   阮氏这段时间还给他做了一双新鞋。   还有两身新的内衣,知道他要走了,所以早早就收拾好了。   此刻正规规整整地摆在床头,就等他回来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晚上小修一下,也不耽搁时间。   衣裳上头还放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是前两日沈君月从外头回来,和阮氏一起去隔壁县的关帝庙求来的。   阮氏道:“你先试试这衣裳,有什么不合身的,我再帮你改。”   秦贞索性了在身上套了套,其实还行,只不过衣裳是二月份过了县试的时候量的身,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   他在县学这段时间,虽然忙着学习。   县学的饭菜也好吃,不过因为学习量大,再加中午的时候,县学会让他们出来踢会球,或者射个箭运动运动。   秦贞虽然没减多少肉,但是明显结实了许多。   在县学每天早上起来还得跑一刻钟的操呢,这就更有利于减肥了。   所以,这衣裳饶是套在外头,都有点儿空,不过他个头高,倒不显得不合身,反而有点内气飘飘的味道。   阮氏看着他不由的笑了笑,“是比先前瘦了不少。”   秦贞从秦家出来,一个月内掉了二三十斤,因为沈君月厨艺不行,秦贞自个儿也不怎么样,两人平时能对付就对付一口。   那时候见面,阮氏觉得儿子简直跟受了大罪似的。   面黄肌瘦。   可如今看来,明明比先前更瘦了,但是却又是一番感觉。   阮氏道:“那再试试鞋子。”   秦贞哎了一声,刚要脱鞋,又把脚给放了下来,不好意思道:“娘,您离远些。”   阮氏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哪有做娘的嫌弃自己孩子的,你试便是了。”   秦贞:“……”   阮氏做的鞋蛮合脚。   沈母给他做的袜子和鞋垫也很合适。   阮氏给他留了一套明天穿,将余下的都给包了起来。   秦贞见她嘴角含着笑,实在不忍心跟她说老秦的事。   可一想,早知道晚知道都得知道。   于是,便把沈大的话给捡重点突突了出来。   老秦没事儿。   他以为阮氏会开心,不料阮氏却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秦贞一愣,“娘,您又是高兴哭了?”   阮氏吸了吸鼻子,好一会才道:“我是觉得我们家小姐这辈子不容易。”   秦贞:“……”   所以,这是压根儿都是老秦自作多情?   人家想的其实是王氏?   秦贞还是晚饭时才见到沈君月的。   她是与牛婶一起去镇子上的几户人家,问问那几户乐不乐意把地租给她,就算是不乐意租,也可以与她一起种葡萄。   到时候大家一起分钱。   秦贞知道她想酿葡萄酒,便问道:“谈好了?”   沈君月点头,“谈好了,我还去了佟家,把咱们镇子上原先佟家祖祠后面的一块空地给租了下来,打算在那边建个酒坊。”   在自家院里是不大可能了。   六个炉子现在都挤得满满当当,再加上一些需要泡发的米粮之类的,完全放不下了。   那边的地她丈量了一下,足足有六亩七分,就目前来说绝对足够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只能给她竖个大拇指。   沈君月道:“今日大家都在,咱们吃完饭开个小会吧,我把这小半年来赚的钱,和投入的钱都给记了账。”   秦贞上次听她说了要说股份的事,便没有任何异议。   沈二娘子道:“我们也去?”   沈君月点头,“今日大家都来。”   阮氏微微一愣,就听坐在秦贞旁边的沈好文睁大眼睛道:“姑姑,我也去吗?”   “去呀!”   沈好文嘿嘿一笑,赶紧埋头吃饭。   晚饭后,秦贞和沈二先去后院把水给换了。   这才一起去了书房。   沈君月已经给大家简介说完了今日开小会的目的,就是要把酒坊的股份给公开一下。   沈君月在黑板上早就把账单的支出与收益给划拉清楚了。   前期的钱是秦贞的,等于没有秦贞就没法酿酒。   靠他们自己存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速度肯定慢的多。   所以,秦贞是有一半的股份的。   沈二娘子刚想说,一家人还分得这么清楚,什么秦贞一半,明显就是夫妻两人一共的嘛。   谁知,沈君月接着就说了他们夫妻两人。   沈二夫妻是自打酿酒就开始来帮忙了,所以,理应也给一些的,就像皇帝开国,打仗的那些元老都会封侯拜相一样。   沈二夫妻占的比不多2%。   沈大一个人是1%,阮氏和沈家二老各0.5%。   阮氏吓了一跳,“怎么还有我呀,我我……”   “我说过了,一家人都有份的。”   沈君月微微一笑道:“余下的就是我的,所以,大家只要好好干,咱们到年底的时候肯定会按比例分红的。”   之所以,这个时候分好。   是因为酒坊马上要搬到佟家那块空地了。   这个时候契机显然非常合适。   小会开完,大家便各自忙活去了。   沈二和沈大一起去后院忙酒。   沈二娘子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漱。   沈君月倒是没急着走,问秦贞,“你觉得我安排的怎么样?”   “是不是给我的太多了。”   “不多!”   “要是你将来真中了秀才、举人,进士,当了大官儿,这样的分成一点都不多。”   秦贞若有所悟,“那这样看起来确实不多。”   两人这合作关系,也能因此更牢靠。   至于她给阮氏和沈家父母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和秦贞都不是原装货,占了人家孩子的壳,总得干点宽心的事不是。   更何况不管是阮氏还有沈家父母,都是实在人。   她一直觉得这样给两边的老人,算起来也是太少了。   他们一年赚一千两,每人也只能分5两。   不过就目前来说,单是韩家和李老板那儿,一年买走的酒,收益就超了一千两,更别说李三,前几天又带走了一批。   还有沈大每个月要出门几趟,给临近的几个府城送酒。   如今的酒已经卖到了四五个府城了,卖得相当不错。   所以,待年纪大了,光是酒坊这边0.5的收益就够他们养老的了。   算是一种生活保障吧。   至于沈二他们,沈君月从开始酿酒,就是他们夫妻手把手一起做的,如今多少能摸出点门道来,所以,给点股份其实也不算过分,将来要是两人想单干,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现在就把股份分给他们,让他们把酒坊当成自己的,要是没什么人挑唆,应该不会另起炉灶了。   秦贞笑道:“你给我一半,也是一种手段。”   “误!”沈君月双手撑在桌上,望着对面的秦贞道:“这是投资。”   “就好比,让你读书考科举,这是教育投资,给你酒坊的股份,自然也算是投资了。”   秦贞:“……”   好吧,总比盲投强。   晚上熄了炉子,秦贞才知道,沈二夫妻已经去外头租了个宅子。   沈大现在就住在沈二原先住的屋子里。   沈大想喊沈好文去他那里睡,不过小毛头抱着枕头就爬上了秦贞的床。   秦贞好笑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洗了没,就往我床上爬。”   沈好文点头,“刚才洗过了。”   “那你先睡吧,我也去洗洗。”   秦贞第二日,天不亮就被阮氏给喊起来了。   因为要出门,阮氏还特意烙了些饼子,甜的、咸的,还有肉的和菜。   秦贞边打哈吹边往嘴里塞东西,吃得云里雾里的。   李青云几个人过来时,天才刚蒙蒙亮。   沈大这次捎了两车的酒,就没办法坐太多人了。   幸亏王福礼家自己有辆马车。   坐过几次牛车之后,秦贞才知道,这年头的车有棚的其实不太多的。   别看电视上演的一出门就是马车,还能遮风挡雨的,可他们这个小镇上,还有小县城里,除了特别有钱人,基本上大家坐的都是敞蓬车。   秦贞生平第三次坐马车。   虽说没有上次田先生的车子大,但比起敞蓬车可算是好多了。   尤其是旁人看不到里面的人,过闹市时没有那种被人盯着的压迫感。   杨喜道:“老王,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家有马车。”   王福礼笑道:“也是今年才有的。”   他姐夫最近两年在省府站稳脚跟了,年末的时候刚好有退役下来的马匹,这就弄了两匹,给他们家父母一匹,给王家一匹。   这马是真的好马,年纪也不大,只不过在战场上受了点伤。   腿有点儿不方便,便被淘汰了下来。   这不他这次去府城刚好用上。   朱玉山听他说是战马,立马掀开帘子又看了几眼,果然这马比起一般的马匹要高大,毛色要纯正。   就连走路的姿势都特别的帅气。   秦贞:“……”   你这是心理作用呀。   他掀开帘子一瞧,忍不住卧槽了一句,“这马好。”   蒙古马呀!   果然是退役下来的马匹,不管是毛色还是身材,都是百里挑一那种。   在他们本地是极少见的。   王福礼道:“你还识马?”   秦贞点头,他上辈子还差点学马术去呢。   所以,对此多少有些研究。   听说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聊了起来。   他们到府城差不多得一天半到两天。   再加上沈大还拉了一车的酒,赶路的速度就比平时慢一些。   待一群人赶到府城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酉时了。   秦贞头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饶是车里铺了厚厚的被子,依旧把人颠得头昏脑胀。   车一停下来,就趴在路边吐了。   王福礼这几个也没比他好多少。   一向话最多的王福礼道:“咱们是不是中午吃的东西坏了?”   因为路上走得慢,没赶上饭点,也没找到正经的店,就在路边一个很破旧的小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结果,几个人没一个好的。   尤其是秦贞看起来最严重。   朱玉山道:“说不准,我不行了,先进去了!”   秦贞是上吐,他是下泻。   亏得早来了几天,要是掐着时间过来,还进不进得了考场了。   吐完,秦贞险些一屁股坐地上去,还是送他们过来的车夫老胡扶了他一把,秦贞缓了一会,才与王福礼两人互相搭着往里走。   只觉得跟踩在棉花上似的,高一脚低一脚。   病情最轻的杨喜拿着号牌递给小二,确认身份后,几个人着小二上楼。   恰在这时,早在十天前就到达府城的柳成俊找上门来。   王福礼正拉着秦贞往楼上走,就听到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问掌柜,从青平县来的秦贞几人到了没。   掌柜笑道:“刚来,这不才上楼去!”   掌柜一扭头,就见秦贞几人还站在楼梯上,笑道:“您看,那不是。”   柳成俊立马笑着迎了上来道:“王师弟、秦师弟,你们可算来了。”   秦贞一脸菜色,没精打采地看着他。   王福礼道:“师兄,有事吗?”   说完扭头拉着秦贞继续上楼。   “还真有个事,咱们上去再说。”柳成俊说完,这才注意到秦身的身上,“秦师弟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你们还真别说,我刚来的时候,有个师兄也是,一到府城就上吐下泄,说是水土不服,大夫拿了药还没煎好,他人就没支撑住去了……”   “秦师弟,看你平时人高马大的,怎么这点儿苦都吃不得,这可怎么参加考试呀……”   柳成俊婆婆妈妈嘴巴就没停,一句好话也蹦不出来。   反正秦贞现在不舒服,他就有点儿开心。   若是考试时,秦贞考不好,他就更开心了……   一开心就有点口无遮拦。   平时能克制的今日就克制不住了,什么话都突突地往外跑。   秦贞难受的要死,再听他这么逼逼,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得更厉害,一时没好气道:“闭嘴,一个大男人,从哪里学来的这种五迷三道的乱七八糟,一句正经话都不会说了吗?读得什么圣贤书?”   看他这样安不安慰无所谓,做为同窗有必要这么落井下石,各种诅咒吗?   拉着秦贞地王福礼,扭头看了一眼柳成俊,回头小声跟秦贞道:“好样的。”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   楼道里人来人往的。   一听秦贞跟训斥孙子似的训柳成俊,立马都停下看了过来。   柳成俊脸上一阵青红皂白。   颤着唇想反驳,可秦贞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柳成俊一咬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还是捏着拳头走了进去。   李青云他们几个刚把东西放下,一见柳成俊和秦贞之间的气氛不对,心头突的了一下。   这是跑到府城来吵架了?   杨喜啥也没管,让小二提一壶热水来。   他疑心是中午吃的蘑菇有什么问题。   里面就数他和李青云吃得少。   李青云是不喜欢吃蘑菇,而他是觉得蘑菇不太多,便没下筷子。   秦贞原以为柳成俊讨了个没趣也该离开了,不料,他自我消化了一会道:“秦师弟你今日这些话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心情肯定也不太好,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有人听说你画的画特别好,正找你呢,想与你后日在福升楼一较高下。”   秦贞拧眉,很不爽地看向柳成俊瘦削、苍白,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脸。   在说完时,忍不住痛快又残忍地了勾了下唇,那模样,看得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秦贞好笑道:“说我画得好,这事怕是师兄传出去的吧?”   见了鬼了。   明明都是一个私塾来的,在外头不维护自家人就算了。   偏偏还捅自家人刀子。   说话间小二已经把热壶送了上来,杨喜接过给大家都倒了热茶。   顺便递到大家手上。   一壶六杯,还有一个空杯子,他就没用,直接把茶壶放到了桌上,柳成俊脸黑了黑,冷哼道:“你可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个县试二十多名,无权无势的说得话谁能信?”   “人家是在什么鹿山诗会上看到了你的画。”   “当时我刚好在场,便顺嘴说了一句,那位七叶草我认识,是我的一位师弟,今年的县试第三名……”   秦贞呵呵两声,“多谢师兄,师兄辛苦了。”   明明想看他笑话,还搞得这个冠冕堂皇。   秦贞喝完手里的茶,觉得好多了。   杨喜给大家倒满,提着空壶下去了。   柳成俊见他们这般互相帮助,更是气得直磨牙:“客气什么,有你这么一位师弟,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贞道:“那就麻烦师兄,回去告诉那位公子,考期将至,不方便去福升楼,画画也只是平时一种消遣,若是那位公子真想与我切磋画技,谈论山水,不如待考完之后再约个时间吧。毕竟咱们来是考试的,可别本末倒置了,你说对不对师兄?”   柳成俊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师弟身子这般,也不知道几时能好起来,可别耽搁了考试,那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柳成俊这次说完,直接甩门而出。   王福礼呵呵两声,一口气把水给闷了,“说真的,柳师兄以前不是这种人,怎么最近跟换了个似的?”   李青云坐到桌前,抿了口茶道:“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经常一道玩吗?”   上山打猪草,夏天下河摸鱼?   后来一起上私塾。   再后来,李青云去了甲班,柳成俊和王福礼在乙班,慢慢的便疏远了开来。   直到李青云前两年过了县试,柳成俊都极少与他说话了。   去年秦贞来私塾,柳成俊与秦贞的关系还不差,可后来到了甲班,关系极速下降,到了此刻甚至有些水火不容。   朱玉山道:“这事谁也不怪。”   想要保持永远的友谊,两人起码得在同一水平不是。   王福礼撇撇嘴,“咱们不都是过了县试吗?这水平怎么就不在同一线上了。”   朱玉山望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行了,我还得去茅厕。”   朱玉山这话秦贞倒是听明白了。   他和柳成俊关系半差,是从许中义借他书开始。   柳成俊大概觉得,许中义怎么着也是他们的师兄,最后却把那么难得的书借给秦贞这个外来的。   再后来,两人关系再度恶化是县试成绩出来之后。   他后来去了县学,关系直接僵成了渣渣。   秦贞来的时候,可能处处都不行,所以才会给柳成俊造成,一种你就是不如我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   朱玉山从厕所出来,杨喜已经把大夫请来了。   现在身体不舒服可是大事。   大夫给各自打了脉之后,道:“吃坏了东西,不过不碍事,休息两天就能好,这几日注意些饮食。”   许多人看着身体挺好,事实上都有些水土不服的情况。   秦贞和朱玉山这两人之所以比大家严重,一是吃坏了肚子。   二是有些水土不服。   还有就是秦贞有些受了风寒,大夫给开了两幅调理脾胃的药,再让他没事多喝点姜汤水驱驱寒。   杨喜刚要跟着去抓药,就见沈大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门了。   见他们这里也有大夫,沈大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秦贞道:“没事,休息会好多了。”   沈大这才放下心来,把两位大夫都给送了出去,又折了回来。   秦贞道:“大哥,酒卸好了?”   “应该快了。”   进城他们就分开了。   沈大把酒送过去,让车夫盯着卸货,自己便去医馆请了个大夫过来。   这不还没赶上。   听说大家都没事,也算放下心来。   沈大见秦贞他们没什么事,便先离开了。   秦贞头一天来,再加上身体不舒服,洗漱之后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的被杨喜拍醒,灌了一碗汤药,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秦贞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听到响动杨喜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王福礼一只脚搭在床沿上,另一只腿曲着,头歪在边上口水横流。   秦贞好笑道:“王师兄这名字果然取的好!”   他们在路上时,头天晚上没赶上好客栈,房间也不多,直接睡的是通铺,结果他倒好二话不说倒头就睡。   现在也是……   杨喜艰难地爬起来:“说什么来着,能睡是福!” 第54章 96-98府试+邀战   两人收拾好王福礼才从床上爬起来。   也不急着洗漱,见桌上放了点心拿起来就想吃,却被秦贞给端走了,“师兄还是先洗洗吧,我去看看朱师兄和李师兄。”   他们三人都睡得特别死,也不知道隔壁那两位年纪大的怎么样。   秦贞去了隔壁,杨喜去楼下让小二送早餐了。   秦贞推了两下门没推开,喊了两声,李青云才把门给打开,见秦贞都收拾妥当了,才惊觉现在时候不早了。   秦贞道:“师兄睡得怎么样?”   两人没怎么睡好。   朱玉山吃了药之后,虽说好点了,不过半个时辰又不行了,一晚上拉了好几次。   茅厕又在后院,李青云陪着他一道去的,这么一折腾,两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秦贞见屋里没人,显然朱玉山又去厕所了。   “朱师兄这怕是真水土不服吧!”   若说吃坏了东西,大家都多少有些症状,可昨天喝了药之后,几个人都好了,现在偏偏朱玉山不见起色。   正说着,朱玉山捂着肚子哼哼着爬上楼梯口。   秦贞快步上前将他扶进了屋,李青云见他脸都白了,还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忙给他倒了杯热水。   不料朱玉山摆了摆手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吃东西。”   哪怕喝水都不行。   秦贞道:“师兄,我去请个大夫。”   李青云点头,还有五天就要进考场了,朱玉山要是再不好,此行就白费了。   他们不比秦贞。   来府城赶考的银子,都是攒了好几年的,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秦贞出门刚巧碰到杨喜。   杨喜手里提着热水,秦贞道:“我去请大夫,朱师兄拉了一晚上。”   杨喜心头咯噔一声。   忙提着热水去了李青云他们房间。   秦贞速度快,客栈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昨天杨喜就是从这里请的大夫,秦贞见里头没什么病人,一把拉住大夫道:“大夫还记得我吗?昨天给咱们看过诊的。”   大夫对于秦贞还是有些印象的。   秦贞松了口气把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拉着大夫一路小跑就回了客栈。   这才一会的功夫,朱玉山又捂着肚子要下楼,李青云道:“我先陪他去一趟。”   秦贞点头。   把大夫给让进了屋里。   王福礼道:“大夫您看我师兄他是怎么了?水土不服?”   大夫还没开口,杨喜拉了他一下,小声道:“急什么,还没问诊呢。”   “不是说望闻问切吗?”   面都见过了,肯定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杨喜满头黑线,“你不是饿了吗?要不先回去吃点。”   刚才秦贞出去,小二就将早饭给送到了房里。   杨喜看了一眼,东西还挺丰富的。   因为是五人份,量也挺足。   可能是因为想把名气搞上去,所以他听说,这边的饭菜又便宜味道又好,房租也比新余便宜多了。   王福礼确实是饿了,可又不想走,几个人在屋里等了一会,李青云和朱玉山没回来,倒是小二领着韩四上门了。   秦贞有点吃惊,“韩公子怎么来了?”   韩四笑道:“昨日沈大哥过来送货,我一问才知道你昨天也一道来了府城,今日便过来瞧瞧,也好与你约个时间,我那两个弟弟想见见你,向你请教请教画技。”   秦贞忙道:“什么请教不请教的,能一起学习肯定那是最好了。”   韩四笑道:“那咱们可一言为定了,待考完试,咱们来约个时间。”   秦贞点头。   韩四这次过来除了约时间,还给他带了一套文房四宝。   笔墨都是上好的,说是用好的墨,好的笔写出来的字与普通笔墨有差距。   这个秦贞倒知道,不过他觉得主要还是看功力吧。   送走了韩四,李青云和朱玉山终于回来了。   朱玉山上楼双腿都开始打拍子。   秦贞几乎是把他给扛上来的。   放到床上,大夫连诊都没诊道:“确实是水土不服。”   前几天才有一位书生因为身体素质不行,从家里来了本地,没熬过两天。   而且这等事情每年都有。   有的是本身就在路上染了风寒,身体一弱就更容易出现各种情况,总之乱七八糟,像朱玉山这样的不在少数。   听得几个人心头突突直跳。   朱玉山咧咧嘴,“敢情柳成俊那王八蛋没骗人。”   秦贞抽抽嘴角,“你这就是拉的有点多,其实没什么问题。”   顶多就是急性肠胃炎。   大夫:“……”   大夫还是开了几剂药,秦贞跟着去抓药。   路上还问了问,能否用点人参什么的,大夫吓了一跳,“这可使不得,他这病用什么人参呀,虚不受补,反而事得其反,要是真为了他好,这几日最好只吃清粥,慢慢养养指不定能好起来。”   秦贞:“……”   您这指不定啥意思?   大夫抓完药递给秦贞,不料秦贞没提,反而道:“您这儿帮不帮煎药,咱们住客栈不方便,而且咱们几个也都不太会煎药……”   “我给加钱。”   大夫:“……”   医馆离客栈也不远,秦贞又加了点钱,大夫便让小徒弟去后面煎药去了。   秦贞怎么都感觉朱玉山这不可能说因为水土不服,拉个肚子把小命搭进去,想起他们以前生病时医院给挂的葡萄糖,盐水什么的,索性从厨房弄了点白糖和盐,用温水冲了一下,端到房里一口一口喂给朱玉山喝。   朱玉山拉得都虚脱了,嘴里是半点味都没。   被秦贞灌了大半碗糖盐水,这才后知后觉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点儿奇怪?”   似乎有点咸又有点甜。   秦贞道:“我跟厨房要了点糖和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先喝点试试。”   朱玉山:“……”   你把你师兄当小白鼠。   秦贞嘴上说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心里还是想着应该是挺管用的。   秦贞几个人吃过早饭。   朱玉山这次倒是没再去厕所,躺在床上累得眼皮都睁开,直接睡了过去。   秦贞几个人就在他们房间读书、讨论功课。   到了巳时医馆把药给煎好了,小徒弟直接端着药碗给送了过来。   几个人把朱玉山给唤醒,一勺一勺地把药给喂了下去。   朱玉山这次苦得差点泪崩,“还不如喝刚才那个。”   秦贞道:“这个喝完就喝点那个!”   朱玉山:“……”   朱玉山喝了药,又喝了一碗糖盐水,在床上一直睡到下午未时,醒来之后感觉整个人感觉是好了不少。   直喊肚子饿。   李青云把让厨房送了碗白粥,见他狼吞虎咽的给消灭了。   四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王福礼道:“师兄,有什么感觉?”   朱玉山长长吐了口气,“再来一碗。”   杨喜道:“肚子疼不疼?想不想如厕?”   朱玉山:“……”   我是真饿了。   朱玉山一连喝了两天的药加糖盐水,终于活了过来。   这一日几个人正在屋里边吃边讨论,就见小二又领了个人过来。   大家头也没抬,指了指秦贞。   秦贞还以为是沈大,结果一抬头瞧见小二领了个锦衣少年。   瘦瘦高高,穿着尤其的讲究。   少年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其中比少年晚半步紧挨着他的是佟师兄。   秦贞道:“师兄找我?”   佟师兄道:“连公子,这位便是我师弟,那位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七叶草。”   秦贞拧眉,怪不得别人要来给他下战帖,他这几位师兄也是够可以的。   秦贞道:“连公子找我有事?”   连公子哼了一声,扭头看了身旁的佟师兄一眼。   佟师兄立马道:“连公子那天让柳师弟来请你去福升楼论画,你说什么现在是考试为重,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关心,今日连公子过来就是想与你说,既然如此,他就想先与你比试一下,看这次府试成绩谁考得好。”   秦贞呵呵两声,“要是都没上榜怎么比?”   “放肆!”连公子还没开口,身后的随从便梗着脖子道:“咱们公子怎么可能考不上。”   秦贞微微一笑,目光落到了连公子身后的随从身上,“考都没考呢,你们就知道结果了?难道这是内定了?”   众人脸色一白。   随从声音更大了,“胡说什么,咱们公子实力就当如此,咱们县试的头名。”   秦贞恍然:“原来如此,那公子肯定是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对于府试也是势在必得,那么公子可曾知道,您这衣裳上的花纹不太对?”   双方一对眼的时候,秦贞就瞧出来了。   这货的衣服,与上次瓷器铺子掌柜给他的瓷器一样。   纹路虽说华美,但却是骨灰坛子上常用的,这位爷衣裳上的纹路看起来像万字纹,可却不是万字纹。   用途自然也是人民币和冥币一样了。   看着相似,但却总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穿着来挑畔,也是无知者无谓了。   这论得什么画呀,是来搞笑的吧。   连公子脸色微微一变。   佟师兄道:“秦师弟你别以自己卖过几幅画,就对女人家擅长的东西了如指掌……”   他说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其余的人员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贞无所谓道:“这纹路对不对与我又有何干系,反正出门旁人笑话的又不是我?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非穿着寿衣在外头瞎晃呢!”   笑声嘎然而止。   连公子强忍着怒火道:“七公子,咱们可是说好了,画要比,这成绩也要比。”   秦贞道:“行吧,公子觉得有意思,到时候成绩出来,只管来找我报喜便是了。”   说完看了一眼佟师兄道:“师兄,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佟师兄只当没听见,跟着连公子一行人气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阿贞,他那衣裳真不是活人穿的花纹?”   王福礼也是有点懵,看那连公子的样子,肯定家底不错,家世也不差的,那绣娘是不想活了,在绣衣裳时给他找不自在。   秦贞道:“师兄可以查查书,有许多纹路都有专门的记载,虽说都是吉祥图样,为何活人极少用仙鹤松柏的……”   为何成亲时用的是红绿,而非蓝白黑。   总不能结婚的时候送一个花圈。   也不能送人一瓶菊花吧。   王福礼:“……”   临近考试,秦贞几个人除了去看下考点之外,就再也没有出去。   朱玉山也在这几天里在恢得得七七八八了。   饶是如此,吃饭时大家这几日都特别注意,尤其是菌菇之类的,都不让客栈给上了,肉什么的也极少点,反倒是蔬菜点得更多一些。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初七。   沈大这几日把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特意来向秦贞辞行。   秦贞道:“大哥路上小心。”   沈大道:“你放宽心,别紧张啊!”   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府试人数快到六百了,但是录取率依旧不高,听说不到一成,大概在五十名左右。   比起县试难度再次升级!   而这次的人员都是县试的佼佼者。   秦贞天真的以他县试第三的成绩算了算,要是运气好,还能摸个底,要是运气不好,直接被扫回家去。   沈大道:“我看着天气不怎么好,昨日又下了雨,你明日进场的时候穿厚些。”   秦贞点头,“大哥别担心我,从府城回去多买点零嘴,我前天还瞧见客栈掌柜家的小拿着一个什么小船在玩呢,说是府城现在卖得很好的玩具,大哥回去也给好文买个。”   说起儿子,沈大眼眶不禁有些发涩。   感慨道:“怪不得他们俩都喜欢你,还是你了解孩子呀。”   秦贞道:“因为我也是从孩子过来的呀!”   见着啥都喜欢,尤其想天天都过生日,收礼物。   沈大苦笑道:“我小时候已经不大记得了……”   绝对不会像秦贞说的那样。   想收什么礼物,吃什么零嘴,家长不给买就不理他爹了。   秦贞道:“大哥记得给他买点零嘴和玩具哦。”   沈大点头,“你也小心些,我听说你们私塾那几个学生在新余那边搭上了永昌县一位连公子,听说他前两天来找你比什么这次的成绩,你自己小心些,咱们犯不着与他们过不去。”   秦贞无奈道:“我会注意的,大哥放心吧,待这边成绩出来,我就与师兄们回去。”   送走了沈大,府试也正式开始了。   考试的头天晚上,秦贞他们都没翻书,几个人坐在屋里东拉西扯聊了一些见闻。   第二日,卯时大家就陆陆续续地开始进场。   秦贞出门时发现,还真被沈大说中了。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到了中午雨越下越大,几乎都没法答卷了。   秦贞只得把东西往后挪了挪,将带来的伞撑开挡在门口,尽量不让雨飘进来,因为光线原因,还点起了油灯。   这场考试简直惊心动魂,又得提防着雨,又得防着不小心把灯打翻。   直到交了卷子,雨也没停。   秦贞刚交了卷子,就见一师兄哭天抹泪地靠在墙边哭得极其大声:“完蛋了,完蛋了,我的卷子被水打湿了一大半……”   秦贞撑着伞,微微一迟疑,就听人道:“交卷的可以出去了!”   说完,两人上去把哭闹的师兄架着送了出去。   秦贞见雨太大,先撑着伞回去了。   屋了客栈有一大半的师兄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大家精神还是不错的,有两位师兄边走边聊:“我还算幸运,自己湿了不过卷子还是完好的。”   “可不是,瞧瞧严师兄多可怜……”   这打击不可畏不大!   有人卷子湿了,就有人卷子被烧了一点,这一场雨来得虽不突然,却来得极不是时候。   秦贞在楼下坐了一会,雨越下越大。   小二见他回来,立马递上一碗姜汤,道:“公子先喝碗姜汤驱驱寒。”   秦贞道了谢。   小二一张脸立马涨得通红,“公子客气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喊小的。”   秦贞应了一声。   在客厅等会了一会,就见王福礼进门来了,小二立马提了一大壶帮他们送进了房间。   王福礼喝完姜汤换了衣裳才道:“阿贞,考得怎么样?”   秦贞道:“难度倒是不大……”   题目也不奇怪,心态比他县试时还要放松。   再加上提前有准确,雨伞衣裳都带足了,一见雨大就把事先备好的东西给祭了出来,所以这场考试也算是不慌不忙。   不过出门时碰到的那位师兄。   秦贞感觉心里挺压抑的。   这年头考试的环境实在不尽人意。   县试的时候因为天气冷,但是怕大家作弊,每个人只能穿单衣入场,他们还算运气好的,那段时间太阳高照,无风无雨,顺顺当当过了。   饶是如此,手冻得写字不太好写。   现在这天气倒是不冷不热,可这场雨一浇下来,怕是浇灭了许多人心里的希望。   “师兄考得怎么样?”   “我还行吧!”   他成绩在几人里面那是垫底的,知道今年的录取率之后,他就没抱多大希望。   心里唯一的想法——顺天命,尽全力。   两人也没聊试卷,反而聊起来要是这雨明天还下,该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可别雨下大了,到时候屋子漏雨那就惨了。   杨喜他们回来时,雨还真是越下越大,饶是杨喜撑了伞,肩头也被打湿了不少。   朱玉山身体才刚好,一进门就打了两个喷嚏,把秦贞吓得心头突了一下,忙给他倒了碗姜汤水,直到第二日出门时,见朱玉山精神抖擞的众人才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   大雨下了一整夜,秦贞他们早上排队进场时,个个都套了好几件衣裳。   尤其是秦贞外头套了一件十分喜庆的新年装。   连进门时,守卫都多看了他两眼。   秦贞今日来时拿的东西更多了,到了号房,一瞧自家这房还算好。   没有漏雨什么糟心事。   摆好阵仗待试卷一发下来,仔细阅题再答。   待到下午秦贞交卷时,雨还没怎么停,不过相比昨天是小了不少。   回到客栈,小二麻利的给大家送姜汤,一通忙活就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秦贞在屋里转几圈。   王福礼道:“明天最后一场,要不咱们来押题吧。”   经过县过,再加上前两场,秦贞大概摸准了童试的出题路数。   难度倒是不大,还真跟佟先生说的,内容也就是四书五经上的,尤其是他们这边,本身就是科考弱点,不管是知府还是学政,在出题时,都会考虑到实际情况,总得把自己的面子给拾起来。   也正因为此,他们在院试的时候就有点不怎么样了。   杨喜道:“那你先说,你押哪篇?”   王福礼把书都摆成一排,找了个帕子想把眼睛给蒙上,结果帕子太短,只好找了条腰带把眼睛给蒙住了。   众人忍不住乐了。   正在喝水的朱玉山一口水直接给喷了。   秦贞道:“师兄这简直是盲人摸象吗?”   哪是押题呀!   王福礼才不管他们怎么说,让杨喜把书打乱,他从中摸一本。   杨喜随手把书翻了翻,位置都没有,王福礼摸了好一会,才从中选了本《论语》。   随后又翻了一页,从中指出一句。   说完他顺手把眼睛上的腰带给扯了下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王福礼念完,嚎了一声,“感觉这个我不是太会。”   李青云道:“那咱们今晚就讨论讨论这个?”   王福礼点头,捂着心口道:“说真的,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大概这个会真考。”   上次秦贞就押对了题。   这次他感觉也能押对。   秦贞无所谓,讨论就讨论呗,府试相对来说时间的安排上是比较合理的。   除了乡试变态之外,别的考试他感觉都还行。   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了一个来时辰,第二天,考试时,卷子一发下来,秦贞就先翻到了最后一题,好家伙——   他以为自己眼花。   结果,仔细读了两遍。   “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秦贞:“……”   所以,王福礼还真押对书了。   一出场,早早交了卷子的王福礼就蹲在门口等他们。   看到秦贞出来,立马迎上来,“阿贞,怎么样,哥押的还不错吧。”   秦贞道:“还可以!”   他们昨天晚上讨论了半天,索性把“卫灵公”那一部分都给聊了一遍,结果,今日还真运气暴棚给碰上了。   王福礼喜气洋洋道:“说真的,我这次感觉自己肯定能中。”   秦贞还没开口,就听一个声音道:“哼哼!”   一扭头,柳三和柳成俊还有佟师兄三人出来了。   柳成俊道:“秦师弟,前头说好了待考完试便去福升楼比画,这话可是当真?”   秦贞不置可否,“师兄真以为画只论技巧吗?”   一个连死人用的,活人用的都分不清的人,画就是再好又有什么用?   柳成俊呵呵两声,“难道师弟反悔了?”   “你回去问问连公子,他还要不要与我比吧!”   他是感觉姓连的怕是不敢比了。   “要是他同意,师兄随时可以过来让他打我的脸,要是他不同意,我劝师兄还是善良些,毕竟咱们才是一个私塾出来的。”   他算是发现了,有些人你对他善良,他就得寸进尺。   考场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秦贞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路过的几乎都听到了。   秦贞就听到一位邻县的师兄笑道:“窝里斗这么厉害,也是少见吧。”   “可不是,连合外人欺负自己师弟,还挺有理的样子……”   柳成俊脸一白,三人气哼哼地走了。 第55章 99-101福升楼+于派   王福礼小声道:“我发现,佟师兄这次居然没开口。”   明明他比柳成俊更讨厌秦贞。   尤其是在文庙的门槛上摔了那么一下。   秦贞他们不知道,和着李青云、朱玉山去了县学,可王福礼和杨喜却知道的清清楚楚,佟师兄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因为是叔叔开的私塾,约等于他们家的。   再加上佟先生只有两女儿,大姑娘都出嫁了,家里现在只有小女儿。   佟师兄一直把自己当成佟先生的儿子。   平时不知道有多清高,结果在文庙丢了个大脸。   一说起秦贞恨不得将其给当豆子给咬碎了。   所以,那天他带着连公子找上门来,王福礼倒是不奇怪,可今日他居然一句话没说。   甚至此刻瞧着,佟师兄也不乐意与两人一道走,反而速度快了不少。   王福礼道:“你说怪不怪?”   秦贞道:“咱不管他,等师兄回来,咱们去福升楼吃一顿吧!”   他那天没事问了小二,府城哪里的饭最好吃。   小二指的就是福升楼。   王福礼道:“行呀!”   不过很快又道:“不好,咱们不能太得意,虽然押中题了,可现在榜还没出来,咱们万一庆祝太早了,以后岂不是丢脸。”   秦贞一口气梗住了。   他是想庆祝一下考完好吧,谁要庆祝上榜了。   题目确实不难,且下了两天的雨。   有不少的师兄第一场没准备,卷子不是被打湿了,就是屋子漏雨,可能没考好,但是五六百人呢,想奔个前五十名太难了。   客栈的掌柜怕大家考前吃坏肚子影响发挥什么的。   这段时间,每天都做的特别清淡,除非你特别要求,不然所有菜都是以不耽搁考试为主。   王福礼道:“要不咱们就在店里吃吧,想着试也考完了,掌柜应该会换大厨了吧。”   秦贞:“……”   大厨什么时候换过。   杨喜他们出来后。   大家一商量,就把福升楼定为了庆功宴的地方。   钱怎么算,就看谁能中,并且名次靠前了。   王福礼摩拳擦掌,刚想说这次就要让秦贞破费了,就见韩四笑盈盈地站在鹤楼门口。   身旁跟了两个与他长相有些相似的少年。   韩四见他们回来,立马笑着上前,“七公子看起来神采飞扬的,想来一定考得不错了。”   秦贞忙道:“借韩兄吉言。”   双方打完招呼,韩四很郑重地给自家的两个弟弟韩五和韩七介绍了秦贞。   韩五刚才看到秦贞就双眼放光的。   此刻被哥哥一介绍,立马抬头挺胸道:“七公子咱们位置不太远。”   说着还不太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他这么一说,秦贞还真想起来了,韩五在他对面那一排,双方抬头就能看得见彼此,来的时候也是准备比较充足。   秦贞笑道:“缘份!”   韩七不乐意了,伸手拉了一下把韩四:“四哥,还有我呢!”   韩四好笑道:“七弟,以前与你说过的。”   秦贞也与韩七打了个招呼,再顺便把小伙伴们介绍给韩家三兄弟认识。   韩四今日过来除了接两位弟弟之外,还特意来找秦贞的,想请秦贞去福升楼吃个饭。   本来想再过几天再来的,只不过他被家里安排要去国子监读书了,这才提前过来想把秦贞介绍给两位弟弟。   韩四道:“几位师兄一起来,我订了个大房间。”   王福礼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秦贞还说要去福升楼吃饭,此刻居然真要去了。   而且还不用自己花钱!   王福礼扭头看向杨喜,杨喜也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正不知道要不要拒绝,就见韩七接过了朱玉山手里的东西,道:“朱师兄我帮你把东西送上去。”   朱玉山和韩七刚好坐隔壁。   比起秦贞和韩五还要近不少。   且韩家来了两辆马车,早早等到了对面。   大家把东西送回房间,李青云道:“阿贞,咱们要不要给韩公子带点礼物。”   秦贞窘,“我啥也没有。”   他来是考试的又不是来走亲访友的。   他倒是给韩老爷子带了礼物,不过是为了补上次的寿礼的。   朱玉山道:“应该没事吧,与朋友一起吃饭,应该不用送礼吧!”   这事果然挺纠结。   秦贞觉得其实他与韩四也不是很熟,只不过是双方做过几次买卖。   不管了,秦贞硬着头皮上了车。   他和韩四、李青云、王福礼四人坐一辆车,余下的四人坐的另一辆车。   因为朱玉山和韩七两人比较熟,倒是一点也不冷场。   秦贞这边有韩四在,什么话题都能聊上,还跟秦贞说了一下国子监的情况。   秦贞以前曾在书本啊,电视上听过这个名字,顺嘴问了一下入学要求。   韩四道:“之前交过一篇文章,再加上我们家有朋友在京都有些关系,便讨了个名额。”   其实他们家也是希望他能在下次的秋闱上一举成名吧。   秦贞恍然。   所以,国子监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到了福升楼,马车还没停稳,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就从窗外响起,同时一双手把帘子给掀开了。   “四表哥!”   连公子眉飞色舞的脸一下子便探进了车里。   秦贞就坐在门口,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地扭头,两人差点把脸撞到一起去。   连公子也是吓了一跳。   秦贞立马把身子往后扬了扬。   两人对视了两秒,连公子唰的一声便将车帘子给放开了,冷声道:“你怎么也在?”   秦贞看了一眼韩四,“四公子,那是你表弟?”   这可真是够巧的呀!   韩四笑道:“七公子与我连表弟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等秦贞开口,韩四一边下车一边道:“我连表弟也擅长于派的画,他师承是于派的一位陆大师。”   所以,他就想给两人介绍一下,也好互相交流交流。   陆大师是于大师的小师弟。   虽不及于大师的名声,但是画技也是相当了得。   秦贞头一次听到这么一号人物,也不敢乱说话,礼貌地哦了一声,“怪不得。”   王福礼道:“那这么说,连公子的画也在今年的鹿山诗会上展出了。”   不料,他话音一落。   连公子脸黑如锅底,差点提着拳头上来揍人。   可看在旁边的韩四身上,生生给咽下了这口气。   韩四笑道:“那是肯定的,别看我表弟年纪轻,跟着陆大师学画已经七八年了……”   韩四说着就见韩七几人也下了车,遂招呼大家一起上楼。   连公子也是没想到,韩四居然要给他介绍这么一号人。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连公子火气嗖嗖嗖地往上升,可看在韩四的面子上别扭地给压了下来。   连公子的两个小厮,也没想到今日的贵客居然是秦贞。   都跟吃了翔一样,表情十分尴尬。   秦贞借机要去茅厕,王福礼和杨喜两人立马跟了出来。   杨喜道:“这韩四公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王福礼道:“指不定想当合事佬。”   连公子那天挑畔上门他就去打探了一下,连家是相当相当有钱。   而且连公子家里就他这么一根独苗。   所以这孩子自小没吃过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然性子也有点儿,须得旁人捧着才行。   至于连家与韩家是亲戚他还真没打听出来,不过确实是知道连家在府城有亲戚在,而且自小在府城长大。   这次能住到新余客栈,也是想沾沾那边的气运。   所以,连公子挑畔秦贞这事,不可能做为地头蛇的韩家不知道。   韩四这次不是来当合事佬是来干嘛的?   否则怎么会将双方这么巧给请到了一起。   秦贞听他分析完,给他点了个赞,“师兄厉害了。”   王福礼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秦贞道:“咱们本来就不想与他为敌,双方本来也没什么仇和怨的。”   杨喜道:“若是韩公子真能帮忙牵线这事其实也不算太差。”   尤其是像连公子这种人,他们目前来说根本得罪不起。   秦贞道:“行了,回吧!”   王福礼道:“你还真想与他握手言合呀?”   秦贞无奈道:“那你说呢?”   双方是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呀,正面交锋都没有过,他估摸着自己这次在鹿山诗会出了风头,而且这个风头可能还不小。   一心觉得自己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的连公子,一听说七叶草是个少年。   而且与他同样参加府试,心里自然就有些不痛快,再加上柳三那几个人的煽风点火,连公子单方面便将他设为了敌方。   而秦贞呢,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真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降。   王福礼也说不上来,他们确实没什么冲突,顶多就是中间有小人。   三人回到房间,菜已经上来了。   大概韩四提前与人说好了,所以他们人一到菜就陆陆续续的上桌了。   连公子气哼哼地坐在韩四的左边。   韩四道:“七公子你与师兄们别客气,尝尝咱们福升楼的菜合不合口味。”   秦贞还是头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东西。   而且菜看起来特别的丰富,花样也多,煎、炒、蒸、炖样样齐全,尤其是甜口,做的即好看又好吃。   秦贞差点没当场流口水。   连公子原先气鼓鼓的,没想到韩四要给他介绍的居然是死对头。   可现在看到死对头那几个人,吃起东西来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立马就气顺了不少,想想师兄们说的也对,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至于和他们一般见识吗?   连公子气消了一些,便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恢复了点元气,两只眼睛又在秦贞身上转来转去,秦贞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好家伙,跟他是个大姑娘似的。   你倒是把眼睛挪一挪呀。   秦贞被他看得饭都不香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连公子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连公子道:“还是咱们上次说的事,你考前说要好好背书,没时间应付我,如今咱们考完了,今日我表哥与表弟们都在,不如就让他们一并做个见证吧,咱们来比比画如何?”   秦贞想说你与我比什么呀。   你才画了七八年,老子上辈子画了二十来年了。   怎么看都有点欺负你。   不过这话也就心里想想,微微一笑,刚待开口。   韩五拍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能亲眼目睹七公子作画,乃是我此生梦想……”   王福礼:“……”   你这梦想可真够简单的。   韩四道:“七公子要在府城待段时间呢,你们急什么?”   韩七道:“四哥不能这么说,求知若渴,您懂吧!”   韩四伸手敲他。   连公子脸黑了又黑,本来以为表弟们会向着他,结果,一个个都双眼放光地看着秦贞,今日不比他更心里过不去了。   秦贞道:“我倒是无所谓,连公子安排就好。”   连公子磨磨牙,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旺财”,立马就进来一个小厮。   朱玉山刚给嘴里送了一勺子的汤,一听这名字,再对上人一下子便把自己给呛住了。   李青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饶是如此,朱玉山还咳了好一会。   小厮自打被改了名,不知道被人笑话了多少次,朱玉山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   连公子道:“去准备笔墨纸砚,我宴完要与七公子切磋画技。”   旺财应了一声,快速退了出去。   连公子有了这么一个主意。   大家吃东西时多少有点心不在蔫。   韩五和韩七两人更是无心吃喝了。   直到旺财在外头喊了一声:“公子东西准备好了!”   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连公子放下筷子,拿着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秦贞暗骂了一句,老子没带帕子,难道用袖子不成?   旺财除了名字不怎么样之外,办事还是挺牢靠的。   他们公子让准备的东西一应不少,纸都选了好几种规格,笔墨更是上好的。   就连房间都预定了一间,就在他们隔壁。   因为听说是两位学生要比试画技,掌柜也想来凑凑热闹,周围的几家客人也都在外头等着看热闹。   秦贞挑眉。   王福礼小声道:“这个旺财还真是不简单……”   说是去准备东西,结果这一圈下来,倒是还找来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居然还准备了观众。   秦贞和连公子这比试,想低调都不能了。   李青云点头,“挺有眼力见。”   朱玉山道:“阿贞怎么样,心里有底吗?”   秦贞点头,就是没底也得硬着头皮上。   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战帖,你总不能次次都找借口。   隔壁有一张大桌子,上面就放着旺财找的东西。   如今已近黄昏,屋里掌了好几盏灯,一点都不影响视线,秦贞选了个顺手的位置便绕了过去。   翻了翻开数不同的纸张道:“连公子想要与我比试什么?咱们时间、名目,总得定好吧,否则画完了,类型不同,也不好分出个高低。”   连公子道:“要不我选纸,你选名目。”   秦贞点头,看来这小子游戏规则知道得还不少。   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刚才那么讨厌了。   秦贞想了想道:“现在正是夏初,要不咱们就画夏景吧。”   他刚才过来时,瞧见城中有个小人工湖,湖里种了大半的荷花,现在有开得早的,已经露出半个花苞了。   夕阳下,晚风中,宁静又美好。   秦贞脑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景致,随手就拿起砚台和磨,开始磨了起来。   连公子本来选的是三尺斗方,听他这么一说想把纸换掉,不料秦贞道:“三尺好,这个尺码小画起快。”   众人:“……”   你有这么赶时间吗?   连公子瞬间感觉自己不被对手尊重了。   秦贞见他脸一黑,也挺无奈的,他总不能画个中堂去,到时候一两个时辰画不完,晚上还睡不睡觉呀。   秦贞怕他面子上过去,继续道:“大家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以小见大,大的故然大气蓬勃,但小的照样能窥见一方天地……”   连公子:“……”   你就是说我小器。   东西选好之后,连公子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双方各出两名评判如何?”   秦贞看向自家几位师兄。   除了李青云经常卖画来维持家用之外,余下的都不太擅长。   而且佟先生平日里讲过的课也只是一笔代过,秦贞到了私塾之后,因为要准备下场,琴棋诗画这类的课程也就只在丙班和乙班出现过了。   韩七道:“我行不行?”   连公子脸黑了黑,“你年纪太小了。”   韩七被噎得不行,韩五道:“要不请曲先生来吧,他刚好也喜欢于派的画。”   他们画被曲先生指点过之后,进步还是比较大的。   且这里离韩家也不太远。   说完,便让人去请曲先生了。   连公子看向韩四道:“四表哥代表我方吧!”   韩四笑了笑没说话,不过却站到了该有的位置。   双方都定了一位。   秦贞想让李青云上,可李青云表示自己画也就那样,而且还是照着书上学的,真正都没有请教过画师,上去了还不让人笑话。   正说着,三个身影挤了进来。   双方一对眼。   赵琳双眼一亮,“七公子?”   秦贞笑道:“赵师兄、江师兄。”   好么,赵琳这次居然和赵大公子还有江安一道出来了。   赵琳道:“刚才去客栈找你,看你明日有时间吗?不料你不在,听人说你来福升楼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与人斗起画来了。”   赵琳嘴巴快。   噼哩啪啦就把找秦贞的事给说清楚了。   余大爷这些日子都在赵家,天天划着日子算考试呢。   本来想考前就找秦贞的,被赵大人给拦住了。   人家忙着复习,你过去做什么?   余大爷只好缩了回来,这不盼着今日考试结束,立刻催着赵琳就过来了。   秦贞笑道:“不知余大爷现在在哪儿?”   赵琳道:“在我家呢。”   “那他能不能过来,帮我做个评判!”   他把自己和连公子比试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赵琳道:“七公子怎么不问问我呀?”   江安好笑道:“就你那点见识,还不够。”   赵琳看了一眼连公子,觉得这话貌似不假,于是便讪讪地闭了嘴。   赵大公子笑道:“我回去,余世叔肯定特别乐意。”   余大爷的性子属于听风就是雨的,刚才就要跟过来,可一想秦贞刚考完试,指不定正在休息呢,现在叫他给你画画是不是不太合适?   余大爷硬生生把自己的心思给咽了下去。   三人出门时,他正在院里急得转圈圈呢。   秦贞这边把两名评判都找齐了,王福礼道:“连公子想好第二个请谁了吗?”   连公子撇撇嘴,“自然想好了!”   他有位师兄正在府城呢。   只不过离这边比较远,刚才添寿已经去请了。   既然评判都找好了,秦贞也就不逼逼了,反而仔细画了起来。   王福礼想帮他磨墨,秦贞摆摆手道:“我自己来。”   他习惯一边磨墨,一边构思,墨的浓度也能自己调节。   为了不打扰他发挥,大家都退到了边角里,有的甚至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秦贞要画的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幅景。   初夏的夕阳与荷塘,行色各异的路人,晚风中摇曳的风光,总让人心神宁静,有种说不出来的美好。   所以,除了墨色之外,他还调了几缕橙色的霞光与幽蓝的天空。   秦贞调好色,提笔就画了起来,纸张有限,时间有限,他画的极其简单,大片的颜色几乎都是晕染。   到了最后,再勾简单勾勒几笔。   待他按上自己用木头雕的印章时,余大爷和赵大公子刚好进门。   余大爷跑得气喘吁吁,抹了把额上的汗,道:“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说着就往秦贞跟前凑。   秦贞用力一按,缓缓收起印章。   余大爷咦了一声,“你这是画完了?”   这速度着实是太暴风式了吧!   听闻他画完了,连公子猛地抬头,就瞧见秦贞此刻正在将周边的一圈给揭下来,露出中间圆圆的一幅画。   刚才他也瞄过几眼,乱七八糟的画法他没看懂。   完全跟跳大神似的,到了此刻,他把周围多余的东西一撕开,顿时让人禁不住吸了口气。   连公子不得不承认,秦贞这幅画有点儿好看。   哼——   然而,他目光落到秦贞旁边的小老头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轻呼道:“三……师师伯?”   余大爷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画上,根本没听连公子那细若蚊吟的声音,拿着画左瞧瞧右看看,奇怪道:“这景怎么瞧着在哪见过?”   秦贞道:“刚才路过福山湖时,看了几眼,觉得好看,就临时画了下来。”   他画的是远景,许多东西也就是个大概,说是荷塘,其实也就是夕阳下的一片,偶尔能瞧见摇曳的花苞。   路边的行人也是了了几笔。   唯有水天一色的光景让人有恍惚又真实的感觉。   余大爷恍然道:“怪不得呢,这画得比那景好看……”   秦贞:“……”   唤了余大爷一次的连公子幽幽道:“三师伯,你来不是夸他的,是当评判的!”   余大爷一听这声音,觉得有点耳熟,抬头一瞧,这张脸更熟悉了。   可一时又叫不名字,憋了一会道:“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这可把连公子气得差点吐血,脸上阵红阵白的,“弟子连夕。” 第56章 102-104名气+人心   怜惜?   王福礼一时没忍住轻声重复了一遍。   这名字还不如旺财呢。   余大爷听这名字,还有点儿不太确定,好一会才道:“小七那个弟子?”   连夕被噎得不轻,名也报了,脸也刷了,到了这会儿,您老人家还认不得我。   这是故意的吧!   朱玉山被逗得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了,哧哧地笑,却又怕别人听见,直得躲在李青云身后。   秦贞是没想到,余大爷身份这么高。   连夕的师父是于大师的小师弟,那么余大爷也就是于大师的同门。   怪不得问他要不要进于派。   敢情那是自家的。   连夕点头。   期待地看向自家师伯,希望能对他说点啥,结果,余大爷目光又落到了秦贞的画上。   连夕讨了个没趣,委屈地提笔继续做画。   余大爷拿着秦贞的画又看了看,忍不住叹道:“你这画风吧,说是像咱们于派,却又不太像……”   像这种大胆的用色,在他们于派一般是没有的。   于派一向喜欢黑白配,一根笔到底,秦贞这个吧,虽说笔法一样,但是颜色却十分出挑。   倒是让他想起一个人来,可惜那人的画流传下来的极少。   秦贞苦哈哈道:“学生也是前段时间去卖画,才听说于派的。”   众人:“……”   有话不要直说。   余大爷笑道:“其实什么派不派的,你这样的画技,到了咱们于派也是顶好的。”   连夕被噎得脖子都梗起来了。   不过一想算了,他也管不了师伯不是。   余大爷对于秦贞的画是爱不释手,曲先生过来时,他就拉着曲先生一道欣赏,见周边还有人,索性把画举起来,给大家讲解了起来。   说着说着,喊了秦贞一声:“七公子过来一下,你这个颜色极好,是怎么配的?”   他是紧赶慢赶,从赵家到福升楼来回也不过两盏茶的时间,结果秦贞就画好了,说明他配色十分准确,而且颜色层次分明,饱和度也极高。   秦贞就地取材,见大家都盯着他,也就随意的讲了几句。   秦贞说完,挤出人群一抬头就见添寿与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走了进来。   秦贞呼吸一窒,活了两辈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头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明明年纪不小了,可往那儿一站,就跟磁石一样把你的眼睛给吸过去了。   秦贞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再次后悔,为什么他是个男的呀?   捶胸。   连夕见来人,颇有点委屈,喊了一声:“二师兄!”   秦贞:“……”   这名字版不对人。   二师兄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   余大爷对二师兄有印象,笑道:“连崔二也来了,这么说你们师父也在?”   崔二笑道:“师父倒是没来,只不过差我过来瞧瞧。”   余大爷道:“瞧什么?”   秦贞的画在鹿山诗会上获得名次不低。   不止于派想拉他入伙,吴派和梅派都有这种想法。   不过因为西北这边是于派的地盘,虽说余城没什么于派的人,但在自家地盘上,肯定比从京都啊,南边过来的速度要快不是。   更何况,让对方把人从自家的地盘上抢走,那简直不要太丢脸。   崔二送连夕过来考试,顺便等考完了找韩四帮忙引荐一下,找下秦贞说说这事。   若真能把秦贞拉入他们门下,他那个被师兄们看不起的师父也算是长脸了。   连带着他们在于派也能扬眉吐气不是。   谁料到,他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师弟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也亏得他师父不在,不然准吐血不可。   崔二心里苦啊,余大爷问起来,又不好意思说连夕自作主张。   只得打了个哈哈。   说什么在入派之前,不是都得送画上去么,他们就想瞧瞧七公子的画。   余大爷哼哼两声,“真是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来,七公子的画早些在诗会都被三大派认可了,如今你们还想让他当面画,难不成是怕他画个画还找帮手不成?”   崔二脸上阵红阵白,喏喏道:“弟子知错了……”   说完,悄悄地瞪了连夕一眼。   余大爷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纠着他不放,“那你瞧瞧这画如何?”   崔二一眼就被上面的颜色给吸引了,也是觉得这景挺眼熟。   余大爷道:“福山湖。”   崔二恍然,“漂亮,有烟火气,让人心向往之……”   余大爷道:“那你觉得,他与你谁画得好。”   崔二笑道:“三师伯说笑了。”   他在于派排名都沾不上边,更别说与传说中的七公子比了。   连夕忍不住道:“我倒是觉得,这画与我师兄画的还差些。”   余大爷微微笑,“何以见得?”   “讨巧罢了!我师兄功底深厚,三岁学画至今也有二十五载了,岂是他能比的。”   秦贞呵呵。   他承认自己画得不太好,但是被这么不分清黄皂的诋毁,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正要开口,就听崔二道:“休得胡言,小心你这事我回头告诉师父,看他老人家怎么罚你。”   连夕缩了缩脖子低头继续画画去了。   崔二道:“听闻今日七公子与师弟一起比画,不知七公子是哪位?”   王福礼伸手推了秦贞一把。   崔二:“……”   人不可貌相。   秦贞得确是长得有点不符合艺术家的形象,尤其是这年头人家都长得仙风道骨的,就他像个门神似的,又高又壮。   没错,先前他是又高又胖,经过这段时间的减肥啊,运动啊,总之肥肉是不太多了,但是看起来还是一个顶人一个半。   秦贞笑道:“崔师兄好!”   崔二感慨了一会道:“七公子可真年轻啊!”   看起来比他家小师弟还小两岁呢。   余大爷手里这画不管是讨巧不讨巧,功力绝对看得出来。   不像秦贞这种十来岁的少年能画出来的,他们家小师弟连夕就是例子。   连夕画的速度不快。   秦贞的画被人拿着研究半天了,他才堪堪画完。   虽说也用了彩色,可跟秦贞的一比,颜色就有点寡淡。   请来的四位评判中,就有两位是连夕的师长,这画给评得有点儿……   余大爷做为师伯,毫不客气地开口:“不用我多说,大家应该能看出来,谁胜谁负了,谁优谁劣了吧,其实吧,讨不讨巧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先生共呜。”   同样是画夏景,可秦贞的夏景,让人一眼就觉得亲切。   连夕这荷花虽说挑不出毛病,与秦贞这种“落日余辉、岁月静好”的景色就差了些思想了。   曲先生道:“早就听闻七公子年纪轻轻,画技与思想却不俗,有幸见过七公子前面的画,如今见这一幅才知道,还是老朽肤浅了,公子这画正如题字所书,岁月静好,不管是老朽,还是余大师,怕是这都是咱们这个年纪所追求与向往的。”   秦贞:“……”   崔二笑道:“话都让两位师长说完了,我就简单说一下吧……”   王福礼听得晕晕乎乎。   崔二是从画技与画风上讲的。   也从秦贞这画的切入点讲了讲,最后道:“我想着若是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纸张,怕是七公子这画会一幅绝美的福山湖盛景了。”   秦贞笑道:“不瞒崔师兄,起初是想画夕阳下的福山湖,可惜一提笔就发现,不管是时间还是纸张,甚至今日的笔墨,都不允许有太大的篇幅,是以,只好改变策略了。”   崔二道:“不知道这画,能否……”   “哎,做什么,老夫等七公子给我画画已经很久了,今日这画不管说什么,先得紧着老夫。”   余大爷说完,就要把画卷起来带走。   连夕已经快哭了,明明请来的评判都是自家人,结果却全一边倒了。   秦贞和连夕比画这事传得特别快。   他们还没回到客栈,就已经传开了。   柳三几人本来听说两人今日在福升楼比起来了,还等着看好戏呢,不料连夕败得一塌糊涂。   柳三翻着手里的书若有所思。   秦家的情况他们都知道,秦贞是秦家那位体弱多病,大夫都说活不过二十岁的秦二爷的儿子。   他不记得秦二爷,但是他父母记得。   常年在家里不见出门,月月请大夫,这事整个镇子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大家甚至每过一个年还会帮他数着日子。   秦家在他们镇子上也就是平常人家,秦二爷和秦老爷子、老太太是早些年离开的,秦大爷一家离开的时间倒是不长。   秦家也就是普通人家,比起柳家可能会好些,但是比起王福礼家,那还差了不少。   连夕是于派胡七爷的小弟子,自小由名师教导,学的就是于派的画。   他实在想不通,连夕的画居然拼不过秦贞。   以秦家的能力,别说给秦贞找像胡七爷这样的先生了,就是找像邹老爷子那样的都有些难……   柳成俊道:“三哥,想什么呢?”   柳三敛了神道:“有些好奇,秦贞的画是哪学来的?”   柳成俊道:“这我也不知道。”   他先前去秦贞家时,邹掌柜就来过两次,向他要画的。   秦贞的画卖得价格相当高了。   以秦贞的年纪,画出那样的画他们都觉得挺稀奇。   不过也确实有人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分,谁也比不了的。   想到此,柳成俊就禁不住有些烦躁,他和秦贞的距离可真是越来越远了。   柳三也知道他不知道,大家认识秦贞的时间也不太长。   于是看向躺在床上这几天极为沉默的佟师兄道:“师兄,你有没有听佟先生说过秦贞的画是跟谁学的?”   佟师兄嘲讽地看了两人一眼,翻身下床出去了。   柳成俊见人走远了,这才小声道:“你问他做什么,他到现在还生咱们的气呢。”   自打上次带着连夕找过秦贞之后,佟师兄回来对两人发了很大的脾气。   直到与连夕身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连夕在那边受了气,而且他身上穿的衣裳确实是寿衣的花纹。   气得出了门就要把衣裳给撕了。   佟师兄看好戏似地说了一句,“连兄这样的水平,怕是斗不过我师弟吧。”   谁知,连夕一向脾气大,更受不了旁人冷嘲热讽,抬脚就踹了佟师兄一脚,咬牙道:“我的画好不好,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唱衰!”   佟师兄平时在私塾仗着与佟先生的关系,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如此被人教训,而且当时人挺多,当场便与连夕打了起来。   自然连夕身边人多,光是书童就带了两个,他根本进不了连夕的身,还被人给揍了。   在外头吃了亏,回来便与柳三两人不对付了。   因为连夕是柳三和柳成俊招惹来的。   总之就是窝里横,家里没人管你,出门被教训的典型。   现在柳成俊三人内杠呢。   饶是柳成俊和柳三再三示好,佟师兄都不乐意与他们握手言合。   若不是囊中羞涩,再加上客栈实在没住的地方,佟师兄早就搬出去了。   秦贞这边已经被韩家人给送了回来。   韩四道:“七公子和众位师兄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事吧?”   秦贞想了想,点点头。   今晚与余大爷说好了,他早上读书,下午给他画奔马图。   因为在客栈不方便,余大爷找了家书画铺子,到时候那里什么都有。   韩四笑道:“不如我让车夫每日来接七公子与师兄们,曲先生每日在家学讲课,也就五弟和七弟两位学生,若是师兄们过去还能热闹些。”   韩七道:“对呀,几位师兄过来吧,先生的课非常有意思,而且先生并不严厉。”   秦贞确实挺心动。   曲先生的身份摆在那儿,能听这样的话,益处不知道有多少。   李青云道:“这样不会太打扰吧。”   韩四道:“不会,曲先生只是早上上课,下午时间都会让大家自由支配,一般五弟和七弟会跟着武师练练拳脚,有时候还会踢球或练箭,师兄们过来热闹不少呢。”   最主要的是曲先生对秦贞的画赞不绝口。   想结交秦贞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刚好借这个机会让秦贞去他们家上课。   顺便指导一下韩五和韩七的画。   秦贞道:“那多谢四公子和曲先生了。”   韩家马车刚挪动,朱玉山和王福礼忍不住欢呼一声。   “这可真是太好了!”   虽说院试还有一段时间,甚至他们都不确定自己能否过得了府试。   这些虽然是后话,但是现在听名师讲讲课,那简直不要太好了。   五人开开心心地进了客栈。   一进门大家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尤其是刚才出考场时碰到秦贞他们几人的邻县师兄。   与秦贞住了这段时间虽然大家话不多,但是那日佟师兄带着人上门挑畔,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   此刻见秦贞回来,再加上秦贞秒了连夕的事。   师兄们便笑着与他们打了声招呼。   还有一位师兄道:“秦师兄,有时间能否给咱们也画一幅,让咱们也瞧瞧你的画。”   秦贞笑道:“可以的!”   “那我先预定一幅呀,我那书房还差一幅画呢。”   “还有我,师弟别害怕咱们给钱的,哈哈……”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上楼送茶水的小二在楼梯上见秦贞他们被大家围在中间,立马笑着跑了上来:“几位公子回来了!”   秦贞笑着与小二打了声招呼,便让小二送些热水到房间,结果这一抬头,就见坐在角落里的佟师兄。   秦贞回身拉了一把李青云。   李青云抬头看了过去,双方一对眼,佟师兄朝他们招了招手。   秦贞与大家说了一声,便跟着李青云一道过去了。   李青云道:“佟师兄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佟师兄道:“出来走走!”   又人生地不熟的,最后就晃到这边了,可秦贞他们从福升楼还没回来,至于那边发生了什么,早就传开了。   小二生怕他不知道,还滔滔不绝给他讲了福升楼发生的事情。   佟师兄绷住没甩袖离开。   后来又在客栈坐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秦贞。   甚至有人替秦贞打抱不平的,还对他指指点点酸了几句,饶是如此,他都没想过离开,就是想待秦贞他们回来,大家好好聊聊,把误会都给解开了。   事实上,县试成绩没出之前,大家的关系还是蛮好的,可成绩一出来,众人不自觉的就划分了派别。   也就王福礼和杨喜两人没心没肺的蹭在秦贞和李青云、朱玉山三人中间。   佟师兄一向高傲惯了,哪能像王福礼和杨喜一样。   于是,便不知不觉与柳家两二人走得近了。   王福礼道:“师兄该不会是听说阿贞的画比你们那位连公子的画好多了,特意来祝贺咱们阿贞的吧!”   毕竟上次带人上门的可是他。   佟师兄脸色一变,看了王福礼一眼,冷哼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还够不上那只鸡和犬呢,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   王福礼气得差点掀桌。   李青云一向脾气最好,听了这话忍不住沉着脸道:“要是师兄是来找人吵架的,那不好意思,咱们还要讨论功课呢,没时间跟您浪费。”   说着起身走人。   秦贞几人也哗啦啦地站了起来。   很有默契地转身离开。   佟师兄磨了磨牙,一时没忍住起身道:“李青云真以为你们县试成绩好,让你们几个去县学读书,以后就用不到我叔叔教你们了吗?”   李青云不悦地回身,佟师兄呵呵道:“忘恩负义,亏我叔叔平时那么照顾你们,对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你们……”   秦贞挺无语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是欺负李青云平时太好人,没怼过人,才单独喊他吧。   刚待开口,就听李青云道:“佟先生对咱们怎么样,咱们心里有数,倒是佟师兄仗着佟先生是你的叔叔,时不时的找咱们的麻烦。”   “咱们平时看在先生的面子上也从未与师兄计较过,甚至都想着即是同门,师兄又是先生的侄子,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的,可师兄呢?”   “师兄都做了些什么,不用我在这里复述了吧,想来大家都心知肚皮,你们连合外人来欺负自己的师弟,也就是阿贞年纪小,脾气好,再加上先生在前头,给你留足了面子,可师兄也别得寸进尺,若是你今日过来是找咱们吵架,或者替你那位连公子打抱不平的,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是师兄还要点脸面的话,还是请回吧,咱们看在佟先生的面子上,只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   李青云话音未落,整个客栈都沸腾了。   秦贞和王福礼更是没忍住,拍手叫好。   秦贞他们这几个师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挺牵动人心的。   现在信息量这么大,大家立马就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佟师兄被说得面上五颜六色,清晰地听到,与秦贞他们相熟的一些师兄道:“真搞笑,口口声声把叔叔抬出来,可这位师兄肯定也知道,那是你叔叔又不是你,这样挟别人的恩,也真够好意思的……”   “要我说,这样的人就不该给他面子,叔叔是叔叔,他是他……”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佟师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简直落荒而逃。   佟师兄逃跑后,秦贞几人也回了房间。   一进门,王福礼再也忍不住了气哼哼道:“咱们就不该看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怜他,过来找他聊天。”   像佟师兄这种人,显然就是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跑过来找他们撒来了。   杨喜道:“我看他不像是来找咱们撒气的。”   上次他们都打听了一下,佟师兄把连公子带来,连公子在秦贞这儿受了气,回去之后根本没给佟师兄好脸色,甚至还要让客栈把他们三人赶走。   还是县里来的几位师兄一并说了好话,各种陪礼道歉,这才能留在客栈。   也正因此,县学的几位师兄觉得因为他们的事自己落了面子什么的,与他们三人也疏远了起来。   他倒是觉得佟师兄过来,是想与他们和好。   王福礼呵呵两声,“他这哪是来和好的,分明是来踢馆的。”   朱玉山道:“管他做什么,这种人咱们远离就是了。”   王福礼点头,“确实是,为这种人我气不着。”   “不过李师兄今日真是牛逼坏了!”   王福礼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李青云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遇到再不顺心的事,都没开口骂过人,有时候王福礼简直怀疑他不会生气。   可今日看来——   秦贞道:“师兄,今日说得真好。”   李青云摆摆手:“说真的骂完,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愧对先生。”   朱玉山道:“是他辱没了先生的门楣才对,也亏得只是个侄子,不是儿子。”   众人齐齐点头。   “对了,你们饿不饿?”王福礼摸着肚子突然道。   福升楼名气是挺大,饭菜味道也可以,但是一盘菜弄的花里胡哨的,再加上人多,而连夕又时不时的说几句不着调的话。   害得他就没怎么吃饭,后来又在隔壁给秦贞呐喊助威了一段时间,现在早饿了。   秦贞道:“我听说这边的鱼特别好吃,要不让厨房做条鱼吧。”   王福礼道:“走走走,我还想吃点炒饭。”   王福礼嘴巴一张一盒,报了一长串的菜名。   欢欢喜喜地和秦贞下楼去了。 第57章 105-107规则+奔马图   秦贞下楼时,还特意往角落里瞄了一眼,佟师兄已经回去了。   王福礼道:“怎么你真想跟他一起吃个饭,握手言和?”   秦贞道:“那倒不是。”   反正大家现在的路都岔开了,以后府试过不过,其实更无关紧要了。   只要不背后捅刀子,做个陌生人也蛮好。   王福礼把菜单报好。   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问小二:“这顿饭够不够?”   小二称了下,笑道:“够了够了,还能送您一大盆汤,您是要丸子汤,还是甜汤,或者肚丝汤?”   王福礼选了个丸子汤。   小二去后厨报菜,秦贞拉着他道:“师兄,咱们不是说好了,待回去时一并算吗?”   王福礼道:“这菜都是我点的自然是我出钱了,再说了……”   李青云和朱玉山两人家境是真不大好。   他们住店花了二十两银子,余下的五两说是顶饭钱什么的,事实上这些天吃的东西,王福礼大概能算出来。   饶是客栈算得再便宜,每日还送茶水、点心,下雨给大家备伞,事实上那五两银子,根本没法支撑大家住一个月。   若说一人五两一个月还说得过去。   而且这顿饭秦贞也瞧见了,半两银子就没了。   秦贞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吧。”   “你别跟我说,朱师兄生病那会,人家大夫是免费给你送药的……”   煎药人家也要收钱的。   更何况他们过不过府试跟人家医馆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什么出诊费,抓药费等等这些,朱玉山病好之后,问秦贞花了多少银子,要把钱给秦贞。   秦贞只收了一两。   王福礼道:“别当我什么都不懂。”   朱玉山那病哪能只花一两呀,而且朱玉山喝的糖盐水,光是糖就得不少钱呢。   且考试的时候,秦贞让大家每人带了几块糖,说是比带馒头、饼子那些管用还方便。   这些可都是秦贞一个人出的钱。   所以,王福礼接着道:“你别看我不聪明,没你们学习好,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你老觉得自己能卖画赚点钱,默默的帮咱们,我们家也不穷的呀,我姐夫那酒楼生意特别好……”   秦贞好笑道:“李老板再有钱也不能给你吧。”   “谁说的,下次院试,我跟你们说,所有花销都算我的。”   秦贞被他拍着胸口的样子给逗乐了,“行了,你小声点,你请就你请呗。”   王福礼这才开心了起来,耸耸肩道:“阿贞,能跟你们做朋友真好啊!”   李青云因为没什么钱,尽量在生活上做一些事情帮助大家。   朱玉山也是,什么跑腿的事情,他都和杨喜都抢着干……   就数他平时最懒了些,而且还喜欢跟人抬杠,说话有时候没把门还会得罪人,不过大家都没嫌弃过他。   说完还搂住了的秦贞的胳膊,在他肩上蹭了蹭,这可把秦贞给恶心坏了,一把将人推开,王福礼嘿嘿笑道:“说真的,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秦贞冷汗,“你咋不说你是个女的?”   在身高和体量上明明他更有优势,王福礼一想也对,顺手捏了个兰花指。   秦贞:“……”   这是想找抽。   两人除了点菜之外,王福礼还让掌柜算了一下,他们这段时间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掌柜道:“公子这是要走?”   王福礼道:“那倒不是,就是看看咱们带的银子够不够。”   掌柜笑道:“公子莫着急的,不够也没关系,咱们东家说了,凡是在咱们店里入住的学生,若是过了府试,不论名次,吃住都是有优惠的。”   “若是中了榜首,吃住全免。”   王福礼双眼一亮,“这么好?”   掌柜道:“公子们若中了,也让咱们沾沾喜气不是。”   看人家新余酒楼,就因为先前出过几个榜首,名气一下子就上去了。   王福礼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可转念一想,对秦贞道:“得了,榜首是吃住全免,咱们能中不能中还另说呢。”   所以,现在空欢喜一场。   掌柜道:“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考运这种东西谁说得准,还不兴人有一个美好的愿望。”   王福礼算是被掌柜彻底说服了。   几人围着桌子吃饭时,他还让小二送了壶小酒。   边吃边开心道:“掌柜说了,若是能上榜,咱们就有优惠了……”   就是不知道能少收多少钱。   杨喜趁他不注意,在酒杯里倒上了醒酒汤。   王福礼喝得有点儿晕,一连灌了两杯醒酒汤都没发现。   秦贞道:“果然是醉了。”   几个人酒量都不太行。   大家也没敢多喝,明日还得去韩家蹭学呢。   第一次上门,总得带点礼物什么的。   秦贞来的时候倒还真带了,主要是上次韩老太爷生辰,请他过去他没去,这是给人补生辰礼的。   给曲先生嘛就没带了。   朱玉山道:“要不找掌柜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   王福礼喝得有点多,根本说不成话。   李青云和朱玉山都收拾好回房休息去了,他还躺在床上吱吱呀呀,幻想着中了榜首,掌柜给他免食宿费了。   不过王福礼除了话多点,唠叨一些,倒是没别的坏毛病。   酒品还算可以。   秦贞听得有些头大,好几次都想拿手劈他一下。   可又怕一个劈不准,把人给劈没了,索性看了杨喜一眼道:“要不,师兄咱们出去吹吹风!”   杨喜笑道:“把门关好!”   客栈一共三层,三楼没有住房,秦贞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上来。   眼前豁然开朗,像是个观景台,搭了个顶四周并没有围起来,中间还摆了些桌椅,这年头的房子都不高,站在三楼居然有种纵观全城的感觉。   两人走了一圈,聊天嗑瓜子的师兄看到秦贞喊他过去坐。   还顺带着给两人一人一把瓜子。   可能因为刚考完,大家的心情都有点小激动,话也比较多。   乱七八糟秦贞聊得口干舌噪,回到房间一连喝了半壶的水才算缓过劲来。   扭头一瞧,王福礼挂在床沿上已经睡着了。   杨喜从下头提了壶茶上来。   两人合力把人抬到床上放好,又盖了被子。   全程王福礼都没醒,秦贞收拾好躺到床上,还听他嘟嘟囔囔的喊着行,我还行之类的话。   第二日,秦贞爬起来,韩家的马车已经到了。   秦贞暗道一声不好,麻利的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因为着急,三个人免不了你碰我一下,我挤你一下。   王福礼歪着脖子道:“阿贞怎么回事?我这脖子不对劲儿?”   早上起来,就感觉有点转不过弯。   杨喜拿热帕子给他敷了敷,但是没掰回来多少,“行了,赶紧走吧,韩公子都在外头等好一会了。”   王福礼歪着脖子下楼。   秦贞跟着后头看得笑了好几回。   太惨了,昨天他回来时,王福礼就半个身子歪在床沿上,脖子也挂着,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艰难的方式平衡着。   估计要不是因为一只脚挂在了床尾的栏框上,早就摔下去了。   今日过来接他们的是韩四和崔二。   崔二笑道:“三师伯说,让我带七公子认认门,咱们下午就在那里画画。”   秦贞点头。   余大爷是他见过比沈君月性子还急的人没有之一了。   韩四边走边给大家介绍府城。   头一次去韩家几乎是绕城小半圈,韩四道:“下午回来时,咱们再绕另一半,到时候师兄们想逛那儿也方便。”   他还特意给介绍了府城的书肆。   比起他们县城的可不知道大了多少。   韩四道:“咱们余城虽然比不上京都,但是书肆的书,却与京都那边是一样的。”   这个书肆是由朝廷开办的,所以,许多旁的小书肆找不到的,在这里都能找到。   每个府城都有一个这样的书肆。   价格也是朝廷统一的。   一听这个,秦贞几人都没说话。   盐价还是统一的呢,结果呢?   秦贞略一思索觉得书价可能也不好操作,毕竟读书人就这么一些,而且读书人都爱较真,也许你问他大白菜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你问他学习用品什么的,肯定一说一个准。   读书人中间还有不少的秀才、举人,这样的人地方官员都不好得罪。   到了韩家,韩四领着大家先去给老太太请了安。   韩老太太对于秦贞的画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秦贞画的那幅送给宋老太太的,她就想要一幅差不多的桌屏。   可惜秦贞要准备考试,老太太都没好意思提。   今日见了秦贞,把秦贞给夸了好一会,知道秦贞给韩老爷子补寿礼了,又夸他太客气,太有礼貌了。   简直跟丈母娘夸女婿似的。   秦贞出了老太太的小院,心虚地抹了把汗,“韩祖母真是太客气了。”   关键是韩家女眷多。   因为老太太在,所以各位太太,甚至还有姑娘们都来了,他就跟误入闹市的大猩猩似的。   韩四笑道:“我们家老太太已经很久没这么夸过人了。”   上次夸人,还是李三来的时候。   可惜李三成亲了,秦贞也成亲了,不然他们家那些姐妹,还真能从中挑一个中意的。   秦贞道:“老爷子今日不在吗?”   “祖父昨日与老朋友去城效的山庄钓鱼去了,大概得三四天才能回来。”   秦贞笑道:“钓鱼总是有许多乐趣。”   他突然想画一幅“钓鱼翁”。   到了家学,曲先生还未开始讲课,韩五和韩七两人正在背书。   见秦贞他们过来了,曲先生简单了解了一下秦贞他们所读的书,这才开始讲了起来。   头一个问题,就是这次的试题中的一个。   大家立马竖起了耳朵。   大家来的本来就有些晚,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午膳时间。   秦贞有些意犹未尽。   望着自己跟鬼画符似的课堂笔记,默默给合了起来。   今天晚上又有事情办了。   曲先生走后,王福礼长长吐了口气,开心道:“阿贞,我这次的文章大体和曲先生讲的差不多。”   又增加了几分上榜的可能。   秦贞笑道:“那我得提前恭喜师兄了!”   王福礼笑着拱拱手:“同喜,同喜!”   见秦贞和王福礼聊完了,韩五蹭过来道:“七公子,您下午真不跟咱们一起踢球了?”   秦贞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跨进教室的崔二,呶了呶嘴。   韩五道:“不知道,七公子画画的时候,能否让咱们站在旁边瞧瞧。”   昨日秦贞和连夕比画,因为屋子太小,又怕影响到秦贞发挥,大家都站得挺远,他是如何下笔,如何调配的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贞道:“我怎样都行。”   余大爷要的是奔马图,他昨天晚上在嗑瓜子的时候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   一幅画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韩五看向崔二,嘴还没张开,崔二便笑道:“只要不影响你们的学习,我这边也没问题。”   经过崔二同意,韩五和韩七两人立马回去换出门的衣裳了。   秦贞几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韩四提议,大家在府里吃完饭再去。   崔二道:“不用了,师伯已经订好了馆子。”   是画铺旁边的一个杨家小馆,虽比不上福升楼高级,但是却是在府城开了几十年的老店,生意一直特别好。   尤其是里面的烤鸭可以三吃。   肘子卤得又香又嫩,肥而不腻……   泡菜也爽脆可口。   说得秦贞都差点流出口水来。   到了杨家小馆,秦贞才觉得口水没有白流,不管是酱肘子,还是烤鸭,就连店里的小菜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小馆虽不及福升楼高大上,但是味道绝对比那边好,价格也相当实惠。   于是,一不小心又有点儿吃撑了。   吃完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画铺走。   余大爷笑道:“七公子可是想好了没?”   秦贞吃得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向余大爷。   余大爷笑道:“加入咱们于派的事。”   本来嘛要入派,还须得要推荐人,也得根据每年招收会员的时期,把画提前送上去。   不过,秦贞一举在诗会上成名。   所以,于派现在特意请人过来找他,就是希望先其余两派一步把人抢到手。   秦贞摇头:“还没。”   余大爷笑道:“不着急,慢慢想!”   秦贞想了想道:“其实吧,我还没有想过要加入哪个画派的事,毕竟我现在主要还是学习不是。”   起码现在不想。   他的画风是与于派差不多,可实际上仔细推敲起来,差别还是蛮大的。   他从邹掌柜那边听了一些关于入派的规定。   怎么说呢,有些点他不是很能接受。   画画这种事情,就跟唱歌差不多,想唱就唱,想画就画,没钱了卖一幅也无所谓。   可你入派之后,会要求你跟交作业一样,一季度交一幅画,如果中间有什么派内活动,类似于诗会这种,你还得额外画。   自然这类活动,还会定名目。   你还得把画送到指定地点……   乱七八糟一大堆,这年头又没有快递,你信封从县城到府城,跑腿钱都不少呢,更何况是把画送过去。   秦贞觉得,这买卖太亏了。   压力山大不至于,但是被人这么压着交作业,多少会有逆反心理。   而且他入派之后,身份肯定就是个小娄罗。   与其给别人当马仔,还不如将来自己有能力了,自己创个画派。   他连名字都想好了——七星派。   要是七星不好听,叫北斗也行。   余大爷愣了一下,笑道:“那你什么时候想入派了,随时可以找我。”   秦贞点头。   到了画铺,秦贞发现余大爷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甚至连墨都要亲手上手帮他磨。   秦贞忙道:“不必,我自己来。”   余大爷道:“七公子还没有书童是吗?”   秦贞点头:“许多事情我可以自己来,有书童反而是个麻烦事。”   他们家目前的情况,养个书童反而不美。   一没住的地方,二没多余的钱,依沈君月的性子,书童的开销肯定得从他这儿出,还不如光棍好呢。   更何况,他们私塾的师兄们都是自己一个人。   王福礼家境那么好,都没有书童,更别说他了。   余大爷见他一边磨墨,一边审视着桌上的纸张,目光划接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好再开口了,只得站到了一旁。   画铺的房间足足有三间,一张桌案边还空余不少。   王福礼他们就站成一排,秦贞手挥到哪儿,他们就往那儿移动。   待秦贞停笔时,王福礼才惊觉,自己脖子居然能直起来了。   韩五和韩七虽不是头一次看秦贞做画,可昨天毕竟是小不丁点的一块,今日这可是六尺全开,是昨天的好几倍大小呢。   不料,他左右手各拿了一支笔。   右手的笔粗,左手笔细,这样左右开弓,一幅画画完,居然比昨天的还快了一些。   余大爷望着姿态各异,均往一个方向狂奔的几匹马。   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所以,这是完工了?   王福礼几人也极少看秦贞作画。   每次去的秦贞讨论功课时,他那画已经收起来了,这两天观了两次之后,都有一个深深的感觉,构思清晰,速度行动流水……   这次的奔马图,明明用的是黑色,可笔峰的流转之间,墨量的多少,留白的大小,远远看去,似乎每匹马都像有色彩色似的。   甚至能感受到随意踏起的烟尘!   秦贞题好字,再用自己的小木章印上去。   顺嘴又在没干的地方吹了几下,这才道:“画好了。”   与他想象中的还是有些不太一样,果然脑子里想的东西,得第一时间记录下来,不然过后再动笔,复原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余大爷稳了稳神道:“妙!”   说完,让崔二和韩四两人将画给提了起来。   秦贞道:“余大爷,我能不能再画一张四尺斗方。”   余大爷双眼一亮,“好好好……”   秦贞道了声谢。   将纸张铺好,换了笔就画了起来。   韩五发现他这次画的就有些细致了,与刚才的大开大合,挥毫泼墨的姿态完全不同。   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这才发现,秦贞画的是一个老头坐在江岸边钓鱼。   秦贞早上听韩四说他们家老太爷去钓鱼了。   忍不住想起自家老头儿,也不知道,老头儿现在还钓不钓鱼,少了他这么一个吃货,鱼是不是都送不出去了。   秦贞用力眨了眨眼睛。   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画出了一条细长的鱼线,在水中浅起圈圈涟漪。   水里扑腾着几条小鱼,闻着饵的味道,速度朝涟漪靠近……   而老头儿却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纹丝不动。   待秦贞收笔时。   崔二仔细观察,不止他画的鱼像活的一般,就连老头儿身上的蓑衣,以及岸边的杂草,被风吹动的方向都是一样的。   崔二恍然。   他总算明白,为何秦贞的画明明看起来很常见,很普通。   可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因为他的画像是会动……   带着生气,于细微处见知著,于无声处听惊雷。   秦贞这次只在旁边用玉筋篆写了“老头儿”三个字,印章都没用,反而用指尖沾着印泥画了个简笔鱼。   完功后,他又仔细瞧了两遍,这才道:“崔师兄您认识画铺的掌柜吗?我想把这幅画装裱一下,不知道几天能好,我希望回家里能带上。”   余大爷:“……”   所以,这画不给我?   秦贞今日办的事情还挺多。   早上在韩家上课,下午终于画完了余大爷的画,并且对方验货成功。   加上昨天晚上在福升楼的那幅小画,一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本来还想要他的“老头儿”,秦贞说什么也不卖。   余大爷抓心挠肺了半天,见秦贞不为所动,最后便没再提起。   因着余大爷和画铺的掌柜是朋友,所以,秦贞的画装裱费对方看在余大爷的面子上都不肯收钱。   秦贞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决定了下次来给掌柜送点礼物。   画完画,还未到申时。   韩七道:“七公子,咱们现在踢球还来得及,要不要去踢球吧。”   加上韩四一共八个人,分两队倒是刚刚好。   韩四好笑道:“你就没有别的提议了?”   韩七还真没有,今日本来下午就是蹴鞠时间,只不过因为秦贞要来画画,他们便跟着过来瞧瞧。   这一瞧说实话,他只悟出了八个字——从容不迫,成竹在胸。   最主发的是,他能一气呵成。   秦贞道:“好呀,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不管在县试之前,还是县试之后,他都觉得时间不够,每日须得努力读书才行。   现在府试结束了。   这种感觉就不那么紧迫了,刚好趁这段时间运动运动,再减减肥。   指不定回家时能令人刮目相看。   秦贞的如意算盘打得蛮好。   结果上场不过一刻钟,就快累成狗了,汗流如注。   相比来说,韩家那三位别看瘦瘦高高,身体素质和运动细胞都相当不错。   完全辗压他们五个人。   一场球踢了大半个时辰,秦贞中途休息了两三次,饶是如此,回到客栈也累得双腿都抬不起来了。   王福礼比他还好一丢丢。   苦哈哈道:“阿贞,我决定了以后每天早早起来,锻炼锻炼身体再去上课。”   秦贞道:“谁说不是呢。”   有了目标,秦贞还怕自己早上起来不来,特意去找了小二一趟,知道小二每天卯正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便让小二每天早上起来敲敲他的门。   小二满口答应,不料第二天,小二敲完之后,秦贞一看外头还暗着,想着再睡五分钟,好么一睁开眼,韩家的马车又来了。   直到第三天,小二一敲门,他终于可以成功与床分离起来了。   可惜早上又是跑步,下午又是踢球,秦贞发现自己的腿就不像自己的了,虽然爬起来了,可腿却不听使唤,只和王福礼两人在外头的街上溜了两圈。   因为走路姿势诡异,时不时的引人侧目。 第58章 108-110挽留+榜首   秦贞在韩家蹭了七八天的课。   也锻炼了七八天的身体,因为运动的原因,不管是肌肉还是耐力都比以前好了许多,起码踢球的时候能从一刻钟坚持到半个时辰了。   一场球下来,也不会累得直接摊倒在地了。   早上跑步也能绕着整条街跑两圈了。   尽管速度不快……   这一日刚爬起来,就听见小二敲门,王福礼笑道:“这位小哥还挺尽职。”   因为这两天几个人已经不用人喊了,所以就与小二说了一声他们可以自己起来。   岂知,小二今日又来了。   杨喜离门最近,打开门刚要说他们已经起来了,就听小二道:“公子下面有两人说是找秦公子的。”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快速收拾好下去了。   前两天韩四已经走了,而且因为韩家距离客栈不太远,秦贞他们决定每天早上起来跑步过去,所以这两天韩家的马车也不过来了。   秦贞思索着他在府城应该也没认识什么人了,结果一下楼就瞧见门口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尽管穿着男装,他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居然是他家小伙伴。   旁边一直往楼梯口张望的是阮氏,见秦贞下来,阮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秦贞大步上前,开心道:“娘,你们怎么来了?”   而且还这么早?   阮氏见着儿子,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伸手拉着他坐好。   直到确实秦贞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   末了还是叨叨了一句,“看起来瘦了。”   秦贞笑道:“是吧,我也觉得。”   “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说着摸了下自己日渐清晰的下颌线,其实自打他出了家门,到此刻也足足有二十多天来了,说不掉肉那是假的。   一是因为路上吃喝不怎么好,休息也不太好。   二是因为考试多少有些压力,这几日又天天运动一个时辰,不瘦才怪呢。   阮氏用力点头,“好看了,我儿子什么时候没好看过。”   沈君月差点被这两人给酸倒牙了。   见阮氏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咱们临时接到府城这边加了一车的订单,就与大哥一并送了过来,顺便看看你成绩如何?”   秦贞心里咯噔一下:“成绩还没出来呢。”   这些天早上学习,下午锻炼,晚上还与客栈的师兄们一起讨论功课,不知不觉就把成绩这事给忘了。   现在听沈君月提起,多少有点心虚。   以前不管在县学,还是私塾,他都觉得自己其实学得相当不错。   尤其是几位先生,看过他的文章之后,都说写得很有见解,想过府试不成问题。   可现在,与人接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也就是一井蛙。   那么大的天地,能看出点什么来呀。   越与人讨论内容,越发现自己的不足。   沈君月道:“我听说明天出榜。”   秦贞一算时间还真是。   所以,这次沈大过来送完货,刚好与秦贞他们一道回去。   秦贞默了一会道:“你们吃早饭了吗?”   阮氏摇头。   秦贞道:“那刚好,客栈里的早饭非常好吃。”   按照两人的口味,秦贞点了早餐,让小二一并送到楼上。   见秦贞家里来人了,王福礼和杨喜很识趣地去了李青云他们房间吃东西。   阮氏原先还担心他住的地方不好,吃的东西不合口味,如今跟着吃了一顿早饭,对客栈大厨的手艺赞不绝口。   秦贞道:“您喜欢就成,我时间不多了,先去韩家上课了,咱们晚些时候聊。”   阮氏:“……”   沈君月两人也得走了。   他们是昨天关城门前进的城,阮氏当时就想来找秦贞,可时间太晚,再加上沈大那边还得卸货什么的,对方又给沈君月介绍了个客户,这么一来二去,都入更了才忙完。   阮氏这一大早,天不亮就爬起来,收拾妥当过来了。   到现在秦贞要走,两人也得走。   沈大进货去了。   沈君月这次还想问问府城这边的粮价怎么样。   若是比县城的便宜,她打算以后从这边买粮,等熬过了这段时间,今年就能用自己的粮了,所以,秦贞走后,她和阮氏也离开了,大家约定好晚饭一起吃。   秦贞自打听了沈君月说明天放榜。   心情就有点儿不太美妙了。   上课时,曲先生点他回答,秦贞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王福礼用脚勾了下他的凳子,秦贞才回魂。   见他一脸茫然的,王福礼小声道:“先生叫你呢!”   秦贞起身。   曲先生道:“想什么呢?”   秦贞默了一下,老实交待。   曲先生道:“那咱们今日就插一下题。”   县试、府试,这两场只是科举考试中最低档的童试,虽说只要熟读四书五经,那么这两场考试一般都没问题。   可有的人偏偏考了一辈子都过不了。   有的人却一次就过,顺顺当当的。   曲先生道:“你们紧张考试成绩我也能理解,那么老夫想问问大家,若是这次不过当如何?过了又当如何?”   事实上过了,过不了,只要你还想参加科举,还想取得功名出人头地,那么你就得继续学习。   过了就只剩三个来月的学习时间来准备院试。   不过那么你也得学习,只不过得重头再来,至少还得等一年多才能参加。   所以说,过与不过结局都一样,为什么还因为成绩的事情走神?   秦贞:“……”   居然被说服了。   被曲先生这么一说,秦贞听课效率果然高了不少。   因为明日出成绩,下午大概就能与沈君月他们一起回家了。   秦贞几人下课后,蹭到曲先生跟前,不好意思道:“先生,明日咱们就要离开了,您有没有要推荐的书给咱们几本。”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与人聊天、讨论学问,他才惊觉自己的读书量还是太少了。   许多师兄提出来的观点,甚至书目他都没听听过。   曲先生道:“你们接下来是院试,老夫觉得再多的书现在看也不管什么用,反而是你们将读过的书再仔细过一遍才是正事。”   至于推荐的书目,也不是没有。   曲先生道:“要是你不嫌弃,老夫这儿有一本,老夫最近几年的读书笔记,可以先借你看一段时间,不过待你考完了院试可得还给老夫。”   秦贞点头如捣蒜。   本想着随着曲先生去取笔记,不料他事先就带过来了。   递给秦贞道:“这些只是老夫的个人观点,至于其它还需要你自己明辩。”   秦贞再次点头,临前时把沈君月给他带来的山珍和酒送给曲先生。   曲先生笑道:“这算是租赁费?”   秦贞忍不咧咧嘴,“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笔记保存好的,待院试过后……”   秦贞突然意识到这话题有点儿扯远了,笑道:“借先生吉言,明日若真过了府试,定请先生去杨家小馆庆祝。”   曲先生笑道:“那挺好,老夫就喜欢他们家的肘子。”   下午踢完球,秦贞一身汗,韩五和韩七还有点依依不舍。   他们家平时上课本来人就少,这几天秦贞他们在倒是上课氛围起来了,可一转眼大家就要分别了。   王福礼道:“院试的时候咱们不是又见面了,着急什么,我听说要是能中秀才,就有去省府读书的机会,到时候咱们指不定又能在一起了。”   他话音未落,朱玉山就敲了他一记,“你是想让曲先生以后都没学生教吧。”   本来就是家学,统共也才两个学生。   这两人一走,曲先生直接失业了。   王福礼窘,“没想到那么多……”   被他这么一搞,众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倒是把分别的忧伤给冲淡了。   秦贞几人刚准备离开,就见韩老爷子身边的罗叔笑着站在树下等他。   几人快步上前。   罗叔道:“七公子明日要回去吗?老爷子有几句话想与您说。”   在韩四去国子监的前一天,韩老爷子终于从庄子上回来了,提了不少的鱼,还分给秦贞他们几条。   秦贞回去找厨房给做了。   还把宋贤和他们私塾的杨师兄一并给请了过来。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不过秦贞对老爷子的印象还不错。   顺嘴问了一下,“不知道老爷子这会找学生有什么事?”   罗叔笑道:“这个老奴可不大清楚,怕是知道公子要回去了,与您多说说话吧。”   现在韩家从秦家买的酒,卖得相当不错。   在京都那边挺受欢迎,老爷子在秦贞回去之前问问也没什么问题。   秦贞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多问。   反而是罗叔跟他扯了几句关于放榜的事情。   秦贞一听,半夜三更就去蹲榜,一时有点儿无语,“能放这么早?”   以为这是游戏更新呢?   罗叔道:“这就跟上头香差不多一个道理,总有人想第一眼看到自己在不在榜上,否则人一多,就不太好找了。”   这话秦贞都不好接,他们这种小地方,府试一共才那么点人,就算是再挤也挤不到哪里去。   不过到了院试就多了。   这些年来过了府试没过院试的人数一直在积累。   再加上他们余城本来就人数不多,想想秦贞感觉压力好大。   他当时就该跟沈君月说,其实我可以去挖煤。   >_<   秦贞见到韩老爷子,以为对方就是客气几句,毕竟大家目前是合作伙伴关系来着,不料老爷子十分诚恳地问:“七公子以后打算在哪儿读书?”   秦贞被问得都愣住了,好一会才道:“应该是我们私塾吧。”   县学那边当时只是说为了保证府试的人数,也没说要保院试不是,更何况他也不确定过没过府试。   韩老爷子道:“七公子能不能留在韩家,我瞧着公子与小五和小七玩得挺好,曲先生也挺喜欢你的,曲先生的才学,是一般的先生都比不了的,跟着他学一段时间,受益肯定是在你们私塾没法比的。”   秦贞有点傻眼,这是舍不得他走了?   韩老爷子笑道:“老夫是听曲先生说,公子读书不止刻苦,学问也特别的扎实,而且勤奋好问……”   曲先生有信心教秦贞一定时间后让他过院试。   韩老爷子希望秦贞能留下,还有一个小心,希望秦贞能教他家两孩子画画。   秦贞想了想道:“老爷子的心意学生心领了……”   韩家待他也不错,曲先生是难得的好先生,不过他还是想回去,大概是私心里觉得总在别人家蹭学也不是事儿,再何况他更喜欢与师兄们一起扒文章,一起讨论学问。   可他与韩家的两位说实话,讨论的时候总感觉缺点什么,最近这几天就能明显感觉出来,先生一让互相讨论,韩五和韩七基本上都是听众。   倒是他们几个人吵得面红耳赤。   所以,氛围不太一样,更何况他还听说了,连夕怕是过几天要来。   前两天韩七无意间说溜了嘴,连夕本来要来上课的,知道秦贞要来之后,连夕扭头就走,就等着秦贞走后挪地方了。   秦贞几人还能说什么。   要是第二天不来了,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索性只当不知道这事,左右不过几天就放榜了,到时候看完榜就回家去了。   秦贞辞别了韩老爷子。   出门时,韩五和韩七在门口等他。   韩五道:“阿贞我祖父是不是让你留下来?”   秦贞笑道:“你们的心意我知道,只不过我这个人吧,还是比较离不开家。”   嗯,只当他年纪小吧。   韩七道:“王师兄说得其实蛮对的,咱们也只是暂时的分开,等到了院试时就都见面了不是……”   秦贞点头,“咱们到时候砚城见。”   秦贞晚上与阮氏他们吃了一顿饭,把李青云几个也给请去了。   没去大名鼎鼎的福升楼,去的是那日余大爷请他们吃的杨家小馆,秦贞再顺便给画铺的掌柜送了坛酒和一些山珍野菜,把自家的画给拿了回来。   沈君月道:“这画是谁要的?”   以前他们卖画还没有哪家说让他们装裱好的。   “谁也没要,是我自己想挂家里的。”   沈君月展开一看,“姜太公钓鱼?”   秦贞:“……”   秦贞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性早起了。   可第二天起床,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哭声,有笑声,还有呼喊声!   秦贞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以为是客栈出啥事了,结果跑出去一看,是有的师兄大半夜就去蹲榜。   结果冷得鼻涕直流,火折子都把眉毛给烧着了,却未见自己的名字。   一激动心态就崩了!   这哭哭笑笑的师兄就是受了大刺激的。   一同来的伙伴已经去医馆请大夫了,本来已经上榜的师兄,一看他这情况,也不敢张扬了,只得拉着自己的同窗到没人的地方等会。   医馆离客栈近,很快大夫就过来了。   一针下去,哭闹的声音停止。   大夫又在几处关键的穴道推了推,这位师兄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刚才疯了一样的乱喊乱叫,一时变成絮絮叨叨的诉苦声。   秦贞听了一会,这位师兄今年都四十了,考了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了。   悲剧的是每次都过不了府试,支持他读书,家里的百亩良田,已经快卖光了,今年是最后一次,本来想着气运怎么也该来了。   可谁知道,依旧没过。   师兄说完哭得像个孩子。   大家一时听得心有戚戚焉。   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秦贞站了一会,见也不需要帮什么忙,正待转身回房,和王福礼他们一起去看榜。   就见离他不远的师兄,拍了拍他的肩道:“秦师弟恭喜呀,我刚才瞧见你名字了。”   说完竖起了大拇指。   “今年的这个呢!师弟一会可别忘了给咱们发喜糖哈!”   师兄话音未落,大厅里本来都注意着“失心疯”师兄们,立马扭过头来,看向秦贞道:“师弟一定要请客,这可是大喜事!”   他们客栈晚上去蹲榜的人还不在少数。   见到秦贞名字的也不在少数。   刚才都被哭笑声所吸引,此刻被这位师兄提醒,纷纷过来向秦贞道喜。   秦贞后知后觉地拱手道:“同喜,同喜!”   “师弟过奖了,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不过这次怎么着也得沾沾师弟的喜气,明年一定一举过关……”   王福礼几人前后脚跟着秦贞一并出来的。   见大家都恭喜秦贞夺得榜首。   直到被人挤得没法在秦贞身后站了,大家才反应过来。   王福礼道:“阿贞都知道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本来要一起去瞧的,现在秦贞被人报喜了,他们还没人注意呢。   杨喜道:“要不咱们两人去,李师兄和朱师兄在这里帮忙。”   秦贞一个人被这一波道喜声给淹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青云道:“好的,你们去吧。”   王福礼和杨喜两人与秦贞说了一声,也不知道秦贞听到没,两人是挤了好一会才挤到门口,这一出门就瞧见宋贤和自己私塾的同窗杨师兄。   王福礼道:“两位师兄是来找咱们一起看榜的吗?”   宋贤道:“那倒不是,是来给阿贞道喜的,我就知道我同屋一定能考好,没想到考得这么好!真是太争气了。”   王福礼道:“师兄也看榜回来了?”   宋贤笑道:“回来了!”   王福礼道:“那师兄先进去吧,咱们也去瞧瞧。”   宋贤一把将两人给拉了回来,“别去了,我都看过了。”   到里来了三十人,过了府试的有十三四人。   他把名单都抄下来了,这其中就有秦贞他们私塾的这几个小伙伴。   李青云名次靠前十一名,朱玉山排在三十名左右,王福礼和杨喜两人直接吊末尾了,不过怎么说都是过了。   本次考试五百多不到六百人,录取率也没先前说的那么吓人,录了差不多七十五个人。   这么算起来倒是与县试时录取率差不多。   王福礼快速扫了一眼,突然笑道:“太好了,那三个王八蛋一个都没过。”   宋贤和杨师兄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四人会心一笑。   王福礼四人等大家道喜道的差不多了,这才进了客栈。   秦贞知道眼前的几位好朋友都过了,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宋师兄有没有注意韩家的两位公子?”   宋贤与两人不熟,也没仔细瞧,光找他们县的人了。   杨师兄听秦贞报的名字里面有个挺耳熟的,道:“在我旁边有一个,大概是五十名左右的,不知道是不是。”   韩这个姓也不是什么稀罕姓。   王福礼道:“那师兄们可能见着一个叫连夕的?”   宋贤道:“见着了,第九名。”   王福礼:“……”   这小子居然还真有两下子啊!   宋贤对于他们之间的小恩怨还有点耳闻,见王福礼没往下说,便没有多问。   今日虽说只看本县的考生,不过他把前十都给仔细看了一遍,他们府的这些县,就数他们县考得最好,前十名占了两个名额。   有的县都排到十五名开外去了……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敲锣打喜的报喜声。   唱名官抑扬顿挫地声音传来:“青平县、东关镇秦贞,府试头名。”   秦贞立马被师兄们簇拥着走了出去。   昨日阮氏过来时,把早早包好的红包给了秦贞。   这次的份额比上次县试时的要大一些,红包数量也多。   秦贞上次没瞧里头包了多少,这次全给看过了,忍不住问她,“我给您的五十两是不是您全给我当红包打发出去了?”   阮氏笑道:“哪能呀,你这还有府试呢,还有家里那边报喜的呢,所以我都给你备齐了!”   阮氏明明笑得很开心,可秦贞听得却心里发酸。   阮氏跟大部分的老母亲一样,即使孩子们给了钱,也舍不得花,全存起来留给孩子用。   见到报喜的官差,秦贞立马把红包拿了出来给发了出去。   他们客栈这次上榜的人还蛮多,官差们倒是没急着走,按照名次逐一报了起来,随着此起彼伏的报喜声。   客栈周边被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个面孔都喜气洋洋的!   离考场最近的几个客栈,掌柜的一盘算,这次他们客栈上榜的人数最多,而且榜首和第二名都在他们客栈,前十名足足占了四个。   这可把掌柜高兴坏了。   待官差走后,开心道:“按照规矩,咱们这次上榜的公子们,咱们客栈按照名次都给一定的打折……”   王福礼听到这个,立马想起了,掌柜前头说的。   第一个冲过去道:“掌柜你前头可说了,要是中了榜首,食宿可是免费的,我师弟这次中了榜首,您可不许抵赖……”   掌柜笑道:“不抵赖,不抵赖!咱们还得谢谢秦公子了。”   七十五个名额,他们客栈中了二十七个。   掌柜拿着算盘噼哩啪啦一算,秦贞的五两银子是全退了。   李青云十一名,打了半折。   朱玉山打了七折,至于王福礼和杨喜两人打了九折。   再加上原先说好的,多退少补等等,总之,最后李青云退了二两,朱玉山退了一两半,王福礼和杨喜两人倒是没退钱,不过也没多给钱。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欢欢喜喜地去福升楼庆祝。   秦贞他们私塾这次来了八个人。   柳三那三位是一个也未中。   秦贞这次考得好,除了与小伙伴们一起庆祝之外,还加了宋贤和杨师兄,几人正商量着谁去韩家请韩五和韩七来人,结果,罗总管带着礼物就上门了。   因为韩五和韩七两人都上榜了,所以走不开,特意让罗总管来道喜。   韩家人刚走,赵琳和哥哥还有江安三人便到了。   赵琳笑道:“恭喜,恭喜!”   比起江安府试时的成绩还要好。   秦贞笑道:“同喜,同喜!” 第59章 111-113酒坊+书袋+抢生源……   秦贞除了小伙伴之外,还给他娘和沈大他们另开了一桌。   就在他们房间的隔壁。   沈君月道:“别喝酒。”   秦贞点头,说完提了两壶酒就过去了。   沈大道:“他今日高兴,喝两杯怎么了?”   沈君月道:“咱们今日要回去,你觉得喝酒了能赶路吗?”   秦贞不说酒品好不好,还有那几位师兄呢,要是全体喝多了,到路上怎么照顾得过来,就算是有一二个醉了,今天也不好走了,又得多待一天,他们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呢。   沈大不说话了,阮氏见气氛不太好,笑道:“吃菜,吃菜,今日可是阿贞大喜的日子。”   老秦以前县试、府试的成绩,她也听人说过。   县试还能排在前头,府试就掉末尾了,到了院试考了两三次才过的,就算是秋闱,那也是成亲后过了几年才中的。   秦贞现在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阮氏打心里高兴。   大概是因为要回家了。   王福礼几人也没敢多喝,每人就抿了两小杯,算是庆祝高中了。   关键是,他们此行一共五个人,五人可全中了。   这样的小分队绝对呱呱叫好吧!   说到这个,王福礼激动的又把杯子给举了起来,却被李青云给按下了,“回家后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杨喜和秦贞深有同感。   这孩子一喝醉倒是没别的毛病就是话多。   秦贞他们庆祝完,因为答应了要请曲先生吃杨家小馆的猪蹄,还特意买了两个给曲先生送了过去。   从曲先生那儿回来,余大爷和崔二正在客栈等着他。   余大爷道:“七公子啊,这次成绩也出来了,你加入咱们于派的事可想清楚了?”   崔二眼巴巴地看着他。   本来嘛,他是奉了师命过来抢人的。   结果,这倒好,余大爷比他关系硬,先一步找到青平去了。   再加上连夕来的那么一出,他这抢人之路可谓是增加了不少难度。   虽说想起来挺丧,可被自家师伯抢走了,也比别的派抢走好。   崔二又来了精神。   秦贞道:“我觉得我画得不是太好,加入于派怕辱没了于派的名声!”   更何况他的画确实与于派的风格有出入。   余大爷还想再劝,恰在这时王福礼喊了一嗓子,“阿贞,永和县的刘师兄找你……”   余大爷还想说话,可也知道秦贞时间不多了。   秦贞道:“不好意思,我上去看看。”   余大爷道:“去吧,去吧,我有时间就去你们那里找你。”   秦贞:“……”   秦贞在府城住了二十多天,与客栈里住的师兄们差不多都熟悉了。   因为考了榜首的原因,还特意给大家分了糖果、点心。   自然,上榜的师兄们也同样给他发了喜糖,叫什么互沾喜气!   到了未时,大家终于背着包,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依旧是王家的马车。   不过这次因为沈君月和阮氏在,大家一商量,便与两人换了换,很自然地坐到了驴车上。   来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很慢,这次回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秦贞还未跳下车,就见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个小毛头扑通扑通地跑了过来。   沈好文速度快,一下子便抱住了秦贞的大腿,“姑父您考了第一名是吗?”   秦贞点头,“是!你是不是很开心。”   沈好文用力点头。   他真是太开心了……   沈大幽幽叹了口气,“见着你爹你也没这么开心过呀。”   沈好文没理他,和沈喜文两人一边一个拉着秦贞道:“姑父好厉害。”   秦贞被他左一句好厉害,右一句好棒,给夸得老脸一红,伸手揉了揉两人的脑袋道:“行了,你和弟弟先回去,我要帮你爹卸车了。”   沈大道:“不用,今日不卸,我明日还得带货去西疆。”   秦贞:“……”   你这也太拼了!   秦贞回来背着包放回房间,打算洗漱一下。   阮氏则是回来准备酒菜,打算在家里再与家人庆祝一下。   因为他们这次去府城,沈君月那酒坊那边没人看守,沈二夫妻还得在家里酿酒,沈君月便将沈家老夫妻给请了过来。   刚好,今日人齐全,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沈君月连家门都没入,直接去了佟家那块地,现在已经完全谈好了。   也开始施工半个月了,酒坊盖的简单,不管是厂房还是里头的摆放,都是沈君月一手画出来的……   因为他们家租了佟家的那块地。   镇上的村民知道要建个酒坊,都觉得新鲜,时不时过去看几眼。   所以,沈君月拿着图纸要求工匠怎么盖厂房,怎么做仓库等等,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   原先大家只知道沈君月脾气暴,厉害得不得了。   因为打了方师兄,说起她大家都表情丰富的样子。   可现在,瞧她一手操办酒坊,而且做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做了几十年泥瓦匠的赵老头都说她是个懂行的。   甚至有些东西比他规划的可好多了。   镇上的百姓,现在提起沈君月,只道一句:“秦家那小胖子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结果,前两天报喜的过来。   大家知道秦贞府试过了,还是个榜首。   于是,又加了一句,“秦家那小胖子运气真好,娶了这么一个旺夫的小媳妇儿。”   秦贞洗漱好,沈父、沈母已经被沈君月从工地上换回来了。   沈母看到秦贞笑得只眼牙齿不见眼。   一个劲对两个孙子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像你们姑父一样,光宗耀祖。”   结果这话一说,一旁的阮氏就有点儿不自在。   秦贞就算是再风光,也与秦家没半毛钱的关系,不过这样也好。   双方断得干干净净,就像这次一样,老秦出事了,也与他们没半点关系。   阮氏道:“亲家母,你来帮我看看,这肘子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总感觉味道没你做的好吃。”   沈母速度跟她进了厨房。   秦贞扭头对上沈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立马怂了怂。   沈父道:“这次考得不错,证明你的努力没白费,且努力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秦贞:“……”   他家岳父绝对是一个有学问的杀猪匠。   沈父还真读过书,据说祖父还是个秀才,可惜运气不好一直未能中举,在一次赶考的途中不幸染病而亡。   为了支持他考试家里欠了不少的银子,父亲没办法才跟着村头的杀猪匠做起了屠户,不过读书这事一直没丢。   沈父虽是子承父业但也遵循祖训,刻苦读书,就是希望有一朝一日家里再能出个秀才,举人,光耀门楣。   秦贞被岳父半鼓励半敲打了半个时辰。   饭菜终于做好了!   沈君月也从工地回来了,双儿跟在她身后,开开心心道:“娘子,公子这次考得这么好,你打算怎么奖励他呀!”   沈君月道:“没打算。”   双儿道:“不如给他绣个书袋吧!”   秦贞的书袋还是刚开始两人到东关镇时,沈君月陪嫁里的一个袋子。   两人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秦贞瞧着图案吉祥,就直接当成了书包。   现在用了这么久,已经磨破了。   沈君月道:“行,这两日你在家里帮他做两个,不用去工地帮忙了,我回来了,我亲自过去盯着。”   双儿:“……”   还有这样的道理?   那她还不如去工地上盯着呢,再说了那边请了工匠他们得管饭。   所以,双儿和沈母得去那边做饭。   想到此,双儿果断拒绝,“说好了是您给公子的奖励,怎么就让我做了,我可不做,老太太离不开我……”   沈君月:“……”   他们家丫环已经被惯坏了。   听两人你推我我推你。   沈母没好气地白了女儿一眼,倒是阮氏道:“我给他做一个。”   沈母和双儿在工地上做饭,她只做家里这些人的饭,倒是时间比较充足,做个书袋两天时间就够了。   沈君月悄咪咪地瞧了沈母一眼,见她没说话暗暗松了口气。   岂知,吃完饭被她娘拉到房里教训了一通。   “别以为现在邻居夸你几句,你就真当自己旺夫了,我瞧着是阿贞这孩子自己努力,脑子好……”   “阿贞今年才十五,就已经是童生了,再下一步就是秀才,真正有功名在身的人,这样年纪轻轻的秀才,多少人家抢着要……”   甚至很多人不介意他有没有成过亲……   沈母噼哩啪啦说得口沫飞溅。   末了加了一句,“这个书袋你自己给他裁个,这几日我在镇子上,也与人家私塾里的学生家里人聊过了。”   “谁的书袋,贴身衣物不是妻子做的,就你特殊,还等着你婆婆来做。”   沈君月想撞墙。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母。   结果,一转身,沈母直接去阮氏那边把布和针线都给拿了过来。   还把秦贞那个破旧的书袋一并拿了过来。   “我问过阿贞了,阿贞说现在这个书袋有点小,你裁的时候大上两寸。”   因为大了,就得把布多加一层,再者针线得更加细腻些,这样才能更牢固,用得时间更久一些。   沈母怕她不太会裁,索性拉着沈君月搞了大半夜,母女两人一起努力,终于在二更天把书袋给缝好了。   沈君月被她磨得额角突突直跳。   一遍遍告诉自己,尊老爱幼,尊老爱幼。   沈母也是困得眼皮直抖,到了后来都瞧见是重影了,见上头就差绣花了,便道:“明日咱们再商量个图案,我觉得吧,马上封侯、一路连科,都比较好。”   沈君月听得一脸懵逼。   马上封侯倒是听过,一路连科什么鬼?   沈母说完,留下一脑门问号的沈君月回去睡觉了。   秦贞坐了两天的车,虽说很累,不过因为借了曲先生的笔记,所以吃过晚饭还还是把灯打得特别亮,抄了七八页。   自打他到了家,沈好文就跟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他。   秦贞抄笔记,他也在那里练大字。   直到沈父过来喊他要睡觉了,他才放下笔,揉了下眼睛,可怜巴巴道:“我能和姑父睡一起吗?”   沈父脸黑了黑,“不能!”   沈好文委屈地和秦贞告别,临走时还奶声奶气交待道:“姑父别看书太晚,早点休息。”   秦贞心头一软,笑道:“你也早点休息,这样才能长高高。”   沈父见他低头又要抄,忍不住道:“别写了,快休息吧!”   秦贞应了一声,“把这段写完。”   曲先生的笔记足足有三百多页,全是小楷,饶是如此,一张纸上其实也就三四百的字,抄个七八页事实上也没多少字。   沈父再三强调,早睡早起,这才抱着沈好文走了。   秦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穿了便装出去跑了一圈。   满身大汗的回来,与沈二夫妻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秦贞道:“二哥、二嫂,早上好呀!”   沈二道:“你这是去干嘛了?”   “晨跑!”   在府城时坚持了七八天,现在早上基本上能在这个点起来了,秦贞在后院帮沈二一起上好粮食,这才回屋洗漱去了。   不料一出门,就见沈母笑盈盈道:“阿贞,你瞧瞧这个书袋还合适不?”   虽说还没绣花,不过做出来大小比划一下倒是可以的。   秦贞见颜色很好看,是他喜欢的墨绿色,书包的两侧还夹了两块白条,像极了上辈子很火的一款绿色运动服。   就差“中国”二字了。   秦贞接过来把书入进去,还真别说,比他前面那个放的东西多了些,笑道:“多谢娘,特别合适,娘真厉害,一晚上就做好了一个书袋。”   沈母笑道:“哪是我做的呀,这是小月昨天晚上做的……”   秦贞震惊,沈君月还会做针线。   上次的袜子那么辣眼睛。   不过看这包的样式,倒是确实不像沈母该有的思路。   沈母道:“你是想要个马上封侯,还是一路连科。”   秦贞倒是知道这两个都是吉祥的图案,马和猴子,白鹭和莲花,都是取得谐音,然而,这两个图案要是真让沈君月绣,估计真得猴年马月才能用了。   于是,秦贞道:“这两个虽好,可绣到书袋上有些浪费时间,不如我画个图娘帮我随意绣一下也行。”   秦贞抖了个激灵,写了个CHINA,用的是签名体。   看起来也就是弯弯曲曲的一条线,绕起来挺好看。   沈母反正没看懂,默了一会道:“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   秦贞道:“不简单,蛮好!用白线就行。”   沈母拿着东西去了沈君月房间,把书袋递给她道:“瞧见没,阿贞待你可真好,知道我选的两个同案都不好绣,特意给你画了这个。”   沈君月一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画什么画,这分明就是欺负她娘不懂英语。   >_<   秦贞吃完早饭就去了私塾。   才一进门,就被师兄和师弟们给围住了,一个个要沾他的喜气。   也亏得他来时阮氏给他提了一些糖果和点心。   这次他们私塾中了五个人,比起先前县试过了八个,还让人扬眉吐气。   今年没下场的师兄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争取明年自己下场时也能像秦贞他们一样,一帆风顺。   正说着,王福礼和杨喜两人背着包过来了。   两人手里也拿了一些吃的,不过和秦贞的不一样,是瓜子、花生。   好像大家说好的一样,每人带的都不一样。   李师兄前头来的时候,带了自家的地瓜干,又弹又香,嚼起来让人嘴巴都不想停下来。   朱玉山也带的是果干,大家还顺手给秦贞抓了一把。   秦贞坐在位置上一边往嘴里塞无花果干,一边听一位师兄道:“师弟,你最近这是又瘦了?”   此话一出。   房间专注嗑瓜子,聊府试的同学们纷纷看了过来。   这一瞧可不是咋的,秦贞生生比离开时瘦了一圈。   再一对比他刚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秦贞笑道:“真的呀,那就太好了!”   反正肚皮上的肉现在已经不多了,再好好练练仰卧起坐,俯卧撑过不了多久也能练出腹肌了,芜湖~   秦贞刚得意地扬了扬头,就见吕先生站到了门口,顺手敲了敲门。   一群叽叽喳喳,平时斯斯文文的师兄,有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有的从桌子上弹开,一个个捂着怀里的零嘴要么从后门跑出去回到自己的教室……   鸟兽散尽,教室里也就剩那么几个学生了。   秦贞扫了一圈,只有他们五个人。   吕先生道:“恭喜大家了!”   秦贞忙跟几位师兄站了起来。   今日过来的时候,除了给师兄弟们带喜糖,还给两位先生带了谢师礼。   结果,一进大门就被堵住了,只得先来教室,还没把东西送出去,吕先生就来了。   秦贞索性把礼物给了送了过去。   吕先生见他提的是酒和卤肉,笑道:“你知道老夫就喜欢喝你家的酒?”   秦贞还真不知道。   他跟吕先生接触的实在不多。   除了秦贞,李青云他们几个也各自有礼物给先生送,一下子便将吕先生平时用的桌子给堆得满满当当。   吕先生道:“我与佟先生商量了一下,因为你们五人是要参加府试的,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由我来教你们。”   所以,他们这个班,从县试前的十多人,到了后来的八个人,再到如今的五个人。   课才上了一半,就见县学的田先生又来了。   这次过来的目的,还是让秦贞他们这几个过了府试的去县学。   理由都与上次一样,提高院试的上榜率,董大人依旧会亲自授课。   秦贞:“……”   吕先生脸黑了黑。   上次跟他抢学生,这次又跟他抢学生。   所以,吕先生稳了稳道:“田先生这事你先与佟先生说说吧,咱们这儿正在上课呢,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秦贞和王福礼坐在第二排。   双方一对眼,均从颇此的眼里看到了一点儿——火药味。   田先生倒是不以为意,笑哈哈道:“对的对的,老夫唐突了,我先去茶房等会。”   田先生出去主动将门给关上了。   吕先生轻哼一声,继续讲课。   秦贞虽说上吕先生的课没多长时间,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吕先生从不拖堂,结果这一节课下了,吕先生生生没有继续走,反而是盯着知识点,一遍又一遍地帮他们过。   王福礼趁着先生去后头与李青云钉对时,写了个纸条传过来。   ——吕先生不想让咱们走。   秦贞:你想走不走?   王福礼:不是很想……   事实上,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他们几个人在路上也讨论了这个问题。   不管是哪位先生,大家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希望自己的学生能顺利过关。   这不止是对自己教学工作的肯定,还是对学生的肯定。   尊师重道,一直以为都是这样。   先生们不止是为了养家糊口。   这年头学生与先生之间,其实还有更多的牵扯。   而且大家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   更何况吕先生是从府学过来的,这就说明他的能力一点都不比县学差。   从他手里把学生抢走,上一次他不说什么。   可这一次,吕先生不乐意了。   他们五个人,王福礼和杨喜两人这次考试吊了末尾,可好歹是过了。   两人可是半点都没去县学听课。   这足以证明吕先生的教学方式和个人能力没有问题。   不能因为秦贞三人比王福礼他们考的好,就觉得吕先生教的不如县学。   首先秦贞三人都是县试的前十名,李青云更是县试头名,秦贞这次能上榜首,也不令人意外……   所以,吕先生觉得,他这边完全没有问题。   吕先生这堂课拖得私塾的学生都回去完了,田先生在门口都转了两圈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将下午要写的文章布置了下来。   “你们几个下午就来教室吧,完了我好替你们检查。”   五人应了一声。   刚要收拾东西,田先生立马冲了过来,“吕先生,您先别急着布置课业呀,还有你们几个先别急着走,既然都这会了,也不耽搁别的时间对不对。”   吕先生气得将手里的书卷了一圈又一圈。   秦贞感觉,要不是他是个读书人,手里要是拿的是板砖,估计照着田先生的圆脑门就下去了。   佟先生过来时,气氛正有点尴尬。   田先生脸上虽然挂着笑,可不敢靠近吕先生。   吕先生一向仙风道骨的,今日却戾气极重。   秦贞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王福礼被憋得脸都红了,一肚子的吐槽发不出来。   佟先生笑道:“田先生来做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次县学那边的反应可比上次快多了。   吕先生道:“怎么,你也觉得,去县学就一定比咱们私塾好吗?”   佟先生没想到,自家师兄这么直接了当的开口。   咧了咧嘴道:“这个嘛,其实我觉得,咱们县这次通过府试的人数一共有十四人。”   这些人全去县学的话,说实在的一个班学生有点儿多呀。   比起他们五个小班,佟先生感觉那是乱多了,更何况,大家都都来自不同的私塾,指不定放在一起,氛围什么的就不太好了。   在田先生瞪眼之前,佟先生话峰一转道:“其实吧,县学也有县学的好处,毕竟是董大人亲自授课,阿贞你说说,上次你们在那儿待了差不多一个月,董大人讲得怎么样?”   秦贞:“……” 第60章 114-116留下+八卦   佟先生鼓励地对秦贞笑了笑。   秦贞吸了口气道:“不管是吕先生,还是董大人,甚至其他的先生,学生觉得都教得特别的好,每次听不同的先生的课,都有一种被升华的感觉。”   “董大人见识多广,又是京里来的,听了他的课,让人觉得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田先生吧……”   秦贞叭啦了一大堆,把上过课的每位先生都夸了一遍。   也正是因为各位先生的无私教导,他才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   所以,其实去哪读书都是一样的,因为先生们都特别的负责任。   秦贞把先生们夸了一遍便闭了嘴。   佟先生笑眯眯道:“那你可想在哪里读书?”   秦贞:“……”   还来?   他被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狂咽了两下口水,在心里一边骂佟先生老狐狸,一边硬着头皮开口,“其实不管是咱们私塾,还是县学,我觉得哪儿都成的,只不过我这不是今年开始,一直东奔西走,这才刚回来,特别想念我娘烧得菜,我丈母娘卤的猪杂……”   不管大家怎么看他,他这次是不想走了。   在县学待了差不多一个月。   收获不小。   可他现在手里有曲先生的笔记。   再加上吕先生以前在府城教学,如今和县学双方竞争,私以为吕先生肯定会卯足了劲把他们教好。   在哪都是学习,离家近点也蛮好,与师兄们讨论功课还能更方便一些。   王福礼道:“学生这次也想在家里学习,毕竟学生成绩摆在那儿,在私塾读书吧,先生管的学生少些,还能看到学生的问题。”   他听秦贞说了,董大人是从来不给学生布置课业,也不会抽查的。   全靠自己自觉,他这个人自觉性说实话不是太大。   两人这么一带头,余下的三人也纷纷表示,这次愿意留在私塾。   佟先生和吕先生当场就咧开了嘴。   不过佟先生还是给控制住了,倒是吕先生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田先生。   田先生道:“其实大家舍不得家,老夫也能理解……”   不过与前途比起来。   这话田先生不好开口,其实他也知道吕先生在府城教了多年。   默了一会道:“要不,你们回头再与家里人商量一下,咱们下午再说。”   说完,也不给大家拒绝的机会,拉着佟先生道:“老佟,我瞧着你那儿有坛子好酒,今日就给我开了吧!”   吕先生朝天翻了个白眼。   扭头对学生道:“行了,还愣着做什么,回去仔细想好了,是留下来在咱们私塾上课,还是去县学,你们自去与家人商量去。”   秦贞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   不过吕先生已经走出房间了,便道:“先生慢走。”   说完拉了王福礼一把,几人一道出了私塾。   到了门口,王福礼还往后瞧了两眼,见没旁人,才小声道:“阿贞,你说咱们不去,不会得罪了县学的先生们吧!”   关键是,若是考上了秀才,也得去县学读书不是。   朱玉山道:“这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咱们本来就是私塾的学生。”   现在佟先生指不定心里多埋怨县学呢。   他们私塾这次说是五个人上榜了,可仔细一推敲,他们三人都在县学学了一段时间,说出去,旁人也不觉得你们私塾厉害不是。   现在以秦贞的成绩过院试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时候,再培养出一个秀才,那可比几十个童生厉害多了。   所以,佟先生现在自然不希望秦贞他们走。   李青云认同地点点头。   “放心吧,阿贞现在的价值,不是谁能不乐意就真不乐意的。”   好的生源,到哪儿都能要被优待的。   王福礼吐了口气,“事实上,人家是想要的是阿贞吧。”   李青云点头,“差不多是这个理。”   别看县试、府试的参考人数不多,一是因为地域限制,二嘛,还是因为县试和府试算是一体的,只要过了县试才能参加府试,然而,过了府试过不了院试,却不用重头再来。   这样一算,府试人数是不多。   可等到了院试,人数就会成倍的地增加,因为中间有许多经年累计下来的没过院试的考生……   据李青云估计,今年他们县里去参试的应该在一两百人之间,整个省算下来,绝对破五六千了……   所以,李青云对于这次过不过得了院试,都不报什么希望了。   与其去县试学习,不如安心在家里。   他还想跟秦贞学学如何画画,就算是一幅画卖个五六两银子也成呀。   这样增加一些收放,他家娘子便能少做一些针线活,那玩意做多了不止对眼睛不好,想当年嫁给他时,细嫩的手已经磨出了不知道多少层的茧子。   秦贞回到家,见沈君月他们已经吃完饭走了。   沈大昨天的两车货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又走了。   阮氏在厨房把饭给他热在锅里,见人回来,立马将饭菜给端了出来。   有卤猪杂,还有排骨汤,甚至还有一个蘑菇炒青菜。   秦贞道:“这青菜是咱们院里的?”   阮氏笑道:“可不是,小月特别会打理菜,你去县学读书的时候,她还教镇子的邻居种菜了,现在菜都能吃了,前两天还有专人带着菜去集市上卖呢。”   不过说实在的,因为路途太过遥远,不然的话沈大带一些去外地,准能赚点钱。   阮氏跟沈君月待久了,现在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好赚钱,什么生意好。   秦贞听得直瞪眼。   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以前阮氏跟着王氏,被训的胆小特别小,说话都不敢大声。   现在好了,秦贞出门一次,再回来,就发现她变化挺大,现在脸上不止笑容多了,看起来还比以前精神好了,整个人更圆润漂亮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姐姐呢,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秦贞好奇道:“娘,您今年多大了?”   阮氏道:“老了,三十二了。”   所以……   秦贞饭没吃完,沈喜文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姑父,有人找您。”   小毛头见桌上有好吃的,立马眼睛都直了,秦贞顺手给他揪了个鸡腿。   沈喜文开心地弯了弯眼睛,欢快的跑了出去。   秦贞才出厨房的门,就见邹掌柜笑眯眯地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恭喜呀,恭喜呀!七公子这次可给咱们长了脸了。”   秦贞笑了笑。   这长谁的脸呀……   邹太太道:“我上次听小月说你们在旁的地方建了酒坊,我过去瞧瞧。”   秦贞喊来沈喜文让他把邹太太给带过去。   邹掌柜道:“七公子还记得咱们先前说的吗?”   秦贞心头一突,他把这事给忘了。   邹掌柜道:“我还真怕您贵人多忘事,今日一来是给您道喜,二来嘛就是来催催这画……”   毕竟订金都收了!   不过这话他没给秦贞说,笑眯眯道:“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秦贞想说我什么时候都没时间。   他不加入于派,就是因为这个,快乐的事情办得不快乐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也没再推,道:“七天怎么样。”   邹掌柜:“……”   “不能再少了,我八月还得参加院试呢!”   迈过这个槛,就正式有功名在身了,就算是官员也得理让自己几分呢。   邹掌柜道:“行,那七日后我再来找您。”   “我也去瞧瞧你们那酒坊!”   秦贞吃完饭,也去酒坊转了一圈。   本来觉得在哪儿读书是自己决定的,可又怕沈君月知道了,觉得他没跟自己商量,于是便背着包蹭着过去了。   起初听沈君月说这地有五亩多时,怎么也没个概念。   此刻一瞧,比他家整体大了二三倍。   而且他们家还是前后院一起算的,这么看来倒是足够了。   此刻沈君月正和赵二商量着怎么给办公室加个楼梯。   大概赵二没搞过这种空中楼阁,把砖头码上去的样子,两人商量了半天,赵二都给否决了。   秦贞道:“要不,我来说两句?”   他多少还搭过点积木。   也做过拼搭,虽然不太专业,多少比沈君月强一些。   秦贞顺手就在地上画了平面图,楼梯的形状也顺势给画好了。   那种下头能空出来的楼梯,其实都是先做好造型,再挂上去,再浇上混凝土的,这年头钢管、钢板,混凝土啥都没有,你让怎么搞上去。   秦贞说完,赵二恍然道:“我这样倒是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太占地方。”   沈君月是想在楼梯下面放东西,否然空间就浪费了。   秦贞道:“不浪费呀,下面挖成空的就成了,类似于窑洞那种,只要厚度度,支撑度也就没问题了。”   秦贞叭啦叭啦说完,一扭头就见沈君月双手环胸,幽幽道:“看来你以前还干过包工头?”   秦贞呲牙,“那倒没有。”   他要是能干包工头早就大发了不是。   赵二一走,秦贞才道:“今日田先生来了,想让咱们县过了府试的同学都去县学读书。”   沈君月哦了一声!   转身就要去忙别的,秦贞抬脚跟了过去:“先生让咱们回家与家里人商量商量,看是留在私塾读书,还是去县学读书。”   沈君月道:“你想去哪儿?”   “私塾。”   秦贞有点怕她不高兴,忙补充道:“因为离家比较近,我还能帮家里干点活。”   沈君月好笑道:“要是我说现在不用你干活了,我又招到了人,你说你还留在家里做什么?”   “……”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县学读书?”   “那倒不是,我听说你们现在这个吕先生原先是在府城教书的,因为年纪大了,才回到了家乡,被佟先生给请过来了,这么一对比,也不见得县学的先生就高人一档。”   沈君月是全看他自己。   并且想告诉他,不必要找这些一听就很假的理由来她这儿叨叨。   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名师也有名师的道理吧。   秦贞道:“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留在私塾吧。”   秦贞下午还得写一篇文章,是按院试的标准来的——八百字。   和沈君月说了一声,便背着包离开,结果,到工地中央时,就瞧见一个瘦弱的大妈将一个独轮车放到旁边,而她则是艰难地把十来斤重的砖块往上搬。   特别的费力!   秦贞过去帮忙,对方咬牙道:“秦公子我自己来就行,而且娘子是给了咱们工钱的。”   秦贞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嘴上说着:“没事,我家娘子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说着就搬了两块放到了车上。   老妇人也将手上的一块终于放到了车上。   秦贞回身又搬了两块,恰在这时,赵老头喊道:“柳家的好了没,怎么这么磨叽!”   秦贞心头一震。   扭头看向老妇人,双方一对眼。   秦贞一时说不出话来,老妇人冲他笑了笑,抹了把汗道:“公子,可别把这事告诉我们家三儿……”   说罢,推着车子摇摇晃晃的往老赵那边走。   秦贞还有点时间,快步上前和她一起将车子给推了过去。   柳三娘再三道谢,一个劲地说:“公子快去上学吧,咱们赚的就是这钱,哪有辛苦不辛苦的呀!”   秦贞不是觉得她辛苦不辛苦。   若是不辛苦,她还真赚不到这份工钱。   秦贞就是觉得,她这年纪明明和沈母差不多,可这身体比起沈母那是差了一大截,沈母看起来生龙活虎,三十七八岁的样子。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足足比沈母大了十来岁。   秦贞也知道帮她一次不能再帮第二次,好在他离开的时候,又有两个邻居大婶来了。   一个是牛婶,另一个则是柳家族里的婶子。   这两个哪一个都比她身体好。   秦贞到了私塾,瞧见柳三进了甲班。   说实话,柳三娘不想让他告诉儿子这事,可秦贞总管不住自己的嘴,迈开步子就想往甲班走。   吕先生见他速度还挺快,喊了一声:“秦贞。”   秦贞这才停下脚步,吕先生道:“怎么了?”   秦贞摇头,“没什么,走错教室了!”   说完转身去了自己班。   吕先生也顺势进了甲班。   秦贞他们原先的府试班,现在改成了院试班。   到教室时田先生正坐在上头,王福礼几个人也来了,整个教室就差他了。   秦贞和田先生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田先生笑道:“阿贞与家里人商量了吗?”   秦贞点头。   “是去县学还是留在私塾?”   田先生依旧笑眯眯地,就跟问他今日吃米饭还是包子一样。   秦贞道:“留在私塾,我们家最近事情有些多,我怕我娘子一时忙不过来。”   田先生差点掀桌,早上还说想吃你娘做的饭,到了现在又扯上你娘子了。   这孩子谎话一点都不高明。   田先生今日吃完饭就过来了,来一个聊一会,秦贞最后一个来,就数他的理由最可笑。   秦贞说完,也没理他,边磨墨边思考吕先生早上布置的作业。   田先生见大家都开始学习了,也不好再打扰了,郁闷的出了教室。   刚到茶房就见佟二姑娘在里面收拾东西,小姑娘长得特别讨喜,手脚也麻利,不一会就将师兄们留下的一些残渣、垃圾给收拾干净了。   一抬头见着田先生,甜甜道:“先生好!”   田先生道:“二姑娘好,你每日都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吗?”   佟二点头,“能帮我爹爹的忙我很开心。”   他们家虽说在镇子上也拔尖了,可是从未请过人来帮忙,平时做饭、收拾屋子,都是她与母亲,所以,小姑娘都做习惯了,也不觉得无聊。   没事的时候,还能听师兄们的读书声。   小姑娘收拾好,将瓶中已经蔫了的花朵给拿了出来,换了水插上刚剪的花枝,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将瓶放在那里。   随后拿了本书坐在窗前,仔细看了起来。   田先生见她读的仔细,也没好意思再找她说话,自己也从书架上翻了书,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看了起来。   秦贞文章写到一半,耳边传来王福礼神秘兮兮地呼唤声。   “阿贞,有个事给你说一下!”   秦贞眼皮都没抬,继续写,“等会,初稿马上就好了。”   王福礼实在憋得难受,可秦贞这个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多逼逼,喊了一句,“那你快点。”   他今日实在没什么心情写文章。   可扭头扫了两圈,小伙伴们都特别认真,尤其是住在柳成俊家隔壁的朱玉山半点都未受影响的样子。   他便缓缓将心思给竭了下来。   饶是如此,依旧心里痒痒的难受,过一会扫一圈,过一会扫一圈。   这么不知不觉便挨到了吕先生给甲班上完了课,拿着书过来到他们这边收文章。   王福礼这才惊觉自己的文章自写完后都没来检查过,慌得额上直冒冷汗。   趁着吕先生还没催大家交上来,低头忙检查了起来,这一查还真发现了几个错别字,甚至还有几句特别不通顺。   王福礼:“……”   肿么办?   秦贞把文章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交了上去。   他交的也不是最早的,这么一瞧,王福礼正满头大汗的在另一张纸上把文章重新书写出来,吕先生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事吗?今天晚上这文章我才有时间看。”   秦贞摇头,忙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就见杨喜和朱玉山、李青云三人站在门口等他。   杨喜往里瞄了两眼,见王福礼还未出来,小声道:“老王怎么样?这么久还没完?”   秦贞道:“大概可能还得一两刻钟。”   七八百字哪是那么容易写的。   虽然手挽的飞起,可字落下来却不得马虎,否则还不如初稿呢。   杨喜哦了一声。   朱玉山道:“阿贞有个事你听说了没?”   秦贞以为大家都知道柳三的事了,略微松了口气道:“你们都知道了?”   “你也知道了?”   大家彼此均松了口气。   秦贞道:“要不去我家吧!”   李青云道:“还是别去了,这事咱们自己知道便成,谁也别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贞点头,四个齐齐叹了口气,都心情沉重地回家去了。   秦贞回到家,见沈君月他们已经回来了。   阮氏和沈母正在厨房做饭,见秦贞回来,沈母笑道:“阿贞回来了饿了吧,咱们这儿马上就好。”   秦贞道:“还不饿,我先把东西送回去。”   他习惯了回家把东西放好,再去后院帮忙干忙。   不料一进后院就听沈二娘子道:“怪可惜的……”   沈二道:“谁说不是呢,他先前还老来咱们家呢,和阿贞关系挺好,不过说真的后来到底是什么事,不跟阿贞一道玩了?”   沈二娘子道:“这谁知道,不过依我看,咱们阿贞脾气那么好,肯定是那家的小哥性子倔,不过也是的呵,性子要是不倔能因为这事受了刺激,一气之下给得了失心疯。”   两人聊得挺起劲,秦贞走进了两人都没发现。   秦贞奇怪道:“二哥,二嫂在说谁呢?”   这人怎么感觉像柳成俊?   沈二娘子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笑骂道:“你小子走路怎么没个声呀!”   秦贞笑道:“这不是您聊得太投入了吗?”   他顿了顿继续问:“二嫂刚才说的可是咱们私塾的师兄?”   他是昨天才回来的,今天第一天去私塾,又不跟大家一个班,因为他们这几个小伙伴,都准备着考试的事儿,进了教室废话都不多说,不是学习上的问题一般没人开口。   关于镇子上的八卦他还真不清楚。   沈二娘子道:“不就是那个先与老来咱们家的柳家小哥吗?”   “他后来不是不来了吗?”   秦贞点头,“柳师兄怎么了?”   柳成俊家里三个儿子。   就数他自小身子不太好,又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一直被家人疼爱着,母亲心疼他,怕他干不了农活,便让他读了私塾。   哥哥们没娶妻之前,一家人关系挺好。   两位哥哥也疼爱弟弟,柳成俊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小皇帝级别的人物。   可娶妻之后,嫂子们就不乐意了,又不是自己儿子凭什么要宠着他,更何况柳家父母对这个小儿子疼爱得有些过了。   就连大孙子都瞧不太上,所以呀儿媳们越来越不喜他了,家里也越来越不和谐。   今年他参加县试、府试。   县试因为在本县,住的时间也不成,也就花了七八两银子。   可府试就不一样了,他们住的可是新余客栈,那客栈的东西不比福升楼便宜,就因为曾经出过几个榜首,一直宣传他们的考运好。   秦贞住的鹤楼,不算打折,一人吃住全包七八两银子足够了。   再加上路费和你需要买点别的东西,府城一趟顶多十两银子。   可新余极有可能翻倍。   所以,他这一趟县试、府试,二三个月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在他们小镇上,这样的收入得一家人干三四年呢。   就是沈大先前跑了几年买卖,夫妻两人统共也存不了这么多银子。   等于全家都在养着他,两位哥哥也有自己的小家庭。   这年头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谁不想自己的利益白白填了别人的窟窿不是。   要是上榜了,将来哥哥嫂嫂沾了光,还乐意惯着他,可他这次不是没上去吗?白白花了这么多银子,家里就这样闹了起来。   二位嫂子把娘家人全给喊来了,甚至还喊了镇长、里长、村长,甚至族老,要求分家。   柳成俊本来就因为没有考上受刺激不小。   回来再被人这么一闹,自尊心受不了,一下子便疯魔了。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好一会才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是出了榜当天下午就回来了,就算是因为拉了货,在路上走得慢些,也不可能比柳成俊三人慢成这样呀。   怎么这事,他一点都没听说。   “昨天下午。”   柳成俊几人比他们回来的早了大半天,报喜的人也是早上就到了,镇上报了五家喜,唯独柳家去了两个孩子,一个也没中。   柳家的两个儿媳妇当时就闹了起来。   秦贞回来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昨天没人聊这事是因为秦贞才回来,他们一家人出了个童生大家都高兴,谁还八卦别人家的事。 第61章 117-119对赌+吴派   秦贞咽了咽口水,“那现在呢?他清醒了吗?”   沈二娘子摇头,“这谁知道,他们家闹得挺厉害,要不是牛婶这些日子在咱们家酒坊干活,估计早就站在镇子中心跟人八卦去了。”   说起这个,秦贞道:“那柳三师兄的娘在咱们酒坊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二娘子点头,“咱们酒坊是二十天前开始动工的,她那时候就求上门来,因为女人力气小,她要的工钱也比别人少,看在她家又是孤儿寡母的,小月就同意了。”   柳三一直与母亲相衣为命。   他平时也会在邹家的铺子卖画,可运气不太好。   又不是专业的,于是画卖不了多少钱,最主要的是属于一幅画许久卖不出去那种,他娘则是没事给人洗洗衣服,做个绣活什么,这些年年纪上来了眼睛不行了,接的单子也是越来越少。   母子两人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地,可因为家里人口少,又没什么烦心事,再加上他爹当年人好,老实,族老们对他家也挺照顾。   这次去府试向族里借了一半的银子。   柳三娘怕儿子不让她去,知道他去赶考了才找过来的。   如今柳三回来了……   秦贞想着,工地的活那么重,柳三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娘的变化,可他还能安心去私塾读书,可见他心性比柳成俊坚韧多了。   秦贞原来还想着找柳成俊说说他娘的事,可现在听沈二娘子这么说,倒是歇了那份心思。   他现在多少能理解,为什么柳三和柳成俊,见他一个新来的成绩比两人好,立马有狗急跳墙的感觉。   要是他不出现,指不定两人还能少个竞争对手。   秦贞叹了口气,继续帮着沈二干活。   到了夏季,白昼是越来越长。   吃完晚饭太阳还挂在天边。   秦贞领着两个孩子玩了会球,便趁着光线好,把说好了要给邹掌柜的屏风图给先打了个草稿。   当时邹掌柜说的时候,他隐约就个构思。   现在重新提起,多少还能记起点什么,索性直接把大体的线稿给打完了。   看了看太阳还没下去,便翻出曲先生借他的笔记继续抄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响起阮氏的声音:“阿贞时间不早了,该睡觉吧!”   秦贞应了一声,将东西收拾了,洗漱好准备上床时,才发现沈好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枕头在他床上睡着了。   秦贞:“……”   我这么年轻就要育儿了吗?   >_<   秦贞第二天到私塾时,惊奇地发现,田先生居然在他们教室。   还以为又要动员大家去县学呢,不料田先生十分淡定地开口,“老夫昨日与你们佟先生聊了聊,觉得佟先生说得有道理,与其让学生下来帮忙教书,还不如让先生过来……”   秦贞与王福礼对视一眼。   所以,他这是来顶替吕先生的?   田先生刚说完,吕先生就夹着书进来了,十分不悦道:“要开始上课了,闲杂人等先行撤退……”   田先生道:“老吕你别误会,我就是来想听听你是如何教学生的,也来来学学经验。”   吕先生呵呵道:“老夫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学生,也是挺稀奇。”   田先生不以为意,还举了范进中举,姜太公钓鱼。   听得秦贞直抠脚指头!   吕先生说到后来懒得理他,直接开始上课。   要求回答问题时,田先生还抢答了两次,不过都被吕先生给无视了。   下课后,王福礼拉着秦贞去茶房,小声道:“田先生可真有意思。”   秦贞道:“确实挺有意思!”   吕先生虽然高冷,可田先生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就是赖着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吕先生是干着急没办法。   两人算是死磕上了,而且吕先生不一定能磕得过田先生。   且这一局明显吕先生输了。   王福礼道:“说真的,不太明白田先生为什么要跟吕先生抢学生呀。”   秦贞估摸着,大概是田先生觉得县学那么好,你们不去,非待在这种小地方做什么吧。   大概是鄙视链的一种吧!   这谁知道呢,他又不是当事人。   两人茶还没泡好,就听到隔壁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王福礼双眼一亮,茶都不泡了,拉着快速秦贞跑了出去。   果然,吕先生和田先生争了起来。   两人辩的是学习环境对学生成绩的影响。   吕先生道:“咱们私塾是没有县学的环境好,可咱们私塾有一个便利点,学生少,先生更有利于抓住每个学生的弱点进行加强辅导。”   田先生则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   到了县学那里清一色的童生、秀才,先生中还有两个举人,再加上董大人会去授课,董大人可是京都那边有名的才子。   吕先生是教学经验丰富,可吕先生本身也仅仅是一个秀才。   岂能在学问上与董大人与两位举人先生相提并论。   更何况,这边的学生大多都没有参加过科举,身份上和学问上那都与县学的学生们差了好大一截。   这就是鸡头和凤尾的区别了。   更何况秦贞他们几个过去,不一定就是凤尾。   所以无须自卑。   吕先生继续反驳,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老师教是一方面,学生主动学习占比更大。   田先生呵呵道:“闭门造车要不得……”   好家伙,两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相让。   除了他们班的,别的班学生也跑过来观战。   到了后来差点进行人身攻击。   田先生说吕先生教的王福礼和杨喜没有秦贞他们成绩好。   吕先生说,秦贞成绩好是因为人本来学习就好,再者这次考了十四人,在县学学习的有几人?   县学拉走了前十名,可最后考上的也就七名,所以说还有七名是私塾里的学生。   更可笑的是,那前十名有的还没旁人私塾里的学生考得好。   这说明什么,说明县学的教育也就那么个样儿……   田先生被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吕先生这次是胜了。   拂袖挥了挥尘土,微微抱拳道:“承让了!”   田先生拱拱手,“那咱们就比比,给你这么好的生源,那么咱们就看看,谁教出来的学生在院试的时候能上榜,上榜的数量还多,上榜的成绩更好!”   吕先生道:“行,您请回教您的学生去吧。”   田先生差点吐血!   这次算是铩羽而归!   田先生一走,吕先生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刚才我与老田的对赌你们可是听到了,这次咱们私塾五个人,老夫就要让你们五人全部过府试。”   王福礼:“……”   我可没这样的雄心壮志。   王福礼虽说没有这样的决心,可吕先生是真有这样的雄心。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吕先生要求每天提早半个时辰来私塾,然而,并不是学习,反而是让他们锻炼身体。   每天中午必须在家里休息半个时辰,晚饭后把几个学生再集结起来踢一会球,再一起讨论讨论今日所学的内容。   如此过了一周,直到邹掌柜驾着车开开心心地来了。   站在秦贞面前道:“七公子,那画呢?可是画好了?”   秦贞:“……”   邹掌柜见他表情如此木讷,不可置信道:“您是没画?”   秦贞点头,“话不能这么说。”   他是真画了,只不过最近学习太过紧张,吕先生又对大家进行魔鬼训练。   这么一来,别说画画了,就连吃饭时间都有点紧张,所以说,根本没多少时间画,画这种东西停停画画,时间一久他就没多少耐心了,这么一来,就一直是个线稿。   邹掌柜倒吸了口气。   想催催他吧,可见秦贞似乎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   可见最近学习确实很累,想了想道:“要不咱们换个方案画。”   秦贞道:“要不等我院试完,或者您再找个画师……”   邹掌柜抽抽嘴角,“那位客户怕是不想换人。”   不换的原因挺简单,秦贞那幅影壁图他很喜欢,而那幅画他拿去给朋友瞧时,朋友一瞧七公子的名字,立马就叭啦了一大堆。   秦贞现在多少算是个名人了不是。   于是,那位客户更不乐意换画师了。   邹掌柜道:“要不,我再与客户说说。”   秦贞道:“太不好意思了,我最近是真忙……”   邹掌柜蔫头巴脑的又回家去了,掰着手指头一算,待考完院试,起码得百天。   坐个月子都出来了!   吕先生虽然把时间压得很紧,但是在端午节这一日还是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   王福礼头一天放学时,就与大家说好了,要去泔江边看人划龙舟。   杨喜道:“咱们还没去文庙还愿呢!”   本来想找个时间过去的,结果吕先生把时间排的这么紧,他们除非大半夜爬上去,所以几个人就一直没去,等着休息日再去。   王福礼道:“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端午节这一日,秦贞比平时还早起了不少。   怕时间赶不上,提着东西抓了块糖饼,背了一壶水就出门了。   到了约定地点,李青云已经到了。   李青云看了看他手上提的东西,笑道:“阿贞许的愿倒是不大。”   秦贞道:“师兄许的是什么?”   闻着一股烧鸡味,怪香的!   瞬间他手里的糖饼就不香了。   李青云笑道:“一只烧鸡。”   还有五百文的香油钱,至于旁的他现在还给不了。   秦贞道:“我还许了一个愿。”   除了带沈君月酿的酒之外,还许愿把庙里打扫一遍。   王福礼这时候刚好赶来,一听这个忍不住咧咧嘴,“师弟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从来不敢许这种愿。   秦贞不好意思道:“师兄们到时候还完愿只管回去便是了,我一个人没问题。”   王福礼道:“那怎么行,咱们院试小分队,不能就这么散了!”   大家许的愿五花八门。   秦贞是许了两坛子酒之外,还许了十两银子。   不过这话没敢在师兄面前说,最后默默塞的。   他上次来的时候,主要是瞧着庙有点漏雨,而且庙里的壁画已经被风雨浸蚀的不成样子了,他就想着这次先添点香油钱,让守庙人找人把庙给修缮一下。   待下次院试过后,他有时间了,把庙里的壁画给画画,他们这个庙居然这么灵验,没理由没人修理不是。   秦贞几人把庙给清扫的干干净净。   守庙人高老头还给每人摘了几个果子,笑道:“自己种的,你们别嫌弃。”   秦贞一瞧居然是樱桃,个头虽然不大,但是红的已经透了黑,吃起来酸酸甜甜特别好吃。   几人与高老头道了别,欢欢喜喜地下山去了。   王福礼道:“咱们去看赛龙舟吧,还能赶得上。”   朱玉山摆摆手,“要去你们几个去吧,我老人家是不行了。”   这几日被吕先生给训得每天累成狗,今日一大早爬起来上山,又帮忙打扫了庙,别看文庙不大,事实上全部扫一遍你就知道,简直要老命。   这会下山他腿肚子都在打颤,决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午。   李青云也不去,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想帮他家娘子做点事情。   王福礼看向杨喜和秦贞。   杨喜道:“我无所谓,阿贞去不去?”   秦贞摇头:“我也不去了,我家娘子最近都在忙酒坊的事,全家人都忙,就我一个人去玩,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是帮不上忙,多少待在家里,总感觉心里稳一些。   王福礼差点泪目。   他们果然是有难同当,有福不能共享的好兄弟呀!   秦贞本想着下午领着两个小毛头一起读读书,换换脑子。   岂知,刚进镇子就瞧见自家门口停了三辆马车。   秦贞眼神虽不差,可离得太远看不清车上的标志,吓得心头一突,邹掌柜这不是前天刚走吗?怎么突然又来催画了?   到了家门口一看,居然是李三的马车。   三个车夫正在树下聊天,秦贞只记得其中一个是李三一起来过的车夫。   余下的都不认识。   车夫瞧见秦贞,立马笑着迎了过来,“七公子您回来了,咱们公子正在里头等您呢。”   秦贞现在看人来找他就有点头皮发麻,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该不会是给他道喜来的吧!   这么一想,倒是还有几分可能,距离府试出榜也没多久,他们砚城到这里时间上倒是差不离。   然而,他扫了一眼马车,很好,这车看起来比李三的还要高级不少,所以说……   车夫笑道:“这您得见了咱们公子便知道了。”   说完也没跟着秦贞进去,反而又与两名车夫又聊了起来。   秦贞就瞧见自己的书房窗户开着,李三和两名男人在屋里对着他墙上的“老头儿”评头论足。   秦贞进屋笑道:“李公子,许久不见!”   李三听到的声音立马回头,同时笑着给秦贞和陌生男了互相介绍。   听他说完,秦贞忍不住暗暗咋舌,赵家领的是于派的余大爷,李三领的是吴派的周大师和孙大师……   除了两人来之外,还有几位年轻的公子。   周大师是个气质很好,极有威严,与余大爷那种乐哈哈又心急的老头是完全不一样的老头儿。   周大师指着墙上的“老头儿”道:“这画是七公子什么时候做的?看起来倒是与诗会上那幅完全不同。”   更偏向于梅派的风格。   秦贞老实交待,“府试完的时候在府城作的。”   纸张不大,山水只是几笔,重点在石上的那专注于锤钓的老者,和被鱼食勾住的几条小鱼,鱼的类型不同,速度不同,跳跃的高度也是有讲究的。   周大师笑道:“不简单呢,我一直道七公子的画是讨巧,现在看来,公子是对于这些真有研究。”   一幅小画,连鱼的特性都表现的清清楚楚。   可见这孩子平时特别注意观察,读的书也多。   周大师对秦贞的印象分那是嗖嗖嗖地往上冲。   孙大师也问了几句。   秦贞都能一一回答。   秦贞应付了一会,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来干嘛的。   你说买画吧,可到了现在也不开口。   看了李三好几眼,李三也没明示,秦贞正想着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要不要留饭什么的,就见旁边一个面白如玉的少年道:“七公子,我当时看到‘层林尽染’那幅画时,瞧着上面的颜料不像是买来的,而且层层叠叠非常好看,就想问问您,那颜料是自己配的吗?”   秦贞道:“是自己配的,主要是咱们这小镇上也没卖颜料的。”   他就直接配了些。   少年道:“怪不得那么漂亮,那公子能与我说说是用什么配的吗?”   秦贞:“……”   你是来干嘛的?   刺探情报的?   孙大师道:“小五别胡闹,颜料的配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法子。”   秦贞不置可否,小五不死心,拿出一幅画,道:“那公子能帮我瞧瞧,这颜料怎么配吗?我配了很久,都没法相似。”   他拿的是幅古画。   秦贞仔细一瞧道:“这画年头久远,你若是按寻常的法子来配,肯定不大一样,主要是颜料会随着时间,还有空气的温度和阳光的照射等等外在原因消失变浅,甚至变色都有可能,要是想配成一模一样的把画给补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所以,做好之后,可能还需要特殊的法子再做旧一些,画铺的掌柜们应该会门手艺吧。”   小五:“……”   除了小五与他讨论了颜料配比问题之外,其余的几个少年都与他聊了不同的问题。   有人从构图,有人直接从笔墨、纸张。   秦贞自打和小五聊过之后,就发现孙大师和周大师两人在一旁悄眯眯地对视点头,心里多少有点谱了。   这一群人过来,要么是踢馆的。   要么是来拉他入伙的!   不管哪一样,秦贞都尽量而为,量力而行。   大概讨论了三十来分钟,沈母提着一壶新茶进来,还有两碟子糖饼,笑道:“这是咱们刚做的糖饼,大家尝尝,再配咱们这花茶味道最好了。”   说着还把杯子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趁着大家喝茶的时候,沈母拉着秦贞小声道:“咱们今日炖了两只大鹅,你问问李三公子,这几位爷都喜欢什么口的?”   沈母虽说是悄悄话,但是声音也不是太小。   不止李三听到了,周大师和孙大师也听到了。   周大师道:“老人家别客气了,咱们今日过来是有事与七公子商议,一会还得回去,所以不必麻烦。”   老人家?   沈母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脸好大,明明看起来比她还老好吧。   沈母磨磨牙,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客气什么呀,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哪有来了不留顿饭的道理,不知道几位都能否吃得了辣?”   “鹅是自家养的,菜也是咱们自家种的,大家一定要留下来吃顿饭才好。”   沈母说完,就出去了!   似乎生怕大家闻不到香味似的,到了厨房直接将窗户给打开了。   众人闻着味儿。   尤其是几个少年,纷纷没出息地咽口水。   看着时间还真不早了,弟子们都饿了。   周大师一身正气地开口:“七公子,您上次帮李公子给咱们吴派画的那幅画,咱们都觉得非常好……”   周大师连夸人都跟领导表扬下属似的。   背着手,微微点着下颌。   听得秦贞肃然起敬,将最近日渐变薄的背给挺得直直地。   周大师说完,笑道:“七公子,是否乐意加入咱们吴派,虽说七公子的画更偏向于派,不过咱们瞧得出来,公子的风格其实不限于此。”   “公子能将三派之特长融为一体,可见在画作上的心思与技巧都不是常人所以比拟。”   入派和余派之后要干的事都差不多。   就差让你交会费了!   不过画卖出去之后,吴派也会从中抽出一点的中介费。   秦贞心想,这还不如于派给的条件呢。   人家都没说抽我中介费!   >_<   不过话说回来,这吴派倒是比于派谨慎多了,起码还在邀请他入派之前,还来个小测试。   让自己的几位徒弟来个车轮战。   李三见秦贞一直不语,伸手轻轻碰了他两下。   秦贞稳了稳神道:“其实,我现在主要还是想以学业为主。”   那些条条框框一出来,他就听得头皮发麻。   入派之后,可能一幅画卖得价格就高了些,可这些对于他来说,也没多大吸引力。   关键是,这年头有钱他也不知道怎么花呀?   秦贞一直觉得自己属于比较佛系,什么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只要不是穷得掉渣,饿得天天肚子咕咕叫,他都能没心没肺地过下去的。   所以,钱多钱少,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关键吧,你入派自由就被人控制了,感觉很不妙。   所以,顿了顿秦贞又道:“您也知道,咱们穷人家几辈子能有一个读书好的孩子,家里人都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我娘辛苦了一辈子,为的就是让我能够有一朝鱼跃龙门,带着全家人过好日子!”   “要是我现在分心做别的事情,耽搁了考试,不止对不起我娘,还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爷爷、奶奶,甚至列祖列宗!”   李三:“……”   你可以再扯远点儿。 第62章 120-122一推再推   周大师没想到秦贞拒绝的这么干脆,就差上有老下有小了,微微一愣道:“公子是对于咱们的条件有什么不满吗?”   秦贞摇头,“那倒不是,主要是我现在要专心学业,入派之后肯定没多少时间完全派内的任务……”   这不是给领导们添麻烦吗?   孙大师笑道:“七公子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咱们规定虽是如此,可人是活的不是,公子是咱们特意请来加入咱们吴派的,怎能让那些规矩来筐死了公子。”   秦贞道:“话虽如此,可派内人数那么多,总不能给我一个人出特权不是。”   “如若真是如此,学生觉得派内定有许多人不服,到时候让派内众人,人心不齐,岂不是学生的罪过!”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可不想做这颗老鼠屎……   将吴派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为了不给派内造成麻烦,不为领导们制造压力,他决定还是不入派的好。   若是有机会,他将来中了进士,时间多了,定会拿着画亲自去敲吴派的门。   “到时候,两位大师可要为学生说几句好话才是。”   周、孙二人被他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噎得不行。   孙大师不死心还想继续劝几句,倒是周大师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旁边的几位少年暗自松了口气。   沈母和阮氏今日做的饭特别的丰盛。   两只大鹅炖的又鲜又嫩。   还特意炖了骨头汤,炒了几盘的青菜。   在沈母的热情邀请之下,众人在秦家吃了顿饭。   李三也不是第一次留下来蹭饭了,悄眯眯拉着秦贞道:“你们家这位新厨娘手艺真好。”   秦贞道:“那是我丈母娘。”   李三:“……”   离李三不太远的周大师:“……”   李三这次除了带人上门请他入派之外,还要来拉两车的酒。   因为粮食现在不好买了,所以,他们家这段时间酿的都是杂粮酒。   这段时间新的粮已经开始收割了,沈君月估摸着再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买到原材料了,不过再照这样下去,他们用量会越来越大。   所以,沈君月决定自己买地,但是这两年先是与镇上的村民签定契约,谁家有多余的粮,都可以拉来他们家。   他们家收粮的话,要比别的地方价格高一些。   自然,要是有亲朋好友想卖的话也可以拉过来。   而且他们也不止收粮,像麦麸、谷糠之类的也收。   杂粮如高梁、豌豆等等,都可以一并送过来。   有柴的话也能往这边送,现在镇子上的小孩儿,都能给打柴赚几文钱了。   甚至沈君月自己还在药材地里套种了豆子之类的,据说也是原料之一。   秦贞听她说完,只有一种感觉,万物皆可酿。   李三趁着车夫们在装酒之际,拉着秦贞小声道:“你真不打算入吴派?吴派可算是咱们西景最大的画派了。”   许多画师以能入吴派为荣呢。   秦贞摇头,“我还是想先好好学习,入不入派其实也没什么。”   刚开始画画是为了赚钱,现在家里生活稳定了,他和沈君月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做正事要紧,也有可能他一辈子都考不上进士。   甚至止步于院试,可你在适当的年纪不读书学习做什么?   等到三四十,记忆力减退了再学,那就更学不进去了。   所以,他给自己的时间是二十岁之前,一定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学习这一方面。   现在既然不急着赚钱了,能推的就自然推了。   李三听他说完,觉得也挺有道理。   伸手拍了拍秦贞的肩道:“说得也是,对了,你到府城的时候,一定要来我那儿,我们家虽说没有入朝为官的,可曾祖早先就在贡院附近买好了宅子,就等着有朝一日儿孙们有出息了用得着。”   秦贞竖起大拇指,“有备无患,厉害!有远见!”   你曾祖果然是你曾祖。   不过,秦贞也实话实说,自己要去住的话,得带小分队。   而且王福礼已经与大家说过好几次了,到时候一定要给他姐夫面子。   李三笑道:“君又来的饭菜的确好吃,不过地盘就离贡院远了不少,住还是我家那儿好,毕竟离得近嘛!”   秦贞先道了声谢。   李三道:“谢什么呀,你们住在我家上了榜,那可是咱们家占了天大的便宜,也让咱们沾沾喜气不是。”   到时候还能吹吹,这宅子吉庆。   送走了李三一行人。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刚回房把曲先生借他的笔记翻出来准备继续往抄时,王福礼和杨喜两人进门了。   王福礼道:“还说去看赛龙舟,结果还没出门,就听我三婶说已经结束了。”   说到此,他恨恨地磨了磨牙,“今年无论如何我得过了院试,来年我定要去赛龙舟。”   杨喜道:“哪那么多废话,没看见阿贞都开始了。”   王福礼今日是有篇文章需要修改的,先生说他把出处给搞错了。   所以,得在书里查到最原始的出处,再把原书里的内容给翻译一遍。   最好是写个小作文。   可他昨天晚上翻了大半天也没找到。   只得去找杨喜。   杨喜给说了出处。   两人说是要学习,便一起来找秦贞了。   王福礼看了会书,多多少少写了几百字,缓缓抬头道:“阿贞,你知道吗?佟先生家与佟师兄家断了往来。”   秦贞:“……”   杨喜道:“怪不得这次回来没在私塾见过佟师兄。”   他一直以为,他们班比别的班学习任务重,所以大家不好碰面。   直到前两天中午回家吃饭,见到佟先生的大嫂来家里哭诉,他才知道两家人现在闹掰了。   说是佟师兄这次回来之后,特意来佟先生家说秦贞他们的坏话,骂几人忘恩负义,看着他被外人欺负。   还和着外人一并欺负他。   甚至把柳三和柳成俊也给骂了,总之,全世界就数他一个是好人。   对于这个侄子,佟先生也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就是想他们家里面,再有一个中了秀才甚至更进一步的人,自小就抱到自己身边养着,谁知道孩子自己不反思自己,反而责任全推到了别人身上。   秦贞好不好,佟先生不好断定,但是李青云和朱玉山都是看着长大的,而且跟自己学了那么多年,这两人都与他合不来,你说到底谁的错?   佟先生说了他几句,他便负气走了。   再后来他娘找过来……   结局就是双方闹掰了。   秦贞一言难尽地咂咂嘴。   王福礼道:“你就不发表点看法?”   秦贞无奈道:“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养来养去养成仇呗,更何况又不是他亲儿子,肯定在养的时候这个度没把握好。   养自己的孩子都有风险,更别说养别人的了!   最主要的是佟先生也没把他当亲儿子养,反而是只是想给家里养个能比他强的人来。   再加上佟大婶有些拎不清,从平时佟师兄无意表现出来的,将来佟先生家的东西就是他的这种态度就能看出来。   现在两家闹掰了也是好事儿。   王福礼道:“行了,咱们不说他了,说起来我更不想写文章了。”   秦贞听了一会八卦,又低头开始抄书。   杨喜见他抄到一百页了,忍不住道:“阿贞,你这些都记住了吗?”   秦贞笔下继续刷刷刷,“没有呢,我先抄下来,咱们到时候一起看,我把咱们读过的书,没读过的书,到时候用目录记录下来,咱们到时候看的时候只管看目录就成。”   他算了算,现在每天抄十页,一本三百来页的笔记,差不多一个月就抄完了。   到时候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研究,倒是不怕时间跟不上。   杨喜笑道:“你做的笔记我还是挺放心的。”   王福礼:“……”   秦贞他们端午节这一日才八卦了一会佟师兄。   到了第二日,佟师兄就被父母领着,一起去佟先生那作陪礼道歉去了。   秦贞他们倒是没关注,一进教室,黑板上就出了一份题,大家很自觉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题笔刷题。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交上卷子这才回家吃饭。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到了五月十五,这一天休息,秦贞刚和王福礼他们跑步回来,换了身便服,打算开始学习,就迈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个小毛头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姑父,外面有人找您!”   秦贞现在听不得这个。   下意识的就以为是邹掌柜来催画来了。   硬着头皮走到影壁门口,刚好瞧见许中义和赵师兄两人笑盈盈地进门了。   秦贞忙与两人打了招呼。   “师兄们今日怎么来了?”   许中义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把我就给忘了。”   前头都说好了,待过了府试,他要去县学的时候,两人就能一起帮他补画了。   结果,秦贞这次倒好,居然没同意田先生的邀请。   而且他们这个私塾的人都没去。   不过想想也是,今年在他们私塾读了两个月的县里来的几位师兄也有两人考中了,这么一算的话,私塾中的人数并不比县学少。   关键是,私塾这边的生源质量并不比县学好。   所以,他们私下里都在好奇,吕先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秦贞见他手里的画,恍然道:“师兄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吕先生和田先生又打了赌,所以,吕先生……”   秦贞越说越不好意思,“不过师兄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不会忘的,待院试结束,咱们再一起修补。”   许中义好笑道:“那倒不用了,你要不告诉我这些颜料怎么配,我试着先回去配一配,要是实在不行,咱们等院试结束后再开始。”   秦贞觉得这样也行。   三人进屋后,他便根据画面的部分,将颜色给编了码。   可又不能直接画到图上,索性重新用笔把需要修补的地方给大概画了出来,再标上序好。   这么一来,再将序号上面的颜色用什么配,给写到纸上。   他写起来速度挺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搞定了。   画的颜色虽多,但是不同的地方用的料却是一样的,他写的也不是特别难找的东西。   许中义看得直皱眉头,“这么多?”   而且分得这么细。   县学每旬也会有一节书画课的,先生讲的东西也蛮多。   不料秦贞这么一细分,他顿时头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秦贞道:“师兄补的时候,可能会觉得颜色不太一样,待你补好了,找邹掌柜帮你做下旧颜色就没什么问题了。”   许中义苦哈哈道:“关键是,你写的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弄?”   就跟不会做饭的人拿到菜谱,也是两眼一摸黑。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眼睛会了,脑子记住了,手却不会……   秦贞也有点傻眼。   “师兄以前没修过画?”   许中义:“……”   秦贞道:“那师兄要是不急的话,等我考完吧。”   他现在是债多不怕。   统统推到考试结束。   许中义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了画的事,许中义好奇道:“这次你们几个怎么都没来县学?”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们家最近事多。”   李青云和朱玉山也是拿家里当借口,王福礼和杨喜两人被喊去县学那就是捎带。   所以,他们两人乐不乐意去,其实并不是重点。   许中义听他说家里正在盖酒坊,现在又是农忙季节,沈君月这两日带着双儿去果园了,而这边是由沈家二老在盯着。   家里现在还有两个孩子是阮氏在带。   沈二夫妻还在后院酿酒,而他如果回来早也得给家里帮帮忙。   所以,这次他就不想去了。   在哪都是学习。   赵师兄笑道:“你猜咱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秦贞见他笑得掖揄,便道:“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赵师兄点头,“你要是还不去,我们真不好回去交待。”   秦贞哭丧着脸道:“师兄就别为难我了,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   更何况田先生都和吕先生打过赌了,这会儿来抢人,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吧。   赵师兄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不想去。”   秦贞正色道:“哪有的事,能听县学的先生们的课,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许中义推了赵师兄一下,笑道:“行了,你就别跟阿贞开玩笑了。”   其实,这次不止佟家私塾不放学生走,别的私塾也一样,所以这次出马的几位先生都吃了闭门羹。   就像宋贤他们那个私塾,先生和田先生是师兄弟,为什么田先生两次都绕过那边来了佟家,不就是因为自家师弟那儿不好说吗?   不过也有学生乐意来。   如今县学的学生,今年过府试的也就来了四五个,旁的全是往常考试积累下来的学员。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   不过仔细一想也明白,县学的先生大部分都是秀才出身,与私塾的先生没什么两样。   而且私塾的先生从启蒙一直教到现在,最少也有三四年了,比起县学的先生更了解自己的学生,这样一来,更容易查漏补缺吧。   许中义两人还要去给佟先生送考题,秦贞将来人送到家门口,直到见两人进了私塾的门,这才转身回了家。   趁着休息,秦贞今日多抄了十页笔记,余下的时间,就照着笔记与书本看了起来,不知不觉一天假期就过去了。   第二天,到私塾门口刚好与佟师兄打了个照面。   佟师兄冷哼一声,率先一步进了私塾。   秦贞不置可否,也觉着他的样子,扬头、迈步,背着包快速跑进了自家教室。   虽说这段时间每天一份各省的府试题,偶尔先生也会自己出题考大家。   不过早中晚三次的运动绝对少不了。   吕先生就差领着几人去酒坊那儿搬砖去。   运动完,才回到教室开始刷题。   趁着吕先生出去转悠,王福礼小声道:“阿贞,佟师兄今日来了。”   秦贞点头。   心想这年头没明星,没热搜,不然王福礼肯定能当个八卦版副版主。   “你说他怎么脸皮这么厚?”   王福礼实在忍不住吐槽,结果这一吐就把还在教室这事给忘了,吕先生站在他跟前盯着他看脑勺看了好一会,王福礼还没察觉。   秦贞尴尬地直抽嘴角。   王福礼道:“阿贞,佟先生这脾气也太好了,要是我直接耳瓜子抽死他丫的。”   “等你真能扇得了他的时候,你再扇也不迟。”   吕先生悠悠开口。   王福礼打了个哆嗦,立马回身去找笔,这么一通手忙脚乱的,把墨都给打翻了,顿时一片狼藉。   吕先生皱眉道:“今日咱们这个小院,还有这间教室与隔壁的茶房,都由王福礼来打扫,我这就去与二姑娘说一声。”   王福礼:“……”   大概是扫得太累,吕先生还亲自盯着,不许偷懒,不许任何人帮忙。   甚至还要亲自验收。   王福礼自打这次之后,上课八卦,喜欢说小话的毛病彻底给改正了过来,一眨眼就到了月底。   秦贞那厚厚的一本笔记,也在一日十页,甚至十来页的速度中,正式完成。   酒坊的办公室也已经盖好了。   秦贞这一日拿着这个月收货的账去酒坊找沈君月时,见柳三娘还在工地干活,瘦弱的身子抱着厚重的两块砖,几乎直不起腰来。   恰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跑了过来。   急道:“娘,您休息会,我来!”   柳三娘道:“你怎么还没走?”   柳三一把接过她怀里的砖,边往车上放,边道:“我还不到上课时间呢不着急。”   而且他与沈君月说好了,他每日卯时过来,干到辰时,中午又从午时正开始到未时正,下午放学再过来做半个时辰。   他娘的工钱沈君月从每日的五十文提到了八十文。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他们母子两人能赚二两多银子呢。   待酒坊建好,他们欠的银子也能还上六七两了。   想到此,柳三干的就更卖力了。   秦贞站着瞧了一会,这才跟工匠打听了一下,在后院厂房那里找到了沈君月。   “姐,我下午得去县学。”   这次先生们达成了共识,因为这次的课是董大人的一位师弟游学过来到他们县里看望董大人,董大人便让他过来讲讲学。   到时候董大人也会讲,还从府学讲了两位先生过来。   不管有没有过童试的人学生,大家都能去听,算是一场比较少见的公开课。   沈君月接过他递上来的账本翻了翻,道:“那你去吧,这两天我让二哥帮忙记下账。”   秦贞嗯了一声,磨了一会,把柳三来工地干活的话给咽了下去。   沈君月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笑道:“是瞧见你那位同学了?”   秦贞点头。   “这孩子人还不错,只不过自尊心太强,自卑感又太重,不过他现在能来这里帮他娘一起搬砖赚钱还债,我倒觉得这孩子将来必定不能小瞧了去。”   秦贞:“……”   你才多大呀,就一句一个孩子的。   人家柳三怎么说也二十一二了,沈君月今年才十八。   谁在谁跟前是大哥呀!   秦贞边走边吐槽,出了工地,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他与沈君月都不是原装货。   他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虽说不是高龄,但是比起原主来,那是年纪长了一轮。   沈君月这行事风格,哎呀妈呀!   对柳三一口一个孩子的,该不会是老婆婆穿过来的吧?   秦贞窘窘有神。   缩着脖子飘回了家里。   阮氏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问道:“与小月说好了?”   秦贞点头。   顺手把自己要带的书给装进了书包里。   还真别说,沈母绣的字母还蛮好看,他虽说用白色就好,但是沈母在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绣成了渐变色,看起来挺高级的。   阮氏把他的衣裳和生活用品收拾好。   将从府城回来时,秦贞塞给他的银子又给拿了出来。   秦贞无奈道:“都说了,这是给您的嘛,您别总给我,我这里不缺钱。”   上府城考试他是分文未花。   身上本来就有七八十两银子,再加上余大爷给的一百两,这段时间他又在家里没出门,这年头也没什么零食。   就算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这不回来就给了阮氏五十两,让她自己留着有些安全感。   岂知,她也不花,没事就要给他。   阮氏道:“我听说这次去县学听课的人特别多,县学肯定没住的地方,你去了不得住客栈什么的,到时候哪哪都得花钱。”   秦贞道:“那也用不了多少,我出门带二两银子足够了。”   “你别只顾着自己呀,你出去了回来时给小月买点东西吧!”   阮氏算是瞧出来了,沈君月除了油脂之外,脸上什么都不擦,就连屋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更别说头花、镯子、项链这些了。   秦贞恍然。   “那我多带点银子,到时候给娘和小月,还有岳母和二嫂都买些礼物。”   再给双儿买点零嘴……   这么一算,家里人还不少,估计得多带个二十两。   他也没买个头花、簪子这些,不知道具体价格怎么样。   阮氏好笑道:“给我买什么呀,主要是小月知道吗?你们小夫妻的,要多送点礼物明白吗?”   阮氏还教他胭脂水粉得有,眉黛、口脂少不了,头花、耳坠什么的都成,而且一次不要买太多,得长远着计算。   女人嘛不在乎你送的东西多不多,而是在乎你时不时制造出来的小惊喜。   你这次全送了,下次还送不送?   秦贞:“……”   他似乎有点儿明白,为嘛我国这么多传统节日,感情是为了让夫妻联络感情的。   T_T 第63章 123-125交友   秦贞虽然觉得,大概可能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君月也不会用。   不过转念一想,珠宝首饰哪个女人不喜欢。   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喜欢的不得了,所以,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这次去不止秦贞他们班,甲班和两位先生也要去的。   一共二十人,租了好几辆牛车。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城,因为人数众多,去的时候先是找的住处,也亏得许中义已经帮他们找到住处了。   还是上次县学的那个院子,不过这次人明显多了不少,一个房间已要挤上三个人。   秦贞还是和杨喜、王福礼三人一个房间,李青云和朱玉山和吕先生三人。   吕先生的意思,与学生同吃同住,能时刻观察学生的学习状况。   王福礼一边喝着汤,一边笑道:“先生,这次咱们府试您去不去?不如您带队吧,咱们到时候还这样住。”   吕先生只默了两秒,便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老夫若是去的话,你们得管吃住。”   王福礼拍着胸口道:“没问题,只要您舍得家里人。”   吕先生呵呵两声,“你以为我是你们佟先生?”   一听这话,大家立马竖起了耳朵,不就是佟先生这次过来带上二姑娘了吗?   不过二姑娘可不跟他们挤一个院子,而是去了姨母家。   王福礼这个八卦王倒是得一点消息。   许中义今年二十一了还没成亲,又是佟先生的得意门生,二姑娘今年满十五了,又是从小跟着父亲读书习字的。   长得也非常可爱!   佟先生这两年越发有这样的心思了。   想要搓合两人,有什么事都找他这位弟子,两家现在走得挺近的,二姑娘这次过来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吕先生见大家一脸八卦,沉着脸道:“行了,赶紧吃完,该到了晚课时间了吧!”   众人:“……”   这都出门了,还不忘督促学习。   大家蔫头耷脑的吃完饭,嘴上虽说吕先生看得太严了,也不给大家松松骨,可拿起书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背得认真。   宋贤他们私塾就住在隔壁,吃完饭陪着宋先生和田先生一道过来。   远远瞧见秦贞他们几个人每人手里拿着本书,走走停停互相背诵。   吕先生见他们过来了,立马迎了上去,生怕田先生跟自己抢学生似的,将人堵在了一丛竹子前。   田先生一看他这宣誓主权的模样就知道这货要吐什么口水,于是抢先道:“吕先生,您这可真抓得紧呀,都这会了,还不让大家休息休息,我们那边的几个学生都去城里逛去了,说是要买些什么书,还得给家人买个小礼物,毕竟难得出门了一次。”   吕先真想呵呵他一脸。   “我可不比田先生,教学经验丰富,咱们这只能靠勤能补拙了!”   “更何况什么时候不能出门?院试结束之后,有的是你出门游玩的时候,我可是听说董大人的师弟,明日要来给咱们讲课的辛先生,十来岁就中了举人,这几年到处游山玩水长增见识,可不比咱们这小地方,人家见识的可是大天地。”   田先生被这话噎得直瞪眼,他和吕先生叮叮咚咚这几次就没成功过,憋着话要反驳,一旁的宋先生忙笑着岔开话题:“对了,哪位是咱们这次府试的榜首呀,经常听贤儿提起他呢!”   宋贤歪着脑袋看秦贞。   可惜秦贞此刻正在给李青云背书,后脑勺对着他们。   宋贤见李青云发现了自己,伸手挥了挥手。   李青云也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贞以为自己背错了,就听李青云道:“宋贤和田先生来了,旁边的大概是宋贤的先生。”   秦贞满脑袋都是背的内容,一时听了这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道:“宋师兄来了?”   说完扭头,果然看到宋贤露出一排大白牙冲他笑呢。   秦贞也回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后继续扭头背书。   宋先生还以为秦贞这是要过来呢,谁知道那孩子又转过身去了。   宋贤笑道:“他就是秦贞,在县学的时候和我住一屋。”   宋先生道:“看出来了是个勤奋刻苦的好孩子,你多与他接触接触,这样的朋友一定要多交才行。”   宋贤点头!   田先生诡异地发现,本来被他拉来助阵的师弟,见着吕先生这边的学习方式之后,立马倒戈了。   田先生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家师弟一眼。   宋先生根本没理他,反而道:“吕兄,小弟听说您先前在府学教书,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宋先生拉着吕先生到一旁探讨教学问题去了。   宋贤和田先生说了一声,“师伯我去找阿贞了。”说完飞速朝秦贞他们跑了过去。   秦贞的书也背得差不多了,朝宋贤摆了个手势,继续把后面的背完。   李青云把书还给他,就听宋贤道:“你们这样的书也要背吗?”   秦贞看了看书名。   虽说不属于四书五经,但是也是前人留下的复习资料一类的书。   吕先生就让他们有时间都背背,没时间多读两遍,毕竟考试题有时候挺变态的。   就好比“学而时习之”它会考“而时”。   多背背,多记记总没错。   宋贤道:“我就看了先生划出来的部分。”   饶是如此,最近的睡眠已经严重不足了,说实话他们现在读的书,极有可能考试时十来次都遇不上,可你也有可能运气不好,一上场就被砸中了。   宋贤道:“你们这有什么书吗?也借我本,我也读读。”   秦贞把自己的书借给他,让他离远点,李青云要背了。   宋贤:“……”   宋先生虽说和田先生是师兄弟,可脾气是一点都不像。   和吕先生两人简直一见如故。   田先生坐在一旁起初是干瞪眼,后来听着听着,感觉两人说得都挺有意思,慢慢的自己也被带入了队伍之中。   不知不觉的二人讨论,变成了三人。   直到天黑了,院里掌起了灯,三人才停下来。   吕先生和田先生两人一对眼,均快速别过脸,那尴尬又别扭的逗得宋先生直乐。   宋先生道:“明日有时间吗?咱们再来讨论吧。”   吕先生比他想象中的优秀多了。   在府学这些年可不是白干的呀,许多常见的考题,吕先生的切入点就比他的要多样一些,这样一来倒能令文章看起来生动不少。   吕先生道:“明日听完课,咱们再过来讨论吧,到时候把孩子们也一起喊上。”   宋先生道:“这个法子好,我听小贤说,他在县学的时候就是和秦贞这么来的,这才使得自己的成绩提高得特别明显。”   田先生:“……”   明明是我们县学的先生教的好。   被他师弟这老实孩子一说,就变成两个学生的学习方法好了。   虽说出来了,吕先生对自己的学生一点都不放松,不止要求背书,还得锻炼身体,这么一来,几人回到房间,王福礼忍不住捶床道:“先生太过分了!”   他们与宋贤他们住的近,宋先生又在这边聊天。   他们那些学生,刚才从街上逛回来,手里要么买了零嘴,要么买了书,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结果他们几个背完了书还得踢球。   杨师兄还给几人吃了果子。   王福礼是越想越郁闷!   杨喜给了他倒了杯水:“先生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你想呀,咱们俩人是五个人中垫底的,阿贞他们几个都没叫唤了,倒是你先开始了,你还想不过院试了。”   他们府试的时候和秦贞住一起。   怎么说呢,秦贞是怎么学习的。   以前大家一直觉得秦贞是聪明,脑子好。   可是在一起住了一个月,他才知道,聪明不聪明他看不出来,但是勤奋努力是肯定的,每次先生讲完课,他都会再回来仔细地过一遍。   还会把笔记分享给大家,让大家帮忙看看中间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正说着,秦贞已经洗完澡回来了。   衣裳是去府试时绣娘给裁的,当时虽说瘦了些,但是瘦得不明显,不管是站哪儿都挺大一块,可现在不一样了。   经过这两个来月的大量运动,和调节饮食。   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穿上这衣裳也有点儿仙气了。   虽说还不太明显,但是绝对不会从侧面看到凸起的肚皮了。   两条腿站在一起,也是笔直笔直的,再不用也担心走路的时候大腿上的肉蹭来蹭去。   秦贞嗷嗷地叫了两声!   而后挽起袖子,开始做俯卧撑。   刚和杨喜互相鼓励,决定以后向秦贞看齐的王福礼被吓得直瞪眼。   扭头看着他道:“你疯了吧,你还不嫌累?”   秦贞道:“我得练点肌肉,这样更有线条感。”   王福礼:“……”   王福礼觉得自己室友就不知疲惫。   当天晚上发誓,室友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结果第二天室友起床去跑步时,他死活叫不醒,还是后来吕先生过来喊了一嗓子,他才与床分离了。   今天早上是董大人的师弟辛先生讲学。   吕先生也没要求他们跟往常一样,先运动会之类的,反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让几个人在路上边走边讨论。   到门口刚好与宋先生他们一群人碰个对面。   见他们聊得挺起劲,宋贤他们也加入了,一群人晃晃悠悠的就到了县学的操场上。   一个个搬个小凳子坐好等待辛先生讲课。   秦贞扫了一眼,忍不住吸了口气,“这么多人?”   他一直感觉自己这个小县城,人口也就五六万,读书人肯定不过千。   岂知,光是眼前在这些人,也有五六百了吧!   吕先生道:“有压力吗?”   说这话时是看着王福礼的,几个学生当中就数他屁事最多。   王福礼点头,虽说他已经过了府试,与这些人大多没什么竞争关系,可谁能说得准,每场考试都能顺利通过。   所以,这些都是潜在竞争对手。   下意识的就握了下拳头。   吕先生道:“阿贞,一会往前靠,有什么问题只管提。”   秦贞惊,“为什么是我呀?”   “因为你长得高,一站起来大家都能看到。”   尤其是他们私塾被安排得这么靠边,吕先生主要还是觉得秦贞身高体壮的嗓门大中气足。   秦贞:“……”   辛先生看起来和许中义年纪差不多。   待他自我介绍时,秦贞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也太牛逼了。   这孩子十七岁就只了举人,十一岁的秀才,十四岁未考,十七岁一举夺魁。   如今在外游学三四年了,打算明年进京在家里整理整理游记,过后参加春闱。   辛先生不止是学霸,关键是家世也非常好。   与董家一样,都是世家大族,甚至比董家还要厉害那么一丢丢。   秦贞咽了咽口水,不禁感慨。   人家一出生就站在了他们这群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上啊!   由于辛先生身份与经历的特殊下,大家听讲的就更加认真了。   直到吕先生碰了秦贞好几下,他才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道:“先生,学生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辛先生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贞这才道:“先生这趟游历,去了不少的地方,肯定能清晰地感受到,不同地区的经济与人文发展……”   秦贞嗓门挺大的。   问题也是事先大家讨论过的。   他从中挑了一个,关于民生和科举之间的问题。   他们这边人口少,经济不发达,所以科举也落后,除了认真努力学习之外,秦贞都想不出,他们有什么能力在会试的时候与旁的省的举人竞争。   光看他们县或者府的人中举,甚至当官的人数就知道。   辛先生道:“所以,有条件的话,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出去走走。”   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在家里听先生讲课强多了。   在这其中会遇上不同的事情,面对不同的人,同一件事情,也许得找出不出的解决办法,甚至分配方式。   秦贞顺势又提了一个古文解议。   倒是能与先前的问题连在一起。   辛先生想都不想,张口就来,到了后来还赠送了两个问题。   辛先生讲课结束已经过了午时。   一群人出去吃饭时,李青云道:“阿贞,有个问题我没听懂。”   是关于经济与用人方面的问题。   就好比辛先生说到汉武帝用了张汤。   在李青云看来这样的人,人品首先有点儿……   如果是他,他不定敢用。   吕先生道:“所以,你成不了汉武帝。”   李青云:“……”   唯有那种只用自己最亲近的人,那才是最可怕。   这事就得说到当今圣上,秦贞他爹那个盐案,终于在前几天——结案了。   大概是因为小皇帝重情、心软,像秦家这样的老牌世家,又从中走关系,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除了原余城知府这个倒霉蛋没有后台之外,余下的基本上都免了死刑。   乱七八糟处理下来,倒是商户罚了不少人,弄了不少银子。   最后流放的也不多,流放时间也不太长,总之雷声大雨点小。   整个案子糊里糊涂的就这么结了。   至于那个奶娘,听说猫了三个月,如今又开始蹦哒了起来!   吕先生说到这儿,对着李青云呵呵了两声。   心软、仁德是好事,可也得分事情吧,要是这事让汉武帝和张汤处理,一个也别跑,甚至还有可能把秦家那种世家大族给卷进去。   京里彻底洗牌……   国库更是充盈不过了!   但是有些的话吕先生也就点到为止。   下午是府城来的一位先生,与吕先生关系还不错。   知道今年的府试的头名是吕先生的学生,开心道:“我就知道老吕到哪儿都能行。”   吕先生尴尬地直抠鞋底。   对方还约了吕先下晚上一起吃个饭,再顺便讨论讨论教学问题。   王福礼趴在秦贞耳边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晚上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他早就想去县城的杏院转转了。   秦贞头一次听说,“有卖什么好吃的不成?”   他来县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头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李青云将王福礼拍开,“别听他胡说,要去他自己去,咱们可都不去,以后少跟阿贞说这些……”   秦贞瞬间懂了。   应该是本地的勾栏、青楼之类的。   王福礼见大家都不同意,抬头挺胸道:“我自个儿去就自个儿去!你们到时候可别羡慕我。”   杨喜耸耸肩,“要是让孙家知道了,你那婚事还成不成?”   王福礼梗着脖子还想反驳。   不料吕先生已经与前同事说完话了,回头道:“老夫与张先生说好了,咱们晚些时候一道讨论今日听课的内容,到时候宋先生和他那些学生都会过去,你们几个可得给老夫长点脸,尤其是你福礼,老夫瞧着你这一出来就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王福礼被说得面红耳赤。   怕他今日不认真听讲,吕先生特意点了他让他下午代大家问问题。   王福礼紧张得不得了。   虽然平时叽叽喳喳就数他话头最多,可面对几百人扯开嗓门提问,还要与张先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一二,他就感觉腿软。   有好几次都求助似的看向秦贞。   不过被秦贞无情地给拒绝了。   秦贞感觉这公开课跟记者招待会似的。   大概是提前说好的规则,每个私塾都能提两个问题。   有的私塾人太少就没提,早上辛先生那里,秦贞提了两个,许中义和蓝师兄每人提了一个,辛师兄答得简单。   还带着提问的学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一会。   到了张先生这儿,好么这位跟田先生差不多,一个问题能讲一节课,只要不催他,他都能不休息一直说下去。   单一个租佃制问题,从上古讲到当今。   还说了这种制度的好与坏,举的例子也是一个接一个。   王福礼紧张了一下午,结果,张先生才回答了三个问题,还没到他们这边,课就结束了。   一天课下来,秦贞得的小本子上记了十来页。   关键点也划得清清楚楚。   吕先生在领着大家回去时,顺口问了一句,“你们觉得哪位先生讲得好些?”   单从容易吸收,让人记忆深刻这一方面。   杨喜刚好在他的旁边,被吕先生一看,杨喜想了想道:“两位先生各有所长,不过辛先生所讲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接下去的东西让你自己查资料或者整理。”   张先生就属于那种掰碎了喂给你的感觉。   像他这种不爱思考的,觉得张先生讲得更适合他吧。   王福礼表示认同。   吕先生看向秦贞三人。   见李青云和朱玉山说两个都行,秦贞也跟着点了点头。   吕先生道:“阿贞说说吧。”   秦贞:“……”   其实他感觉两个先生各有特色吧,辛先生可能是少年天才,所以许多事情点到为止,认为学生都与他一样,智商非常高。   然而,事实上大部分都是普通智商,就像秦贞,原主也就是记忆力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贞这个现主拖了对方的后腿,总之,他除了记忆力好之外,没有其它拿得出手的。   亏得这年头考试的时候数理化占比少得可怜,甚至有时候都不出现在试卷上,就算上是有,也是他掌握的范围之内。   大概是因为董大人和辛先生都是这类型的人,他们讲课的方式都有一个特点,点到为止,涉及面非常广阔。   不过有一个好处,你因为上课听不懂,听到讲多新鲜的东西,回来必定会查资料,这么一来自己帮自己找答案,会记得更牢靠。   缺点费钱,费时间……   秦贞他们吃完饭,被吕先生安排去整理今日所学的内容。   吕先生则是和宋先生还有张先生一起去外头喝小酒去了,不料出了门田先生十分强势地挤了进来。   “三个人哪有四个人喝着好!”   吕先生:“……”   王福礼昨天晚上睡前发誓,以后秦贞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结果,一大早起来就被打脸。   现在屁股一碰到凳子,就有点难受,可一看屋里几个人谁都不说话,甚至根据秦贞标出来的目录,每个人都在查找一本书,将自己查到的内容整理出来。   最后大家再钉对在一起。   他只得叹了口气,拿着书翻了出来。   宋贤以前和秦贞住在一起一个月,没少帮秦贞整理东西,在几个人中是速度最快的。   完事后开始整理自己查找的后半部分。   秦贞则是从头开始整理,几个人偶尔还会讨论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知不觉就入了二更天。   王福礼揉着酸痛的脖子道:“阿贞,还有多少?”   他眼睛都看花了。   也亏得屋里点了七八盏灯,就是这灯油有些不太好,他瞧着秦贞的鼻孔都被薰黑了,嘴唇上方一圈的黑,跟长了胡子似的。   “我这边就剩你这一部分了。”   秦贞给大家分配的时候就根据大家的心情还有学习的进度分的。   结果,不管是李青云还是杨师兄,就连杨喜都整理的又快又好,就数王福礼整理的最慢,还不仔细。   到了现在,他抄写的时候,还得再粗略再过一遍书,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下来了。   宋贤道:“我这里快了,李师兄这里的整理的点比先生讲的还多点,所以写的有点慢。”   王福礼伸了个懒腰,“终于快完了!”   正说着,几位先生进门了。   吕先生道:“还没完?”   说着拿起李青云那里整理好的部分翻了起来。   田先生也伸过脑袋瞧了起来,越瞧越惊喜,“不错呀,这是谁的主意?”   这整理的有理有据,这样的笔记,完全可以拿去书肆印刷成本卖了。   李青云道:“是阿贞想出来的主意,咱们把大家整理好的再瞧两遍,先生讲的课,基本上大家就都记住了。”   田先生道:“不错,不错,下次上课我也给学生们推荐推荐。”   吕先生道:“你就是推荐了,也不定有咱们阿贞整理的这么仔细……”   眼看着两人又要叮叮当当开始了,宋先生忙道:“那个,今天时间不早了,咱们还讨论不讨论?”   吕先生难得说了句人话,“不讨论了,后日吧,刚好四场课一起讨论。”   王福礼:“……”   只能夸半句的吕先生。 第64章 126-128生日+老爷爷+砚城……   第二天早上是府学的另一位先生,下午是董大人。   跟着董大人学了一段时间,对于他授课的方式秦贞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所以边听他讲边做笔记,这么一来,到了晚上整理时速度快了一半。   原定于明日就要启程回家的,谁知吕先生和宋先生两人一见如故,又请了张先生,一并来给他们过这两天学习的内容,于是大家决定再留一日。   倒是佟先生领着甲班的学生先他们一天回去了。   这么一晃,回到家就进入了六月。   距离院试只剩两个月了。   他们这边离砚城还有七八天的路程,最主要还得提前去适应一下环境,于是再减去路上与需要适合的时间,七月中旬就得出发。   时间又减少了三分之一。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吕先生对大家的要求就更严格了。   每日刷完题之后,必须把当天的试卷给清了,秦贞晚上回去还得看曲先生的笔记。   以前每个月还能有两天休息日。   自从回来之后,吕先生就与宋先生商量好了,休息日的时候,带着自家的学生到县城,大家一起集合,再讨论最近所学的难点重点。   宋贤他们私塾只有两个人过了府试,秦贞他们五个,带上先生一共也才九人,在酒楼找个房间刚刚好。   如此一来,待把曲先生的笔记看完时,已然进入七月了,迎来了他们这边雨季。   工地那边自打开始下雨,就停了工,这一停就是七八天。   望着外面浠浠沥沥的雨。   秦贞急得直转圈,这年头通讯太难了,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   沈君月带着双儿,在大雨来临的前一天去了临县山地那里,因为不在本县,走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在那边多待两天。   今年自打正月开始,就极少下雨,沈君月他们与村民种的葡萄树,也亏得有条泔江可是以引水灌溉。   饶是如此,依旧长势不好。   更别说那边的山地了,虽说山上也有水流,可耐不住这样的天气。   前几天沈君月买的大川过来找她,说是那边有些果树,因为第一年,结了少许的果子,可没想到,现在天气太旱,果子一个个都掉了,有些树也受不了。   倒是下头的药材还行。   沈君月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带着双儿一道过去了。   本来沈二要跟去的,可家里还酿着酒,秦贞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在家里帮忙了。   沈二娘子一人做不过来,沈父前几天回县城给人杀猪去了。   沈二便留了下来,想等着沈大月初回来,让沈大过去瞧瞧,结果沈大没待到,倒是待来了这一场连绵雨。   秦家这个小院还算不错。   在老秦盘下之后,还特意找人修缮了一下,秦贞住进来时,屋子还有□□成新了,这雨下不下倒没什么事。   不过前两天,听说柳三家的厨房就由刚开始的漏雨,在两天前抗不住塌了。   母子两人到了本族的一位二叔家里借住。   除了柳三家的老房子之外,还有住在泔江边的一些村民,早就带着家人搬到了高处,陆陆续续传来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再加上牛婶一日三回的过来问:“回来了没?可别在路上出了事,我听说XX镇XX村,那边整个村子都被淹了……”   秦贞一听这个,吓得脸都白了。   房子漏了是质量不行了,被淹是住在河边,山上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   有没有泥石流什么的?   沈君月迟迟未归,一家人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   秦贞现在每天睁开眼,头一件事就问,“回来了吗?”   沈二见他实在着急,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道:“还没呢,你别着急,今天雨小点了,指不定在路上了,前两天不是大哥已经过去了吗?”   要是实在不行,他打算自己也过去一趟。   当时走的时候,就跟她说了女人家别出门。   等沈大回来再去也不迟,反正天气都这样了,谁知道,她脾气倔,二话不说便去了。   说什么不过去看看不放心,现在地里正是菜和瓜成熟的季节。   在没建酒坊之前,她每个月起码要去一次的,自打开始建酒坊,她这还是四月底的时候去过一次。   结果,这次走雨就下个没停。   秦贞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二道:“你去做什么,你马上就要考试了。”   秦贞苦哈哈道:“我现在也没心情学习不是。”   自打知道沈君月与他一样,不是原装货,又应该是来自同一个时代之后,心情就不一样了,不管沈君月对他怎么感觉,反正他感觉挺亲切。   跟亲人一样一样嘀。   起码有些话只有他们都懂。   沈二道:“放心吧,她吉人自有天相。”   虽是如此说,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急得嗓子都哑了,嘴角也烂了好大一块。   见秦贞在这儿晃得人实在眼晕,沈二挥挥手,“行了,你回去学习吧,先生让你写的文章写出来没?”   秦贞还真没。   因为这些天一直下雨,他们私塾的房子也有点漏,吕先生索性每日都布置一篇文章让他们回来写,写完之后,第二天交上去,再把新的题目拿回来。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秦贞磨叽了一会,只得回屋写文章去了。   被训练了这么久,套路已经轻车驾熟,很顺利地把草稿给打了出来。   再仔细打磨一遍,重新抄到纸上,文章算是完成了。   阮氏进来时,他正翻出宋贤借给他的书仔细瞧着。   阮氏道:“阿贞,吃东西了。”   秦贞抬头,就见阮氏手里端了一碗细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阮氏笑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秦贞被她盯得有点不安,“娘,有事吗?”   阮氏被他一喊,鼻尖一酸,眼泪扑哧哧地就落了下来,哽咽道:“没事,阿贞快吃吧,这是娘特意给你做的。”   她做面食的手艺还不错。   以前不管王氏,还是王氏的那些孩子,不管谁生辰的时候,她都要亲手做长寿面,唯有秦贞她不敢做。   本来今日的面能做得更好一些。   可沈君月和双儿至今未归,一家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就没敢张扬,只简单地放了两个鸡蛋。   秦贞道:“肯定好吃的。”   这汤是大骨熬的,面里面还加了鸡蛋和盐,特别的筋道。   光闻味就让人口齿生津。   秦贞在阮氏的注视下将一碗面给吃了个精光,后知后觉得:“娘,您这厨艺越来越厉害了,一根面就做了一碗。”   阮氏笑道:“好吃吗?”   秦贞点头,“还有吗?”   阮氏摇头,“以后每年娘都给你做。”   秦贞:“……”   吃碗面还得隔一年,这是牛郎和织女呀?   见秦贞一脸懵,阮氏再也没绷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秦贞因为身份问题,打小就没正式过过生日,哪里知道这是长寿面啊!   想到此,阮氏哭得更厉害了。   听到哭声,沈二娘子忙跑了过来,只见秦贞手足无措地在哄阮氏。   沈二娘子也跟着哄了一会,阮氏才说清原由。   秦贞:“……”   没想到,原主是七月初七生日。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什么生日的画面。   想想确实挺可怜。   阮氏哭了一会心情好多了,抹了抹眼泪道:“阿贞你学习吧。”   说着拿着碗出去了。   沈二娘子与她一道离开,道:“阮姨,今天是阿贞的生日,您怎么不早说呀。”   阮氏主要是觉得沈君月不在家,一家人心情不好,哪好意思提这个,只自己给孩子做碗面算是过了。   沈二娘子道:“这下了几日的雨,咱们的原料也完了,今日我刚好没什么事,不如咱们做几道菜,给阿贞庆祝庆祝吧!”   秦贞和小伙伴们本来说好了,过了明日就去砚城。   谁知道,沈君月一直不回来,他也没心思走,刚好趁着今日做些好吃的,也算是给秦贞提前送行了。   阮氏道:“这样不妥吧。”   沈二娘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妥的,指不定咱们把饭菜烧好了,小月他们就回来了。”   昨天半夜雨停了停,今天早上开始又下起了小雨,不过照这样的情况,要是赶路倒是也可以。   阮氏:“……”   还真跟沈二娘子说的,二人把饭刚烧好,沈君月和双儿进门了。   从他们这儿到临县,得大半天的时间。   当时沈君月赶到时,天都黑了,只好在村长家里借住,打算第二天上山看看,结果当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雨。   这一下雨就没停过。   村长笑道:“看来还是娘子厉害,这一来雨就来了。”   旱了这么长时间,这雨刚好下到人心坎里去了。   沈君月本来想等雨停了到山上看看,既然来了不上去看看有点不值当,岂知,这雨一连下了七八天。   就算是现在停了,也没法上山。   于是,她便趁着今日雨小了和双儿两人回来了。   那边的情况还可以,主要是山上树多、草多,山体滑坡的机率不大。   路上的情况也比想象中的好些。   秦贞听她说完,长长吐了口气,笑道:“既然都回来了,那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他感觉,那个文章写得有点不太好哈!   沈君月回来的当天晚上,雨就停了。   第二天,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距离秦贞要去府城的时间越来越近。   秦贞从私塾回来,见沈君月正和赵家父子商量酒坊排水的事。   秦贞回房先把今日先生布置的文章给写了,又看了会书,沈君月才将赵家父子送走。   转身就进了秦贞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   本地讲究什么七不出八不入的,他也没听仔细,总之七八不能出门。   九又与久同音,有长长久久之意,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初九出发最好不过。   秦贞他们都说好了,一会把先生布置的文章写完,再一道去文庙上香。   沈君月道:“不能等两日么?李老板过两日要过来拉酒,你们刚好与他们的车一道走。”   而且砚城有李老板,也有李三他们家,他们不愁没落脚的地方。   更何况李三上次来就说了,把贡院边上那套宅子留给秦贞他们。   秦贞知道她是怕路上不太安全,跟着李老板的人,路上不说多安全,肯定是住宿吃食方面更好一些,因为人家走多了,什么路什么店比秦贞这些头一次出远门的要明白很多。   秦贞道:“这我也说了不算呀!”   关键这不是大人们已经算好日子了吗?   上个月十五,阮氏还跟着王福礼娘和李青云娘子、朱玉山娘子和娘,杨喜娘一并去了寺庙给他们求了平安符,再顺带算了出行的日子。   据说这都是让大师开过光的。   每人还花了好几两银子呢。   要是不走,这银子就白花了。   沈君月:“……”   秦贞他们下午从文庙回来,就瞧见李老板拉酒的车来了。   而且这次李老板亲自过来了。   王福礼开心道:“怎么样,我姐夫好吧!”   知道他们要去府城,特意让这次拉货提前走了几日,刚好赶上他们明日出发。   秦贞竖起大拇指,“姐夫真好!”   什么事都想到了。   沈君月见秦贞他们与李老板一道走,也算放下心来。   送行时,习惯性地问了下他钱够不够。   秦贞道:“够了。”   他是真不乱花钱,也没啥花钱的地方。   就上次去县学,回来给沈君月他们几个女人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首饰,结果,不管是沈二娘子,还是阮氏和沈母,甚至连双儿都欢欢喜喜地把他送的礼物给用上了。   唯独沈君月还塞在抽屉里。   今日送行,都没见她戴他买的头花。   秦贞磨磨牙,目光在沈君月那张英气十足,可盐可甜的脸上扫了两圈,莫非这真是个老太太?   可一个老太太怎么着也是个女人呀!   老太太一朝变年轻变美了,不更应打扮自己吗?   可沈君月每日素面朝天的,因为今年一直在工地上,要么就到处跑,晒得黑不溜啾的,还瘦了不少,有时候穿上男装还真挺像个美少年的。   他发现了,她有时候连油脂都不擦点,还不如他懂得如何护肤。   秦贞脑子一抽,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他是女穿成了男,莫不是沈君月其实是男穿成了女?   这才使得,她老人家不乐意用女人的东西?   而且管柳三叫小孩儿,这不就是一个退休老头儿的口头馋吗?   OMG!   秦贞被这个大胆又可怕的念头给劈得晕晕乎乎。   于是眼光就忘记从沈君月的脸上收回来了。   沈君月拧眉,“看什么呢?”   秦贞咂咂嘴。   念叨了一句,“不能吧,这太惊悚了!”   天天被他当成姐们的人,居然是个爷爷?   “什么?”   “要真是这样,那也太惨了。”   直到马车晃了一下准备出发了,秦贞脑袋在车框上撞了一下,他才缓过神来,满眼古怪地又从沈君月的脸上扫了一圈。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感觉沈君月挺惨。   光是大姨妈这一指标,就让人生不如死,更别说别的条条框框了。   他起初确认自己穿越,又是个男人之后,心里虽说别扭,还隐隐有个念头,运气不错。   为什么,就因为在没有姨妈巾的情况下,他用不到那玩意儿!   “可怕!”   “阿贞,你在叨咕什么呢?”   王福礼凑过来,伸手冲外头站着的众人挥了挥手。   秦贞敛了敛神,挥去脑袋里那个可怕至极的念头,“你说咱们这七八天在路上怎么度过呀。”   总不能干瞪眼,也不能一直睡觉不是。   王福礼一听他说这个,吓得一哆嗦,“你该不会是想?让咱们在车上讨论功课吧。”   李青云笑道:“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虽说在路上不能写字,但你只要带嘴了,那就不防碍什么。   朱玉山道:“这主意好,我正愁咱们这几天时间浪费了多可惜。”   王福礼看向杨喜,“小喜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杨喜点头。   他知道自己成绩不如秦贞他们。   可是如果自己再不多用点时间,再不努力一把,以后可能与大家之间会越拉越大。   王福礼认命地梗着脖子道:“来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们是从县城这条路走的,宋贤和杨师兄两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因为李老板还带了两车酒,在路上比想象中的走得还要慢。   大家算是将这段时间遇到过的题目和问题彻底讨论了一遍。   到了砚城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大概是李三先前就与李老板说好了,进了砚城,李老板让车夫把货直接送回去,他则带着几人先去了贡院附近李家的宅子。   秦贞自打出了家门就开始观察周边的情形。   像他们那种边远小城,经济一般都比较落后,大家穿的衣裳很多都是非灰即褐的。   越是离砚城这边近,衣裳的颜色越鲜亮,女人头上的簪子数量也跟着增加了,进了砚城就更不得了。   不止城门比余城大,就连房子也比余城高。   更不用提与他们那个芝麻绿豆点的青平县比了。   秦贞瞬间有种土鳖进城的赶脚!   杨喜道:“阿贞,你瞧出什么了没?”   秦贞点头,“砚城有钱!”   这是目前见过最有钱的城市,大概省会就该如此吧。   所以说,西景有钱呀!   光一个省会就如此,也不知道京都是个什么模样儿。   原先秦贞还觉得,中个秀才,二十岁后没什么机会就不考了,可现在,他突然想去京都瞧瞧,看看那边的繁华。   据说当年朝廷被人打到了西边,丢了东部一半的城市,可偏偏不管是朝廷还是权贵,都卷了许多的金银逃了过来。   比起武力值高的东景,西景就有钱多了。   宋贤道:“何止有钱,还特别大。”   这一点王福礼有发言权,他姐夫在县城开的酒楼一家人经营了几十年,好几代人了,可他姐夫和姐姐才来这边几年呀,收益就比家里几十年的收益要好多了。   今年还说要开个分号呢!   不过不在砚城,目前正在寻摸着在哪个府城开呢。   所以说,人多了才有钱么。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坐着车晃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贡院附近。   李老板在路上顺便给大家介绍了下砚城的景致。   李三知道他们今日要来,特意休息了一天,在家里待他们,还备好了酒席。   进了门,秦贞才发现,李家是真有钱。   宅子又大又气派,可偏偏还不住人……   秦贞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   除了秦贞与李三有来往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沾边儿。   所以这次过来的时候,大家知道李家不收钱,住的又人私人的宅子,索性各自从家里拿了一些山货、特产之类的东西。   宋贤还带了一只大鹅,一路上还得照顾它。   >_<   秦贞这次过来,还带了两坛子新酿的酒。   据说是新品种。   沈君月管这个叫“竹叶青。”   秦贞心想,这地方幸亏没有杏花村,不然你这就是侵权。   好在后来沈君月给改了个名“碧影清”。   不过这酒还真是,倒入杯子之中,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借着光更撩人。   李三望着小半车的礼物,笑道:“你们能住在咱们家,那是咱们家的福气,还带什么礼物呀!”   秦贞道:“这酒可不是礼物。”   是沈君月特意让他带来给李三看的。   李家走的叶大人的路子算是通了,如今是正儿八经的皇商。   沈君月就想着让他瞧瞧,这酒能否送进宫里去。   李三一边让人把东西搬进货房,一边和秦贞小声道:“我回去让老爷子先瞧瞧。”   秦贞道:“那麻烦李兄了。”   李三笑道:“麻烦什么,这酒若真被上头选中了,那咱们这儿可就是独一份了。”   秦贞明白。   李老板把人送到,转身就要走,李三拉住笑道:“李哥急什么呀,饭菜都备好了,您吃完了再走也不迟,我这儿刚好有个事想与您商量一二。”   李老板笑着应了一声。   李三让下人领着秦贞他们去住的地方了。   秦贞出门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住单间。   将东西收拾好,又洗漱好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时王福礼拉着他神秘兮兮道:“你闻闻香不香?”   秦贞仔细一闻还真有点淡淡的香味。   好像玫瑰花。   王福礼道:“我去洗澡的时候,看见旁边放了花瓣,顺嘴一问听说是泡澡用的,便往里面洒了些……”   没想到,还真香啊!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香过,说实话,砚城的人可真会享受呀,在他们那儿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姐给他娘买了坛子什么花露,他娘舍不得用,除非出门时才往身上喷点。   而他们家的花,每年都浪费了,他决定回去之后把花瓣都收起来,每天泡澡用。   秦贞:“……”   他那边也有,只不过一想自己现在是个“臭男人”,就歇了这份心思。   不料王福礼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这味儿。   跟王福礼一样的还宋贤,两人还讨论谁身上的味儿更好闻。   秦贞默默从两人中间退出。   李三吃完饭,和秦贞聊了一会。   秦贞道:“李兄,这附近可有书肆?”   来的时候吕先生就再三强调了,如果有机会就买本学政写过的文章,好了解一下对方的风格,如此一来才能更好地在写文章的时候把握个度。   现在时间还早,刚好趁这个时间买几本书。   李三道:“贡院前头那条街有家书斋,比砚城书肆里面的书要全些,只不过价格更贵些,除了卖本地官员写过的文章和诗集之外,还有京里许多翰林学士的文章。”   秦贞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走,李三好笑道:“你先别急,我让小井带你们过去。”   秦贞:“……”   这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得让人安排个导游。   “客气什么,你以后出息了,咱们多少还要沾你的光呢!”   秦贞:“……”   这话是跟沈二学的吧。 第65章 129-131小马+进场+君又来……   书斋离李家还蛮近,步行不过五六分钟。   小井口才挺好,一边走一边介绍周边的情形。   甚至连哪一家的早点最好吃,都能说得出来。   说是大家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他可以早上帮忙买。   “几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小的,公子们在砚城这段时间,我们家公子说了,就让小的负责大家的生活起居。”   “小的打小就在砚城长大,砚城的地盘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能找到。”   秦贞对于砚城最好奇的,就是这地方有钱。   李青云道:“那你知道小马村吗?”   小井立马点头,“知道的,李公子是去那里找人?”   李青云点头。   他家娘子有个姨母当年嫁到了这边,知道他要来砚城了,丈母娘特意赶了半天的路过来找他,让他给自家姐姐捎个东西。   据说是七八年前回去过一次,至今再无音信,一家人都很想念她,要是还能找到,就把这东西给她。   小井道:“那李公子什么时候想去,小的都可以。”   “等考完试吧!”   李青云笑得温和。   小井用力点头,“公子到时候只管喊我便是了,小的还知道小马村那边有条河,夏天可以抓螃蟹,待你们考完了,刚好抓螃蟹吃。”   众人双眼一亮。   “那咱们到时候都去吧。”   王福礼现在都想去了,不过这话说出来就是讨打。   宋贤笑道:“正和我意。”   说完看向秦贞,秦贞也笑着点头:“可以呀,紧张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出去浪了……”   众人:什么是浪?   秦贞他们一进书斋的门,掌柜立马迎了出来,笑着将人直接引着到了放学政和府台的文章书架前。   掌柜道:“这些日子,也就数这些书卖的最好了。”   因为要考试了,各地来的考生,都要买主考官的文章来判断对方的喜好,如此一来,这些书就有些供不应求。   所以,价格方面大家都懂的。   原先还想着,再贵也贵不了多少,大家每人买一本总归可以的。   结果一问价格,一本主考官的文集卖到了八两银子。   秦贞听得瞳孔一震。   这是借着考试敛财啊!   几个人一商量,主考官和两名副考官的各拿一本,府台的也给拿了,又买了两本京里翰林学士的文集。   如此一来,光是买书就要花了二十多两。   这其中还是因为,翰林学士的两本文集没长价。   府台和副考官的文集价格相对要低一些,总体算下来就这么多。   秦贞去付账时,掌柜笑道:“少东家已经与咱们打过着呼了,公子拿走便是了。”   秦贞:“……”   少东家是谁?   掌柜道:“公子进门时怕是没瞧见咱们的招牌吧。”   见是李三身边的小井领来的,掌柜就知道这是李三上次来说过的自己的朋友,过段时间要来考试,让他无论如何把主考官的文章给留几本。   秦贞进来时还真没注意招牌。   此刻被他一提醒,出门看了两眼,果然看到旁边有个印章——百年李记。   所以,书斋其实是李家的产业?   秦贞道:“那怎么好意思,一码归一码的。”   本来住人家的宅子就够不好意思的了,现在拿人家的书再不给钱……   说着就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   掌柜又还给他笑道:“这银子咱们可真不能收,少东家的朋友,就是咱们整个李家的朋友,若是公子真过意不去,那您下次见了咱们少东家,与他说道说道,你们朋友之间,什么事不好说,可别在这儿为难小的。”   掌柜死活不收钱。   小井也跟着一起劝,“公子若真想算,就与咱们公子算去。”   秦贞只得把钱又给收了起来。   打算下次找个机会给李三。   秦贞以前蛮佩服沈君月的,什么事都能想到,现在又来一个李三。   这两人估计能把年头算到年尾去。   李青云道:“小井,能否带咱们到贡院那边瞧瞧。”   李家的宅子虽说离贡院挺近的,可走过去起码得一刻多钟。   小井领着大家去贡院那儿踩了个点,再次回到李家天已经黑透了。   赶了好些天的路,一个个坐在椅子上都不想动。   尤其是朱玉山。   上次去府城时,因为水土不服,还喝了几天的药。   差点因此耽搁了考试了。   这次出门前也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再加上由李老板带路,路上吃的喝的倒是都干干净净,进了李家的门,李三又早早请好了大夫,给各自诊了脉,开了点药说是调理脾胃的。   饶是如此,朱玉山到了此刻脸也有点发白。   秦贞和王福礼两人将他扶回房间,又请了大夫过来瞧了瞧,确认是因为水土不服,身体有些虚休息几日便好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二更天。   秦贞习惯性收拾好,坐在桌前看了会书,再顺便把这一路的见闻整理了一下,这才上床睡觉。   大概是因为屋里点了安神的香,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出门时,李青云也是刚起来。   听到开门声,大家陆陆续续从各自的屋里出来。   朱玉山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好多了。   靠在门框上道:“我昨日听小井说门前那条街上的馄饨挺好吃,你们有人去吗?”   秦贞道:“那师兄等会,我去帮你买。”   朱玉山直起身子,笑道:“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就是想问问谁跟我一起去吃。”   他昨天就闻着味儿了,可惜当时身体不舒服,大家刚从李家吃完饭出来,就没好意思开口。   王福礼起来最晚,听到外头传来声音,这才推开窗户揉着眼睛道:“去哪呀,昨日都与我姐夫说好了,今日咱们去他那里吃的。”   杨喜道:“你去不去,吃昨日小井说的那家的馄饨。”   “去的去的!”   馄饨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口味也多样,秦贞准备再来第三碗时,生生左手把右手给按了下来。   王福礼道:“不吃了?”   味道不错,可惜一碗也就几个,两碗都下去了,反而感觉更饿了。   秦贞道:“不了,我得忍住!”   他好不容易把那一身的肥肉给减下去了,要是再像以前一样胡吃海喝,估计很快就会长肉的。   七月二十。   距离考试还有十七天。   秦贞做了个倒记时挂牌,就放在大家一起读书的书房里。   每天过去撕一页!   昨日买的各位考官的文章还没看呢,所以,大家吃完饭,很自觉地往家跑。   一进书房门,看到对面墙上大红的倒计时,一向话多的王福礼都乖乖闭了嘴,直接拿起今日要读的书。   秦贞几人以前没事就扒文章,这次也与以前的方法一样,见宋贤和杨师兄有点懵,秦贞又给两人说了一遍。   反正就是扒文章,看对方的切入点,引入典故等等。   再研究一下对方是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因为昨日只买了一本,所以大家都是两三个人头挨头传着看的,个人把个人看出来的观点写出来,最后再统一扒。   结果,这么一早上过去了,也才扒了三篇文章。   朱玉山道:“这样怕是考试之前都看不完。”   宋贤道:“我觉得倒是能看得完,咱们早上讨论的这三篇文章,是学政刘大人的,他的文章大概走向咱们不是都清楚了吗?”   三篇文章再一比较,开头、中间、结尾,怎么都一样。   刘学政习惯开头就直切主题,而且遣词造句方面都挺朴素的,这风格和秦贞还有点像。   秦贞:“……”   宋贤的意思,既然时间太有限了,不如就看重点吧。   昨日买的几本书,肯定是先捡考官的看了。   而今年的主考官刘学政,文章写的简洁明了,每篇文章字数都不多。   只要大家考试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宋贤这么一提,大家觉得也蛮有道理,还是和以前一样,扒完文章,各自再写一篇,让大家互相看再提出意见互相改正。   秦贞的风格确实和这位刘学政的差不多。   他是因为脑子里没啥词汇,对方应该与他情况不一样!   >_<   虽说没有吕先生在这儿盯着。   秦贞适应了两天之后,生活习惯又与家里一样了。   起床跑步、背书,早饭过后与师兄们一道学习。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院试这一天。   小井从外头打听出来,今年参加院试的童生差不多有五千八百人。   录取率比府试和县试可要低得多了,他大概算了一下,算是百里挑一了。   五千多人,能录取七八十个的样子。   因为是八月,每场考完都能出来,大家也带的东西极少,秦贞这次依旧带了把伞……   由于入场人数众多,秦贞隐约感觉还没睡呢,就被小井给喊醒了。   提着东西,晕晕乎乎地被官差检查过后,把人给放了进去。   望着满天星斗,默了一会,把东西放好,索性趴在那儿眯了一会,结果这一眯,再次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试卷就放在他旁边,还好没被风刮走。   秦贞抹了把汗,目光能触及的考生们,各个奋笔疾书。   秦贞揉了揉脸,拿起卷子仔细过了两遍。   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好巧!   这其中有道题他们前两天才刚好讨论过,因为太生僻了,极少有考到过,不过那天大家一起约好了去书斋看书,宋贤随手翻了翻书,就翻到了这么一道题。   觉得这种题型好新鲜,一翻资料才知道,几十年来都没出现过,于是几个人便略微讨论了一二。   秦贞和宋贤还特意翻了翻资料查了查。   没想到今日居然碰到了。   秦贞被这个小惊喜,给彻底醒了过来,一边磨墨,一边往卷上答题。   坐在他不远处的杨师兄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第一场考试,秦贞觉得题都不太难。   很多不是在曲先生的笔记里看到过,就自己读书碰到过。   要么和师兄们一起讨论过。   虽然他起步晚,不防碍他速度快,这么一来,倒是比许多考生交卷的时间还早。   出了贡院的门,就瞧见杨师兄和宋贤在阴凉处等他们。   小井给他倒了杯凉茶,又提着扇子要给他扇。   秦贞忙道:“谢谢,谢谢我自己来。”   说罢,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摇扇子,奇怪道:“师兄他们还没出来?”   不能比他出来的晚呀。   宋贤道:“李师兄和朱师兄先回去了,刚才出来时,朱师兄说有点头晕,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李师兄陪他回去看大夫去了。”   杨喜和王福礼还没出来。   秦贞道:“朱师兄不会是中暑了吧?”   早上出门太早,夜间特别的凉,可过了辰时,太阳就跟疯了似的,晒得你眼皮都睁不开。   秦贞答完题,就见对面有位被晒得差点掀桌。   可能因为师兄太胖了,特别容易出汗,即使脱了衣裳,也热得汗一个劲地滴哒,把卷子都给打湿了。   当时秦贞只有一个念头。   好在老娘把这那一身的膘给减下去了。   >_<   宋贤道:“大概是,我见朱师兄最近饭量不是太好。”   秦贞叹息。   朱玉山上次府试就比别人闹得厉害,平时大家跑步,或者踢球时,他都是速度最慢的一个,以前秦贞胖,大家一起的时候还不显得他有多突出。   可现在秦贞把身体锻炼上去了,朱师兄却半点进展都没有。   几人又等了一会,杨喜和王福礼才陆陆续续的出来。   回到家,一看朱玉山已经喝了药休息去了。   秦贞道:“朱师兄没事吧?”   李青云摇头:“还好,只是有点热着了,没事儿!”   秦贞还趴在门缝看了一下,见人睡得挺熟,这才松了口气。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一次出来的师兄都能一道过了院试。   由于第二天还得起早排队进场。   秦贞他们收拾好,便回屋睡觉去了,这么早躺在床上秦贞还是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索性拿了本书瞧了瞧起来。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他才趴到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天不亮就被小井喊了起来。   还每人塞了些吃的。   小井道:“昨日小的瞧见公子的早餐就没怎么吃?今日给您换了别的,看看合不合口味。”   秦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睡着了,耽搁了吃饭时间。   只得跟小井道了谢,这次进场,他想好了去了直接睡一觉,这样答题才有精神。   秦贞睡得很好,答得也很顺利。   出来时,小井还给大家带了绿豆粥,还有一个小坛子里面装了不少的冰。   问他加不加。   秦贞加了一点,顺手递给小井,“这碗给你,我自己来给我调一碗。”   小井咽了口水,道了声谢。   秦贞舀了一勺的果干,问道:“你要不要,我觉得这个也蛮好吃,再加点花生碎就更好了……”   说着就加到了小井的碗里。   秦贞这次出来的早。   和小井两人坐在树下的凳子上边吃边等大家出来。   “我李师兄和朱师兄今日还没出来吗?”   小井摇头,“您今日出来的可真够早的,小的数了下,您是第六个,所谓六六大顺嘛!”   秦贞笑道:“干杯,借你吉言,祝我六六大顺,考个好成绩。”   那些银子总不能白花。   小井被他碰得都有点愣住了……   秦贞一碗都快吃完了,李青云和宋贤才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李青云也是第一句就问朱玉山。   秦贞道:“还没,师兄们先别急,喝点冰粥。”   小井:“……”   你怎么还乱给取个名儿?   秦贞问了两人吃什么不吃什么,给每人调了一碗,恰在这时王福礼蹦蹦跳跳地出来了,欢喜道:“吃什么呢,也给我来一碗!”   王福礼扫了一圈,心里咯噔一下,“朱师兄这是出来了还是没出来?”   昨日出来时,回去看大夫了,今日?   李青云道:“还没呢,你们谁与他坐一起吗?”   大家都摇头,昨天出来时,朱玉山就有点情况不太好,小井先扶他在这里等了会,见李青云回来了,才让马车将人给送回去了,他自个儿在这里等秦贞他们。   今日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出来。   大家瞬间感觉碗里的冰粥都不香了。   小井笑道:“大家别担心,公子们今日出来都挺早的,昨日王公子出来的时候,人都快出来完了不是。”   今日王福礼也是神奇了。   王福礼得意道:“这还得多谢阿贞呢。”   今日有道数术题,他是答得飞快的呀,多亏了秦贞以前给他讲过类似的。   就连律法题也是朱玉山给他提点过,反正他感觉自己这次运气不错。   昨日的题就有几道题眼熟,今日又是这样。   不敢说肯定过,但绝对八九不离十了!   正说着,杨喜和朱玉山两人出来了。   秦贞和王福礼见他走路有点晃,飞速过去把接了过来,一看出了一身的冷汗,吓得心头一突,“师兄,感觉怎么样?”   朱玉山勉强笑了笑,“还好,休息一会就好了。”   考试知道人多,进场慢,这两天都睡得挺早,可耐不住早上起来太早了。   过了点又开始太晒……   小井都没敢给他舀冰粥,只倒了杯温茶。   朱玉山喝完,被秦贞和宋贤抬到马车上,快速回去找了大夫。   大夫说的和昨天差不多。   秦贞也听不懂,什么阴虚、阳虚,虚得他一脸懵逼。   让昨天的药继续喝着。   喝完药朱玉山就直接睡觉去了,晚饭也吃得不多。   秦贞蛮奇怪,昨天是挺热,可今天的天气怎么说呢,还是比昨天好一点吧。   而且今天的考题在这几场当中算是最简单的一款吧。   他早上还有时间啃了一个肉饼。   结果,一问之后才知道,大家都是早上起来,巴巴地坐在那里等考试。   秦贞:“……”   杨师兄道:“阿贞,你不知道昨天可急死我了,我见你一直在睡觉,还让考官发卷子的时候,提醒你一下,结果,你还是没醒。”   秦贞咧咧嘴,“实在有点困啊!”   他从来没有起过那么早,他还是个孩子,正是正长身的时候。   王福礼道:“我昨天也眯了一会,没敢多睡,半睡半醒的,难受死了,没想到你太厉害了……”   秦贞道:“其实,我觉得考前睡一会还是可以的吧。”   反正他都两天了也没耽搁什么,更何况平时在家里起的点都起了,也不至于一觉睡到天黑不是。   大家被秦贞说服了。   尤其是朱玉山,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两天还一直撑着。   第三天,按秦贞说的睡了一小会,明显考试的时候精神多了,再进去时带了点果脯,没事时往嘴里塞一颗,就这么坚持到了考试结束。   秦贞今日还是第一个出来。   见朱玉山出来时,快速跑过去将他给扶住了。   不料朱玉山推开他,笑道:“今日听你的,一感觉不太好就含颗糖,现在感觉还行。”   主要还是睡了一觉,所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秦贞笑道:“那就好,师兄今日答题挺顺利的吧,我这么一数,你出来是二十八个。”   这个数字也挺好。   朱玉山笑道:“是吗?那可真好,和我生日同一天。”   “是这个月吗?那时候咱们榜应该出来了吧!”   朱玉山点头,“要是能上榜,这次我请客。”   上次他在府城生病那次,后来偷偷打听了一下,医药费根本不是那个数,这次无论如何也得他请客。   秦贞笑道:“那肯定得的呀,我反正这次不请了,上次是我请的对吧!”   说完,对小井道:“小井到时候也去呀,不要给我师兄省钱。”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会,小伙伴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王福礼搂着秦贞的脖子道:“胖贞啊,咱们说好了考完去我姐夫那里吃饭的,今天不许反悔呀!”   秦贞笑道:“肯定不反悔,反正不用我花钱。”   “还有,不要叫我胖贞,我现在已经不胖了!”   他感觉他这体型刚刚好,起码走在路上,不是旁人敢打劫的对象。   王福礼:“你要点脸吧!”   说起吃饭,王福礼想起,他和韩五坐得不远,打算在这里等他们兄弟出来。   上次在韩家打扰了那么长时间,是时候表现一下了。   秦贞道:“我刚才等你们的时候,看见他们已经回去了。”   当时还打过招呼来着,约了明天一起去寺里狂狂。   王福礼吐血,“那我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前段时间,因为忙着复习,大家几乎都不出门,每天早饭都是小井帮忙买回来的,午饭和晚饭是李老板让人送来的。   都是特别简单的几个菜。   小井笑道:“公子咱们先回去吧,小的知道韩家两位公子住哪儿,一会去给他们送个拜帖。” 第66章 132-134三喜+壁画+债主   韩五、韩七两兄弟,就住在贡院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   据说也是因为那里气运好。   看来这年头大家还是挺信这些的呀。   秦贞洗漱好,换了身清淡的衣裳,嗯,这颜色是他自己选的,不吸光挺清凉。   款式也是他自己画的,就连衣领和腰带都是他自己画的。   反正他自我感觉挺小清新,还让绣娘在胸口给他绣了个CHINA的标识,和他书包上的一样,他决定了等以后有钱了,找块印石,自己雕个印章。   感觉美滋滋!   难得的换了根发簪。   宋贤看到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秦师弟,你这是要去干嘛?”   王福礼听到声音从窗户探出头来,惊呼道:“阿贞,你这是去相亲呀!”   秦贞被两人说得头皮一炸,“很奇怪?”   杨喜摇头,一本正经道:“不奇怪,就是缺了把扇子。”   秦贞:“……”   这是真得回去换衣裳了,说完转身就走。   李青云笑道:“别听他们胡说,蛮好看的。”   秦贞暗自吐了口气,要是大家都觉得沈君月选的暗红寿纹的好看,那么他只能说——乃们都需要集体培训美学。   到了路上,王福礼时不时的摸下他的腰带,要么摸下他的袖口,啧啧道:“阿贞,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一身衣裳呀,看起来真的很贵气。”   尤其是这腰带,这花纹明明很简单,可是看起来却很顺眼。   让人一瞧就觉得这是个有钱人。   而且还挺有文化。   这腰带是阮氏给他绣的,虽说眼神没以前好了,不过都是白天光线好的时候绣的,一条腰带绣了一个来月,上面是简单的云纹。   衣袖和衣襟上也绣了同样的纹路。   秦贞道:“咱们过完府试的时候。”   那时候回来,他着实比以前瘦了不少,很多衣裳穿上跟麻袋套身上似的,当时沈君月就和阮氏商量,秦贞现在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捂脸!   于是,两人就合计再给他裁几身合适的衣裳。   别到时候去砚城参加院试被人笑话了去。   于是,便裁了几身,现在他比刚回家的时候又瘦了几斤,这衣裳穿上倒是还蛮合身的。   “你下次裁的时候叫上我,别到时候人家说秀才公没有新衣裳。”   杨喜道:“啊呸,你低调点儿!”   刚考完,嘛事都不知道呢,就自封起了秀才公。   王福礼道:“我娘说这次去给我算了一卦,怎么说呢,说我今年会三喜临门。”   好家伙!   你能有啥三喜?   众人一幅被震惊到的表情。   王福礼咳了两声道:“第一,过了童子试,第二嘛,肯定是过了院试了,第三,嘿嘿,哥我要成亲了!”   众人恍然!   齐齐拱手喊道:“恭喜,恭喜!”   大家过去时,韩五、韩七已经到了。   看到大家立马笑着跑了过来。   韩七看到秦贞双眼都放光,“七公子,我最近好想你呀。”   秦贞:“太客气了……”   简直成迷妹了好吧。   韩七拉着秦贞道:“阿贞,跟你说哦,那只孔雀,最近可真是低调了不少。”   连夕一直自认自己多了不起,少年英才什么的,除了在韩四面前点,平时和韩七两人十分不对付。   韩五是脾气好不与人为恶。   可韩七不行,年纪小,还有股小孩子气,连夕跟他也差不离。   两人打小就互看不顺眼。   这次秦贞把连夕哪一点都比下去了,韩七可算是高兴坏了。   连夕因为在秦贞这儿受挫,很是萎靡了一阵,这次到韩家借读这么长时间,低调了不少,不过也正因此,他平时学习比谁都刻苦,听说每天都读书到半夜。   秦贞刚要开口,就听韩七道:“阿贞,这次你可得当心点。”   秦贞:“……这跟我应该没啥关系吧?”   “怎么会,他说这次考试一定要打败你。”   秦贞:“……”   我和他……   不存在吧!   韩七拉着秦贞嘴巴就没停过。   就连秦贞要去茅厕,他也要一道去。   王福礼幽怨道:“他抢了我的位置……”   本来他是跟秦贞一道去的啊!   王福礼刚张开嘴喊了几声,就听一个女声道:“福礼。”   王福礼忙回头,惊喜道:“姐,你们怎么来了?”   “你姐夫说,你今日过来,我便带着元元过来瞧瞧,怎么样?”   “还不错。”   王福礼笑道:“姐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酒楼……”   王福竹笑道:“没有,我是问你考得怎么样?还有你姐夫说上次与你相看的孙姑娘怎么样?娘上次给我写的信,说是亲事都定了,待你考完试回去便操办。”   王福礼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吱吱唔唔了好一会。   秦贞和韩七回来时,就见他抓耳挠腮的,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   王福竹笑的直捂嘴。   秦贞和韩七估摸着这就是传说中王福礼的姐姐,也上前打了招呼,还与王福礼的小外甥李元元问了好。   王福礼跟见到救星似的,一把拉住秦贞道:“那个,姐,我先进去了,我与师兄们还得讨论今日的考题呢!”   王福竹笑着点了点头。   王福礼一转身,长长吐了口气。   秦贞道:“怎么,你姐问你要钱了?”   结果,一出口就被王福礼鄙视了,“你能不能开口闭口就谈钱。”   秦贞道:“那你们姐弟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怎么不多聊一会。”   “唉,你不知道她问我孙姑娘。”   他就远远看了一眼,哪能说得上来嘛,更何况,谈这个多不好意思。   秦贞:“你刚才还说你今年有三喜,一喜要娶亲!”   王福礼痛哭!   他就不该得瑟。   秦贞这些日子吃的全是君又来送的饭,那时候可能在努力学习,送的菜都是一些特别清淡的,就怕他们吃多了辛辣之物上火或者出现别的问题。   今日的菜做的色香味俱全。   秦贞一时没忍住就吃撑了,本来挺贵气的衣裳,就被撑出了一个圆圆的肚皮。   王福礼盯着看了好几次,突然觉得秦贞又接地气了。   跟着秦贞一起在院里转圈,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晕晕乎乎道:“阿贞,你说我穿你这样的衣裳好看吗?”   秦贞道:“怎么了?要不我脱下来你试试?”   “不是,也不知道孙姑娘喜欢我不?”   秦贞:“……”   不都要成亲了吗?还问这些?   大家约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去砚城的寺里逛逛。   这边的寺庙还挺多。   一座山上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秦贞对这个没研究,不过不防碍他看这边的山水和建筑,偶尔还拿起笔在纸上刷了刷。   韩七见他在画画,立马凑了过来,见他拿的是碳条,外头裹了一圈布条,在纸上画的特别顺手。   “七公子这是什么画,咱们都没见过。”   说是工笔画吧,可工笔画又跟这个不太一样。   秦贞道:“素描。”   有时候时间紧了,用笔先勾一圈,回去没事时更慢慢描。   考完院试,他感觉自己今年开始一直绷着的神经突然就松了,也不是说完成任务,只是觉得现阶段,可以放松一下了。   韩七虽然看不懂,但是看得特别认真。   秦贞画完手上的建筑,一抬头瞧见他歪着头还挺萌,道:“别动,我马上就好!”   说完,换了个方位,离他远了些,顺手测了下方向,便在一张新纸上画了起来。   韩七也不敢动,歪着头手撑下巴,可怜巴巴道:“你不会在画我吧!”   秦七点头:“别乱动,别说话,我马上就好!我这个人速度一向很快。”   韩七:“……”   秦贞用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大概画了个轮廓,又与韩七对比了一下,道:“好了,你可以动了。”   韩七长长吐了口气,刚要过来看时,就见一个小沙弥跑过来道:“施主,可算是找着您了,刚才听人说您来了,那您赶紧与我去见见七师叔吧。”   秦贞:“……”   小沙弥也不管那么多,伸手拉住他就往后面跑。   韩七道:“七公子,你们约好的?”   秦贞还想问这话呢。   见对方拉着自己就跑,急道:“小师父是不是找错了人?”   小沙弥道:“没错,小师叔让人找一个会画画施主的,咱们院里的有幅画前段时间下大雨被淋坏了,今日说找人过来修补,您不就是会画画吗?”   秦贞想起刚才自己干的事,还真是碰巧了。   刚要说真的错了,就见韩七冲他眨了眨眼睛。   秦贞:“??”   “七公子,咱们过去看看呗!回隆寺的壁画可是天下绝。”   “要是能修他们画,那以后还怕不出名的?”   秦贞道:“要是修不了呢?”   “那就说找错人了呗……”   秦贞好想敲他的脑袋,小沙弥也不知道听到他们的话没,反正就是也不搭话,拉着秦贞一直往前跑。   到了一个挺大,挺清净的院落,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和尚道:“施主怎么这会才来,贫僧把这里的事情给你交待一下,要下山去了。”   秦贞一时有点傻眼,想说自己不是。   可大和尚和小沙弥一样,管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事情交待完就要走人。   他们寺里有个院的壁画坏了,因为那个院子很少有人过去,上个月雨又下得挺大,淋湿之后,没来得及处理,前段时间去打扫的时候,一碰佛相的半边脸掉了。   这画已经画了十来年了,找到那家画铺,早已人去楼空,现在换成别的买卖了。   又找了几家,价格一直没谈好。   这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了,对方手头还有点事,到了今日才过来。   秦贞心想这可真够巧的呀。   大和尚道:“您要什么东西只管说,咱们这里什么都有,只要把那相给补好了……”   秦贞想自己许愿要给文庙画壁画的事,便决定过去瞧瞧。   韩七开心道:“七公子,我替您打下手。”   秦贞:“……”   你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大和尚说完让他补什么,便离开了。   怕秦贞没见过原画,还特意把当时画师给的原画拿出来给他。   秦贞一看纸张,眼睛都直了,“这画有一百来年了吧!”   纸泛黄不说,味道也不太好闻了。   不过寺里保存的好,这画看起来还有七八成新。   大和尚道:“施主明白就好,这画可别弄坏了,咱们以后还得用呢。”   秦贞知道,这画以后还得给下一个补画人看呢,于是他让小沙弥带着他去破坏的院落里那看了看,顺便把需要的颜料和材料告诉他。   小沙弥去准备工具,秦贞找了个光线好但不刺眼的地方仔细研究起画了。   边看边道:“这画的颜色绝了,用料也是我没见过的。”   说完,把自己的小本子摸出来,在纸上记了起来。   韩七道:“你能看出这东西是怎么配成的?”   “八九不离十。”   韩七道:“那您有时间教教我呗!”   “可以。”   秦贞见他越来越靠近,把光都挡住了,伸手就将韩七的脑袋给推开。   今天可真是没白来,这个冒名顶替的好。   小沙弥准备东西还挺快。   秦贞一幅画没看完,他就提着一大堆东西过来了。   秦贞从里面挑了几样东西,又拿了白色的盘子,开始调墨,速度特别快,看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韩七还说帮忙,结果自己完全擦不上手。   倒是秦贞画了一会道:“对了,韩师兄你得过去与我师兄他们说一声,要不然一会他们找不到咱们可怎么办?”   韩七恍然道:“我这就去!”   说是走,可眼珠子还不愿意离开。   壁画损坏的地方不多,秦贞根据原画很快就给补上了。   还顺手把褪了色的地方给补全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壁画见没什么问题,这才道:“我刚才瞧见里头的佛相披风上有些掉色,需要补吗?”   小沙弥道:“需要的。”   秦贞提着东西刚要进门,就见韩七和一个老头一前一后的进门了。   韩七一个劲给秦贞打眼色。   不料老头率先开口道:“小师父我来了,这画哪里坏了?”   秦贞下意识地捂脸,“完蛋了,正主来了!”   小沙弥:“……”   看了看秦贞,又看了看老头,十分淡定地开口,“不用了,您徒弟已经修好了。”   老头看向手里提着画具的秦贞,“谁是我徒弟?”   秦贞尴尬地直抽嘴角。   韩七道:“误会,误会,哈哈哈……”   老头觉得这事绝对不是误会,分明就是秦贞想抢他的生意。   小沙弥一脸正气道:“真是误会,因为到了约定的时辰,您一直不来,小僧瞧着这位施主刚好在画画,小僧听说画师一般是见什么就画什么,便以为他是您徒弟,您瞧瞧这画补得多好,一点都没有辱没您的手艺。”   秦贞和韩七两人听得直瞪眼。   刚才瞧着这小和尚一团孩子气,可这话说出来,让人居然无法反驳。   老头瞧了瞧冷哼了好几声,拉着秦贞到一旁道:“老夫可告诉你,这种冒名顶替的事,别想着老夫给你工钱。”   秦贞秒懂,这是比他还爱钱的。   于是,笑嘻嘻道:“能替回隆寺补画,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哪还能要什么工钱呀。”   老头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走了。”   秦贞舒了口气。   提着工具就去里头补披风。   小沙弥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我怎么听说什么钱不钱的?”   秦贞道:“他说不会付我工钱。”   小沙弥恍然道:“我确实听九师兄说过了,说了先前请人的时候,是付了定金的。”   韩七道:“付了多少?”   “大概二两银子吧!”   秦贞:“……”   我一直以为,替寺里画壁画那是免费的呀!   秦贞补完画,又仔细将原画看了两遍,才还给小沙弥。   小沙弥要带他去领工钱,秦贞挥挥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画能让我看看,已经很便宜我了。”   小沙弥恍然原来是个画痴,“下次咱们寺里还有别的地方需要补画还能找你吗?咱们还有别的画。”   秦贞一言难尽道:“大概月底之前可以,等放榜了,我大概就回去了。”   小沙弥颇有些遗憾。   秦贞和韩七帮忙将东西还有画给送了回去,这才离开。   韩七道:“七公子你这调颜色的水平也太高了。”   曲先生对于颜料的配色还需要调好几次呢,结果秦贞刷刷几下,甚至想都不想就那么调好了。   秦贞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反正很小的时候他就会,而且颜色看得挺准。   摸过一次的色几乎都会记住。   不过很可惜,别的方面确实平平,高考时文化课成绩那是险险地过了。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和大家约定地点,恰巧看到考试时与他坐在对面的一位师兄,也与师兄弟们出来逛。   大家简单打了个招呼,两人继续往前走。   韩七突然神秘兮兮地拉了他一把,“连夕那个臭小子。”   秦贞顺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连夕正站在一个糖葫芦小摊前。   盯着糖葫芦一直打量,也不知道到底要拿买个,好像要找最大糖最多的一个。   秦贞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等他走了,咱们也过去买几个吧。”   其实他也很喜欢吃的,这年头没什么零嘴,他感觉以前被他各种嫌弃的糖葫芦都宝贝了起来,见一次流一次口水。   韩七道:“管他走不走,你不过去,我帮你买去。”   秦贞见连夕确实挺慢。   韩七还没过去,就见连夕从老人手里接过了全部……   两人……   “他这是全买了?”   这得多有执念呀。   韩七一时有点错乱,“我是知道他喜欢这东西,却不知道这么喜欢,也不怕牙齿给吃坏了。”   秦贞叹息,“算了走吧,他肯定不会卖给咱们。”   韩七心想,您也挺见识多广的。   两人与大家在约定地点会合,王福礼问小井附近还有没别的庙。   小井道:“还有一个道观,几位公子去不去?”   “去!”   山上除了寺庙和道观之外,还有庵堂。   要想全逛完,一天是不可能的,倒是个个爬得第二天腿都僵了。   尽管秦贞这段时间,天天跑步、运动,高强度的爬山回来,两条腿都有点不听使唤。   结果,刚吃完早饭,几个人躺在院里晒太阳,王福礼问今日要去哪里不?   就见小井领着三个人进门了。   几人立马弹了起来,朱玉山差点闪了腰,被杨师兄和杨喜两人给扶着,几个人一排排齐齐看了过去。   三人被这么一看,一时也愣住了。   小井笑道:“这位祁先生是来找秦公子的。”   秦贞完全是懵的。   要说找李青云还有点可能,因为对方有亲戚在呀。   直到对方说明来意,秦贞才知道,这就是那位一直被欠着画的客人。   没想到,对方找到这里来了。   先前邹先生还不肯说对方是谁,甚至连地点都不透露。   祁先生是来催画的。   上次画的是影壁,这次要催的是中堂。   秦贞道:“很着急吗?”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这不废话吗?   都拖半年了。   祁先生道:“咱们是希望在您回去之前,把画能拿走。”   秦贞道:“那没问题,我最近刚好没什么事。”   要是许中义的画也在这里就好了,刚好能帮对方补一补,时间一点都不浪费完美。   秦贞想了想道:“你们等不等,如果乐意等的话,今日差不多就能画完。”   他上次打的草稿是真带了过来。   因为料到院试结束之后,时间不那么紧张了,把这件拖了大半年的事给做个了结,到时候和邹掌柜说好,这几年他不卖画了。   祁先生道:“那真是太好了,能亲眼看着您画……”   秦贞被一个能当他爹的人各种用敬语,吓得都出汗了,尴尬道:“别客气,别客气,叫我小秦就行。”   秦贞回屋把线稿拿了出来,先让对方过了一遍,觉得需要哪里修改的地方再修改。   祁先生指出两点,秦贞快速给修了,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昨日爬山看到景,这么一修,祁先生旁边年轻点的男子道:“这地方有点眼熟。”   韩七道:“我知道了,这是昨日去的小错峰。”   峰上那座小庙他是记得的。   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秦贞笑道:“就是那儿,我昨日瞧了一眼,可能因为时间和光线的原因,有一种大气澎勃,生机盎然的万丈豪情。”   那是昨日他们爬得最高点,虽说才到半山腰上,没能一览众山小,云山、彩霞之间呼应的恰到好处,让人浮相连篇。   祁先生笑道:“我们家老太爷当年也特别喜欢那边的景,说是整座七隆山上最好看的一处,说得和先生差不多。”   秦贞:“……”   所以,这画是成功了一大半。 第67章 135-137石头+婚纱照+因果   秦贞这几次画画总被人围观。   也就慢慢习惯了,也亏得李家的书房挺大。   李三过来时,已经过了中午,就见韩七在给秦贞磨墨,秦贞还特别挑剔,用笔一沾就知道行不行,要么让他加水,要么让他继续磨。   韩七累得满头大汗,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李青云这段时间,只有时间就跟着秦贞学画,也站在旁边帮忙。   李三看了一会,见他一幅画差不多快成了,便往宋贤那边一站,小声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辰时三刻吧。”   因为秦贞原先就画好了底稿,对方一看,也没多大改动,基本就定了,所以,他们起步还是很稳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李三吸了口气,“你们这是不休息不吃饭?”   前些日子祁家人找到他,说是要过来找七公子画画,可秦贞正在考试,他便把这事给推到了今日。   不曾想,祁家今日直接上门了。   他与南岭那边的客户谈好生意,紧赶慢赶时间都过了午时。   这会过来,想着祁家人可能都走了,不料秦贞他们倒是没停,一屋子人除了秦贞偶尔提醒韩七墨的浓度不够或者太稀之外,便没有任何声音了。   “等阿贞画完吧,我看着是快了。”   秦贞已经换了小细笔,现在开始画细节了。   而且他算是看出来了,秦贞这细节画的特别糙,有时候还与画像是特意留了点白似的,随意勾勾就算了。   若是有的地方连笔没留上,他还特意用了白色,再勾几下。   李三道:“那我让李老板那儿准备饭了。”   宋贤道:“福礼和小井已经去了。”   李三:“……”   他是只赶上吃了。   秦贞画完,差不多快到申时了。   一群人看得一动不动。   秦贞把笔放下,韩七颇有些意犹未尽道:“完了?”   “完了!”   再不完就饿死了,他现在膘可没那么厚了。   韩七道:“师父,您这笔,简直跟……”   秦贞虎躯一震,伸手捂住他的嘴,“乱叫什么,谁是你师父了。”   找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徒弟,也不怕被雷劈。   秦贞手上还沾有墨,生生在韩七脸上印了个指印。   韩七道:“说真的,你不收我为徒,你让我给你磨墨做什么?”   秦贞吐血,“磨墨的事都是书童干的。”   “那我给你当书童呀!”   眼看韩七没完没了了,李三忙上前制止,“完了?祁先生您看怎么样?”   秦贞:“……”   你这是直接接替了邹掌柜的工作啊。   祁先生还没回过味来。   他也不是没看过旁人画画,自己平时在家也画的,只不过觉得挂中堂有点不合适,仔细打量着桌上的画,好一会才道:“好看,大气、豪迈!是老夫喜欢的味道。”   要是他爹在,肯定会高兴。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这顿饭没白饿。   秦贞这才摸出印章,印了上去,同时找了只小号笔,把名字给写了。   祁先生在他放在旁边的印章上扫了两眼,而后凑近仔细一瞧,道:“先生这印章是松木的?”   秦贞点头,在自家随便找到的一小截木头,感觉硬度还行,就随便雕了一个。   因为怕木头散了,雕得印章也不敢太细,歪歪扭扭的。   就是印的时候,也不敢太用力,怕一用力把字给压扁了,因着只有这么一个印章,偶尔感觉印不够的时候,他就找两只笔在里面画一个,沈君月有时候看得特别无语。   这造印的方式简直匪夷所思。   上次看到佟二姑娘拿了块佟先生的印,他随口一问,好家伙几十两银子买来的,再加上雕刻,价格就更贵了。   再多问几句才知道,便宜的也有,不过质地不太好。   有时候自己雕着就崩了,反正佟二姑娘说得头头是道,把秦贞吓得打消了去买石头的念头。   这个木雕的印章就这么用着了。   祁先生道:“先生要是不嫌弃,老夫那儿还有一块石头,先送予先生。”   秦贞忙道:“不用,不用,我用这个就蛮好。”   看这位这么有钱,那石头大概便宜不了。   祁先生道:“没事,老夫那石头放在家里自己也用不上,而且咱们这些粗人也不会雕,能被先生看上乃是它的造化。”   秦贞还想拒绝,李三拉了他一把,小声道:“放心吧,祁老的石头错不了。”   秦贞心头一颤,也行吧,要是贵得话,那他就怎么着也不能要了。   画还需要干一会。   李老板那边的饭菜已经送过来了。   李三很热情地邀请祁先生三人一起留下来吃个便饭。   秦贞被拉着与客人一桌。   难道得矜持地吃了一顿饭。   送走了客人,王福礼小声道:“你吃饱了没?”   秦贞摸摸只有三分饱的肚子,可怜巴巴道:“应该还能吃碗面吧。”   王福礼道:“那你帮我画幅画,我给你下碗面。”   秦贞黑线,“你边去。”   这一碗面也太贵了,哈哈!   王福礼拉住他:“你会画人物画对不对,我瞧见昨天韩七拿了一张。”   他仔细看了看,与韩七长得还有□□分相似的,而且与他见过的画都不一样,特别传神,明暗适中,人物的微表情都能画出来。   这要是画通辑令,绝对一眼就能在人海中认出罪犯。   秦贞好笑道:“想让我画你?”   王福礼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难得扭扭捏捏道:“不是,帮我画下孙姑娘。”   秦贞呵呵两声,“我连她是圆是扁都没见过,我怎么画?”   让他随意发挥,他能给你来个天仙。   王福礼道:“我告诉你她长什么样,你能画出来吗?”   秦贞挥开他的手,大步扬长而去,大声道:“面我不吃了,老子减肥。”   真当他是刑侦系统,你提供个眼睛嘴巴鼻子,基本上能给你拼出一张人脸来,不行再换五官和脸型,几十亿人脸总能拼出你要的那一个。   王福礼见说不动他,可又不死心,继续缠了上去,不料一进门,李青云就把留好的饭菜给秦贞端了过来。   秦贞回头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王福礼无视这挑衅,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阿贞说真的,你真不能画?”   “能画,但得得见真人。”   他想了想道:“要不,等你成亲之后,帮你们画一幅成亲照。”   王福礼:“……”   秦贞把嘴里的丸子咽下去,“一会先给李师兄和师嫂画一幅,你看看喜不喜欢,等你成亲后也给你也画一幅。”   婚纱照嘛,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王福礼听得两只眼睛更大了。   秦贞吃完饭,还真打算给李青云和他娘子给画一幅。   朱玉山晃过来,道:“还有我呢?”   秦贞刚打好底稿,祁家差人送来了酬金和谢礼。   望着价值不菲的银票,再瞧瞧颜色温和,摸起来十分舒服的寿山石。   心一横把石头给收了下来,笑道:“这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不过这石头我就收下了,算我今日占了祁先生大便宜。”   管家道:“公子,咱们大老爷说了,这两样东西您都得收下来。”   秦贞也想收,可一想自己一幅画卖那么多的钱,实在不合规矩,于是特别坚决地用右手把左手给压了下来。   好说歹说把人给送走了。   李三在一旁差点笑岔气。   原先他一直觉得,秦贞怎么说也没有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性格肯定比年龄要成熟许多,岂知,现在越接触的时间久,越感觉明明就是个小破孩嘛。   “想收就收呗,看你纠结的样子。”   秦贞摇头,“那可不行。”   说完,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提起笔继续给李青云画“结婚照”,不对全家福。   李青云一家子他全见过,李娘子人特别温柔,但给秦贞的感觉又特别坚强,明明瘦瘦小小的,干起活来却一点都不拖后腿。   有时候比起李青云还要强不上。   他们家两孩子也蛮好玩,秦贞边想边画,也没多着急。   他约摸着把自己的时间都给安排好了,早上读书习字,下午画画,有时间还能踢踢球。   一旁的王福礼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下的画,随着人物轮廓渐渐清晰,王福礼眼睛越瞪越大,“不得了,这画得还真挺像,我瞧着石头和燕子就长这样。”   小姑娘手里拿着小花,有些害羞、又有些欢喜地站在一旁,脚边有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小男孩则站在一旁做鬼脸。   李青云凑过去一瞧,笑道:“确实是这样没错。”   说着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   秦贞是魔鬼啊,连小姑娘衣袖上的那块补丁都给画上了。   秦贞道:“师兄也觉得像,那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待整体画好了,再涂上颜色基本上就完成了,到时候裱起来,或者存起来以后还能挂到家里多有意思。   王福礼道:“那你可说好了,等我成亲了就给我画。”   秦贞点头:“没问题。”   他想好了,以后他要是没钱了,就去街头给画人像。   这年头画像的虽然也有,但是画出来的人,基本上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反正他感觉大家画里的人物每个都长得差不多。   尤其是于派的人物,恨不得给你来个火柴人。   秦贞跟小伙伴一起晃了两天,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到第三天时,终于忍不住了,“不玩了,没意思,读书去!”   王福礼吐血,“前面不是说好了,咱们在没出成绩之前,都好好放松放松吗?”   今日还说要跟李青云一起去小马村呢。   小井还说那边的螃蟹特别肥呢!   秦贞:“……”   把这事给忘了。   所以,他刚把书翻出来,又给塞了回去。   跟着大家去小马村抓螃蟹去了。   李青云去姨母家拜访,秦贞他们抓了小半筐的蟹,李青云才找过来,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个很眼熟的男子。   李青云给大家介绍,说是他表哥。   今年也参加院试,位置与秦贞他们差不了多少。   杨师兄笑道:“龚兄,我就说嘛看着好眼熟。”   在秦贞的隔壁的隔壁,大概秦贞不太记得,但是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龚表哥道:“杨兄,好巧!”   朱玉山禁不住感慨:“这还真是太巧了……”   龚表哥还邀请大家去他家玩,李青云道:“今日出来时间不早了,表哥咱们就住在贡院附近的李家,有时间您过来一起讨论讨论学问。”   秦贞觉得挺神奇的。   大家又抓了会螃蟹,看着满满一筐,高高兴兴回家吃螃蟹去了。   结果,刚跳下马车,就见守门的小张递上一封信,说是有个小和尚来找秦贞。   秦贞:“……”   韩七凑过来道:“该不会是了缘吧。”   反正他们就认识这么一个小和尚,那天从回隆寺离开,了缘还说寺里有什么需要修的壁画来找秦贞。   秦贞索性就给了个时间和地点。   不料这么快就找来了。   小张道:“确实说是回隆寺的。”   秦贞把信拆开,果然是了缘给他写的,不过送信的是了缘的十九师兄,信里说山上另一家寺庙的壁画也得修,这次坏的面积比较大,让秦贞过去瞧瞧,价格方面一定不会亏待秦贞的。   还说因为上次误会把秦贞给拉了进来。   已经欠了因果,这次是还秦贞的因果。   所以,秦贞这是不去都不行了。   秦贞刚看完,韩七就道:“师父,我去给您打下手。”   秦贞无语道:“少乱叫,谁是你师父了,我没打算收徒。”   更何况这徒弟年纪也太大了些。   韩七不以为意,“阿贞去吧,七隆山上的寺庙可都是有些年头的,好几个都存在几百年了,那画一定比你想象中的更久远。”   秦贞道:“行,那明日就去瞧瞧。”   韩七欢呼一声,连螃蟹都不吃了,回家准备东西去了。   王福礼:“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爱画。”   韩五道:“七弟确实自小比较喜欢画画。”   可惜家里逼得紧,答应若是中了秀才,定给他找一个好师父,也正因此,他与连夕两人才不太对付。   韩七一直觉得连夕画得并不如他,凭什么他就能有一个好师父呀。   秦贞也发现,韩七蛮喜欢画画的。   而且孩子还有个优点,不懂就问。   一筐的螃蟹,在路上大家就想好了怎么吃。   什么清蒸、香煎、盐焗……   王福礼提议来个醉蟹,秦贞那里还有两坛酒。   王福礼得意道:“怎么样,这样螃蟹喝酒了,咱们也等于喝了。”   所以,他找出酒就开始拿着勺子喂螃蟹喝酒,宋贤蹲在一旁觉得太浪费了,不过看王福礼那认真的样子,道:“王哥,我觉得你这样子,比喂自己孩子还认真。”   王福礼道:“那当然,因为我还没孩子!”   去而复返的韩七凑过来道:“喂它干嘛呀,直接泡坛子里,它肯定就醉了。”   秦贞一把抢过酒坛子,“少来了,我这酒还打算等我中了秀才,再喝呢。”   说着拿了个碗倒了半碗酒给王福礼,“慢慢喂吧,剩下的得留着。”   来的时候拿了四坛子,两坛子让李三带去找那位叶大人瞧了。   余下的他还有用。   不料,正想着李三和酒,就见李三大踏步走了过来。   “阿贞,有时间吗?与你说个事。”   秦贞抱着酒坛子过去,笑道:“什么事?”   李三见他怀里的酒,也没拐弯抹角,“你来的时候,不是给我带了两坛子酒吗?”   秦贞道:“怎么,那边通过了?”   李三摇头。   叶大人觉得酒不错。   可以与内务府那边说一声,就看那边如何了。   可偏巧的是周大师和孙大师两人从秦贞这儿回去,直接回了京,刚好就去了叶大人那里。   当时送去的人还提了一句,就是那位七公子的娘子酿的酒。   周大师也没说什么,只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去青平县找秦贞的事,叶大人过了两天便将这事给回绝了。   秦贞道:“那谢谢李兄了,这事我回去给我家娘子说一声。”   李三苦笑道:“咱们这次怕是把吴派给得罪了。”   秦贞有点无语,心想,不入吴派就把人给得罪了,吴派还说什么天下第一画派,就这气魄,也着实让人一言难尽了。   但看李三愁眉不展的,便道:“那这次不会影响李家与叶大人那边的生意吧。”   李三摇头:“那倒没有,我祖父说,怕是吴派只是想让咱们长个记性,让你乖乖地过去投靠他们……”   所以,事情也没做得太绝,李三初听这事还吓了一跳,就怕他们家先前给诗会的酒,到时候对方也不要了。   岂知,对方说诗会那边的酒还是用以前李家送去酒。   所以,这次这事……   毕竟对方亲自让了两位大师过去请人。   结果,秦贞却一口给回绝了。   对方多少觉得有点没面子。   秦贞道:“那我岂不是已经得罪两派了。”   李三:“……”   秦贞嘴上虽说得罪了两派,但是心里也没多犯愁。   总不能来个人,他都答应吧。   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去死难道他也得去死?   没人性!   秦贞心里嘀咕了一会,抱着酒坛又塞到了床底下。   回来时,王福礼已经把半碗酒给喂完了,可那只螃蟹好像也没怎么醉,反倒是舞着大钳子,精神抖擞地还把王福礼的手指头给夹住了。   王福礼疼得嗷嗷叫!   最后醉蟹没吃成,反倒是王福礼把这只蟹给养起来了,说是待哪天给灌醉了再好好想着怎么吃它太过分了。   一筐的螃蟹鼓捣好,摆了满满一桌。   不过他们人多,一人吃了三个,秦贞感觉根本就和没吃一样,结果螃蟹就没了。   王福礼和宋贤两人齐声道:“果然抓得太少了。”   朱玉山觉得还行,反正他不能多吃,分了他三个,他只吃了一个,蟹腿太凉了,他都没敢吃,将剩下的全给了王福礼和宋贤。   于是,两人又欢快地拿起来啃去了。   秦贞去厨房煮了碗面,吃完饭觉得自己这几天实在太颓废了,于是,躲到房间看书去了。   第二日,秦贞一大早就和韩七上了山。   李青云也跟着一道来了。   他现在是打定主意跟秦贞学画了,考功名肯定也不能放松,但这是一件玄幻的事情,就目前家里的经济情况,只能靠卖画为维持生计了。   做为一个男人,连老婆孩子的生活都维持不好,感觉实在扎心。   所以,秦贞现在只要画画,他都在旁边打打下手。   韩七是一心想拜个厉害的师父,把连夕给比下去,巴巴地跟在后面跑腿。   三人到了回隆寺,了缘正在门口送客,见秦贞他们过来,上前笑道:“秦施主小僧的信您看到了吧。”   秦贞点头,“这次的壁画难吗?”   了缘想了想道:“修复的地方倒是不多,不过他们寺里新修了两个院子,需要画一些画,不知道施主方便吗?”   秦贞一梗。   你这次是给找了个大活呀。   韩七搓搓手,有点跃跃欲试。   秦贞还是那句话,待院试成绩出来,他就得回家去了,所以就目前来的情况来看,他可能画不了。   了缘道:“那咱们过去看看您再决定吧。”   秦贞叹息,小和尚还挺执着。   了缘给他找的寺庙离回隆寺不远。   走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不过却一路爬山,韩七爬得头顶都冒烟了。   “上次咱们就是瞧这庙山路太难走了,才没上来,没想到今日倒是爬上来了。”   是为了赚钱。   秦贞最近一直努力锻炼还好点,顺手拉了他一把。   韩七借机道:“师父待我真好。”   好你个头!   秦贞把手又给缩了回来,韩七快速揪住他的袖子,耍赖道:“阿贞,这次咱们是不是也能在寺里吃个斋菜了。”   了缘道:“隆门寺的斋菜是这里最好吃的,不过因为地势险要,去的人倒是不太多,不过他们寺里一般都接待一些达官贵胄,所以酬金方面,你们不必担心。”   韩七道:“了缘小师父,您这次请咱们过来,说是不欠咱们因果,可您这样岂不是欠了隆门寺的因果。”   了缘道:“非也,非也,是他们欠了我的,我是替他们找画师的,你们从中赚了银子,又替他们画了壁画,这其中都是我在周旋,所以,这事若是真成了,我一边还了你们的因果,一边倒是他们欠了我的。”   所以,他这算是一举两得。   这话把韩七说得哑口无言了,只得竖了个大拇指。   小和尚还真是会精打细算呀!   韩七爬得快断气时,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入眼是一座比回隆寺更大、更庄重的寺庙,就连匾额上的字都更古朴大气一些,所以了缘说的这寺比他们历史更悠久一点都没错。   李青云道:“别有洞天!”   秦贞感觉自己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   因为这座庙平时招待的客人不太一样,且地势凶险,一般很少有人过来上香。   寺里倒是冷冷清清,有两个小沙弥在扫落叶。   了缘领着三人找到负责壁画的大和尚。   对方话不多,也跟了缘的七师叔一样,让秦贞有什么需要只管提,也顺便提供了原画。   秦贞早有心理准备,这壁画破坏的有点严重。   可看到实物,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是严重么,这两三米的墙面都脱落了。   韩七想发表点什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秦贞照着原画把清单给写到了一张纸上,趁着小和尚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将了缘拉到一旁道:“这工作量有点大呀!”   没两三天感觉干不完。   了缘道:“你很着急?” 第68章 138-140贵人   着急也不至于,他就想每天来来回回,在路上太耽搁时间了。   他又不要当采药人,不必要天天练腿脚对吧,所以,就想问问晚上得下山,还是能在寺里住。   了缘道:“你等会,我问下师兄。”   了缘说完跑去问大和尚了,两人叽哩呱啦了一会,过来告诉秦贞,食宿都包的。   而且不在酬金里面扣。   秦贞:“……”   韩七道:“可咱们家里人不知道。”   了缘道:“放心吧,一会我让人给你们家送封信。”   秦贞道:“那你去送信时,再帮咱们拿些衣裳。”   他发现山上比下头要冷不少,而且要在这里住几天,不可能就这一身衣裳不换吧。   三人都以为今天下午就回去了,多余的东西都没带。   了缘道:“没问题,那小僧先回去了。”   说完便和大和尚告辞,很潇洒地走了。   望着了缘急吼吼离开的背影,李青云好笑道:“怪不得他一直说酬金方面让咱们别担心,这么大的壁画,可不得好好画,肯定钱少不了。”   秦贞拿起画仔细看了一会,准备东西的小和尚将工具全给备齐了。   因为墙体还挺高,还得搭个架子,如此一来,秦贞领着两人忙活到午饭时间才将前期工作给忙完。   一个小沙弥过来给他们送饭。   韩七一看,欢喜道:“师兄、阿贞,快过来,这饭菜可真不错。”   还有一只糖醋鱼!   韩七说完,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小沙弥道:“施主放心吧,咱们这鱼虽说是素的,可做出来的味道与真鱼并无差别。”   韩七哦了一声。   他就说嘛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这鱼。   秦贞和李青云洗好手过来。   三人刚落座拿起碗筷,就听小沙弥道:“三位施主,若是无事这几日千万不要乱走动,这座院后头有净房,一会小僧差两个小师弟过来,如果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他们,他们自会帮三位施主去办。”   秦贞听得有点不对味,奇怪道:“怎么了?咱们来你们这儿画个壁画,还把人给软禁起来了。”   这还不允许人走动了。   小沙弥忙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因着今日是十五,这两日陆陆续续会有贵人上山来参拜礼佛,这其中有不少的女眷,三位施主若是出去不小心冲撞了……”   总之一句话,别出去。   那些贵人不好惹。   秦贞点头,与小沙弥道了声谢。   对方交待清楚便离开了,临出门时还将院门给关上。   李青云道:“你说咱们这儿能有什么贵人,顶多也就是府台夫人之类的吧。”   韩七道:“这倒说不准,我听我祖父说过,七隆山的寺庙在咱们西景那是特别灵验有名的,只要路过的官家太太、皇亲贵胄,都会来参拜,就像了缘说的,这隆门寺接待的都是贵人,所以寺内香火虽不多,但却是山上最有钱最大的一个座庙。”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能瞧出端倪来。   寺内不让他们乱走,这说明这次的贵人身份肯定非比寻常。   就像府台夫人这样等级的二三品夫人,那也没能说怕普通人冲撞的道理呀。   她们平时没事也会在城里逛逛街什么的。   秦贞与李青云对视一眼,都不答话了。   三人埋头努力吃饭。   果然,出门在外带着嘴只需要吃就好了。   一想到,这寺内接待人的身份。   三人心情没一个不沉重的。   韩家有钱,可也只是个商人,而他们三人现在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   可不就是,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三人非常有默契地吃完饭就开始干活。   要喝水了,自有小沙弥送来。   就连晚上睡觉,都在本院后面的一排厢房里。   第二天,天刚亮秦贞就爬了起来,收拾好简单吃过早饭,又开始画画。   李青云和韩七两人按他说的,把配好的颜料涂到画上的位置,不知不觉就又过了大半天。   望着完成了快一半的画,秦贞长长吐了口气,将工具收拾好,准备过去吃午饭。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表姐,快看这里还有个院子。”   “小西别乱动,这关门着呢,说明里面没有人。”   “没事,我就进去瞧瞧……”   说着就将门给推开了。   听到声音,秦贞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夕阳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脸好奇地将门给推开了。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年纪略长的少女。   少女后面又有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孩。   双方一对眼,均愣住了。   叫小西的小姑娘,轻咦道:“姐,这里居然有人……”   表姐一把拉住她道:“咱们走吧,这里正在画壁画呢!”   说完,冲秦贞他们点了下头,领着人转身就要离开。   小西不想走,缩着屁股道:“表姐,这个院里的壁画好看,让我看会吧。”   来到隆门寺,她才发现,这里的壁画每一个都好看,是她在别的寺里未曾瞧过的。   每个院里的壁画都能串成一个动人的小故事。   说着,甩开表姐的手就跑了过来,秦贞手里还拿着画笔,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了墨,小姑娘望着他道:“你们是画师?”   秦贞点头。   往旁边挪了挪,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   小西仰着头看了一圈画,道:“你画得真好,比原画好看。”   秦贞:“……谢谢。”   “这是什么颜色?”   “这个又是什么?”   “……”   七八岁的小孩儿见什么都好奇。   伸出白晰的小胖手,指着壁画上的东西左一句,右一句地问。   秦贞都一一作答。   小姑娘又觉得壁画仙女身上的裙子好看,好奇道:“这是什么花纹呀,我从来没见过,待回去后,我也要让绣娘给我绣。”   秦贞道:“这是莲花纹,因这画是几百年前的画师所绘,所以,那时候的纹络与现在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秦贞,“你懂得可真多啊。”   秦贞:“……你嘴巴可真甜啊。”   一会儿的功夫,就夸了好几句,这情商简直杠杠的。   不过他也瞧出来了。   这孩子虽小,穿得也不太华丽,可就脖子上那一串缨络却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看她侍女的配置,就知道身份肯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   小西见韩七手里拿着漆一点点地往勾好的图上涂,也想试试,恰在这时,一个软软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小郡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着便跑过来,一把拉住小西,左看右看。   秦贞被这一声小郡主给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三人一对眼,均倒吸了口凉气。   这身份,还真是一般人惹不起。   小西道:“奶娘,你等会,我还没问完呢……”   说着挣开奶娘的怀抱,要拿韩七手里的笔,韩七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求救似的看向秦贞。   秦贞你看我也没用。   不料小西手还没碰到笔,奶娘便将她的手给拉开了,“郡主听话,娘娘若是知道了,您玩这些,肯定会生气的。”   一听这话,小西眼珠一转道:“那你回去不告诉她就行了,还有你们哦,对了表姐你也不可以告诉我娘亲。”   奶娘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表姑娘。   表姑娘腼腆地笑了笑,也不好意思搭话。   韩七刚松了口气,见小姑娘又过来了,可怜巴巴地看向秦贞。   秦贞无奈道:“给她吧,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   说完,告诉小西笔本怎么握,颜色要沾多少,往什么地方涂。   还真怕她年纪小,手劲不稳,秦贞特决挑了个涂深色的部分,小西一接过韩七手里的手,手腕微微一深,轻声道:“这笔好重。”   秦贞笑道:“对吧,所以,有些事情看着好玩、看着简单,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像我们韩师兄,五岁开始学画画,至今已经十一二年了,可他也只能做这些简单的工作……”   小西看了韩七一眼,把那句肯定是天赋不行的话给压了下去。   按照秦贞说的,往墙上涂了上去。   小姑娘涂得还挺好,可惜速度一快,就有一点颜色涂过界了。   秦贞紧喊慢喊没把人给喊住。   望着多出来的一截,小西有点傻眼。   秦贞接过她手里的笔道:“没事儿,我再想帮办法遮一下。”   奶娘见小西过够瘾了,一把将人给拉到怀里,轻声道:“小郡主,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一会娘娘找不着您可该着急了。”   小西点点头,扭头看向秦贞正用东西在刮墙的秦贞道:“对不起!”   “没事,你已经很棒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在墙上画过画呢!”   因为一往墙上画,就会被揍。   目送一群人离开。   韩七长长吐了口气,抓住秦贞道:“阿贞,听到没,郡主哎,那可是王爷的女儿。”   秦贞拍开他的手,见衣袖上多了一块墨渍,无语道:“你回头帮我洗。”   韩七道:“我帮你,我帮你洗!”   李青云也是吓得不轻,直到三人洗了手,坐在桌前开始吃东西,才道:“你说这是什么王爷,这会儿来砚城。”   这事问秦贞白搭。   他的知识范围没有这么广泛。   韩七倒是知道一些,可也猜不准这位会是谁,景朝被一分为二开始,就没有封王分地一说了。   是以,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统统在京里,也就是现在的西都敏城。   倒是来给他们送饭的小沙弥道:“这是郑王。”   秦贞不知道,但是韩七和李青云都知道。   郑王是本朝唯一一位异性王。   当年景城从东都被打到西都时,这位郑王的祖父护驾有功,且是先皇的老师,当时已经位列三公,也是先皇的亲舅舅了。   那时候,为了护驾,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牺牲了,国舅夫人也因为儿子去了,便一病不起,只有小妾怀有八个月的身孕,当时因为逃了一路,还引起了早产。   孩子刚出来只有巴掌大,也不知道能否养活。   老国舅不止没了两个儿子,还死了发妻,小儿子也不知道能否养活,顶着这样巨大的悲痛愣是帮先皇在敏城建立了都城,自己也伤病在身。   于是,在敏城建都的时候,先皇便封了老国舅为郑王。   同归赐国姓郑。   如今这位郑王,便是当年那位小公子的儿子。   别的王确实没有封地,可郑王不一样,郑王一直守着边关,十来年前打下西疆的时候,郑王才十来岁,一战成名。   比起祖父还要英勇,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自此便一直帮着皇帝镇守西疆。   这次怕是要回京,参加太后的五十大寿,或者说,在西疆待的时间长了,被调回了京都路过本地,特来上柱香。   秦贞:“……”   他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居然能把这千载难缝的事给碰上。   三人吃完饭继续画画。   快到酉时时,秦贞从架子上下来,拿了东西在配颜色。   就听到院门再次打推开。   小西喜气洋洋地又进门了,还冲身后道:“爹爹,您快点,您快点呀!”   三人快速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就见一位身材颀长,气质儒雅的男子迈过了门槛。   小西一把挟住他道:“爹爹,您瞧,就在那里。”   说着,还给郑王介绍秦贞三人。   左一句叔叔,右一句叔叔,秦贞尴尬地想挖地洞。   他有那么老吗?   他明明才十五岁……   郑王扫了一眼壁画,笑道:“画得真不错,这颜色配得也好。”   虽然是补的画,可这颜色,居然配得跟旁边的旧画差不离,一眼看去,倒像是浑然一体。   秦贞忐忑地望着自己的脚尖,“多谢王爷夸奖。”   郑王道:“本王是个粗人,咱们就不卖关子了。”   秦贞心想,看您那长相也不像粗人呀。   就像明叔演的刘邦一点都不痞一样。   怎么看怎么像个文化人。   小西回去给她爹说,这里有位叔叔画得特别好,她刚好需要一位教画画的先生,不如就这位叔叔吧。   郑王一问奶娘,才知道寺里的壁画被雨淋坏了,正找人在修补呢。   过来一瞧,居然是个小孩儿。   秦贞三人年纪最大的李青云,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小西道:“你愿意给我当先生吗?教我画画儿。”   秦贞喉咙里堵了一口气,这话要怎么说?   前头拒绝了周大师,结果人家给他穿了个小鞋,现在要是拒绝郑王,不知道会不会打残?   可他是真没想过要做老师,于是,硬着头皮道:“要是我说不愿意,王爷不会怪罪吧!”   毕竟他还得考功名来着。   对上秦贞颤抖的小眼神,郑王哈哈笑道:“小西听到没,这位小朋友拒绝你了。”   秦贞:“……”   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西有点不明白,“你刚才还夸我画得很好。”   秦贞抽抽嘴角,“郡主是画得不错,可这与我要不要当你的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目前来说,赚钱并不是最主要的……”   于是,秦贞又把他家列祖列宗给拉出来溜了一圈。   一句话,我得努力学习。   二句话,我要光耀门楣……   郑王估计也没想要让他当自己孩子的先生。   一个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先生找不到呀,像秦贞这样的人家不一定能看上。   不过父女两人对于他画壁画还是挺感兴趣。   尤其是秦贞配颜料的时候,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索性一人拉了把椅子坐在阴凉处一起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随从见主子坐下来也没走的意思,直接端来了瓜子、茶水。   于是,父女两人边看边吃,好不惬意。   秦贞:“……”   您这是看戏呢?   小西虽然个头小,但是话不少。   不明白的地方,张嘴就问。   觉得距离有点儿远,问起来不太方便,小姑娘直接把椅子拉了过来。   秦贞也都好脾气地回答,有时候她手不小心要碰到画上了,秦贞麻利地捏着她的袖子,将小胖手给转个弯。   “远点,别碰坏了画。”   小西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先生,您怎么只关心画呀?”   秦贞吐血,“别叫我先生,还是叫哥哥吧!”   嗯,小哥哥,多么仙风道有的称呼。   然而,下一秒猛地瞥见不远处的那个儒雅身影,秦贞后心一凉,改口道:“算了,你还是喊我大叔吧。”   韩七抽抽嘴角。   父女两人看了一会,就见一侍卫过来趴在郑王耳边说了两句,郑王便唤了女儿一并离开。   临走时,突然道:“小秦,你们这画什么时候画好?”   秦贞想了下道:“大概明天中午就能成。”   不过寺里还有几处需要修补的地方,因为掉色掉得挺厉害。   所以,他可能还得去别处补点颜色,不过那个用不了多长时间。   郑王道:“那明日本王再来瞧你画画。”   秦贞:“……”   您这直播好,不费流量哈。   郑王一离开,院里立马清静了。   韩七长长吐了口气,从架子上爬下来,飞速往厕所跑去,“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李青云:“我也去解个手。”   秦贞想想也跟了过去。   韩七平时话挺多,家里也挺有钱。   然而,今日吓得满脑门都是汗,出了茅厕,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感慨道:“郑王果然气度不凡,往那里一站,我就吓得直冒汗。”   秦贞咽了下口水,“还好吧。”   就是长得好看些。   其实他这段时间也算长见识了。   美的雌雄莫辩的崔二,儒雅俊逸的郑王。   貌似,刚才郑王身边的侍卫大哥也长得挺好看的。   秦贞叹息,要是他穿成一个美少女,这肯定就是玛丽苏女主剧了,可惜他是个男孩儿,算了,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吧!   再美的男人也跟他没关系。   李青云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些。”   没有传说中的摆架子。   瞧不你普通百姓,反而看起来挺和蔼的。   不过可能因为是武将的原因,饶是长得再亲民,再有书生气,周身上下总有一股说上不上来的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秦贞估摸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尽管不外露,但却总让人心生敬畏。   秦贞认同地点头,“小郡主也没有多少娇生惯养的感觉。”   家教真好!   三人回去又刷了会墙,看着太快黑了,颜色也摸不准,便停了下来。   收拾好东西,这才进了后面的厢房,小沙弥已经把饭菜给送来了。   秦贞发现今日多了四菜一汤。   韩七道:“今天的菜好丰盛!”   小沙弥道:“这几道菜是郑王让咱们送来的,说是看秦公子画画,让人觉得心情舒畅,这几道王爷觉得咱们厨房里做的好吃的菜,所以请几位公子一并尝尝。”   秦贞吐了口气道:“那麻烦替咱们谢过郑王。”   小沙弥等他们吃完,收了东西就离开了。   韩七道:“好家伙,这位王爷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秦贞拍开他的脸,“少说句话。”   韩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不会真想拉你给他家孩子当先生去吧。”   李青云道:“应该不至于,大概就是觉得咱们画画辛苦了,赏点东西呗,就像咱们看戏一样,主家觉得像唱得好,便赏几个银子一个道理。”   秦贞抽抽嘴角,您这说的真跟看直播打赏似的。   也亏的这观众不多,否则,他很快就能赚一幢房子了。   了缘帮他们回去拿衣服时,秦贞忘记告诉他带本书了。   这两天秦贞,让送饭的小和尚帮他找了本经书,晚上没事的时候,拿着翻翻。   韩七看他瞧得挺起劲,笑道:“你能看懂吗?”   “差不多吧,都是些小故事。”   可能对方也怕他看不懂,居然送了本书故事书。   韩七凑过来瞄了两眼,突然道:“其实,我也挺信因果。”   李青云道:“你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感慨。”   韩七道:“你不懂,年纪小不代表经历的事情少……”   这话着实让人刮目相看,秦贞给他点了赞,继续低头翻书。   就听韩七絮絮叨叨地讲了小时候经历的几件事,秦贞听得有点儿感觉。   就好比郑王祖父那事,想来一家子如果不是死的死、残的残,甚至没有外族入侵,怕是一辈子也封不了王。   再像他,若是王氏是个合格的好嫡母,不说当亲儿子,就是正常孩子养,他如今怕是也跟老秦一样了。   韩七说完,缓缓道:“阿贞,我觉得咱们在这儿遇上郑王指不定是个好事。”   秦贞笑道:“我也觉得,照你这么说,要不是因为了缘欠了咱们的因果,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郑王了。”   韩七双眼亮晶晶地用力点头,“说真的,你要是收了小郡主为徒,再收我为徒,那以后我就是郡主的师兄了,说出去多有面儿……”   秦贞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别打扰我看书!”   韩七没人的时候,说得慷慨激昂。   第二天,见到郑王时,连头都不敢抬,郑王一靠近,他都有点儿抖,握着笔刷得都有点儿出线。   秦贞无语伸手扶了他一下,道:“你帮我看看,咱们早上熬得水果茶好了没。”   韩七飞快地跑走了。   秦贞边往上面涂色,边道:“王爷,昨日让送来的几道菜非常好吃,今日咱们也请王爷喝杯茶。”   茶叶和果子都是山上的。   小沙弥早上送早餐时替他摘得现成的。   听说他要蜂蜜,也送了点野蜂蜜。   郑王道:“水果茶么?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您一会尝尝,味道应该还算不错。”   想他以前也是蛮喜欢奶茶之类的,可惜身体不好,许多东西也就只能点到为止。   乃至于有了秦贞这具吃麻麻香的好身体,只要觉得味道好的,都敞开了往嘴里塞,所以,减肥也减得特别不容易。   瘦下来又长上去。   现在想想还得控制饮食,就有点儿心塞。   要是还能有下辈子,他得许个愿,来一具吃麻麻香,吃麻麻不胖的身体吧。 第69章 141-143果茶+送酒   韩七一进茶房,就闻到一股果香和茶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炉子上的小锅里,还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小沙弥笑道:“秦施主这主意真好,小僧觉得这果茶一定很好喝。”   “明日我与师兄们说说,让咱们厨房也这样煮茶,到时候给客人们吃,一定又是一道美食……”   韩七心想,您这脑子这么灵活,没去我家当掌柜简直可惜了。   两人坐在一旁看了一会,感觉里面的果子都煮化了,韩七道:“这怕是已经好了吧!”   而且这味道,看起来特别好看。   因为茶用的是白茶,煮出来颜色极浅,但是味道又很香。   整个锅里,明显是水果煮好后的颜色,澄亮的水中翻滚着小小的果粒,看得让人口齿生津。   “嗯!”   小沙弥说着把小锅端了下来,放在旁边凉了一会,这才装进了一旁的茶壶里。   韩七提着壶,小沙弥自己则是端着了盘子,上面放了几个杯子,以及几小碟切好的水果丁和一小碗蜂蜜。   两人一起到了前院。   郑王远远闻到一股香味,即有果子的香甜又有茶叶的清香,勾得人不自觉地咽口水,笑着大步朝韩七走来。   韩七:“……”   怎么办,腿有点儿不听使唤?   郑王走到韩七跟前,味道更加浓郁,笑道:“小秦,这便是你说的果茶?”   秦贞笑道:“正是这个。”   他是用了果子和茶直接煮的,待果子煮的差不多烂了,再把茶味包拿出来,这样喝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把茶叶吞下去了。   冬天来一杯,简直不要太爽啊!   可惜这里没有柚子,否则柚子茶感觉更好喝。   秦贞给郑王倒了一杯,让他按自己喜欢好再加点果子。   郑王没加别的,先抿了口茶,笑道:“味道确实不错。”   水果和茶味混合在一起,淡淡的清甜味。   秦贞自己则是加了点蜂蜜,放了些果子,酸酸甜甜,咬起来还挺有嚼劲的。   郑王道:“去把小西唤过来。”   侍卫一听立马出去了。   郑王这才接着道:“我们家小西一定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秦贞道:“小姑娘一般都喜欢。”   说起女儿郑王脸上的笑容不由的多了起来,一边喝茶一边和秦贞聊了起来,最后说起果茶还可不可以有别的吃法。   秦贞道:“其实也可以用牛乳和茶叶煮……”   那样就变成奶茶了,嗯还能加点糯米圆子放黑糖,哎呀妈呀,有点受不了了。   秦贞狂咽了一会口水。   郑王听得仔细,随后笑道:“照你这么说,倒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与茶配了。”   秦贞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就看自己喜欢了。”   “回头试试去!”   秦贞喝完了一杯茶,继续回去干活。   韩七本来还有大半杯,一见秦贞要走了,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完,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李青云倒是不着急。   李青云过去的时候,韩七正和秦贞小声嘀咕,“你说这个郑王到底来这边做什么?”   他们来的第一天就到了,现在也待了三四天了,怎么还不走,关键是他老人家好像没什么事似的。   这都两天了,一直蹲这儿瞧他们画壁画。   秦贞道:“咱们赶紧画完,结账走人。”   这几日没读书,他已级深深地罪恶感了。   韩七叹息,“说实话,我以前觉得画画特别好,我自己没事就喜欢画,可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现在做的这事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秦贞道:“你要是当兴趣爱好,那肯定是开心了,但你要是真想拿这东西来养家糊口,它在你眼里和心里,就与爱好不一样了。”   反而变成一种责任与负担。   想想被邹掌柜催画的日子,秦贞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西来时,郑王已经喝第二杯了,这一次他倒是加了点果子,喝起来口感丰富了不少,见女儿蹦蹦跳跳地过来,身后还跟了外甥女,郑王笑着给两人介绍果茶。   小西手脚麻利地给自己调了一杯,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郑王见鼓起来的腮帮子,好笑道:“味道怎么样?”   满杯的果子,还浇了不少的蜂蜜,一看就不是来喝茶的。   小西用力点头,“好吃!”   郑王见外甥女很秀气地抿了口果茶,道:“云儿觉得呢?”   小姑娘轻轻点头,“甜而不腻,这种喝茶法还是头一次见着。”   “回头咱们可以自己煮,这是秦公子想出的法子,你可以放点果子,本王刚才尝了尝,感觉更好吃了些……”   郑家三人喝茶聊天。   秦贞三人终于把这块给修补好了,望着与原图无异的壁画,秦贞长长吐了口气,提着画具将整个院里都给过了两遍,发现没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这才与小沙弥道:“小师父,这个院咱们已经修好了,其余的院还有需要修补的地方吗?”   小沙弥道:“有的,您随我来。”   秦贞与郑王说了一声,便领着韩七和李青云跟着小沙弥去寺里修补别的地方去了。   这么转了一圈他才发现,好家伙这寺可真够大的,走得两条腿都麻了,也才转了一半的院子。   李青云望着已经西斜的太阳,笑道:“咱们今日怕是又下不了山了。”   韩七点头,“隆门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许多。”   李青云几个那天一共逛了三四座寺庙,小的半个时辰,大的一个时辰足矣,就算是最大的回隆寺也不过一个来时辰就逛完了。   岂知,到了隆门寺,你怕是得逛上一整天。   小沙弥道:“咱们隆门寺是七隆山上最大的一座寺庙了。”   “不过也没那么夸张,三四个时辰足矣了。”   秦贞:“……”   你这就太凡了吧!   三四个时辰不就是差不多一天了吗?   眼看着见时间不早了,今日铁定是修不完了,小沙弥领着三人抄进路回到小院。   饶是如此,天也黑透了。   秦贞走的脚脖子都酸了。   韩七平时娇生惯养的,这会儿躺在床上直嚎。   李青云道:“阿贞,我觉得照这样下去,怕是咱们明天一天也不一定能修完。”   那小和尚也说了,他们今日修的这几个院子,都是没什么问题的,明日那边问题大一些。   秦贞道:“明日再看吧,不行就再待一天。”   他这么一算,待他们下山后,就进入八月下旬了,再在砚城住几日,成绩就出来了。   而且,他们在隆门寺待的越久,肯定收益也就越大,到时候能给李青云的银子也越多。   这样看来倒是好事了。   秦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跟着小沙弥一道将余下的壁画给修了修,有些佛相身上的衣裳掉色的他也给补了补。   忙忙碌碌一天就过去了。   好在,忙完一切也才申时二刻。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笑道:“运气蛮好,今日还能下山。”   韩七搓着手道:“说真的,我回去得先啃一只猪蹄,两只……”   话没说完,就见小沙弥双手合什,一连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韩七讪讪地闭了嘴。   在心里将这想吃的东西给翻了好几遍牌子。   小沙弥领着三人去领工钱。   也不知道了缘如何与对方说的,这一趟寺里一共支付了十二两银子。   三人一分,每人四两。   韩七见秦贞给两人分钱,忙摆着手道:“我怎么也有?”   他明明就是一学徒打杂的嘛,基本上事情都是秦贞干的。   秦贞道:“你当然有了,你这几日爬高爬低的,没少办事儿。”   “要是不乐意要,我就捐香油钱了!”   说着作势要把钱给拿回来,韩七忙捂在了怀里,“那还是我留着吧,回去给我祖父他们显摆显摆,也知道我能赚钱了……”   还能给小妹买点零嘴,给祖父、祖母买点好吃的,这么一算,好家伙四两银子一眨眼就没了。   李青云也不好意思收,“就算是三人分,咱们这也太多了。”   就像工匠,瓦匠和打杂人员工钱都是不一样的,丫环还分三六九等呢。   秦贞道:“我觉得都一样,因为咱们现在都是童生。”   好吧!   这等级分的似乎没毛病。   李青云只得收了下来,仔细一琢磨,这次出门基本上没花钱,还赚了点银子。   下山离开时,刚好碰到郑王一家人也要走。   秦贞三人本能的要抄小路离开,不料郑王身边的侍卫远远瞧见他们,快步过来道:“秦公子,咱们王爷请您过去一叙。”   秦贞:“……”   该不会是真想抓他去给小西当先生吧?   话虽如此,秦贞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郑王正带着女儿玩叶子牌,笑道:“小秦,你们这是要下山?”   秦贞点头,“王爷也要离开了吧!”   “是呀!”再不走京里都得着急了。   郑王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随后笑道:“上来坐吧,顺路捎你们一程。”   秦贞:“……”   郑王笑道:“会玩叶子牌吗?”   秦贞摇头,看都看不懂,不过这玩意他记得上辈子他太奶奶那儿还真有一幅,不过没人会玩,也就老太太偶尔闲时摸出来看看。   兴许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会给人压力,郑王也没喊他们一起坐。   在后头专门腾了一辆马车给他们。   秦贞也不是头一次搭人的顺风车。   这回绝对是逼格最高的一次,三个人缩在马车里,规规整整的也没敢大声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不容易进了砚城,秦贞本想着他们自己下去离开就成了,不料郑王又让人将他们送到家门口。   下了车,秦贞暗暗松了口气。   对送他们的范侍卫道:“范兄您等会,我有个东西麻烦您带给王爷。”   坐了人家的车,也得表示一下不是。   于是,秦贞飞速跑回房间,把床底下没打开的那坛子酒给提了出来。   王福礼知道他回来了,从床上爬起来过来找他,不料一进门就见他提着酒往外头跑。   急道:“你又拿酒做什么去?不是说了,这酒是留着咱们……”   王福礼话没说完,秦贞就跑得没影了。   他只得也拔腿跟了出去,一出门就见秦贞将酒坛交给了站在马车旁,身材颀长,面容冷竣的男子手里,笑道:“范兄,这酒是我家娘子自己酿的,麻烦您帮我交给王爷,多谢王爷这一路的照抚。”   王爷?   王福礼听得有点儿晕。   范侍卫和秦贞拱了拱手,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直到马车拐了弯儿,韩七和李青云才齐齐将绷直的背给松了下来,非常默契地开口,“哎呀妈呀,这一路可真是憋死我了。”   秦贞望天,“谁说不是呢?”   王福礼晕晕乎乎地开口,“你们真是坐王爷的马车回来的?”   三人搭郑王顺风车这事。   一时间令众位师兄表情各异。   王福礼一向心大,与别人的关注点有些不太一样,“说真的,郑王长得好不好看,是不是与传闻中一样,英武不凡,如战神一般,所向披靡!”   秦贞也是这两天碰到了本尊,才听韩七和李青云给他科普了一下。   郑王十三岁上战场了,当时正是西疆闹得凶的时候,他年纪虽小,又长得秀秀气气的,谁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大家都道他是来渡金的,也就是让履历好看些,将来继承王位也有个说道,可西疆的王子却是他活捉的。   大将军的一条手臂也是他砍下来的。   后来西疆人一听郑王这个人,都吓得屁滚尿流。   西疆这些年来,能这么心甘情愿的伏首称臣,正是因为郑王在那儿镇守。   自然,还有一个原因,西疆的大王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   那边土地贫瘠,风砂又大,更是严重缺水。   可大王还为了一己私欲,讨好宠妃,鱼肉百姓,民怨四起不说,连亲儿子都要造他的反。   把西疆打下来之后,郑王在百姓心里的威望极高,也正因此,郑王在那边还有百姓给他立庙烧香呢……   秦贞道:“蛮好看。”   与崔二的美貌不一样,他是儒雅俊逸更多一些。   一件普通的袍子,穿在他身上,都能显出华贵来,可见脸和气质缺一不可。   关键是身材好。   这么一想,他突然感觉自己还得锻炼。   王福礼还想再问,被宋贤给拎开了,“阿贞,给你们说个事。”   秦贞他们走的这几日。   宋贤几人也会偶尔出去走走,尤其是韩五因为住在客栈,经常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这不这几日就传出,刘学政今年有收徒的打算。   说是,如果今年谁考了院试榜首,就收谁为徒。   秦贞:“……”   宋贤好笑道:“你这什么表情?”   秦贞道:“这消息哪里传出来的,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   现在还是评卷的关键时刻,刘学政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更何况收徒与旁的事情还不一样,哪有连面都没见过,随便收徒的道理。   就算是能来参加院试的都是被把过关的,可谁知道心性如何?   韩五道:“听客栈里的师兄们说的。”   这话说出来,可能一般人都不会信,不过这事得有个前提,据说院试开始之前,有人找到刘学政,要让刘学政收自家的孩子为徒。   刘学政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就有了这么一个约定。   李青云道:“这么说,这位找上门的,应该成绩一直不错,不然也不敢接这话茬了。”   韩五道:“所以,今年押宝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   一听这话,秦贞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就是跟卖奶粉的说母乳怎么不好一样么?   指不定这也就是庄家自己放出的风声,还偏偏有人要往上面冲。   王福礼嘿嘿笑道:“我也押了。”   秦贞没理他,这几天在寺里吃住,说实话洗澡还是不太方便的,于是起身与大家说了一声,回去洗漱去了,再顺便补个觉,明日起开始努力学习。   虽说来之前,吕先生找他谈话了。   照他府试和县试发挥的情况来看,只要稳住不愁过不了。   可面对五千多人,秦贞也只能苦哈哈地咧咧嘴。   这里面的人数可是数年来积累下来的,读了二三十年的师兄都有。   不料王福拉住他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押的是谁?”   秦贞一听这话,暗道一声不好。   下意识道:“你该不会押了我吧?”   王福礼点头,特别虔诚地给他分析了一圈。   每年考试都会有赌注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今年加了刘学政的话,以前大家押的都是看谁能上榜。   今年直接押看谁能中榜首,那就是刘学政的徒弟了。   刘学政是四年前从京都调过来的,年纪也不是太大,为人特别的耿直,还是当年的榜眼。   家世什么也不差,一家人都是清风明月的性子。   不管是在任上,还是京里,都属于清贵一流的,他与董家和辛家还不一样。   想拜刘学政为师的人多了去了。   可这几年他一直没松口,今年找上门这位,怕是他实在推不过去了,双方便订下了这么一个赌约。   而榜首的热门人选,一般都是各府府试的榜首。   秦贞县试的时候第三,府试头名,这说明成绩相当稳定,还有大幅提高。   自然是竞争榜首的重要人选之一。   秦贞无语道:“你赔了可别找我。”   王福礼道:“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秦贞脸黑了黑,“咱们县试的时候多少人参加,府试的时候多少人参加?”   这两试,大部分都是应届生,而且他们余城府本身教育资源就落后,在他们省都是垫底的,你凭什么与一群复读生比。   来之前,他也想着这次肯定能中,就算是不能榜首,拿个前十也不成问题。   可一看这五千多人,当时心里就有一个念头,能上榜那就阿弥陀佛了。   结果,王福礼这货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实在不是他儿子,否则肯定被揍。   王福礼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道:“反正我觉得你就行。”   秦贞抽抽嘴角,“我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   要说上榜吧,秦贞个人感觉还是有希望的。   榜首那不是扯蛋吗?   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泡了个澡连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第二天巳时。   李青云跟他都差不了多少。   秦贞起床见大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吃完饭溜了一会,各自找了个位置开始读书。   到了中午,秦贞才吃完饭,就见韩七晃晃悠悠地进门了,说是今日天气好,要不要一起去城外踏青。   秦贞翻着手里的书,头都没抬直接拒绝了。   韩七凑近看了看,道:“你还真准备看兵法了?”   “嗯!”   那天和郑王随意聊了几句。   郑王的意思,别以为下棋、弹琴、画画这些就属于不务正业。   虽说科举不一定考,但是你若是真接触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建议他有时间,可以找这方面的东西瞧瞧,比如棋谱、兵法,甚至有时间也可以找个先生学学琴什么的。   秦贞仔细想想,觉得确实蛮有道理。   这年头做个文化人好不容易呀,还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自闭中——   他这几日在隆门寺读的两本佛法小故事,看来之后就有不少的感触。   今日早上吃完早饭,顺便在书斋买了两本书兵法,趁着这段时间先瞧瞧,哪怕不用背过,大略过两遍也行的。   韩七现在是离了家里的约束,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扫了一圈道:“你们真不去吗?”   砚城也不是你想来就能随便来的。   这么好的机会,窝在屋里看书,还不如出去走走呢。   他这么一煽动,王福礼站了起来,“我去的。”   勾搭到小伙伴,韩七很开心地和王福礼肩并着肩出门踏青去了。   秦贞和余下的几位师兄一道窝在书房看书。   他这几日不在,宋贤还准备了几个问题,与他一道讨论。   大家吵吵囔囔,不知不觉就到了放榜前夕。   秦贞刚吃完饭,正要去遛一会,回房间再看会书就去睡觉,因为明天放榜,听师兄们说外头人可能太多了。   要么他们半夜爬起来。   要么就坐在家里等人上门来报喜,否则那么多人,很难挤进去。   韩七下午过来时说:“已经有人去蹲榜了。”   所以,大家一商量,决定半夜出门出去蹲榜。   秦贞刚起身,就被王福礼给拉住了。   “怎么了?”   “阿贞,咱们去买个栗子吧,我好久没吃了。”   秦贞:“……”   “走吧,我知道你也喜欢吃的。”   秦贞道:“那你请我。”   王福礼点头,出了门往身后看了几眼,确认路上就他们两人,这才小声道:“阿贞,我心里不踏实。”   明天就放榜了。   先前吹牛说自己今年有三喜。   这几日玩得虽好,可心里头多少有点儿担心,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不把这事当回事的。   其实他自己挺在意的,万一小伙伴都上榜了,就他一个人没上?   以后怎么办?   跟小伙伴们就分道扬镳了啊!   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简直要把人折磨死了,以后小伙伴们不跟他玩了怎么办?   这几天晚上一想到这个,就半宿半宿地睡不着,而且他来的时候,还给孙姑娘偷偷送了封信,说是待自己中了秀才就来娶她。   到时候让她风风光光地当个秀才娘子。   秦贞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叫你平时乱开空头支票。”   王福礼有点懵,“什么是空头支票?”   秦贞默然,叹了口气道:“就是乱讲话,没影的事儿,咱们少说、低调点。”   贵人语迟是有道理滴!   王福礼道:“现在怎么办?要是我考不上怎么办?”   秦贞看他都快哭了,也不好吓唬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不还没出榜么?你不是还说了自己今年有三喜,我瞧着呀,你这三喜一是过了院试,二是娶亲,三是当爹。”   王福礼:“……”   还让他说话注意,你这才叫牛儿满天飞吧。   秦贞见安慰着,两人话题逐渐跑偏,也放下心来。   这才是他认识的王福礼嘛!   王福礼这次买了不少的糖炒栗子,还买了一些其它的干果,抱着一大堆道:“这些咱们晚上去蹲榜的时候慢慢吃。”   他买的都是没壳,没核的,到时候只管往嘴里塞便是了。   也不怕丢下垃圾。   秦贞见他满面春光的,心想这哪需要人安慰呀,这一见吃的整个人就发光了。 第70章 144-146榜首+福祸   王福礼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   回去后,就把蹲榜时要带的东西给准备好了,怕到时候光吃东西口渴了,还特意煮了一壶茶,让小井晚上出门时一定带上。   结果,他这一躺下,愣是没起来,直到第二天,小井和小张两人看榜回来了,他才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   一见太阳都爬得老高了,一个激灵道:“哎呀,你怎么不叫我?”   小井不好意思道:“昨天晚上,小的起来时,下了点小雨所以就没喊大家。”   他和小张两人提着灯笼撑着伞过去了,结果那边人挤人,黑灯瞎火的也没人张榜,所以两人又回来了。   在门房那里小眯了一会,估摸着时间不早了,便起床看榜去了。   大概许多人与他们一样,半夜来了见下雨又都回去了,两人去时榜前人不多。   而且刚好官府的人在张榜。   于是,两人便将榜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确定了家里几位公子的名字与名次之后,这才回来了。   王福礼一听两人已经看完榜了。   莫名的吓得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小井笑道:“恭喜王公子,这次考了六十八名。”   王福礼脑中轰的一声,心跳生生漏掉了好几拍,颤声道:“是我吗?”   小井把单子递给他,笑道:“不是您还是谁呀,这次一共录取了八十三名,您成绩还不错,六十八名呢!”   确实不错,比他府试的时候成绩好。   府试那可是垫底的。   王福礼颤着手将单子看了又看,好一会才道:“好呀,好呀,我就知道我今年有三喜吗?阿贞,我没骗你吧!”   说完,就撒丫子往秦贞的房间跑。   结果,推开门秦贞的房间半个人影都没。   王福礼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好像家里就他一个人。   小井道:“几位公子外头招呼道喜的官爷呢。”   他们这里离贡院比较近,再加上秦贞、宋贤成绩都极好,报喜的队伍一过来,知道这院里住了几个人索性挨个给报了。   他这次过来是叫王福礼来了。   王福礼一拍脑门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说完就往门外跑。   然而,跑了一半又折了回来。   他忘记带红包了。   王福礼这么一折腾,过去时都报完了就差他了。   一见他过来,报喜的官差顺嘴就喊了名字,王福礼笑嘻嘻地把红包递了过去,送走了报喜的队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秦贞见他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笑道:“师兄前头说好了,今日你请客。”   王福礼忙不跌地点头:“放心吧,这次谁也别跟我抢。”   吃完饭,他们就得回家去了。   然后,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去孙家了。   想到此,王福礼脸上又莫名的发烧,笑得更傻了……   这次他们运气好,来了五个人再次全中了。   秦贞和宋贤,分别是第二、第三。   李青云和杨师兄成绩差不多二十来名,朱玉山在三十多,杨喜比王福礼运气好点,排在五十多名。   总体来说,大家都考得不错。   而这次韩五、韩七两人也都上榜了,成绩比起府试时还要好一些。   他们这几个人可全上过曲先生的课。   曲先生又是韩家家学的先生,怎么说呢,这次不止佟家私塾风光了,就连韩家说出去也能逼逼叨叨一阵子。   所以,韩五和韩七两人笑得最开心。   刚才李青云还问了一下自家的那位龚表哥,据说也上榜了,成绩在前十,比他还好不少,一会得去道个喜,再顺便道个别。   王福礼问完大家的成绩,突然道:“小井你们看榜的时候,瞧见连夕了吗?”   小井摇头。   韩五道:“中了,这次连表弟三十多名。”   说完,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秦贞,秦贞只当没看懂,他又没喊着要跟他比,反而问依旧傻乐准备发表意见的王福礼,“师兄,你这次到底底押没押钱?”   王福礼被他问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道:“押了,真押了,不信你看!”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票据,足足押了十两银子呢。   还真押的榜首。   不过有件事他没好意思说,除了赌谁是榜首之外,还赌能上榜的人,他悄眯眯地押了自己十两银子。   所以,这次综合算下来,他其实也是不赚也不赔,一会找个机会去兑奖。   秦贞一言难尽道:“恭喜你,没中!”   王福礼现在心情好,“要不现在就去庆祝吧!”   原先说好的要去君又来庆祝,不过那日考完试大家已经去了,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吃的君又来的菜,再好吃也有点腻味了。   王福礼这段时间又打听出一家超好吃的酒楼,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晃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一抬头就发现酒楼人口挤满了人。   其中还有好几个都挺眼熟。   宋贤道:“瞧见没,那位被众人簇拥着的就是这次的榜首。”   小井和小张两人去瞧榜,只把他们几个人的成绩给记了下来,不过韩五和韩七的书童却是将整张榜都给抄了下来。   第一名是砚城本地的吴雨正。   宋贤那天和王福礼去找韩五时,刚巧在客栈碰到他。   因为府试的时候他是砚城府的头名,再加上父亲是砚城府学的先生,自小便才名在外。   今年是非常热门的人选之一。   押他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李青云道:“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瘦高高,一身孤傲。   韩五道:“与咱们一个客栈里住着。”   怎么说呢,有点儿目中无人的高姿态吧,韩五和韩七听他与人争论过两次,口才相当好,能把黑得说成白的,死得说成活的,且有理有据。   秦贞估摸着,这样的性子当个律师应该不错。   酒楼的人太多,且都是冲着吴雨正来的,几人便绕道去了君又来。   王福竹知道弟弟中了秀才,开心得不得了,早早便在门口挂上牌子,写了今日所有菜品半价……   还有特定的名字十分喜庆的“步步高升”这道菜免费送。   王福礼还没进门,就被姐夫和姐姐拉着去认识人去了。   秦贞几人吃完饭,又等了一会,王福礼才晃晃悠悠,满身酒气地过来,红着脸大着舌头,嘴里叨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说什么自己中了秀才,孙姑娘就是秀才娘子了,让孙姑娘以后一定要对他好。   还把杨喜当成孙姑娘,搂着一个劲傻笑。   李老板尴尬地直抽嘴角,“秦公子,一会还得麻烦你们照顾他了。”   秦贞道:“不麻烦,不麻烦!”   王福礼除了喝多了话多之外,其实酒品还行。   大家说好了,放榜之后就离开,岂知,李老板夫妻给来了这么一出,只得把人给拉回了李家,待明日再出发。   秦贞刚下马车,将王福礼的两只手挂到脖子上,就见门口停了辆马车,祁管家见到他们回来,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秦公子,恭喜恭喜呀!”   “这是咱们大老爷让小的送来的一份贺礼,祝贺秦公子金榜题名……”   祁家人得到消息,立马就差人过来送礼了,结果秦贞还是出门去了,管家便在门口等了一会。   管家一开口各种吉祥话层出不穷,连秦贞接下来的秋闱、春闱都给恭喜什么了,什么芝麻开花节节高……   秦贞只得将王福礼交给杨喜他们,笑道:“同喜,同喜!谢谢谢谢!”   送走了祁家的人,秦贞才将礼物打开。   是一玉雕的盆景摆件,一棵尺余高的桂花树。   喻意还真是蛮好。   除了祁家送来了礼物,李老板和李三都有礼物给他们送来,虽说不贵重,但也是人人有份,都是图个吉祥、讨个喜庆。   李青云还说要去给龚家道喜,结果龚家先他一步来了,知道他明日要回去,老太太也亲自过来了,包了许多的东西,说是要带给妹妹的,还说等明年开了春就跟儿子一道回去看看。   到了晚上,李三特意坐东又给大家庆祝了一番。   而李三家这个宅子,也是一战成名!   虽说没人中榜首,但第二、第三,都在他们家的宅子里。   更主要的是,家里一共住了五个童生,如今全上榜,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家的宅子气运不是一般的好。   已经开始有人预定明年秋闱时住了。   甚至还有人打听他们家这宅子卖不卖。   早上喝多了的王福礼,到了晚上硬是被秦贞和杨喜两人给按住,滴酒未沾。   大家出来一个多月了,晚上回到家,立马将东西给收拾了起来。   只等着第二日起程回家。   然而,第二日刚到小摊上叫了馄饨,老板还未将饭端上来,小井就过来小声道:“几位公子,小的刚才听到一个八卦,不知道是真是假。”   前段时间炒得沸沸扬扬的刘学政收徒一事,昨日榜单一出来,立马就有了结论。   吴雨正是榜首。   刘学政要收的徒肯定就是他。   昨日没押对人的,或者押对的,都去那里兑换银子等等。   岂知,刘学政这边收徒的消息还没正式确定,吴雨正昨日与同窗们从酒楼庆祝回来,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被人打了,总之,受伤了。   李青云道:“伤得重吗?”   “小的听说,伤了手,还是右手。”   以后能不能再写字都说不好。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王福礼下意识地就想说,肯定是那位与刘学政打赌的人干的。   自己想拜师没成功,被吴雨正抢了,自然就报复到吴雨正身上了。   不过在开口之前,被杨喜生生往嘴里塞了个卤蛋。   王福礼只能呜呜了两声,把鸡蛋给咽了下去。   朱玉山道:“得亏这次秦师弟考了第二名。”   他们昨日还觉得挺遗憾,就差那么一点了,没曾想,就那么一点倒是救了一命。   秦贞没想到,这位胆子这么大。   大家心情都挺沉重,匆匆把馄饨吃完,一路小跑着回了宅子。   李三已经帮他们找好了马车。   韩家自己也马车,几个人坐了两辆马车,拉了一车的行礼,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出了城。   来的时候与李老板一起。   因为有两车酒走的特别慢,回去时一群人是怎么速度快怎么赶路。   若是遇不上客栈或者进不了城,还会在原地露营一晚上。   是以,回程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四天。   到达余城时,还特意去了韩家一趟。   一行人随着韩五、韩七先拜见了韩老太太和韩老爷了。   打算一会再去曲先生那儿送谢师礼,不料韩老爷子直接把曲先生给请了过来。   大家索性直接把给曲先生的谢师礼送上,秦贞也把笔记给还了回去。   曲先生望着自己教的这几个学生今年全中了,脸上的得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笑道:“感觉如何?”   秦贞实话实说,不是很美好,本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终于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了,怎么说也在这个社会上有点身份和地位。   然而,这份感觉还没飘一天,就被人生生泼了一盆凉水。   吴雨正可是今年的榜首。   不管刘学政收徒这事是真是假,吴雨正的身份,也是今年这些秀才中的佼佼者。   结果呢?   他们离开的时候,小井得到确切消息,吴雨正的右手是真的断了,能不能治好是个未知数,在历朝历代,想要出人头地,入朝为官,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体均不能有残疾。   吴雨正若是能治好也罢,若是治不好,那是生生被断了前程。   吴家也不是像秦贞他们这种无名小卒。   可对方就是敢对他下手,可见人家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秀才这个身份,反倒没有给秦贞和小伙伴们带来任何兴奋。   他们依旧是社会了低层。   就跟韩七见到郑王一样,所以,考个秀才远远不够。   说起吴雨正,曲先生还真是知道的,好一会才道:“那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虽说有些争强好胜,但心地纯善,老夫与老吴也是经常一道喝酒、聊天……”   不曾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曲先生感慨了一会,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也算是进了一大步。”   韩老爷子也是听得一阵唏嘘。   问道:“接下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像秦贞和宋贤两人,是完全可以去府学或者砚城的府学读书的。   不过想来因为这事,两人压根没往这一方面想。   秦贞道:“还没想好,不知道老太爷和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接下来要考的是秋闱,也是这几场考试中,最变态、最残酷的一场。   竞争人数不知道要比院试多多少倍。   最主要的一点,他们县学怕是还真没有能教得了的先生,而靠自学,秦贞是没这个信心。   本来砚城的府学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现在……   韩老爷子道:“我与你们曲先生的意思,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咱们族学读书,曲先生课讲的如何,你们比老夫清楚。”   这话说得确实挺让人心动。   曲先生本身就是举人,儿子现在也在京为官,能碰到这样的先生简直要烧高香了。   秦贞道:“学生回去再与家人商量商量。”   韩老爷子道:“老夫等你们好消息。”   秦贞他们在韩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启回家去了。   在路上晃了差不多两天,终于在晚饭之前进了家门。   最先发现秦贞的是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个小毛头,一看秦贞背着包回来,两人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奶奶、阮奶奶,姑父回来了!”   沈好文边喊边朝秦贞跑过来,跟个小皮猴似的,一抓住秦贞的手,就顺着他的力道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身上。   两个月不见,小毛头沉了不少。   沈喜文急道:“还有我,还有我……”   秦贞弯腰试图将他抱起来,很遗憾没能成功,对上孩子巴巴的眼神,秦贞只好把沈好文放了下来,伸手去抱沈喜文,这一抬头,恰好看到沈君月从屋里出来。   双方一对眼,秦贞孩子也不抱了,背着包快步上前,开心道:“不负所望!”   沈君月这边几天就得到消息了。   一家人开心得不得了,沈母和阮氏两人,与镇上那几家一起去还愿了。   阮氏是把秦贞给他的银子全给捐了香油钱。   沈母虽说没许什么香油钱,但是许了让全家人吃素,这不一家人已经吃五六天素了。   还许什么不让沈父今年杀猪了。   沈父差点跟她吵起来,可一想这愿望确实让秦贞中了个秀才回来,倒是把气给生生压了下来,于是,失了本职工作的沈父,这几天,天天往工地跑。   说什么跟着老赵学做瓦匠,到时候还能赚点钱养活自己。   沈君月望着眼前挺拔的少年,一时有点恍惚。   不到一年的时间,甩掉了几十斤肉。   她估摸着,一年前的秦贞与现在的站在一起,都不定有人能认得出来。   见沈君月盯着自己不说话,秦贞心头有点发毛,猛然想起自己的猜测,小心翼翼道:“那个,大大……大哥……”   沈君月:“……”   秦贞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先把东西放回去。”   再被她盯着,一会得改口叫大爷了。   秦贞把东西放到屋里,阮氏他们也从后院出来了。   阮氏头一个冲进房间,见秦贞比离开的时候又瘦了一些,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我就知道,出门在外不容易。”   出去一次,瘦几斤,出去一次瘦几斤。   这以后再考几次试,还得了?   阮氏一边嘴里叨叨着,一边帮秦贞收拾东西,知道他这些日子赶路辛苦,忙道:“我去帮你准备热水,你好好泡个澡,休息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秦贞笑道:“我不累,前两天还在韩家住了一晚上,而且出门也挺好。”   住的地方有,吃的地方有,就连来回的路费都给省了。   还顺带着干了两票买卖,赚了点零花钱,简直完美!   秦贞这一趟出门两个月。   又带回了这么一件大惊喜,洗漱好,趁着吃饭时间,被家里人轮番慰问。   沈母完了沈二夫妻,终于在沈二夫妻走后,双儿凑了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不少,一双眼又大又亮,“公子,砚城好不好?是不是比余城还要好?”   秦贞笑道:“是,比余城好!人也多,地盘也大。”   砚城怎么着都是省府呀。   双儿双眼更亮,回头拉着沈君月道:“娘子,咱们什么时候也去砚城走一趟。”   沈君月道:“这几年内怕是去不了那边。”   酒坊的生意虽然不错,可原材料不是太好买,自己这边又没有多少地,形不成规模,酿酒的工艺虽说不复杂,但是量上却是怎么也不太上得去,如今光是李老板、李三,还有韩家,基本上就把酒给买走了一大半。   再加上沈大每次出去捎上一两车,这酒他们基本上就没有余量。   若再有新的客户,都不太好发展得起来。   小姑娘有点儿遗憾,不过很快又振作了起来,“娘子,咱们过不了几年肯定能去更大的地方发展,咱们家的酒那么好。”   沈君月点头应了一声。   正要喊秦贞出来,有事问他,结果,就见沈母挽着阮氏的胳膊,笑得合不拢嘴,“阿贞啊,你这次中了秀才,且成绩那么好,咱们家得办个喜宴才行。”   秦贞微微一愣,这怎么还得办升学宴?   沈母知道他不懂。   阮氏倒是知道,老秦虽说是个县令,如果有平时走得近的人家中了秀才,或是举人,倒是都会请客,老秦要么亲自去参加,要么送贺礼过去。   沈母也举了几个例子,笑哈哈道:“我把宾客名单都写好了,这一切都交给我和你娘就行了,你只管好好学习,其余的事不用操心。”   秦贞道:“娘,您什么时候识字的?”   居然连客人名字都写好了。   沈母没想到他的关注点这么清奇,心想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乐哈哈道:“我虽说不识字,但人名总能记得的住的,到时候刚好给你大哥相看相看。”   得了,变相的给大儿子相亲。   秦贞想了想道:“娘,我先问问师兄他们办不办,如果大家都不办,咱们家就不办了。”   关键是他们家也没什么亲戚,就因为中了个秀才,叨扰别人也不太好。   沈母笑道:“对对对,你问问,不然人家要说咱们家太张扬了。”   被沈母这么一搅和,沈君月是半个字没和秦贞聊上。   那边沈父还等着和女婿聊天呢。   于是,沈君月领着双儿先行离开了。   沈父清了清嗓子道:“阿贞啊,过了院试,也只是说明你有资格迈进这个门槛了。”   总之不能骄傲,接下来还得好好学习,咱们家不缺钱,你不必急着赚钱……   沈父叭啦了几句,最后重点强调,沈君月为这个家各种操劳,虽然你现在是秀才了,有功名在身了,但是更要对老婆好,我们还等着抱外孙呢,所以,你加油学习之外,还得努力那啥……   秦贞用力点头,“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争取二十岁前把秋闱给过了。   沈父离开后,沈母和阮氏两人已经将厨房收拾好了,秦贞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便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路赶得确实挺累。   秦贞回到房间,刚拿出书没看两页,就见沈君月推门进来了。   顺手拉了把椅子坐好,道:“我托你办得事怎么样了?”   秦贞暗叫一声忘光了都,“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沈君月挑眉,“没成?”   秦贞点头。   他拒绝了吴派,所以吴派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呗。   总之,闹得有点儿不愉快。   也亏得没影响到李家的生意,否则,秦贞感觉自己得被人打残。   沈君月默了一会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读书?”   她听说过了院试,可以去府学的。   而且秦贞的成绩,去砚城绝对没问题。   接下来主要是过秋闱,有了举人的身份,多少都能去候个职位了,行事方面比起秀才要方便许多。   秦贞道:“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韩老爷子问我们几个乐不乐意去韩家家学。”   曲先生原先就在砚城府学教书的,学问肯定是没得说。   而且他们与韩家又有生意上的来往。   不管是县学,还是府学,甚至砚城那边,他思来想去,唯有韩家是目前最合适的。   沈君月奇怪道:“你为何不想去砚城?” 第71章 147-149去向   秦贞把吴雨正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不是惹事的人,但也不防碍旁人惹他不是,反正他感觉那地方水太深,自己又不是真土著,万一有点什么事,不小心出了点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说白了,他胆子小。   沈君月道:“那就去韩家吧,咱们与韩家的生意,虽说钱赚得不多,但是韩老太爷一直想培养自家的孩子入朝为官,你如今的成绩和年纪刚好,去他们家倒是不成问题。”   至于韩老爷子说的请其余人,沈君月心里觉得是可有可无的。   秦贞道:“那我听您的,就去余城读书。”   沈君月见他跟个小孩儿似的,忍不住乐了,“去个韩家有这么开心吗?”   秦贞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主要是有人帮我拿主意,所以我开心。”   沈君月:“……”   这莫非是个妈宝男不成?   沈君月又问了问秦贞在砚城这段时间的情况。   秦贞跳过了见到郑王的事,其余的倒是都给说了,笑道:“我终于把欠的债还得差不多了,待改日把许师兄的画给修好,我就无债一身轻了。”   到时候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学习。   想到此,秦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除了许中义,还给文庙许了画壁画的愿望。   沈君月道:“咱们又不急在明年,你把许的愿给还了便是。”   秦贞用力点头。   结果,沈君月刚走,沈二就从外头摸了进来。   吃饭时,两人已经聊了不少了,如今沈二又过来,秦贞以为是喊他去后头帮忙,于是便拿了本书准备出门。   不料,沈二一把拉住他道:“你去哪呀?我这话还没开口呢,你就想逃。”   秦贞懵,“没有呢,二哥不是喊我去后院帮忙的吗?”   沈二无语道:“现在哪还需要你帮忙。”   沈母许了愿,今年沈父不能杀猪了,沈父现在白天在工地凑热闹,晚上回来在后院凑热闹,现在沈大也在家,父子三人都包圆了。   老爷子有时候嫌弃他们两人磨叽,自己全给干了,搞得沈二很忧伤。   这才借了个口说上厕所给溜了过来。   沈二过来就是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和沈君月圆房。   秦贞头皮一炸,张口就咬了舌头,痛得眼泪花花的。   颤声道:“二哥,说什么呢?”   “什么说什么呢,你前头可是与我说了,你们两人约定好了,待你中了秀才便圆房,住到一块儿去。”   秦贞被这话呛得直咳嗽。   沈二给他拍拍背,“你想呀,咱们家院子是不小,但是如今家里人口不断增加,小月这几日正寻摸着买人呢,到时候更没地方住了。”   “你要是与她搬到一起,这书房不就腾出来了?你现在多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连间自己的书房都没有,和老婆成亲快一年了,也没睡一个屋过,你说,旁人知道了怎么笑话你?”   “……”   秦贞咳得实在咳不下去了。   苦哈哈道:“二哥,我现在不是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吗?”   “您也知道读书最重要的就是诚心静气,心无杂念,可我若是……”   就跟练九阳神功一样,要那啥那啥练童子功,嗯,就是这样,不然神功没练成,怕是还要走火入魔。   更何况沈君月灵魂是个老爷爷。   哎呀妈呀,他感觉自己受不了这刺激!   沈二又磨了他一会,秦贞实在没办法,忍不住道:“要不二哥你去与小月说说,我这边吧倒是没什么意见。”   沈二:“……”   自打秦贞中了秀才这消息一传来,他就跟沈君月说了这事。   结果,沈君月只说了一句,不着急时机不到。   什么时候才到时机嘛,待别人榜下捉媚之后,才到吗?   那时候秦贞就跟人跑了!   说多了沈君月不理他,把沈二娘子给喊来了。   沈二道:“你好好想想,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们两人郎才女貌的,多好呀!”   “将来生了孩子肯定又好看又聪明。”   秦贞心想,有的孩子专挑缺点长。   沈二说得口干舌燥,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又叨叨了几句,转身出去干活去了。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拿起书看了几页,这才上床睡觉去了。   秦贞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起床时,已快接近巳时。   吓得他一个激灵,忙收拾好,提着准备好的礼物去了私塾。   好在,经过七八天的长途跋涉,李青云几个人都起得不太早,到私塾门口时,刚好与王福礼和杨喜打了个照面。   三人一起进了私塾。   李青云和朱玉山此刻正被甲班和乙班的同学围着,见秦贞三人来了,立马有师兄跑过来将三人也拉到了中间。   秦贞仔细一瞧,发现他们私塾有许多生面孔。   一看就不是镇上的人。   原先与秦贞一个班的师兄笑道:“秦师兄,你这几次成绩都蛮好,能不能给咱们传授点经验。”   秦贞笑道:“我吧平时除了背书之外,会找一些文章与师兄们一起讨论。”   他和李青云几个经常一起在他家讨论学问的事大家都知道。   也有人效仿,成效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李青云道:“咱们每次讨论完之后,还会每人再写一篇文章,互相传看,自己的问题自己发现不了,但是旁人却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样一两次改不过来,但是次数多了,肯定就有所收获的。”   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前头也参加过两次县试,第一次没过,第二次过了但是府试却卡住了,今年是一举过了三场。   而且他能感受到,后面的两场,就是因为与秦贞他们一起扒文章,一起讨论课本上的内容进步非常大。   这其中秦贞抄曲先生的笔记,也起到了许多决定性的作用。   不能说吕先生教的不好,他感觉大概是因为环境与见识的原因,一样的题目,由佟先生、吕先生、曲先生三人解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有个牛逼的先生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秦贞五人,每人都随意的说了几句。   见佟先生来了,两班的学生飞速跑回了教室。   秦贞道:“咱们私塾的人好像又多了不少。”   再瞧瞧教室,原先三个教室每个里面也就十个人左右,县试过来,人数增加了一些,府试过后又来了几个人,没想到院试过来,人数比先前增加了一倍不止。   朱玉山道:“大概都是冲着名声来的……”   他们私塾这次的成绩实在太耀眼了。   县试过了八人,府试和院试都是五人,尤其是王福礼和杨喜,府试的时候成绩已经垫底了,可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院试不止过了,成绩还提高了不少。   他们略一打听,今年他们县也才过了八人,宋贤和杨师兄是宋家私塾的,县学搞了半天只过了一个。   且这一个还是一位年纪挺大的师兄。   昨日回去时,不管是县学,还是董大人都已经差人送来了贺礼,还有奖励。   还说他们几个随时可以去县学读书。   五人提着东西先去了吕先生那儿。   吕先生与田先生打的赌,算是彻底赢了。   见五人过来,吕先生笑道:“不错啊,没让老夫失望。”   朱玉山笑道:“先生这次该不会是把田先生的棺材本都给赢回来了吧。”   他记得,吕先生上次说漏嘴,说是他与田先生的赌注是手里的一本碑贴。   说是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买来的。   当时为了这贴子,还与妻子吵了一架,脸都差点被挠花。   朱玉山估摸着,其实已经被挠花了,只是没好意思承认。   而田先生的赌注则是一方砚台,听说价格也是相当了得。   吕先生笑道:“就你们知道的多。”   他一会还有课,与大家先聊了几句后道:“老夫先去上课了,你们再坐一会,中午你们佟先生备了酒席,咱们好好聊。”   秦贞几人在私塾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先前的教室。   佟二姑娘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几人进来,笑道:“我给师兄们沏茶。”   见小姑娘去了隔壁,王福礼小声道:“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小师妹又变漂亮了。”   杨喜但笑不语。   王福礼脸颊微微泛红。   想当年他还暗恋过小师妹来着,算了,美好的初恋就这么完结了。   秦贞想了想道:“好像是瘦了些。”   他昨天听阮氏说,二姑娘和许中义订亲了,两人打小就认识。   许中义又是佟先生的得意门生。   所以,这门亲事两家人都挺满意,大概今年冬天就能成亲了。   杨喜笑道:“以后,要是小师妹和许师兄成亲了,咱们是喊她师嫂,还是师妹呀!”   话音未落,佟二姑娘提了壶茶进门了,小姑娘手脚麻利地给每人倒了一杯,便退了出去,没一会又端了两盘小点心。   有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晶莹剔透的山楂糕,还有炸得酥脆的糖花生。   王福礼道:“哇,师妹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佟二姑娘笑道:“是呀,师兄尝尝好不好吃,要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待师兄成亲了,我可以教给师嫂哦!”   王福礼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专心吃东西。   佟二姑娘送完吃的,这次是真走了。   王福礼社死了一会,又满血复活了,“你们与家里人商量好了吗?”   秦贞道:“我去曲先生那儿,不过可能今年去不了了。”   文庙的壁画是他自己许愿要画的,文庙就算不大,也有一亩大呢,除去墙啊、屋子之类的地点,起码得画个五六十米长。   不过好在文庙的院墙不高,饶是如此,他感觉一个人忙活,怎么着也得十几二十天吧。   再加上他前头答应许中义要帮他修画的,所以今年就不去了。   沈大过两天去余城,刚好给韩家带个信。   李青云笑道:“我和玉山也是觉得今年不出门了。”   主要是他们其实与韩家并没有秦贞那样的熟稔,两人一商量,如果可以明年去余城府学读书。   这样花费能小一些。   到时候秦贞在韩家读书的话,他有时间还能与秦贞一道讨论功课,再跟他请教画画的问题,府城卖画定然比县城好上许多。   杨喜道:“我决定去县学读书。”   大概是因为他与王福礼两人的成绩,砚城那边是没有名额的,府城这边倒是有,不过县学是想争取一下,所以答应他们去了之后,食宿全免,每个月还能给一两银子的月例。   这条件相当优厚了。   王福礼也是去县学,主要是因为他要成亲了。   今年后半年忙完这事,大概就出不了门了,待到明年他打算领着媳妇一起去砚城府读书。   那天榜单出来之后,李老板就与他提了这事,李老板认识砚城府学一位先生,对方经常到君又来吃饭。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那位先生说到后来还与李老板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李老板问他想不想去砚城读书。   又跟他分析了利弊,这不止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全家人的决定,到时候还能与姐姐、姐夫互相有个照应。   说完,大家齐齐沉默了。   说到底,也只有秦贞一人去韩家读书。   王福礼笑道:“阿贞,你不是最喜欢吃豌豆糕了吗?你尝尝这个,小师妹不止手艺好,心思也巧,这点心搭配的真好看。”   秦贞拈了块糕点,咬了一口,笑道:“的确好吃,里面居然还夹了核桃仁……”   口感相当丰富了。   秦贞中午与小伙伴们在佟先生那儿吃的饭。   佟先生也知道他们这一场宴席也该散了,问了问大家的去向。   顺便给了点自己的建议。   吕先生道:“老夫倒是觉得,你们该去砚城读书,那位曲先生是位举人自然不错,可他也只有一人。”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   更何况是砚城府学那样的地方。   砚城除了先生都是举人出身之外,还有个别是退了休的老大人,回乡后闲着无事,便被学政请去府学教书了。   而学政本人也是每旬都会讲课。   不止如此,他们还定时请一些别的府学的先生,或者书院的先生来交流讲学。   因为府学先生多,课程也分得极细。   君子六艺这些课程都是少不了的,这些东西学了对你肯定有帮助,且每年的考题中,也有小部分涉猎。   所以,说跟着一个先生学不如去府学。   秦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他今年是真去不了了。   从佟先生这儿离开,下午秦贞直接驾着他们家的小驴车,带着沈家两个小毛头进城去了。   邹掌柜见到秦贞,激动的有点语无论次,“秦秀才,秦秀才,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秦贞:“……”   花钱的风。   秦贞实在不太适应,邹掌柜每次见面,都给他的新外号。   抽了抽嘴角道:“我想买些东西,您看这里有么?”   清单是他昨天晚上写好的,给回隆寺和龙门寺修过壁画之后,他心里多少就有些谱了。   要什么颜料,画什么样的画,基本上都有了草稿。   邹掌柜扫了一眼清单道:“您这是要做什么?画壁画?”   什么时候接的活儿?   都不告诉他。   秦贞道:“我去砚城之前,在文庙发了愿,若是这次能高中,就帮文庙画壁画。”   邹掌柜:“……”   谢天谢地,没被人抢走。   邹掌柜让长锁去准备东西了,拉着秦贞非要让他画两幅,挂到铺子里卖。   秦贞磨不过他,顺手画了两幅,莲藕和桃子。   尺寸也不大。   邹掌柜道:“这也太敷衍了?”   秦贞伸手就把画拿了过来,“不要算了。”   “要的,要的!您要是有时间,再帮我画两幅那就更好了,比如中堂啊,屏风一类的,这种大气蓬勃的,我感觉卖得会更好。”   自打祁家买了壁画之后,他这段时间,时不时收到砚城那边的来信。   若不是秦贞还得学习,他真想天天蹲秦家去。   秦贞吐血,“我要准备秋闱了,以后怕是没时间再画了。”   就是画也不会傻不拉叽的答应给人画屏风、中堂之类的大件,顶多画个小玩意,赚个二两银子买点笔墨吧。   邹掌柜才是要吐血,心疼的脸都变形了。   “您难道打算明年下场?”   秦贞摇头,“那肯定不行,我这学问哪能明年下场。”   他是打算再学几年,到时候试个一两次,若是真过了,那就继续努力奔着进士出发。   要是过不了,他就干回老本行,开馆收徒卖画养家了。   当然这些他决定在二十五岁之前。   邹掌柜又磨着秦贞给他画了一幅“白鹭”。   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画给压了起来,笑道:“待卖了,我就给您送钱去。”   “您自打在诗会上一战成名后,画真是水涨船高了……”   秦贞道:“能别您您的吗?您这是折我的寿呢!”   邹掌柜道:“那叫什么,总不能还叫小秦吧!”   秦贞道:“小秦也可蛮好。”   他感觉郑王喊他小秦的时候就特别顺口。   大概上位者都这种吧,身边的人一群小什么的。   秦贞从邹掌柜这儿出去,拉了半车的颜料,虽说绑得很结实,不过两个小毛头还是帮他给扶住了,挺直了背坐在车上。   秦贞伸手在两人头上撸了一把,“不用扶它们没事的,一会到那边给你们买好吃的。”   两小孩儿虽说松了手,在上坡或者路不太平的时候,还是伸手给扶住了。   秦贞领着两人买了些零嘴,又驾着车去县学找了许中义。   许中义知道他要去文庙画壁画,道:“需要帮忙吗?”   秦贞笑道:“李师兄答应帮我了。”   杨喜也没什么事,上去凑个热闹,王福礼是要成亲了,这段时间家里忙得很,朱玉山则是答应在没去府城之前,在私塾帮忙带课。   许中义道:“我下个月去私塾,到时候咱们再修我那画儿,不着急的。”   修完画大概就到了岁考的时间,他才收到消息,今年的岁考提前了。   往年都是翻过年才考,今年大概是想着,明年得秋闱了,所以,今年才提前考,好让成绩好的学生有到砚城读书的机会。   这样一来集中培训一段时间,到时候增加秋闱的上榜率。   秦贞道:“那师兄,觉得砚城府学如何?”   许中义笑道:“我倒是想去呢,只不过成绩够不上。”   不过他是想明年参加秋闱,所以今年多少想争取一下砚城的名额。   砚城的府学主要是针对秋闱来的,一般只有院试的前二十名和每年岁试的前二十名,若是平时进去那都得笔试加面试。   许中义道:“你这次的成绩去了肯定没问题。”   秦贞道:“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   吕先生的话让他有很大触动。   再加上先前郑王与他说的,他突然就感觉确实可以去那边看看,他即不是刺头,性格也不怎么要强,感觉老老实实读书,应该与人结不了什么仇。   秦贞出了城直接领着两个小毛头去了文庙。   把东西往庙里放好。   老张头才知道他是许了要给庙里画壁画的愿,笑道:“你想好画什么了吗?”   秦贞点头,“想好了。”   都是些与学习有关的东西,倒是比寺庙里的好画。   趁着还有点时间,他先把墙壁给刷了一遍,两小毛头在一旁看蚂蚁窝去了。   老张头在旁边偶尔给他打打下手。   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   秦贞把最后一点快速刷完,待今晚晾上一晚,明天就可以上山来勾线了,到时候再让李青云和杨喜帮忙上色,基本上用不了多长时间。   秦贞晚上回到家,把自己要不要去砚城的事与沈君月商量了一下。   沈君月道:“你自己想不想去?”   就像秦贞说的,吴雨正怎么说在砚城家里也是有点背景的,可就因为考了榜首,被人给打断了手,将来能不能复原还两说。   若是好不了,一辈子就完了,关键是吴雨正也没想着要派刘学政为师。   可若不去,他心里又有遗憾。   秦贞苦哈哈道:“我是有点心动,可又怕一不小心遭遇了无妄之灾。”   沈君月道:“要不捉阄吧!”   秦贞:“……”   沈君月笑道:“开玩笑的。”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去砚城。”   理由很简单,县学的先生确实教不了太多,既然同样是出门,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为什么要选择余城。   吕先生就是余城府学的先生。   吕先生自己也说了,余城与砚城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在余城先生是个举人那都不得了了,可在砚城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举人,相对来说,在有限的时间内,学到的东西会更多。   至于秦贞怕的事情,她感觉也就那样吧,你在私塾还得罪了佟师兄呢,而且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人给得罪了。   同样是得罪人,自然选择性价比高一些的。   秦贞:“……”   一个是给你穿小鞋,一个是要把你整死。   两个性质有点儿不太一样。   沈君月伸手敲了他一记,“婆婆妈妈像个女人,爱去不去,有时间帮我把账算一下。” 第72章 150-152决定+赵家+合作……   秦贞屁颠屁颠地跟她去算账。   不过还是有点纠结,“你说我到底去哪呀?”   “因为人而异。”   分析也分析过了,这孩子就是下定不了决心。   沈君月想了想道:“管它去哪儿,咱们今年肯定是不去了。”   秦贞道:“不是,我听许师兄说了,今年的岁试放到年前了,可能因为明年要秋闱,所以,岁试提前好让岁试成绩靠前的人能去砚城读书。”   跟他们先前被叫到县学培训是一个意思。   “所以,我就想,如果真去砚城读书,今年岁试过后,我就不回来了。”   路上太折腾人了。   沈君月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只得伸手拍了拍秦贞道:“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赶紧把账给我算算,你明日不是要与李青云去文庙吗?到时候再与师兄们商量商量。”   她算是瞧出来了。   秦贞性子不止软,还有点选择困难症,换句话说优柔寡断容易被打。   秦贞翻开账本,拿起算盘噼哩啪啦地打了起来。   他速度还挺快。   看得沈君月眼花缭乱的,啪啪啪地就算完了一页,而后用笔在边上小小写上数字,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两三页。   秦贞抬头望着她道:“我要是不去韩家读书,是不是得给韩家说一声?”   沈君月将他的脑袋按回去,“算你的吧,哪那么多废话,他家老爷子指不定就是跟你客气客气……”   秦贞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决定了去砚城。”   沈君月:“……”   “怕被打残,怕被欺负……”   这些都是没影的事,他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跟人干架的,所以安份守己一些便是了。   打定主意,秦贞就乐哈哈地开始算账了。   沈君月又看了一会,发现他打算盘跟画画一样,看多了让人移不开眼。   沈君月刚准备离开,沈母敲了敲门,声音从外头传来,“阿贞,我能进来吗?”   秦贞道:“可以。”   沈母笑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一个碗,余下的地方都是花生。   一边剥着花生,一边道:“阿贞,你问过你师兄他们了吗?大家有没有说家里要摆宴的事?”   秦贞:“……”   我给忘了。   沈母道:“你明日记得问问,我与你娘好准备东西。”   她菜单都想好了,就连请柬的样式也准备好了,只等着付钱了。   秦贞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不过还是实话实说:“娘,我觉得这事还是算了吧,”   王福礼家里肯定是不开宴的,因为他马上要成亲了。   不过已经给亲戚朋友们送过喜饼之类的了。   李青云和朱玉山两家也没提这事,他估摸着大家都没这方面的意思。   至于杨喜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他自己也不太想办,一个秀才而已,还不至于劳师动众的。   沈母张了张嘴,还想劝几句。   不料秦贞接着道:“不如等我中了举人,咱们再商量这事吧。”   沈母:“……”   所以,你这是铁了心不办了。   沈君月道:“娘,我觉得阿贞说得有道理,至于给大哥相看的事,你不必着急,待过段时间咱们家酒坊就能正式搬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再请亲戚朋友过来也是一样的。”   沈母道:“那也行吧,其实我也不是为了你大哥……”   怎么说呢?   沈君月成亲的时候时间赶得急。   从议亲到成亲也不过一个多月,亲戚朋友都没怎么通知上。   她原先觉得自己将来会跟着女婿享福,两儿子多少能沾上点光,岂知,女儿和女婿成亲第二天就被分了出来。   更可气的是,王氏对外说,离开的是他们家一个远房亲戚。   到后来秦贞的身份,居然与他们家没关系了。   女儿亲事不太顺,那些邻居朋友,哪一个不是笑话她,当时被县太爷这三个字给迷了眼,都没打听清楚女儿嫁的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女婿有出息了,她自然要让那些笑过她的人都瞧瞧,女婿是什么身份,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六岁,就成了秀才公。   你们谁家有这么好的女婿。   更何况,女儿现在也出息了,酒坊虽小,不过日子却过得红红火火,酒都卖到省府去了。   再说了,有秦贞这样的妹夫,沈大的婚事其实已经不用愁了。   自打中了秀才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上门给沈大提亲,还不乏乡绅、地主呢。   比起先前问她要二十两聘银的,不知道要好多少,人家不止不要多少聘礼,嫁妆还相当丰富……   以后还会将孩子视如己出。   沈母目的没达成,不过一想也是。   他们家阿贞就是低调,性子沉稳,不像有些人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张扬开了。   这样的孩子好,于是沈母又开心了起来。   秦贞算账快,睡觉前把账本就交给了沈君月。   他第二天要去文庙,回来给自己准备了几件衣裳。   下午去文庙送东西时也与老张头说了,庙里的厢房让他先住一段时间,待壁画画完了,他再回来。   至于吃的东西,老张头自己种了不少菜,他再从家里带点米粮,今日在县城也买了一些,总之东西已经送到了。   今天晚上再收拾点生活用品,就OK了!   阮氏听说他要去文庙住几日,也过来帮忙收拾。   秦贞道:“娘,我自己来,您休息会。”   “我今日买的点心您尝尝怎么样?”   阮氏手上没停,道:“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去给你打下手。”   秦贞还真想起,阮氏花样画得极好。   “不用,李师兄和杨师兄与我一道去,他们在那里帮忙,您不必担心。”   “我今日瞧了一遍,要是画得顺利,大概七八天能成。”   比他想象中的要快许多,原先是准备了二十来天的时间,今日实地一看,根本用不了那么久,而且文庙的壁画与普通寺庙的还不一样,不需要太过复杂。   再加上有人帮忙,时间就能减少一大半。   阮氏听说他有帮手,也就放下心里,见他还往里面装了两本书,道:“你晚上别看书太晚,对眼睛不好。”   秦贞点头,“您也别总给我裁衣裳这些,我现在不缺衣裳,有什么需要的找绣娘就好了。”   说着想起阮氏把他给的银子全捐香油钱了,又给了她二十两。   他最近也没什么收入,这次可是吃的老本呀。   想到此,秦贞突然感觉其实,偶尔接个单子赚点零花钱也是不错的。   阮氏不肯收,秦贞硬是塞给她了,小声道:“娘,以后我接了私活赚得银子,咱们两人一人一半,咱谁也不告诉。”   阮氏笑着拍了他一下,“这是什么浑话,你一个男人不往家里拿钱,总想着存私房钱这可不行……”   秦贞第二日起了个大早。   没想到阮氏和沈母比他起得还早,已经在厨房忙活了起来,做了好几样吃的,都给他装好了,只等着他出门时给带上。   秦贞也没客气,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出门了。   李青云几个在镇东头等着他,让秦贞意外的是王福礼和朱玉山也来了。   王福礼道:“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刚好也去给你打打下手,韩七总说你画画有多好,说是跟你学了不少的东西,我也跟去学学,指不定以后也能卖个画什么的赚点零花钱。”   朱玉山笑道:“他把我的话给说了。”   秦贞伸手搂住王福礼的脖子,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五人还跟以前一样,边走边讨论功课。   在辰时一刻,到达了目的地。   老张头早早把秦贞买的东西给摆了出来,见秦贞进门,道:“还带了这么多帮手。”   秦贞笑道:“这些日子打扰您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门开着不就是欢迎香客来上香的吗?”   他们这主要是文庙,平时也难得来个人。   老张头道:“你们吃了吗?老头我早上做得菜粥有些多,你们要是没人吃,我就喂给我们大花了。”   秦贞道:“我还没吃,不过我带了些吃的。”   有香脆可口的锅贴,软糯的红薯团子,还有十来个皮薄肉厚的大肉包子,一大块卤好的猪头肉。   老张头眯着的眼睛立马睁大了不少。   “这锅贴有些年头没吃过了……”   他家老婆子还在的时候,知道他喜欢吃,每隔几日就做一次。   自家种的韭菜,自己养的鸡蛋,过年时杀了年猪,就给他做两锅猪肉大葱馅的,一晃老婆子都离开七八年了。   秦贞道:“那您多吃几个,这是我娘和丈母娘一起做的。”   大家见老张头对锅贴情有独钟,于是捡吃食时,都绕过了锅贴。   老张头也没客气,吃不了了便将余下的给收了起来。   秦贞吃完东西,拿笔和尺子在墙上划出了尺寸,这才提笔勾起了图。   饶是速度再快,几十米的墙面,也足足勾了三天的图。   王福礼和朱玉山两人头天晚上就下山去了,如今山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老张头偶尔还帮忙打打下手。   好在李青云前面跟他一起修过壁画,给画上色的时候大概流程还是知道的,多多少少在这三天也有些进展。   第四天,秦贞刚爬起来,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他跑出去将门打开,双方一对眼都愣住了。   赵琳道:“七公子怎么在这儿?”   秦贞也想问她呢,这会儿跑文庙来了。   赵家人是回来给老祖宗上香的。   他们家老祖宗当年就是拜了文庙,一路扶摇直上。   九月十六是老祖宗的生辰,虽说人不在了,不过家里的子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祭拜,同时也给文庙捐点香油钱。   大概就是觉得,没有文庙就没有今日的赵家。   做人不能忘本吧!   赵家两兄妹去上香,秦贞简单吃了点东西,又提着笔开始画了起来。   上完香出来,赵琳踱过来道:“我听说你从砚城回来的时候,还在韩家住了一晚,怎么没去我们家呀。”   怎么说,大家也算是认识时间不短了。   比起韩家,他们认识的时间更久。   小姑娘觉得有点受伤。   秦贞一拍脑门,他居然把这位金主给忘了,不好意思道:“当时赶得有些急,没顾得上,下次我去韩城一定登门拜访。”   赵琳哼哼道:“亏得我余世叔天天在家念叨着你呢,想着你从砚城过来,大概会来余城转一圈,没想到你来了,居然绕过咱们家了。”   秦贞苦哈哈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吧,他也是没想到要去赵家。   赵大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去了多少有点儿……   赵琳见他急得都出汗了,笑道:“过去的就过去吧,你若是有时间,给我画幅画呗,我想绣个桌屏。”   秦贞一听这个就有点头痛,可一想桌屏都不大,便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今年大概都在家里。”   她年纪已经到了,江安现在又是举人的身份,两人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现在她与哥哥和母亲回到老家,就是来筹备婚事的。   想到此,赵琳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不给我画只鸟儿吧,我特别喜欢‘一行白鹭上青天’这句诗。”   秦贞道:“没问题,你不着急,那咱们就约好七日之后吧!”   他估摸着这壁画还得画三四天。   赵琳笑道:“行,到时候我去你家拿,再顺便给你送份贺礼!”   说完,赵琳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赵大出来喊了她一声,兄妹两人下山去了。   秦贞把文庙的画画完,下山那日正好是九月二十。   与赵琳约定的时间还三天。   回到家索性把她的画给画了。   沈好文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见他把笔收了起来,这才道:“姑父这诗我会背!”   说着就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秦贞发现他年纪不大,认得的字倒是不少。   索性坐下来考了考他,这一考就发现不得了,不家伙居然已经学完了《三字经》,不止是会背,随意抽出几句意思都能解释出来。   甚至《千文字》全文也背得溜溜的,许多生僻的字,也能很好地写出来。   秦贞揉着他的脑袋,稀罕地不得了,“太厉害了。”   沈好文被他夸得双颊通红,双眼亮晶晶道:“那姑父能教我画画吗?”   秦贞道:“好呀,不过每天最多只能教你半个时辰,你这个年纪还是以读书为主知道了吗?”   小家伙用力点头。   秦贞把先前的时间表给翻了出来。   要抽出半个时辰教沈好文画画,索性把时间给调整了一下。   依旧是早上读书,下午与李青云他们一并讨论文章。   先前在砚城的时候,从书斋买了不少的书和考题,这会刚好用上。   到了约定的那一日,赵琳如约而至。   看到画愣了好一会。   秦贞道:“你不喜欢?”   “不喜欢,我还能再画的。”   赵琳摇头,“没有,很喜欢,与我想象中的一样。”   画面干净、清冷,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寂与心酸。   秦贞见客户满意,也忍不住开心了起来,“赵姑娘今日还有别的事吗?”   赵琳回头一双大眼看着他。   秦贞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今日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我家娘子听说赵姑娘今日过来,特意让我娘做了花雕醉鸡,你尝尝喜欢不喜欢。”   赵琳:“……”   你这怎么有点像鸿门宴?   沈君月想留赵琳吃饭,还真是有事想问问她。   赵家是本地大户。   不管是房产还是田地都有不少,而且赵大人先前在榕城任职时,也在那边置有产业。   沈君月发现,粮是真的不太好买,买地她自己也买不了多少,高额的税收,有点让人吃不消,就想着能否与人合作。   赵家这边肯定有地什么的。   赵琳道:“我娘最近都在家,要是嫂子有时间的话到是可以去我家与我娘说道说道,我自己这里有块地,可以作主与你合作。”   那是她的嫁妆,虽然不多,但是地界非常好,每年的产量也极高,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她手里,待成亲了就由她做主了。   沈君月道:“那麻烦妹妹了,回头与太太商量一下,要是可以给我捎个信,咱们约个时间再登门拜访。”   赵琳离开时,沈君月送了对方两坛子酒。   小姑娘见坛子蛮好看,又看上面的名字,笑道:“是新酒吗?我从来没见过。”   沈君月点头,“今年新酿的,数量不多,你回去尝尝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两坛子。”   赵琳笑着挥手上了车。   送走了赵琳,沈君月唤住秦贞道:“你有时间吗?”   秦贞道:“还行吧,有篇文章还没写完。”   他和李青云几人,现在每天依旧去私塾读书,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讨论,或者找吕先生。   到了下午,大家再写份试题。   试题都是往年秋闱的卷子,网罗了好几个省份数十年来的题目。   答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费时间。   秦贞每天后面的文章都写不完,须得拿回来继续写。   就刚才吃饭,满脑子还在想今天的文章该怎么转折呢。   沈君月道:“那你去写吧,写完了找我一下。”   秦贞苦哈哈道:“还是说你的事吧。”   他这文章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写完的,比起先前的几场考试,他才发现秋闱的文章要求要高上许多。   沈君月道:“帮我画个图,放在酒坛子上的。”   还有就是,酒坊要建好了,她希望弄一个挂牌,上头的字想让秦贞帮忙写下。   至于酒坊的墙上,受到文庙壁画的启发,她也想一些。   秦贞:“……”   您这是不花钱,随便使唤呀。   秦贞直接把沈君月要画壁画的要求给拍飞开了。   第一没时间,第二没时间,第三还是没时间……   至于酒坛子上的图,他倒是有点儿想法。   不过招牌,他就有些无能为力了,他那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酒坛子是白釉大肚瓶,上面直接画蓝色的图案便成,他就随手画了个喝酒的胖老头儿,恣意、潇洒,脚边是一只肥肥的小猫。   不管是人还是猫,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和惬意。   秦贞还随手画了个酒坛了的形状。   沈君月看了看道:“有点儿意思,那咱们的酒名要不要写上?”   “写这里吧!”   字不大,与落款无异。   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   字与画风一样,相当随意,圆圆的小胖点儿,短短扁扁甚至还有点歪歪扭扭的口字,整个图带点小逗趣。   秦贞画完顺手又按上了自己的印章。   沈君月见他还是用的木章,奇怪道:“你不是说祁家送了你块石头吗?怎么还没雕?”   秦贞道:“还没想好雕什么。”   他这技术雕个木头还行,雕石头有点勉强了。   那么贵的石头,让他给糟蹋了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石头就在抽屉里,秦贞顺手拿出来递给沈君月。   石头一入石,沈君月就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这就是祁家送你的印石?”   “是不是很好看?”   颜色微微泛橙,润泽度非常好,看起来特别的舒适,手感也极棒。   沈君月摸了又摸,还凑到门口,借着光看了又看,“何止是不错,你简直是捡了个大便宜,祁家人也是真大方。”   秦贞那画价格本来就比正常的画高,不过耐不住祁家人喜欢,买了一幅又来买一幅,结果,最后这一幅直接换了块印石。   而这石头的价格,沈君月估摸着至少也得上百了。   她前段时间随着沈大去外头时,多少也摸了一下这年头的石头价格,虽说上辈子那年头炒得厉害,也不可否认好的东西在哪儿都是价值连城的。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这么贵?”   “你以为呢,这是田黄,寿山石里最好的那种……”   秦贞小心肝颤了颤,“这可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老祁出手这么大方。”   他画画的时候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总感觉在交待任务。   秦贞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小心思,决定以后认真对待每一位金主。   沈君月把石头还给他,“你说我这坛子背面还需要东西吗?”   秦贞想了想道:“可以写首诗嘛,不过我这水平有……”   沈君月抽抽嘴角,“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秦贞咧咧嘴,“没自知之明是要被打残的。”   他的诗和字,自我感觉就是应付考试的水平。   真拿来当送人或什么的,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秦贞见她把图纸给拿走了,伸了个懒腰准备写文章,沈君月突然道:“写招牌的事可别忘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这字实在拿不出手呀,要不你请赵大人帮忙题个字吧!”   沈君月:“……”   她也想呢,连县长都没见过,还见市长,这孩子闹什么呢。   沈君月拿着东西回房去了,打算过两日待沈大回来,一起去窑厂那边,让人按这个给他们先打个样,要是没问题就能批量生产了。   以后他们家的酒,就用这种小清新的瓶子。   不过在走之前,她又找了秦贞。   首先,一个图案不太够,再设计两个。   再一个就是招牌的事。   沈君月仔细琢磨了几天,觉得秦贞的字其实还是蛮好的。   只不过孩子可能没啥信心,总感觉自己技不如人。   于是,便趁着离开前一天,趁着中午吃完饭秦贞还没去私塾,跟他道:“我想好了,咱们家的招牌就让你来写。”   “第一,酒坊你是占股份最多的,第二,你是咱们家目前最有学问的一个人……”   秦贞刚灌到嘴里的半杯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噗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大哥,别闹了,什么叫最有学问呀……” 第73章 153-155沉香坊+老祖宗   沈君月一看他缩脖子,就有点想骂人,“不就两字嘛,难道你还想收自己的钱不成?”   秦贞边擦桌子边道:“倒不是这个意思,咱们那酒坊,又不是只办一两天,招牌那得用很久呢,指不定还得传个千八百年,就我这字挂出去多不好意思!”   将来后人问起,这字谁写的呀?   多尴尬呀!   沈君月道:“我都想好了,咱们写的不那么正统不就行了。”   就跟酒瓶子上的图案一样,带点现代风。   她想了想又道:“LOGO,你以前没给人设计过吗?”   秦贞还真靠这个赚过钱,不过价格不太行,又被平台抽成,最后拿到手其实并没有多少,他想了想道:“那招牌写什么字?”   “醉春风?”   “兴隆?”   秦贞想了想道:“沉香坊吧!”   沈君月脑子里还在想词,猛然间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便抬头,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沉香坊!”   秦贞说着提起笔随手勾了两下,而后拿笔醮足了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   字写得很随意,三点水上面的两个点像极了圆圆胖胖微微颤动的水滴,香字下头的日又像一个哈哈笑的嘴,坊字旁边还多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沈君月脑中轰的一声响。   沉香坊啊!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她记得当时五六岁,跟着母亲回乡上坟,清明的鸦岭湿湿漉漉的,太爷爷和爷爷正在院里酿酒,沉沉的香味就那么飘啊飘啊的……   她看到锅圈上刻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下头还有一个已经看不清字的小章。   太爷爷用缺了牙的嘴,有些漏风地教她读:“沉香坊。”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能完全记住这几字了。   那是他们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至今也有千八百年了。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闻着酒味很香,总想偷偷尝一口。   后来太爷爷去世,爷爷年纪大了,母亲便将老人接到了城里一起生活,爷爷偷偷把酿酒的手艺传给了她。   每年清明的时候,也会带着她回去酿一锅酒。   现在想来,这一切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秦贞见她反反复复一直念叨着沉香坊这三个字。   以为她不满意,小声道:“你觉得不好吗?那咱们换个也成的,兴隆坊这名字也好的。”   一看就红红火火。   说着随手就写了两个字,还换了三种不同的写法。   沈君月敛了敛神道:“没有,我觉得沉香坊蛮好的。”   “你那个,印章要不盖上吧。”   秦贞拿出章印印上去,结果,这一用力,“卡吧”一声绷了一个角。   秦贞快速把木头渣给扫开,见章虽然不太全,也算是印了个大概,无奈道:“我还想着,我那块石头待找到好的匠人再帮我雕了,现在看起来是不雕不行了。”   沈君月还没从“沉香坊”这个招牌里缓过劲来。   恍惚地抬头看了秦贞一眼。   一言难尽地咂咂嘴,好家伙,原来以为这是小伙伴,没想到居然是他们家老祖宗。   “那个,能不能再写一个竖排的?”   沈君月还抱着一种,大概可能只是巧合的心思。   结果,秦贞刷刷刷把竖排的沉香坊给写好了。   再盖上破碎的印章,印章不全索性用笔尖沾了印泥在上面给补全了。   沈君月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也太巧了吧……   跟她老家那个破蒸笼上的一毛一样,哭!   小伙伴一瞬间身份地位提高了这么多。   沈君月十分别扭地拿着写的东西出门去了。   县城有家雕牌匾的铺子,她把纸拿给沈父,让对方找师父帮忙雕两块匾,一块是挂在酒坊门头的,一块挂在屋里。   至于竖排的几个字,是要印在自家酒坊的器皿上。   沈君月给沈父交待完,还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索性去厨房吃了一碗面,压压惊。   秦贞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小伙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收拾好,在屋里眯了一会,便拿着书去了私塾。   才一进大门,就见师兄们个个喜气洋洋地,都往他们班教室那里走,见秦贞过来,一个师兄开心道:“秦师弟快点儿,许师兄来了。”   秦贞笑道:“师兄还挺准时的嘛!”   上次与他说,十月会过来,没想到还真是。   许中义见他进门,笑道:“阿贞,过来吃点心。”   他和佟二的婚事已经定了,下个月十三成亲,今日过来是给师兄们发喜饼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会在私塾和秦贞他们一道读书,到时候成完亲,带着佟二一道去砚城。   秦贞一连吃了两个喜饼,问道:“师兄也决定去砚城读书了?”   许中义道:“我去了大概不是去读书。”   是有个县学的师兄,在那边办了个私塾,想请他去坐馆。   他自打中了秀才之后,也有五年了,中间参加了两次乡试,都未曾上榜。   而在县学也学了这么久,先生能教的都教了,所以,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如果今天运气好,能有幸在砚城上学,那是再好不过。   若是没有,他在私塾一边教学生一边沉甸倒是不错的选择。   李青云道:“阿贞也打算去砚城读书,到时候师兄还能与他讨论讨论学问。”   许中义喜道:“阿贞这是决定好了?”   秦贞点头,“决定了,我家娘子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才不会有遗憾。”   众人:“……”   能别这么说话吗?   许中义一来私塾,佟二每天来送点心、沏茶水的次数都少了不少。   平时大咧咧,快人快语的小姑娘,只要与大家碰面了,脸就红的跟柿子似的。   王福礼这一日拉着秦贞背书,见到一闪而过的佟二,突然道:“阿贞,我瞧见许师兄和二姑娘都去隔壁了。”   说着拉着秦贞就要过去瞧热闹。   秦贞将他给按了下来,“你再这样我告诉嫂子了。”   大概是婚期定了,两家最近忙着送这个送那个,孙姑娘前两天领着自己的小堂妹过来私塾瞧了瞧。   大概是和二姑娘聊得挺投机,还说下次再过来玩。   于是,秦贞几人便与孙姑娘就都认识了。   王福礼一听自家媳妇,立马安份了起来,道:“背到哪儿了,给我提个醒。”   “三十五页第二段。”   十月十一,秦贞从床上爬起来,就见天空飘起了小雪。   给床上的沈好文掖了掖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提着桶去了厨房。   阮氏和沈母已经在做早饭了。   见他进来道:“阿贞,你今日要去许家吗?”   秦贞点头,“我与师兄们都过去,你们是去佟先生家吧。”   沈母道:“我们今日去帮帮忙,你要是方便把好文带上。”   秦贞想了想道:“也成,李师兄也带石头过去。”   两人年纪都差不多,还都在佟家私塾读书,倒是能玩到一块儿,朱玉山家的桂儿年纪小些,不过几个孩子也一道玩过。   秦贞收拾好,在屋里看了会书,见时间不早了,才把沈好文给叫了起来,小毛头揉着眼睛道:“姑父,咱们这是要去许师兄家吗?”   秦贞伸手敲了他一记,“乱叫什么,叫师伯。”   沈好文嘿嘿笑道:“那我去洗脸了。”   秦贞见水不太热了,又去厨房给他打了一盆水,小毛头自己洗漱,秦贞又看了两页书。   临走时,还把没看完的书给带上了。   顺便从厨房给沈好文带了点吃的。   两人边走边吃东西,到了与李青云他们约定的地点,雪是越下越大。   秦贞看着有点儿发愁。   沈君月上个月二十三领着双儿和沈大一并出远门去了。   除了送酒之外,还须得从那边买回些货物,再顺便去窑厂将让对方给打个瓶子样。   到目前已经走了快二十天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现在这雪又下了起来,秦贞有点担心,他们路上不方便。   沈好文和石头、桂儿,三人一路嘻嘻哈哈,见到下雪笑得更开心了。   朱玉山喊了一声,“桂儿、石头、好文,你们三人跑慢点,过来让我们听听你们最近在私塾都学了些什么。”   三人扭头又折了回来。   石头嘿嘿笑道:“玉山叔明明就是您教得咱们,您怎么还问咱们学得是什么呀。”   石头正在换牙,说话噗噗地漏风。   说完,两个小伙伴立马跟着笑了起来,还笑得有点夸张,前俯后仰的。   朱玉山脸黑了黑,“既然知道我是先生,那你们就老老实给我背课文。”   三人:“……”   许家离镇子还挺远,几人到了许家雪下得更大了。   一个个都快成雪人了。   沈好文牵着秦贞的手,脸上红扑扑的,“姑父,我可以和石头去那儿堆雪人吗?”   秦贞点头,三个孩子欢呼一声跑了出去。   秦贞发现许家还挺大,屋子也蛮好,与许中义经常说的自家条件不好,完全不符合。   李青云道:“许师兄的曾祖父以前是个举人,后来还在府城任过书办,这份家业就是那时候挣下的。”   不过祖父和父亲都不怎么行,连个秀才都没中,是以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许中义中了秀才,这宅子怕是都不保不住了。   秦贞:“……”   所以,儿孙得成器不然再多的钱都白搭。   他们过来虽说是给许家帮忙,其实根本插不上手。   倒是旁人知道他们是许中义的师弟,还有好几个中了秀才,许多人过来打招呼什么的,还有人让小孩儿摸摸秦贞,说是沾沾福气。   秦贞:“……”   庙门口的石头为什么光滑是有原因嘀。   到了下午一群人找了个地方边喝茶边讨论学问去了。   倒是第二日,抬妆时他们帮着抬了东西,到成亲那一日,秦贞几人都没能来许家,被佟先生安排在自己家里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挡着许中义他们不让进门。   私塾的学生分成两波,一波是要进门的,一波是不让进门的。   在吕先生的带领下,一群人在二门前打起了擂台。   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比了起来,场面相当火热。   秦贞挤在人群里,大家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反正让他跟人拼诗,他又不太会。   下个棋也不在行,唯一拿手的画,倒是人家不现场表演,如此迎亲迎了大半个时辰,才让新郎进的屋。   大家个个使出浑身解术,争得面红耳赤。   秦贞抹了把汗,禁不住感慨。   古人成亲拼的就是学问呀……   比起那种挡门要钱,拼酒的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就连下轿时,拿个小箭射门都特别的有讲究。   喜娘更是吉祥话一句接一句。   喜宴上许中义被人灌了两杯酒,假装不胜酒力被秦贞和王福礼给架走了,原以为送入洞房就完事了,岂知,一向活泼可爱,笑起来两个梨涡的二姑娘突然道:“师兄,今日须得答我三个问题,才能进门。”   对联、诗词、谜语……   许中义:“……”   王福见许中义被佟二问得头秃。   颇有点庆幸,还好他只是暗自喜欢二姑娘,没有正式上门提亲。   不然,他估计今晚得在外面守夜了。   >_<   饶是如此,依旧心有戚戚焉地拉着秦贞道:“你说我成亲的时候不会这样吧。”   这也太惨了!   许中义学问那么好,结果佟二单一个对联就把他给拦到了门外,好在后来磨叽了一会,总算是入了洞房。   不过听得出来,佟二对于这样的下联不是太满意。   秦贞道:“应该不会吧,小师妹是因为自小跟着先生读书,所以学问方面好一些。”   孙姑娘没听说过有这方面的才学。   王福礼叹息,“谁能想到,小师妹学问这么好。”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会儿直接把许中义给问懵逼了。   他估摸着佟二若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儿,这样的学问他们私塾怕是没一个人能追得上。   秦贞认同地点点头。   这年头对妹子实在不友好,若是能设立几个女官的职位,就佟二的才学,绝对能上任。   在许家闹了三天,秦贞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   沈君月和沈大三人,也在许中义成亲的第二日回来了。   沈君月拿了三个酒瓶子,有些别扭地递给秦贞,“看看怎么样?”   瓶形也是秦贞画的,上面的图案是原封不动的被复刻了上去,只不过瓶子的颜色,根据窑厂的建议,做了一个姜黄色,还有做了一个白色,甚至单独做了一只青绿色,上面的图案也是根据釉色定的。   青绿色的瓶身上绘了一只半开的白莲,上头有两小蜻蜓。   是秦贞喜欢的小清新风格。   秦贞三个瓶子反复看了几遍,道:“都不错,只不过这瓶子是不是小了些?里头装不了多少酒吧。”   沈君月道:“不用装太多,一斤足矣。”   青绿色的小瓶事实上只能装小半斤,这次定的酒瓶,她更侧向于高价的酒。   不止把酒喝了,还要让人把瓶子留下来。   秦贞道:“这瓶子确实可以当花瓶来用。”   他能想象得出,插上白色的满天香,要么两朵百合花的美。   沈君月:“……”   我是想着当温酒器的呀!   岁试的时间定在十一月中旬,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   秦贞他们打算这个月底出发去砚城。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学习,秦贞没事就准备去砚城的东西。   阮氏见他今年瘦了不少,以前的衣裳都没办法穿了,索性让绣娘又给裁了几身冬装,知道他这次去了砚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只要秦贞在家,阮氏就尽量做些好吃的给他。   秦贞这一天刚放下笔,阮氏端着一大盆羊肉饺子就进来了,除了秦贞的还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些。   秦贞苦哈哈道:“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您这天天做这些……”   再这么下去,他这段时间减的肉又要回来了。   阮氏道:“娘知道,娘就是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所以,在家里多做些好吃的给你。”   秦贞硬着头皮领着两个小毛头将饺子吃的精光,阮氏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看着他吃,全程含着笑。   秦贞被她盯了几次之后,也就淡定了。   算了,爱看就看吧,就当他是个吃播好了。   就这么被阮氏投喂了七八天,终于到日子了。   秦贞去砚城的前两天,沈父把做的招牌从县里给取了回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把招牌给挂到了门头上。   沈君月看着从梯子上下来的秦贞,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这算不算与老祖宗一起创业?   咩咩咩!!   原先说好的十月大概会把酒坊搬过来,结果今年雪下的比往年早了不少。   再加上一些收尾工作没作好,只得把搬迁的时间往后推了推了,秦贞是怎么也等不到了。   挂好招牌后,一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庆祝一下。   沈君月道:“阿贞,有没有时间,能不能画几幅画,我打算挂到酒坊那边。”   秦贞:“……”   这么客气,他有点儿不习惯。   沈君月心里也挺别扭,看着秦贞画画时,想给他磨墨,秦贞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沈君月只好退到了一旁。   问秦贞想好画什么了没?   秦贞道:“画五谷吧,你酿酒不都用的这些吗?”   “五谷丰登才能酿酒不是。”   这些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还行,所以朝廷也没禁止酿酒。   据说,要是灾年什么的,酒坊就得关闭。   因为时间有限,秦贞画的都挺简单。   一共画了五幅图,小麦、水稻、玉米、高粱和大豆。   画完也差不多就天黑了。   秦贞一抬头,发现沈君月还站在一旁,一脸便秘的模样。   以为她看不上,只得道:“这几幅图你先挂着,待有时间了我画几幅油画,跟真的也差不离了,到时候再挂起来肯定有范儿。”   起码让人眼前一亮,他们谁家也没这玩意儿呀。   沈君月张了张嘴把话又给咽了下去。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和秦贞都不是原装的。   可偏偏,两人干的事,都是千八百年前那两人做的事。   秦贞见她依旧愁眉不展的,而且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几回,再加上,这段时间沈君月对他态度突然温柔,秦贞心底多少有点发毛,小心翼翼道:“那个,要是你觉得不好,可以先不挂……”   “阿贞,想问你个事。”   沈君月突然语气凝重。   秦贞立马挺直了腰板,颤声道:“有有什么事?”   该不会是想问他,要不要跟她圆房吧?   啊!   秦贞甩甩头,真是被沈二说魔怔了。   他对一个老大爷下不去口。   沈君月把门窗关好,知道外头没人,这才尽量小声道:“你穿越之前的事情方便与我说一下吗?”   秦贞见她这般,莫名更紧张了,傻笑道:“我还当你说什么呢!”   其实他真没啥好说的,死后魂穿呗,也有可能是本来要喝孟婆汤的,结果没喝成反而直接穿越了。   沈君月撇撇嘴,“是想问你年龄、性别那些。”   秦贞一听这话,猛然间打了个哆嗦。   还说不是想扑倒他。   这是盘算着,爷孙恋,还是父女恋吧?   秦贞苦哈哈道:“咳咳,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人画画很好,而且画的是国画,像邹掌柜他们说的,就我这画工没有几十年是磨练不出来的……”   所以,他嗯是个大老爷们,还是个上了年纪的……   秦贞想了想,索性把他老师的名字给吐了出来。   沈君月震惊:“慕长青?”   那个画坛鼎鼎大名,经常在电视上开讲座老爷子?   她记得,当时老爷子随随便便一幅画都能卖到七位数,自然那是公益晚会,价格高并不代表什么。   不过仔细想想,老爷子确实年纪挺大了。   她隐隐记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倒是与秦贞说的,死后穿越没多大毛病。   秦贞拱拱手,“小声点,虽说现在没有科研机构,老夫也不想被人那啥对吧。”   沈君月稳了稳神,又看了秦贞几眼,只见秦贞抬头挺胸,一幅藐视天下,又十分和蔼的模样,瞬间又信了几分。   脸上的表情也是从震惊,慢慢变成佩服,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也只有那样的大师级的人物,才能画出这样的东西来吧。   唯有那样的大人物,才配得上她家祖宗啊!   秦贞道:“还有别的事吗?”   沈君月摇头,“没事了,慕,慕老师先休息吧。”   秦贞道:“你还是叫我阿贞吧。”   沈君月一走,秦贞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就知道老头子肯定对老头子不敢兴趣。   秦贞他们这次去砚城,多了许中义和佟二。   还有要来参加考试的吕先生。   每天不止能吃到可口美味的点心。   还被吕先生压着讨论功课。   不知不觉就到达了目的地。   秦贞原以为这次来没与李三说,岂知,小井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口。   一问才知道,李家人得到今年岁试提前的消息,就让小井这段时间等在城门口。   秦贞道:“这次咱们可能不在家里住了。”   他有去府学的名额。   打算直接去府学报道,顺便蹭个宿舍,李青云他们几个打算去李老板那儿住段时间。   许中义和佟二早就租了个小宅子,是他在县学的师兄帮忙打理好的。   吕先生在府学有认识的人,每年考试都在那儿住几日,再顺便与师兄们讨论讨论功课。   正说着,李老板的人也到了。   秦贞把来时给小井带的礼物递给他,笑道:“我丈母娘做的卤味,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带了点尝尝合不合胃口。”   小井:“……”   人没请到家里去,还收了人家的礼物。 第74章 156-158府学+韩四+李三   一行人进城时,已近黄昏。   小井道:“秦公子,今晚您肯定没办法去府学了,不如就住咱们那儿吧,屋子早些天就收拾好了。”   秦贞拉了一把王福礼,王福礼笑道:“今日去我姐夫那儿,上次本来说去我姐夫那儿的,结果你们家公子抢了先,这次无论如何得去我姐夫那儿。”   秦贞不好意思道:“明日咱们再去拜访,到时候一定向你家公子讨杯酒吃。”   好说歹说,才打发走了小井。   许中义道:“这李公子可真热情。”   不止热情什么事情都能想到。   朱玉山道:“咱们家福礼也挺热情的。”   上次考试,早先就与大家说好了,要去他姐姐那儿住,还说自己做东,结果被李三给抢了先,于是,上次回家的路上,一直念叨着待下次一定要做一回东。   把众人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吕先生在去府学的路上便与大家分开了。   上了前来接他的马车,对秦贞道:“明日你们几个早些过来,在没考试之前,把你们入学的事情办妥了。”   几人齐齐点头。   挥手告别了吕先生,王福礼欢呼一声。   “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众人:“……”   临近岁试,砚城不管是客栈还是酒楼,只要能住人的地方,基本都是满满当当的。   李老板先前给他们留了几间房,结果,与他们一道客栈的还有几个外地来的,说是哪儿都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秦贞几人一合计,他们就先将就着挤在两个房间,余下的房间空出来给别的客人。   如此一来,就得三四个人一个房间。   王福礼道:“没事,你们睡酒楼,我去我姐夫家蹭一晚。”   他这次过了除了考试,还得找个小院,到时候把媳妇带来两人总不能一直挤在姐姐家。   秦贞和杨喜、宋贤三人一个房间。   宋抚摸着鼓得跟青蛙一样的肚皮,再瞄瞄秦贞的,忍不住道:“说真的,阿贞我记得咱们在县学那会,体形是差不多的。”   结果,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秦贞愣是甩掉了一身的肉,而他依旧如初。   秦贞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道:“你想减肥就跟着我一起运动呗。”   这具身体极易长胖,只要一不注意,肉就长回来了。   有时候晚上多喝点水,第二天还能肿起来,简直太惨了。   也有可能是身体习惯了原先的胖瘦,短时间内没法调整过来,这就得自己努力控制,起码得保持体型半年以前,让身体自动形成记忆,这样以后就不容易反弹了。   秦贞这段时间每天坚持做一百个。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结果,宋贤跟着他做了十来个,就累得胳膊撑不起来了,咬着牙坚持了二十来个后,整个身体“砰”的一声撞到了床上。   秦贞道:“蛮好的,每天这样坚持,慢慢数量就增加了。”   宋贤:“……”   秦贞第二天,和宋贤几人在外头小摊上随便吃了点早餐,提着自己的东西,便去了砚城府学。   府学和贡院离得不远。   据说每年岁试的时候,要是人太多,就会安排到贡院考试。   秦贞上次来时,大家就到府学门外晃了一圈,这次过来,还是头一次进门。   刚准备问门卫宗先生家在哪儿时,就见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问道:“你们是来找宗先生的,是吕先生的学生对吗?”   秦贞点头,“师兄认识我们家先生?”   “我们是宗先生的学生,先生就怕你们找不着地方,特意让咱们来接的。”   秦贞还能说什么。   吕先生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宗先生家就在府学后面的南院,那一片住的都是府学的先生。   吕先生见秦贞几人过来了,笑着给宗先生介绍。   颇有点志得意满的味道,“这就是我与你的那位学生秦贞,今年府试的第二名。”   “这几位也是我的学生……”   宗先生笑道:“不错,不错!”   待吕先生介绍到宋贤时,宗先生也禁不住惊艳了一把,“你们县今年倒是大丰收呢,二、三名全是你们那里的。”   更关键的是吕先生教的这几个全上榜了。   这才是最厉害的一点。   宗先生想起前段时间接到吕先生信时,吕先生那得意洋洋的口气,搞得他好生羡慕,如今见着学生了,又忍不住羡慕了一把。   不过这么好的学生,马上就是他的了,宗先生立马就平衡了。   大家互相见完礼。   秦贞不好意思道:“宗先生,我与师兄们想来府学读书,不知道现在还可以吗?”   秦贞不止听一个人说过,每年院试的前多少名可以来府学读书。   还有人说,院试在前多少名的同学,放榜之后,立马就有人过来邀请去府学读书。   可秦贞当时走得急,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找过他。   或者说今年的府学入学条件已经改了资格。   宗先生道:“每年院试的前二十名,与岁试的前二十名都是可以来府学读书的,只不过今年情况有些特殊……”   一是因为岁试马上开始。   秦贞前头错过了,那就等岁试再说了。   二是因为刘学政那边出了点问题。   这就得说到院试期间,那个不太正经的传闻。   再加上后来吴雨正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吴雨正作为今年院试的榜首,家里多少有点关系,出了事之后,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再加上对方一心想拜刘学政为师,明显着就是废掉吴雨正。   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人,略一思索就知道是谁家的。   这不吴家正与那家纠缠着呢,这事刘学政夹在中间焦头烂额,现在闹到了府台那里,府台这个人一向喜欢和稀泥。   这边不好得罪,那边又不好处理。   最后只得找到刘学政,让刘学政把这两人都给收了吧。   让两家握手言合。   秦贞:“……”   这是个糊涂官儿,怎么做上来的?   吕先生听得也瞪了眼。   宗先生道:“本来说是今年院试的前二十名能进府学读书,因为出了这事,刘学政就没来得及安排,咱们这些人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他。”   前段时间,正好定岁试时间,大家一议,因为今年院试的前二十名,没来得及通知,于是,大家决定今年将岁试的名次扩大到三十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年的岁试提前了这么多。   秦贞还能说什么。   本来还想着蹭府学的宿舍的,岂知人家给来了这么一出。   宗先生道:“老夫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你们两人在院试的成绩,在岁试中肯定差不了,不怕入不了前三十。”   秦贞道:“多谢先生。”   “客气什么,你们这段时间好好复习,老夫还等着给你们当先生呢。”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老夫,今日认了门了,以后不来老夫可是要生气的。”   从府学离开。   李青云道:“刚好到这儿了,咱们不如去书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的试题,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刷几份,指不定考试的时候还能提高点成绩。”   众人点头,确实只能这样了。   秦贞几人进门,掌柜一看是他们几个,立马笑着迎了上来。   秦贞把来意说明,掌柜让小二拿了两本试题过来。   一本是带答案的,另一本则是纯试题,另外还取了两本新出的文集。   秦贞道:“掌柜麻烦您一件事,咱们这段时间能否在这里看书。”   酒楼里的客人实在太多了。   昨天晚上吵吵囔囔,大半夜他都没睡着,到了早上好不容易睡了会,结果又开始吵了起来……   秦贞感觉要不是身体好,怕是现在已经哈欠连连了。   掌柜笑道:“没问题,公子能来那是咱们的荣幸。”   秦贞把掌柜拿来的几本书全给买了下来,告诉掌柜明日过来看书。   他下午还得去李家拜访。   除去生意上的来往,上次一群人在李家住了那么长时间,这次过来多少都得表示一下。   这次没去那么多人,秦贞和宋贤两人提着大家准备的礼物去李家转了一圈。   李青云几人则是去了许师兄那儿,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巧的是韩家人也来了,这次韩四、韩五、韩七三兄弟齐全了。   秦贞把礼物交给李三,这才道:“四公子,这段时间在国子监怎么样?那边的先生与咱们这边的有什么不一样?”   韩四苦哈哈道:“若我说不太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胡说。”   秦贞摇头,“也许每个先生教的法子不一样。”   就像朱玉山就不太适应董大人的授课方式。   韩四没往下说,问了秦贞接下来的打算,知道他要来砚城读书,突然道:“秦师弟听我一句话……”   他以前一直以为越好的地方,比如砚城府学,肯定是余城府学好,国子监做为京都的学校,自然比他们省府的学校好。   可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地方先生是都有名,要么翰林院的学士,要么各部聘来的大人。   然而,学生的身份却大不相同。   就像他们这种属于正常走科举路线的,还有功勋家的孩子。   怎么说呢,一个字乱。   文臣与武将向来都不睦,在国子监尤其明显。   因为谁都得罪不起,先生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他这种商贾出身的,去了特别吃亏,还有些寒门出身的更可怜。   连人家身边的书童都能欺负你,所以韩四决定还是回来的好,曲先生的学问,教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韩四想了想又道:“你可是听说了今年榜首吴雨正的事?”   秦贞点头。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昨天他们在酒楼多少也听了几句,今日又听宗先生提了一嘴,吴雨正和那位打他的公子是同门师兄弟了。   韩四道:“打他的人正是王总兵家的三公子。”   王总兵出身威远侯府,给皇帝当过伴读,生了三个儿子,这位三公子是小妾所出。   这位小妾比起当家主母还要厉害几分,儿子更不用说了,相貌随了母亲,自小便倍受宠爱,比起两位嫡子的温吞,这位简直是横着走。   别看长得秀气,其实心狠心辣。   小妾觉得自家儿子娇弱,不适合行军打仗,便求着王总兵给他找师父,让他考科举。   这位三公子也算是个人才,县试、府试,一路升了上来。   想在考试之前拜刘学政为师,刘学政不乐意收呀,文官武将本身就不太好,更何况刘学政这样的清贵出身,根本瞧不上王总兵的作派。   宠妾灭妻这样的名声臭死了。   别说刘学政自己,就是刘家人哪一个都通不过。   王三信心满满去拜师,被拒绝后,非让刘学政给个说法。   刘学政只得用这次院试的成绩当借口。   岂知,王三没能达到刘学政所说的第一,于是一气之下,便把吴雨正给打了。   其实他与吴雨正那是半点仇都没有。   你不是想要榜首作弟子吗?   我就打断榜首的手,让你收不成弟子。   这事被府台参合的,两人都给收了。   事实上,刘学政哪个都不想收,想想多苦逼的一件事。   韩四道:“若你真来砚城读书,平日里多听多看少说话,只要记住一点,咱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打报不平的。”   秦贞点头,与韩四道了声谢。   韩四摆摆手,“别谢我,自己把握好才是正事。”   他在他们家,在余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先前还有些自得,毕竟家里有钱,年纪轻轻又中了秀才。   可谁料到,向宋家提亲,双方都快说好了,结果对方突然又转了另一家,那家唯一比他好的孩子是个举人,父亲是七品的县令。   也正因为这事,他才离开了余城,打算去京里闯一番,也好让宋家知道,他韩四不比旁人差,可到了京都,连只蝼蚁也不如。   秀才的身份在地方上大概还有点用,然而,到了京都,举人都没人正眼瞧你,更别说秀才了,本来韩四还想着一边读书,一边接手家里的生意。   两不耽搁,可在国子监待了一段时间,他有种迫切的愿望,他得尽快考上举人,再以最快的速度中了进士。   唯有这样,才能不被人欺负。   对于韩四的心理,秦贞是颇为认同。   先前他们与韩七一道上隆门寺画壁画,碰到郑王时韩七的表现,还有寺里对他们的处理。   秦贞叹了口气,现如今唯有好好学习才是正事呀。   秦贞和宋贤在李家吃了顿饭。   李三道:“现在没办法去府学了,你们要不先住我那院子吧,左右空着也是空着,且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住了,我那宅子肯定比酒楼强。”   关键是宅子大人少,对他们读书特别有利。   秦贞有点心动。   可一想每次都打扰别人,实在不太好。   李三笑道:“若是觉得打扰,就帮我画幅画呗,只当交房租了。”   秦贞:“……”   总感觉自己在无形中占别人的便宜。   李三还真是需要一幅画,马上要过年了,他们得给人送礼。   秦贞一听说他又要送给叶大人,忙道:“不画。”   上次还给他说,得罪了吴派,吴派与叶大人的关系,秦贞感觉这次送上去,不是砸李三的场子么?   李三笑道:“这次是叶大人来信让你帮忙画的。”   秦贞:“??”   秦贞上次给县主画了嫁衣。   由宫中绣娘绣了几个月,总算是出了成品。   前段时间县主出嫁。   小到绣娘和民众,大到宫里的娘娘,无不议论那件嫁衣精美绝纶,是他们未曾见过的。   县主可算是狠狠地风光了一把。   起初大家都说宫里的绣娘多了不起,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花样不是宫里的绣娘出的,而是县主从外头寻来的。   最后绕来绕去,就绕到秦贞这儿来了。   叶大人姐姐的闺女要成亲了,夫家是叶大人的好友成家。   成国公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这婚又是御赐的,叶大人的外甥女,身份上也不比县主差多少,是以,听说县主的嫁衣是找人买来的花样,自己也要买。   叶大人与姐姐自小相依为命,对外甥女自然疼爱有加。   再加自己家闺女也瞧上了这衣裳,还知道叶大人与秦贞有些联系,这不叶大人就来信让他找秦贞画两幅嫁衣花样。   至于银子,叶大人说该给多少就是多少。   秦贞道:“不给他画是不是你那生意就真保不住了。”   李三:“……”   你这是真不想画了?   秦贞道:“也不是不想画,我最近买了许多书,身上那点银子也快给折腾完了,目前确实想赚点钱。”   先前赚的银子,给了阮氏,阮氏自己不花全给捐了或者给他买东西了,自己也舍不得添件衣裳。   所以,他就想着,多赚点银子,把自己的生活费给管饱了。   再给阮氏多点银子,到时候让她随便花、别心疼。   只要记住一点,孩子能赚钱能养活老娘了就行。   “这生意是想接的,只不过我要考试了。”   婚期是什么时候,要是时间来得及,他是不介意赚这个钱的。   李三道:“婚期还有一年吧,因为这是上头赐得婚,婚期比百姓家里要久一些,你考完试再画也是一样的。”   秦贞道:“行,那这生意我接了。”   不过——   “银子方面,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单子我接了那么就不许让我改好几回,顶多只改一次,但是银子绝对不能比县主的少。”   “毕竟,我现在多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李三好笑道:“你是想报上次吴派给你穿小鞋的仇吧。”   秦贞梗着脖子道:“哪能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县主买画时,我连个童生都不是,如今我可是个秀才了,怎么着东西也得涨涨价了吧。”   李三但笑不语。   送几人出门时才道:“叶大人说了,这嫁衣画好了,你上次送来的酒……”   秦贞道:“那酒我家娘子说,可能以后不太好酿了。”   原料不好找是一回事。   被吴派这么摆了一道,沈君月就知道有些生意他们目前的身份还做不得。   除非对方专程找上门来,否则,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于是,便歇了这份心思。   秦贞和宋贤从李家出来,小井也跟了过来,专程来接他们去李家住。   秦贞:“……”   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小井跟了过去,秦贞几个只好把东西收拾一下跟着过去了。   秦贞还是睡以前的房间,小井跟在后面帮他把东西收拾好,饶是秦贞再三强调不需要自己能行,小井还是笑哈哈道:“公子别客气,小的跟着咱们家公子的时候,干的就是这些活,一日不做还感觉不舒服呢。”   秦贞见他帮忙铺床,自己便去收拾书桌去了。   “小井,你这次了是在这边吗?”   小井笑道:“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嘛,上次公子觉得小的在这边做的好,这次就又让小的过来了,公子们与小的熟悉,有什么活直接吩咐就是了。”   秦贞默了一会道:“你也是本地人吗?”   小井摇头,“小的小时候就被卖了,家里的事记不清。”   自打记事起,就跟着李三。   因为他长得秀气,又手脚麻利深得李三喜欢。   再加上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渐渐就被重用了,一个月的月例也比别的小厮多。   李三出门也喜欢带着他。   在府里的年轻仆从里,他也算是佼佼者了。   秦贞道:“那你们公子那边得到个什么消息,你基本上都知道了。”   小井:“……”   您想干嘛?   秦贞就是觉得奇怪。   按理说他得罪了吴派,周、孙二人当场就给他穿了小鞋。   还差点祸害了李家的生意,李三走的又是叶大人的路子,怎么着也该与他划清界线才是,就算是不划开来,也该避点嫌,只当不知道他已经来了才对,可李三待他更热情了。   秦贞望天。   要是沈君月在就好了。   小井替他收拾好,见时间不早了,让人把热水准备好了,给秦贞几人洗漱。   秦贞洗漱好拿着本书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就见宋贤和杨喜两人推门而入。   秦贞以为两人是找他来讨论功课的,不料杨喜道:“阿贞,许师兄让咱们明日去他家吃顿饭,庆祝一下他们搬了新家。”   秦贞:“??”   宋贤见不得杨喜吞吞吐吐的样子,笑道:“这不咱们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么,你要不画幅画明日咱们带上。”   秦贞黑线,“我就知道你们来了没好事。”   宋贤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的。”   秦贞低头找纸笔,表示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   宋贤不以为意,帮他把纸铺平、压上镇尺,道:“吕先生让人捎了口信,宗先生帮咱们讨到位置了,说是咱们这段时间可以去府学听课。”   岁试具体时间已经公布出来了,距今还有七天。   他们自己学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住在李家,倒是比去书斋看书方便一些,也比酒楼里清静多了。   如果有先生带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贞道:“的确是个好消息。”   宋贤道:“你想好画什么了吗?”   看他把纸铺开,一个劲在那儿磨墨。   秦贞道:“本来想好了,可被你一打岔全给忘了。”   宋贤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结果他才默了两息,就瞧见秦贞挥笔在纸上画了两条鱼,一红一黑,形成一个圈儿,仔细一看倒像是一幅太极图。   宋贤:“……”   总感觉很敷衍是怎么回事?   秦贞画好,把画晾到一旁,又重新找了张纸四尺全开的,这次在上头画了枝紫藤花。   长长的藤上挂了一串或浓或浅的花朵,下头还有两只找虫子的小鸡仔。   宋贤道:“你还画两幅呀。”   秦贞道:“没有呢,上一幅是我自己留着的。”   他突然感觉可以给自己屋里装饰一下。   太极鱼刚好找人绘到盘子里,摆个架子当个桌饰,完美。 第75章 159-161岁试+报恩   府学的课都是早上。   秦贞几人一大早起床收拾好便背着包去了府学。   宗先生早早就让学生在门口等着他们,到了教室门口,吕先生也在其中。   秦贞这才发现,他把自己的胡子都给刮了,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然而,仔细一想,可不是咋的,事实上像吕先生、佟先生两人也就是四十上下,正年轻着呢,在他上辈子那个时候很大一部分人还没结婚呢。   可现在却属于爷爷辈了。   吕先生没了胡子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三十岁,今日还特意穿得年轻了点儿,头发仔细一梳,和秦贞他们这一群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坐在一起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于是,吕先生就这么跟他们蹭了一早上的课。   秦贞道:“先生,感觉如何?”   吕先生打了个哈欠道:“还行吧。”   这样的课秦贞他们听了没问题,主要是让学生自主思考,再加上秦贞喜欢做笔记,不懂的地方下去后再与同学理一理,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可若换成私塾那些甲班或者乙班的,听起来就有点勉强了。   果然,府学主要还是针对要考举人的学生啊。   吕先生道:“那你们可有什么收获?”   今日讲学的这位梁先生是位同进士,因为中进士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同进士连考庶吉士的资格都无,于是,他便侯了个官,做了几年县令。   主要还是因为年纪大了些,不怎么好升上去了。   想去京里谋个职位,可以他的家底和资历并不太好弄,再加上,儿子中了二甲五十来名,于是便辞了官,在府学谋了个先生的工作。   在府学名声还不错,想拜他为师,找他指导的学生多的了去了。   秦贞琢磨了一下用词,“规规整整吧。”   即不像董大人那样见识多广,又不像辛先生那样会引着学生把问题说下去。   反正就是规规整整,可能与本人的性格有些关系。   毕竟年纪、经历都在那儿。   不管是人还是课都透着稳扎稳打的感觉。   吕先生好笑道:“那你说说老夫的课怎么样?”   秦贞暗暗咋舌,早知道就不说了,不过吕先生正等着呢,他也不好意思搪塞,想了想道:“针对性不一样,先生针对的是过了府试,想要过院试的学生,内容自然是讲得越细越好。”   上次余城来的两位先生都有这样的特点。   一个知识点能给你讲一整天。   把能牵扯进去的内容和书目都恨不得告诉你,让你背牢靠了。   那是因为不管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考的就是你的基础知识。   可乡试和春闱就不一样了,阅历和思想大概更重要一些吧。   梁先生讲的就比较笼统,但是极少与学生互动,反正就是规规整整,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你怎么想,梁先生好像不大在意。   吕先生道:“没想到你感悟这么深。”   秦贞道:“不敢,就是听了这么多先生的课,觉得梁先生其实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   这些先生的课,让他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辛先生了。   可惜人家也就是路过,随便过来扯几句。   吕先生又问了宋贤几人。   宋贤的感受和秦贞差不多,宋先生和吕先生两人一见如故。   两人经常一起讨论如何教好学生,两人对于秦贞他们几个人下课后一起扒文章,讨论功课这种学习方法很是推崇。   可惜宋贤他们私塾也就宋贤和杨师兄两人。   否则讨论起来收获会更多。   吕先生与大家聊了一会,便把人给放走了。   他今日还得去见几位老朋友,秦贞几人要去许中义家,喝他的乔迁喜酒。   说是乔迁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就请了他们几人,烧了几个人菜,大家边吃边讨论功课。   见吃的差不多了。   许中义道:“阿贞,我那画你帮我看看,咱们等岁试结束能不能开始。”   秦贞跟他进了书房,再次将画给看了一遍,道:“上次我给你的清单还在吗?要是有时间,你把上面的材料准备一下,考试结束后,咱们就能开始了。”   “对了,师兄许多东西需要一点就行了。”   许中义道:“好的。”   正说着佟二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许中义手中的单子笑道:“师兄,我可以帮你买。”   这些东西她都知道,自己作画时也用过,其中有些材料还能用别的代替。   许中义笑道:“那辛苦师妹了。”   秦贞:“……”   我真是躺着也吃了一碗狗粮呀。   秦贞从许中义家回来,又开启了以前的学习模式。   梁先生讲的内容笼统,甚至有些书他们还未曾看过,秦贞把重点内容列出来,按人头分,每人一两个问题,大家各自整理完,秦贞再往一块总结,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吃过饭,几个人又围成一圈开始看整理的内容。   李青云笑道:“每次和秦师弟一起讨论东西,都觉得收获很多。”   朱玉山道:“你要是想在砚城读书也不是不可以呀。”   李青云道:“我可没信心考到前三十名。”   本来秦贞他们府试前二十名都能来砚城,这样今年的竞争压力就小了许多,谁曾想今年遇到了这事。   秦贞道:“师兄,其实我觉得今年是名额比往年多了。”   往年说是岁试前二十名,事实上你院试成绩好的,岁试的成绩肯定也不差,再加上还有府学里这些秀才在这儿呢,余下的人能进前二十的寥寥无几。   今年扩大到前三十名,总比往年多了十个名额不是。   总能挤进去几个人吧!   杨喜笑道:“这么说,不管是前二十,还是前三十,事实上咱们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他们一群人中就只有王福礼是稳稳的进了府学,从今日起,他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现在已经把东西搬到府学去了。   想来应该在宿舍铺床呢。   宋贤今日一问才知道,李老板那位亲戚根本不是府学的先生,而是道台大人。   平时比较低调,因着小时候家里穷,李老板的父亲经常接济他与家人,现在李老板来了砚城开酒楼。   他有次路过觉得这酒楼的名字与记忆中的那个一模一样,便进去瞧了瞧,点了几样常吃的东西,一尝味道便知道这是自己曾经那位恩人。   与小二一打听可不就是当年那家么,于是便经常来这里吃饭,一来二去就跟李老板攀上了关系了。   听说李老板的小舅子今年过了院试,便想报答李老板一家人,于是将王福礼安排到了府学读书。   现在还亲自在教导李老板的儿子李元元呢。   众人听得一阵嘘唏,能像道台大人这样知恩图报的,甚至在自己发达后还记得恩人的,不管在哪个年代都弥足珍贵吧。   众人又读了会书便各自回去睡觉去了。   如此在府学学习了几日,终于迎来了岁试。   令秦贞郁闷的是,他们这些年轻体壮的,被安排到了贡院考试。   因为人数太多,府学排不开。   宋贤缩着手道:“我感觉咱们也算幸运的,起码在贡院还有号房,虽说挡不了多少寒冷,可也比那些在府学操场上考试的师兄们好点。   秦贞道:“说来也是,加油吧!””   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   一早起来就飘起了雪花,现在是越下越大。   而他们也没有任何准备,出来带了一壶热水,经过一个时辰水早就冷了下来。   秦贞冷得直打哆嗦,写出来的字都自带抖性。   好在岁试也就场三场,每场二个时辰,一共一天半的时间。   除了第一场没有任何准备之外,余下的两场他们都准备了汤婆子、暖手炉。   秦贞这次说来了就不回去了,阮氏还特意给他带了斗蓬。   岁试也不像正经考试那样麻烦,不允许你这个不允许你那个。   饶是如此,秦贞的大耳朵也给冻了。   晚上吃饭时,总感觉耳朵痒得厉害,揉了揉、捏了捏,一点用都没有。   坐在他旁边的宋贤咦了一声,“你这耳朵肿了。”   跟被蚊子咬了似的。   耳朵本来就大,现在看起来更大了。   秦贞从铜镜里照了照,苦哈哈道:“一会用热水敷一敷不知道能不能好。”   杨喜道:“佟师妹那儿应该有带冻伤的药,明日你去给他们家修画时,问问。”   秦贞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考试也把吕先生冻得不行。   考完第二天,便急着要回去。   王福礼因为要成亲,也与吕先生一道同行了。   杨喜知道他的成绩上不了府学,也背着包离开。   李青云和朱玉山还想搏一把,再加上李青云要跟秦贞学画画,决定不管上不上得了府学,都留到成绩出来。   是以,朱玉山也与他一道留了下来。   秦贞他们给吕先生送行时,忍不住道:“先生,您怎么不参加乡试呀。”   他一直觉得吕先生的学问蛮好的,参加乡试不一定过不了,何必每年受这样的苦。   就像佟先生人家只中了个童生,也不用来参加岁试。   可吕先生不一样,听说二十来岁就中了秀才,到现在也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中间没想过参加乡试呀。   吕先生道:“别问我,问我就有阴影。”   当年他也参加过,毕竟二十来岁的秀才,也有骄傲的资本。   岂知,一进考场,给他分配的位置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七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那一年又许久不下雨。   白天热还能挺过去,大不了多喝些水,可到了晚上隔壁那个胖子呼噜声起此彼伏,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   天气又热他离厕所又挺近,那味道简直终身难忘。   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吕先生回来后,生了一场重病,以后一说起乡试,他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怖。   这么多年来也没鼓起勇气再试一场。   吕先生走后,朱玉山道:“被他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怕了。”   他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在里头待九天,谁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秦贞揉了揉痒得抓心挠肺的耳朵,咬牙道:“不管怎么样,热总比冷了好。”   他是决定了一定要过了乡试。   不管多少年,能少参加一次岁试就少参加一次。   岁试成绩大概在十一月底出。   秦贞他们几人早上在府学蹭课,下午抽时间把内容整理整理。   每天还得抽出一个时辰去许中义那里帮忙补画。   好在许中义的画需要补的地方不多,用了七天时间终于补完了。   许中义长长吐了口气,“这画要是让我补,还不知道补到什么时候。”   秦贞道:“我补得也不快。”   因为时间久了,颜色怎么配与新的都不太搭,中间丢失的纹路还得查资料来对上。   好在佟二懂得还蛮多,以前也帮佟先生补过画。   有她帮忙,速度提高了不少。   趁着佟二去厨房看饭菜时,许中义悄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师妹,可能……”   顶多就是识几个字。   从未想过佟二会比他学得还好。   懂的东西一点不比他少,看的书更不用说了,偶尔他不太明白的东西,佟二还能与他一起查找。   秦贞望天,这特么又是暗戳戳地被喂了狗粮。   李青云道:“这样多好,夫唱妇随!”   他们家娘子与他成亲的时候半个字不识,还是婚后他偶尔教上几个字。   因为基础太差,他自己也没多少时间,反而两人聊天时,除了家里长短就是孩子这些。   听许中义这么一说,李青云倒是羡慕了起来。   秦贞被狗粮喂饱了,吃饭的时候吃得并不是太多。   画算是彻底补完了,又清了一笔债。   以后没什么事就不用来许家了。   送两人出门,许中义道:“你们平时都在家里做什么?”   秦贞把大家的安排一说,笑道:“师兄不会也想过去凑热闹吧!”   许中义笑道:“我有时间就过去。”   他现在早上在私塾教书,下午在家里读书。   佟二是懂得东西挺多,不过讨论起来,他始终觉得还是与秦贞他们比较好些。   秦贞道:“师兄随时可以过来。”   说完与许中义挥挥手,和李青云一道回去了。   秦贞刚考完试的时候李三就过来了,问他是不是可以给叶大人画了,结果他还要给许中义补画,双方只得约好了待许中义这边完事后就画嫁衣。   有了上次县主那件嫁衣的在前。   秦贞这次又重点问了对方要嫁的人,还有自家的身份等等,确定了能用的图案。   便开始了自由发挥……   这年头的嫁衣都比较宽大。   秦贞设计的时候特意让衣袖和肩膀那里紧一些,重点用在裙摆上头,与次县主的重点放在上衣与前胸不一样。   再加上县主身份摆在那儿,金丝银线等等用的比较多。   这一次两件嫁衣,图案更倾向于同一个色系。   时间依然和前面补画时一样,早上读书,下午挪出一个时辰来工作。   李青云看他将一件衣服分了好几个面来画,奇怪道:“这是什么画法,我从未见过?”   秦贞道:“算是三视图吧,前后左右,让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需要细节标注的地方再放大画一张细节图,如此一来一件衣服画好,差不多得十来张纸。   这次他还加入了发形和花冠,看得李青云晕晕乎乎,直到秦贞画完了一件嫁衣,李青云才不得不感慨,想赚钱太不容易了。   先前一直觉得,秦贞的画卖得贵,如今看来贵的画也有贵得道理。   岁试成绩出来,秦贞的第一件嫁衣也画完了。   这一日刚上了一节课,就见宗先生的两个双生弟子过来找他们。   “秦师弟岁试成绩出来了,恭喜你考得还不错,进入了前二十名。”   秦贞心里一咯噔,这也太惨了!   一边与两位师兄道谢,一边道:“不知道我宋师兄和李师兄他们几个考得怎么样?”   孙二道:“我没注意那么多,只看了前二十名。”   岁试的成绩关系到廪生的问题,成绩好的每个月都有补助,在府学读书还会免食宿等等,对于家境不好的学生来说,特别的实惠。   于是他便将前二十名给看了一圈,他与哥哥两人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二。   这么说来,只有一个人能拿到钱了。   而秦贞这次考了第七名,在一众熟悉的名字里面,特别的显眼。   今年的前二十名几乎被砚城府学给承包了,唯有秦贞一个人鹤立鸡群。   秦贞道:“谢谢二位师兄,我与师兄们过去瞧瞧。”   说着便回教室喊了宋贤他们。   成绩单就在操场边上的公示栏里贴着。   平时有什么重要的通知也会贴这儿,五米来长的公示栏里,一半贴了成绩,一半贴了今年的奖励制度,还有可以到府学读书的名单。   秦贞和宋贤两人都长得蛮高,饶是前头挤了十来个人,依旧能看清上头的字。   秦贞扫到自己的名字后速度往后扫,在孙大后面看到了宋贤,开心道:“宋师兄恭喜呀,你二十三名。”   李青云垫着脚尖道:“看到我了吗?”   宋贤道:“看到了,八十九名……”   李青云叹了口气,随后笑道:“想来在咱们余城还算不错的,到时候还能去府城读书。”   更关键的是,这样的成绩在余城那边也能拿到补助吧。   朱玉山挤到前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和杨师兄两人差不多,都是一百七八。   杨喜和王福礼两人已经在五六百开外了。   吕先生的成绩也不错,在前三十名,可惜他志不在此,对于岁试的成绩一点都不看重,不过拿月例倒是真的。   秦贞挪到另一半看了一会。   突然笑道:“李师兄,没想到今年府试给的名额,并不包括府学自己的学生。”   还特意将秦贞他们这些不属于府学的学生进行了排名。   秦贞第一,宋贤第四,李青云二十二,杨师兄和朱玉山在五十多名。   名额依旧是前三十名可以到府学读书,不过只有前十名有补助,还免食宿。   大家的成绩都还不错,李青云缓缓吐了口气。   秦贞道:“师兄,那你现在是去余城还是留在砚城读书?”   李青云道:“我去余城吧,那边离家近一些,而且去余城那边早就谈好了。”   食宿全免,还有补助可拿。   不过遗憾的是没办法跟秦贞学画了。   秦贞道:“那样也好,师兄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在这边就剩他和宋贤了。   许中义的成绩倒也在前三十名,不过不太确定他来不来读书。   成绩一出来,秦贞和宋贤两人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去府学报道了。   两人运气还不错,又住在了一起,依旧和县学一样,左右两间卧房,中间是共用的客厅兼书房。   过了岁试,陆陆续续已经有学生开始回家了。   李青云三人也坐上车回乡去了。   临先前,秦贞还是让李青云给家里捎了封信。   砚城的课要上到年二十三了,再回家过年赶不赶得上都是小事,关键是来回折腾得十几天二十天,所以,他就不打算回去了,若是有可能,他打算明年秋闱的时候回去一趟。   阮氏收到信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母道:“你别担心,阿贞是个稳妥的孩子。”   阮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无奈道:“没事,我知道他是个有志向的孩子。”   只不过砚城离家实在太远了,而他们家的生意又没有做到砚城。   沈二道:“要是您实在想阿贞了,下次李老板来拉酒时,您倒是可以跟着去。”   阮氏摇头,“我哪能打扰孩子学习呀。”   秦贞住的是府学,又不是自己的宅子。   阮氏压下心底的不舍,洗了把手又去厨房忙活了。   秦贞倒没那么多愁善感。   早上在府学上课,下午回来画画。   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终于把最后的收尾工作给作好了。   李三拿着册子看了好几遍,“阿贞,你这图实在太详细了。”   秦贞望天,还不是因为没有软件,不然哪需要这么麻烦,不过看起来确实效果不错,就是不知道那两位小姑娘喜不喜欢了。   李三将册子还给他,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秦贞心尖一抖,“你又帮我揽了生意?”   李三听他声音都有点飘了,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叶大人来信他领着家里的两个小姑娘一并过来瞧瞧。”   秦贞:“……”   这是客户亲自上门验货。   李三见他不知不觉地又拿起了书看起来了,索性开门见山道:“你也知道,叶大人与吴派关系好,自己也喜欢吴派的画。”   秦贞挑眉,“所以,这次吴派也一起来了?”   李三点头。   秦贞深吸了口气,笑道:“那蛮好,到时候还能请吴派的大师们帮我看看,我现在有些地方还不太懂呢。”   话虽如此,可却半点轻松不起来。   若叶大人想当说客,让他加入吴派,他入不入?   吴派这次来就是第二次了,刘备能三顾茅庐,可他又不是卧龙?   这次再拒绝,吴派怕是更——   后果他也承受不起,想到此,多少有点丧。   他这么努力,到头来还得被人欺负,人家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   凭什么呀?   李三道:“人大概过不了几天就来了,上次来信说这个月初就出发了。”   秦贞看了眼自己自制的日历图。   月初就出发了,这信怕是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李三手上了,也就是说上次他岁试拿了第七名,顺利进了府学,李三邀他一道去君又来吃饭,顺便庆祝的事情。   结果,李三愣是半点没透露。   眼看着人就要来了,才告诉他。   秦贞应了一声,“那这图你是今日带回去,还是先放我这儿。” 第76章 162-164叶大人   李三的意思,图先放秦贞这里。   到时候对方来人了,肯定得当面交接。   李三离开时邀请秦贞和宋贤一道吃饭,被两人拒绝了。   宋贤帮他将东西收拾起来,道:“李公子每天都挺忙的呀。”   秦贞知道他想说什么。   双方一对眼,秦贞道:“师兄,你明年要不要参加乡试?”   宋贤道:“我来的时候,先生与我分析了,说明年其实也可以参加一次,过不过都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关键是让自己明白一下乡试的难到底在哪儿?”   一回生二回熟,明年不过下次心里也有谱了。   到时候肯定比第一次参加的人准备更充足。   秦贞道:“那咱们过了年就去报名吧。”   秀才的身份不行,那就举人……   举人还不行,就继续往上爬,他总有一天不会被人欺负,被人拿捏的。   秦贞自打下定决心要参加乡试之后,生活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早上上课,下午和宋贤两人在屋里讨论,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会找孙家两兄弟,再不行厚着脸皮去找宗先生。   腊月二十一这一日,李三早早就让小井过来与他说了一声。   传说中的叶大人已经到了,知道他早上要上课,特意把时间安排在了中午。   秦贞真想呵呵两声。   拜吴派和叶大人所赐,他现在比以前更努力了。   于是,这几天下来,生生熬出了黑眼圈。   宋贤见他中饭都没吃,急着把早上所学的内容整理到纸上,拿着碗挑了一筷子的面递到他的嘴边,“能别写了么,先吃一口。”   这几日秦贞把自己逼得跟陀螺似的,有时候饭吃着吃着想起个什么东西,立马翻翻书,如此一来,饭吃着吃就忘了。   到后来凉了,他索性不吃了。   宋贤觉得浪费,偶尔就夹到自己碗里,结果这几日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肚腩越来越大了,连俯卧撑都救不了了。   >_<   秦贞把嘴张开咬着筷子把面条给吃了下去,眼睛和手都没离开本子。   宋贤望着他嚼到的嘴巴,无语道:“就算是下午要打架,你这样哪能是吴派的对手。”   “更何况,万一谈到紧要时刻,你饿得肚子咕的一声响,你想象一下……”   秦贞含糊不清道:“马上就好了,别催。”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许多外地的同学都回家过年去了。   府学的先生虽说还在讲课,内容明显上就有了变化,有的先生放缓了速度,有的先生索性连课也不上了,让大家复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过去问。   所以,这几天整理笔记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快了许多。   他有时候和宋贤两人把内容一分,不到半个时辰就整理完了,今日是梁先生的课,梁先生索性直接告诉你该读哪儿,该背哪儿。   便直接去了隔壁。   秦贞便与宋贤两人将划出来的重点摘录了下来。   秦贞又抄了一会把剩下的一点抄完,这才收拾东西。   一抬头小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了。   知道他在学习也没好打扰,见他现在放下笔了,忙过来帮忙洗笔、洗砚台什么的。   宋贤道:“面都坨了,不过刚才孙师兄送来了两只烤地瓜,我都没舍得吃,全留给你了。”   秦贞还真饿了,快速洗好手抓起香喷喷的烤地瓜就往嘴里塞,结果一抬头就见小井眼巴巴地望着他。   秦贞索性把地瓜一分为二给他一半。   小井哭笑不得道:“公子,叶大人都等您多时了,正在咱们这边的宅子里。”   秦贞:“……”   秦贞捏着烤地瓜就要出门,被宋贤给拉了回来。   指了指袖口上的墨迹,他只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顺便洗漱了一翻,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出门见人了,这才拿着东西出发了。   秦贞中午没吃饭,捏了个地瓜边走边往嘴里塞。   宋贤道:“小井,你知道叶大人的事吗?”   多少给点提示,比如出身,生活经历,还有性格什么的。   小井还真知道。   而且说的也是众所知周的情况。   京都的世家大族里面,叶家也是排得上号的,且叶大人的祖父还曾是三朝元老,入阁拜相的大人物。   父亲也不差,做到了一省的府台。   叶大人虽说是叶家嫡子,可母亲去世的早,和姐姐一直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后来入朝为官,一直兢兢业业,处事还算公平的。   否则,李家也不能在一众有关系的人当中脱颖而出了。   秦贞只想呵呵两声。   公不公平他不知道,反正上次递上去的酒,因为吴派一句话,而被打了回来。   若这次吴派再过来邀他入派,他不入那只有一个后果。   秦贞嘴里被红薯塞得满满的,肚子其实还是有挺饿,不过已经快到李家门口了,他也不好再去找吃的。   硬着头皮进了门。   原先想好的开场白都没用上。   李三给大家互相介绍之后,就见叶大人旁边的两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一个劲地推叶大人。   叶大人笑道:“七公子,不知道咱们要的东西可是画好了吗?”   秦贞笑道:“已经好了。”   说着把准备好的两本小册子给递了上去。   一本册子十二页,先是正面图,再是侧面与背面,慢慢是细节图,最后还夹了一张六尺全开的大图。   最后的工艺简介部分,写得明明白白,建议用什么样的珠子,什么颜色的线,足足写了两页纸,七八百字。   秦贞的字不算太好,不过也规规整整。   叶大人每多瞧一页,心底的震惊便多一分。   他从未见过如此详细的画。   说白了不像画,倒是像工作总结。   T_T   “唉,这只小鹿好可爱!”   两个小姑娘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了另一件,叶大人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秦贞顺嘴便道:“这只小鹿的佩饰,取的是一路同行的谐音。”   这头年绣活上用动作还是蛮多的。   比如马上封侯、三阳开泰,甚至耄耋富贵,用的都是猫、蝶、牡丹等等。   秦贞索性就将小鹿做为了佩饰。   小姑娘恍然道,“那这只小兔该不会是月宫折桂吧!”   两人小姑娘说完,突然捂嘴笑了起来!   秦贞见两人这样子,感觉这图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一家三□□流了一会,叶大人道:“七公子,这画咱们就这么定了。”   而且他瞧了瞧,秦贞还根据两家的身份,以及夫家的身份,在图案上作了想应的调整,虽说嫁衣看上去都差不多,可秦贞这么一画立马能看出不同来。   他感觉甚至比县主那件还要用心。   秦贞道:“能入得大人的眼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嗯,要钱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秦贞刚纠结了两秒,叶大人就道:“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七公子请收下。”   “以后怕是免不了要麻烦公子。”   秦贞没想到,他说价格比县主的那件贵,对方还真给加了价。   望着手里的三百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忙道:“大人要不了这么多。”   叶大人笑道:“七公子别客气,三百两买走的可是这么两本子的画,算起来一张画倒是价格不高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本来就是一幅图上的东西。”   搞设计的肯定得多方展示才能让客户一眼看清这东西的好与坏么。   不然光是一张平面图,鬼知道什么意思。   叶大人道:“公子这衣裳画得这般好,指不定老夫这次回京后,有许多人向老夫打听呢,以后老夫给你拉到买主了,七公子可得给老夫一些好处才对。”   秦贞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好家伙,这是打算长期跟他合作了。   心里虽然各种不乐意,不过嘴上还是很认真地应了几声。   不过末了又加了一句,“要真有客户,大人不如等我参加完秋闱再说。”   叶大人笑着点了点头。   秦贞发现了,前头李三给他说这次叶大人是与吴派一道过来的。   可自打进门到现在,吴派连个鬼影都没有。   叶大人更是半句不提吴派什么事儿。   倒是说完了画,两个小姑娘拿去一旁瞧去了,叶大人道:“七公子上次拖李公子给老夫的酒,不知公子手里还有没有?”   秦贞摇头,“学生手里没酒,酒都在家里。”   秦贞以为叶大人是想让他们给宫里送酒,岂知,叶大人道:“那是有点可惜,老夫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紧,还想着年前赶回京里呢……”   他其实就是想自己买两坛子喝,过年的时候好招待客人。   感觉倍有面子。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笑道:“若是大人喜欢,下次让李公子去拉酒时,给您捎两坛子,那酒我们家娘子说原料不太好弄,统共也没酿多少。”   叶大人道:“那就麻烦李公子了。”   李三笑道:“大人客气了。”   三人客气了一圈,叶大人的随从进门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叶大人便唤了自家的孩子,与秦贞和李三道别先行离开了。   上车之前,还对秦贞道:“七公子,待过两天老夫有时间了,再请你与李公子吃酒,咱们再好好聊聊……”   秦贞笑着应了一声。   待马车转得不见影了,他才把手给缩了回来。   扭头看向李三道:“李兄,这次吴派人没来吗?”   李三道:“来了。”   他也一直以为叶大人过来顺便是当说客,邀请秦贞入派的,岂知,吴派人根本没上门,倒是叶大人自个儿来了。   半句未提吴派的事。   只要他不提,秦贞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与李三说了一声还得回去作功课便与宋贤一道离开了。   秦贞是真饿了,在附近找了一家小菜馆,炒了两道菜,叫了一碗米饭边吃边和宋贤聊今日所学的功课。   宋贤见他吃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两人一道去书斋买了两本书,见书斋也有人几位师兄在看书,索性坐下来也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贞正看得入迷。   宋贤突然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刚才听那几位师兄说,明天有个诗会去不去。”   秦贞没多大兴趣。   不过宋贤道:“听那几位师兄说,参加诗会的师兄很多都是外地的但是过年不回去的师兄,其中大部分都是府学出去的学生。”   身份上都是秀才打底的。   这个虽说挂着诗会的名,事实上就是以讨论功课为主。   也可以带自己的文章过去给师兄们瞧。   秦贞道:“这么说过去瞧瞧也不是不可以。”   府学再上一两天的课就正式放假了,除了本地的一些学生之外,余下的都走光了。   先生大概明日也不怎么讲新课。   他那诗虽说写得挺工整、挺押韵,可事实上他自己能感觉得出来,平平无奇,灵气全无,让人看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大概应了那句话,唐朝已经把诗都写尽了,后世再也写不出那种味来。   宋贤道:“嗯去瞧瞧,听说入场眷就是一首诗。”   秦贞:“……”   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恶意。   两人说好了第二天去诗会瞧瞧。   还特意找孙家两兄弟问了问,结果,当天晚上孙家兄弟过来说:“秦师弟、宋师弟明日的诗会推迟了。”   刘学政请了一位京里来的叶大人,当年会试的会元、殿试的探花,现如今大理寺少卿,明日来府学给大家授课。   秦贞和宋贤两人对视一眼。   怕是今日叶大人急着走人是去找刘学政了。   秦贞对于刘学政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件收徒的糟心事件上。   他来府学也有一个来月了,说好了刘学政每旬会来授一次课,可刘学政一直都未出现过。   就连他那两位传说中的弟子也未曾碰过面。   刘学政和叶大人两人关系居然这么好?   孙大道:“现在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乐意来听课的举人与秀才甚至童生都可以来。”   宋贤道:“明日是在哪授课?咱们可以提问题吗?”   一般像叶大人这种特意请来的授课的先生,都会在竹院那边,过去的时候只需要带上自己的纸笔这些就行。   每个人都能提问题,不过问题得提前写到小纸条上,交给那边的先生好让先生选了之后再送给授课的大人。   宋贤:“……”   规矩这么多?   秦贞本来还打算连夜写首诗,或者把自己以前的诗拿出来改改,好明日拿去诗会当敲门砖,这下子好了,也不用写诗了,反倒和宋贤两人瞪起眼来。   两人干瞪了会眼,秦贞想起许中义可能还不知道这事,便与宋贤两人趁着戒严之前去了许家一趟。   许中义知道他给叶大人正在画嫁衣图。   如今一听这个,一时觉得有点玄幻,“挺有意思,叶大人居然与刘学政关系这般好。”   秦贞也以为他今日有要事,要么是去王总兵去叙旧了,要么就是府台。   毕竟他与王总兵都是皇帝的人。   可谁知道,他居然见的是刘学政,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宋贤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叶大人这样的身份能给咱们授课,肯定收获非常多的。”   就像他们第一次董大人的课。   简直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尤其是秦贞。   董大人说的与他印象中的古代,或者正在接触的古代,出入极大。   当时秦贞就有一个想法,这年头并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尤其是身份和地位到了一定的程度。   明日听听叶大人的课,大概又有不少的收获。   两人离开时,佟二给他们装了一食盒点心,道:“师兄尝尝味道怎么样,我打算做些点心,送到君又来,师兄看看味道如何,给我提些意见。”   秦贞没想到,佟二居然要靠卖点心来赚生活费。   许中义将两人送出门,才小声道:“我们那个私塾,学生并不多,除了房租还有许多东西之外,一年所剩无几……”   总之去私塾坐馆目前没办法养活一家人。   而且他和佟二现在租着房子,吃穿用度一样不能少。   老家那边还有人等着开锅呢,总之,上有老下有小,佟二能做了点心放到君又来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秦贞想了想道:“师嫂的才学,在家里做点心是不是太可惜了。”   明明可以靠才华,还能赚更多的钱。   秦贞觉得砚城的机会比他们县城多多了。   这年头也不止是男子可以读书。   女孩也是要滴,尤其是官宦人家和有钱人家。   李三家的妹妹们就有请女先生授课。   而砚城像李三这样的人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佟二这样的才学如果去别人家里坐馆教女生学,秦贞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许中义:“……”   秦贞道:“师兄不如回去与师嫂商量一下,若是可以,我让李兄帮忙打听一下看谁家要女先生。”   许中义点头,见时间不早了,让两人快些回去。   两人回家的路上,又开始飘起了小雪。   到了宿舍,整个院就剩他们俩了,宋贤趴在桌上有点儿想家,“早知道就跟他们几个一道回去了。”   虽说路上折腾些,不过在家里能喝点热腾腾的粥,和家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秦贞道:“等有钱了,把家人接到身边,那不是更好。”   就像赵大人,每次去任上都是全家一起出动的。   家人在的地方哪儿都是家呗。   宋贤被他说得精神一震,“没错,还是好好读书吧,对了你今日的笔记呢,给我看看。”   秦贞把笔记摸出来给他,自己则是翻出了上次抄曲先生的笔记,两人趴在桌前仔细看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大雪下了厚厚一层。   秦贞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背着包跟宋贤两人一摇一摆地往竹院走。   两人来的不早不晚,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定,秦贞把纸笔拿出来。   顺便又背了会书。   孙大、孙二过来时,瞧见他在那嘀嘀咕咕地背,孙二道:“秦师弟你这也太用功了。”   秦贞道:“没办法,我决定参加明年的秋闱。”   尽管能中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得努力试试不是。   孙二道:“那咱们几个刚好一起。”   他和孙大都在府学学习三年了,也想下场试试,而且宗先生也说了,两人的成绩虽说不上拔尖,秋闱只要好好发挥应该也不成问题了。   更何况今年的岁试两人的成绩来说,秋闱应该十有八九差不离。   再加上一些不定因素,至少也有六七分的把握,秦贞的成绩比他们两人要好,中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宋贤道:“师兄知道叶大人今日讲课内容吗?”   孙大道:“还没听说。”   两人正小声嘀咕着,突然感觉原本发出私语的大厅里安静了下来。   宋贤一抬头就瞧见叶大人正和一个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孙大道:“这就是刘学政,你们来了之后还没见过吧。”   宋贤一边点头,一边伸手扯了秦贞一下,示意他往台上看。   秦贞这么一瞧,猛然感觉这位刘学政有点面熟。   正想着在那儿瞧见过,就见刘学政走上台,缓缓开口:“我向大家先介绍一下,这位叶大人便是今日特意来给大家授课的先生……”   秦贞扭头看向宋贤,小声道:“刘学政我上次在书斋碰到过。”   不止碰到过,还聊了一会。   当时刚从回隆寺下山,郑王建议他别只盯着四书五经,旁的书也要多接触,于是他便去书斋买了棋谱和兵法之类的书,再顺便问问掌柜呢没有什么秋闱的考卷,打算回乡后在家里多刷刷的。   两人就在那时候碰面的。   刘学政见他拿了本棋谱,便建议他可以换另一种。   如果是初学,这类形的他就更用不上了。   秦贞虽说不上初学,但确实技术不怎么样,每次都被宋贤堵得死死的。   刘学政见他还要买兵法之类的,便好奇多问了他几句。   秦贞也就没多想,在那儿与他叭啦了起来,刘学政最后又推荐了他几本书,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秦贞见时间不早了,才抱着书回去了。   当时他一直觉得刘学政可能是府学的先生之类的。   准确的说大概是棋艺先生。   谁曾想——   也正因此,他回去也没与人说过这事。   秦贞感慨完,就见叶大人已经坐到了台上,笑道:“近日,咱们西景国有件大喜事……”   国家的喜事,除了民生之外,秦贞感觉就是太子大婚,皇帝立后等等。   果不其然,就听叶大人道:“曹罗国派来使臣要与咱们西景联姻,为他们三皇子求娶西景公主为妻,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   秦贞来的时间不多,但原主留下的那本景朝域志也看得差不多了。   对于周边的国家多少有些了解。   曹罗国大概相等于两个多的西疆。   但是与西疆不同,他们它们国家有位明君,经济情况比西景还强,军事能力比起东景也不弱,唯一遗憾地盘太小。   据说邻居北卜当年从东景那儿吃了亏,想从曹罗找点好处,结果被对方打得屁滚尿流,从此之后,大家就都知道了这块骨头不好啃。   而且这是一个不若事的邻居,平时与西景之间的贸易来往还是蛮密切的。   如今曹罗主动要和亲,还是头一次,秦贞觉得,若是真能与之联姻也未必是坏事。 第77章 165-167宴   叶大人此话一出,下头便开始小声议论。   叶大人道:“有没有人想表述一下自己的意见?”   秦贞不想,沈君月说得对,他觉得对的事不一定旁人觉得对,他记得历史上那和亲的公主极少有幸福安康的。   于是悄眯眯地拉了下宋贤,“师兄觉得是好是坏?”   宋贤咬牙道:“欺人太甚。”   秦贞:“……”   看吧,他就知道他一开口,必定会被骂。   很快就有师兄站起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秦贞提起笔,把各位师兄的发言都给记了下来,重点均是围绕一句话,不能和亲,还例举了许多不能和亲的理由。   甚至还例举了历史上和亲后公主的下场。   唯有一个师兄说了,其实和亲也不是坏事,关键是曹罗这个国家不错,对西景一直是友好的存在。   秦贞差点给他鼓掌。   于是,就有师兄跳起来吵了起来。   什么一群男人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云云。   甚至还吵到了,士可杀不可辱。   然后,那位师兄幽幽地来了一句,“那你可否乐意上阵杀敌?”   梗着脖子,慷慨陈词的师兄立马蔫了。   结果,因为这事叶大人也没往下讲,反倒是让他们各自站队讨论了起来。   说好的大佬授课,结果成了辩论赛。   自认口才好的师兄,一下子便涌了上去,各种历史上的例子枚不胜数。   秦贞咬着笔都忙得记不过来。   辩论都结束了,秦贞还在那儿记。   宋贤凑过来看了看他记得啥,就见秦贞在后面标注了评语——文人志气。   宋贤道:“你是不是觉得和亲是好事?”   秦贞道:“也不是那个意思,反正感觉不算坏事。”   其一两国一直友好相处,其二曹罗的经济不比西景差,其三曹罗的皇帝人还不错,能为自家三儿子求亲,那说明三儿子在他心目中地位不低。   宋贤道:“那也不能同意……”   眼看两人也要吵起来了,孙大幽幽道:“你们怕是忘了,今圣如今只有一皇子,还是先皇后所出,也不过才九岁。”   关键还是个病殃子。   秦贞:“……”   孙二补充:“至于公主,今圣也只有一同胞的姐姐,孙子都出来了。”   所以,曹罗是否真心想和亲,当今朝廷皇室怎么个情况,不可能曹罗那边没有材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了。   秦贞猛然想起,9·18。   果然,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_<   秦贞把这些信息全给记录了下来。   头也不抬道:“师兄还有什么事情么,要不有时间给我讲讲。”   结果,没等到孙二出声,倒是一个声音道:“下午我给你讲讲。”   秦贞缓缓扭头,对上刘学政那张略带严肃的消瘦脸庞。   随后笑道:“学政好,学政还没回去呀!”   刘学政道:“老叶被学生围着答疑呢,我没事刚好过来转转,见你全程都在写东西,这才好奇过来瞧瞧。”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自己不懂,所以把师兄们说的都说下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明日府学就放假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宿舍翻翻书。   刘学政道:“能让我瞧瞧吗?”   秦贞心想,您刚才不是都站旁边看了好一会了吗?   不过还是把本子给递了过去,笑道:“还有点没记完,您先随便看看,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您再给我……”   秦贞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宋贤一个劲拉他的衣袖。   嘴飘的秦贞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了,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刘学政见他足足记了五六页,每个人的观点,如果来不及写,就把典故或和人物给标注一些,仔细扫完,他就发现秦贞对于大家说的每个故事,每本书都瞧过。   阅读量着实不少。   甚至有的书,他自己也只是略有翻找。   “不错呀,那你说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刚开始觉得是好事,主要是没了解到皇帝的儿女问题,一直觉得,皇帝登基也有十来年了,又跟王总兵年纪差不多。   王总兵的三儿子年纪又与他差不多,所以他就想着皇帝嘛,儿女绝对少不了。   能与曹罗和亲,其实并非坏事。   而且双方一直没有过战争,当年西景受难曹罗都没落井下石,要见这位邻居还不错。   岂知,皇帝辛勤耕耘了这些年,膝下只有一子。   做为外来户秦贞不太了解他感觉挺正常,曹罗这样的国家不了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曹罗这样的目的到底为何?   要是真跟9·18一样,那就得提早做准备了。   刘学政把本子还给他,笑道:“那你说这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贞被他问得都有点傻了。   明明连女儿都没有,答应什么?   而且对方也知道他们没有公主,这不是明摆着双方都心知肚明,在这儿斗智斗勇吗?   给个公主吧,肯定是假的。   不给吧,对方有可能说什么你们瞧不起他们,各种与你发生点磨擦。   反正对方想打你,什么理由都好使。   刘学政:“……”   好使是个什么鬼?   不过确实如秦贞所说,没有真公主。   对方也知道,给了是假的,不给——   这事在朝廷议论的时间可不短了,有人建议封个假公主送过去。   也有建议不如让三皇子自己过来,让他在京中的贵女或者皇族的贵女中挑选一位。   此言一出,这位大人差点被人给喷死。   如今这位大人正家里养病呢,连门都不敢出。   宋贤弱弱道:“这么说,朝廷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刘学政点头。   否则也不会将郑王召回京都了。   孙二忍不住一阵唏嘘,“咱们是不能与曹罗打起来。”   孙大道:“曹罗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主动挑事,是不是因为他们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刘学政赞许地点了下头。   曹罗老皇帝如今病重,监国理事的是太子,北卜便借机煸动了太子。   说是双方一起进攻西景。   不管是北卜还是曹罗,国土范围十分有限,更悲催的是环境苦寒。   曹罗富裕主要是因为曹罗的矿藏丰富,不过这些年来,拿矿产与西景换东西,矿总有挖完的时候,可西景这边的粮食却是年年都有的。   北卜那边完全靠游牧为生,一直都想着南下。   但是东景不好啃,于是便转头向军力不怎么强的西景了,双方算是一拍即合。   秦贞听完,轻轻叹了口气。   同时也拿着笔将内容记录在案。   刘学政好笑道:“你就不想发表点意见?”   秦贞头也不抬道:“正是因为自己不强大才会被人欺负,若是咱们强大起来,谁还敢欺负咱们呀。”   就跟他的处境差不多。   李三帮他接叶大人的活,他还能说什么?   他确实需要钱,叶大人他确实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秦贞道:“其实就目前来说,咱们与他们两边打,胜算肯定不大,受苦的也只有百姓。”   曹罗这位太子怕是还不了解北卜的野心,指不定他向西景发动了战争,而北卜借机把他们给攻了下来。   或者太子也知道北卜的用心,不过又特别想证明自己,且一直仗着自家能力不错,也做了两手准备吧。   不过秦贞觉得,到时候若真打起来,第一个灭的肯定是曹罗。   西景虽说与东景关系不怎么样。   可毕竟以前是一家。   而且北卜想南下的心思,东景又不是不知道。   西景灭了东景难道能好?   与其受制与人,不如想办法与曹罗谈判,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与他掰扯清楚。   而后再许以小利,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刘学政:“……”   所以,这事的关键点不在公主上,而在这位太子身上。   而且就算是他们与曹罗打了起来,东景绝对不会坐壁上观。   就跟抗美援朝一样滴。   看着去救别人,事实上是保护自己的国家。   刘学政环视一圈,笑道:“怎么样?都听明白了吗?”   本来偷偷围观的师兄们,纷纷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给秦贞鼓了鼓掌。   秦贞抬头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人。   见他脸都红了,刘学政挥挥手道:“行了,这事今日就辩论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下午咱们再过来让叶大人给咱们讲课。”   叶大人什么都没讲好吧,全听师兄们辩论了。   秦贞今日算是明白了一点。   突然的示好,尤其是上升到某种层面上之后,得先看看背后的原因。   再下定论。   他记得挺多,吃饭时与孙大、孙二、宋贤坐在一起。   孙二笑道:“今日那么多师兄争得面红耳赤,结果都没吵到点子上。”   宋贤也不忍住笑了笑,刚想开口,就瞧见今日代表正方的几位师兄进门了,悄悄给孙二使了个眼色,大家把话题给岔开了。   下午还得去竹院。   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才见许中义和佟二一并过来了。   佟二今日也穿了男装,白白嫩嫩的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秦贞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师兄、师嫂,早上怎么没见你们呀?”   许中义道:“咱们来的晚,坐到了最后面。”   他估摸今日人不会太多,结果整个竹院的大厅都坐满了,两人也没找到位置,就在后面站了一早上。   座位早上都被人占了,下午他们也没位置了。   秦贞从教室搬了两把凳子先让两人坐着。   佟二道:“秦师弟,咱们刚才去吃东西时,听有的师兄说了你的法子,具体我也没听清楚,你现在给我说说。”   秦贞没想到,他胡咧咧几句,居然还被人传了出去。   把自己的笔记拿出来递给她,顺嘴便说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北卜能勾搭曹罗,那么他们自己也能勾搭曹罗。   同时再与东景联系,几套方案同时进行,肯定更稳妥些。   关键是东景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法子也不是他想出来的,不管秦或者三国,都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唇亡齿寒什么的嘛!   佟二笑道:“大家早上只在争论着该不该和亲,却把重要的关键点给忘了。”   秦贞估摸着朝廷现在也是这么个情况。   只在讨论该不该和亲了,和不成要打仗,完全忘了,其实他们也可以反客为主。   一叶障目!   叶大人下午挑了近两年秋闱、春闱、殿试的题目给大家进行了分析。   不过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来时辰。   秦贞的碳条是换了一根又一根,总算在酉时之前,把叶大人所讲的内容给写完了。   伸了个懒腰,就瞧见小井站在不远处,见他瞧过来,立马笑着上前道:“公子记完了?”   秦贞点头,将东西收进书包。   “李兄找我?”   小井点头,“叶大人明日就要回京了,想请公子一道吃顿饭。”   秦贞他只当对方那时候就是客气两句,不料还真来了。   “叶大人都请了什么人?”   刘学政、李三?   小井知道他想问吴派的事,便实话实说,“吴派的两位大师今日也来了,不过王三公子,还有吴公子也都在。”   秦贞一琢磨,这可是大杂汇呀。   而且,这宴的逼格实在有些高,也不知道府台和道台来不来。   他和宋贤过去,这算个怎么回事?   宋贤一听去的全是叶大人那种级别的大佬,再有刘学政的两个弟子,就有点儿不想去了,可一看秦贞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瞬间便挺直了腰板道:“那咱们是不是得回去换身衣裳。”   秦贞道:“确实该换身。”   起码不能像个挖煤的不是。   叶大人请客吃饭的地方就在上次秦贞他们碰见吴雨正的那一家。   秦贞也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吴雨正也不知道有没有心理压力,这不是加深人家师兄弟的仇恨吗?   结果,秦贞还没叨叨完,宋贤幽幽道:“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和吴派之间的事……”   秦贞望天,“我这不是找点别的话题,让自己放松些吗?”   说起吴雨正,再说到吴派,秦贞忽然道:“师兄,你说吴雨正是不是和吴派有怎么关系?”   要不然光是一个府学先生的父亲,不至于与王家这么杠不是。   宋贤扭头看向小井,顺嘴问了一下。   结果,还真跟秦贞猜的差不离,吴雨正的爹是吴大师的堂弟。   吴大师对这个侄子也甚是喜欢。   要是这么说,秦贞就有点明白了,吴派的两人过来干嘛来了,而叶大人又为什么请了这么多人,可不都是与那件事有牵扯的么?   宋贤见他脚步都轻快了,估摸着秦贞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小声道:“咱们俩今日就专心吃东西吧。”   秦贞笑道:“但愿吧!”   只要吃瓜吃不到自己,他一般都很欢乐。   吴派来的也是熟人。   叶大人笑道:“七公子和老吴、老孙都见过是吧,就不用老夫介绍了。”   秦贞心想,您还是介绍下吧,也不显得这么尴尬。   与吴大师和孙大师打完招呼,刘学政领着秦贞和宋贤两人与自家的两位弟子见了个礼。   秦贞发现,吴雨正的右手一直在袖子里,估摸着怕是真不太好了。   也不知道以后影响不影响为官。   王三也跟传说中一样,长得像他娘,十分得漂亮。   唇红齿白,带着说不上来的阴柔感。   一双狭长的眸子,在秦贞和宋贤身上扫了好几遍。   秦贞突然有点同情刘学政。   多好的一个大叔,愣是被府台那个糊涂官给搅得收了两个一个气质阴狠,一个外表阴柔的弟子。   王三找完秦贞,淡淡道:“听说,今日秦师弟可是出尽了风头。”   秦贞腼腆地笑了笑:“久仰两位师兄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吴雨正脸色一沉,冷哼道:“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先去那边休息会。”   刘学政应了一声,吴雨正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三咧咧嘴,不以为意道:“秦师弟这次岁试的成绩可比院试时要好呀。”   秦贞道:“师兄真厉害,连我这种无名小卒都记得。”   王三真想呵呵他一脸。   谁记得他,还不是因为考之前,他和吴雨正两人打了赌。   两人这次岁试的成绩,谁在前头,谁便是师兄,师弟嘛,不止名声上矮一头,还得当众写承诺书贴到公示栏里面,让众人都知道,师弟以后处处得听师兄差遣。   两人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肯定比不过府学的这些学生。   但是像秦贞他们这新人,绝对没问题。   岂知,这次岁试,两人连前五十名都没进,倒是秦贞一个外地来的挤进了前十。   王三和吴雨正,虽说嘴上不说,但私下里两人都找了秦贞的资料查了查。   边城来的小户人家的孩子,祖上三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父亲还是个病殃子,妻子是屠户家的女儿。   当时只认为他是运气好。   走了狗屎运,岂知今日叶大人在府学讲学。   秦贞再次出了一把风头,如今街头巷尾,只要去了竹院的,哪一个不提秦贞。   刘学政还当着众人的面看他的笔记。   王三和吴雨正是不对付。   可两人也知道,刘学政收两人为徒是迫不得己。   如今见他与秦贞走得这么近,两人私心里都不高兴,吴雨正都懒得跟秦贞废话,扭头便走,王三沉不住气,就多问了几句。   不料,秦贞只是装傻充愣。   说得王三也生气走了。   秦贞摸摸鼻子,和刘学政说了一声,与宋贤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秦贞还带了笔记过来。   与宋贤两人头挨着头在那儿小声嘀咕呢。   王三走到吴雨正刚前,伸手敲了搞桌子,冷哼道:“瞧见没,那就是个书呆子。”   这会多好的机会,不抓紧时间给大佬们留下好印象,自己在那儿背书去了。   吴雨正道:“既然如此,你还管他做什么?”   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三哈了一声:“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跑什么?”   “有些人看起来清高,其实内心自卑的要死!”   吴雨正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之间又火花四射,一旁的书童立马凑了过来,道:“公子,周大师让您过去一趟。”   吴雨正白了一眼王三转身走了。   王三抽抽嘴角,扭头又看了秦贞一眼。   就见道台陈大人坐到了秦贞旁边,三人居然就这么愉快地聊了起来。   陈大人今日过来,也是因为他与叶大人和刘学政都属于同一榜的进士。   结果,这会过来,叶大人正被吴家人拉着,与王家人以及刘学政和府台大人说王、吴两家两个孩子的破事。   两人现在是师兄弟不假,但两个孩子乃至两家大人之间,那是火药味极浓。   府台这稀泥和的并不怎么样。   吴家便请了叶大人过来给大家说道说道。   陈大人可不乐意参和这种烂事,扫了一眼正互相种各挤兑的王三和吴雨正,索性坐到了秦贞和宋贤这边。   秦贞感觉旁边有人落座,下意识地便扭头看了一眼,结果,陈大人就与他笑了笑。   两人先前在君又来见过面。   李老板还特意给大家介绍过。   秦贞和宋贤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大人。”   陈大人笑道:“坐下聊吧。”   说着目光就落到了秦贞的本子上,知道两人正在讨论功课,还打算明年参加秋闱,陈大人顺势便与两人聊了起来。   大家都是余城那边来的,还是邻县多少有些亲切。   陈大人与两人讨论的,也就没什么保留。   在叶大人一群人说完了吴、王两家的事往这边一瞅,陈大人与秦贞和宋贤说着历代变法一事。   秦贞拿着笔速度飞快地做着记录。   叶大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笑道:“老严你怕是还不认识七公子吧。”   严大人摇头。   叶大人道:“昨日我去你那儿时,我家二丫头与你家那几个姑娘一道的那两幅嫁衣图就是他画的。”   严大人恍然道:“那真得认识认识。”   几人过来时,秦贞还在奋笔疾书。   叶大人笑道:“七公子,这是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呀!”   简直见缝插针。   跟刘学政告诉他的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秦贞忙和宋贤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道:“陈大人刚才给学生解了几个疑惑,学生脑子笨,就先记下来回去再好好背背,实在不好意思。”   叶大人笑道:“对了,听说你们三人还是老乡?”   陈大人道:“可不是,我也是才听说……”   几个人大佬说话,秦贞和宋贤两人悄眯眯往旁边挪了挪。   叶大人拉住他道:“严大人,这便是七公子,你别瞧他年轻,画功可是十分了得,你不信可以问问老周和老孙。”   说着看向周大师和孙大师,笑盈盈道:“你们两人可是见过七公子的画的。”   周大师尴尬地咧嘴笑了笑,“连我们大师兄都说,这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止画功了得,在绘画上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第78章 168-170过年   秦贞还真看不出来,周大师在夸人方面还挺有一套。   动不动就说,我们大师兄说了……   总之,什么话都不是他说的,不管对还是错,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严大人道:“七公子今年多大了?”   尤其是周大师那句,我大师兄说了,这位画师没有三四十年的功力,是画不出这样的画来的,许多地方比起周大师和孙大师两人都不弱。   上次周、孙二人领了几个弟子去找秦贞时。   秦贞对于修复古画,颜料配比,纸张方面的诸多见识,让人暗暗心惊。   有许多东西,别说弟子们了,就是周大师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料秦贞十四五岁的年纪,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若不是李三亲眼瞧见过秦贞作画,断定这画作不了假,周大师很有理由怀疑,画不是他自己画的。   而家里的长辈为了让小辈名声好一些做的代笔。   这话周大师也与严大人说了。   严大人听叶大人与刘学政,甚至陈大人对于秦贞的评价都极高。   而秦贞还曾与郑王一道从回隆寺下来了。   严大人不由的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   秦贞道:“回大人,学生今年十五,翻过年就十六了。”   严大人更加好奇,“你那画是跟谁学的?”   秦贞的家底周大师和孙大师都给他透露过,而且秦贞是今年的考生,多少也能查到一些资料,不管从哪里看,他家里都不具备给他找一个画功如此了得的师父。   关键是这样的师父不可能在画坛没有名气。   就像刘学政这个收徒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这话把秦贞给问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缓了两息,才道:“学生自小便喜欢画画,因为家境不好,也没怎么拜过正经的先生,就是瞧见别人怎么画,自己也就怎么画,所以大人也知道,学生是三派的都会点,但是若真论画属于哪一派又说不上来,多少有点大杂汇。”   嗯,跟段誉似的。   内功都是吸来的……   >_<   严大人还想再问,刘学政道:“严大人,今日叶大人可是把自己手里的好酒都给带来了,你可得多喝几杯。”   严大人被刘学政这么一喊,立马把注意力转移走了。   小二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大家围了一圈。   秦贞看了一眼对面的几位大佬,头皮多少有点发麻。   而他们这边则更尴尬。   他旁边是李三,李三过去周大师、孙大师。   他一抬头就能与两人对上眼,秦贞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两人笑了笑,而后快速低头专注吃东西。   宋贤跟他一样。   两人不一会就吃得肚皮鼓鼓。   叶大人今日招待大家的酒,就是上次秦贞给他的两坛子。   喝酒的时候还顺便给秦贞打了广告。   周大师和孙大师两人尴尬地附和笑了笑。   孙大师还象征性地夸了夸秦家的酒,秦贞呵呵两声,“要是喜欢,两位大师多喝两杯。”   孙大师笑了笑。   叶大人让下人给孙大师满上。   这顿饭差点把秦贞给吃吐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为了保持体型,每顿都是七八分饱。   水都尽量少喝一些,免得水肿。   不料,今日也没吃多少,居然装不下去了。   硬着头皮把饭吃完,见叶大人他们还有话要聊,很识趣的和宋贤两人以为还有功课要写提前离开了。   陈大人道:“小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府上找我。”   秦贞感激地道了声谢。   拉着宋贤快速出门。   揉着圆鼓鼓的肚子,两人踩着厚厚地积雪,咯吱咯吱地往回走。   秦贞刚要感慨一句,今日这饭局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只要吴派的人不提让他入派的事,他感觉别的还好说,岂知,严大人上来就问他年纪与师承,这可把秦贞吓了一大跳。   宋贤道:“吴雨正这性格确实不怎么招人喜欢。”   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两人正说着,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旁边停了下来。   宋贤心口一紧,扭头瞧见是李三的马车,缓缓吐了口气。   李三将帘子掀开,笑道:“上来吧,送你们一程。”   两人爬上去,瞬间感觉舒服多了,李三给两人倒了两杯热茶。   秦贞是完全喝不下去了,刚要拒绝,就听李三道:“暖暖手。”   秦贞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李三笑道:“还与我客气什么。”   “对了,府学应该放年假了吧。”   秦贞点头。   李三道:“你们过年就住我那儿吧,那宅子一直给你们留着呢。”   秦贞摇头,“不了,与我们一样过年不回家的师兄也有一些,而且府学也给我们这种不回家的学生提供饭菜的。”   这段时间走的学生越来越多。   秦贞就发现在食堂人少了,饭菜的花样倒是多了起来。   而且菜的量也比以前足了,他们与孙家两兄弟,偶尔还能去宗先生那儿蹭点吃喝。   除了没有家里热闹,在学校生活倒是都挺便利的。   李三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秦贞弯弯嘴角,没接话茬。   倒是看到李三手里的点心,想起佟二的事,顺嘴便问了一句。   有没有认识的人家需要女先生的。   李三道:“我帮你打听打听,上次好像听祁大爷说他们家想找一个女先生。”   秦贞道:“那麻烦李兄了。”   两人搭李三的车到了府学门口。   一进到屋里,宋贤立马去鼓捣炉子了。   直到火烧得旺旺的,屋里传来一股烤红薯的香味,他才洗把手坐下来道:“阿贞,我发现啊,不管你多有钱,在身份比咱们高的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正反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来着。   平时李三挺能说的,可今日,李三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周大师和孙大师两人倒是与他们这几个小子坐在一起。   秦贞叹了口气:“可不是。”   韩四去国子监几个月,回来心态就不一样了。   韩七平时也挺能说,然而郑王当时在的时候,连头都不敢回。   秦贞感觉自己能稳住,得亏有上辈子的记忆,活了二十来年,那种尊卑有别的思想多少没现在的人这么严重。   他与师兄们一道出去,若是遇到陈大人、叶大人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基本上搭话的就是他了。   虽然有点紧张,还得硬着头皮上。   宋贤道:“阿贞,要是真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真打算问陈大人吗?”   秦贞翻着手里的笔记道:“我感觉陈大人蛮好的。”   而且大家还都是余城来的,不过真有问题,他也不太好意思登门不是。   陈大人估计也就是一句客气话。   不过陈大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记着少年时接济他的李家,这样知恩图报、苟富贵毋相忘的人还是蛮少的吧。   叶大人第二天就带着家人离开了。   府学彻底放假。   学校里没能回去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大部分都是秦贞他们余城周边的。   因为路途遥远,回去一趟不方便,二是因为手头不宽裕,留着路费还要做别的用。   这一天,秦贞两人刚爬起来准备吃点东西就在屋里学习。   就见孙二裹得严严实实进门了,笑道:“昨日甲三班的景师兄过来找咱们,说是放假了大家各自学习,不如一起学习来得方便。”   关键是你自己学不懂的,这么多人里面肯定有人懂。   他过来看看秦贞和宋贤两人来不来。   秦贞道:“去的,只是咱们在哪儿学呢?”   屋里他感觉不大,没回去的师兄一共有九个人。   像他们这客厅兼书房,人员排不开。   孙二道:“已经找好地方了,我们那个院旁边的茶房,里面的炉子和茶水都有,咱们几个人倒是能摆得开。”   茶房除了茶水之外,还有一个书架,摆了几百本书。   平时喝茶、聊天时,还能拿出来翻翻。   宋贤道:“这挺好,那师兄咱们先收拾下一会就过去。”   秦贞和宋收拾好,背着包过去时,师兄们已经到齐了。   多少都算是老乡,甲三班的景师兄一开口就讲的方言。   其他人见他开口了,大家也跟着聊了起来。   秦贞听得确实有点儿晕。   原主八九岁才来到青平县,因为身份原因,平时也不大与人交往。   而秦家人说的都是官话,王氏更是不允许带有口音的下人,以此来显示自己是从京都那边过来了身份。   原主的方言能力只限于听力部分。   大家说什么他能听懂,可让他说他就不会了。   更不用说秦贞了,完全一个外来户,与沈君月聊天时,也用的官话。   他估摸着沈君月跟他也差不多,老爷爷的语言能力一般还不如小姑娘呢。   于是,一早上下来,秦贞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问题,都小声的问宋贤。   景师兄道:“秦师兄,你院试的成绩与岁试的成绩,在咱们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这道题你怎么看?”   景师兄问的是一道经史题。   其实一点都不难,秦贞也会。   可对方说的是方言,秦贞张了张嘴,憋了一会,用十分别扭的方言道:“我这里有笔记,师兄们要不看看。”   说完,脸立马烧了起来。   太惨了,他感觉他拐的是河南话。   啊啊啊——   然而,大家说的好像是四川话。   于是,景师兄没能听太懂。   宋贤:“……”   认识这么久,头一次知道秦贞不是本地人。   秦贞艰难地与大家读了一早上的书。   中午吃饭时,长长吐了口气,“师兄,这道题你看我记得对不对?景师兄说话太快了,我有些听不太懂。”   他有时候感觉像在听戏。   宋贤越看越奇怪,“你听不懂我们说话吗?”   秦贞呼吸一窒,艰涩道:“能听懂,但是说得太快就有些不懂了。”   他还是习惯说官话啊,虽说和普通话还是有差别的,可原主以前就说的官话,他听起来即不费劲,说起来也不违和。   “我是去年才回的老家,所以——”   宋贤恍然,“确实景师兄讲话有点快。”   “要不下午我记录吧,你帮我翻翻书。”   秦贞应了一声,开心道:“师兄真好。”   宋贤:“……”   得亏这不是个妹子。   以前都是秦贞拿笔记录,现在换成宋贤,他不太用得惯碳条,一着急就把纸给抠烂了。   秦贞无奈道:“还是我来记吧,你帮我翻译。”   宋贤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师兄们商量着这几天不聚在一起学习了,大家该买点年货的买点年货。   虽说不能回家过年,但多少也得有些仪式感。   秦贞和宋贤两人正准备出门采购,就见李老板让人送了点吃的给他们。   有卤好的肉、蒸好的米糕,还有几盘小点心。   秦贞正纠结着要不要给人钱,就见小井也提着两食盒的东西过来了。   比李老板给的还要丰盛一些,两家跟商量好似的,东西也没重样。   小井笑道:“秦公子,咱们公子帮您问了,现在有两家找女先生,待过了年就能去,不过他们得先试几天,看看合不合适。”   “还得让他们家人瞧瞧……”   说白了就是得面试一下。   秦贞道:“不知道是哪两家?”   “祁家和白家。”   祁家秦贞知道,白家是官宦人家,大房在京里,三房在外地,砚城这是二房,说是管着家里的庶物。   二老爷也是秀才出身。   如今家里除了二房之外,还有老太太和大房、三房的几位姑娘。   白家这辈姑娘一共七八个,嫁出去了两个,剩下的几个就需要找个女生先教了。   家里不止有教女红的,琴棋书画的先生各有一位,如今要找的是教读书识字的先生。   听小井说完,秦贞只想说一句,这贫富差距也忒大了些。   他们家连一个先生都养不起,而对方每门课都养一个,学校都没这么壕的。   他记得他们小学的数学老师,还兼职教英语来着。   白家倒好,先生比学生多。   小井道:“祁家说如果您觉得可以,可以在初六那日带着女先生去家里面谈,白家定的日子是初八,两家刚好能岔开,正式开课的时间与府学一样,到时候双方都有考虑的时间。”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我一会去与师兄商量一下,明日给你回复。”   小井笑道:“那公子小的先回去了。”   秦贞和宋贤将李老板和小井送来的东西收拾好,放到了院里的小厨房。   下午买了点年货一起去了许中义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甜香味。   宋贤用鼻子嗅了嗅,笑道:“我最喜欢的炸糖糕。”   还有红薯圆子、南瓜饼……   被他念叨的,秦贞也有点想家了,去年过年阮氏和双儿也炸了许多的零嘴。   他估摸着阮氏此刻正在厨房忙活呢。   双儿大概会边忙边吃。   沈母也许还卤了许多的猪杂,他有点想念沈母做的猪杂饭。   还有沈君月搞的小火锅。   沈好文这段时间不知道长高了没有,小毛头不知道好好画鸡蛋没?   恰在这时,许中义从书房出来,看到两人喜道:“怎么来了也不进屋呀?”   许中义将两人让进屋。   忙着泡茶拿点心。   秦贞也没拐弯抹角,把来意说了一下。   许中义沉默了,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开口。   秦贞奇怪道:“师兄觉得这两家不可么?”   许中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还没与师妹说。”   秦贞:“……”   所以,这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了?   许中义去厨房与佟二说了一声,秦贞和宋贤留在这里吃饭,再次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盘新鲜出炉的点心,笑道:“你们尝尝,这是师妹这两天新想出来的花瓣点心。”   用的是院里的梅花瓣。   佟二许的书多,知道的东西也多。   做出来的点心花样百出,在君又来卖得还挺好。   秦贞咬了一口,果然即有蜂蜜的甜味儿,又有花瓣的清香。   许中义道:“李老板为人厚道,咱们的点心送去之后,他都是卖多少给咱们多少……”   总之一句话,他觉得他老婆在家里做点心卖蛮好的。   秦贞一言难尽地将手上的点心给咽了下去,“既然如此,我便与李家说一声,把这两家给推了。”   许中义道:“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左右不过都是想赚点钱,东边不亮西边亮的嘛!”   秦贞也没在许家吃饭。   和宋贤两人踩着雪一摇一摆地去李家先说了一声。   李三一个劲说没事,没事!   搞得秦贞超级不好意思,感觉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给人找工作,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最后——   吐血!   宋贤见他情绪有点低落。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瞧见那边有卖炒栗子的,我给你买一包吧。”   秦贞道:“你今日还蛮大方。”   宋贤笑道:“下不为例呀!”   秦贞点头。   两人买的最后一份栗子,老人也着急要回家,索性把剩下的全给他们了。   秦贞抱了满满一大包,捂着热气腾腾的栗子。   秦贞深深吸了品气,又暖又香,心底的抑郁一扫而空。   又满血复活了。   宋贤见他一口一个,开心得不得了,这才道:“其实,我觉得吧,许师兄可能是不想让师嫂去别人家教书。”   秦贞一听这个又开始心塞,嘴里的栗子感觉都不香了。   宋贤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呀,我们那儿发生过一件事儿……”   反正挺狗血。   因为那位女先生长得非常好看,年纪也不大,父亲当年大小是个官,只不过后来父亲去世,兄嫂霸占了财产,将她配给了一个病殃子。   丈夫身体不好,没办法赚钱养家,公公、婆婆也年纪大了。   她便找了个女先生的活计,岂知,后来与那家的男主人发生了不了该生的事。   这事在他们那里还挺有名的。   秦贞:“……”   所以,这就是许中义不乐意让自家老婆去别人家坐馆的原因?   简直一点都不相信自己老婆的人品嘛。   秦贞被他说的,余下的栗子是真吃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塞到他手里,回到宿舍晚饭也没怎么吃。   反而是翻出棋自己跟着棋谱摆了起来。   宋贤见他自己摆得速度挺快,凑过来也看了一会,越看越看不懂,无语道:“你这怎么感觉不像下棋呀?”   哪有只摆黑子,不管白子的。   秦贞道:“对。”   他其实不太会下,平时下棋基本上都是十有九伤,唯一的平局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尽管这书拿到手有段时间了,可依旧看不太懂。   索性后来就当乐高在玩儿了!   每幅局的图案他倒是一眼就记住了,于是便先摆黑子,最后把白子往空白的地方一放就成了……   宋贤无语凝:“……”   他还道秦贞这段时间看秦谱棋艺增长了。   两人下棋时,他也能准确而又快速地做出判断。   敢情这孩子其实根本不会下,而是把图案生生给记住了,你若是不按棋谱走,他就完全不会了。   >_<   宋贤心累之余,多少有些震惊,这孩子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正是因为秦贞记忆力好,凡是大佬们推荐的书,他都一字不差的全给翻了翻了。   到了正月初一这一日,两人早早起来。   和师兄们在茶房汇合。   景师兄大概知道了秦贞不太会说方言,为了照顾他,跟他讲话时特意用了官话。   秦贞:“……”   还是算了大家一起讲方言吧。   “阿贞来尝下馅的味道怎么样?”   景师兄把调好的馅料推给他,秦贞用筷子在里头沾了下尝了尝感觉味道还行,要是再放点十三香就更好了。   不过他们调味料确实不是太全。   能把猪肉大葱馅的剁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秦贞被安排跟着景师兄一道包饺子。   结果,大葱的味道呛得他眼泪直泪。   孙二见他一直用袖子抹眼泪,有一次没注意直接上手了,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伸手拉了他一把,“阿贞,咱们换换。”   秦贞感激地应了一声,洗了把手脸,这次坐得远了,倒是眼睛不那么难受了。   待把饺子包完,秦贞的眼睛都红了,蹲在窗口换了好一会才进来。   宋贤把煮好的饺子给他一碗,笑道:“煮熟的应该不辣眼睛了。”   饺子是不辣了,但屋里的葱味依很浓,孙二索性把门窗打开,通了会气,秦贞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秦贞这个年过得还不错。   早上与师兄们一起吃了饺子。   把李老板和李三给他送来的卤肉和点心拿出一部分与师兄们一起分享。   到了下午,宗先生喊他们与孙家两兄弟一道去家里吃饭。   宗先生趁着开饭之前,还问了几人最近学习的情况,结果被进来送茶水的宗太太给瞪了一眼,“今天什么时候了,你还考孩子们的学问。”   “来来来,尝尝我这茶怎么样,是现在最受欢迎的水果茶。”   秦贞:“……”   宋贤抿了一口,有甜甜的蜜蜂味和果香味,还有茶味的清香,只不过宗太太用的可能是红茶,果茶的颜色看起来有点暗。   “师母这茶该不会是从回隆寺那边学来的吧?”   宗太太笑道:“小宋也知道回隆寺的果茶呀,这茶正是从他们那儿学来的。”   上次去刘学政的夫人一起上山时有幸喝了一次。   小沙弥说是一位画壁画的师父在他们那里煮过,当时觉得很独特,于是便向对方问了配方,这不,现在整个砚城都流行开了。   秦贞当时只道那小和尚说说而已,不曾想还真做开了。   而且还流行起来了!   早知道,他就开个果茶店,画什么画嘛,指不定过段时间还能开个连锁店。 第79章 171-173分班考+开小灶   宗太太听宋贤说秦贞便是那位给回隆寺画壁画的工匠,一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了。   好一会才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了不得了不得!”   秦贞被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宗太太道:“对了,小秦呀,你这年纪也该议亲了吧,家里可有帮你张罗?”   秦贞忙起身道:“师母误会了,我我我已经成亲了。”   怎么说呢,还属于那种特别早婚的。   宗太太有点惋惜,“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成亲了……”   宗先生拉了她一下,“你厨房煮的那锅鸡可别给糊了。”   宗太太这才跑着去了厨房。   宗家家底挺厚,有一个厨娘,一个平时帮忙扫洒的小丫头。   秦贞今日在宗家吃的又有点儿多。   临走前宗先生道:“明日我与你们师母要去季家坐客,待初三你们过来,咱们也该收收心开始努力了。”   秦贞和宋贤第二日哪都没去在宿舍窝了一天,把这段时间该总结的都给总结了一下。   到了初三去宗先生那儿时。   宗先生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今年开学后还会进行一场考试。   目的是按照大家的成绩分班,再照每个人的情况进行施教,以便今年的秋闱能考得更好些。   孙二道:“岁试不算吗?”   宗先生摇头,“岁试的题太简单了,不足以做证据。”   岁试总得给其他不在砚城读书的秀才们一个活路吧,所以岁试的题一般都挺简单。   秦贞:“……”   所以,岁试他耳朵冻了个寂寞。   怪不得,他和宋贤来府学报道的时候,随便点了个班级,敢情人家还得考一次。   于是宗先生,就想趁着开学这段时间,给他们好好补补课。   秦贞在宗先生这儿一直上课到正月十五。   砚城总算是出了太阳。   这几日也陆陆续续有外地的师兄回归。   他和宋贤趁着天气好,把被子、床单等等拿出来该晒的都给晒了些。   刚拿起笔准备写宗先生布置的文章,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激动道:“阿贞,可想死我了!”   说着,王福礼跟炮弹似地扑到了秦贞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秦贞被他扑得手里的笔一歪,半张纸被划了长长一条。   王福礼见了秦贞开心。   秦贞见了王福礼也开心。   一段时间不见,王福礼肉眼可见的肥了起来。   秦贞伸手拍了下他鼓起来的肚皮,笑道:“师兄这一成亲,气质都不一样了。”   果然男人一结婚就长肉。   王福礼嘿嘿笑道:“阿贞,婶子给你带了不少的东西,都在我那儿放着呢,你过来取一下。”   秦贞被王福礼拉到了自己的房间,仔细一看,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么多?”   王福礼道:“可不是,足足装了小半车。”   也亏得他和孙氏两人带的东西不多,否则还得多找辆车。   秦贞好笑道:“那还得麻烦师兄帮我送过去。”   王福礼的着东西,与秦贞并肩往外走,笑道:“你嫂子这次也来了,我成亲的时候你没能回去,这次请你吃饭。”   秦贞咂咂嘴,“这挺好,这段时间我都没吃什么好吃的。”   过年所有的铺子都停了,过了初六才陆陆续续有人开门,直到今日开门的才多了起来,他想出去觅点食都不好找。   所以,他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可能又瘦了一点点。   王福礼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吃不好,瞧你又瘦了。”   秦贞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下意识的便感觉这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结果,一开口,王福礼就忍不住瞪了眼,“你居然忘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   说好了,他成亲给他画成亲照的。   秦贞不好意思道:“一时没想起来,主要是看到师兄太激动了。”   王福礼除了给他带东西之外,还给他带来了几位小伙伴的消息。   李青云和朱玉山以及杨师兄三人去了余城读书,杨喜一个人在县学,不过县学给的条件好,再加上董大人在县学里,时不时的请一些举人或者府学的先生来授课,那边的条件是越来越好。   而且他们私塾,因为去年的战迹,今年开春又来了不少新生,都是从别处转来的。   李青云他们三人成绩在余城也是数得上的。   所以府学那边开出的条件也相当不错。   秦贞道:“师兄,我得跟你说件事,我今年要参加秋闱。”   他和宋贤前两天已经把资料递上去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开学分班试就能给出确切的消息。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参加秋闱之前,还得来个摸底考试,以确保你的成绩能不能够参加秋闱……   王福礼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贞道:“所以,师兄你那成亲照,咱能不能过段时间改成全家福。”   王福礼窘窘有神,“阿贞,实话跟你说,我去年不是算命的说有三喜么?”   他一直觉得过了童试和院试,再有娶媳妇。   然而——   真像秦贞说的。   金榜题名为其一,洞房花烛为其二,其三嘛他家媳妇怀孕了。   大年初一那日诊出来的。   秦贞一连恭喜了他好几句,王福礼挥挥手道:“别说我了,你也加油啊,你们成亲也有一年多了……”   秦贞:“……”   我就不该跟你聊天。   单细胞繁殖还是咋的?   正月二十,府学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   今年的分班考正式开始。   被宗先生恶补了十来天,秦贞感觉自己还行,结果卷子一发下来,多少有点傻眼。   诗词歌赋,甚至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不仔细看,以为这是艺术类的考场?   其中诗词还要求各写一首。   秦贞差点哭出声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文章大有进步,逻辑方面也更清晰了,就连例子举得也特别恰当。   再也不是大白话了,三言两语能说尽世间百态,结果,偏偏人家不考这个。   秦贞艰涩地把磨墨得又细又滑,最后一咬牙先去写大题了。   直到所有的内容都写完了,也检查过觉得没什么错处,这才开始掰诗词。   先生喊交卷的时候,他才把改了好几次的诗给写了上去,磨磨叽叽地最后一个把卷子给交了上去。   出了考场,王福礼和宋贤已经在外头等他了,知道他这方面不擅长,宋贤也没敢多问,只道:“今日厨房做了咕咾肉,咱们趁现在人还不多,赶紧过去不然怕是抢不到了。”   王福礼道:“要不出去吃吧,我家娘子今日去我姐那儿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了。”   秦贞道:“不去,我就要吃咕咾肉,出去了还得花钱。”   王福礼磨牙,“你小气鬼!抠死了!”   话虽如此,见秦贞不那么愁眉苦脸了,两人也放下心来。   王福礼的成绩在整个府学二百来名的学生中并不出众。   而且他也没想过今年参加秋闱。   目标就是乙一、乙二这样的班级。   秦贞和宋贤是奔着甲一去的,结果这场考试一上来就给秦贞当头一棒。   多少有点儿受挫。   虽然咕咾肉很好吃,秦贞吃得却不怎么多,反而问王福礼:“师兄,我听说陈大人的诗词特别好……”   也不知道找他开点小灶行不行。   上次陈大人虽说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他。   但是秦贞实在不太好意思。   王福礼道:“我觉得行,陈大人对咱们这些老乡都蛮照顾的。”   “他本来还想指点我功课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能考上秀才,那都是走了狗屎运的,我可不好意思找他,不过你去的话肯定行,要是你不好意思,我陪你去,我这个人脸皮厚。”   秦贞听得心里暖暖的。   “我家娘子给我带的两坛子酒,我刚好给他送一坛。”   沈母带的西瓜酱倒也能送过去。   秦贞第二日,心情十分复杂地提着东西敲了陈家的门。   他去的刚好是放学时间。   陈大人还没从衙里回来,秦贞尴尬地直冒汗。   倒是王福礼依旧没心没肺地,趴在鱼缸前逗了会鱼,看到屋里的小猫也想抓过来摸摸。   宋贤道:“支棱起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想成了举人之后,身份上又高了一截。   能欺负他们的人就更少了,为了前途脸皮厚点没关系。   话虽如此,厚着脸皮求人指点,实在有点心虚呀,要是拜师了什么的,他感觉完全不成问题,可陈大人——   陈大人今日回来的比平时还要晚一些。   一进门就到了晚膳时间。   陈大人留几人一道用晚膳,秦贞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句,“不用了,我们都吃过了。”   然而,王福礼却喊了一声,“好呀!”   于是——   陈大人笑道:“小秦别客气,老叶走的时候,还让我没事找找你呢,最近刚开年衙里有些紧张,我就没腾出时间来,你今日刚来好了,咱们好好聊聊。”   秦贞多少有点意外,叶大人居然让陈大人照顾他?   太不可思议了。   一顿饭吃完,陈大人已经知道了秦贞此行的目的,笑道:“诗词方面的问题,我还真不谦虚地能给你提点意见。”   秦贞双眼一亮,“真是太感谢大人了。”   “今日可有带过来?”   秦贞还真带了几首诗,都是这一年多年来,自己努力攒下来的。   有的还是让李青云他们帮忙改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考试的时候刚好有相应的题目,就直接用一首。   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次考试可倒好,春夏秋冬没有,国色添香也不在其中。   他准备了一年多的诗词一个没用上,那抓瞎的感觉简直跟被人当场捅了一刀有拼。   越是着急越是写不出来。   陈大人随手翻了翻道:“这次考试的你有吗?”   秦贞道:“学生现在还能记住。”   说完提笔写了下来。   陈大人与他小本子上的一对比,笑道:“你这些诗是不是有人帮你修改过?”   秦贞点头,“是。”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师兄们的诗比你写得好。”   秦贞心想这肯定的呀。   人家怎么说都是自小学的,而他半道出家。   陈大人斟酌了一会道:“这么说吧,你师兄们也只是韵律比较过关,至于诗词的意境还有内涵,根本经不起推敲。”   陈大人想了想道:“其实一般的考试,只要你诗写得工整,韵律不会错,基本上都不会扣你分的。”   可陈大人听说,这次考试诗词的比重还是蛮大。   秦贞这诗和词分数一扣,基本上就划到甲三班了。   若是后面再扣一些,甲三都有点危险。   至于为什么突然加重了诗词的比重,陈大人隐隐听说,这是吴先生故意为之。   吴先生做为本次出题的先生。   再通过上次叶大人请客时,吴雨正和王三对秦贞的态度,陈大人轻轻叹了口气,他对秦贞了解不多。   不过单从那几个传闻,还有刘学政对秦贞的欣赏来看。   吴先生这一手确实有点儿公报私仇。   怕是秦贞先前的试卷,他都已经全部调阅过了。   吴先生此举怕是想帮儿子消除一个竞争对手,至于刘学政那么看重的人,吴先生自然也要让他瞧瞧,这孩子也不过如此。   这些道听途说陈大人没与秦贞说,只是彼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他能被搅进去,就说明有人故意兴风作浪,引领言论,“我现在把你这首诗改一下,你瞧瞧我为什么要这么改?明明可以换成别的字,为什么却偏偏用这个。”   一首诗也就二十多个字。   陈大人也就改了四个字,秦贞仔细读了两遍,突然觉得高了好几个档次。   王福礼道:“大人,这句好像不太合联律?”   可读起来却朗朗上口,让你一眼就觉得,这首诗写得好,不落俗套。   陈大人道:“也并不是所有的诗都必须押韵,就如《观沧海》《琵琶行》,其实新巧出奇,比押韵更重要。”   秦贞的诗就像进入了一圈套。   确实平仄没问题,韵也押得很,拼在一起却十分怪异。   陈大人讲了大半个时辰,又让他们三人每人写了一首。   秦贞自打他提醒不必刻意押韵之后,立马写出来的东西好看了许多。   陈大人道:“确实如此,进步神速啊!你以后,每隔三日给我送一首诗,词也可以。”   秦贞道:“多谢大人!”   “要是谢我,就好好努力,今年秋闱拿个名次出来。”   秦贞:“……”   陈大人笑道:“没信心?”   秦贞点头,“确实有点。”   “你连自己的短板都清楚了,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秦贞傻笑道:“那三日后,学生再来给您送诗。”   分班考的成绩出来的很快。   秦贞确实因为诗词方面失了分,不过因为这次考题的内容有些杂,涉及到的范围非常广泛,许多人不是这里失了分,就是那里失了分。   秦贞和宋贤两人险险地冲进了前二十,分到了甲一班。   孙家两兄弟成绩比他们好,也在甲一班。   宗先生开心道:“当浮一大白。”   王福礼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甲四班垫底,不过因为他不打算参加秋闱,最后被扒拉到了乙一班。   秦贞总算是松了口气,虽说在甲一班垫底,不过他现在的诗,经过陈大人的点拨,已经进步很大了,若是再来一次,他感觉自己应该不会这么怂。   秦贞磨拳擦掌,快速适应了甲一班的生活。   为了不拖后腿,每天学习的时间比以前又多了半个时辰。   但是别的时间依旧不变。   于是,只能每日晚睡半个时辰。   王福礼有好几次,在路上遇到跑步去教室的秦贞,都见他边跑嘴里边叭啦东西,喊了他两声,秦贞都没注意到他。   这一日三人再次拿着东西诗词去陈大人家。   不料,还没出校门,就与吴雨正打了个正面,吴雨正仰着头三人旁边走运。   王福礼气得直磨牙,捏着拳头道:“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全校第一了?”   不就是因为这次考试是他爹出的题,他爹专捡儿子的长项出吗?   这次排名出来,虽说吴雨正拿了头名,可冷嘲热讽的声音却此起彼伏。   甚至还有人曝出,吴先生故意为难秦贞,就是就是不让秦贞进甲一班,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小县城来的学生。   除了会读书方面,别的方面都不太行。   这次的考题,出得也是实在太偏。   秦贞当时正和宋贤从陈大人那儿回来,听到师兄们在议论这事。   当时就有种斯巴达的感觉。   跟他有毛关系,吴先生跟他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呀。   他统共也只见过吴雨正一两次,人家全程都没给他正脸,这就说明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现在扯吴先生为难他,这又是为哪般?   动机根本找不到好吧。   秦贞道:“也有可能是最近科举的动性有什么变动吧。”   从郑王让他多读书,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开始,他就感觉科举可能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再加上这次考题这些平时只当兴趣爱好培养的科目,突然加了进来。   他就隐隐感觉,以后的考试动向要变。   结果,这些师兄们却传着传着,他成了受害者。   秦贞哭笑不得。   景师兄恨恨道:“谁说跟你没关系了?”   大家这么传,主要是从几方面的。   其一,秦贞是新生中,成绩最耀眼的。   岁试的时候,唯一挤进前十的,且还是从下面来的,再者他年纪小。   其二,刘学政对他另眼相看,这次叶大人请客,他也在其中。   说明他与叶大人、刘学政,关系都不错。   吴家虽然有吴派做后盾,可刘学政和叶大人不一定看在眼里,吴派平时行事还得看叶大人的眼色。   总之,吴先生这次就是针对秦贞的。   秦贞张了张嘴,一言难尽道:“这都谁传出来的乱七八糟呀?”   就算是他去叶大人的宴席,跟吴家也没什么关系好吧,这些师兄也是闲得,非得用他来攻击人家吴先生。   也正因为这事,吴先生哭到了刘学政那儿,非要辞职不干了,说什么回家养老去。   刘学政是留了好久,才把人给留了下来。   还特意把秦贞喊了过去,将这事给说清楚。   现在秦贞和吴雨正算是已经完全撕破脸了,简直祸从天上降嘛!   秦贞叹息,拉了一把还想再逼逼的王福礼,“别乱说,吴先生这次出的题,都是经过府学许多位先生一并讨论过的。”   大概是真有点私心,不过确实是大方向是这样。   宋贤道:“阿贞,我觉得这事儿,是不是王家在搞鬼。”   反正有秦贞这块砖,搬过来也挺好使。   秦贞还没开口,一旁的王福礼道:“你还真别说,我们乙班那个小院,这两天开始传,上次的事情根本与阿贞没关系,是王家故意与吴家过不去。”   两人的仇怨大家都知道。   就算是现在经过调节成了师兄弟,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秦贞一张脸默默纠成了包子状。   太惨了,可别到时候传着传着,传成他故意拉王家垫背。   经过这事,秦贞也惊觉,读书人其实都很爱八卦滴,尤其是恃强凌弱这种事情,最能激起大家的愤怒情续。   估摸着先前能把他与吴先生的事传得那么邪乎,大概是因为他代表了一大部分的学生。   一没背景,二没财力,谁看你不顺眼都能踩上一脚。   这才使得景师兄他们那一帮人,不管传言有几分真假,立马就要批判吴先生。   如今,扯上了王家,许多人大多有一种壁上观的感觉,希望你们狗咬狗一嘴毛。   三人到了陈大人家。   陈大人刚钓鱼回来,见三人过来笑道:“今日的题目有了,与钓鱼有关的,给你们半个时辰,一会交上来。”   “对了,上次留的题目也并上来,老夫瞧瞧。”   秦贞实在不太适应这群年纪轻轻,三四十岁的大叔动不动就自称老夫的。   钓鱼的诗秦贞还真会背不少,尤其喜欢王士祯的《题秋江独钓图》。   可惜背和写完全两码事嘛?   秦贞咬着笔磨叽了好几会,也只写了个题目。   那边的王福礼已基本上改第二遍了。   宋贤速度更快,秦贞一咬牙,得了还是写他外公吧。   于是,一首诗写完,觉得还能写点,索性写了一首两阙的词。   套用的《满江月》。   无问寒暑,莫叹西东,唯一尺方塘一尾长杆足矣!   陈大人没想到,平时写诗困难户,今日居然长进了。   不管是诗,还是词都添得满好,放弃死磕韵律一之后,秦贞的用词就不那么古怪了,现在读起来倒是通俗易懂,意境也渐渐出来了。   “不错,有进步!”   不管是前头留的写雪的,还是这次让现场做的钓鱼者。   秦贞嘿嘿傻笑道:“那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这里吧,可以用得更豪迈一些!”   秦贞顺嘴说了一词,陈大人道:“没错你这次的感觉把握的非常好。”   “以后写诗,第一重的就是意境与感觉,而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让人看不懂的词语,有许多人喜欢用生生僻字,显得自己很厉害,很有学问,然而事实上,许多人连字都看不明白,何来把你的诗传唱下去?”   秦贞:“……”   貌似挺有道理,山一程,水一程……   说完了秦贞,陈大人又点评了一下王福礼和宋贤的。   宋贤的诗还蛮稳的,跟他的人一样,大智若愚的样子。   “福礼啊!”   陈大人有点心塞,“你虽说是陪阿贞过来的,但是你这种陪太子读书的心态是要不得。”   王福礼:“……”   说好的看破不说破呢?   他确实最近有点颓了,大概因为觉得人生有点圆满了吧。   即不缺钱,还有老婆,马上又要当爹了……   被陈大人说了之后,王福礼只得用力点头,“下次不会了。”   “那你再重新写一篇。”   王福礼:“……” 第80章 174-176连环画   王福礼去磨诗,陈大人索性借机给秦贞和宋贤讲起了他们那年乡试的题。   王福礼这次也不敢马虎,一首诗磨了两刻钟,可怜巴巴地把诗拿过来,陈大人瞧了瞧道:“态度端正了写得就好了么。”   他的诗跟他本人一样,有点不着调。   但是蛮有灵性!   陈大人估摸着,也正因此,他才能一路顺风顺水,每次摸着底给爬到了秀才的位置。   想了想道:“福礼啊,我听说你这次分班考的成绩不错,这几年好好学习,下一次乡试上榜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不努力,你以后只会与阿贞他们越拉越远!”   王福礼精神一震,“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陈大人笑了笑,把诗还给他。   对秦贞道:“今日留的题目咱们换换吧,不作诗了,写篇八百字的文章,题目就我刚才与你说的,我们那次乡试的题,下次带过来给老夫瞧。”   秦贞点头。   陈大人怕王福礼不知道,又强调了一遍。   王福礼:“……”   总感觉现在他才是重点关照对象。   作为重点关照对象,卯足了劲发誓要好好学习的王福礼。   只坚持了一天半。   秦贞找他一道去书斋买书时,他居然在桌上睡觉。   秦贞敲了敲桌子,“师兄,你最近也太刻苦了。”   他只道自己和宋贤两人已经是众人嘴里的书呆子了,不料王福礼刻苦起来这么拼命。   王福礼迷迷糊糊地抹了把嘴,“可不是,这两天被你们挤兑得,只有刻苦学习了。”   宋贤随手了翻他的书道:“我记得前两天你背的是这里,现在接着往后背吧,咱们帮你把把关。”   王福礼张了张嘴,掰开书瞅了好几遍,最后也只能断断续续地背两三句。   秦贞和宋贤对视一眼。   好家伙,这压根是没学习,那还装什么相呀?   王福礼无奈道:“好吧,昨天我没背书,陪我姐姐和娘子一起去当铺,看人义卖去了。”   每季孟家当铺都会将过了保期的货品卖出去,把自己的损失折回来。   再拿出其中二成捐给山上的寺庙和郊外的善堂。   若是这次拍卖的钱更多,孟家还会拿出一部分捐给府学,以奖励那些寒门学子。   王福竹这次便带着弟弟和弟妹,还有儿子过去凑热闹了。   义卖一共三天,昨天才是第一天。   王福礼激动的不得了,昨日回来之后,还特意将那些拍卖的东西给仔细看了看,问了问。   打算今天晚上继续过去。   他瞧上一个镯子,打算买下来送给媳妇。   宋贤听得一阵无语。   简直玩物丧志。   王福礼苦哈哈道:“实话与你们说吧,我这辈子没多大理想,也就是想能赚个秀才当当,谁知道运气这么好……”   这跟开了挂似的,糊里糊涂就成了秀才。   梦想突然实现,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最近正在适应吗?   他对于乡试,真的没有报能过的心态,至于来砚城读书,也是听姐夫的安排。   秦贞道:“其实你这样想,我觉得也没问题。”   刚开始他也这样想的,可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允许你躺平。   不过王福礼这货运气好,大概就是傻人傻福吧,秦贞道:“人个有志,师兄加油,指不定这段时间没想好往后的路,过段时间有孩子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福礼若有所思道:“我娘说了,男人呀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秦贞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书斋。   王福礼道:“去的。”   最近孙氏喜欢上看话本子了,他前几天问的时候,掌柜说这几天会出几本新的,他刚好买回去给孙氏瞧瞧。   秦贞发现乙班的院里学生三五成群的要么在一起聊天。   要么一起玩,极少有凑在一起读书的,一点不像他们甲院。   还没收回目光,就听王福礼道:“阿贞,今日我听到一件事,得跟你们说下。”   府学自打上次分班考之后,先是说吴先生公报私仇,后来又说王家借机报复,故意引领言论,逼吴先生离开。   这事秦贞那天听他说了,还被请去跟吴先生面谈了。   吐血,管他屁事嘛!   “然后呢?”   “有几个学生被人打了。”   就是传话传得特别凶的那几个,现在这话题就此打住了。   大家就是私下议论,也不好再多说了,不过这坐实了那个传言,王家借机报复吴家。   宋贤笑道:“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本来这事,也就是一个谣言,当事人不理他,传着传着它就散了。   等月底考试成绩一出来,大家讨论的就是成绩了,谁还在乎这个。   王三倒好,直接把人给打了。   秦贞道:“他们看见打人的是王三的人了?”   王福礼笑道:“没瞧见,天黑漆漆的,可是王三前面打过吴雨正啊,当时不就是因为吴雨正考了院试头名吗?”   如今,这消息传的可是对王家大大的不利。   王三狗急跳墙把人打了,合情何理。   若是前头,秦贞大概会觉得,这可能还真是王三干的。   可经过这几次被坑,再加上王吴两家的恩怨,他倒是感觉这事怕是与王三根本没关系。   王三是不在府学读书,府学里有两位先生专门到王家教他的。   平时刘学政还会指导他功课。   这样的消息传到他耳里也有可能,可他那位娘把正室都给压下去了,他们母子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就算是砚城也是横着走。   如果先前吴先生那事是王家下的手,那么这次打人的,怕是吴家下的手。   以彼之道还失彼身嘛!   王福礼:“……”   居然没挑出毛病来。   倒是宋贤道:“这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乱说。”   免得惹了麻烦,自己被打了。   王福礼点头,“我晓得。”   三人到书斋,一进门就瞧见吴雨正站在书架前。   掌柜看到秦贞他们,立马笑着迎了上来,“三位公子,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秦贞道:“可有什么新出的卷子和释义。”   顺便把陈大人推荐给他的两本书名也给报了上来。   掌柜去给他拿书,王福礼直接去问小二新出的话本去了。   吴雨正听到秦贞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便走了过来,颇有点高傲地开口,“秦师弟,听说你近日一直跟着陈大人学习诗词,这个月十五的诗会你敢不敢去?”   秦贞心想这有什么不敢的呀。   不过转念一想,他还是不去的好。   万一真赢了吴雨正,到时候吴雨正借机报复他怎么办?   瞧这次因为一个分班考,闹得一出又一出的反转剧。   秦贞梗了梗脖子,义正辞严道:“说得对,我还真不敢去。”   吴雨正:“……”   宋贤直接被口水呛到了。   他正等着秦贞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一句,行呀,单挑呀,谁怕谁呀!   然而——   吴雨正想好的词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气哼哼地走了。   秦贞随手翻了翻旁边的画册,突然感觉蛮有意思的。   类似于连环画,小人书!   大概是三十二开的纸,方方正正画了幅图,下头还写了一段简短的文字。   宋贤见他看得起劲,凑过来道:“好看吗?”   “还行。”   关键是他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书。   于是,便道:“师兄,我觉得我也可以。”   这本画册,内容蛮简单,类似于聊斋里面的书生和女鬼。   这样的故事他以前还在公众号上看过许多呢,明明一样的内核,结果一换名字,再换点别的,他都忍不住每次点开。   秦贞觉得,他可以画个鬼怪一类的吼吼,想当年被鬼怪大叔迷得不要不要的。   宋贤道:“得了吧,现在都快二月底了!”   八月份就要考试。   满打满算还有半年时间。   秦贞道:“其实不费什么时间,我画的快来着。”   就是碳条不得劲。   王福礼拿了三本话本子走了过来,见秦贞正在看画册,笑道:“我家娘子最近也在看这个,昨天都给看哭了!”   于是,晚饭吃得就有点少。   秦贞看了看他怀里的书也没废话。   果然是志不在此,现在就想着老婆孩子热坑头了。   王福礼接着道:“我听我家娘子说,这种画册比话本子卖得还好。”   喜欢看的都是女子。   许多女孩儿识得字不多,但是这种册子字很少,也是常用的字,只要看图就基本上能懂,许多女孩子聊天时也会聊这些。   现在算是在京都那边非常流行的,他们这种省府也销量不错。   秦贞听得蛮心动。   他不乐意接画了,可这种速度快的,倒是不介意每天画上两三张。   一个月存下来,也能画个小故事了。   掌柜拿着书过来时,秦贞顺嘴就打听了一下。   掌柜笑道:“秦公子要是画,那肯定与他们不一样的。”   这画册是他们李家自己出的。   画师也是自家门下的,先前出过两册,可惜反响不怎么样,这第三册 倒是卖得挺好,把先前亏了的钱都给赚回来了。   秦贞道:“这个稿费怎么算?”   掌柜笑道:“您要是画呀,价格咱可说不准,这得与东家面谈呢!”   秦贞嗯了一声,“那我有时间画好了带过来,你们帮我瞧瞧,若是行就出不行就算了,我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出了书斋的门,王福礼忍不住道:“阿贞,你真想画画册呀?”   虽说是赚钱的,可他总感觉这个有点不务正业。   秦贞道:“我也就是想想,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画画应该也没问题。”   劳逸结合嘛!   画技也不至于生疏。   王福礼笑道:“那你好好画,要是没人要,我就拿回去给你嫂子看。”   秦贞一把推开他畅想未来各种荡漾的脸,气道:“我这还没画呢,你就咒我卖不出去。”   王福礼道:“我这不是让你心理别那么难受吗?一个人看也是看,你嫂子指不定还能让她的小姐妹们瞧瞧,到时候就这么悄悄的火了。”   秦贞吐血:“一边去!”   简直了,有这么损的朋友吗?   搞得他不画出点成绩,都不行了。   秦贞被王福礼刺激得,回去就把时间表给调整了一下。   宋贤好笑道:“你还真画?”   “肯定的呀,指不定还真能赚钱呢。”   他都想好了,笔名就叫七星草。   宋贤:“……”   你可以再随意一些。   画画用的七叶草,画册又用的七星草,下次再搞个别的,弄个七根草……   于是,秦贞真的很随意的就画了起来。   编故事的能力他不太在行,于是,便找了本《三国志》,画起了三国同人版,每个人物都很Q,曹操和刘备也不是什么对手,反而是好朋友。   孙策是个萌萌达的少年,孙权是个奶团子,嗯,就连关羽的胡子都有了各种造型。   T_T   整体风格轻松搞笑,第一章画完,看得宋贤差点喷了。   “其实,你这样子,我感觉会被人打。”   不过确实挺有意思的,挺新鲜的。   与大家印象中杀气腾腾,英雄辈出的三国完全不一样。   秦贞道:“没事儿,我就随便画画玩……”   卖不出去,自己欣赏呗,他感觉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个小毛头一定会喜欢。   秦贞嘴上虽说随便画画,每天到了画画时间,还是特别用心的。   每个人物都设计的十分有特色,宋贤追得也很用心,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底。   府学新一轮的考试正式开始。   本次考试的时间为一天,中间学生不能走动,不能吃饭,算是模拟秋闱了。   据说等到了六月,会让他们去贡院亲自体验一次,在里面足足待三天。   秦贞心想,跟贡院近就是好,还能提前去适应下考试环境。   这次考试虽说只有一天,不过先生提前与大家说好了,中午不能回去,来的时候自备干粮和水。   中间就算去厕所,也得经过先生批准,备要的时候搜身等等,感觉特别的正式。   由于教室里面太小,甲院的八十名学生,全被拉到了操场上,还和自带凳子。   秦贞起床时看着天气不太好,想了想把伞给带上了。   宋贤搓着手道:“没想到,都二月底了还这么冷。”   秦贞也感觉出来了,砚城的冬天比老家要长,温度要低。   一下雪十天都化不了。   今日带伞来的师兄还挺多,到了中午大家正吃东西时,噼哩啪啦地下起了雨,没带伞的师兄一阵衰嚎。   幸好雨只下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不过天气却越发的冷了。   秦贞缩着脖子把卷子打完,又仔细检查了两遍,这才交了上去。   回到宿舍,王福礼已帮他们烧了两壶水,就连饭菜都热在小厨了。   见秦贞回来,王福礼忙给他盆里倒了水,道:“考得怎么样?”   “蛮好!”   秦贞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王福礼平时看着不着调,可到了正事上半点都不含糊,知道上次吴先生的事把秦贞牵扯其中,一有时间就与同学打听前因后果。   不管有没有用,一股脑的全告诉秦贞。   今日知道他们两人考试,下课后早早就过来帮忙烧水。   今日还特意让孙氏去了一趟酒楼,告诉李老板给秦贞和宋贤整几道菜送过来。   于是,秦贞他们回来,饭菜也刚送来没多会。   王福礼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赶紧洗洗,吃完饭把今日的画给画了吧,你嫂子都快等不及了……”   秦贞:“……”   本次考试的题型与上次分班考差不多。   后知后觉的同学,才猜出了今年秋闱的动向。   宋贤咬着鸡腿,含糊不清道:“阿贞,还真被你说中了。”   昨天一考完,师兄们就沸腾了。   诗词方面占了一首,琴棋书画等各种技能都略有考点,唯一不同的是,比上次的比例降低了一半。   而最近这段时间,下午都会统一的让大家上哪一门课。   虽说讲的还是简单的内容,但也足以说明,以后考试怕是这些真的要上。   秦贞道:“这样感觉更难了。”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以前的考试机制,现在又得改变。   王福礼道:“你怕啥,你是画画得不行,还是棋谱记得不牢?”   自打听宋贤说了,秦贞的棋谱全是给背下的图案,王福礼一有机会说上一句。   秦贞白他,“但凡我有点能力,何必费这力气。”   他是真不会下棋,每次都被虐得很惨,不把棋谱背下来,靠他那点脑容量来计算棋局的走向,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王福礼深有同感,“什么事都需要天分的。”   秦贞思索着,他的天分估计全给划分到了颜色区域。   哈哈!!   成绩在三月初三这一日中午出来了。   秦贞这次诗词方面倒是得了满分,而且还因为诗写得不错,被重点表扬了。   相比较他上次分班考的成绩,又提升了几名,宋贤倒是成绩挺稳,没怎么变动,孙家二兄弟没怎么考好,不过成绩还是稳定在甲班。   吴雨正依旧稳居第一。   秦贞这次也算是真正看清他的手了。   虎口处留了一道疤,虽说丑了些,但并不影响手的功能。   饶是如此,他依旧把手给护得严严实实。   考试结束,继续分班,同时跟着变动的还有自己的位置。   原先秦贞和宋两人垫底,都坐在最后的角落里,这次成绩出来,秦贞明显爬到了中间第二排,宋贤和孙二坐在一起,都在倒数第二排。   还有几位师兄是从别的班升上来的,也有他们班降下去的。   孙二还开玩笑,“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感觉下次我得去二班。”   王福礼道:“我感觉二班和一班学习的内容没什么不一样呀?”   孙二笑道:“内容是不一样,但是成绩却摆在那儿。”   他们这种每考一次就分一次班的情况,无形中给学生一种压力,也让大家更加努力的学习。   王福礼点头,“还好,咱们乙院不分班,不然我估计我这成绩得一路往下!”   最后得落到丙院去。   宋贤忙里偷闲,“不好意思,府学没有丙院。”   再次分班后,大家的学习劲头就更足了。   原先下午还有同学吃完饭,或者空闲时间在操场上踢球、射箭等等,这段时间甲院的同学基本上连教室都不出了。   秦贞雷打不动和宋贤两人,跟着王福礼他们班几个同学每天半个时辰一起踢球。   早上起来还得跟着操场跑个七八圈。   进入三月,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三月十五这一日府学放假一天,王福礼早早便与两人说了,要去城外踏青。   许中义和佟二也过去。   秦贞这才想起,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与许中义见过面了。   这一天,早早起床收拾好,便与宋贤两人出了门。   宋贤对于他每次出门都带纸笔见怪不怪,道:“要不这次我把鞠带上吧,到时候还能踢踢球什么的。”   秦贞道:“不用,王师兄说那边有个马场,咱们到时候租几匹马,跑跑马去!”   宋贤还没骑过马,立马来了兴趣。   “那挺好,到时候你可得教我!”   秦贞笑道:“没问题,不过说真的,我也是半斤八两。”   他上辈子加这辈子,已经好几年没骑过马了,希望到时候别手生了。   两人到了约定的地点,就见孙氏挺个肚子,笑盈盈地站在王福礼身旁边,很是腼腆地冲他笑了笑。   秦贞忙和孙氏打了招呼,又与王福竹问了好,这才转过来道:“许师兄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吧!”王福礼说完,拉了秦贞一下道:“那个,你嫂子有话与你说。”   秦贞:“……”   孙氏脸颊微微泛红,更不好意思了。   王福礼笑道:“这有什么呀,大家也不是外人,你不说我说了哦。”   孙氏这才红着脸道:“师弟画的画册真好看,我最近把画册拿给我那些小姐妹看,她们都说师弟画的比书斋卖的还要好,故事新颖、语言幽默,与说书先生说的完全不一样,更招人喜欢呢!大家催着我希望能早日看到下一集呢!”   秦贞暗暗吃惊。   他一直以为王福礼拿回去只给孙氏看了。   没想到,孙氏转手又给小姐妹看了,这约等于,他这是全网连载了啊!   王福礼嘿嘿笑道:“我就说吧,阿贞出品必属精品。”   孙氏笑道:“要是阿贞的速度能更快就好了,不过我知道阿贞学习紧张,咱们能这样看着也不错!”   变相的催更啊!   秦贞笑道:“多谢嫂子喜欢,我有时间多画一些。”   孙氏道:“咱们不着急的,都等的起。”   正说着,许中义和佟二两人携手走了过来。   佟二以前就与孙氏交好,如今到了砚城,双方走的就更近了。   几个女眷带着孩子坐到前头的车上。   上车前,秦贞清晰地听到,孙氏给佟二道:“姐姐,我刚才给秦师弟说了,师弟人真好,说有时间多画一些。”   秦贞:“……”   所以,佟二也知道他画小人书了?   想到此,秦贞偷偷看了一眼许中义,许中义笑道:“我也看了几眼,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看完了让人心情舒畅。”   “不过师弟还是以为学习为主吧,可别玩物丧志了。”   秦贞点头,“多谢师兄,我会注意的。”   简直大型社死现场嘛!   也亏得他们学校就王福礼和宋贤平时看看,连孙大、孙二都不知道,否则他真没脸见人了,想到此,秦贞决定给自己换个笔名。   不能一眼就让人看出是马甲。   七兄弟?   要不葫芦娃,是不是更好记些? 第81章 177-179跑马   一群读书人坐在一起,要么讨论功课,要么吟诗作对。   秦贞最近被陈大人□□的诗艺大涨。   不说什么七步成诗,默上一会也能联上一两句。   偶尔用几个词还蛮出彩的。   许中义奇道:“你这进步挺大的,是拜了什么名师吗?”   秦贞还没开口,王福礼道:“就是咱们临县的陈大人,他在诗作上有些研究,上次刚好碰到,便给阿贞提点了几句,阿贞现在也算是打通了仁督二脉。”   秦贞想说,你最近果然看话本看多了,连这个都知道。   许中义颇有些羡慕道:“在府学读书就是好呀。”   秦贞笑道:“师兄也能来的,师兄的成绩比咱们可是好多了。”   许中义没接话,岔开话题讨论起了文章。   宋贤一心想着跑马。   到了目的地,果然看到山下头用栅栏起来一大片,里头有许多马,个个昂首挺胸,神姿非凡,宋贤搓着手道:“阿贞,咱们什么时候去跑马?”   秦贞拿着笔在本子上画山景,眼皮都没动:“等我把这个画完,我发现砚城的山景蛮好看。”   不像他们那边土生土长的山,处处都是野草,树木杂乱,可能因为这边有个马场的原因,据说平时还会举办马球赛,到了踏青时节,更有许多人过来。   于是,便形成了类似于景区的感觉。   道路修得平平整整,周边的花草树木都有专人打理。   山下还有一排屋子,说是可是休息、吃饭。   就连过道两边,也搭起了台子,看是看台。   宋贤道:“那你快点儿。”   他本来想跟王福礼一起去的,结果王福礼和许中义先去孙氏和佟二他们去山下的小客栈了,秦贞一下车便走不动路了,被眼前的景色给引得魂都快丢了。   宋贤略一思索,便跟秦贞搭伴了。   秦贞嗯了一声,手下的笔就没停。   一张画就差最后几笔了,他一抬头再瞧一眼不远处的山景,结果,眼前被一匹枣红色的身匹给挡住了。   他缓缓抬头,对上马上王三的目光。   王三笑道:“好巧,刚才瞧着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秦贞道:“麻烦王公子往旁边挪一点。”   王三像是没听见,“秦秀才是真心喜欢画画,还是靠这这一手引人注意呢?怎么到哪儿都是拿着纸笔呢?”   “今日不学习了,倒是画起画来了?”   “哦,我差点忘了,秦秀才可是大名鼎鼎的七公子呢!你的画,连叶大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秦贞脸黑了黑,“王公子找我什么事?”   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有点欠揍呀。   一点没有世家公子的风度,更别说将门之后的气魄了。   也不知道,王总兵是喜欢这儿子什么?   王三道:“我听吴雨正说,你这两次成绩都不错,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从下头来的。”   秦贞呵呵,“刚好,我也这么认为,王公子长得眉目如画,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我也瞧不出来,公子出身将门……”   今日这一袭降紫色的衣裳,更显得他唇红齿白,细腰长腿,像极了楚倌里的相公。   王三脸色一变。   秦贞微微一笑道:“王公子今日来了,总不能是特意与我在这里互相吹捧的吧。”   王三哼了一声,鬼要吹捧你,咬牙道:“秦贞,你敢不敢与我比跑马。”   秦贞道:“王公子什么出身,我什么出身,公子以己之长攻吾之短,也着实让人佩服,要我说,王公子敢不敢与我比画画?”   “我要是与你比画画,那不是明摆着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你与我比跑马,这也是相同的道理不是,所以公子该说,秦贞听说你画画得极好,今日我倒是要领教领教——”   “这才不会显得您己大欺小嘛!”   王三下意识地便跟了一句:“秦贞——”   王三的声音嘎然而止,他居然被这小子给带跑偏了。   咬牙切齿道:“秦贞,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别在这里给我耍花腔,今日我就要与你比跑马,本公子就是要明摆着欺负你。”   秦贞将最后一笔画好,把纸笔收进了包里。   抬头看向一脸气极败坏的王三,好笑道:“行呀,不就是跑个马吗?”   “不过,咱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一会输了就光明正大地认个输,别表面认输了,背后又捅人刀子,我这小细胳膊细腿的可不抗揍。”   王三面色一冷,咬牙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王三话音未落,就听到王三旁边的随从道:“秦秀才,你休得胡言,咱们公子不是背后捅人刀子的人。”   秦贞没理他,和宋贤两人去旁边挑马去了。   做为一个曾经差点成为专业选手的人,秦贞看马的本事还是有的,尤其是跑得快的,暴发力好的。   知道宋贤头一次骑马,特意给他挑了一个性格温驯的。   但是身姿极好,挺能唬人的马。   侍候的马倌笑道:“公子眼力真好,这匹马性子最好了,而且跑得速度也挺快。”   秦贞转身便给自己选了一匹。   马倌脸上的笑容未消息,就见他选了本场性子最烈的马,忙道:“公子,这匹可使不得,这匹马……”   “性子烈,速度快,是正宗的大宛血统。”   而且个头比旁的马都高一些。   马倌一听这个就知道他懂马,看了一眼在外头催促的王三一行人,道:“若是公子与王三公子比跑马的话,不防就选52号吧,这匹马虽不是最快,但是比起王三公子的那一匹倒是不分伯仲,主要是性子好。”   秦贞道:“没事,我觉得49蛮好的。”   马倌没再说,秦贞告诉他宋贤头一次骑马,让他帮忙照看着些。   便伸手拍了拍49笑道:“搭个伴呗,我知道你也很久没跑了,我也很久没跑了。”   因为性子烈,不服管教,旁的小伙伴都出去放风了,也没人敢放它。   来这里的人都是玩的,又不是玩命的。   49在他的手下轻轻晃了下脑袋,秦贞便将马绳给解开了,顺手把门打开,一人一马从侧面门走了出来。   秦贞牵着马出了门,望着王三道:“我挑好马了,咱们先说个章程吧,否则我不比。”   王三哼了一声,屁事可真多,便不耐烦地让自己的小厮给秦贞说一遍。   马场是有跑道的,两人围着跑道跑两圈,跑道上还有各种障碍物,其中,时间最短的便赢。   见证人每人找两个。   王三这边有现成的,刘学政和府台大人都在。   秦贞:“……”   你这倒好,找了两个重量级的,让老娘找谁去?   秦贞这边还真不好找人。   不过硬着头皮看了一圈,发现刘学政和府台旁边还有几个熟人。   陈大人和吴先生,以及一个身材魁武,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总兵大人。   刘学政和府台这边,王三把话一出口,两人立马答应了。   刘学政道:“老陈你要不要也做个见证人。”   陈大人笑道:“行呀,我就代表阿贞这边吧。”   秦贞刚想说要不要去找下宗先生,就听吴先生道:“秦秀才,你看老夫可还行?”   秦贞忙道:“先生自然行。”   秦贞和王三两人要赛马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场。   王福礼他们赶过来时,秦贞正坐在马背上,骑着49看了一圈现场回来。   宋贤也没敢去跑马,站在秦贞旁边,时刻注意着秦贞49,只要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他立马冲上去拉住马。   许中义道:“怎么回事?”   秦贞笑道:“没什么,来了总得跑会马不是。”   许中义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怎么要跟他比?”   王三在砚城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上次与吴雨正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秦贞与他比不管输赢,他感觉都有点危险。   秦贞道:“没事儿,我相信王公子是光明磊落的人。”   他与王三见面的次数不多。   王三给他的感觉,倒像是被宠坏的小孩,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与吴雨正那种阴郁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王福礼道:“师兄别担心,阿贞你小心点,咱比不过就认个输,没什么丢脸的。”   宋贤道:“没错,你就是现在认个输,咱们也没人笑话你。”   “你还是咱们的阿贞。”   王三就算是再不行,人家也是将门之后,见过的马比见过的猪都多。   可秦贞不一样,见过马的次数怕是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说跑马这等事了。   秦贞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与大家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那边的王三见周边的游客已经被吸引过来了,扭头道:“行了没,遗言交待好了吧,赶紧比完本公子还有旁的事呢!”   秦贞差点翻白眼,你这是赶着投胎还是咋的,“好了。”   说完利落的翻身上马,看得旁边的三王微微挑了下眉。   王总兵让自己的一个属下过来做裁判。   在开赛之前,把规则又说了一遍。   哨声一起,49立马扬蹄狂奔,秦贞抓着缰绳,挺直了背、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待到障碍物时,一提缰绳,49立马扬蹄飞跃而过来……   一人一马合作的相当默契。   养的马倌看得目瞪口呆。   说好的49性子烈,一般人降服不了呢?   结果,和秦贞两人配合的相当好。   全程五百米,十来个障碍,高高低低,比起正式的比赛,障碍设计的还是差了许多,档次不够。   不过来回要一千米,秦贞调头又跑了回来。   结果,一抬头就见王三差点卡在最后一个障碍物上。   秦贞稳了稳神,速度提了一下,49再次顺利跳了过去。   他发现,回来时49比去时速度还要快,大概是许久没跑了,一被放出来就有点撒欢,到了终点还是意犹未尽。   踏着马蹄还想再跑。   秦贞拍了拍它的脖子,笑道:“急什么,待对手回来了,咱们再走也不迟。”   宋贤和王福礼两人立马冲了过来。   许中义紧随其后,这中间还有几个平时与秦贞一道玩的师兄,刚才听到秦贞与王三这里比赛,一个个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了。   由起初的胆颤心惊,再到后来,一次次给秦贞叫好。   秦贞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从马背上跳下来,笑道:“师兄们怎么过来了?”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声音道:“王三公子,开始跑第二圈了。”   秦贞一惊,只见王三打着马又跑了过去。   王福礼骂了一句,“阴险!”   秦贞也没多说,立马翻身上马,虽说中间出了BUG,他将跑两圈,将成了跑个来回,不过他与49配合的好。   饶是第二圈开始落了王三三四个阻碍物,但是49性子烈,天生好强。   卯足了劲往前冲,到了尽头要折回来时,已经赶上了王三。   王三气得骂了一句,不料手下太用力,马受了点惊差点挂撞出跑道去。   秦贞与49顺利超过了王三。   顿时引起一阵欢呼!   秦贞这次什么都没想,快速与49回到了起点,望向裁判道:“还有吗?”   裁判立马道:“没有了!你跑完了全程。”   说着便朝秦贞跑了过来。   王三在回程时,马第一次没跳过,到了后来饶是准备的很好,也有三个未跳过,比秦贞慢了一大截。   宋贤几人听裁判这么一说,立马欢呼一声。   秦贞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翻身下马。   刘学政和陈大人他们也走了过来。   陈大人笑道:“不错呀,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他也是经常来跑马的,可技术可秦贞比起来,简直太次了,而且这些障碍物他是半点不敢跳。   刘学政满眼赞许之色,“小秦,你还有多少惊喜咱们不知道的?”   府台也跟着说了几句。   王总兵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儿子,对秦贞道:“很不错!下次有时间,咱们两人比比。”   秦贞:“……”   你还想给你儿子报仇不成?   秦贞答应了49要带它多跑几圈,宋贤心心念念的要跑马。   见秦贞这边赢了,而且骑术那么好,于是便缠秦贞,让带他跑几圈。   王福礼几个也每人挑了匹马,跟着秦贞后头撒欢儿。   跑完还马时,马倌一个劲道:“公子,您这是有什么法子吗?49在您这儿那么听话?”   秦贞笑道:“把它当成朋友,它就把你当成朋友,试着与它多聊聊天……”   马倌:“……”   居然是个懂马语的。   秦贞在马场赢了王三的事传得很快。   晚上回去,认识他的师兄们陆陆续续给他打招呼。   也有师兄十分同情地表示了几句关心。   秦贞笑着应了一声。   宋贤道:“没事儿,以后咱们几个人去哪都一起,王三也不至于这么猖狂。”   反正他这体格打架从来没输过,到时候还不定吃亏的是谁呢。   孙二道:“就是,咱们人多也不至于怕他们。”   秦贞笑道:“没事儿。”   嘴上说没事,心里多少有点担心。   要是王三不服气,真找人过来敲他的手,断他的腿,那可得玩完,有理也没地哭去。   早知道他就该学个散打什么的,也能在重要时刻保个命不是。   秦贞这边严防死守,可一晃到了月底,王三那边倒是一点行动都没,反而一件往事被人给曝了出来。   吴雨正那手根本不是王三打的。   是他那天中了秀才,心里高兴又多喝了点酒,便去找自家的表妹了。   表妹算是吴雨正心头的朱砂痣。   可惜他娘看不上表妹,觉得那姑娘长得妖妖娆娆,各种配不上自家儿子。   硬是搅黄了这门亲事,吴雨正中了秀才,喝得又多,一进人家家门就各种话往外吐,还哭着要抱表妹拉着对方私奔。   说是表妹心里有他,他知道……   结果,人家老公当时回来了,于是便把他给揍了。   手上那疤就是两人撕打时,被划拉出来的。   吴家觉得丢人,刚好传言四起被王三打了,名声不好的是王三。   被表妹的老公打了,他这以后怕都得毁了,所以,吴家才求了府台,甚至叶大人。   唯独瞒着刘学政,让他无论如何得收了吴雨正为徒。   现在事情被捅出来,连带着还有上次府学那几个说小话的学生被打一事,总之乱七八糟,都是吴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王总兵本来不想与他们家计较。   既然叶大人都说和了,府台又从中说了好几次。   谁知吴家越来越过分。   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家头上扣,这谁能忍得了。   秦贞翻着书,有一句没一句地王福礼说完。   后知后觉道:“这么说,咱们的警报解除了?”   既然王三不打人,那他们就不用每天严阵以待了,搞得他最近上个厕所都被两个人看着护着,太不好意思了。   王福礼道:“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事件的发展吗?”   比如吴雨正。   秦贞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确实有,吴雨正和吴先生以后能不能在砚城混下去都难说。   更何况,吴雨正还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呢。   秦贞想了想道:“其实吴先生的课也蛮有意思的。”   王福礼吐血!   “我回家去了,我娘家今日说要吃酸杏,我得给她找去。”   秦贞:“……”   这才四月,哪来的酸杏?   秦贞他们三月的成绩也在曝料出来的时候跟着贴了出来。   秦贞又进步了两名,宋贤和孙家两兄弟,不紧不慢地都有进步。   总体来说,这次甲班的人还都在甲班,只不过略微调下位置。   孙二吃饭时道:“不知道吴雨正这次怎么办?”   以前有王三在前头顶受炮火,现在可不一样了,尤其是那几个被他打了个学生,已经找到刘学政那儿去了。   要吴家给个说法,还说什么吴雨正这样道德败坏的学生,根本不配拥有功名。   应该革除功名,以后永不得参考什么的。   至于吴先生,能养出这样的儿子,人品肯定也不怎么样,最好也辞职回家去。   这其中还引出了不少像秦贞一样小地方来的学生。   就因为自己没有背景,便被人这样欺负吗?   所以,这几天学校里面也是挺乱的,刘学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秦贞道:“那咱们班是不是能从乙班进一名?”   众人:“……”   你这关注的点总是这么清奇。   宋贤道:“二十一名刚好是景师兄,如果吴雨正真走了,那么景师兄大概能升上来了。”   吴雨正一走,秦贞也得往上升一位,这样一看,坐位就到第一排了。   这样有点不太好。   第一排离先生太近了,抬头抄东西有些不方便。   秦贞盘算他能不能不动位置,或者与哪位师兄换一下。   再仔细一算,要是景师兄也来他们班,那么他们班就有五个是余城来的老乡了。   还真像秦贞他们叭啦一样。   吴先生称病没来上课,吴雨正被革了功名。   当天下午,景师兄就带着书到了甲一班。   吴先生过了两天带着全家人离开了学校。   据说走的时候,怕碰到学生被揍,一家人三更半夜走人的,相当狼狈。   机关算尽,最后一点好都没落着。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中旬。   秦贞这一日画完画,给整理了一下,仔细一瞧居然画了一百六十页。   足足画了二十个小节,算是画完了一个小单元。   曹操已经从初级升到了中级,刘备比他血还厚点,两人能组团打三十多级的蓝怪了。   宋贤望着逐渐修仙化的三国兄弟,“你真打算去找掌柜问问能不能出书?”   秦贞用夹子把所有的稿件都夹起来,“那是自然,不然我费这么大力气画这个做什么?”   又不是专门给王福礼讨孙氏开心的。   既然不想接画画的单子,就得另想法子赚钱呗,总不能让沈君月养他吧,更何况还有阮氏要养。   他以后不要上京赶考,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他不在阮氏过得怎么样?   家里的酒坊最近生意可好?   原料好找不?   他去年来时,那五十亩山地,头一年收了点果子,就是量少点,不过口感和品质相当不错。   秦贞一想到家里,脑子里就乱七八糟的跟炸烟花似的。   嘴上也就不自觉地和宋贤扒拉了起来。   宋贤道:“要不,咱们等今年秋闱过来,回去瞧瞧吧。”   秦贞点头,“走,找掌柜去。”   两人去时,掌柜正与人在谈事情。   见两人过来,掌柜笑着朝他们喊了一起:“秦公子、宋公子先休息一会,老朽这儿马上就好。”   秦贞道:“您忙,咱们不着急。”   宋贤望着与掌柜一起,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的身子道:“与掌柜说话的这人看着有点熟悉……”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扭头看了过来。   双方一对眼。   秦贞笑道:“还真是挺熟悉,许师兄!”   许中义微笑着与两人打了声招呼。   掌柜道:“这可真够巧的,原来许公子是秦公子和宋公子的朋友呀,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秦贞和宋贤上前,就见许中义手中拿了一篇稿子。   被两人碰上了,许中义不好意思道:“上次听福礼说,他家娘子喜欢看话本子,这段时间没事就与师妹一道聊聊画册什么的,我就想,不如我也写个小故事拿来看看,能否卖得出去。”   可惜找了几家书斋人家都觉得不太好。   这才找到李家来了。   秦贞道:“师兄写的什么,能让我瞧瞧吗?”   许中义也没藏着递给他,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见你画了什么戏说三国,就想着我是不是也能写点类似的……”   秦贞仔细看了两段,他写的是《搜神记》的同人篇。   可惜用词太过板正,看他腮帮子咬得挺累,费了老大劲,才知道他交待了啥。 第82章 180-182话本+沐春+周墨   许中义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抬起头来也没往后看,心里使咯噔了一下,忐忑地笑了笑,“师弟是不是也觉得不好看?”   秦贞道:“我实话实说哦,师兄别往心里去。”   像话本这种东西,面向的都不是真正的读书人。   自然也有读书人喜欢,不过它面向的真正读者,应该是闺阁里的小姐这种,识得字,要求又不多的那种。   许中义写的有点像小作文试的,他感觉不是很好看。   秦贞道:“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宋师兄再瞧瞧吧。”   许中义已经心灰意冷了,多一个人瞧多一份打击。   宋贤看了的感觉和秦贞一样,不过他没秦贞说的那么直白,只道:“师兄有没有看过别人写的话本?”   最近王福礼总给许氏在这里买话本。   他多少还能蹭一点。   许中义摇头:“还未曾瞧过。”   因为佟二与许氏两人交流几句,他便偷偷有了这样的心思。   许氏看的多,不止自己买,还与小姐妹们一道互相分享着看。   他就听人说,谁谁谁一个话本赚了多少银子。   谁的话本还被戏班给排成戏了云云,他便心动了,觉得自己每日多少能抽出一个时辰来写话本,不求能大富大贵,起码不能让佟二那么辛苦。   让人觉得,他们家全靠佟二支撑着。   秦贞听得有点别扭,微微拧了眉道:“那师兄不如先瞧瞧别人写的,看看掌柜这里需要什么样的话本,自己再做打算。”   连看都没看过,还怎么赚钱?   许中义将稿子从宋贤手里接了过来,与掌柜道了谢,和秦、宋两人说了一声,便回去了,一出门就将手里的东西给撕了个粉碎。   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筒里。   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几乎把全城的书斋都给找了一遍,结果呢?   “秦公子,您今日过来是?”   秦贞缓了缓神,把东西递了上去。   他画了两个月了,每三天二页至三页。   一共一百六十页。   掌柜拿到手里,厚厚的一叠,也吓了一跳,不敢置信道:“公子还真回去画了?”   他只当秦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毕竟连一幅几百两的画都不乐意画,居然想起来画这个。   所以,他就没跟李三说。   秦贞笑道:“您看看能行吗?不行,您给我提点意见。”   掌柜道:“公子等会,这画好像老朽瞧过。”   秦贞:“??”   掌柜直到翻到七十六页,才恍然道:“我就说嘛,我记得那天是两个小娘子来这里买话本,其中一个小娘子说,咱们这儿的画册没有她们最近瞧的那本好看。”   “老朽当时就问了一句,画的是什么?哪家出的?”   “她们说还没出,是府学的一位秀才画的,她们也是私下里小范围的传看,因为对方一天只能画两三张。”   第二天,她们再次过来时,就给掌柜带了两张。   掌柜瞧得有趣,还想说等秦贞过来时,跟秦贞打听打听,知不知道这画是谁画的。   到时候他们家给出。   不料,今日秦贞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秦贞道:“这么说,这册子是可以了?”   掌柜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嘛,我这也说不准,这还得让东家他们瞧瞧。”   秦贞也知道李家他们的基操,道:“那就先把画册留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掌柜道:“您这笔名和书名就是这个吗?”   三国同人之全民修仙?   掌柜被这书名给整得一懵一懵的,这是什么鬼嘛?   还有这笔名?   ——葫芦娃?   秦贞看了两眼,没觉得有什么,“这种不行吗?”   关键是不会掉马呀!   掌柜道:“老朽觉得吧,您要是用七叶草,那就更好了,毕竟七叶草这个名字,在画坛已经有些名气了。”   秦贞狂摇头,“我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你给你们东家看这画时,也别告诉他是我画的。”   掌柜恍然,可是他对于这个笔名还是有点儿心梗。   秦贞想了想道:“要不就叫八宝饭吧。”   掌柜:“……”   在掌柜和宋贤的抗议之下,秦贞终于取了一个正经一点的名字——周墨。   同周末,星期七,还带着一个七。   与他先前准备的七星刚好反过来。   秦贞莫名觉得这名字好哎,挺喜庆。   宋贤和掌柜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对于这个墨字还是认同的。   于是,就这么定了。   书名改了一个还挺文艺范的——修仙记。   掌柜道:“公子放心吧,明日中午之前,老朽便差人给您回复,公子回去记得,后面的内容接着画呀。”   “再有,后面的内容可千万不能给别人再瞧了……”   秦贞笑道:“知道了。”   掌柜将两人送走,喜滋滋地拿着画册找李三去了。   秦贞和宋贤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王福礼在院里转圈圈,见两人回来,立马冲上来道:“阿贞,你今天画了没?”   秦贞道:“画了,不过我送到掌柜那儿去了。”   王福礼听说他打算出画册,忙道:“这好是好,你怎么这么急着,明日送不行吗?你嫂子还等着呢。”   秦贞好笑道:“我若是明日送,你肯定会说,你后日送不行呀,总之你家娘子和孩子得先看了才行……”   王福礼捂脸,笑道:“对了,你嫂子让我请你们今日去家里吃个饭。”   秦贞奇怪道:“今天什么日子?”   王福礼磨牙,“我生日!”   秦贞恍然,“你怎么不早说呀,我都没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把画册要回来。”   秦贞:“……”   王福礼比秦贞大两岁。   今年已经足足十八了,秦贞一想到他已经快要当爸爸了,忍不住感慨这年头成亲可真早呀,明明王福礼自己还像个孩子。   平时与师兄们在一起,大家都把他当宝宝一样的宠着。   没想到,他倒是当爹了。   正感慨着,就见孙氏挺着大肚子笑盈盈地把王福礼给唤走了,让他去君又来让厨房做两条烤鱼。   王福礼一个人不太想去,本来想叫秦贞和宋贤的,结果孙氏道:“不许叫阿贞,我还想问问他后面的发展呢!”   王福礼只得与宋贤一道走了。   秦贞笑道:“嫂子,我后面真没想好。”   而且掌柜说了,后面的内容不许再给外人瞧,他也能理解,对方是要赚钱的嘛。   孙氏噗的一声便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道:“没想好,慢慢想呗,其实,也不是我找你,是佟妹妹找你。”   说完,将一旁这几个月来,明显从小圆脸瘦成瓜子脸的佟二拉了过来。   佟二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开口。   孙氏无奈道:“还是我来说吧。”   佟二最近一直和孙氏玩,孙氏因为怀孕了,家里请了个厨娘,还有小丫环,再加上王福竹的照顾,日子过得相当轻松。   可佟二就不一样了,自打跟着许中义来了砚城。   家里的事情都得自己做,每日还得做点心送到君又来。   每日清闲的时间并不多。   自打秦贞开始画画册开始,孙氏就喜欢拿着给佟二看,给自己在砚城认识的那些小姐妹瞧,她的那些小姐妹也都是家境不错的。   没出嫁前读过两年书,出嫁后夫家条件也不差,日子就跟孙氏一样。   大家除了看画册之外,还会讨论一些话本什么的,孙氏领着佟二参加过几回。   小姑娘们年纪不大,且都知道佟二学问好,而且会做许多的小点心,都对她蛮上心的。   于是,便有人说最近没什么好看的话本看了。   王福礼那位同学画得也不快,每日等啊等的实在难熬。   要是自己会写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等了……   大家还问她要不要写,小姐妹们一定捧场的。   佟二就有些心动。   孙氏那里的话本她看过,语言通俗,故事也不复杂,最主要的是还能赚钱。   且她自己是个女孩儿,知道女孩儿喜欢看什么样的话本。   于是,便动了想写话本的心思。   秦贞暗道一声,这还真是巧了,许中义也想靠这个赚钱,不过没赚成,倒是被打击到了。   佟二道:“我就想问问,若是我写了,师弟能否出面帮我送到书斋去。”   她是不想自己出面。   怕许中义知道了不开心,因为上次许氏在她家里说话本里的故事多么的缠绵悱恻,让人心向往之,走了之后,许中义就说了一句“人家也就是靠这些来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现实中那有这样的事。”   秦贞:“……”   所以说,许中义现在是又当又立?   秦贞把自己跑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笑道:“自然可以。”   “师姐有写好的吗?不如让我先瞧瞧。”   佟二还真有,这段时间写了七八篇了,都是短短两三千字的小故意。   也给她那些小姐妹瞧过了,大家都一致认为,虽说没有秦贞那本画册幽默搞笑,但是却总让人看得眼泪汪汪的。   还有个小姐妹,偷偷说晚上睡觉都梦到里面的人物了。   可见故事相当吸引人。   孙氏道:“佟妹妹写得真好,与你的不一样,但是同样都很吸引咱们。”   佟二把东西给了秦贞。   秦贞光是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语气简洁,是他喜欢的风格。   再往后,秦贞就发现,佟二的文风是真好,有种娓娓道来的舒畅感。   该紧凑的紧凑,该舒缓的舒缓,一篇小故事看完,他还能从中读出几句,优美的句字来……   就像佟二的人一样,甜甜的梨涡,笑起来真诚又美好。   秦贞看了一篇还想往后看,可一想佟二正眼巴巴地等他给点意见呢,于是便抬起头道:“师姐写得真好看!”   孙氏伸手轻轻拍了下肚子,笑嘻嘻道:“宝宝,听到没,你秦叔也说你佟姨姨写的好看呢,我就知道,你姨姨一定行的!”   佟二被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夸。   眼眶禁不住红了起来。   秦贞道:“师姐等着我,我这就去书斋。”   佟二道:“不着急的,你回去方便的话再去也行。”   秦贞道:“师姐,等我好消息。”   秦贞拿着东西跑到了门口,不好意思又折了回来,傻笑道:“师姐,你这笔名想用什么?”   “还有,你对钱有什么要求吗?”   佟二还真想了个笔名——沐春。   秦贞拍手道:“如沐春风,这名字好呀!”   当真应了佟二给他的感觉。   又问了下她对钱的事,佟二摇头,“你先帮我瞧瞧掌柜收不收,如果不收呢?”   秦贞道:“肯定会收的,我瞧着比那些话本子好看。”   秦贞说完便去了书斋。   掌柜刚从李家回来,见他又来了,还以为他是来问画册的事,刚要开口,秦贞把小故事给递了上去,笑道:“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你们收不收。”   掌柜震惊:“你又写了话本?”   一想到刚才许中义在这儿,也是来看话本行不行的,就知道秦贞为什么没拿出来了。   秦贞道:“这倒不是我写的,是我一个朋友,她不好出面,您帮我看看这样的你们收不收,有什么问题你也能告诉我,回去让她再改改……”   掌柜道:“我先瞧瞧。”   佟二一共写了八篇,除了前面的几篇都是二三千字之后,最后一篇写了一万来字。   掌柜掐头去尾,扫了一遍,道:“好看!”   “咱们铺子正愁这个月还缺几篇稿子呢,不知道秦公子打算怎么卖?”   秦贞道:“你们正常怎么卖?”   “不知道公子这位朋友,以前写过别的吗?”   看笔名很陌生。   秦贞实话实说,“第一次写,不过是因为我与你们公子交情好,乔掌柜平时待咱们又不错,是以我觉得这故事写得好看,便拿来你们这里了,你得给我个好的价格。”   “不能比别的铺子低了,不然她就拿去张记了。”   掌柜明白。   铺子里的小说有两种来头,一种是外头的秀才们送来的,就像佟二这种。   另一种则他们铺子自己聘请的,一个月必须交多少少,长篇起码五万字,短篇的话要五篇以上,每篇也是根据字数多少算的。   外头送来的稿子,像这种短篇一般都是一次性把钱付清。   长篇的话会先找人抄一些,放到铺子里试试水……   至于铺子里自己的秀才,月工资给二两,然后还会有分成,就是卖得好的话,大家反响好的话,都会加钱……   秦贞突然想起,李三第一次拿走的那张画。   还真给他分了一二三四档,哈哈……   秦贞道:“那你与我说说,我拿的这几篇稿子,一次性付清给多少银子。”   “一两。”   秦贞:“……”   掌柜道:“主要是您这位朋友,第一次写,我是觉得不错,可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所以就先放上去试试水,要是反响好了,下次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秦贞从中抽了两份递给他,“那就先试这两篇吧,余下的等下个月我再拿过来。”   掌柜苦哈哈道:“公子,要不再给您加一两?”   秦贞和掌柜讨价还价,最后八篇文章全卖了,拿了三两银子。   不过掌柜只付他一两,余下的二两要等全部出了再说。   还说这是看在秦贞的面子上,才给的定金,旁的人不会这样子。   主要是他们要开门做生意不是。   秦贞了然,笑道:“那余下的要多会给我?”   掌柜道:“二三个月,或者四五个月,这也说不准,主要是发出去看看反响怎么样,要是好的话,下个月就全上了。”   如果不好的话,就一篇篇的上,有空余就用上。   他们既然花钱买了肯定不能浪费。   而且这稿子还得找人再修定修定,总之,秦贞放心,他们不会亏待秦贞朋友的。   秦贞明白,人家是要赚钱的,不是扶贫的,与掌柜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回到王家把银子给了佟二,把掌柜的话也转给她,笑道:“师姐真厉害,算是开门红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佟二捏着银子,眼眶禁不住又红了起来。   秦贞道:“师兄他们回来了吗?”   孙氏笑道:“回来了,刚才还问我你去哪了,我告诉他你去卤肉了。”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卤味。   秦贞笑道:“嫂子真厉害!”   孙氏摆摆手,“快去吧,别说漏嘴了。”   秦贞哎了一声,走到门口,想起掌柜说的话,在稿子没发完之前,不会再收稿了,于是又折了回来。   佟二道:“我明白了,多谢师弟,能卖出去我已经很开心了。”   做点心的生意她肯定也不能落下来的。   秦贞道:“师姐,其实你可以试着写长篇,再有在李家书斋不收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拿着去别家试试看。”   “你要是不方便出去,就让王师兄喊我。”   佟二感动的又要哭了,用力点点头,“师弟放心,我会的。”   “师姐千万别客气!”   秦贞见该说的都说了,这才蹦蹦跳跳地回了主屋,一进门就见王福礼和宋贤两人每人手捧一个话本,在那儿看得起劲。   秦贞无奈道:“宋师兄,王师兄不急着今年考试,您老人家是不是也不着急?”   宋贤道:“咱们不是说了,你每日画三张画我不管你,我在你画画的时间做点别的,你也别管我吗?”   秦贞一噎。   王福礼道:“你要不要看,这几本我娘子都看过了,我觉得吧,咱们再不多看几遍,一本书几百文钱,实在太可惜了。”   说是心疼钱,他看得都有些义愤填膺了,捏着拳头道:“好气,你说这个五师兄这么坏,怎么还能娶到那么好的媳妇儿。”   姑娘真是瞎了眼,要嫁给他!   秦贞扫了两眼,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宋贤道:“主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了主,而且有的男人,平时看着蛮正常,等有什么事情发生,立马露出本性。”   秦贞:“……”   弱弱地说,怎么感觉像在许师兄似的?   秦贞一直觉得,以佟二的才学,给人当家庭教师多好呀。   关键是李三帮忙找的两家人都不差。   而且佟二性子好,教的又是女孩儿,不说以后怎么样,起码两人在砚城这段时间,仰仗着任何一家,什么事都差不了。   秦贞叹息一声,索性让王福礼找了纸笔给他,接着他画的连环画去了。   秦贞本以为掌柜会过两三天才找他,结果从王福礼家回去,就听师兄说李记书斋的人来找他,见他没回来就自己先走了。   秦贞只得和宋贤又过去了一趟。   秦贞好笑道:“乔掌柜,咱们这一日都见了好几回了。”   掌柜笑道:“我这不是刚接到回复吗?”   他把画册送过去,李三当时不在家,老爷子在呢。   老爷子当时扫了几眼,只说了两个字“新鲜”。   说是等着几位爷回来再给消息,谁知道消息回来的这么快,这才半天时间就有了答复。   秦贞那画册退过了。   不过秦贞不想让人知道是他画的,不管是从笔名,还是画风上,都未曾有瞧出来。   也正因为是新人,没有名气。   这画册是可以出,但是价格方面压得挺低。   还是两种价格,一种是直接给他们他们,十两银子一册。   若是不想直接卖,而想以后按册分红的话,那么就先付订金二两,待将来画册卖了之后,再慢慢给他分红。   大概是一季度一结。   秦贞道:“那就第二套吧!”   他倒是真不急着用钱,上次叶大人给的三百两。   一百两通过李三的人捎给了阮氏。   余下的二百两他在票号里面存了起来。   如今身上还有几十两。   掌柜笑道:“我想着公子也会选第二套。”   秦贞道:“这画册大概多会能出来?”   “半年以后。”   秦贞:“……”   那时候我还在不在砚城?   秦贞的画册确定卖了出去,便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了。   每天争取三张画,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六月,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秦贞和宋贤几人一起去看了看排名。   不出意外,他这次已经升无可升了。   宋贤倒是又升了两名,甲班众人依旧不变。   回到小院刚准备洗漱一下去吃个饭,就见王福礼跑过来道:“阿贞,书斋的人找你。”   秦贞奇怪道:“没到交稿的日子呀?”   上次与掌柜说好了,两个月交一册,一册的页数定在一百六十页。   他现在尽量每天多画一页,把八月份考试的页数也给赶出来。   谁知到了书斋。   掌柜笑嘻嘻地递上一个单子,“公子瞧瞧这个。”   秦贞仔细看了一遍,上头都是一些书名。   其中有两篇看着挺眼熟的。   再仔细一瞧后头的笔名,秦贞恍然,笑道:“这么看来,反响不错了?”   掌柜笑道:“可不是,咱们公子今日过来,还说老朽这次是挖到宝了,奖励了老朽一个月的月钱呢。”   秦贞道:“您一个月多少月钱?”   掌柜顺嘴就要吐出来。   不过话到嘴巴立马给刹住了车,嘿嘿笑道:“公子,您能与您那朋友说说吗?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可以给咱们送五篇稿子。”   五月份上了三篇,六月份的把余下的都给安排上了。   从现在开始,就得备七月份的了。   秦贞道:“那价格呢?先前说好了的,要是反响好,就给提档。”   掌柜道:“二档。”   先前一篇是按三百文算的,现在一篇提到四百文。   秦贞咧咧嘴,“这就没提多少呀。”   “以后会越来越多的嘛……” 第83章 183-185大鹅+来信   秦贞又问了一下,如果按长篇的话怎么说?   掌柜道:“长篇的话,也按二档吧。”   不过长篇的二档和短篇又不一样,短篇是因为一次就上完了,然而,长篇需要连载,反正价格和给钱的速度都不同。   参照秦贞那个画册。   秦贞这才想起,自己那画册也只收了二两银子。   画了两个月,一次性买断,只给你十两。   想想真够郁闷的,他画一幅画怎么着也能卖十几二十两,结果,这辛辛苦苦几个月,才能卖十两银子。   秦贞挥挥手:“行吧,那我回去与我朋友说一声。”   掌柜道:“公子,记得呀,您那画也得画,马上就到月中了……”   秦贞:“……”   出了书斋的门,王福礼道:“没想到做什么都这么不容易。”   尤其是没有名气的时候。   佟二这文章看着是卖出去了,可一篇文章才三百文,虽说不少,可你若拿着这钱去书斋买书,也只能买一本超级普通,甚至是别人手抄的三字经。   不过要管饱肚子倒是还行。   想要靠写文章赚钱供养自己读书,着实挺困难。   秦贞道:“那师兄回去与嫂子说一声,让她告诉师姐吧,还有师兄把嘴关严些,嫂子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旁人。”   王福礼道:“晓得。”   这事刚开始还真是把他给憋得不行。   不过一想佟二若真能靠这样赚钱,也比白瞎了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强。   反正在他的心里,佟二的才学比秦贞都不差。   更何况是他这个学渣,佟二要是真写出点名堂来,他是真替她开心。   不过他家娘子说了,这事若是从他嘴里说出去一个字,非抽死他不可。   好在秦贞知道,宋贤自己也猜出来了。   现在偶尔三人嘀咕一会,倒是也没啥。   秦贞在月中的时候,收到了家里的信和东西。   是李老板去拉货时,帮忙带过来的。   可惜天气热了,卤味不好保存,秦贞心心念念的卤猪杂没有,倒是给他寄了一坛子的咸鸭蛋,外头裹了厚厚的一层泥,只需要把泥给洗净了,自己煮煮就能吃。   据说是从春天腌到现在了。   阮氏又给他做了两双鞋,几双袜子,还有两身衣裳。   秦贞现在新衣裳都攒了好几身了,全都没穿过。   在府学有“校服”,一个月才放假两天,完全没有穿自己衣裳的时间。   阮氏依旧根据他离家时的体形做的,可能怕他吃胖还特意放宽了一寸,于是穿上就更宽了……   >_<   宋贤道:“这衣裳,我瞧着蛮适合我。”   他这大半年跟着秦贞一道跑步、踢球,晚上睡前还得运动一会,瘦了一大截,也结实不少,这衣裳往身上一套,还真是挺合适。   秦贞笑道:“那师兄就穿了吧,我那还有好几身呢,都没时间穿。”   关键是阮氏可能受了沈君月的影响,选的布料花纹有点儿……   宋贤把衣裳放好,笑道:“我可不要,我娘也托同乡给我捎了东西,我一会下午去他那里拿,你陪我一道去吧。”   秦贞点头,“等我把东西收拾好。”   再把咸蛋给拨出一部分,让王福礼提回去。   一会还得给宗先生送点东西,这次沈君月还给他带了几坛子果酒,说是他可以自己留着喝,也可以送人。   简直把生活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唯一没给的就是钱,望天!   除了衣裳和吃的,沈君月还给他捎了两本账。   是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账。   去年建酒坊建了九个多月,可生产并没有停。   今年开春搬过来之后,生产速度提升了一倍,再加上去年与邹太太说好的,他们家庄子上的粮食出来之后,给他们留一半。   赵琳去年也与她娘说好了,赵家庄子上的粮食也给他们一部分。   再加上沈君月与附近的村民约定好的,所以家里今年的原料充足,价格也比在铺子里买的要低上一些。   不过今年酿的主要是杂粮酒,所以,沈君月也与大家签了契约,她这边会提前把需要的原料单子送过去,到时候让人看着单子种。   秦贞觉得这法子好,双方都不会出现资源浪费的情况。   而秦贞在这次两次分红中,共分了七百两。   也就是说,除了去年建酒坊的一些钱,这是最后剩下来的纯利率,该投资的也给投资进去了。   宋贤看到这钱数,笑道:“看来你不用急着赚钱了。”   秦贞道:“还是要努力赚钱的,我听说京都的宅子可贵了。”   宋贤:“……”   你想的也太远了。   不过他确实也想过,将来过了秋闱,就面临着春闱。   确实得上京,若是运气好一二次过了,若是运气不好,得过个十来八年,到时候肯定不乐意来来回回一直在路上跑。   那时候是该怎么样生活?   宋贤甩甩头,他比秦贞想得还遥远。   下午宋贤和秦贞一道将他的东西给拉了回来。   宋母还真给他捎了新衣裳,还有一些山上的特产。   最好玩的还有一大白鹅。   宋贤笑道:“我记得在县学的时候,说是请你吃铁锅炖大鹅的,那时候咱们一直忙着,你没时间到我家来,这次给你补上。”   秦贞望着七八斤的大鹅,大鹅也伸长了脖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秦贞被它看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么吃了有点可惜吧。”   “你要想养你自己养着!”   秦贞想了想道:“行,那就先在院里养着,待考完了秋闱,咱们再盘它。”   两人一鹅吭哧吭哧地回到小院。   孙二笑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咸蛋早就煮好了,我都快被馋哭了。”   秦贞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一边笑道:“师兄想吃就吃呗,还等咱们做什么。”   “你这个主人不在,咱们怎么好意思吃。”   秦贞见蛋已经在冷水里面泡凉了,伸手捞出来,一个个塞到大家手上,还给同院的几个师兄也每人送了一个。   十来个蛋一下子就分光了。   孙二剥了蛋壳,咬了一大口,因为太过用力,里面的油溅得到处都是。   就听旁边的景师兄道:“阿贞,你们家这蛋腌的可真好。”   蛋黄起沙冒油,可又与他们平时吃的咸到齁的味道不一样,反而特别的鲜美,还有浓郁的香味。   咸味很合适。   “师兄喜欢吃,我写信问问我娘子方子,咱们也自己腌点。”   孙二这会终于把嘴给处理干净了,“等你腌好了,咱们估计都秋闱结束了……”   孙家两兄弟在府学学习三年了。   不管这次考中了没,都得回家去,因为接下来的三年,先生教的内容与前头的就没什么区别了。   景师兄也差不多一样的时间。   此言一出,屋里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就听孙大道:“阿贞,这道题你会吗?”   他问的是道数术题,秦贞虽说数学学得不怎么样,不过这年头的题难度还是不大的,于是便给孙大讲解了一下。   而且秦贞发现一个神奇的点,当年上学时,怎么听都悟不出来的答案,这会儿倒是一看题突然就明白了。   悟性绝对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档。   一开始讲题,大家的注意力就从离别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临近秋闱,府学的课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秦贞和宋贤两人来的晚,前头没上过的课,偶尔还会问问先生。   这一晃就到了六月底。   府学安排大家到贡院进行一次模拟考试,为期三天。   待考试出来,大家的学习时间就算正式结束。   要准备什么,自己想好,反正吃穿住行全在里面。   秦贞把养了大半个月的大鹅托给王福礼,“师兄帮我照看两日,待我出来了,一定把它接回来。”   自打有了大鹅,他不管是跑步,还是散步,小家伙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尤其是早上跑步时,秦贞发现,大鹅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有时候他们比赛,他居然跑不过一只鹅。   王福礼道:“说真的,这鹅养得真不错。”   肉眼可见的羽毛都亮了许多,肚皮也鼓起来了。   秦贞道:“对呀,待我出来的时候,可别给我养瘦了,我家小七过段时间就能下蛋了。”   以后每天一个蛋,精神一整天!   王福礼咧咧嘴,“说真的,其实瘦了更好,肚子里的屎少一些,肉也不那么肥腻,吃起来更美味。”   “我瞧着它的两条腿……”   王福礼还没说完,大鹅突然跳起来咬向了他的屁股。   王福礼嗷的一声,捂着屁股就跑了起来。   秦贞好笑道:“师兄,你跑不过它的。”   王福礼边跑边道:“快,快快把它给我拉走……”   他的屁股呀,这鹅怎么这么凶?   秦贞喊了一声,小七不情不愿地又追了他一会,往腿肚子上咬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来了,王福礼可怜巴巴地揉着被咬得地方,不服气道:“等我把你烤了吃,看你还怎么咬人……”   大鹅一听这个,立马又要扑过去。   王福礼吓得转身又要跑。   秦贞忙喊了一声,小七虽说没扑过去,不过却扑着翅膀瞪了王福礼一会。   宋贤道:“不得了了,小七听不得吃这个字。”   王福礼也觉得挺新奇,“鹅真有这么聪明?”   秦贞道:“肯定的呀,不然你再说一句试试……”   王福礼狂摇头,看来他最近学的鹅的N种做法是派不上用场了。   秦贞本来还想让王福礼帮忙照顾大鹅。   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大鹅死活不跟他走,王福礼一靠近,它就竖起脖子打算攻击。   秦贞道:“要不,你每天过来帮我喂喂它,现在天气热,你每天给他喂三次水,帮我铲铲屎,到了晚上让它回到屋里睡觉就行。”   王福礼:“……”   你这安排的可真明白啊!   怕王福礼记不住,秦贞还特意给宗先生说了一声。   宗先生笑道:“放心吧,老夫帮你照看着,要不把它送过来吧。”   秦贞看向大鹅,大鹅有些不乐意,他只得笑道:“我找了王师兄帮忙照看着,我怕他有时候给忘了,先生每日下午去瞧瞧小七便成。”   秦贞把大鹅给安排好了,自己则带着雨伞啊,水壶、碗筷,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师兄们一道进了贡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故意的。   这次参加秋闱的一共有八十多名学生,位置基本都离臭号特别近。   秦贞尤其倒霉,一抬头就能看到茅厕,白天天气热还好一些臭味不大。   只不过苍蝇非常多,号房连个门都没有,苍蝇、蚊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秦贞第一天去,就被叮得满头包,到了晚上更是又咬又热,根本睡不着觉。   直到快天亮了才睡了一会。   第二天,还得爬起来继续答题。   因为天气热,带进来的包子、馒头,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已有一股怪味了。   第三天已经完全馊了,秦贞愣是从第二天下午,饿到了第三天交卷。   出了贡院的门,他还没瞧清楚路,就见一个白呼呼的东西,扑棱着翅膀冲他跑了过来。   秦贞低头一看,是他养的大鹅。   伸手揉了下它的脑袋,道:“怎么你自己来了?”   王福礼跑得气喘吁吁,“还有我呢,哎,它跑得可真快呀。”   这三天来,见到他倒是不上嘴了,可也不能让他靠近,就今日他说要来接秦贞,大鹅果断跟他出来了。   这是这几天来,一人一鹅唯一的一次合平共处。   大鹅还认得路,一跑撒欢,王福礼怕它跑丢了,结果,把自己给累个半死。   秦贞有气无力道:“师兄,有吃得没,我快饿死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   问了宗先生,问过参加过考试的师兄们,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遮风挡雨的东西的确准备了不少,可吃的这次没选好,总想着才三天,就懒得带生米那些,岂知,熟食在号房里一闷一热全给馊了。   就算是不馊,看到那些飞来飞去的苍蝇也倒足了胃口。   所以,前两天他也没吃饱过。   王福礼见他黑眼圈都出来了,帮他把东西给背到了身上。   两人又等会了宋贤,见人出来了,三人才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宋贤比秦贞运气能好点,虽说离臭号远,带的东西第一天晚上就被一只野猫给嚯嚯地一大半,所以,也是饿着出来的……   看着跟饿死鬼投胎的两人,一个劲把东西往嘴里扒啦也不嫌烫。   王福礼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真这么难吗?”   想想吕先生十几年都走不出的心理阴影,再看看秦贞那么一个壮实的小伙儿,进去三天,出来都快不成人样了,王福礼就肝颤了颤,“搞得我更不敢考了。”   要是以前,秦贞还想劝他都到这一步了,你不试试怎么成。   可现在出来,他有点劝不出口。   含糊不清道:“等我考完了秋闱,再告诉你。”   这次他是没准备好,下个月正式开考,他肯定就行了。   秦贞这次吃了没准备好的亏。   吃完饭有了精神,和宋贤两人把考试时需要准备的东西给商量了一下,在纸上一一记下来,再找孙二他们一商量,把该补充的都给补弃上。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慢慢准备,待产包似的,待准备好了也就可以下场了。   本次模拟成绩在七月初六这一日放出来。   秦贞领着小七一道去看成绩单。   虽说他这次准备的不充足,还饿得头晕眼花的,不过成绩出来还是不错的。   自打爬上了第一的位置,就没掉下来,这次依旧雷打不动。   更何况许多师兄也是第一次,大家谁也没占着便宜。   宋贤笑道:“若秋闱是这样成绩,我那吃的也没白给猫叼走。”   孙二道:“要真这样,咱们也算没白来府学读书。”   他与孙大两人自小就喜欢读书,可家里情况并不是太好。   父母为了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好在中了秀才之后,每个月能拿到补贴,总体来说两人把自己给养活了。   若是真能以这样的成绩中举,以后就真不担心生活问题了。   再不行都能在府学当个先生,还能侯个小官。   可事实上哪能这么容易呀。   孙二知道有位师兄,当年院试还是前十名呢,然而,乡试考了好几次都没过,一次成绩不如一次。   当年在府学上学时,成绩也是相当不错。   每回都能名列前茅,岂知——   大家回去之后,从先生那儿拿到自己的试卷,把错题都给钉正。   再把不太懂的地方翻翻书互相讨论讨论,因为八月就要入场了,现在陆陆续续有下头府县的学生到砚城来,外头的客栈几乎已经住满了。   秦贞一打听,本次考试的人数比起院试时还要多上一倍。   然而,录取率却比院试低一半。   也就是千分之六七的录取率。   据说他们省还算好的,有的省才千分之二三。   过独木桥呢这是。   七月初七。   秦贞十六岁生日,王福礼早早就与他说好了,要请和宋贤到君又来吃饭。   宋贤笑道:“奇了,老王今日这么大方,你生日他请客?”   王福礼提着一壶花茶进门,嘿嘿笑道:“才不是呢,我请客阿贞付钱。”   秦贞笑道:“没问题。”   宋贤道:“就咱们仨吗?”   王福礼道:“自然了,你还想请别人不成?”   他本来想请许中义的,可一想许中义最近心情不太好,便没喊他。   而且佟二那边由秦贞牵线搭桥,文章挺受欢迎的,稿费这个月又长了……   已经是三档了。   待到了七档,她就可以像秦贞一样拿分成了。   不过最近许中义私塾那边出了点问题,佟二也不好再来看孙氏,也就是昨日匆匆来说了一句,给秦贞送了两盘的四色点心。   同时把这个月的稿子给了孙氏,让王福礼帮忙给掌柜。   秦贞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福礼道:“我瞧着许师兄那私塾怕是办不下去了。”   秦贞微微一愣。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那个私塾不是一直没什么名气吗?统共也就那么三四个学生,在砚城处处都要钱,与他合作的那位师兄,这一年来把身家全给搭上了,也没赚到钱,于是便着急,被人哄去堵了,这不欠了一屁股债……”   这不上打算把房子给退了,还向许师兄借了钱。   本来生活就艰难,这会更是雪上加霜。   私塾如果真的解散了,还得退那几位学生的钱,许师兄这段时间来,都没拿过月例,还得退学费,这些都得让佟二拿。   王福礼说完,三人都沉默了。   秦贞苦哈哈道:“这生日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宋贤道:“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今日不是听乔掌柜说,你那画册已经提前制好版了吗?只等着印刷成册了,大概咱们乡试结束,那画册也就开卖了,到时候你可只等着收钱了……”   “就是,你得请咱们吃饭。”   三人吃过饭,回去还带了些菜,是给孙二他们吃的。   同时也给自家大鹅喂了喂,领着大鹅去操场跑了两圈,这才回来开始读书。   宋贤被热得脸都红了,汗扑哧哧地往下落,把书当扇子用,“阿贞,你说咱们进去能带冰吗?”   秦贞道:“你有冰倒是能带。”   可他们没有呀?   而且就算是带了,顶多用半天,后面的八天依旧热得你全身长痱子。   这次测试,在里面待了三天,他就长了一身的痱子,还好佟二给孙氏的痱子膏,他这几天擦了擦已经好多了。   大鹅听说热,站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秦贞扑棱翅膀。   宋贤和秦贞聊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   直勾勾地望着不紧不慢张着翅膀,不停有凉风吹到秦贞身边的大鹅身上。   忍不住喊了一句,“这是成精了吗,它这是在给你扇风?”   这明明是他娘给他捎的大鹅。   居然被秦贞训练成这样了……   秦贞扭头看了一眼大鹅,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道:“小七,不用扇了,我不热的。”   顿了下补充道:“心静自然凉。”   孙氏马上就要生了,王福礼家里最近一直备有冰,王福礼每日过来都带一些绿豆冰砂呀,水果冰粥之类的。   有时候还会带些酸梅汤。   给秦贞他们解暑,刚才吃完饭,李老板也送了他们不少降暑的东西。   秦贞就没觉得热来着。   宋贤道:“阿贞,我娘这次送来的信里,还提了一件事。”   她身体不太好了,希望宋贤这次秋闱过后能去京都找他爹。   希望在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   宋贤是生下来都没见过他爹,小时候村里人都喊他野孩子,可他母亲姓宋,宋又是村里的大族,再加上宋先生是他的堂舅,宋贤与母亲的生活虽说不如意,却并不艰难。   他外祖父母在的时候,还给他娘留了不少的地,一年光是收租子都能有二三百两。   足够他们母子生活了,也够宋贤读书识字了。   宋贤早惠,又比同龄人长得高壮,小时候欺负他的人都被他打扒下了,心里服不服他不知道,但是嘴上绝对臣服。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母亲能这样过一辈子。   以后他入了朝,便给母亲讨个诰命,可现在……   “阿贞,你说我爹还活着吗?” 第84章 186-188女鹅+肘子+秋闱   这话问得,秦贞都不好回答。   宋贤也是头一次与他讨论家事。   在一起这么久,宋贤家里都是些什么人,宋贤的父母是谁,他还真没有问过。   只知道他人不错,与他三观挺合,平时也不多嘴,成绩也一直很稳定,从来不惹事,也不怕事。   秦贞道:“你爹为什么离开你们你知道吗?”   宋贤摇头,“我娘只说,我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儿,我像我爹。”   “对了,这是我娘寄给我的,说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   宋贤把脖子上的玉环给摘了下来。   秦贞仔细一瞧,上面刻了个贤字。   也瞧不出所以然来,不过这玉环倒是看起来挺大的,上面还有云纹缠绕,他仔细瞧了瞧上头好像有条蛇还是龙的。   秦贞:“……”   敢戴龙的那不就是宫里的么?   乖乖哎?   真瞧不出来?   秦贞望着宋贤因为最近减了不少肥肉,渐渐清晰的面孔。   虎目、剑眉,鼻子又高又挺,鼻头肉还相当的多,一看就挺贵气。   他也没听说过,皇帝年轻的时候来过他们这边呀?   难道是男版的还珠格格?   宋贤被秦贞盯得头皮发麻,“你看出什么了没?”   秦贞摇头,“我看着你这玉环的厚度和大小,感觉不像挂脖子上的,倒像是腰上的。”   不过宋贤块头大,挂脖子上也不显眼。   宋贤抬脚踢了他一下,“滚一边去,我都快烦死了,你还调侃我。”   秦贞道:“我说的是真的啊。”   宋贤把玉佩给夺了回来,又挂到脖子上去了。   秦贞见他实在烦得快冒烟了,伸手拉了拉他小声道:“师兄,你可能不注意画,我们学画的,有些什么图案,什么样的人能用,都是蛮有讲究的。”   “你这个玉佩,我能看出来,你爹的身份肯定不低。”   而他那个贤字,明显与玉佩不是一起刻的。   宋贤道:“我找过资料看过。”   身份何止是不低,怕是还蛮高……   所以,他才犹豫,要不要去京都。   他娘的意思,不管他中没中,这次都得去,在那边也一样读书学习。   她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他们父子团聚。   秦贞想了想道:“要不我与师兄一道去吧”   孙二告诉他,等秋闱过后,府学讲的课与三年前的就一样了。   两人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学的速度挺快的,所以在府学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   要么回家去,要么重新在砚城学三年。   他最近也想这个问题,如果回家自己能学得明白吗?   要是留下来,他又能学到什么?   上次宋贤提到京都,他就略微有点心动。   有秦贞这句话,宋贤又满血复活了,嘿嘿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走读书去。”   虽说临近考试,秦贞每日还是坚持每天画三页,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再多画一页。   到了七月中旬,终于把第三章给画完了。   三国众人已经换地图了,秦贞下本设定去海底世界冒险。   掌柜望着三百二十页画稿,开心道:“公子,您这速度可真是太快了。”   秦贞道:“我接下来可能不会画了。”   这三章也算是连载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算是个小结。   掌柜道:“我明白的,公子好好去考,待您考完了,咱们再继续画。”   “对了,您那位朋友今日送来了一本长篇,咱们是按二档的分成给他的。”   秦贞没想到佟二速度这么快,笑道:“那挺好,跟我一样的价格。”   掌柜笑道:“可不是,公子这位朋友写得可真好,特别受小姑娘的喜欢,还有人问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   秦贞没想到,佟二已经有粉丝了。   还被人误会成男孩儿。   忍不住乐了乐,“我朋友不会露面的,您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秦贞说完,去书架找了几本书,和宋贤一道回去了。   两人忙着考试的事情,按照大家一起总结出来的进场经验,每日办一些,到了八月底已经办无可办了。   然而,这么一划拉,他就发现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除了吃食之外,生活用品带的太多。   于是,又往外头删减。   这样加加减减,这个舍不得那个感觉都有用,到了考试这一日,每人背着大大一包进了场,光是雨伞就拿了两把。   活活像个挑夫。   这次人数众多,秦贞迷迷糊糊地一边排着队,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偶尔抬头扫一眼,还有头发花白,一脸皱纹的。   秦贞:“……”   秦贞感觉这次排队的时间最长。   从三更半夜排到天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运气和上次摸拟考一样烂,抬头就见厕所,跟冥冥中注定好的一样,还是那个位置。   唯一值得欣慰的这屋子当真不漏雨,离水特别近。   也不怕失了火什么的,总之安全第一,臭就臭点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火速把驱蚊的药粉和艾草等等先给点上,再去不远处打水,乱七八糟一通忙下来,试卷也发了下来。   与平时考试没什么两样。   先把题扫了两遍,再答简单的,陆陆续续把该答的都答完,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因为有了准备,这次蚊子苍蝇倒是离得他远远的。   饭都现蒸的,倒也没热坏了。   这次他还带了咸蛋和腌菜,解决了他不怎么会烧菜又浪费时间的问题。   唯一郁闷的依旧气味挺大,好在王福礼帮他买了香包,枕头两边各挂一个,淡淡的花香味混着好闻的药材味,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上。   可能里头还放了安神的药材,一整晚秦贞都睡得特别好,第二天,答题时脑子特别清晰。   就这样过了四天,秦贞每日咸蛋、腌菜配米饭,终于吃不下去了。   望着对面的师兄自己烧得菜,配上美味的面条,馋得眼冒绿光。   他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自己不会做饭。   后面的几天,他要么酱油拌饭,要么白米饭,偶尔再加点辣椒酱,就这么撑到了第九天。   出来时,王福礼带着小七来接他。   可能怕他出来饿,还特意带了几个肉饼子,双方一见面,秦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福礼,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肉饼,就往嘴里塞。   王福礼:“……兄弟,你这是又两天没吃东西了?”   不过黑眼圈倒是没有,可见睡得还不错。   秦贞吃的太猛,直接给噎住了。   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哼哼道:“也不是,主要是我带的东西太难吃了。”   为了好保存,他连肉都没带,只带的咸菜、腌菜,辣椒酱,这下子好了,几天下来全吃的这个,谁受得呀。   王福礼:“……”   所以,你准备了一个多月准备了个寂寞。   宋贤进去时还带了面条。   总体来说比秦贞好点,他虽然也不会烧菜,但白水煮还是可以的。   再随便放点盐、辣椒也算是凑合吃的。   宋贤出来时,秦贞第二个肉饼都开始啃了,大鹅怕他热着,不停拍着翅膀给他扇风,引起来了许多人的测目。   宋贤道:“还有吗?”   王福礼把余下的两个都递给他,宋贤只挑了一个肉少的,“这几天腊肉把我吃的都想吐,现在换这种卤肉倒是感觉还不错。”   秦贞猛地抬头,忧怨道:“我的腊肉好像还在包里。”   还有干香菇,笋干那些,他走之前一直琢磨着,可以做个腊肉笋干饭,然后,然后……   临场做饭时,全给忘光了!   当时闻到有人做腊肉饭,他还羡慕的不得了。   秦贞简直被自己蠢哭了。   王福礼道:“没事,下次就有经验了。”   “呸,胡说什么!”王福礼伸手给了自己两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吃了两个肉饼,喝了两碗的绿豆粥,秦贞总算是缓过劲来了,等孙二他们出来,大家一道回去休息了。   秦贞这几日睡得是相当好。   除了饿之外,倒没什么不适。   如今两个肉饼下肚,精神十足,正寻摸着晚上吃点什么。   大鹅是几天不见他,跟孩子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转圈圈。   秦贞笑着将它给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笑道:“师兄把你养得倒是挺好,我估摸着这又重了一斤。”   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下蛋了吧。   宋贤道:“重了就好,其实肉肥点也好吃。”   王福礼一听这话立马点头如捣蒜。   秦贞起先没反应过来,倒是小七突然竖起了毛,冲着宋贤就要扑过去,秦贞差点没抱住它,强行将鹅按在了怀里,道:“别怕,别怕,他就是说着玩的。”   说完,还对宋贤道:“师兄别开玩笑,小七聪明着呢。”   王福礼也瞧出来他不忍心。   转了话题道:“你们这考完了,有什么打算没?”   宋贤道:“先回家一趟。”   “明日就走。”   王福礼一愣,“这么着急?我还想着等我儿子出生了……”   话没说完,就见王福竹身边的小丫头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惊得院里的师兄们一愣一愣的,“公子,公子,娘子要生了,要生了……”   王福礼脑中轰的一声。   白着脸道:“这得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说着,突然就找不着路了,直往秦贞的房间跑。   秦贞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师兄走错了。”   王福礼哦了一声,可脑袋还没转过来,又往宋贤的屋子里跑,秦贞无奈道:“得了,已经吓傻了。”   他和宋贤只得把人给送了回去。   王福礼中午出门时,孙氏还好好的。   因为这几天快生了,王福礼都没出门,索性把小七带到了他家。   一人一鹅虽说不对付,可秦贞确实回不来,王福礼这边也走不开,它倒是挺顺从的跟了过去,偶尔李元元过来与它玩一会。   小七还挺开心!   王福礼今日出门时,就把王福竹给接了过来。   孙氏还跟他说想吃肘子,王福竹让厨房给煮了,要软烂香滑那种才行。   不料,肘子还没吃上,她倒是进了产房。   回到家里,王福礼还有点神神叨叨,听到屋里孙氏的传来的痛呼声,吓得脸更白了,抓着自己的爪子急得快哭了。   秦贞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着急。”   话虽如此,他也不自觉地揪住了自己的袖口。   王福礼哭:“我我我,我有点害怕……”   他堂嫂生孩子的时候就难产。   那时候他还小,听说堂嫂要生孩子了,族里的几个孩子一道跟着过去玩,准备迎接小生命,那时候他还特别开心,以后就有人喊他叔了。   没想到……   王福礼吓得趴在门框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福竹和稳婆,一人一边扶着孙氏出来在走动,见弟弟趴在门框上哭得一抽一抽的,伸手给了他一下,“喝多了?”   王福礼哽咽道:“没有,呜!娘子……”   孙氏缓了口气道:“怎么了?”   王福礼本想继续哭,然而,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地便愣住了,扭头看过去,只见孙氏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再看下她的肚子,还是圆圆的。   王福礼:“……”   王福竹好笑道:“哪有那么快,还早着呢。”   这才刚开始镇痛,怎么着也得几个时辰,痛的时候休息会,不痛的时候出不溜哒会。   稳婆道:“娘子胎位挺好的,秀才公放心吧。”   王福礼抹了把眼泪,“真的?”   孙氏好笑道:“去,看看肘子好了没。”   她从昨天晚上想到现在了……   王福礼屁颠屁颠地去厨房看肘子去了,怕肘子炖的不软烂,还把火给加猛了些,却被厨娘给抽出了一些,笑道:“公子可不能这炖,不然水干了,肘子还没烂。”   秦贞见他总算缓过劲来了,暗自松了口气。   宋贤道:“阿贞,明日咱们得回去了,我去我同村那里与他说一声。”   秦贞道:“那我陪你一道去。”   王福礼道:“你们,你们一会过来呀!”   他是心里真没底。   秦贞点头,“放心吧,咱们一会得来吃肘子。”   王福礼道:“对对对,我们家的肘子炖的多,你们一定要过来呀。”   秦贞和宋贤刚走到前门,就见王福礼又追了过来,哭丧着脸道:“你们快些回来呀,我刚才去瞧,娘子又疼得满头大汗。”   宋贤道:“要不阿贞留下来吧,我去去就回。”   王福礼一把抓住秦贞,“阿贞……”   秦贞不走,小七也不走了,在王家住了几天,知道哪儿有吃的,摇着屁股就去了。   秦贞陪着王福礼,见肘子炖好了,一并给孙氏送过去,刚到后院就见孙氏疼得直冒冷汗,可一闻到肘子香味,立马咬着牙道:“拿过来,我要吃!”   秦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贤回来时,孙氏一口气吃了两个肘子,明明痛得肚子一抽一抽的,可嘴却半点不停,把秦贞都给看饿了。   吃完了肘子,她又由王福竹和稳婆扶着在院里遛弯儿。   秦贞再次感谢,自己是个男孩儿。   入更后,孙氏就痛得再也走不动了,由王福竹和稳婆陪着进了产房。   当时秦贞三人正在吃饭,本来王福礼打算吃好了,去换姐姐和稳婆吃的,这时候小丫头跑过来说了一声,孙氏进产房了。   王福礼饭也不吃了,抓着秦贞的胳膊道:“我我我,我去看看……”   可腿又迈不动。   秦贞放下手里的东西和宋贤两人将他给拖了过去。   屋里时不时传来孙氏的叫喊声,她在里面叫,王福礼在外头啪啪地掉眼泪。   秦贞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关键是他自己也吓得手脚不太听使唤。   这年头连个剖腹产都没有,生孩子全靠拼运气。   李元元领着小七去睡觉了,宋贤和秦贞两人陪着王福礼在院里等啊等的,见屋里要热水,三人飞速去厨房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福礼的眼睛都肿了。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声。   王福礼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简直跟他家娃有较高下之势。   把秦贞和宋贤给吓了一跳,直到王福礼从里头出来,笑道:“大福,母女平安。”   王福礼这才抹了把眼泪,拔腿跑了进去。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   宋贤抹了把汗道:“咱们是不是得去帮忙报喜?”   王福竹笑道:“可不是,麻烦宋公子去铺子里与我家相公说一声。”   说着又去喊厨娘准备吃的东西……   秦贞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宋贤一道去报喜了。   到了君又来,他才发现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皮,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宋贤道:“我听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也是从早上到第二天早上,唉!”   秦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宋贤道:“我没事儿。”   他是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爹的人。   所以,可以断定他娘怀孕的时候,他那个传说中的爹就走了。   昨天晚上看王福礼吓得直哭,听到孙氏的喊声,王福礼冲进去几次又被推了出来,宋贤内心触动特别大。   这样的男人,也许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   可对妻子、对孩子,那么上心才是最主要的吧。   他爹优秀有什么用,老婆孩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哪次都不在。   两人给李老板报完喜。   李老板开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让厨房准备,今日大家都来我这儿喝喜酒呀!”   王家在砚城也没什么亲戚朋友,陈大人指点了他们一段时间的文章,见天已经亮了,三人一道去陈大人那儿报了喜,送了红鸡蛋。   又去许家给许中义和佟二说了一声。   佟二接到消息,收拾一下,便去王家帮忙了。   王福礼昨天哭了大半宿,今天笑了大半天,脸都差点歪了。   提着一些吃食到府学给自己平时玩得好的同窗也报了喜,请大家下午一定要去君又来喝喜酒。   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又跑了大半天。   王福礼虽然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不过精神头特别好,乐哈哈道:“阿贞,我女鹅特别好看,特别可爱,这次你总该给我画全家福了吧!”   秦贞好笑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王福礼瞪眼,“你果然不想给我画,一直诓我。”   秦贞道:“等我从家里回来就给你画。”   现在孙氏和孩子都见不得风,画什么呀。   王福礼点头,“你记着就行。”   说到此,才想起秦贞和宋贤被折磨了九天,又陪着他一晚上,现在又东奔西跑的,怪不好意思道:“你们就别跟我去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饭时我叫人来喊你们。”   秦贞确实有点累,再加上明日要离开,还得收拾点东西,便与宋贤回了宿舍。   晚上一道吃喜酒时,王福礼突然神秘兮兮道:“阿贞,我决定以后好好学习了,争取三年后考个举人。”   “不能让我闺女被人瞧不起。”   说出去吧,举人闺女总比秀才闺女好听。   要是将来他能更进一步,那他闺女就是官家小姐了,多威风不是,谁也不能欺负他闺女。   秦贞有点意外,这当爹了就是不一样呀。   正说着,就见佟二与孙氏那些小姐妹从孙氏那边出来了。   秦贞道:“我去问问师姐,有什么信件捎回去不。”   说着就跑了过去。   佟二听他明日要回乡,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秦贞知道她也想家了,出来差不多一年了,果然人家都说远嫁要不得。   “师姐,我明日大概辰时走。”   佟二道:“我也没什么要捎的,你只管告诉我爹娘,我一切都好便是了。”   她想了想道:“我那儿有几两银子,你帮我带给婆婆他们,我明日早上给你送过去。”   秦贞:“……”   秦贞第二日离开时,佟二还是给家里写了信。   给秦贞和宋贤带了两盒点心。   给许家一共带了五两银子,秦贞一算,这是她这几个月的稿费。   许中义站在一旁,有些讪讪地开口,“我娘她不识字,你回去后告诉她,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   秦贞一言难尽地点点头,“那你们以后怎么办?”   佟二笑道:“我还能赚呀。”   现在做点心的钱,把账给还了,待到了年底外账就结清了,写文章的钱她都存起来,打算过上两三年可以在府城买个小宅子,还能省下房租钱呢。   她明明笑得很好看,秦贞却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再看一眼旁边的许中义,秦贞都有种相劝人离婚的冲动。   可他又感觉师兄也不是故意的。   许中义那私塾彻底黄了,不过因为与他合作的师兄是秀才的身份,倒是不怕人给跑路了,两人最后一盘账,许中义亏了二十多两,不过却耽搁了一年的学习时间。   今年许中义都没能参加秋闱。   许中义道:“阿贞,我决定过两天去府学参加入学考试。”   秦贞抬头看了过去,许中义笑道:“我已经耽搁这么久了,再不好好学,怕是以后更学不明白了。”   他十七岁中的秀才,十八岁没考中,二十一岁这一年没参加。   下次考试就得二十四了。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呀!   他先前一直挺在意佟二学问比自己好,尤其是师兄们那羡慕的对话。   起初听说时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可听久了,便不是那个味儿。   隐隐有些自卑,后来便有些魔怔了,秦贞帮佟二找到女先生的工作,他也不乐意让去,总感觉妻子比自己强,别人会瞧不上自己。   直到前段时间,他写了文章拿去铺子给掌柜瞧能不能用,那时候秦贞恰好在里面,掌柜说什么秦贞那位朋友的稿子已经提为三档了。   秦贞和王福礼他们仨后来的谈话他也听清楚了。   秦贞的那位朋友说的就是佟二,当时他愤怒极了,气冲冲地回来找佟二,为什么让秦贞帮忙也不告诉他。   佟二也是头一次大声与他吵了起来。   这事后两人好几天都没说话,他也从最初听到佟二比自己强的愤怒,再慢慢到为什么她不敢让自己知道?   就像王福礼当时说的,要是他家娘子有师妹那样的才学,他做梦都能笑醒。   他为什么一直担心妻子比自己强?   不就是因为自己少年得志,可现在又屡次受挫吗?   自我消化了几日,许中义意识到一点,其实他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中举人,中进士,入朝为官,自己一步步强大起来,哪还有心思在意那些闲话。   秦贞:“……”   所以,佟二这钱是怎么来的,许中义也是知道了?   他是决定以后安心在家靠老婆养了?   >_<   虽然他也靠沈君月养,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两人能好起来,他也就放心了,回去与佟先生也能有个说道不是。 第85章 189-191回家   秦贞和宋贤这次搭的又是李老板的顺风车。   韩四三兄弟还在砚城等榜呢。   李三月初才拉了一车酒从余城过来。   李老板知道两人要回去,特意让自家的车跟着过去了,说是正好能拉几车酒,待放了榜刚好派上用场。   李老板的伙计熟门熟路的,去余城时还带了两车货,说是给沈大带的。   秦贞这才知道,沈大与李老板已经说好了,他需要的货物,砚城有的直接让李老板捎过来,也不会跑空车……   一举两得。   还能让李老板的伙计们赚个路费。   一行人,日夜兼程,晃荡了七天六夜终于到了家里。   下车前,宋贤看着秦贞怀里的大鹅,笑道:“要是让我娘知道,她给我带的鹅让你给养成这样了,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人家都是养个鸟啊,狗啊,猫儿什么的,秦贞倒是把鹅给养上了。   秦贞撸了一把小七长长的脖子,笑道:“师兄少说两句,小七一会该不高兴了。”   宋贤还能说什么,只得挥手与他再见了。   约好了过两日他去山上打个野味,给秦贞送过去。   秦贞到家时,刚过了晚饭时间,沈好文和沈喜文和镇上好几个小毛头一道在门口的空地上踢球,看到有马车过来,两人立马跑了过来,问是不是来他们家的。   结果,还没开口,就见秦贞从车上跳下来,笑道:“好文、喜文,还记得我吗?”   沈好文眼眶一红,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秦贞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料大鹅感觉有人居然跟它抢位置,立马不开心了,张嘴叼住了沈好文的衣袖,使劲往后拉。   沈好文:“……”   伙计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路以来,知道秦贞的这只大鹅聪明。   不料还跟孩子似的,知道占地盘。   秦贞只得将一人一鹅给拉开,隆重给大家介绍。   沈好文:“……”   所以,你现在有新崽子了,不要我了,长高了一大截的小伙子忍不住要哭。   沈喜文瞪大眼睛道:“姑父,我能摸摸它吗?”   秦贞道:“小七,来与两位哥哥握握手。”   伙计:“……”   你是把大鹅当狗训了吧。   秦贞还真是把鹅当狗训了一段时间,然后他就惊喜地发现,大鹅的智商真是一点都不低,比他们一个先生家那四五岁的孩子都懂事。   孩子没事了还嗷一段时间,可小七就不会,顶多上去咬你两口。   小七不乐意跟沈好文握手,伸出翅膀让沈喜文摸了下。   十分傲娇地回到了秦贞旁边。   秦贞笑道:“行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了,以后不许打架知道吗?”   “对了,好文,家里人呢?快去告诉你爹,李老板给他捎了货。”   沈好文扭头跑回去通风报信了。   伙计再次感慨,“这大鹅可真聪明呀。”   秦贞笑道:“除了不会说话,它什么都知道。”   小七被夸了,得意地昂着头往秦家跑。   伙计赶着车到门口时,沈大和沈二已经从里头出来了,阮氏和沈母两人在后头急得直探头,沈母一把推开两儿子道:“磨叽死了,快让开。”   “阿贞啊,让娘瞧瞧!”   沈母跑了一半,突然想起阮氏比她还着急,回身一把将人给捞出了门槛,于是两人一下子便将秦贞给围住了。   沈大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他娘。   和沈二一边让伙计把车赶到酒坊去,一边小声嘀咕道:“瞧见没,我出门这么多次了,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   沈二深有同感,“不揍你都算不错了。”   前两个月还因为又给沈大相亲,沈大不乐意,两人叮叮当当了一阵,最后谁也不让谁,沈大出门送货去了。   这事便不了了之。   沈家两兄弟一边去卸货,一边嘀咕他娘。   沈母和阮氏两人拉着秦贞在门口问东问西,直到沈父出来咳了两声,两人才恍然大悟道:“阿贞,坐了这么久的车还没吃东西吧,娘去给你做。”   秦贞道:“行呀,我一直想着家里的猪杂饭。”   跟他一道来的还有几个李家的伙计,秦贞让两人多准备点吃的。   阮氏和沈母去烧饭,秦贞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房里,顺便洗了个澡。   刚穿好衣裳,就听沈父在门外道:“阿贞,你好了没?我有话与你说。”   秦贞忙把人给让了进来。   沈父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又瘦了不少。”   似乎还高了一些。   看上半张脸,秦贞长得像他爹,可看下半张脸,他就长得像阮氏了,尤其是垂着眼睑的时候,少了几分锐利。   男生女相,其实是福相。   被沈父看得心里有点忐忑,秦贞老实交待,“我这几个月在砚城,都是住在府学的,平时没课的,与师兄们一起讨论功课,不会的地方还会请教先生。”   秦贞简单地把自己的生活做了总结。   沈父微微笑道:“老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秦贞:“……”   所以这是试探我?   沈父道:“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秦贞道:“我想和宋师兄去京都瞧瞧。”   宋贤是去找他爹,他就跟着去瞧瞧,再到京都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学习机会。   考试的题目永远都是那些书上的,可事实上到了会试、殿试,更注重文章的可实用性吧。   到了秋闱的题目就能瞧出来,与考秀才是完全不一样的。   该读的书都读过了,许多东西要靠的也就是自己的领悟了。   就像辛先生一样,游学了一段时间,见过的人与事走过的地方多了,自然能出口成章,言之有物。   所以,他和宋贤商量好了这次不那么急着进京。   一路上走走看看,见识见识。   沈父:“……”   你就没想过你还有个老婆?   沈父思索着要怎么点化他,就见沈母推门而入,笑盈盈道:“阿贞,大家都卸完货了,就等着你了,我这次给你弄了个爆炒猪肝。”   还有沈君月教她的涮牛肚……   弄了个毛血旺和两份汤。   “昨天赵老头送了两条鱼,明日给你烧鱼吃,今日太晚了,你就先将就一下。”   秦贞望着桌上的饭菜笑道:“谢谢娘,这已经很丰盛了。”   都是在府学吃不到的。   他们离砚城明明不太远,可偏偏吃食方面却差别极大。   也有可能是因为砚城温度低,那边吃的东西更注重保存体力这一方面。   秦贞刚准备吃东西,就见自家小七由两毛孩子领着迈过了门槛,笑道:“小七,等会我给你弄吃的。”   沈母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一只鹅。   秦贞给小七把东西放碗里,自己才坐到桌上开吃。   与他走了一路的几个伙计,已经见怪不怪。   阮氏和沈母两人盯着鹅看了一会,沈母道:“阿贞,这鹅是你养的?”   这个头可真大啊!   炖起来一定很美味!   正说着,沈君月和双儿两人从临县回来了,见厨房这会儿还亮着灯,进来一瞧,就见秦贞回来了。   双方一对眼,秦贞忙站起来,对她笑了笑,“大……你吃了没?”   秦贞生生把那句爷字给咽了下去。   沈君月点头,“在路上吃了点。”   沈母道:“家里还东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君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道:“猪杂饭还有没有?”   “有的!”   秦贞与伙计一道吃饭,沈君月便领着双儿回屋去了。   秦贞吃完饭,沈母这边的饭菜也热好了,秦贞帮忙给端了进去。   沈君月换了身常服,由双儿帮她梳着头发,见秦贞身后跟了一只大鹅,双眼一亮,“这是你养的?”   秦贞笑道:“对呀,这是小七,我女鹅。”   他问过王福竹了,鹅一般几个月就可以下蛋了,可他这鹅到手的时候,已经很大了,自己又养了好几个月,到目前为止一个蛋没下过。   秦贞想起沈君月说自己以前学农的。   把餐盘放到桌上,笑道:“大……姐,你说我这鹅怎么还不下蛋呀,我都养很长时间了。”   沈君月:“……”   “你这是只公鹅。”   秦贞:“……”   所以,我心心念念的鹅蛋,是永远都吃不上了?   沈君月道:“不过这鹅生得好,体形不错,能不能给我,我看它再过几个月就能□□了,到时候……”   秦贞:“……”   我这不是种鹅。   秦贞拒绝让他的小七当种鹅。   领着小七去饭后散步了,沈君月道:“你一会回来过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秦贞应了一声。   沈好文和沈喜文见他从沈君月那儿出来,立马跑了过来。   沈好文道:“姑父,我现在球踢得可好了,要不要与我们一起玩?”   秦贞笑道:“行呀!我最近也天天在学校踢球。”   不过一看天,秦贞笑道:“算了,改日吧,咱们现在散会步就行,我顺便考考你们的学问。”   沈好文是一心想像秦贞一样。   因为父母的事情,心理上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不少。   七八岁的年纪,一门心思学习。   还不忘秦贞的话,身体也很重要。   尤其是朱玉山因为身体素质不太好,一换地方就水土不服,这年头特别的危险。   所以,小毛头每天努力学习之外,还努力锻炼身体,这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一大截。   秦贞提问他的问题,也能答得顺顺利利。   甚至比秦贞想象的还要好。   他原先是启蒙班。   如今已经升到丙班了。   秦贞震惊:“这么厉害?”   沈好文开心道:“先生说了,如果我能保持这样的成线,再过个四五年,也能下场去试试了。”   秦贞掰着手指一算,忍不住呼道:“好厉害,那时候也才十一二岁。”   十一二岁的秀才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天分好,家里又背景好的,自小便是名师教导,听长辈们耳濡目染的……   秦贞道:“好好学,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将来肯定是咱们青平县,年纪最小的秀才公。”   沈好文用力点头,“我不会给姑父丢脸的。”   到了沈喜文,秦贞就发现,孩子可能年纪小,还在学《三字经》。   秦贞又问了李青云家的和朱玉山家的两孩子。   沈好文道:“两位师兄都与我一样升到了丙班,尤其是李师兄学问特别扎实,朱师兄也不差,字写得特别漂亮。”   相比较来说,他就差了一些,不过他会好好努力的。   秦贞道:“你也了不起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开始学《千字文》呢!”   沈好文挺了挺胸道:“我不会骄傲的。”   秦贞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七昂道挺胸,见秦贞问两人问题,也急得嗷嗷叫。   可惜它实在不会说话,秦贞笑道:“小七也很棒,给大家跳支舞!”   小七立马张着翅膀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还拍着翅膀做了个飞跃式的动作,长长的脖子差点把自己给甩飞出去。   两毛头用力鼓掌!   于是,二人一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秦贞遛完鹅和孩子,沈君月和双儿也吃完了。   双儿去收拾,沈君月则在院里的葡萄树下乘凉,见秦贞回来朝他喊了一声。   秦贞领着三小只走了过去。   沈君月是对秦贞的鹅越看越喜欢,这体格、这智商,还有这羽毛,要是能帮她配种那简直太好了。   她后院的母鹅也长得特别好看的。   到时候生出孩子来,再仔细一训练,指不定能卖到大城市给人当宠物去呢。   自打发现秦贞养了鹅之后,她就有点蠢蠢欲动。   大鹅也不只可以下蛋,不止可以炖,还可以当孩子养嘛,价格还能卖得更高。   嗯,要是能跳小天鹅那就更好了!   沈君月思绪飘得很远,手里的葡萄一时没抓好,小七跳起来便叼了几颗。   沈君月被它的翅膀扫到,吓了一跳,一回神手里的一小串葡萄少了一半。   “找我什么事?”   秦贞打发两个孩子去洗漱,这才开口。   沈君月这才将目光从小七身上收回,“前段时间有人找上门来,说是京里那边来的与你是朋友,喝了你给的酒之后,想再买几坛子。”   京里那边他们家确实送过酒,只不过后来因为吴派的原因没成事。   而那边后来又因为秦贞帮忙画嫁衣的事,算是与他们和解了,叶大人也想要酒,不过是通过李三来提的酒。   所以,沈君月就有点懵,秦贞把酒又送给了谁?   秦贞道:“可有信物?”   沈君月递给他一封信。   信是拆开的,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画了一碗水果茶。   秦贞笑道:“原来是他呀,你给他了吗?”   沈君月点头,“上门便是客,自然得给了,而且对方是京里来的,一看那模样便知道是咱们惹不起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身份,但是瞧来人的身姿,她隐隐感觉像侍卫之类的,能派侍卫专程来买酒,可见这家的身份背景绝不一般。   秦贞道:“上次去给回隆寺画壁画时……”   沈君月磨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也只当他是露水姻缘。”   话一出口,秦贞就窘了,立马道:“错了,错了,是萍水相逢,不问来路!”   沈君月:“……”   莫非是个??   秦贞生生社死了一回。   沈君月道:“你这次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秦贞把给沈父说的又说了一遍。   沈君月道:“要是你这次没中呢?”   “没中,也去京都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指不定在那边还能找到名师指点一二,三年后再回来考便是了。   说是找什么名师指点,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也就是想着,既然要去参加春闱,不如早点去瞧瞧,见识见识。   “我娘还得拜托你照顾了。”   沈君月摆摆手,“客气什么,你帮咱们冲锋陷阵的,咱们在后头自然不能拖后腿。”   这话怎么有点奇怪?   什么叫冲锋陷阵?   他不就是学个习么?   秦贞虽说在路上不用驾车随时可以休息,但事实上被颠得也睡不好,再加上考试回来都没休息,撑着眼皮和沈君月聊了半拉时辰,便领着小七一起回房睡觉了。   第二日,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阮氏见他起来了,忙把早饭给摆好,坐在旁边看着秦贞吃东西。   秦贞笑道:“娘,我发现您这段时间更漂亮了!”   也年轻了不少。   果然心情好了,状态就好了。   阮氏笑道:“在家里大家都对我很好。”   沈母没事陪她聊聊天,一起做个饭,要么去赶集,比以前在秦家大气都不敢出的日子,实在好太多。   果然人人都想当正头娘子。   秦贞道:“娘,您还有钱吗?”   阮氏点头,“有的,前段时间酒坊分红的时候,我还分了几两银子呢,去年过年分红的时候也分了几两银子,现在每个月小月也给我银子呢……”   秦贞见她开心,也就放心了。   把早饭吃完,提着礼物去给吕先生和佟先生送去了。   佟先生收到女儿的来信,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佟师母更是一时没忍住眼泪啪啪地落了下来。   虽说两人报喜不报忧,秦贞还是把佟二给李家铺子写文章的事给说了一下,笑道:“师姐特别厉害,又会做点心,还会写文章,把咱们都给羡慕坏了。”   佟先生道:“是呀,她自小就喜欢读书,能学以至用,那也蛮好的。”   起码能赚点零花钱,两人也不致于捉襟见肘的。   秦贞道:“先生,过几天我还要去砚城,您有什么话只管写到信里,我给您带上。”   佟先生道:“你过去问问她过年回来吗?”   秦贞想了想道:“许师兄怕是不回来。”   佟二一个女孩儿,在路上感觉不安全。   佟先生苦笑道:“说得也是,确实不太安全。”   这次秦贞回来,本来想问问佟二要不要一起回来转一圈,结果王福竹提醒他,男女有别,秦贞便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看过了佟先生和吕先生,秦贞去给王家报了喜,再去许家送了银子。   最后去县学转了一圈,看了看田先生他们,也给杨喜带了几本书。   杨喜听说秦贞和宋贤两人今年都下场参加秋闱了,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也太快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咱们也就是想下场试试,看看秋闱到底有什么样的难度,毕竟,道听途说不如眼见为实嘛!”   说实在的,除了饭没怎么吃好之外,他感觉也就那样。   今年主要是热。   一点雨没下,好在进入八月砚城就凉爽了不少。   自然他位置不好,还挺臭。   有好些师兄都中暑了,被抬出去了不少……   杨喜道:“阿贞,你真厉害。”   秦贞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学了好多年了,都没下场,他这是一过去就去了,简直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你在县学怎么样?”   他在县学还蛮好,而且今年家里也准备让他成亲了,日子定在十月份,可惜那时候秦贞已经走了。   秦贞也觉得挺惋惜,上次王福礼成亲他没回来,这次杨喜成亲他又不在。   在县学与杨喜和赵师兄他们一起吃了个饭,又急急忙忙去了邹家铺子一趟,邹掌柜听说他要去京都,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摇钱树走了啊!   秦贞在天黑之前赶了回去。   回来的第三天,他一大早便爬起来去了文庙。   这次考前不在家,没来得及上柱香,现在补上也不知道成不成。   捐了二十两的香油钱,还带了两坛子酒给老张头。   老张头笑道:“我这里刚好有些果子熟了,给你带一些。”   秦贞原以为拿个包直接给装上。   结果,还得自己上树摘。   秦贞麻溜地爬上树,帮老张头把果子全给摘了下来。   这么一忙就到了下午,老张头还真给他带了不少,有栗子、榛子,还有一些柿子和苹果,装了满满两大袋子。   也亏得秦贞来时驾了个驴车过来。   秦贞回到家,天又黑透了。   阮氏以为他这次回来没什么事了,结果饭是从中午等到下午,直到晚饭后他还没回来,见他带了两大袋子的果子回来,奇怪道:“你去山上摘果子了?”   这果子还蛮好,个头都挺大,野生的也不容易呀。   秦贞道:“没有,是张大爷送我的。”   他也是爬上爬下,袖子都被蹭了两条口子,秦贞给阮氏看自己的战果,笑道:“娘您明日帮我把这衣裳给补下。”   他针线比沈君月强,但是补在袖子上就不够用了。   阮氏关注点倒不在衣裳上,“那你有没有哪里伤着?”   爬树什么的多危险呀!   秦贞转了两圈,表示自己没事儿。   这才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便服和小七一起开饭。   阮氏今日做的菜与前两天又不一样,虽然菜不多,但是每样都是他喜欢吃的。   秦贞感觉要是在家里多待几日,怕是就要胖回去了。   正吃着就见沈好文走了进来,“姑父,今日柳师兄问我,说您明日有时间吗?”   秦贞还在想私塾里还有哪位姓柳,就听阮氏道:“是你柳婶家的。”   柳三他娘自打开始建酒坊就来帮忙,后来因为做事老实,便被沈君月留了下来,现在在酒坊那边帮忙做饭和打扫卫生。   柳三放学后每日都过来帮忙。   阮氏对母子两人的印象特别好,顺嘴又夸了柳三是个孝顺孩子。   秦贞了然,“他找我什么事?”   两人应该没什么大的交情。   “师兄说他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秦贞:“……”   这挺自来熟的呀?   阮氏道:“你要是有时间,就给他说说,我瞧着他学习挺刻苦的。”   秦贞一言难尽道:“我明日下午得走,只怕等不到他放学。”   他与宋贤的事,李老板还特意调了来拉货的伙计,如今为了他们三四个人,几辆车一直耗在这儿,就算是李老板再好人,他都感觉不好意思了。   于是,大家便决定明日下午离开。   今天下午那边已经装好车了。   沈好文道:“您又要走了吗?”   秦贞见他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哭了,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去砚城读书,待你将来还有机会去京都,去更远的地方,人总要分别的对不对,别哭,来吃个包子。”   沈好文:“……” 第86章 192-194大爷+解元   阮氏本来有点难过。   被沈好文这么一搅和,她倒是把眼泪给憋住了。   小鸟长大了总要离巢的。   更何况,秦贞是个人,只有离开了家里,才能有更好的前途不是。   阮氏自我安慰了一会,心情就平静了。   秦贞笑道:“我就先出去看看,如果外头好,把你们都接过去。”   话虽如此,可心里多少有点难过,这空头支票给开的,明晃晃的骗小孩儿么。   上次听师兄们说,砚城的一幢宅子都得几百两,地段好的也得上千了,更别说京都了,指不定砚城的一座五进的宅子,换不了京都一座二进的小院。   秦贞在心底叹了口气,吃过饭帮阮氏收拾了碗筷,便领着沈好文一道回屋读书去了。   小家伙特别认真,一晚上都没抬头,硬是背了好几页,直到秦贞催了好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书放了下来。   秦贞道:“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记得来送我。”   “我不能与你一道睡吗?”   秦贞摇头,“我晚上磨牙。”   “我听不见的……”   “……”   秦贞好说歹说把人给哄走了。   第二天要走,他在屋里把该带的东西都给带上了。   好在这次回来也没打算多住,衣裳就带了两身在路上替换的。   沈母知道他要走,把沈君月从酒坊给拽了回来,让她帮秦贞收拾东西。   秦贞看着沈君月那不情不愿地模样,笑道:“娘,你们都坐着,我自己收拾收拾就好。”   阮氏又给他裁了两身秋天的衣裳,不过看他这次回来瘦了不少,知道那衣裳不能穿了,索性给了沈大和沈二。   还给他重新量了衣裳,打算再做新衣。   秦贞道:“不用给我做了,先前的衣裳都是新的,在府学有统一的校服。”   就连帽子都给你配齐了,鞋子也有统一款式,反正在学校他觉得蛮好,在衣裳上面大家也没什么好攀比的。   大家比的最多的,一般都是谁的墨好,谁的砚台好……   谁这次的成绩又提高了,谁一直稳住自己的位置,总之,不会比穿着这种细枝末节。   沈君月还真不想动。   索性直接坐到了旁边,沈母暗示了她好几回,她只当没听见。   太惨了,她来这个世界也快两年了。   大姨妈就每个月准时来报道,以前她总感觉,女孩子都矫情,这话真是啪啪地把脸打得生疼。   秦贞东西不多,统共也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依旧回来时带的衣裳,还有路上有时间看的两本书。   沈母示意女儿表示点什么,结果,沈君月手不想动,嘴巴也不想动。   她只得跟秦贞胡扯了一大堆。   秦贞笑道:“娘,放心吧,我在外头挺好的,师兄们都很照顾我。”   他现在身边跟着小七,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沈母聊了一会,便拉着阮氏一道走了,只留下秦贞和沈君月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贞看她蔫头耷脑的,已经猜出了大概,“要不我帮你倒杯热水。”   沈君月点头。   秦贞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顺便装了个热水壶一并拿了过来。   沈君月喝了杯热水,觉得好了一丢丢,才道:“你若真要去京都,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小心点。”   想想先前的吴派!   就一个民间组织,认识点上头的人物。   结果,就给他们使拌子。   秦贞了然,“我会的,您放心吧。”   沈君月:“??”   您是什么鬼?   再仔细一想,好像秦贞每次跟她说话,都挺喜欢用敬语的。   沈君月微微眯了眼,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被她这么一盯,秦贞就特别的不自在,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   沈君月好笑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秦贞:“……”   你还有什么秘密身份?   国家特、工?   沈君月抽抽嘴角,“我是说,你是不是也猜过我上辈子的性别,年龄这些。”   秦贞不好意思挠挠头,“猜到那么一点,也不知道对不对。”   沈君月道:“说来听听。”   秦贞看了看外头没人听墙角,这才小声道:“我猜吧,您年纪大概六七十岁……是个有钱有闲的退休大爷,可能以前在单位的时候指挥人指挥惯了,极有可能是农业局的这种……”   指不定在穿越之前,还在老年大学上课呢。   尤其是写的老年体打油诗,简直让人一言难尽啊!   沈君月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了一下。   神特么老年大学。   退休老大爷?   她怎么不去公园下棋呢?   还农业局的?   唯一猜对也就是那个性别正确。   说实话,当年能去学农,也是因为家里的老酒坊,太爷爷一辈子都想振兴家业,可惜那个年代动荡不安,饭都吃不上,哪有多食的原料酿酒。   一家人就抠出那么一丢丢东西,每年清明的时候酿上一点儿。   不管多困难,祖传的手艺不能丢。   到了她爷爷那儿,这场动乱依旧没结束,直到她母亲那会儿才算好起来,可母亲是个女孩儿,对酿酒没有任何兴趣,也承担不起家业。   她爸是上门女婿,一心想去外头闯荡。   直到她出生,可惜那时候传统的酒坊已经不行了,一切步入机械化时代。   她学农也是为了更好的掌握各种农作物的习性,以备以后更好的发展家业,可惜……   想到此,沈君月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到死,她也没能让老头子瞧见老祖宗的辉煌。   思及此,沈君月吐了口气,道:“猜得不错,八九不离十吧!”   除了年纪有些大,别的倒是还算挂点勾。   秦贞肃然起敬,“那您再喝点热水,喝完了就回去休息吧。”   这老爷子也真是够倒霉的,估计一辈子没见过卫生巾……   沈君月斜瞄了他一眼,“阿贞,你以前是不是没与我说实话?”   秦贞:“……”   “你告诉我,你是C美的老教授,画坛巨匠慕长青慕教授,我记得他那年纪,也九十来岁了吧,你猜我是一个六七十岁的,怎么着,一个九十来岁的还给一个六七十的晚辈用敬语吗?”   当时还真一下子被他的名号给唬住了。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此刻再一想,觉得还真有点好笑,她居然被秦贞这小毛头给骗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骗你,他是我老师。”   沈君月:“……”   所以,你这画是真的跟高手学的?   秦贞第二日起床,刚吃过早饭打算去与酒坊转一圈。   就见柳三抱着书上门了。   这些日子不见,秦贞发现,柳三比以前结实了许多。   两人是真不熟,就算是以前叮叮当当也是柳成俊为主导,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就听柳三道:“秦师兄,我听沈师弟说你下午就要走,所以,向先生请了假过来想找你答疑,不会打扰你收拾东西吧。”   秦贞被师兄二字给震住了。   咧咧嘴笑道:“不会,我已经收拾好了。”   把柳三让进书房,柳三跟旁的客人一样,到主家先夸了一遍。   最后目光落到秦贞墙上的画上,笑道:“早就听说师兄画得特别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响。”   秦贞:“……”   别客气有话快说吧。   不熟悉只剩下尴尬了。   柳三也觉得挺尴尬,东拉西扯了两句,这才步入正题,“师兄,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   秦贞道:“以前什么事呀,我都忘了。”   “对了,你不是要找我答疑吗?您拿过来瞧瞧我会不会。”   “毕竟,我年纪不大,读的书也不是太多。”   柳三把本子给拿了出来,圈的是“负荆请罪”这一节,想让秦贞帮他讲讲。   秦贞:“……”   所以,你今日过来是与握手言合的?   以前的互相伤害就当没发生过?   秦贞很认真地给他讲了这个故事。   然后,问道:“柳师兄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柳三尴尬地笑了笑,“没了,多谢师兄今日百忙之中还要给我答疑。”   秦贞道:“现在时间还早,师兄应该能来得去上课吧。”   他估摸着柳三也没真请假。   柳三再次与他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秦贞目送着他进了私塾,一转身就瞧见沈君月站在影壁前。   “其实,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沈君月鲜少这么直接。   秦贞没料到,昨天阮氏给柳三母子说好话,今日又轮到沈君月了。   秦贞笑道:“我明白了,所以我也没死磕着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放不是,只不过,以前确实没说过两句话,他又那么大年纪了,一句一个师兄,喊得我怪尴尬的。”   沈君月噗他,“你还挺矫情。”   秦贞道:“你去酒坊吗?我也去瞧瞧,自打回来还没去看过呢。”   沈君月:“……”   秦贞回来的时候,给佟家带了信。   走时佟先生也给女儿写了信,还带了一些家里的东西。   佟太太估计怕女儿在那边手头不宽裕,还给带了几匹料子,总之,光是他们的东西就装了大半车。   佟先生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阿贞,这车费多少,咱们……”   秦贞忙道:“没事儿,咱们这辆车本来就是空的,这次家里没多少酒。”   佟先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瞧瞧秦贞就一个简单的小包袱,而他们家……   正说着,就见沈母指挥着沈大和沈二提了几大袋子往里面装,立马就淡定了不少。   秦贞哄走了佟先生夫妻,这才坐车离开。   阮氏硬是忍住没哭,直到马车转得没影了,才红着眼眶回屋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君月这次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   还问秦贞钱够不够,顺便给小七带了些吃食,说是自己配的营养餐。   沈母以为女儿开窍了。   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担心,阿贞是个老实孩子,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   沈君月抽抽嘴角,“我是舍不得小七。”   多好的一只大鹅呀!   膘肥体壮,一看就是个好基因的。   而且智商也高,可惜她这两天特意领着小七到后院瞧了瞧她养的那些鹅,没有一只被它瞧上的,倒是有几只母鹅瞧上了小七。   算了,与其指望秦贞的鹅,不如她自己好好养一只。   秦贞他们回来的时候,虽说了拉了货,不过都是耐磕碰的,可这次过去,带了满满当当的酒,生怕路不平把酒坛子给磕了。   于是,路上就比回来时多走了三天。   待靠近砚城,就见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出城。   有人欢喜有人忧。   憋了一路,秦贞终于忍不住道:“师兄,我有点儿害怕。”   这几日大家嘴上都没提这事。   甚至在打尖吃饭时,旁的客人说起这次秋闱的事,他们都不搭一句话的。   如今,算是近乡情怯。   宋贤捂脸,“说实话,我这几日都没睡好。”   一是他娘的身子的确不太好了,因为是老毛病,也只能好生养着。   二是他确实想着这次就中了秋闱,好上京找爹去。   可这几日,总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名落孙山,那感觉,每天半夜都被吓醒。   宋贤苦哈哈道:“不瞒你说,我不止梦见自己没中,还梦见你没中。”   秦贞:“……”   好巧,我也梦见自己没中。   两个难兄难弟差点抱头痛哭。   赶车的小陆笑道:“两位公子别难过,咱们不是常说梦是反的吗?”   秦贞想识同他这个观点,不过他却知道还有一个说法,梦有预知的能力。   近期发生的事情,大概能感应到。   虽说都不靠谱,不过确实现在一说出来,一颗心揪得更紧了。   进了城,小陆驾着车把他们送到了府学门口。   秦贞刚跳下马车,就听一个声音道:“唉,秦师弟,你回来了!”   秦贞扭头,就见同院的刘师兄和赵师兄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赵师兄拱着手笑道:“师弟,恭喜呀,这次你可算是给咱们府学长脸了!”   秦贞一颗心立马跳到了嗓子眼,顶着砰砰地的心脏,压抑住不受控制的脸部肌肉,颤声道:“莫不是我过了?”   刘师兄好笑道:“何止是过了,还是这个呢!”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宋贤笑道:“解元?”   赵师兄点头,见说话的是宋贤,也拱手朝他恭喜了一句,“宋师弟也考得不错呢,第五名!”   宋贤:“……”   所以,梦真是反的呀?   说完,抱着小陆原地转了两圈,把小陆吓得脸都白了。   倒是小七见秦贞和宋贤都很开心,还有许多见到他们的学生过来道喜的,也开心地拍着翅膀嘎嘎地叫了起来。   秦贞和宋贤被师兄弟们围在门口受了好大一波的贺喜。   不过两人这次回来倒是没准喜糖。   秦贞来的时候,把老张头给他带的榛子和核桃给带来了,索性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秦贞这次又带了咸蛋,煮了一大锅给大家分了。   王福礼从乙院跑过来的时候,秦贞院里好多来道喜的师兄。   王福礼挤过人群,一下子便扑到了秦贞的身上,“阿贞,可想死我了。”   秦贞伸手把他给扒拉了下来,扫了一眼他又高了不少的肚皮,颇为嫌弃道:“这才多久没见,你居然胖成这样了?”   王福礼无奈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孙氏吃不完的他都给吃了。   这些日子的伙食明显比以前好了太多。   王福竹天天在变着花样的给孙氏弄吃的。   秦贞道:“你帮我在这里照看下,我去给许师兄送东西去。”   王福礼道:“许师兄搬家了。”   搬到王福礼他们隔壁了,因为佟二在王福礼女儿洗三那日,被诊出有孕了,许中义又不会照顾人,孙氏和王福竹都有经验,于是他们便退了那边的宅子,搬到王福礼隔壁了。   说来也是运气好呗。   而且许中义运气好,这次进府学都没考试,听说他是秦贞的师兄,不管是刘学政还是宗先生,直接就给他开了后门。   如今跟王福礼一个院里读书呢。   说起这个,旁边正砸核桃吃的师兄,笑道:“我当时进府学的时候,还考了两回呢,要是当时我有秦师弟这样的师弟就好了。”   说完,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   恰在这时,许中义和几个乙一班的以前与秦贞和宋贤经常一起踢球的师兄走了过来。   大家先给秦贞道了喜,便自觉地去找零嘴吃了。   许中义笑道:“恭喜呀!现在应该喊你举人老爷了吧!”   秦贞一想,还真就这么一回事。   也顺道与许中义道了声喜,许中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要当爹的事。   腼腆地笑了笑,“都是福礼家的小铃铛带来的好福气。”   小铃铛?   王福礼开心道:“我取的,我闺女哭的时候声音又大又响亮,简直跟打更似的……”   众人:“……”   打更不用铃铛。   秦贞院里的人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王福礼和许中义都留下来帮忙,宋贤和秦贞则提着从青平县带来的礼物去给先生们送去了。   宗先生笑得合不拢嘴:“老夫就知道,老夫不会看走眼。”   知道两人还得去给旁的先生送礼,便没多留两人,只道待晚上给他们接风洗尘。   两人一走,宗太太作势在宗先生的胸前挠了两下,跺着脚道:“你说阿贞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英年早婚了?”   这家长也太不懂事了。   这样的好苗子,不该留着待日后吗?   宗先生好笑道:“他要是不成亲,也轮不到咱们。”   刘学政家里还有未出阁的小妹妹呢!   府台家也有闺女,与秦贞走得近的陈大人更不用说了。   所以,宗家根本搭不上边儿。   宗太太道:“那孙二呢,你一定与他说说呀,我就那么一个外甥女了。”   孙大是自小便有个指腹为婚的,这次中了举人,直接回去成亲去了,孙二可却没有。   宗先生有些为难。   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宗太太便又挠了他两下,“我知道,你是嫌弃我姐夫。”   宗先生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宗先生奇怪道:“你为什么,不给宋贤说亲呀?”   这些孩子当中,宋贤也一样是单身。   宗太太道:“孙二你都觉得莺儿配不上,宋贤就更别说了。”   宗先生这次运气好,看重的四个学生全中了。   今年录了六十二人,秦贞头名,宋贤第五,孙大和孙二都在四十多名。   宗先生可算是风光了好几日。   自打出了榜像宗太太一样,想给秦贞几人说亲的枚不胜数。   宗太太虽说没抢到外甥女婿,不过也是开开心心地去厨房忙活去了。   秦贞和宋贤给先生们送完了礼,还得去刘学政和陈大人那儿走了一趟。   两人在外头转了一大圈,回到府学天已经黑了。   要不是宗先生这顿饭挡在前头,估计两人还得被刘学政接着去喝酒。   秦贞从宗先生这儿终于看到了今年的榜单。   王三考了二十来名。   景师兄在五十多。   韩四上了个副榜。   他们甲院八十名学生,差不多中了二十多个,基本上都是他们班的。   宋贤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进得甲一班,秋闱不发愁。”   宗先生道:“也就今年咱们考得特别好。”   不过确实,这些上榜的举人当中,有一大半都在府学读过书。   所以说,府学的实力还是有的。   吃完饭,宗先生与两人一道去遛了弯。   “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宗先生说完,突然笑道:“你们先别说,听老夫说。”   砚城今年走了吴先生,也有两位先生年纪大退休回家了,所以就空出来几个位置,再加上刘学政想要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成绩,还想着扩充府学,便想多聘一些先生,宗先生问他们有没有意向。   孙家两兄弟十月份大概会上砚城来,两人已经决定在府学边学习边教书了。   宋贤笑道:“确实挺吸引人,不过咱们得先去京都一趟。”   宗先生微微拧眉,“国子监你们可千万不能去。”   秦贞道:“先生放心,咱们不去国子监。”   宗先生听说两人是打算游学一段时间,再顺便去见京都见识见识,每年这样的人倒真不在少数,便笑道:“待你们回来了,可得来府学,老夫怎么说也帮你安排个位置。”   说起这个,秦贞还真想起,吴先生一走,宗先生的身份就提高了。   算是砚城府学除了学政之外,说一不二的了大佬了。   宗先生想了想道:“老夫有位同窗在吏部任职,虽说职位不高,多少有点人脉,你们若是到了京都可以去找他。”   宗先生说着,回去就写了推荐信。   秦贞:“……”   这性子果然也很着急。   不愧是吕先生的好友。   这一日迎来送往,忙了大半天,秦贞晚上回去洗漱过后,头发都懒得擦倒头就睡,第二日被小七的啄门声给唤醒。   秦贞睡得晕晕乎乎打开门,书斋的小二听到门声,,立马笑着迎上去“秦老爷,恭喜恭喜,掌柜听说您来了,特意让小的过来告诉您一声,您那画册八月二十开始售卖的,如今也才半个来月,光是砚城就卖出去了二百多本……”   “现在第二章和第三章,都已经开始制版印刷,所以……”   秦贞总算听出来了。   这是报喜夹催稿来着。   秦贞揉了揉脸道:“乔掌柜没说让我过去吗?”   小二笑道:“掌柜怕您忙,让小的过来说一声,若是您没什么事,咱们公子打算今晚给您接风洗尘!”   秦贞道:“我今晚还真有点事。”   昨天宗先生抢了先,王福礼给郁闷的直挠墙,今晚他得去王家吃个饭。   所以,便与小二说了一声明日去铺子里。   送走了小二,宋贤才推门走出来,打着哈欠道:“你说李公子,知道那画册是你画得吗?” 第87章 195-197全家福+寻梅客+受灾……   掌柜虽说给他保密,但秦贞觉得,做为老板李三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就算是掌柜不说,小二也不一定不说。   反正他只当不知道便是了!   小二这次过来,还给他拿了两套样本。   秦贞洗漱过后,迫不急待的把书给拿了过来,然而,仅一眼,他就忍不住喊了一声,“好家伙,这上面居然写着七叶草推荐。”   关于七叶草更是明目张胆地写第XX届鹿山诗会,画作三等奖获得者。   秦贞:“……”   这还真不用掌柜自己说了。   李三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他的马甲儿。   宋贤凑近一看,笑得直拍桌,“太厉害了,书封上还能这么写。”   秦贞苦哈哈道:“你说以后若是周墨出名了,是不是他们就会打上,周墨最新力作……”   “指不定给你来一句,周墨与七叶草倾情之作!”   秦贞把整本画册翻开瞧了瞧,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要作的精致些。   纸张方面也挺请究,比他在书斋看到画本开本要大一点。   秦贞翻了一会,把书给收了起来。   就见王福礼大跨步走了进来,“阿贞,师兄,你们收拾好了没,咱们可以出发了吧。”   秦贞有点懵,“已经午时了吗?”   王福礼道:“还没,你不是说这次回来经我们画全家福的吗?”   秦贞一噎,“我还以为你今日请吃三顿饭呢。”   敢情是他想岔了。   王福礼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嘿嘿笑道:“饭肯定是管饱的。”   他个头比秦贞低不少,垫着脚尖还得把秦贞往下压,秦贞将他的胳膊扒拉开,收拾了两本书就跟着他出门了。   王福礼一言难尽道:“你就不能给自己放松放松吗?”   都出门坐客了,还得带本书,一会他姐瞧见了又说他。   秦贞道:“这书是昨日许师兄向我借的,昨天人太多,我就没来得及挖出来。”   现在正好去王家,就顺便给他带上了。   都是他自己做的笔记。   王福礼道:“还有么,也给我两本?让我看看解元的笔记,好长点脑子。”   秦贞好笑道:“去找宋师兄借去。”   王福礼道:“那还是算了,你们两人的笔记内容基本无差别。”   都是一起整理的。   宋贤本来想给他找,结果被他嫌弃了,立马瞪了下眼,听到后来宋贤无奈道:“其实,你与许师兄现在一个班,倒是可以放学后一起讨论一起整理。”   王福礼默了一会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许师兄毕竟学得时间比我长,接受能力也比我强,跟他一起我挺有心理压力的。”   关键是许中义教过他一段时间。   在心理上他多少有点儿别扭,更何况,许中义这个人学习的时候不喜欢逼逼。   和秦贞他们太不一样!   好在他和秦贞他们在一起也两年了,就算是没有秦贞的总结理解能力,作个笔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一个人整理难免有遗漏的地方。   所以,王福礼打算一会,让秦贞和宋贤帮他过过关。   秦贞笑道:“师兄现在越来越知道学习了。”   王福礼得意道:“那是自然,算了与你也说不明白,待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   说起孩子,王福礼话又多了起来。   眉飞色舞地捅了秦贞两下,“你这次回去,有没有努力?”   秦贞喊上小七一道出了门,不明所以:“我每日都很努力呀。”   王福礼呵呵两声,“我说的是孩子方面。”   “你们也成亲两年了吧,你瞧瞧我,再瞧瞧许师兄……他虽说比我差些,但是也比你强了不少……”   王福礼那有女万事足的得意样儿。   刺激得秦贞和宋贤分分别过了头,总之一句话,你得努力才行!   秦贞一噎。   什么时候生孩子也这么卷了?   到了王家,秦贞发现佟二正和孙氏坐在一起逗弄孩子。   王福竹领着小丫环在布置碗筷呢。   李元元看到小七立马跑了过来,一人一鹅玩儿去了。   两人与王家人打过招呼,王福礼道:“要不先来书房吧,师兄也在书房呢。”   秦贞笑道:“我还以为师兄今日还没过来呢。”   “你不知道,现在师妹去哪师兄都得跟着……”   王福礼反正能理解这种心情,想当时知道孙氏怀孕时,他连做梦都能笑醒。   下个台阶还得扶着呢,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直到后来听说胎稳了,一颗心才放下来,饶是如此,每日两人一道去散步遛弯时,他还得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呢。   许中义现在跟他感觉差不多。   于是,王福礼总结,夫妻感情好不好就看有没有孩子。   秦贞:>_<   你不用这么挤兑我!   我只是想让我未来的娃儿,一出生就有个当官的爹。   此话一出,被王福礼给挠了。   三人一过书房就见许中义拿着本书在屋里小声的背着。   直到把整本书都给背完了,才抬头与秦贞他们打了招呼。   许中义笑道:“这一年来事事不顺,书读得不多,以前的东西也复习得不多,所以我打算这段时间,把以前背过的书再背两遍。”   秦贞道:“这个法子好,我和宋师兄经常这样。”   因为从未间断过,所以,待大家重新复习的时候,他们就能省不少的时间。   而且学得更扎实些。   唯一的缺点,每日时间总是很紧张。   王福礼道:“还有什么法子,我都给记下来。”   秦贞哼哼两声,“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王福礼好笑道:“就知道你个小气鬼,记仇得很呢!”   正说着,小丫头端了茶水果子进来了。   秦贞用签子挑了块晶莹剔透的山楂糕,然而,一口下去脸都变形了。   “师兄你们家这厨娘是不是忘放蜜了?”   王福礼扫了一眼,道:“拿错了,这是给师妹用的。”   孙氏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不过那时候季节不太对,好在王家有存货,他姐夫这儿也有这种点心,倒是不缺。   现在佟二也好这一口,每日便让厨房做一些。   秦贞艰难地把山楂糕给咽了下去,挑了个蜜枣塞到嘴里缓了缓冲尽儿。   许中义道:“我给娘子送过去。”   直到许中义步出了院门,宋贤才道:“许师兄最近还写文章吗?”   王福礼道:“写得,现在师妹不是有身孕了吗?师兄怕她累着,便自己写好了,让她帮忙瞧瞧……”   秦贞:“……”   这个工程似乎有点儿浩大。   王福礼说着,还拿了一篇文章给两人看。   是上个月出的一期。   里面有一篇两千字的小短篇是一位叫寻梅客的作者写的。   秦贞道:“这就是许师兄的笔名?”   王福礼道:“嗯,你瞧瞧怎么样。”   秦贞看得速度快,看完又递给了宋贤,可以看出在用词方面改变了不少,不过故事性真得不是太强。   故事也不太好看,好在许中义的文章排在了今古奇案的栏目里。   倒是给他那严谨的文章带了一活力。   “蛮适合这个栏目的。”   王福礼道:“对吧,我也觉得。”   许中义目前的价格是一档。   一个月写两三篇,再加上秀才的月例,两人生活虽然不富裕,倒也不至于太难了。   而且佟二把点心的方子全卖给君又来了,算是把先前欠的债全给还上了。   她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来写文章,反正生活比以前顺心了许多。   三人正说着,许中义又重新端了一盘点心回来了,笑道:“饭菜已经备好了,让咱们过去呢。”   秦贞还真有点饿了。   王福礼道:“走走走,吃完了好给我画全家福。”   秦贞白他,“你就知道欺压我。”   王福礼嘿嘿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吃炖大鹅,所以,我昨日特去买了一只大鹅,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让厨娘给准备上了,那肉估计是已经酥了。”   秦贞惊,“你是怕被小七咬得不重吧?”   说起这个,王福礼还真有点心理阴影,不过在吃方面他是一点都不含糊。   嘟囔了一句,“也就你把它当宝贝一样养着,所以说,这人呀就得有个孩子……”   不然看大鹅也觉得聪明可爱,能考功名将来给你争诰命似的。   这可把秦贞给气得,“你再挤兑我家小七,我跟你绝交了。”   王福礼这才闭了嘴,不过在吃饭时,见小七在院里晒太阳,还特别贱兮兮地,拿了鹅头故意大声道:“阿贞啊,你看这个头怎么样?”   “人家说什么来着,死鸭子嘴硬,我瞧着这鹅也差不多……”   秦贞呵呵两声。   喊了一声小七,“过来吃东西。”   小七立马扑棱着翅膀跑了过来,王福礼下意识地往宋贤旁边挪了挪。   秦贞噗他:“放心吧,小七最近修身养性呢,不斗殴。”   王福礼挺挺胸,“谁怕它呀,我就是觉得吧……”   “哇呜,哇呜……”   王福礼话没说完,听到女儿的哭声,立马起身回屋抱孩子去了。   待他哄完孩子出来,秦贞和宋贤两人果断把一锅大鹅给吃光了。   别的菜倒是半点没动。   两人吃得直打嗝。   本来还喊许中义一起的,不过许中义没好意思,只吃了条大腿。   王福礼望着一锅的香辛料,欲哭无泪:“最狠的报复也不过如此了。”   吃完饭,小铃铛睡着了。   王福礼索性让孙氏抱着孩子,他站着秦贞帮忙画一张。   孙氏不能久坐,秦贞也就没画多大的纸。   拿了碳条以最快的速度勾靳出了大概,便道:“嫂子,我这边好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王福礼道:“这就好了?”   秦贞瞪他,“没呢,你站好别动,表情保持与刚才一致。”   孙氏本来要走,听说要保持动作,又给缩了回来。   秦贞道:“嫂子你和孩子的好了,我现在画师兄的……”   孙氏笑道:“那我能瞧瞧吗?”   秦贞道:“可以。”   孙氏抱着孩子过来了,就见秦贞画的与旁人画得不太一样,不过里面的相却与真人无异。   尤其是女儿胖嘟嘟的小脸,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就连她额角间那颗痣都画得清清楚楚。   旁边的王福礼也已经画完了,不过秦贞却是让他继续保持姿势,为了让他信服还在画他,秦贞还偶尔抬头看两眼。   王福礼硬生生憋了两个时辰。   直到秦贞收了笔,他才松了口气道:“现要好了吗?”   秦贞点头,“可以了。”   王福礼一个姿势站了两个时辰,这一动腿脚都有点不听使唤。   缓了一会才正常起来,往画上一瞧,忍不住道:“太棒了!”   简直跟他一毛一样。   “阿贞啊,你就不能给我画瘦点吗?”   秦贞道:“这不更真实的吗?”   那双下巴,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画完了王福礼的全家福,秦贞现在是无债一身轻。   又在王家蹭了一顿饭。   见时间还早,四人在书房讨论了会功课。   许中义道:“阿贞,你们什么时候走?”   一进入九月,北方的天气就速度转凉,待再过十天半个月,指不定还会霜冻。   进入十月会开始下雪,越往北越冷,到时候,想上京就难了。   秦贞道:“应该就这个月吧。”   府学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新人进来,他和宋贤在府学的学习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了。   再赖着不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是想,围观一下明年的春闱,如果能赶上,就下场试试。   反正终有一考,先试试水也没什么坏处。   许中义微微一愣。   王福礼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他们明明一起中的秀才,结果,秦贞一声不吭地就中了举人。   在他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又要参加春闱了。   秦贞笑道:“不着急的,我就是想去看看。”   “下不下场还不一定呢。”   若说以前,他也没想过今年会参加秋闱,都是被行势给逼迫的呀。   他现在就想,越早独立越好。   只要他的身份稳步上升,以后就不存在谁想欺负就欺负他的情况了。   宋贤与秦贞参加春闱的目的虽说不一样,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不在乎被人欺负不欺负,他只想尽快提升自己,也好去找他爹。   这次回去之后,他娘算是把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事给吐了出来。   还给了一张他爹的画像。   宋贤当时拿给秦贞瞧。   秦贞只能说出,这画是哪派的,纸张是哪儿出的,甚至上面的画轴用的什么木料,可偏偏看不出画上那张脸的本来面目。   不过秦贞和他都发现一个点,他爹腰间挂着的正是他脖子上那块玉佩。   两人又通过衣裳的款式与纹路,大概判断出了,他爹身份怕是比他们最初判断的还要高上一些。   是以,宋贤的身份,只怕有点儿不明不白。   别到时候真弄成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两人回到府学,书斋的小二又找了过来。   是来告诉秦贞,明日李三已经把酒席准备好了,让秦贞一定要记得过去。   自然宋贤也在他们特别邀请的范围之内。   秦贞道:“知道了,明日我和师兄一定过去。”   小二道:“您看明日巳时,咱们车过来接您成不成?”   秦贞奇怪道:“不是说午正才开席吗?怎么那么着急?”   小二不好意思道:“咱们手里有几幅画,想请您帮忙瞧瞧。”   秦贞哦了一声。   心想,还好没说,咱们又有个客户想向您买画。   不然他还得过去画画儿。   小二等了一会,也没听他说行不行。   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这画是咱们公子一位朋友带来的,说是花了重金淘到的,可找了好几个铺子瞧了瞧,都说那画是假的,所以,听说咱们公子与您有些交情,便求上门来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   李三这么先斩后奏,给你来个措手不及,也不是头一次了。   秦贞也不想让小二为难,笑道:“那就巳时三刻过来吧,咱们吃饭的时候也能看,明日早上刘学政会来府学讲一个时辰的课,我想过去听听。”   小二道:“好的,小的一定转告咱们公子。”   临走时又道:“公子,您那位朋友的文章,如今已经提到四档了,而且特别受欢迎,尤其是姑娘们的喜欢……”   “对了,您那画册这两日又卖了几十本,如今光是咱们砚城就卖了三百本了,而且反响特别的好,至于邻近的几个府城,咱们也得到消息,统共也卖了几十本了……”   “邻近的两个府卖得不如咱们砚城,是因为它们没咱们大……”   小二还帮秦贞算了个账。   秦贞这画册一本卖六百文,事实上还比不上随便一位学政写的诗词合集呢。   不过因为这画册是休闲用品,针对的对象不一样。   所以,能有这样的销量,着实相当不错。   而当时说过的卖出去一本给秦贞5%的收益,也就是30文,一百本秦贞能拿三两银子,他们家的货西景的各个府城和重要的府郡都有铺开。   因为李家是皇商,李家出的书,如果书局觉得好的话,还会配套给下面的府城,也就是说只要在西景都能买到秦贞的画册。   秦贞点头,“也就是说,我画了两个月,又等了差不多半年,如今也只不过才赚了十二两银子。”   小二忙道:“公子误会了,这十二两也只是咱们目前知道的,像京都、杨城、珠州这些因为路途有些远,消息不能及时送到,咱们都没有计算在内……”   而且就目前来看,许多地方还没有铺开货呢,一切都不作数。   秦贞道:“我明白,只不过现在摸得着的也就这么点。”   小二:“……”   居然无言以对。   小二走后,宋贤已经打好热水了,让秦贞先洗洗一会再好好学习。   秦贞好笑道:“我感觉,咱们俩像赶着去投胎似的!”   人家考完秀才,起码得等三年。   他们倒好,急吼吼地就进了场,也是运气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虎给震住了,生生给过了。   结果,这会儿又想着去京都闯一闯。   宋贤道:“时势造英雄,咱们就当回英雄呗。”   秦贞笑道:“要是成了狗熊怎么办?”   “狗熊也是熊……”   秦贞刚和宋贤过了两篇文章,就见甲二班一位师兄过来找他们,说是宗先生找他们有事,让他们去宗先生的小院一趟。   九月的砚城除了中午,早晚都特别凉。   秦贞头发还没干,还没出院门就打了两个喷嚏,只得回来又披了件外衣。   两人到宗家时,宗先生正在书房里写大字,书房里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起来不像是书院的学生。   见两人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反而把桌上的一封信让两人先瞧瞧。   叶大人年前来的时候说曹罗国想与西景合亲。   在朝上议了许久这事。   秦贞当时还出了不少的风头,结果,这事一晃就过去了九个多月。   秦贞也没怎么听到京里传来这事的消息,就连去陈大人那儿,陈大人也是只字未提。   今日这信就是宗先生的那位在吏部的同窗寄来的。   说是京都有变。   曹罗要和亲是假,事实上想攻打西景倒是真。   不过这事,因为西景后来与东景的联手,倒是让北卜意识到了危机,退回了本土,而曹罗也因为这事不了了之。   可现在,东景与西景边疆又发生了点小磨擦。   而且,今年北边下了两个月的雨,温度是一降再降。   把北卜许多人和牲口都给饿死了、冻死了,北卜本来就是游牧民族,百姓根本没有存粮,就连朝廷手里也没多少粮来赈灾。   于是,北卜这次再次去找曹罗了。   曹罗老皇帝在上个月终于去了……   新帝登基,想要带领曹罗走向辉煌的决心又雄雄燃烧了起来。   北卜受灾,曹罗情况也不太好,两国这次刚好借着东西边境磨擦这事向西景发起进攻。   西景现在的京都偏西,离曹罗不过六七百里,北卜这次是逼得没有任何办法了,算是拼尽了全力。   虽说郑王已经出去迎敌了。   可京里依旧人心恍恍,许多人都把自家的儿孙给送出了京都。   这位马大人便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宗先生这儿。   刚好能跟着宗先生好好读书。   宗先生给马大人的信还没寄出去了,结果,马公子和马姑娘就上门了。   秦贞道:“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让咱们先不要上京?”   宗先生点头。   秦贞看向宋贤,“师兄觉得呢?”   虽说京都不一定不安全,但是以防万一,确实留下来比较稳妥点。   宋贤道:“那就先等等看吧,我觉得这战事应该不会太久。”   北卜来势汹汹,就算没有曹罗,他们也会全力以赴。   宗先生道:“你们要是真想留下来,可以考虑一下老夫昨天的建议。”   秦贞笑道:“怕这才是先生的目的吧。”   宗先生哈哈笑道:“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   宗先生给马公子与二人做了介绍,笑道:“你们别看小马年纪不大,他也是今年过了秋闱,而且也在前十,你们三人以后可要多多亲近,互相帮助才行。”   而且小马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的书,都是马大人在京都淘到的好物。   秦贞双眼一亮,“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最近不知道读什么书呢!”   小马:“……”   你这可真是太不客气了,哈哈! 第88章 198-200留校+先生+拒绝   秦贞和宋贤本来是要回去读书的,这会儿刚好与小马互相熟悉熟悉,便留在宗先生的书房与小马一起看他带来书了。   小马把自己带的东西翻出来,其中有一本今年秋闱的考题。   同时附带了一册秋闱各省前五名的答卷,秦贞是着实没想到,这年头的速度这么快,考试还没一个月,就已经全部收集成册了。   果然京里来的就牛逼。   像他们从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过。   在老家更不可能了。   小马道:“我家是洛省的,与砚城不远。”   他爹和宗先生就是在去赶考的路上相识的。   洛、宛两省虽是邻居,可却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宛省的人数只有洛省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双方的地理面积上倒是差不离。   洛省还有矿,一条洛河弯沿而过,水土资源比起邻居强了好几个档次。   所以,洛省竞争更加激烈,今年参考人数是宛省的三倍往上走,录取人数却多不了多少。   小马的前十名,相对于秦贞和宋贤的名次含金量要更高一些。   宗先生对于小马的评价相当高。   少年天才!   小马这次考完本来打算回京的,结果,妹妹就找上门来了,让两人带着书信来宗先生这避避难。   为什么不让他回家去?   因为家里也没什么人了,马大人在京都任职,一家老小全跟着去了。   小马可以说,从记事起,就在京都生活,家里除了老太太之外,余下的人几乎都不讲方言,他自己更是不太会。   秦贞和宋贤看了洛省的考题,对小马更加的佩服。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小马的文章,不管深度还是见解都高出两人不少……   秦贞不得不感慨,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   青平县的董大人,上次路过讲学的辛先生,无不都是年纪轻轻的官N代呀!   往那儿一站,就能与他们这些孩子拉出差距来。   不过,相比较洛省考试的艰难。   秦贞觉得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他这个边远小镇来的,在科举方面的竞争力不大,他还凑合着过了秋闱。   若是生在洛省,他感觉自己现在在私塾里玩泥巴呢。   小马道:“我看过两位师兄的答卷了,秦师兄读过的书又多又杂,有些许东西,我都未曾听说过来。”   文章写得清新脱俗,让人一眼便能记住。   文章用词方面,着实不够美妙。   不过读起来倒是轻松自在,释议方面,更是角度刁钻,许多观点让人耳目一新。   秦贞刚才还在琢磨着,要是他去洛省,能否顺利过秀才,就被对方的小伙伴给狠狠夸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傻笑道:“师兄客气了,我就是运气好。”   弄了个贫困地区的户口。   小马道:“运气固然是一方面,真才实学也是另一方面呀!”   宋贤的文章他也给夸了一通。   总之,这位新伙伴特别会夸人。   秦贞和宋贤两人平时都是与王福礼一起插科打诨的,哪里被这么夸过。   两人搜刮了好几个词,把小马给夸了一顿。   宗先生在一旁直接笑喷了,“行了,行了,说点正事吧。”   再这么夸下去,天都亮了。   小马哈哈笑道:“两位师兄,咱们这段时间不如每两日答一份题吧。”   前面的一些小题,三人过一遍就行,主要是后面的文章。   写完了除了互相传看之外,还得让宗先生帮忙钉正。   秦贞道:“我感觉两日时间有些紧。”   先不说题量大不大、好不好答,关键是他与宋贤答应了宗先生要在府学教书的。   答题时间与写文章时间肯定会缩短一大半。   小马一拍脑门道:“我把这事都给忘了,那咱们就五日一份吧。”   在精不在多嘛。   宗先生道:“那正好,小马也可以在府学教教学生,顺便体验体验生活……”   小马:“……”   秦贞和宋贤离开之前,看完了小马的试卷。   宗先生还特意交待,让三人明日早上辰时吃完早饭到竹院等他。   秦贞估摸着三人被安排到了乙院教书。   出了宗先生家,风更大了,秦贞缩着脖子与宋贤飞速跑了回去。   躺在床上,秦贞弱弱地想,大概又可以愉快地在府学蹭吃蹭喝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秦贞就被小七给扒拉醒。   迷迷糊糊地听宋贤道:“阿贞,该读书了!”   他发现自打考完试,秦贞的状态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时间总排不到读书上去,如今不用去京都了,宋贤就把先前的时间表给翻了出来,挂在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秦贞爬起来洗漱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个季节是夜比较长没错,可这满天星斗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确定现在已经卯时了?”   小七把秦贞喊醒,已经缩回自己的小窝上睡觉去了。   连鹅都还没起呢。   宋贤打了个哈欠,跟着瞅瞅外头的天色,再看看同院的师兄们一个个屋里都没灯,甚至连起床的响动都没有,不好意思吧,“大概,可能……不是。”   秦贞:“……”   所以,现在是回去睡觉,还是读书?   两人瞪了一会眼,宋贤果断回去睡觉了。   秦贞沉痛看了一眼桌上的书,果断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这次起床时,外头已经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传来。   秦贞洗了把脸,卷起本书断断续续地背了起来,直到学校响起了早饭铃声,他才把书放下来,领着小七和宋贤一道去了食堂。   秦贞端着饭习惯性的找孙家两兄弟,却见有人冲他挥了挥手喊道:“秦师兄这边坐。”   秦贞抬脚走了过去,是乙一班的林师弟。   林师弟神秘兮兮道:“秦师兄,我听说你和宋师兄要来咱们乙院教书了。”   虽说每次考试结束之后,新晋的举人会有被邀请留下教学的事情,可像秦贞这样的解元还是头一次。   而且他听王福礼说这两人打算上京的,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秦贞道:“消息传的这么快?”   “这是真的了?那以后是不是得喊秦先生了?”   秦贞扭头看向宋贤,喊了一句:“宋先生,早上好!”   宋贤狂甩头:“还是喊我师兄吧,叫先生感觉一下子就老了不少。”   他还没有媳妇呢!   秦贞也觉得挺有道理,抬头挺胸道:“其实,我七月份才过了十六岁生日。”   众人:“……”   “对了几位师弟一会不要告诉王师兄,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秦贞都在府学毕业了,还没蹭到过刘学政的课。   没想到,自己当先生的头一天,刘学政就来开学致词了。   据说,每年这个时候必有一场。   秦贞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秦贞和宋贤跟着大家一道往竹院走,听着耳边同学对刘学政的各种“传言”,秦贞忍不住感慨,插班生果然待遇与旁人不一样。   什么好事都没赶上。   到了竹院,宗先生领着小马已经来了,小马旁边还有个仅到他肩头的小男孩,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   结果,秦贞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个男孩呀,明明就是个小姑娘。   大概就是小马那位双生妹妹了。   秦贞发现,这年头的小姑娘都长得差不多。   皮肤白,个子不高,文文静静的,自然沈君月除外。   宗先生道:“一会刘学政讲完了,你们都到前面与大家见个面。”   秦贞惊,“大家都认识我,还用介绍吗?”   宋贤跟着点头,“我觉得马师兄上去介绍下倒是可以,再讲讲洛省的考点……”   宗先生好笑道:“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贤微微笑。   宗先生没采讷他的意见,笑道:“大家认识你们是认识你们,平时一道儿吃饭、上课,肯定都了解,不过以前你们是学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们是咱们府学的老师了,自然要好好介绍一下,再与同学们讲讲自己的学习经验,你们几个人年纪都小,能在这个年纪过了秋闱,必有过人之处,值得大家学习。”   秦贞哆嗦了一下。   想说我社恐,可一看宗先生那不容反驳的样子,只得把话给咽了下去。   小马道:“我爹说了,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年龄论学问……”   小马说起他爹的时候颇有些骄傲。   总之一句话,他爹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爹还说了,有些人这方面不行,另一方面肯定有过人之处,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秦贞和宋贤听得直点头。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秦贞就觉得王福礼有傻福,正说着,就感觉一只胖手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秦贞吃痛咧了咧嘴,就听王福礼开心笑道:“阿贞,给你带了好吃的。”   香喷喷的炸丸子。   有菜丸子、肉丸子,还有秦贞喜欢吃的柿子和红薯丸子。   上次秦贞提议可以把汤圆炸着吃,这次也准备了一盘。   说完,注意到宗先生也站在那儿,便笑着与宗先生打了招呼,还硬是拉着许中义往前凑了凑,见小马和妹妹站在那儿,挺自来熟地与两人打了招呼。   “阿贞,你们聊完了没,赶紧进去吧,别一会找不到位置。”   秦贞道:“那先生,咱们先进去了。”   小马领着妹妹也跟了进去。   好在林师弟他们给秦贞几人占了位置,不料秦贞又多带了两个人,王福礼道:“没事,我和阿贞挤挤就行。”   然而,他还没坐到凳子上,小七就拍着翅膀飞了上来,生生占了剩下的一块地儿。   王福礼:“……”   秦贞把纸笔准备好,打算认真学习来着。   结果,刘学政跟普通学校的开学典礼一样……   讲了一堆杂七杂八。   秦贞猛然想起,传说中的开学第一课。   >_<   刘学政讲完,又换宗先生上台,都是鼓励大家好好学习再创新高的。   同时还讲了什么校纲校纪,虽说没提吴雨正,但老生们都知道讲的是谁。   秦贞晕晕乎乎地听完,本子上愣是一个字没写。   王福礼偷偷扭头过来道:“可算是讲完了!”   秦贞认同地点点头,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离开,就听上面的宗先生道:“咱们府学这段时间有几位先生因为身体、年纪等等原因,已经在秋闱之前离开了……”   所以,府学现在又来了几位新老师。   宗先生笑道:“有些同学大概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了吧,请新来的三位先生上来与大家认识下!”   王福礼和许中义都不在府学住。   来的还有点晚,正想扭头问秦贞新来的先生是谁来着,就见秦贞、宋贤、小马三人站了起来,而后挤过人群走向了前台。   王福礼伸手拉了一下林师弟,“不能吧。”   说好的要去京都的?   林师弟笑道:“听说昨天晚上才决定留下来的,不过宗先生已经找过他们好几次了。”   府学的先生,除了退休还乡的命官之外,很多都是举人出身的。   基本上都是府学的学生。   即可以赚钱养家,又可以与同窗好友一起讨论学问,在府学打磨几年再去参加春闱的人大有人在。   今年离开的几位先生,有三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原因回家养老去了。   还有两位就是进京准备明年参加春闱去了。   待秦贞自我介绍完,王福礼头一个站起来带头拍手,开心道:“太好了,以后又可以和师弟一起讨论功课了。”   许中义笑道:“现在该改口了!”   王福礼笑道:“真没想到,以前是许师兄教咱们,现在换成阿贞教咱们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教教你们?”   林师弟幽幽道:“做梦时……”   秦贞与李家约好了,要去吃顿饭。   王福礼和许中义本来还请他帮忙看看文章。   听说他要去李家,王福礼默了一会道:“阿贞,你过来下。”   秦贞被他喊到一旁,道:“怎么了?”   “我姐夫与我说,李家人都属于无利不起早的,不管什么事从来不肯吃亏。”   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总得把自己的利给找回来。   秦贞点头,商人的标准作风。   否则李家也不可能做到皇商了。   这些话是李老板在前几天,听说秦贞的画册开卖了,佟二和许中义也在给他们家写文章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   让王福礼有机会告诉秦贞。   李家虽说表面上对谁都很热情,可实际上,他们家与祁家还不一样。   祁家和白家在这个圈子的名声极好,可李三却有个外号——百爪蜈蚣。   就算是秃子,也能给你薅些毛出来。   李老板的意思,在秦贞下次画画册时,可以找别家问问情况,别被李家给骗了。   至于佟二和许中义,也别一棵树上吊死,尤其是佟二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了,换任何一家,他们都乐意接收的。   秦贞笑道:“我明白,替我谢谢姐夫。”   李三与他接触的几件事,哪一件最后得利的不是李家?   这次又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王福礼道:“你别被他笑面虎的样子给骗了就行。”   秦贞了然,“我和宋师兄也就吃顿饭,尽量早些回来,咱们一起讨论功课。”   分班考定在了九月十六。   据说这次考试之后,班级会保持两年之久,直到第三年才会重新分一次,备战秋闱。   李家的马车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到府学。   小井过来接人时,秦贞刚换好衣裳。   正给他的大鹅戴个红色的围巾。   小井看到小七,惊喜道:“两三个月不见,小七长大了不少,眼看就是大姑娘了。”   秦贞抽抽嘴角,“我们家小七是个男孩子!”   他心心念念的鹅蛋,这辈子是吃不上了。   小井笑道:“那公子,什么时候再养只母鹅,刚好凑一对儿。”   秦贞摇头,“我还不想开养殖场。”   小井:“……”   秦贞现在是去哪儿都把自家的鹅带上。   上了车,小七很自主地跳到了秦贞的怀里,缩成一大坨肉,开始闭目养神。   别说这个时候,当个暖手宝还蛮合适。   秦贞见驾车的是小井,也没旁人,便与他打听了一下,今日让他看画的是谁?   小井想了想道:“小的也说不来,是咱们公子的一位老朋友了,原先一直在曹罗做生意的,这次这幅画,也是找了之后,打算到曹罗去卖的……”   结果,当时在家里炫耀自己收到的古画,被一位朋友说,这画怕是假的。   还指出了几点可疑之处。   于是,他便找了几个画铺的人来瞧。   五家里面,只有两家说是真的,余下的三家全说是假的。   秦贞道:“那找我看,更看不出什么了吧!”   他也就是从纸张和颜料上面判断一二,至于旁的看不出来……   虽说找过几本书,仔细研究了一下,景朝和前朝出名的画师,不过许多也只是书上所写,真迹未曾见过,他也说不上来所以然来。   小井道:“主要是这位兰公子手上这幅画,几百年来,谁都未曾找到过真迹,而这幅画他又花了大价钱收购过来的。”   曹罗那边的客人也是指名了要这幅画。   秦贞明白了。   这货是来个以假乱真。   其实真不真,假不假已经没人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假的也要说成真的。   秦贞这就有点不明白了,既然已经有了章程,还让他看做什么?   除非?   “莫不是,想让你帮忙把那明显的错误给补回去?”   宋贤拉了秦贞一把,贴在他耳边小声开口。   说是找了几个人画铺的人瞧画的真伪,而事实上怕是找人看那画能否修补过来。   而秦贞恰好给许中义补过画,这事李三还真知道。   秦贞暗骂一声,“这个王八羔子。”   宋贤脸沉了沉,“他这办事能力……”   秦贞暗暗磨了会牙,“师兄,若真是这样的话,一会饭我可以不吃。”   至于李三,非让小七咬他几口不可。   王八蛋坑他一又一次,真当他没脾气还是咋的?   秦贞不属于那种很会隐藏脾气的人。   下车时,宋贤拍了拍他的肩,好笑道:“别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也只是咱们的猜测罢了。”   秦贞道:“上次叶大人与吴派那事,我心里就有点不开心。”   不过后来有惊无险。   再加上通过叶大人,他认识了刘学政,与陈大人的关系也是更近一步。   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事就掀了过去,岂知,李三这会儿又来了。   事实上,若真找他修画,他也不会不答应不是。   可你次次都来这么一下,谁特么受得了?   真以为是小姑娘喜欢各种霸道总裁给的惊喜还是咋的?   李三请他们吃饭的地方是李家在效外的一个庄子。   小井自打出了城,就开始给两人介绍,李家的这个庄子在砚城,甚至整个西景都是有名的。   庄子上有鱼塘,还有菜园子,客人来了还能自己摘菜、钓鱼,想吃什么也能自己动手。   反正就是图个乐哈!   秦贞下意识地开口,“传说中的农家乐?”   小井:“……”   啥子?   小井领着两人一路绕过一大片柿子林。   这几日温度猛降,柿林的叶子落了一下,只剩下树上红橙橙的柿子。   昨天晚上再次大风降温,柿子上面冻了一层白色的霜,看起来特别的诱人。   小井道:“公子喜欢吃柿子吗?一会小的给您摘一篮子。”   秦贞都不好意思开口。   小七嘎嘎地叫了两声,表示可以有。   小井笑道:“小七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被夸后,小七又嘎嘎叫了两声,表示你真有眼光。   就差原地转圈了!   恰在这时,突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狗叫,秦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七拍着翅膀朝着声音冲了过去。   狗是边叫唤边冲了过来。   秦贞回过神来,双方马上就要撞到一起了,小井喊道:“公子不好,这狗就是那位兰公子的……”   在路上时,小井还真提了一下这只狗。   别看个头小,凶得很呢,头一天就撕了两只锦鸡。   李三虽说口头没说,但是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们这个庄子,除了水果蔬菜之外,花鸟动物那都是必备的。   三人拔腿跑了过去,秦贞都想好了,要是他家小七掉根毛,他就——揪狗一根毛,啊!   小七与狗中间只隔了一米距离,双方都摆出了不服来战的姿势。   秦贞道:“小七快回来!”   恰在这时,李三与一位蓝衣的公子款款而来,蓝衣公子也喊了一声自家的狗。   狗虽说不情愿回去,可也没扑上来,小七倒是缓缓退了秦贞的旁边,不过翅膀也没放下来,伸长着脖子,一幅随时准备干架的样子。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顺手把地上的毛给捡了起来。   李三笑道:“秦兄这便是你养的那只大鹅吗?看起来还真不错呢,我听小井说特别聪明,会做许多事。”   秦贞道:“还可以,兰公子的狗也不错。”   兰公子笑道:“我们家宝儿就是脾气不太好,还请秦公子多多包涵。”   秦贞看了看自家大鹅,微微一笑道:“兰公子这话可真客气了,我涵不涵无所谓,关键是我家孩子能否涵?毕竟大家都是个孩子不是?”   兰公子:“……”   双方因为宠物不打不相识,也算是认识了。   李三也没跟秦贞客气,到了书房,兰公子的画就铺在书案上。   屋里还有三个人,两个老者一个年轻人,正围着画研究呢。   见到兰公子过来。   老者一道:“公子这画,老朽实在瞧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兰公子道:“那二掌柜瞧得出来吗?”   二掌柜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像大家说的,这画纸与风格都像真的……”   可偏偏又有两点不像真的。   秦贞和宋贤两人站在一旁认真的听大掌柜和二掌柜说完。   兰公子道:“那麻烦两位掌柜了。”   对方摆摆手,“没帮上什么忙,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便离开了,临走时还看了秦贞一眼。   李三道:“就是这幅画,兰兄拿到手花了不少银子,可如今找了好几个人,有说真,也有说假的,不知道秦兄懂不懂古画?”   秦贞道:“不懂。” 第89章 201-203打架+写信+搬家   李三微微一愣,没料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   秦贞接着又道:“上次府台大人问我师承时,李兄当时也在场的,我那画都是自己瞎学的,连个正经的师父都没有,哪懂这些,若不是我实在穷得掀不开锅了,也不会寻到铺子去卖画去,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是第一次听说什么于派。若我有师父教,也不至于现在三七不沾了。”   李三笑道:“确实,不过这幅画……秦兄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也许看完之后,对你的画艺大有帮助。”   秦贞奇怪道:“这画不说是假的吗?能有什么帮助?”   李三尴尬地继续笑,“秦兄有所不知,这画目前是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   秦贞恍然,“师兄,咱们上次不是学过两节鉴赏课吗?不如也来瞧瞧吧,不管真假,也算是一次实验了。”   宋贤点头,“确实机会难得。”   也往前凑了凑,两人围着画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兰公子气得差点掀桌,狠狠地瞪了李三一眼,你特么找的是个什么人?   还说什么今年鹿山诗会的第三名,依他看明显是个江湖骗子。   本来因为小七的事,兰公子对秦贞有点意见,如今见秦贞这般不靠谱,连带着李三都看不顺眼了。   李三尴尬地:“秦兄他就是爱开玩笑……”   秦贞仔细瞧了好几遍,又将刚才两位掌柜指点的几点给瞄了瞄,这画确实挺与众不同的,而他确实瞧不出真假,关键是这个画家他不知道。   >_<   秦贞小声问宋贤,“师兄你知道这是谁的画吗?”   宋贤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又仔细看了一会,虽说这画瞧不出真假,不过确实是幅古画,依他的判断,这纸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与他在资料上查到的那些历史,倒是与一个名为诸的朝代对得上。   见秦贞似乎看完了,李三道:“秦兄可瞧出什么来了?”   秦贞点头,一本正经道:“这画画得有点糙。”   李三:“……”   兰公子的耐心瞬间便没了,恨不得立马把这两个骗子给哄走。   恨恨地抚袖而去!   宋贤忍不住直抽嘴角。   刚才第一眼,他就说,这画画得不走心。   明明可以拿五档的钱,非得拿个三档的。   李三见情况不妙,忙拍手道:“兰兄,我还真想起来了,晏朝的画还真是如此,因着当时没分流派,大家的画都是一概而论的,不像现在这般,什么都分得细,规矩极多……”   总之,晏朝的画就一个字糙。   糙的意思有时候与豪放相似,可晏朝却是真的糙。   怎么说那个朝代存在的时间特别短,也就一二十年。   而且距今也有千八百年了,那时候又局势动荡……   打仗打了几十年,许多东西遗失严重,温饱都成问题,更何况是研究这些东西。就算是你想与人研究,找个名师学艺,有时候都找不着人。   所以,那年头的画独具一格。   兰公子迈出门槛的脚又给缩了回来,“这么说,这画倒还真不是假的了?”   秦贞差点呵呵他一脸,鬼知道这画真假。   反正这朝代他听都没听过。   宋贤比他强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极有可能,像李三说的那样,因为存在的时间太短,你还没反应过来,它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再根据李三给的时间一推算,这画所用的纸张、笔墨,甚至颜料的配色方面,倒是与晏朝后面的诸国相似。   不过诸国确实存在的时间也不长……   秦贞和宋贤两人站在一旁听李三侃侃而谈,兰公子确实被他说服了。   李三刚要开口,让大家移步花厅去吃饭。   就见小井一脸惊恐地走了过来,“公子不好了!”   秦贞心里咯噔的一下,下意识地使自家大鹅,就听小井道:“小七和兰公子的毛毛在外头打起来了。”   他们好几个人都拉不开。   事实上是谁也不敢靠近拉。   狗凶,鹅也凶!   这两小东西,他们一群下人谁也不敢伤害……   双方本来是互相瞪眼的,谁知道后来瞪着瞪着就打起来了。   听到狗叫声时,他们立马跑了过去,结果——   小井边走边说。   兰公子和秦贞两人速度都不慢,一晃到了事发地点。   鹅毛掉了不少,狗也没落到好,身上斑斑块块的秃了。   小七梗着脖子,扑棱着翅膀,准备瞄准时机上去啄一口。   兰公子心疼坏了,抬脚就朝小七踢了过来,“你反了天了,敢欺负我家毛毛。”   秦贞没想到,他上一来就踢自家的鹅,想也没想,直接朝兰公子撞了过去……   “后来呢?”   这可真够刺激的?   宠物打架就算了,主人还因为宠物的事互殴了?   这事传出去,绝对砚城第一奇闻。   而这主角还是本省的解元,说好的本省读书人的表率呢?   王福礼乐得直拍桌子。   秦贞心疼地一边给小七擦药,一边道:“我比他长得高,也比他力气大……”   于是,兰公子就被他撞得歪到了一边。   不偏不倚砸到了自家狗的身上,本来狗就伤得挺重,这一砸一条腿给断了。   当时那惨叫声,吓得秦贞头发根都竖起来了,简直不要太惨。   宋贤叹息:“你没去实在太可惜了,说真的,阿贞你不画一幅鹅狗斗吗?”   秦贞道:“我还真想呢,给我儿子画个图册,让它当主角,拯救天下的大鹅骑士。”   王福礼心肝颤了颤,“这还真把鹅当成自己孩子了,自己没这方面的能力,把宠物当孩子养也不错,不会孤单寂寞……”   所以,以后他还是别打小七的主意了,鹅肉虽好,命更重要。   秦贞懒得跟他逼逼,岔开话题道:“有吃得吗?”   “有!”   王福礼从小厨房摸了两根烤地瓜。   给宋贤和秦贞一人一个。   秦贞道:“孙师兄他们来了?”   “孙二来了,孙大还没来,可能要等明年去了……”   秦贞道:“那挺好,以后又多个人一起读书了。”   王福礼对于后来的发展,还是有点好奇,继续追问了一会。   宋贤被红薯噎住了,灌了两杯水才呼吸顺畅,“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我们连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再瞧瞧小七,还落了不少毛呢!   秦贞全给扫回来了,打算待攒多了,做个什么鸭绒小被子。   许中义道:“李公子就没给你们说和说和?”   李三是想说和。   不过兰公子那边受伤太重。   强横惯了的人与狗,从未吃过亏今日却是个例外。   咬死了李三两只养了好几年的锦鸡,李三心疼是心疼可半个字不敢说什么,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对方拒绝握手言和。   李三这才将两人给送了回来,还说过两日再请两人吃饭。   至于兰公子那边,估计是他还陪着说好话呢。   秦贞挺奇怪,兰公子到底什么来路?如今局势这么不好,他居然还做曹罗的生意?”   李家做的是皇商,可兰家做的外贸。   而李三这么巴着他,按理说皇商在整个商圈那都是顶配了,怕一个做外贸的就有点儿意思了。   除非?   秦贞心头砰砰直跳。   李家这是想?   秦贞没敢往后想,一个红薯吃完了肚子还饿得不行。   索性和宋贤去外面的小馆里找点吃的。   王福礼死皮赖脸道:“说真的,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吧,我还能帮你照顾照顾受伤的小七。”   说着喊了一声许中义。   宋贤道:“要不我去叫孙师兄一声。”   以前大家是同学,以后大家又是同事了。   几人刚出门,就见小马抱着几本书过来了,听说秦贞他们要去吃饭,笑道:“那刚好,咱们边吃边聊。”   秦贞:“……”   你们这都太不客气了吧!   说好的两个人随便吃两口。   结果,约到后来围成了一桌,秦贞一边点菜,一边盘算着自己那点银子还能撑多久,实在不行,他就得重操旧业了。   画册来钱实在是太慢了……   小马过来找他们,是听说秦贞从外头回来了,要一道学习的。   同时想问问,明日头一天上课给学生讲什么?   还是直接考个试,测一下大家的进度。   秦贞道:“考试吧。”   在他的印象里,新来的先生都会进行一个小摸底,好有针对性的讲题。   小马道:“你好坏!”   说完,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清道:“我喜欢。”   说完还给秦贞抛了个媚眼。   秦贞:“……”   神特么要你喜欢。   饭还没吃完,小马觉得桌上的水煮肉特别好吃,便让厨房给带了一份,后来觉得甜汤也蛮好喝,又要了一份,最后索性让把他们桌上的菜全部打包一份送到西院宗先生家。   秦贞刚想说,这是吃不了兜着走,小马就很爽利地掏出银子交给小二,笑道:“今日我请客,谁都不许与我抢。”   秦贞:“……”   突然感觉自己好小气。   王福礼道:“马师兄以前来过砚城吗?”   小马点头,“小时候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年纪小,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王福礼笑道:“今日马师兄请客,明日我请,带你去我姐夫的酒楼好好吃一顿。”   小马开心道:“那我能把我妹妹带上吗?”   王福礼:“……”   小马也知道这提议有点不太妙,一桌的男人就她一个女孩儿确实有些不妥。   可又怕妹妹一个人无聊。   许中义道:“马师兄要是不介意的话,舍妹倒是可以去我家玩儿,拙荆也略读过一些书……”   王福礼笑道:“确实,感觉可以与师妹她们聊得来。”   且大家年纪都差不多。   “不如这样吧,咱们一桌,到时候师妹她们一桌,马姑娘可一定要来呀。”   小马连连道谢,“我妹妹这个人比较内性,我还怕她过来没有朋友呢。”   这下子好了!   几人吃完饭,晃荡着往回走。   小马见小七的背上似乎有块秃了,还隐隐透着血色,凑近一看,真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奇怪道:“怎么回事?”   秦贞还没开口,王福礼就叭叭地把小七跟狗打架的事给捅了出来。   小马不可思议道:“大鹅这么厉害吗?”   居然打得过狗。   秦贞道:“没有,它可没那么厉害,那狗受伤重,是被它主人给砸的。”   众人:“……”   那主人也是被你给推的。   >_<   小马道:“有其狗必有其主嘛!”   今日吃得有点多,王福礼建议大家去操场踢会球。   秦贞道:“那我回去拿球。”   小马把书塞给秦贞,“先放你那儿,一会踢完球了,咱们再学习。”   结果,刚到自家小院,就见小井和李三两人站在他屋门口。   李三笑道:“秦兄,你可算回来了。”   秦贞看见他,实有点些笑不出来,还是勉强地咧了咧嘴,“李兄找我有事吗?”   李三道:“过来瞧瞧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你也知道咱们与兰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今日兰兄与毛毛确实受了不小的伤,我这又是找大夫……”   总之一切安排好了,这就赶了过来。   秦贞点头,“明白,今日确实是我们伤得比较轻……”   李三刚要开口,就听秦贞接着道:“也亏得我无权无势,家里的酒还仰仗着李家帮忙卖呢,要是换成旁人,我怕这兰公子和他这狗非得给人打个半死不成吧。”   送他回来时,小井仔细与他说了。   毛毛和小七本来也没什么事了,可照顾小七的下人,本来要给毛毛吃的骨头,却丢向了小七……   小七一个鹅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毛毛的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以为小七要与自己抢骨头。   两只这才打了起来。   本来这事说开了,大家都还是朋友,可兰公子不分青黄皂白,上去就要踢小七。   秦贞也就是护犊子的心一起,把对方给撞倒了。   事后他还想,要是他换成刚来时的体型,估计兰公子得被他的泰山压顶给压得十天半个月起不来。   李三苦哈哈道:“秦兄可别这么说,咱们家确实是有几单生意一直仰仗着兰家,可也不能说咱们是非不分不是,兰兄他们确实有些过来,今日也是我考虑不周。”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贞现在去哪都能把鹅给带上。   而那位的狗,这几日咬死了他两只锦鸡,别的不值钱的鸟儿就更不用提了。   秦贞道:“没什么不妥的,权横利弊,李兄也没错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三还想解释,秦贞从屋里找到球,抱着道:“李兄还有旁的事吗?若是没有我就先告辞了,师兄们还等着我一起踢球呢。”   李三道:“那咱们可说好了,过两日我再请你与宋兄一起吃个饭。”   秦贞道:“到时候再说吧,我刚答应了宗先生在府学帮忙代课,许多事情还不太熟悉,可能没时间出去。”   “到时候我让小井过来提前与你说一声。”   秦贞默了一会道:“不必了,李兄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这是我给秦兄准备的一点贺礼,本来是想……”   李三带了一本字帖,一套文房四宝。   算是给秦贞中了举人的贺礼,还有一些吃食与小玩意,是给他今日赔礼的。   秦贞道:“李兄不用这么客气,我在砚城来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忙了,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秦贞是怎么也不肯收,李三坚持要给,秦贞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就先收下了,咱们府学刚好有需要帮助的学生,我把这些就先放那儿了,我替学生们谢谢李兄的慷慨救助。”   秦贞抱着球过去,王福礼几人已经活动了好一会身体了。   见他磨磨叽叽这会才来,王福礼报怨道:“你这速度真是跟蜗牛一样。”   秦贞道:“刚才李公子来了,与他说了几句。”   王福礼八卦道:“来给你送狗肉的?”   秦贞推开他的大脑袋,“边去,我估摸着他是想给兰公子做一锅炖大鹅。”   宋贤道:“他敢!”   秦贞叹息,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太低。   在老家的时候,一个秀才都了不得了,可到了外头,你啥都算不上。   尤其是他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举子,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也就是个蝼蚁。   一场球踢到天都黑了,大家才满身大汗得往回走。   小马抹了把汗道:“秦兄,我那书先放你那儿,明日早上给我带过来就成。”   秦贞应了一声,不料小马又道:“算了,不用带了,明日我还得去你那儿学习呢。”   秦贞回去去小厨房打了水,洗漱好一边等头发干,一边给家里写信。   说好了要进京的,现在又不去了,也得给家里说一声。   秦贞想了想,把李三的事也给提了一嘴。   他是自己猜测,李三怕是与兰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档。   尤其是现在曹罗与西景是敏感时期,李家的行为更值得人深思了。   宋贤见他在写家书,也顺便给他娘写了一封。   信写完,两人又就小马带过来的今年秋闱各省前五的答卷看了一会。   见秦贞开始打哈欠,宋贤道:“阿贞,李公子刚才找你是来道歉的吗?”   秦贞想了想道:“感觉不像是。”   李三诉了会苦,意思很明显,兰家他们得罪不起,只能委屈秦贞了。   宋贤拧眉,“以后,咱们与他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秦贞点头,“我打算画册先不卖了。”   画自然是要画,不过他是不想与李家合作了。   沈君月收到信后,还要不要与李家合作,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他这边是拒绝的。   给出去的三集就先那样吧,接下来的故事,他准备依旧按以前的速度每日三张,待以后到了京都,直接拿到书局去问问。   他今日听小井说,李家已经把他的画册通过书局开始售卖了。   待过段时间看看情况,如果真卖得不错,那么以后拿去书局应该有很大的希望过稿。   宋贤道:“这样也好,不在砚城卖,至少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秦贞笑笑了,和他挥挥手回去睡觉去了。   做为一个新先生。   第二天吃完早饭,要去给学生上课时,秦贞才惊觉,悲剧了……   他一没备课,二没准备试题。   宋贤与他情况一模一样,两人站在教室门口,对视了一会,瞬间便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故事,苦哈哈地推门走了进去。   秦贞他们这四位新先生,都被安排在了丙院。   丙院的情况与乙院和甲院不太一样,学生都属于年纪比较小,情况最好的下场考过县试,情况最不好的,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   四个抓阄,秦贞抓到了丙一班。   孙二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据说丙一班的学生都是有身份的。”   秦贞心里压力挺大的,进门的一瞬间,便扬起了嘴角,用自己元气满满的笑容化解没有任何准备的尴尬。   然而,与学生一对眼。   秦贞愣住了……   一个教室二十个学生,最后面还有几位先生。   其中宗先生稳坐C位。   见秦贞进来,宗先生笑道:“小秦啊,今日是你第一次上课,所以咱们几个一起来听听,别担心,咱们府学所有的新先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贞:“……”   秦贞艰涩地笑了笑,上台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而后心虚地坐定,缓缓道:“不如大家先作个自我介绍吧,让咱们互相认识一下。”   “嗯,先从左边第一排开始……”   “对了,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大家可以把读过什么书,最近正在读哪本书简单说一下,如果有觉得特别好的句子,或者故事也可以与大家分享一二。”   宗先生但笑不语。   直到二十个学生自我介绍完了,秦贞才道:“既然大家都开始读《四书》了,那咱们今日就讨论一个《大学》里的问题吧。”   秦贞转身把问题写到了黑板上。   自己先抛出了自己的看法与见解,而后让大家有不同意见的先举手。   大概是瞧他年纪不大。   下头的学生,还真有几个站起来发言的。   不一会,秦贞就记录了九个关键点,其中有史料,有故事,还有引申出来的问题,虽说看起来挺乱,可他分类倒是挺整齐。   宗先生在后头看得还挺认真。   一节课下来,秦贞只解决了这么一个问题。   让大家明日把今日所讲的内容再做个总结,明日上课要看。   走出教室,秦贞后背都湿透了。   太紧张了,有好几次都咬到了舌头,尤其是一抬头就对上一排老头儿的笑脸。   于是瞬间忘词儿。   秦贞见到宋贤时,差点抱住对方痛哭。   宋贤比他还惨,“我们班学生一点都不配合。”   他抛出的问题,他们根本接不上来。   嗯,他抽到的是丙四班,年纪最小只有七八岁的那个班,有些人才读到《千字文》,还背得有些不利索呢。   更惨的是他长得又高又壮,脸也不太白,点名喊学生背课文时,小朋友被他一喊,吓得都瞪眼了,差点委屈哭了。   秦贞:“……”   所以,他这个班还是很友好的。   尽管学生们都有点看他笑话的意思,可毕竟课堂活跃。   比起安静如鸡好多了!   小马出来时,秦贞问他,“马师兄你讲了什么课?”   小马道:“考了一份试题,你们一会得帮我评卷……”   秦贞不可思议道:“你们班没有先生听课吗?”   “有呀,不过我让学生做题呢,我第一天上课,总得知道学生都读到哪儿了吧,不然以后的课也别进行了。”   孙二奇道:“你哪来的题?”   “都是以前我做过的题,我那儿有一大堆呢。”   京里的私塾多,先生也多。   大家之间竞争非常激烈,什么比赛啊,考试啊,特别多。   有时候还会搞出个排名来,家长们自然想让自己的孩子去更好的私塾,找更好的先生,反正不管先生还是学习都挺难。   他几乎每个月都要考一次。   相同的内容变着法的问你,他与宗先生聊过之后,才知道砚城这边虽说也经常考试,可更多的是以考取功名的人数与名次来的。   砚城府学这种,每月考一次,考之后按名次分班的情况,就是向京都那边取的经。   是刘学政过来时带来的新方法。   孙二班里都是打算明年下场的,所以大家现在也不存在讲不讲新课。   而且昨天他们还考了一场试,孙二今日就将考题给讲了一遍,顺是几个人里面最轻松的。   “阿贞,你讲的什么?”   小马看着秦贞灰头土脸的样子,更加好奇了。   秦贞垂头不好意思道:“我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   小马那边考题特别多,随手就能拿出一份来。   秦贞想了想道:“马师兄,我们班的学生现在读到《大学》了,有几个已经开始背《中庸》了,你有没有这阶段的题?”   “有!等中午回去整理给你。”   小马问宋贤和孙二要不要。   正说着,就见宗先生笑眯眯地推门而入,“阿贞、宋贤、二子,你们三人下午要是没事的话,把东西收拾一下,西院那边有个空院,刚好能住四个人,你们搬到那边去。”   小马笑道:“这样挺好,咱们几个人一起,更方便学习了。”   宗先生:“……”   我没说让你搬。 第90章 204-206看账+出事+离别   秦贞他们要住的那个小院离宗先生家不远。   比起学生宿舍,那边是卧室加客厅的组合,空间虽说没大多少,不过客厅终于不用两人共用了。   秦贞终于可以愉快地不用看宋贤天热时露出来的大肚腩了。   师兄弟们知道他们要搬走了,大家纷纷来帮忙。   倒是没半个时辰就给搬完了。   王福礼看了看秦贞的卧房,开心道:“以后,我不想回去就住你这儿。”   秦贞:“你就不担心嫂子一个人在家带不好你闺女。”   说起闺女王福礼又兴奋了起来。   “我女儿昨天对我笑了……”   “小丫头笑起来特好看,还有梨涡。”   “……”   正因为闺女太可爱了,他才决定好好学习,进士不敢想,举人还是要滴。   昨日说好了,今日去李老板那儿吃饭。   搬完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去了,不过今日与昨天不同,小马出来时把学生的试卷都给带上了,每人分几张,让大家帮忙评卷。   王福礼吐槽道:“你这太欺负人了。”   小马道:“看看别人的文章,对自己的文章也是有益处的。”   王福礼看了两篇之后,突然笑道:“感觉还没我以前写得好。”   秦贞头也不抬道:“你现在写得也不怎么样。”   王福礼噗他,“就你话多。”   不过确实看看小朋友的文章,能回忆往昔。   于是,王福礼吃饭时,嘴里还不停叭啦以前在私塾的同学。   “阿贞,你这次回去,私塾里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了。”   他来的时候乡试成绩还没出来,不过单凭院试的成绩,私塾吸引了不少的学生。   佟先生和吕先生显然已经忙不过来了,像沈好文他们这几个小毛头,童先生就找了柳三这样成绩好的师兄带他们。   还能给点补贴吧。   说起柳三,王福礼感慨了一会柳成俊的遭遇。   秦贞没问他的情况,不过阮氏与他多少说了一句,情况时好时坏,一家人愁坏了。   王福礼叹了一声,“阿贞今年过年你回去吗?”   去年忙着考试他没回去,今年总得回吧。   秦贞想了想道:“不太想回。”   主要是路上太不方便了,来回得二十来天,在家里再待几天,一个月过去了,在路上消耗的这些时间,除只能背背书什么的,他觉得划不来。   王福礼道:“我得回,我家小铃铛得上族谱。”   家里老人都还没见过小丫头呢!   许中义是回不去了,对王福礼道:“师弟回去帮我给家里捎个信。”   佟二到明年三四月份就要生了。   他肯定照顾不过来,就想让母亲过来帮帮忙。   王福礼道:“没问题。”   几人吃完饭,小马班的卷子也给过完了。   小马选了两个答得特别好的孩子,再按照宗先生给的花名册仔细一对照,笑道:“果然如此。”   秦贞凑过去一瞧。   这两个成绩好的孩子,父亲的官职也都不低。   其中有一个是父亲为四品的知府,如今跟着祖父母在砚城生活。   祖父曾在礼部任过职……   所以,小马做了个总结,言传身教还是有必要的。   王福礼听得精神一震,握拳发誓,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学习。   于是,小马和秦贞他们回去后讨论功课时,王福礼愣是不走了。   虽然几人讨论的内容,他多少插不上嘴,不过也不防碍他借秦贞或宋贤的笔记看。   到了该回家时,他都不想动。   秦贞把人给拎了起来,“你还是回去带孩子吧,我可不习惯与人同睡一张床。”   以前考试时在客栈里同一个房间,那是没办法的事。   更何况那时候只是同屋不同床。   王福礼又打主意打到宋贤身上,宋贤道:“睡我那儿也行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有个缺点……”   睡觉磨牙、还爱说梦话,脚还臭!   王福礼:“……”   他这是彻底被小伙伴嫌弃了。   许中义站在那儿等了他好一会,他又磨了一会把手上的两页抄完,这才拿着东西走了。   秦贞在给他们班的小朋友考试时,王福礼他们也开始了分班考。   自打有了闺女后,王福礼的战斗力直线上升。   这几天,除了上课时间,都跟在秦贞屁股后面,借他的笔记瞧了一遍又一遍。   连分班成绩出来,都给忘记了。   直到林师弟找上门来,笑道:“王师兄恭喜呀,你这次分到了甲三班。”   也就说全校二百多人中,他考了个中上。   王福礼有点儿郁闷,他都这么努力了,怎么才甲三呀?顺嘴问了一下许中义分到了哪个班。   林师弟道:“与我一样,在甲四班。”   王福礼:“??”   许中义笑道:“这也蛮好,我以为我还在乙院呢!”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毕竟一年的时间给荒废了。   正因为这一年事事不顺,他连着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也亏得他运气好,佟二不止没嫌弃他,反而处处替他着想。   许中义道:“希望下次考试的时候,我能升个班。”   宋贤道:“进步空间很大呢,想想以后,每次考试前进几名,那种感觉还挺好。”   孙二也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只要进了甲院其实先生讲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而且都是针对下场秋闱的,不必担心哪个班的问题。   几人正说着,就见小井寻了过来,见到秦贞屋里这么多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给打了招呼。   秦贞与他走到外头,问他今日有什么事。   小井道:“兰公子伤好了,带着画离开了,公子让我来问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您赔个礼办个宴。”   秦贞拧眉,“上次来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吗?”   小井道:“可咱们公子,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想请您与各位老爷一道在君又来吃个饭。”   “真的不用了,我知道快年尾了你们公子也忙,我们这边也不轻松,这些繁文缛节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便好。”   小井又劝了几句,秦贞还是一口咬定不去了。   恰好小马喊了一句,“阿贞,你好了没,这一句我译不出来。”   小井只得离开了。   小马见人走了,拿着书晃过来道:“那个与叶大人和内务府交好的李家?”   秦贞道:“你知道他们家?”   “我爹说,李家人擅钻营,能走到皇商这一步,除了运气好之外,与他们家老爷子当年做的一件事也有关系……”   能搭上叶大人与内务府,主要还是当年无意间帮了叶大人一个忙。   叶大人帮他们拿到皇商,也算是还了当年的一个人情。   至于如今的李三掌家,马大人并不太看好,大概所有的后辈都有一种想法,要比先辈做得好,办起来就有些急功近利。   秦贞惊,“你爹还知道这个?”   “我爹是吏部的,许多人事方面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行了,别管他了,你不去就不去呗,下次他来我帮你回绝,一会晚上去王师弟家吃饭,现在你帮我看下这道题……”   秦贞发现,小马和王福礼两人的感情发展特别速度。   简直可以说一见钟情。   自然马姑娘和孙氏她们几个玩得也挺开心,这不今日一大早就去王家玩了。   前两天还说小姑娘在给小铃铛绣小老虎呢。   王福礼还约秦贞他们今日去他家吃鱼。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一晃到了腊月初六。   又迎来了大雪纷飞的季节。   这一日,他刚给学生们讲完昨日的试卷,把自己买来的小礼物发给这段时间得OK棒最多的学生,与大家提前祝贺了一下新年。   思索着,下午去书斋找下乔掌柜,他那钱是不是该结了。   也好窝在宿舍准备过年。   就见陈大人身边的六叔到丙院来找他。   秦贞还以为他找宗先生走错门了,正想着给他领个路,就听六叔笑哈哈道:“公子有时间吗?大人想请您去府上一趟。”   秦贞道:“等我一会,我收拾下东西。”   自打过了乡试,他就很少去陈大人那儿报道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阮氏知道他今年不回去了,索性让李老板又给他捎了些东西,他便给陈大人、刘学政和宗先生们他们每人送了一些。   秦贞收拾好,与宋贤他们说了一声,坐着六叔的马车去了陈家。   陈大人家里的烧的地龙,窗前的水仙花已经开了,一进屋就清香扑鼻。   陈大人面前放了一大叠的账册,见秦贞进来,朝他招了招手,随后递给他一本账道:“你会不会看账本?”   秦贞翻了翻道:“还行。”   “那这些账,你帮我瞧瞧。”   秦贞:“……”   突然想起,在家里沈君月总喜欢把账本丢给他的。   也不知道今年的账本谁给她的,三位数都用竖式的人,吼吼~~   陈大人道:“不瞒你说,这账册是咱们砚城近两年的各种税收。”   明年就要年终考核了,他总得把账目过一遍,好交上去。   秦贞道:“我一个人吗?”   这太惨了吧,又没计算机。   陈大人道:“没有,老六和几位账房先生会协助你,你只需要把每本账给对上,再把中间觉得有问题的,告诉我……”   总之账本不能出错。   本来是三年换一个地方,但是朝廷和官员,都觉得那样太折腾人了。   乃至于,虽说三年考核,一般都会连任。   就像秦贞他爹,在青平县一待就是六年。   秦贞点头,“大人放心吧,学生定会全力以赴的。”   陈大人笑道:“本来都不好意思喊你过来,我是听老刘说你们府学马上要放假了,而你今年又不打算回去。”   秦贞苦哈哈道:“我是想回去,可一想路上太折腾人了!”   而且他今年也不用参加岁试,倒是省事了不少。   这把王福礼给羡慕坏了,发誓一定要考个举人,免去受皮肉之苦。   陈大人留秦贞吃了一顿饭,问了他一些生活上与学习上的问题。   秦贞都一一回答。   陈大人想了想道:“你在我这儿盯账的这段时间,不用你一直盯着,只要偶尔帮忙看看就行,别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旁的时间你都可以自由自支配。”   陈大人感觉,时间浪费了还蛮可惜,不如他每两日交一篇文章给他,他也能帮他找找问题。   秦贞:“……”   您这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秦贞与陈大人说好了,以后每日辰时三刻到陈家。   中午管一顿饭,下午酉时六叔再把他送回去。   跟上班似的。   还有班车接送,不忙时还能干点私活,完美。   陈大人虽说不会给他发工资,不过帮他把关文章算是互相抵消了。   秦贞心想,这哪是抵消了,这明明就是他占了大便宜。   秦贞愉快地在回去的路上买了烤地瓜、糖炒栗子、冰糖葫芦,还有两斤鸡爪,一些乱八糟的小卤味。   还特意给六叔和车夫各买了一只烧鸡。   六叔笑着接了下来:“要是让大人知道了,非说我不可。”   秦贞笑道:“那您就说是买二送一的赠品。”   六叔将他送到了府学门口,非得下车把他送进去。   秦贞再三推辞,他就是不肯先走,直到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道:“公子,李家可能出事儿了……”   秦贞脑中轰的一声。   下意识就秉住了呼吸,“是李三公子那个李家?”   六叔点头,“公子前面就到你那小院了,那老朽便先回去了。”   秦贞脸白了白,与他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秦贞脑子里很乱。   前两天李家才从沈君月那儿拉了几车的酒回来。   回为知道沈君月自己不好买到原料,他们家庄子上的粮还送过去了几千斤,当时小井过来还问他要不要给家写信什么。   秦贞一直让李老板帮忙捎的,便没让他们捎,与小井道了声谢。   李家要是出事儿,能出什么事?   秦贞回到小院的时候,宋贤他们正在他屋里聊天呢。   远远的闻到一股烤红薯的香味。   小马见秦贞提了好些吃食,开心道:“阿贞,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秦贞黑线,“你能少恶心人吗?”   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手里却快速抓了鸡爪啃了起来。   秦贞洗了手,坐下来与小伙伴一起啃鸡爪。   小马啃完了两个鸡爪,才道:“阿贞,我屋里的炉子好像灭了,你帮我瞧瞧去。”   秦贞想说我对炉子没有宋师兄了解。   不过宋贤正在吃东西,他便与小马两人一人抓了两个鸡爪,边啃边去了他屋里。   小马屋里的炉子倒是没灭,还挺旺的。   小马把鸡爪都塞到嘴里,净了下手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道:“今日刘学政差人给我送来的,我爹给我写的家书。”   秦贞不明所以,“给我看?”   “对呀,要不然你以为真叫你过来弄炉子?”   秦贞:“……”   小马不耐烦道:“让你看就看呗,又不是什么秘密。”   秦贞好笑道:“幸亏不是你媳妇寄来的。”   仔细一瞧,大概就明白李家为什么出事了。   前段时间他要上京,宗先生说京里不太安全,小马兄妹都过来避难了。   而那时候兰公子却还做着曹罗的生意,李三把兰公子奉为座上宾,情愿得罪秦贞,都不敢对兰公子说半个不字。   如今,北卜被郑王打的节节败退。   东景借着北卜打西景的时候,直接杀入了北卜的都城。   北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曹罗原来还想大干一场,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兰公子在去曹罗的时候受了伤,本来被郑王的人给救了下来,谁料到,兰公子身上带着的那幅画出了事。   郑王的人从画的背后发现了兵部尚书兰大人通过曹罗、勾结北卜的秘信。   总之,总兵尚书被查办了,势大的兰家栽了。   如今,马大人正配和着刑部、兵部的一众人等彻查此事。   郑王已经班师回朝。   而李三正好一直扒着兰家……   所以,李三出事了怕指的就是这个,只不过此事没确切消息之时,陈大人不好直接与他说明,便借了六叔的嘴提醒他一句。   秦贞把信看完了,小马的鸡爪也啃完了。   将信收起来,道:“你上次说的什么兰公子的狗和小七打架,我就猜到了,这人怕就是兵部的兰家。”   兰尚书让孙子过来砚城避难,这小子倒好,还折腾出花样来了。   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祖父是兵部尚书。   秦贞看得心惊肉跳,怪不得李三宁可得罪他,也是半点不敢得罪兰公子,敢情人家比叶大人还势大,可这么厉害的主,却自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不过想想也对,这种等级的除了自己折腾,谁还动得了他?   除非上面真有这方面的意思。   秦贞缓了缓道:“谢谢。”   小马挥挥手,“客气什么,既然京都的麻烦解决了,我打算这几天就回京。”   “你去不去?”   秦贞:“……”   “你不是想赚钱吗?我瞧着你那画册都画那么多张了,要是不卖点钱多可惜,你要是等三年后再上京,指不定这画册已经不吃香了。”   秦贞好笑道:“我在想,去了要不要下场。”   小马道:“我想下场试下,看我到底差在哪儿。”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秦贞他们几个人的知识都学得特别扎实。   尤其是秦贞,可能脑子不是最聪明,感悟力不是最好的,可他记忆力好,背书的速度就比旁人快了一倍。   所以,你背一本书,他就能背两本甚至更多。   于是,他读的书就特别的多而且杂。   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而且,文章的见解也比较独特,虽说有时候是歪理,可你仔细一想,倒向着天下大同出发,反而是人类最美好的状态。   秦贞道:“那我一会得去李家算稿费去。”   李家要是真玩完了,他也得把自己的钱给拿回来不是。   小马一言难尽道:“你想了这么大半天,就想出个这?”   秦贞嘿嘿笑道:“你有爹养着自然不用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我不一样,我还有个娘要养,再说了,我听说京都的花销特别大。”   小马认同地点点头,“我那天去刘学政家了,你知道吗?就他那宅子,比起我家在京都的大了一倍呢,而且还有一个大花园子,统共才一千来两……”   一千两在京都也就只能买个一进的小院吧。   还是接近京郊了,唉!   他家祖上是有些家底的。   可他爹在京里落户的,还动用了他娘的嫁妆。   两人回去时,鸡爪已经没了。   不过孙二熬的咸肉竹笋汤倒是好了,秦贞又坐下来喝了一碗。   王福礼奇怪道:“你在陈家就没吃饭?”   秦贞道:“吃了……”   只不过,这味道实在太香了,他一时没忍住。   秦贞吃完饭还真去书斋问稿费去了。   他记得当时说好了,开卖后一季度就可以结算了。   如今算算,八月二十上的,至今也快四个月了,一个季度都多了。   因为大雪,书斋里特别暖和,还有不少的学生在里面看书。   掌柜见秦贞领着大鹅过来,笑着迎了过来,道:“秦公子您来了,老朽还说这两天去府学与您把这他季度的稿酬给结一下。”   秦贞道:“我今日有点空就过来了。”   掌柜翻出一张单子给他,上面共有二十个府城,除了五六个省府之个,余下的都是与余城一样的。   秦贞仔细一瞧,有开销日期,统计时间,二十个府城算下来,一共卖出了两千多本。   掌柜道:“你看这些个都是十月才开销的,但上个月中就做了结算,要想看具体的,一般要再过段时间,只有等口碑上去了,才会卖得更好。”   秦贞点头。   仔细一算,他一共能拿七十两银子。   “……”   辛苦了这么久,比起卖画真是差远了。   T_T   再一算开始画的时间,心里的落差就更大了。   秦贞结了稿费,掌柜也顺势催了下稿子,秦贞道:“最近没时间画,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府学当先生了,每日除了上课之外,还得读书学习……”   时间特别紧张。   掌柜道:“我听说今日府学放假了,那您是不是?”   秦贞忙道:“府学是放假了,不过我又找了个活儿,要忙到二十三以后了……”   掌柜:“……”   您该不会被人挖墙角了吧?   秦贞不想跟掌柜聊这个忧伤的话题,问他最近又有没有什么新书。   掌柜给他推荐了几本,秦贞一瞧全是小马那儿有的。   于是,一咬牙得了去京都吧。   人家小马都看好几个月了,他们这儿才是新书。   回到屋里,王福礼和许中义已经回去了,宋贤和孙二把屋里的福分收拾干净了。   还烧了一壶的水果茶,递给秦贞一杯,道:“小马说他爹来信了,说京里已经安全了,郑王已然班师回朝了,他打算年前回京,咱们要不要与他一道走。”   秦贞道:“咱们年后再走行不行?”   宋贤秒懂,“陈大人找你有事儿?”   秦贞点头,“让我帮他干点活,所以,年前我去不了了。”   他们这儿离京都有十多天的路程,所以,过完年再动身的话倒是能赶上。   宋贤道:“那说好了咱们年后再走。”   所以,他又得给家里写封信!   小马是说走就走。   送行时,王福礼都有点舍不得。   马姑娘还提前一天去与佟二她们道了别,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   秦贞抱着小七给两人挥手,马姑娘突然跳下马车,塞给秦贞一个包袱,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给小七做的衣裳,现在天冷了你给它穿上。”   秦贞望着怀里又肥了不少的大鹅,笑道:“来来来,快谢谢阿姨。”   马姑娘:“……”   小马走后,秦贞他们院里就剩三个人了。   孙二听说他和宋贤过了年要进京,一时感慨万千。   秦贞道:“师兄也可以与咱们一道去嘛!”   孙二摇头,他还没攒够路费呢。   王福礼更不用说了,难受的真要哭了,他这成亲后,肉眼可见的长肉,如今又白又胖,眼睛快挤成一条缝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   王福礼没接话。   他过两天就要回老家了,等过完年才回来……   他了解秦贞的性子。   不是勤快的人,还有点嫌麻烦。   因为怕被人催稿,怕别人让他改,他明明知道画画能赚钱,都不乐意接。   明明可以搭顺风车回去,可就因为路上要花时间,他情愿憋着不走。   这一次去京都,来回就得一两个月。   他估摸着秦贞更不会回来了,而他一时半会又去不了京都,所以,两人再次见面,起码得等三四年。   王福礼默了一会,道:“待咱们下次见面,我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而你,孩子还没影儿!”   秦贞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眼眶禁不住一红,深吸了口气道:“怎么,你还想着让你家闺女嫁我儿子呢?”   王福礼呸他,“谁稀罕,你还指不定这辈子有没有儿子呢。”   “师兄,今日咱们去吃烤肉吧!” 第91章 207-209再见+佛学   秦贞不知道他有没有儿子。   倒是知道,这一次真得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小伙伴。   此去路途遥远不说,人生地不熟的更是艰难,瞬间又有点反悔了。   可一想,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走就走呗……   于是,在忙完手头工作的时候,特意向六叔打听了一下京都那边的情况以及生活习惯和花销问题等等。   六叔道:“那边其实比咱们要冷上一些,也干燥……”   吃食方面倒是差不了多少,不过京都什么东西都贵。   一般没有背景的,去了生活会更艰难。   秦贞这一去不一定能顺利考过,考不过就要待好几年。   六叔问了问他有多少钱。   秦贞给报个数。   六叔:“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那儿倒是有个小宅了你可以去那里住段时间……”   唯一的坏处,接近京效,那边鱼龙混杂,一些刚到京都的书生倒是都乐意去那边先住上一段时间,待寻摸好了住处再离开。   不过安全方面确实存在隐患。   他跟着陈大人到京里的时候,手里有点小钱,想买套宅子,可一问价格生生吓退了。   最后便经人介绍在那边买了一套,平时都租出去的。   前段时间,那家人退租了。   如今正好空出来,秦贞和宋贤过去住倒是正好住。   六叔也不要租金,权当给自家看个宅子。   秦贞道:“谢谢六叔,马公子说,住处他可以帮忙安排下。”   六叔笑道:“瞧我,我都忘了你与马公子交好,马家虽说在京里不算大户,倒是住的地方不缺。”   秦贞道:“您还能与我说说京里的情况吗?”   六叔喝了口水,合着他说了半天他是一句没听进去。   秦贞也觉得,自己的智商是硬伤,想了想道:“您知道秦家吗?”   与他同姓的秦。   虽说阮氏自打出了秦家之后,就没在他面前主动提过老秦。   可知道他要上京之后,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在临行前偷偷问他,能否去京里的秦家瞧瞧老秦过得怎么样。   不管什么原因,总是亲爹。   要是过得好,秦贞到京里还能有个熟人。   要是过不好,阮氏自己也说不上来。   让秦贞接济接济老秦,这话她说不出口。   毕竟秦贞才是更需要关心的那个人,于是,她便将这半年来偷偷给老秦缝的一双鞋给了秦贞,让他带给老秦。   六叔奇怪道:“你说的是东桂巷的秦太傅家?”   秦贞点头。   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有秦老太爷的职位。   也隐隐有这么一个地址。   “他们家不是很了解,不过秦老夫人是整个京都数得着的烈性子,治家特别严厉,眼里不容砂子……”   除了庶子不怎么争气之外,秦家的几位嫡出的爷都蛮可以的。   不过职位都没高过父亲去,也就是四五品打转了。   如今就瞧孙子辈了,现在秦老太爷偶尔还会进宫去与皇帝聊聊天下下棋吧。   就数秦三爷官职高,外放的知府。   不过老爷子确实年纪大了,一心想养老,秦家那位庶子又因为盐案牵扯其中,还是老爷子舔着老脸去求的人……   六叔说完,突然道:“我记得他们家祖上是海省那边永宁府的,与你们家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秦贞道:“我们家先前受过我们前任县太爷秦老爷的恩典,虽说他现在回京了,这次过去拜访一下,给他带点东西,毕竟恩同再造嘛。”   六叔恍然。   又与秦贞扒拉了一大堆。   直夸秦贞是个好孩子,老秦现在都无官无职了,秦贞还记得他的恩情,指不定对方早就不记得秦贞这个人了。   不过这样的孩子,更好些!   于是,又给他写了几个地址,让他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四柳巷的陈家,找管家帮忙,那管家是他的一位族叔。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   本来想打听打听宋贤他爹的事,可一想,宋贤连他爹长什么样都说不清。   更何况,陈大人进京也比较晚,估摸着不知道。   明天就二十三小年,秦贞在陈家已经忙了快十天了。   手上的账也总算是核对完了。   陈大人从衙里回来,秦贞把账目的情况与他汇报了一下,并把自己总出来的表格拿给他。   陈大人仔细过了一遍,发现他每个月,每笔账都给划得清清楚楚,完事后还做了一幅曲线图,一眼就能看出,哪几个月情况好,笑道:“这事交给你倒是还真没错。”   秦贞道:“大人若是有时间,再过一遍吧。”   陈大人道:“你觉得这账目有问题?”   秦贞摇头,“账目没问题,许多东西都能对得上,不过我觉得大人有时间还是自己再略过一遍,毕竟我也是头一次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自己没信心。   做为一个艺术生,虽说在家里时被沈君月逼着看账本。   给工人算工资,但那都是自家的二两银子,账面简单数量极少。   与陈大人这儿一个府的账目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更何况这还是税收方面的东西。   本来就数学不太好的秦贞,这几日硬是撑着不敢打下盹,生怕哪里的账目对不上了。   陈大人笑道:“你是不相信自己?”   秦贞不好意思挠挠头。   陈大人道:“老夫觉得你做的相当好,再说了你与老六都瞧过了,而且还有那么多账房先生,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你说的对,这种东西,有时间自己过目一下稳妥些。”   于是,本来第二天不用来的秦贞,又被陈大人喊了过来。   秦贞:“……”   说好了自己看的。   腊月二十五这一天,秦贞总算是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成了。   陈大人道:“看得都眼花了。”   也亏得他不是户部的,否则十年如一日的看数字,肯定把人给看傻了。   秦贞反正现在都有点傻了。   发誓以后做什么工作,都不去户部。   太惨了!   陈大人留他在家里用了午饭,知道他和宋贤打算年后进京,还特意给他写了封推荐信。   是宛省会馆的,每年进京参加会试的举子,有一大部分都会去会馆。   会帮人生地不熟的同乡找住处,遇到什么麻烦也能过去,陈大人道:“当年老夫初入京时,就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会馆的各位同乡人都蛮好的。”   秦贞觉得心里暖暖的,用力点头,“大人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陈大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鼓励了他几句。   让秦贞走时,帮他捎点东西,是给叶大人和他另一位好友的。   秦贞:“……”   您这是双层保障啊!   跟亲爹也没什么两样了。   秦贞从陈大人这儿回去,天空又飘起了大雪。   讲真,他在老家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能下雪的地方。   据说京都比这里还要冷一些,雪下的会更厚一些。   腊月二十七,雪总算是停了。   秦贞这段日子在陈大人家,没回家过年的学生,就蹭到他们小院,与宋贤和孙二一道复习功课要,秦贞不用再去陈家了,也加入其中。   一晃就到了除夕。   这一日秦贞起了个大早,把昨晚剪好的窗花给贴上。   再将屋里屋里收拾干净,挂上买来的灯笼。   仔细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许中义过来时,他正和几位学生在小厨房鼓捣火锅。   大家说什么这是今年的年夜饭。   许中义笑道:“还想着喊你们仨去我那儿过节呢,没想到你们都安排好了。”   宋贤笑道:“都是阿贞提议的,说什么过年吃火锅,一年红红火火。”   确实这个喻意挺好。   秦贞只会说不会做,索性站在一旁动动嘴皮子。   动手能力强的,在那儿忙活,倒是把他站在一旁急得直握拳。   秦贞道:“师兄来了,一会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咱们这锅子过不了半个时辰准好。”   为了这顿锅子,他们昨天去集市买了一下午的菜。   孙二在处理鱼呢,中午吃火锅,下午吃鱼。   菜都安排好了,林师兄手快,还写了个清单。   许中义道:“不了,师妹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秦贞道:“那师兄快些回去吧,下午咱们的鱼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许中义过来还想让秦贞帮他看看文章,看他实在忙的不得了,只得看了一会便离开了。   这个年秦贞感觉过得特别棒。   午饭过后,忙做菜的做菜,忙包饺子的包饺子。   热热闹闹就进入了新年!   秦贞感觉也才睡下没多会,就听到孙二的声音:“师弟快起床了,时间到了。”   秦贞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了看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孙二道:“快收拾一下,不然赶不上头香了。”   秦贞:“……”   我讨厌赶头香。   虽说不情愿,秦贞还是爬了起来,七人一鹅挤在从宗先生那儿借来的马车上,就算是外头寒风凛冽,里头人一多,挤在一起倒是特别暖和,就这么晃晃悠悠的上了山。   爬起来的太早,一个个都没睡好,上了车连个眼神都不交流,直接靠在车里睡了过去。   直到车夫喊了一声:“到了。”   七人才爬起来,穿好外套往山上爬。   下了车,秦贞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还说抢头香,这是连地下室香都抢不到了。   前头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马车均不上山,不管年纪大小,都得自个儿爬上去。   宋贤道:“这竞争太激烈了。”   车夫道:“这倒不至于,得看你们去哪个寺了。”   别看这么多人,其实大家不一定是去同一个寺。   回隆寺是山上香火最旺的一个,许多人不一定去回隆寺,大家都估摸着抢不到他们家的头香,都把目标定在了一些较小的寺庙。   孙二道:“张叔,您知道哪家的头香最好抢吗?”   “隆门寺呗,不过隆门寺一般都不招待普通人。”   宋贤倒是知道秦贞上去给隆门寺画过壁画,不过那边确实路特别不好走。   于是便没提,几人边聊天边往山上去。   到了回隆寺,差不多天已经亮了。   他们果然没有抢到头香,前头不知道排了多少人。   林师弟笑道:“我听说回隆寺的素菜特别好吃,咱们虽说没抢到头香,菜肯定是能抢得到的。”   孙二好笑道:“这个想法好实惠。”   进了山门,秦贞一眼就瞧见了缘小师父领着几个小师弟,在门口迎客呢。   见到秦贞,了缘与旁边的小师弟说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道:“贫僧估摸着今日能见着秦施主,不曾想这太阳一出来你也来了。”   秦贞:能说人话不?   吐槽归吐槽,还是礼貌地问了他一声新年好。   而后幽幽道:“不知道,了缘小师父这般想我,可是因为最近又欠了谁的人情需要还?”   了缘道:“师伯说上次您帮寺里补了画,这次来了务必请您喝杯茶,师伯还说了,我上次欠你的因果不能那样还……”   望着小和尚委屈又可怜的模样,秦贞一时有点不忍心,差点就上手摸摸他的头,最后撸了撸小七的长脖子。   了缘道:“师伯就在他自己的小院里,离这边不远。”   秦贞默了一会道:“现在吗?能否等我与师兄们上完香再去。”   了缘道:“那您随我过来。”   所以,上香也是能插队的。   果然有人就是好。   宋贤几人跟着秦贞,被了缘领到了另一处殿里上了柱香。   秦贞正琢磨着,这与大家抢的头香意义一样不?   就听了缘道:“别怀疑,每个人的愿望佛主都会收到……”   “……”   秦贞很虔诚地许愿,能顺利进京,这一路不要下雨,有个好天气。   再许愿今年能顺利下场,不过管不过都没关系,就是希望不要太冷。   第三愿进了京能顺利找到份工作,否则就他手上那点银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挨饿了。   第四愿……   第四愿还没开口,就听了缘道:“最多三个愿,否则多了不灵。”   秦贞观人不怎么样,可了缘这个小和尚,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货不老实。   不对,是长着一张特别老实的脸,可一开口就暴露了。   秦贞上完香,大家知道他要去见位朋友,林师弟提议,找个厢房吃饭去。   了缘便找了一位小沙弥领几人过去,这才领着秦贞去了一座山石环绕特别清净的小院。   秦贞在路上问了好几回,到底谁找他。   了缘只说见了面就知道了。   虽说对于谁要找他了缘三缄其口,不过对于秦贞的大鹅倒是挺感兴趣。   还说寺里也养了鹅,一会有时间带小七过去找小伙伴玩。   秦贞忙道:“不必了!”   了缘这眼神跟沈君月看小七一样一样滴。   明摆着就是觉得他家小七基因好,想借机使个美鹅计呢。   上次沈君月没能成功,那是因为他后来查了资料,小七的年纪可能还有点小,不开窍呢,但是现在嘛……   秦贞领着小七跟着了缘进了小院。   越靠近屋子,越能闻到一股香味儿。   了缘站在屋门前敲了两下,轻声道:“师伯秦施主来了。”   “进来吧!”   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了缘推开门,水果的甜香味儿里面加着茶味的香气扑面而来。   就在屋里的小炉子上,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一锅水果茶。   在小炉的旁边放了幅棋盘,秦贞目光落在左手边的人身影,“王爷?”   不是说好了贵人都去隆门寺吗?   郑王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而后道:“小秦的棋学得怎么样了?”   秦贞黑线,您倒是还记得推荐我的棋谱。   秦贞实话实说,“棋谱都记住了,但是没办法灵活运用。”   这就有些惨了!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的确是硬伤,若不是原来这具身体记忆力好,他现在怕是连字都记不全,此刻最多能跟着沈二在家里干干体力活。   郑王道:“无防,你过来瞧瞧我与无心大师下棋,也许能悟出点什么。”   秦贞:“……”   我兄弟们还等着我吃饭呢。   秦贞领着小七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小凳子上坐定。   了缘给他舀了杯水果茶。   也给小七舀了一杯,真正做到了众生皆平等。   无心道:“尝尝怎么样,这方子还是从隆门寺里讨过来的,说是当时你在那边画壁画时弄出来的,咱们也就是依葫芦画瓢,你给评评还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没。”   秦贞道:“大师客气了,也就是一些雕虫小技,哪敢在这儿献丑。”   他和沈君月一样,除了本职工作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是嘴巴能说出来,但是动手能力极差,也就是这水果茶好弄。   随便切切煮一煮就好了。   不然也跟昨天的火锅一样,想象着多好吃,结果把菜烫了烫也就一点咸味儿。   最后一思索,大概没放祛腥四剑客,也没放豆瓣酱。   秦贞是越想越饿,不经意的肚子就咕的叫了一声。   秦贞:“……”   好在小七“嘎”的也叫了一声。   秦贞才暗自松了口气,大概大家没听到第一声是他发出来的。   感激地揉了揉小七的长脖子,将它那小小的红披风给摆正。   马姑娘手艺不错,在给小铃铛做小斗蓬时,还剩一截红锻子,便给小七做了一件,上头还用了白色的兔毛,看起来喜庆极了。   今日穿上,小七就是整个七隆山最靓的仔。   秦贞正自我安慰呢,就听郑王道:“小秦可是半夜起来爬山的?”   秦贞点头,“听说头香特别的灵验,学生便几位师兄一道上山了。”   可惜觉没睡好,冷也受了,到头来抢了个寂寞。   无心道:“心诚便好了,什么时候上香都是一样的,在佛主面前,众生平等。”   秦贞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有单独的凳子,还有一杯与他一模样的果茶,再瞧瞧旁边的一僧一王,顿时悟了。   可不是平等咋的,他们这四只论身份,论地位,论年龄、物种,哪一个都不搭,现在还不是坐在同一桌上。   想通了这一点,秦贞突然就放松了。   虽说观棋不语。   他看不明白的还是忍不住问了两声,郑王也没客气,给他来个现场教学。   秦贞两杯果茶喝完,了缘已将旁边的桌上摆好了早膳。   小七嘎的又叫了一声。   郑王道:“这是饿了。”   秦贞点头,“平时都是这个点吃东西的。”   “那刚好,一起吧!”   于是,众生平等的四只又坐到了一个桌上。   秦贞刚想问了缘不吃吗?   就听他说要出去招待客人了,怕小师侄们做不好。   秦贞忙道:“麻烦了缘师兄与我师兄他们说一声,不必等我吃饭了。”   了缘道:“放心吧,他们已经吃完去庙里逛了。”   秦贞:“……”   你不必如此老实。   秦贞上次见到郑王时,是去年的院试之后。   那时候郑王一家回京,在隆门寺住了几日,这次回去京里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最近几个月还打了一场仗。   秦贞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郑王这怕是刚回京没多久,就直奔七隆山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无心道:“师弟,打算何时回京?”   郑王道:“明日便走。”   无心微微一愣,什么话也没说,又开始走棋子。   秦贞是真看不太懂,不过哪一部倒是记得清楚,在两人停手时,他倒是把黑子连成了一幅画——猛虎下山。   郑王见他看得认真,笑道:“可瞧明白了?”   秦贞道:“没怎么明白。”   郑王笑道:“不明白也就是明白了,明白也就是不明白,都一样的,一样的!”   秦贞咧咧嘴,他是真不明白。   郑王将棋子给收好,道:“师兄,我许久没来寺里了,出去瞧瞧。”   无心道:“去吧,把你家小朋友带好,上次过来了缘给他找了个活,耽搁了他到寺里游玩,今日得补上。”   秦贞心想,果然一脉相承,这是半点因果都不欠旁人的。   出了无心的小院,秦贞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郑王看他一脸茫然,恍然道:“本王倒是知道你不懂棋的原因了。”   连路都认不清,何来识棋局啊。   秦贞傻笑道:“确实不太识路。”   一般复杂一点的地形,他得让人领个五六次,这才差不多。   郑王道:“有时间本王教你,其实识路挺简单的。”   秦贞忙道:“多谢王爷。”   “客气什么,你家那酒本王喝着甚好,我家小丫头还成日念叨着,让我把你找来当她的书画先生呢。”   秦贞抽抽嘴角,这孩子还挺长情,“多谢郡主抬爱……”   郑王笑道:“大概是先入为主,给她找的先生,她总觉得哪一个都不如你,不是嫌弃人家年纪大,就是嫌弃人长得不太好看……”   总之,越是得不到,越觉得秦贞这样的先生好。   于是,心心念念的想让秦贞做她的先生。   刚好他过来还个愿,便想让了缘帮忙找下秦贞,他是知道秦贞今年过了秋闱,就想着这次若是上京能否了了孩子的心愿,同时也能让先生安心,不料无心帮忙起了一卦,说是他要找的人今日就会上山。   而且这次能心想事成……   郑王便让了缘在门口留意着,还真应了无心的话。   秦贞苦哈哈道:“她是没见我长胖的时候。”   否则哪来的心心念念,哈哈!   郑王领着秦贞逛了一会,边走边与他讲如何找标记,虽说屋子可能都一样,但总有一些细小的地方给你提示的。   最主要的点,还得根据时间、天相来判断。   许多东西缺一不可。   秦贞虽说没怎么听懂,不过他记忆力好,郑王的每句话都给记住了。   打算回去记下来,好好琢磨琢磨。   待要回去时,郑王就让他在前头带路了。   秦贞:“……” 第92章 210-212木牌+进京   实习期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秦贞边走边思索着郑王教他的记路点,就这么走走停停,郑王也不催他,好在到了后来他越走越快,这么一实践,倒是不用回去再刻意记了。   最后寻着香味顺利找到了目的地。   郑王笑道:“有时候,味道也是记忆的法门之一。”   小七跟着他走得都快睡着了,摇摇摆摆跟喝了酒似的!   郑王道:“你这大鹅长得好,不管是炖还是烤感觉都好吃。”   秦贞忙道:“王爷,我们家小七听不得这个……”   秦贞生怕小七上来咬人,立马做好了上去抱鹅的准备,结果,就见小七扭头看了一眼郑王,而后缩着脖子又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郑王笑道:“怎么了?它还咬人?”   秦贞想说,可不是咋的?   不过瞧着这情况,大概可能大鹅也是欺软怕硬的,平时在府学耀武扬威,尤其是在王福礼面前,只要王福礼敢说一句不敬的话,立马就扑棱着翅膀要上去战斗。   府学不管谁家的狗啊,猫啊,它都敢战!   更别说前阵子在厨房闹得很凶的老鼠了,如今被收拾的服服贴贴。   简直府学一霸。   结果今日,愣是生生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听秦贞说完,郑王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打不过本王。”   小七嘎的又叫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秦贞:“……”   秦贞还要与宋贤他们汇合,打算和郑王、无心告个别。   岂知,郑王说完了小七,突然道:“我听说你今年考得不错。”   秦贞点头:“运气好。”   他这成绩其实还算稳定,县试的时候拿了第三,府学第一,到了院试第二,今年的秋闱运气最好,拿了第一。   郑王道:“有没有想过去京都?”   秦贞实话实说,打算再过两天就动身。   郑王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家西西就想跟你学书画,待你到了京都,记得来郑王府找本王。”   秦贞:“……”   我这是已经找着工作了?   “算了,你头一次进京肯定人生地不熟,进城之后,把这个拿给守卫看一下,本王回去让管事在那里支会一声,到时候直接让他们领你来府上便成。”   秦贞还能说什么。   双手将一块木牌给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荷包里。   这工作找得也太顺利了,主家想的还这么细心。   秦贞连连道谢。   郑王摆摆手,“再这么客气就外道了。”   秦贞傻笑道:“王爷如此帮学生,学生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了。”   “那你就好好教西西画画儿……”   秦贞与无心和郑王说了一声,便去找宋贤他们了。   被郑王一通点拔,这次出门时多少还是记一点路,可惜来的时候就没记清,回去也是满脑子浆糊。   于是,喊了一声小七带路。   小七便昂着头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秦贞这次跟着它走了一遍,很顺利地就将路给记住了。   虽说房子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路口还是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   找到宋贤时,几人正挤在寺外看人杂耍呢。   见秦贞过来,宋贤还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   秦贞笑道:“小七带我来的!”   说着,便将小七给抱了起来,大鹅的脖子长,秦贞本来长得也不低,它一伸脖子立马就将里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有两只鹦鹉正在飞火圈了,看起来特别好玩。   鹦鹉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小七两只黑豆般的眼睛,跟着鹦鹉的行迹飘来飘去……   孙二笑道:“它倒是看得挺起劲。”   秦贞笑道:“别看这脑袋小,其实什么都知道。”   表演完了,小七都不舍得走。   三更半夜上山,回到府学已经过了酉时。   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还喝了点酒,秦贞迷迷糊糊的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起床时,宋贤已经把早饭给准备好了。   秦贞揉着眼睛道:“师兄给你说个事。”   昨天人太多,他就没找到机会与宋贤说。   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人,秦贞便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把自己找着工作的事给说了一下。   “本来,我还想打听一下关于你爹的事,可又觉得有些不太妥,便没问,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更多的机会。”   宋贤道:“谢谢。”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宋贤噗他,“这叫同舟共济的小伙伴。”   什么蚂蚱,太难听了。   跟王福礼在一起时间久了,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   两人吃过饭,秦贞去洗碗,宋贤将屋里收拾了一下,陆陆续续的师兄弟们都来这边与他们一道读书了。   秦贞和宋贤约好了过了初五就动身。   初四那一日,一大早起来便与宗先生他们道了个别。   去陈大人那儿时,陈大人果然说到做到,给叶大人带了不少的东西,还帮秦贞他们找了靠谱的车夫。   车夫这一趟过去,将他们送到,再顺便到京都拉些货回来,两趟都不空车。   秦贞差点被感动哭了。   要是别人说陈大人不是他亲爹,他都不相信。   陈大人道:“我这些东西就拜托你了。”   秦贞用力点头,余下的废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好一会才道:“大人,若是我今年考不上呢?”   陈大人道:“这有什么,你才多大呀,今年不中,还有下次,就是考个三四次,你不过才二三十岁,怕什么……”   秦贞:“……”   您这安慰人的话太不靠谱了。   他明明给佛主许了愿。   糟糕——   他好像没许中不中的愿。   >_<   陈大人临走除了给秦贞带一些给好友的礼物之外,还送了秦贞两本书,算是他这些年来关于文章与诗词方面心得总结。   刘学政就没送他书,送了他一套文房四房,一本字贴。   给宋贤也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老夫,实在不好意思与老陈抢弟子,就不送你读书笔记什么的了……”   “你只要把老陈教你的东西,好好研究研究,肯定能中的。”   秦贞后知后觉地想,敢情陈大人是把他当弟子教的。   怪不得有一种老父亲的感觉。   秦贞从刘学政这儿出来,又去了陈家一趟。   望着去而复返的秦贞,陈大人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秦贞憋了一路的话全没吐出来,只得讷讷地喊了一声,“大人,大人,要是,要是我这次过了春闱,是不是可以,可以……”   “可以对外说,您是我老师?”   陈大人微微一愣。   心想,傻小子居然还不太傻。   陈大人提着洒壶熟练地给窗台上的风信子浇了水,默了一会道:“也行吧,要是没中的话,就别这么说,毕竟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秦贞用力点头,“大人放心,我晓得,中了就算您的弟子,不中咱们还是老乡……”   陈大人:“……”   脑子果然一点都不灵光。   一旁的宋贤已经傻眼了。   秦贞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就说了这么一通废话。   出了陈家的门,宋贤忍不住道:“你怎么那么傻,你就不能直接喊老师吗?”   秦贞道:“那怎么成,万一我过不了呢,以后大家肯定会说,陈大人学问不行,不会教学生,连个春闱都过不了……”   这简直是辱没了陈大人的名声。   若是他过了春闱,到时候说是陈大人教的,也不枉陈大人待他这么好。   佟先生、曲先生、吕先生,还有宗先生,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先生呢,要是真中了,得不少的谢师礼。   哎呀,果然得快速赚钱才行。   宋贤呵呵两声,明明人家陈大人挺乐意现在就收徒的。   秦贞临走前,又去了书斋一趟。   想问问乔掌柜,以后稿酬怎么给他,结果远远看到几个人正在换门上的匾额。   秦贞吓了一跳,拉着宋贤快速上前:“请问?”   话还没说完,乔掌柜从里头看到他,抬头喊了一声:“秦公子来了,快快进来……”   说着从柜台里面跑了出来,将秦贞和宋贤给迎了进去。   掌柜笑道:“公子,今日过来是买书还是看书?”   秦贞道:“你们这是?”   乔掌柜道:“不瞒公子说,咱们这是换东家了。”   李三想超越祖父,把李三的生意做得更强更大,虽说已经是皇商了,可他的野心也不止如此,他不想一直套着个商贾的身份。   他想要的更多。   于是便与兰家走得近,想通过兰家在北卜那边捞到一个从龙之功什么的。   剑走偏锋重改李家的门庭。   岂知,运道不好,还没沾到便宜,一下子便给载了进去。   兰家被郑王抓了个正着。   兰尚书知道孙子出事后,还想负隅顽抗,结果,被郑王早就安排在京里保护皇帝的文将军给抓获了。   兰家是人证物证据在。   这事愣是都没拖到过年,兰家一众男丁在年前就被斩首示众了。   女人与孩子流放三千里之外的西疆南林。   这次与兰家有牵扯的,严重的也判得挺重,不严重的没收财产等等,李家因为还没成事,而且他们与兰家也是才勾搭上没多久。   行为算是很轻的,于是,李家只要交足了钱财便能保住性命。   李家将所有的生意如今都转手了。   一条人命十万两……   李家现在是倾家荡产,也只赎出了五六个人。   秦贞听得心惊肉跳,李家一家人这是被李三给坑惨了。   而李老爷子因为年纪大了,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儿孙……   朝廷能让他们拿钱赎人,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打仗费钱呀,郑王此次抗击北卜虽说得胜归来,可那钱是哗哗的跟流水似的。   这不刚好抄了兰家与一些从属,严重的判刑,不太严重的拿钱赎人,反倒是比直接抄家更好一些。   秦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若李三安安分分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待家里真有学习好的,也能入朝为官,可捷径必定是捷径,不知道现在可否后悔。   就算是活下来又怎么样?   想想家里的人因为自己……   乔掌柜道:“其实,咱们老东家是个大好人。”   可惜老爷子到老没得善终。   秦贞想了想又问了一声李三身边的小井。   乔掌柜道:“小井没事儿,咱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小井虽说是李家买来的,可他这些年在李三身边办事,这次出了事,老太爷趁没来人之前,就将家里一众仆奴的身契给放了。”   说起这个,乔掌柜不禁红了眼眶,揉了揉眼睛道:“瞧我,咱们现的东家也好……”   要是旁人直接把他们打发了,换成自己人,可祁大老爷没有,反而还很重用他们。   秦贞听得心里挺难受,好一会才道:“那我那画册呢?”   他画了好几个月呢。   许多项目不都是换资本了,最后不了了之了吗?   尤其是他这种连定金都没收过的。   掌柜笑道:“公子那后面两册的版已经制好了,正在加紧印制呢,大概三月份能正式发行,您不知道,第一册 卖出之后,经常有人来问后面的故事什么出来,咱们就是换东家了,这画册也是重点。”   如今铺货已经铺满了,书局那边卖得也不错,按这样的情况下去,第一册 大概还能卖个二三千……   起码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一些。   既然还能继续收钱,他就放心了,于是便道:“那以后我去了京都,这银子怎么结算?”   “咱们在京都那边也有书斋,到时候您只管与那边结算便成……”   掌柜想了想又道:“不知道您这段时间后面的开始画了吗?”   秦贞摇头:“后面还没想好,我想过了春闱再说。”   掌柜了然,“两位公子学问那么好,此去京都一定能金榜题名的,老朽可等着喝两位的喜酒呢!”   秦贞不好意思道:“借掌柜吉言。”   临走前把给掌柜带的点心留了下来,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为了稿费能在京都那边顺利提出来,掌柜还请新东家给签了个字证明秦贞就是周墨。   结果,新东家一过来,秦贞发现居然是祁大老爷。   祁大老爷真没想到,这画册是秦贞画的。   主要是画风也太不像了……   祁大老爷知道秦贞要上京都,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七公子去了京都,能否来咱们家给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上上课。”   秦贞道:“我怕是不成,我已经答应去另一家做先生了。”   虽然他不行,但是宋贤可以。   祁大老爷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不管哪一位来家里坐馆教学生,都是咱们家的福气。”   好么,秦贞发现做生意的人都特别会夸人。   而且,宋贤的乡试成绩确实很好,双方便很爽快的达成了交易。   连字都不用签了,新东家也是老熟人。   宋贤还顺利找到了工作。   宋贤抱着小七,笑道:“我就知道,跟着你总能碰上好事儿。”   秦贞也不盛唏嘘:“回隆寺的香火那么旺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个。   宋贤:“……”   这是昨日许的愿?   既然如此灵验,是不是表示他这次进京能顺利找到他爹。   一家团聚不知道能不能,但总能了了他娘这些年的心愿。   正月初五,秦贞终于坐上了去京都的马车。   满满当当塞了一马车的东西,秦贞抱着小七坐在外头,按照郑王教他的法子,一遍又一遍认着路。   如此实践了几日,再次拿起棋谱,他就惊喜的发现,其实下棋也不是那么难了么。   和宋贤过了五局,起码胜二局。   宋贤不得不佩服,“你这记忆力可真好,虽说不会下棋,但是把谱子背下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秦贞道:“我这次是真悟出点东西了。”   宋贤挑眉,“那再来……”   这一次,宋贤倒是没敢马虎,开局的时候随手把棋子放到了一处极少有用的地方,不料秦贞这次倒是真没抓瞎。   一局过半,宋贤明显感觉秦贞是越玩越上手。   这棋艺简直突飞猛进,跟被人附体了一样。   宋贤:“你这是去哪偷师了?”   居然把秦贞这种半点不懂棋的给教了。   秦贞得意道:“厉害吧,说出来你吓死你……”   秦贞发现,自打他学会认路,找参照物之后,好像悟性更好了,看东西的角度也比以前丰富了许多。   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以前他看事件只观其形,那么现在,也能从边边角角,甚至以点到面了。   反正是进步了!   学习的时候完全不用靠死记硬背来展现自我的优秀了。   这一路白天和宋贤在车上聊天讨论功课。   晚上偶尔摸上一两局棋,第二日,继续晃晃悠悠的上路,如果不赶路再翻翻陈大人送他的笔记。   两人终于正月底赶到了京都。   今年的会试定在二月初八。   秦贞望着高大的城门,长长吐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宋贤望着城外一片嫩黄的柳条,笑道:“还真别说,咱们这一路运气不错。”   虽说在砚城的时候刚下过雪,不过这一路走来,倒是没见过雨雪,唯一的一场雨还是前几天晚上下的,第二日,上路时雨已经停了。   秦贞再次确定,回隆寺的香火如此之旺是有道理的。   这也太灵验了!   要是过几日考试时,又能碰上一个好天气。   那么他这次的三个愿望可就全实现了。   进了城,秦贞拿出郑王给他的小木牌。   守卫一瞧立马恭敬道:“公子请稍等。”   守卫去找人,秦贞和宋贤站在马车旁仔细打量着京都。   皇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气派,熙熙攘攘的百姓,进进出出的车辆……   秦贞记得头一次去砚城时,砚城的城门比余城豪华,砚城的百姓衣着都要鲜亮一些。   如今,到了京都,这些表现更加明显。   就跟打怪一样,他们那个小县城是新手村。   到处一片土气,余城是初级任务,那么砚城就是中级,如今的京都算是高级了。   秦贞抱着小七叭啦叭啦地和宋贤拿三国修仙记里面的任务作比喻,车夫笑道:“公子真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这些咱们都不懂。”   秦贞:“……”   我说的是连环画。   恰在此时,刚才的守卫领着个人跑了过来。   秦贞觉得有些面熟,待到了跟前就更面熟了。   来人笑道:“秦公子可算是来了。”   一听这声音,秦贞立马想起是谁了,上次从隆门寺回李家,就是范侍卫送得他们,那时候他身边还有韩家兄弟和李青云呢,如今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想到故人,秦贞不得不感慨,从前书信很慢……   “范大哥好久不见。”   两人客气了几句,范侍卫上马在前头带路,领着秦贞他们去了郑王府。   秦贞虽说头一次上门。   不过因为郑王早就放出消息了,郡主的书画先生就在这段时间进京。   范侍卫又天天在城门口候着,如今见范侍卫领着个人来,大家都知道是郑王特意给郡主请来的书画先生。   一个个都对秦贞好奇的要死。   进了一重又一重的院落,终于了郑王的凌烟阁。   范侍卫将秦贞和宋贤交给过来接引的侍从,便退了出去。   秦贞与宋贤偷偷对视一眼,感觉好严恪好牛逼的样子。   好在,没人给他们消毒、验身。   郑王是在凌烟阁的书房见得他们,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笑起来又可爱又活泼的小姑娘已经长高了一大截。   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满眼好奇地看着秦贞。   秦贞心想,他就知道小孩都是三秒记忆,哪能记得他呀,估计也就是郑王随口一说,而他居然还当真了。   >_<   郑王笑道:“怎么,西西不记得你心心念念的秦先生了?”   西西甜甜一笑,“哪有呀,我只是在想,秦先生与丹青家的何先生谁长得更好看一些,现在看来,好像秦先生更好看一些。”   秦贞:“……”   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不要旁的先生了,大概年纪大,要么秃头,要么凸肚……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是个颜控,嗷嗷,他是靠颜值取胜的书画先生。   郑王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秦先生我可替你找来了,今年中秋盛典的书画你可莫要交白卷了,说什么我给你找不到好先生。”   秦贞挑眉,怎么感觉这是个坑呢?   西西吐了下舌头,调皮道:“才不会呢,那女儿跟着先生去学习了。”   郑王一把将人给拎了回来,“急什么,小秦还有重要的事情,这段时间还不能教你。”   西西:“……”   说好的给我找的先生呢。   郑王打发走了女儿,这才问了秦贞他们一路的情况。   和秦贞聊了一会,知道他还替陈大人和刘大人带了礼物给叶大人他们送过去,便道:“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们不如先去休息一晚,明日本王让小范带你们过去。”   秦贞忙道了声谢。   郑王又让人找了大夫给两人瞧瞧。   秦贞:“……”   这特么有种亲娘的感觉啊!   两人跟着刚才的侍从一道出了凌烟阁。   范侍卫领着两人出了王府,晃了一盏茶的时间,进一条名为当归的小胡同。   胡同里的第二家是给两人住的地方。   范侍卫道:“这座小院是王爷先前与人打赌时赢过来的,前段时间回京后便让人收拾了出来,留着给两位先生住的。”   秦贞原先还以为会安排他住在王府。   而宋贤要去祁家做先生的话,到时候也一并住到了祁家。   两人见面以后就不怎么方便了。   现在想想,感觉这样安排更好一些。   郑王绝对是亲妈。   小院与秦家东关镇的宅子差不多,不过却生生被划分出了前院、主院和后院,后院除了一排矮房之外,还有一个小花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院里厨娘、扫洒的丫环、婆子,甚至跑腿的小厮都有。   吃过饭,秦贞和宋贤在院里散步时,忍不住嘀咕:“果然是大户人家,给一个书画先生的配置都这般好。”   宋贤:“……”   秦贞他们时间紧迫,第二日,范侍卫领着二人,把带来的东西给人送了一圈。   叶大人前段时间收到陈大人的信,让他多照顾照顾秦贞和宋贤,叶大人知道两人最近进京,特意给留了住的地方,结果一瞧跟秦贞过来的人,到嘴的话就给咽了下去。   说来挺巧的,秦贞在叶家又碰到了吴派的人。   这次过来是与叶大人商量鹿山诗会的事。   秦贞一算时间,可不是鹿山诗会又要开始了。   原先找他要画的李三,如今已经淡出舞台。   双方一对眼,周大师冲他笑了笑,“七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秦贞笑道:“是呀,挺有缘的。” 第93章 213-215京都   叶大人想留两人午饭,秦贞还得去别的大人家送东西。   且去年就与小马说好了,来了京都两人就投奔他,虽说如今已经找到住处了,不过还得去马家与小马说一声。   再顺便叙叙旧。   接下来的几家,除了官职之外,都是头一次见面。   不管要去哪家,范侍卫都先给两人介绍一下对方的情况。   由他领路,倒是畅通无阻,顺顺当当的便完成了任务。   到马家时,马大人还没回来,马夫人知道这是儿子在砚城时的同学,特别热情的留两人在家吃个饭。   小马道:“别家你们不留,我家你们说什么也不能走了。”   说完,还特意让范侍卫与车夫也一并留下来。   马夫人知道三人有许多话要说,借着去厨房吩咐一声,便先行离开了。   屋里除了小马,还有被她娘喊了两声都假装没听见的马姑娘。   小姑娘见小七脖子上系着她做的披风,开心地小脸通红,夸道:“小七这样穿真喜庆,姐姐这段时间又给你做了两身衣裳,一会回头拿给你。”   小马道:“那你现在领着它去换不就行了。”   马姑娘看向秦贞,略带羞涩地问了一声,“秦师兄,我可以带小七去玩会吗?”   秦贞笑道:“自然可以。”   怕小七乱咬人,又摸着小七的头叮嘱了几句。   马姑娘笑道:“师兄放心,小七这么乖一定不会闯祸的。”   秦贞笑了笑没接话。   咬得王福礼腿肚子都青了,这不叫闯祸叫啥。   马姑娘一走,小马立马道:“你们怎么这会才来?这一路过来身体还好吗?”   还有八天就要入场了。   总得早来一段时间适应京都的气候才行吧。   秦贞道:“没事,昨日王爷已经让太医给咱们瞧过了。”   宋贤笑道:“你最近有可有什么新的题目给咱们瞧瞧?”   小马还真有。   领着两人到了他的小院,翻出十来份的考题,还有一册状元集锦。   说是历年来头甲的文章。   秦贞道:“那咱们可得瞧瞧了……”   小马见两人一头扎进题海里,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算是明白了,在小伙伴眼里,他马功启连份题都不如。   小马吐槽了两句,让人倒了茶水,也跟着两人一道看了起来。   三人看完一篇,再抬头叭啦几句。   发现好的点,秦贞再在小本子上记上几笔。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马姑娘领着小七过来喊他们时,笑道:“哥,秦师兄、宋师兄,父亲回来了……”   两人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与小马一道去了马夫人那儿。   小马在路上还与两人交待了两句,“我爹这个人一向自视有才,对于刻苦学习的孩子印象特别好……”   秦贞抬头挺胸,“还好,咱们两个都不是懒散的之人。”   马姑娘噗的一声笑道:“别听我哥哥胡说,我爹顶多就是见面喜欢考别人学问。”   宋贤:“……”   见两人还真信了,马姑娘乐得肩膀直颤。   马大人知道秦贞、宋贤在去年的乡试上,成绩都特别突出。   而且两人还是从余城那边来的,是标准的寒门子。   虽说宛省的竞争压力不大,但成千上万人中能够脱颖而出,自然能够想象得到,其实大家的学问都不差。   回来听儿子说了在砚城的情况,再加上宗先生让小马带回来的信。   马大人对于秦贞和宋贤更加好奇。   今日听说来家里了,不等着下衙就回来了。   可惜马家住的地方离六部还些距离,到了家已经近晚饭时间了。   恨不得立马考考两人的学问,看看被老宗夸成一朵花的两孩子有多好。   双方一见面,马大人硬是愣了好一会。   秦贞和宋贤喊了两声大人,他都没回过神来,还是马夫人伸手拉了他一下,马大人才敛了敛神道:“就是觉得小秦有些面善。”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   马大人在朝为官,秦家在京都还是有些名望的……   应该不能吧,他其实跟老秦长得不太像的。   秦贞心虚道:“我就是大众脸。”   小马:“……”   哪里大众了,他家妹妹,回来这段时间,时常念叨,秦贞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少年,虽说衣裳不华贵,佩饰也没能,可他总是干干净净,吃饭的时候斯斯文文……   总之,一点都不大众。   马大人笑道:“小秦和小宋也是来参加会试的吧!”   两人点头。   马大人鼓励了两人几句,在吃饭时,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民生方面,于是,便抛出了几个问题,让三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开了。   秦贞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喜欢考人。   这分明就是个话题高手,先让你放松警惕,不知不觉地就给你下了个圈。   离开马家时,已经到了戊时一刻。   沈侍卫和车夫早已被安排在茶室用过饭了。   小马将两人送上车,“明日,我带你们去看看考场。”   秦贞道:“那就麻烦马师兄了。”   “别跟我客气,否则我不带你去了。”   秦贞笑道:“那就不客气了,师兄明日来早些,咱们早早看完了,回来好讨论功课。”   小马点头,“知道了,明日见。”   送走了秦宋两人。   小马一转身,就见妹妹站在身后,一双大眼望着他道:“明日我也与你们一道去吧。”   小马拧眉,“想什么呢?咱们三个大男人,你一个姑娘家。”   “我可以穿男装。”   也不是头一次不是。   本朝对女性的要求并没有前朝那般苛刻,出门时要么用面纱,要么换上男装就可以了。   尤其是京都女孩读书的更多,前几年还成立了女学。   如今在京都女孩儿成亲的年纪,更是宽松了不少,尤其是大家族里面,女孩儿一般留到十八九岁才会出嫁。   十六七岁才开始议亲的大有人在。   马大人与马夫人就想多留马姑娘几年,上次会试没能捉到如意的,这次定要捉一个。   见妹妹非要去,小马恍然道:“你有点不正常,说你是看上宋贤了还是秦贞?”   马姑娘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胡说什么,我就是想与秦师兄的小七玩儿。”   小马拧眉,“你喜欢秦贞?”   马姑娘气道:“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小马一把拉住妹妹,沉声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秦师弟其实已经成亲好几年了。”   马姑娘:“我知道。”   “知道就好,他在外头读书学习,他娘子在家里赚钱养家,孝顺父母……”   小马怕妹妹不死心,继续叭啦了一大堆从王福礼那儿听到的小故事。   总之,秦贞的娘子又美又能干,不止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带着整个镇子的人发财致富,在他们那边很受大家的欢迎。   是位贤惠能干又心地善良的好妹子。   秦贞特别听媳妇的话,最常说的话就是——我娘子说……   而不是我娘说。   秦贞还不知道,自己怕老婆的名声已经被小马带到了京都。   回去后收拾一下,和宋贤又坐在一起研究了半个时辰从小马那儿带回来的文集。   宋贤道:“要不明日咱们也去书局看看吧。”   秦贞点头,不过感觉看了也没什么用。   马上就考试了,从小马那儿借来的考题也才过了一份,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这几天能把这几份题过完就不错了。   秦贞想再往后瞧一些,便又低下了头,不料,过了一会,突然听对面的宋贤道:“阿贞,你说我与我娘长得像不像?”   秦贞有点懵,见他拧着两条眉毛,恍然道:“我说实话哈,不像。”   宋母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弱柳扶风的女子。   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秦贞如果不仔细听,都有点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看起来妥妥的林黛玉。   说是宋先生是他的舅舅什么的,可他与宋先生长得也不像。   宋家人个头都不高,然而,宋贤吧就属于西北汉子的感觉,人高马大的,特别有气势。   一拳下去能把桌子砸掉角那种。   要不然,以前在县学师兄们也不会开玩笑说他们两不像书生,倒像是哼哈二将了,哈哈……   宋贤道:“我娘说我长得像我爹。”   可就那画相,说实话他瞧不出来,只能瞧出他爹穿的衣裳不俗。   若说他爹真是京里这边的大人物,那么他见了郑王、叶大人,还有好几位大人,不可能大家都对他的长相不好奇呀。   反而是马大人觉得秦贞像一个人。   这事就有点奇怪了。   “你说我娘是不是被骗了?”   若不是京都过去的,那么是哪儿的人?   这还怎么找?   秦贞道:“你别急,要不待咱们有时间了问问郑王。”   既然怀疑那玉佩身份不一般,而郑王是他们目前认识的身份最高的一位。   宋贤点头,“只能这样了。”   感觉找爹的路又漫长了一些,来的时候他还想着,快了快了,到了京都就快了,可如今细细一想,这是越来越远了。   宋贤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意识到找爹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多了,便将这事给抛到了一边,既然都到京都了,那就好好学习算了。   找人的事,跟大海捞针一样,指不定哪天运气好他就自动浮上来了。   若真能过得了春闱,到时候就能把他娘接过来,不管爹有没有找到,母子两人倒是再也不用分开了。   秦贞给他点了个赞,“师兄你越来越厉害了。”   这自我安慰的功夫都跟他差不多了。   第二天,范侍卫本来要陪两人一道去的,结果,接来他们小马道:“范兄就别去了,去了排面太大。”   成天跟着郑王身边,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小范是做什么的。   再看他跟着秦贞和宋贤,立马就猜到两人什么身份了。   范侍卫道:“那下午我去马家接两位公子。”   小马道:“下次我把他们送回来。”   小马边走边给两人介绍京都,秦贞再一结合郑王教他的法子,顺顺当当便将路给记住了。   到了贡院周围,秦周就发现,边上有许多客栈,客栈门口站着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三三两两的,要么在太阳底下讨论功课,要么也与他们一样去看考场。   小马道:“今年考生这个数……”   比起乡试可残忍多了。   能过乡试的都是各省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景朝被一分为二。   饶是如此,西景也有大小十来个省份。   光是解元就有十来个,可以想象一下。   宋贤道:“这才是你说的什么升级打怪,一级比一级难。”   秦贞:“……”   确实,从砚城到京都也只是换了张高级地图,而地图上却是数不清的高手。   小马领着两人在贡院这边转了一大圈,约好了到时候见面的地点,回去后走的又是另一条路。   “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从当归胡同到贡院也就半拉时辰……”   “到时候,你们从这条路走就成,比那边近。”   秦贞心想,得亏自己认得路了,不然真被他给带沟里去了。   要是马车速度快半个时辰到时候连半个时辰都用不到。   郑王给两人安排的地方还蛮好的,即清净又离贡院不远。   比他家那边要强上不少。   听说三人要去李家书斋。   小马道:“现在改名了。”   秦贞点头,虽说与李三不算深交,但多少算相识一场,头一次去砚城住的是还是李三家,可见李三这个人,除了做事有时候没谱之外,其实还算不错的。   想到此,秦贞心里就有点难受。   小马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吧,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馒头,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李三想跃阶,也不是不能。   得走正道不是。   不过也算是他时运不济,原先大家都觉得,皇帝把郑王安排在西疆那边,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法回京。   岂知,圣上这次直接把郑王给调回来了。   不止在京里掀起了一阵风浪,把前兵部尚书兰大人也给惊着了。   而郑王又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东景那边与他们同仇敌忾,反而让北卜吃了个大亏。   如今的北卜四分五裂,降的降,跑得跑,估计这十来年间都缓不过劲来。   曹罗被北卜也给坑惨了。   现在成日提心吊胆,怕西景秋后算账。   小马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把整件事情更详细地两人分析了一遍。   到了祁家书斋时,他还给马姑娘挑了两本话本。   秦贞随手一翻,上头还有佟二的文章。   这期倒是没得许中义的。   宋贤去找掌柜说明来意,掌柜笑道:“原来是宋先生,咱们大老爷前段时间来信,已经说清楚了,说您若是来了,让咱们引您去祁家。”   宋贤道:“今日先不着急,先前与祁大老爷说好了,等考完了会试再过去,咱们今日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书。”   掌柜道:“有的,有的,那块儿都是新出的科考资料……”   掌柜热情地领着宋贤去挑复习资料。   见他挑了两本,笑道:“不知道,那位秦公子来了吗?就是画《修仙记》的那位周墨。”   宋贤指了指站在话本书架前的秦贞。   掌柜有点惊:“真没想到秦公子这么年轻……”   宋贤笑道:“莫不是你们觉得他很老?”   掌柜不好意思道:“咱们先前的画师年纪都不小了……”   因为要读书,要养家才不得己走上了这条路,正经的读书人,谁瞧得上这个呀。   宋贤黑线,“咱们也是正经的读书人。”   在书斋秦贞也淘了两本书。   正准备付钱离开时,就见几个少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在书架前扫了一会,而后一个少年道:“掌柜,修仙记的第二册 怎么还不出?”   秦贞三人立马悄眯眯地看了过去。   掌柜笑道:“快了,快了,这个月月中就出,到了四月份,还会出一册……”   少年们颇有些遗憾地又去找话本去了。   秦贞把书拿出来,掌柜怎么着也不肯收钱。   反而道:“公子,您听到了吧,后面的能否快一些,咱们争取六月份出一册,以后每两个月出一册,这样效果会更好。”   秦贞见他声音压得很低,就是怕不远处的小孩儿听到。   也压低了声音道:“我这里倒是有一册旁的,等我考完试给您带过来瞧瞧。”   掌柜道:“现在没带吗?要不我让人跟您去取。”   秦贞:“……”   你被宗先生附体了吧。   小马好笑道:“您急什么,他又跑不了,咱们这才到京都,总得四处走走瞧瞧吧,别着急,晚上戌时再过去也不迟。”   掌柜笑道:“老朽这不是想着能早一日制版便开始吗?您不知道这制版可麻烦了……”   秦贞付了银子转身离开。   远远听到有个少年笑道:“真不知道,这种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妹妹真是被这个沐春给迷死了。”   嘴上吐槽着,很诚实地把书给放到了旁边,准备一会去结账。   宋贤笑道:“真好啊!”   佟二的文章这么受欢迎,肯定又会涨稿费的吧。   秦贞道:“这次没瞧见许师兄的,不知道他还写不写?”   或者说又被毙掉了。   小马道:“我妹妹也说许娘子写得特别感人,可我就瞧不出味道来。”   秦贞:“……”   所以,你们男人不懂得,哼!   小马带两人又逛了两条街,秦贞是看什么好吃的都想买,可一想手头银子实在不多,他还想着能在京都买个宅子,总不能一直住在郑王这儿。   便只买了一小包糖山楂。   小马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见什么都想吃?”   他妹妹也是,嘴巴特别馋。   宋贤刚把手伸向纸包,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进还是退。   秦贞索性给他塞了两颗,再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幽幽道:“马师兄不爱吃,上次吃我鸡爪的时候,比谁都速度快!”   简直跟呛鼠似的,那嘴巴动得特别利索。   小马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关键是自己不用买呀。”   “吃别人的自然香了。”   说着把手也伸了过来,秦贞豪不客气地拍开他的爪子。   这人太不要脸了,简直口嫌体正直。   小马不死心又伸了过来,嘿嘿笑道:“一会带你们去京里最好吃的馆子吃饭。”   秦贞道:“我没钱。”   小马白他,“都来我的地盘了,当然是我请客。”   然而,到了馆子秦贞才发现,这是一家海鲜馆。   据说食物都是从远方运来的。   不止价格贵的要死,人还挤得要命。   三人刚门还没想到好吃什么,就见小二端着一碟河蚌肉上去了。   秦贞拉了两人一把,“咱们还是换家吧,过几日就要下场了,到时候别出了什么差错。”   正说着又有人端了什么海鲜锅子上去了。   可秦贞瞧得清楚,哪是什么海鲜呀,分明就是河鲜嘛。   京都这边少水,许多人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海长什么样儿,更别说海鲜了。   这家店实在是太黑了,拿河鲜充海鲜,而且个头也不怎么大。   宋贤道:“咱们要不换家吧。”   小马一想也对,万一真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   出了海鲜馆,小马一时倒是想不起带两人去吃什么了。   秦贞道:“回去吃锅子吧。”   这天气吃这个刚刚好。   小马道:“不行,怕上火。”   三人:“……”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最后一合计,得了还是回去吃吧,小厨房做了一锅的阳春面。   清汤寡水,吃得秦贞两眼泪汪汪。   吃过饭小马觉得时间还早,问两人要不要学习。   秦贞点头。   小马道:“那我就不回去了,与你们一道学习,别一会回去我爹问我,我又答不上来。”   秦贞也发现了,马大人说话特别有技巧,明明开心的吃着饭,聊着天呢,结果他不知道怎么的一句话就将你给带到题目上去了。   三人过的还是从小马那儿拿的卷子。   一分卷子刚过完,就见小范领了个少年进来。   少年笑道:“见过秦公子,见过宋先生,小的是祁家书斋的小李,掌柜差小的过来取秦公子的画稿。”   秦贞:“……”   这速度可真快呀。   不过既然答应了,也不好再藏着。   便将画了一册的《骑鹅寻宝》给拿了出来。   这册子画得慢,主要画的是小七的日常。   小李道:“那公子忙吧,小的先走了,过几日有消息了,小的再过来告诉公子。”   秦贞道:“麻烦了。”   送走了小李,小马望着日渐西斜的太阳,颇为不舍:“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家了,明日我还过来,咱们早上读书,下午准备下场带的东西。”   宋贤道:“马兄,你对京里的人事知道多少?”   小马道:“该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不该知道的,也能知道一点儿。”   宋贤双眼一亮,“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册子?”   “我家有一本,明日我给你带过来,对了,今年的主考官文集,我那也有,明日也带过来……”   秦贞回屋又看了会书。   他现在也不求能记住多少,只要脑子里有个大概的印象就成。   眼看马上就要考试了,他还有种感觉,许多书没读过……   宋贤道:“你这么紧张我反而不适应了。”   两人嘴上虽说,下场试试,不过确实都报着一次能过的心态。   秦贞道:“以前在咱们家的时候吧,先生们都说,咱们的成绩过这个没问题,过那个问题,到了砚城觉得也就那个样子,可现在到了京都就感觉完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们与小马之间。   清晰地能感觉到差距在哪儿。   大概因为学习的方式不一样,他完全是靠记忆力好,记住了许多书里的内容,许多东西都是自己的体会。   再加上先生平时讲的。   可小马完全不一样,自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京都,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得到第一手资料,而马大人又是京里的事情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像朋友一样,什么都与儿子交流。   小马也许没他勤奋,没他刻苦,可人家一出生就站了在他这辈子不一定能到达的高度。   秦贞道:“师兄,有个爹真好。”   宋贤咧咧嘴,谁说不是呢? 第94章 216-218会试+相亲+妹夫   小马第二日如期而至。   来时除了带书之外,还带了几件衣裳。   一进门就将东西塞到了秦贞的暖阁里,笑道:“我与我爹说好了,考试也就这么几日了,咱们先前在砚城的时候一起学习效率非常好,我爹回来还特意考了我,觉得我进步特别大,如今你们两人来了,我就与他说,我想在这儿与你们一道学习几日……”   马大人也就这么同意了。   秦贞一言难尽道:“就算是你要住在这儿,那边还有屋子,你住我暖阁里做什么?”   小马让人帮他把东西收拾好,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这样与你讨论问题方便了,难不成我住到旁的屋躺在床上还与你讨论西楚霸王为何不能笑到最后?”   秦贞:“……”   别往我伤口上撒盐,那是我偶像。   小马除了带自己的东西,还带了两份给他们准备好考试要带进去的东西。   上好的笔墨一套。   皮毛护膝、皮毛鞋垫……   这个季节也没什么蛇虫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怕贡院的气味不好闻,还特意带了几包的安神香料。   春闱一共三场,每场三天,要在里面待两日三夜。   而且这个时候带的吃食也不容易坏。   小马建议大家进去都带熟食,多带点衣裳,京都的天气比砚城还要冷得多。   秦贞道:“那咱们带一条毯子成不成?”   贡院的格式都是一样的。   夏日吧,你睡到木板上,随便铺个东西那就能凑合一夜,晚上有风吹进来也挺凉快的,然而,这个季节,被冷风吹上几天,他感觉不死也得残。   小马道:“有要求的,不让带太多东西。”   而且检查起来也不方便,人数又多。   据说前朝考试除了笔墨其余的都不让你带。   被子都是统一发放的,吃食也是到时间有专人派送。   当然为了防作弊,那时候发的被子什么的都特别不好,而且一批又一批用过之后,又没人拿去晾晒,且这种考试一过就是三年,于是许多被子都发霉了,甚至还有的被老鼠咬,被虫子驻,让当时的考生苦不堪言。   后来大家集体抗议,这才改了。   不过现在也不让你带太多的东西,小马家准备的毯子是灰兔毛的,虽说不是上好的皮毛,但是足够大,可以把整个人都裹起来,晚上睡觉也不至于太冷。   且又洗又晒处理过很多遍,一点异味都没。   秦贞和宋贤两人就准备几身单衣就成,到时候一件一件套上……   秦贞突然有点怀念县试。   虽说日子也是二月,可青平县比这边暖和多了。   而且时间也特别短。   两人按照小马给的单子,再加上小马帮忙准备的东西,添添减减除了吃食其余的也算收拾好了。   小马在秦贞这混到二月初七,早上读了半天的书,中午坐着马车回去了。   宋贤和秦贞也开始准备明天进场要带的东西。   两人收拾好,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沈将两人唤醒,驾着车直接将人送到了贡院门口。   下了车,被冷风一吹,秦贞睡意全无。   缩着脖子道:“师兄,你穿了几件衣裳,冷不冷?”   “五件,还好!”   秦贞道:“我好像起来的得急,没穿够。”   也不知道是一时不适应还是怎么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贤摸了条毯子披到他身上。   秦贞觉得脸也冷,索性直接罩到头上,把自己裹成了阿拉伯妇女,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人群里随着队伍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待到他时,把守卫都给吓了一跳。   秦贞:“……”   会试的人数更多。   入场更慢,检查的更仔细。   秦贞被三个人连着搜了身,带的东西也被翻了一地,确认他没问题可以进场,才让他在旁边将东西收拾起来带了进去。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秦贞一入场,见时间还早,便将东西收拾好,打了水生了火,而后缩在里头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睡了一觉。   爬起来时,天刚刚亮。   烧的水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秦贞洗洗漱一下,趁着还没开考去了趟茅厕。   回来时顺便将热好的腊肉饭给吃了个精光,吃吃喝喝又小范围地活动了下筋骨,看得他对面的两个考生目瞪口呆。   秦贞冲两人笑了笑,见卷子还没发下,又将碗给洗了洗。   最后又提了一桶的井水,开始琢磨着中午吃什么。   现在的天气,就算是没冰箱,熟食都坏不了,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待两三天。   上次秋闱咸蛋把人都吃傻逼了,这次他特意带了许多的好吃的。   有烤肉、卤菜、扣肉,还带了馒头过来,准备做肉夹馍吃。   秦贞这次心态特别稳。   不管考不考得好,吃好、睡好,那都是最重要的。   所以,待三场考试结束。   他和宋贤带着自己的文章去给马大人看时,马大人问他们,感觉自己考得怎么样?   宋贤道:“该答得的都答了。”   而且这次考题不是很难,大概是因为兰尚书这事牵扯了不少人。   再加上次盐案,以及今年整好是皇帝三十岁整寿。   相对来说比往年友好一些。   马大人道:“小秦呢?”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感觉这次没遗憾了。”   马大人:“??”   小马笑道:“爹,他说上次秋闱因为天气热,带的东西都容易坏,他便没带熟食进去,自己厨艺又不行,带了不少咸蛋、咸菜,就这么就着吃了那么些天,这一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这次带了很多好吃的。”   把秦贞周围的小伙伴都给馋哭了。   而且郑王安排的厨娘手艺特别好,软软的肉夹在馒头里面,简直香飘万里……   他与秦贞隔了两条巷,每次秦贞开饭,他都能闻到味儿。   于是,第一场考试结束,他都没回去,直奔秦贞那儿吃肉夹馍去了。   马大人一言难尽地把文章收了下来,笑道:“你们去玩吧,我这两天看完了告诉你们。”   秦贞和宋贤礼貌地与马大人道了谢。   三人出了书房,就见马姑娘远远地朝三人招手。   小马忙将两人给拉了回来,拐了个弯道:“咱们从后门走。”   秦贞有点懵。   小马领着两人,抄小路从后花园的侧门出了马家,上了车小马才松了口气,“咱们今日能去吃海鲜了吧!”   秦贞无语道:“吃个海鲜,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小马苦哈哈道:“不瞒你说,我表兄一家来了。”   秦贞:“??”   “我姨母非要撮合我与表妹。”   宋贤恍然道:“咱们来时瞧见你们家来了客人,是不是就是那家?”   小马点头,“我表妹吧长得确实不错,可脾气也实在大得很……”   反正两人打小就不对付,可不知道为什么,表妹长大了非要嫁给他。   秦贞听得直乐,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段子。   因为讨厌他就要嫁给他,哈哈……   见秦贞独自在那儿乐,小马好奇道:“有什么好事,说出来听听?”   秦贞道:“没有,就是觉得你表妹挺好玩。”   小马呵呵他一脸。   往嘴里塞了个栗子。   虽说这里的海鲜不正宗,不过河鲜也是鲜啊!   起码都是水里的。   三人吃得满头大汗,小马一边吸溜一边往嘴里塞,突然道:“宋师兄,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可有给你定亲吗?”   宋贤摇头。   他自打过了童子试,上门提亲的人就不少。   过了秀才和举人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可他娘全给回绝了。   宋贤也明白他娘的意思,让他先认祖归宗。   再寻摸亲事,毕竟要是他爹那身份是真的,那么他的身家就跟着水涨船高,可这些都得找到他爹为前题。   这两日,多多少少翻了翻小马给他的京都关系网的小册子。   哪一家都仔细瞧过,仔细对比过。   甚至还喊了秦贞帮忙把把关,然而,越瞧得仔细,越是发现他爹不在这里头。   所以,他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到爹,能不能成亲,都是个未知数。   小马道:“那你瞧我家妹妹怎么样?”   宋贤:“……”   “我妹妹虽说没有许娘子的才学,但也是自小跟着父亲读书习字的,性子也好,女红更是没话说,你看给小七做的几身衣裳,哪一件穿出去不是回头率超高……”   秦贞:“……”   那是我的鹅好。   不过,秦贞也觉得马姑娘人不错。   小马与他们又是朋友,若真成了这门亲事,倒是挺完美的。   宋贤道:“我知道马姑娘好,可我怕自己配不上……”   小马吃得有点嗨,话就有点多。   抓着宋贤道:“莫欺少年穷,而且你也不穷,你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人品也不错……”   与其什么榜下捉婿,找那些半点没谱的,还不如宋贤这样知根知底。   宋贤心想,我的根在哪都不知道,你又知道什么?   小马是认定了宋贤这个未来妹夫。   秦贞也没好搭话,吃完饭道:“不如去书斋看看吧,我上次给的稿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故事没多复杂,仙界大佬喜欢上了一个少年,装穷、装可怜,陪着少年一路成长打怪,两人互相依赖,最后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故事。   连他自己都感觉俗气。   与先前的修仙记用户群体应该不太一样。   小马道:“刚好,咱们从这边走两条街就能到。”   三人边走边欣赏街边的景色。   秦贞望着热热闹闹的人群,瞧见缠着家长要糖人的小朋友,猛然想起,自己临走时在回隆寺许的愿。   如今,三个愿望可是顺顺当当的全实现了。   不管是路上还是考试期间,天气都还不错,尤其是考试的后两场,不止不冻手,温度还升高了不少,暖融融的差点把他给晒瞌睡了。   找工作这事更是顺顺利利。   他这次出门就没打算这么短时间内回砚城。   于是,便承诺若是愿望实现了,他便捐出五十两给善堂。   五十两可是他目前拿到手的稿费仅剩的了。   余下的二十两,当时在回隆寺捐了香油钱。   想到此,秦贞默默流了会泪,太惨了,钱是自己没花出去一分,转手就没了。   “师兄,你知道哪里有善堂吗?”   虽说心疼钱,可也不能食言不是。   小马道:“白水观那边就有一个,都是妇女与儿童……”   怎么说呢,女孩子居多吧,以前是观主收养的,大部分都留在了观里,可是后来人越来越多,也不能让人全出家当道士吧,于是便建了个善堂。   秦贞道:“那师兄明日能带我去吗?”   小马:“怎么,你想买个小丫头?”   秦贞懵,“什么?”   “你不买丫头,去那儿做什么?”   秦贞好笑道:“我要买也买个小厮吧,买丫头做什么。”   “我是去还愿的!”   他把之前许的三个愿给说了一下,瞬间被两人给鄙视了。   宋贤吐血道:“你真是好浪费。”   秦贞道:“也没吧,你瞧瞧咱们这一许完愿就遇到了贵人,一路到京都也是顺顺当当,这可比许什么成为首富,当上大官实在多了……”   宋贤:“……”   貌似挺有道理。   而且,就算是许了当大官,没个十来年,谁知道怎么样?   所以,能顺顺当当进京,顺顺当当找到工作,在京都不至于饿死这些才是最主要的。   小马道:“确实,这愿望真实在。”   秦贞道:“那说好了明日咱们去那儿。”   小马点头,想了想道:“老宋不是要去祁家吗?打算什么时候去?”   宋贤道:“等明天还完愿吧。”   小马震惊,“难道你们两人许了同样的愿望?”   宋贤道:“我许的比较难。”   他就是想找到他爹,能让父母团聚,再者希望他娘的身体能好起来,另一个愿望希望能顺利过会试吧。   现在和秦贞的三个普通小愿望相比,他这个真是难如登天。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都在京都安顿下来了,其余的事情再慢慢来。   小马恍然,“那这么说,你那三个愿望倒是还没实现?”   宋贤被他那看好戏的表情给弄得心塞。   秦贞倒是大概能猜出他许的什么愿望,笑道:“那两位师兄明日就陪我走一趟了。”   小马道:“没问题。”   他这段时间估摸着得时不时的找个理由出门一趟,一想到唐家那个表妹,他就心塞的要死……   小马虽说自己心塞,但是对宋贤一点都不心塞,拉着他道:“小贤子哎,你还没说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有没有让你有那种感觉?”   宋贤:“……”   车子才驶进书斋所在的那条街,就有些走不动了。   小马只得让车夫将车停在一旁,三人下车走了过去。   一路上都听到大家在讨论新出的画册。   秦贞一算时间,可不是书斋每个月出新画册、话本之类的日子吗?   恰好他的第二章也在前两天出来了。   真没想到,京都的有钱人这么多,连书斋都要被抢破头了。   三人进了门,就见掌柜忙着收银子,小二帮着拿书,有不买的,直接拿了本坐在阅读区看了起来。   三人见掌柜一时顾不上他们,索性找了个位置,找了书先翻了起来。   掌柜忙完了手上的事一抬头瞧见秦贞三人坐在角落里看书。   抹了把汗跑上前笑道:“三位公子怎么来了?”   秦贞道:“我过来问问您,上次从我那儿拿的《骑鹅寻宝》过了没?”   掌柜道:“公子跟我来。”   秦贞起身与掌柜一起去了后院的客房。   掌柜这才道:“公子先前那本《修仙记》是男性修仙题材,而且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本身就特别有看点,借着三国众英雄的光,一出来就特别受欢迎。”   所以,祁家给的是价格还差不多,是按二档给的钱。 第二册 一出来,立马就被抢光了。   目前那边正在加紧印制。   而这本《骑鹅寻宝》一看主角是个女孩儿,虽说也有男主,不过爱情不明显,女主这么大胆的追求男主,实在不符合他这个老年人的眼光。   掌柜也摸不准,这样的故事出去之后,姑娘们会不会买账。   毕竟这种共同成长的故事,虽说也有,但有些挑战这个时代不是……   最主要的画这种东西,与话本还不一样。   话本吧,能找人抄几本先试着卖卖,卖得好了,再找人制版印刷大批量出来。   虽说秦贞的画画得挺简单,但是若真找人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掌柜的意思,让他还是以先前那本三国修仙记为主。   秦贞明白了,“那画稿呢,我带回去吧。”   掌柜道:“不好意思呀,咱们主要是也没出过这方面的书稿。”   像这种画册,还是男性看的多一些。   秦贞了然,“没事儿,我也就是想给我家小七画个日常,既然不过,那就算了。”   掌柜道:“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交后面的稿子呢?”   “咱们主要是制版麻烦,印刷上面倒是挺快的……”   秦贞道:“下个月底吧交给你两册,我这段时间在等榜时间还是挺充足的,不知道我这稿酬还是与以前的算法一样吗?”   掌柜道:“是这样的,咱们书斋有规矩,您是按二档的稿酬结算的,也就是5%,若是单本突破五千的话,咱们会提到三档,破了万会再提一档……”   秦贞目前第一册 卖出去了三千多份。 第二册 光是这两天时间京都已卖出了五百本份。   可旁的城市与京都完全不能比,就拿上册来说吧,京都卖了五六百份,可有的府城也只卖了五六十份,这么综合下来,也就三千多本到顶了。   只能看后期慢慢发展了。   秦贞道:“明白了,多谢掌柜。”   “公子千万别客气……”   秦贞把自己的画册给拿走了,顺带着看看有没有什么书买两本回去瞅瞅。   小马见他把稿子给抱回来了,道:“他们没要?”   秦贞点头,“说是与上本针对性不太一样,也不知道能否卖得出去。”   小马道:“我倒是还知道一家,你要不去试试?”   秦贞想了想道:“行吧,再去碰碰运气,若是不行就算了……”   只当小七的写真集了。   小马领两人过了两个路口就到了目的地。   抬头一看,居然是朝廷的书局。   秦贞:“……”   小马道:“我爹与翰林院的赵大人有些交情,只要书局出了什么书,立马给我送过去。”   所以,小马把秦贞领过来,是想借着马大人的光,看看能否把这画册给卖出去。   秦贞将画册捂在怀里,愣是不肯进门。   “来都来了,进去试试总行吧!”   秦贞苦哈哈道:“我来京都打扰你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还能打着马大人的旗号卖书呀,这成什么事了。”   秦贞说不进去就不进去。   后来掌柜出来,见是小马把三人请了进去,秦贞愣是没让小马提这事。   出了书局的门,小马无奈道:“那咱们要不再去另一家吧,我还知道一家,我的话本都是那儿买来的。”   秦贞道:“其实我觉得吧,掌柜说得也有道理,虽说这是针对女性的题材,可女性相对男性购买能力要小上许多,若真制出来,指不定都回不了本。”   小马道:“既然你不打算卖了,不如就让我先瞧瞧吧,我回去看看怎么样,明日给你提点意见……”   秦贞笑道:“行呀。”   他那第一本册子,不就是孙氏和自己的小姐妹给当的第一批读者么。   三人说好了,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善堂。   秦贞想着如何捐那五十两。   小马道:“直接捐呗,你要是捐粮,五十两还能买不少呢,咱们带过去不太方便。”   秦贞第二天收拾好,听到马家的车来时,和宋贤立马走了出去,结果一掀开帘子,就见车里坐了两位姑娘,一位马姑娘,另一位没见过。   两人立马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连连与里头道歉。   马姑娘道:“秦师兄、宋师兄,我听哥哥说你们今日要去善堂,我便与表妹一起过去瞧瞧,能否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而且咱们这儿也有许多旧衣裳,一并带过去捐给善堂的孩子。”   两人应了一声。   小马从茅厕出来,见两人站在车旁有些不知所措。   一言难尽地拉着两人上了后头的车。   这才长长吐了口气,“那个就是我表妹。”   “一看就不好惹吧!”   秦贞摇头,“没仔细看。”   宋贤更没敢看了,一见车里有人,而且还是妹子,吓得心头一跳,要不是小马不在旁边,他大早就拎住他的脖子了,你还真把你妹妹给带来了。   自打刚才与马姑娘碰了面,到了此刻宋贤的心跳都如擂鼓。   如今一听那姑娘是奔着小马来的,一颗心才微微好一些。   然而,他气还没顺顺,就听小马道:“小贤子跟你说哦,我妹妹今日也来了,你得好好表现表现,咱们这什么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懂吧。”   若不是秦贞英年早婚了,他觉得秦贞也是不错的。   这两位兄弟哪一个做他的妹夫都好。   宋贤:“……”   我就不该同情你。 第95章 219-221善堂+考官+秋收   到了善堂,秦贞才发现这里的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年纪大点的小姑娘,由人领着坐在院里绣花。   年纪小些的,也能帮忙打络子。   小马说这是她们赚钱养活自己的手艺。   而且平时还得学点字,学些规矩,如果运气好会被人买去当丫环,还有人会在这里买小妾,昨天他初听秦贞说要来这里的时候,以为他是媳妇不在身边,想买个通房丫头什么的。   秦贞听完伸手捶了他一记。   不过善堂的管事也是白水观的道长。   秦贞表明来意,对方忙道:“无量天尊!”   秦贞跟着道长把银子给捐了,又把来时买的一些小零嘴分给了院里的孩子们。   马姑娘和唐姑娘将自己的衣裳、头花之类的也拿了出来。   小姑娘们似乎更喜欢这些,大家挤在一起,欢乐地回去分衣裳、零嘴去了。   秦贞看得眼眶发酸。   就在来之前,还觉得五十两捐得心疼。   如今看来,五十两真是太少了,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这么多人,每人一两都分不到。   恰在这时,见两个小姑娘正抬着水桶摇摇晃晃的往厨房走呢,由于两人又瘦又小,一桶水抬回来,就洒了一大半,来来回回好几次了,才挑了半缸水。   秦贞敛了敛神,立马拉着宋贤和小马上去帮忙。   三人突然闯进来,把小姑娘给吓了一跳,听清他们的来意,小姑娘忙道:“多谢公子。”   秦贞道:“不客气,在哪儿挑水呢,我们去。”   “这样不太好吧!”   今日是轮到她们两人了。   秦贞道:“没什么不好的,咱们过来就是帮忙来的嘛……”   小马咧咧嘴。   小声道:“你明明已经把钱捐出去了。”   还得干体力活,你倒是把自己给捐了吧!   秦贞白他一眼,“我倒是想捐,人家要我吗?”   不管是观里,还是善堂都是女人,他来了干嘛?   马姑娘和唐姑娘那边,与小姑娘们一道讨论绣花的技艺。   秦贞三人把水缸的水给挑满了,又帮着将院里的垃圾给倒了,眼睛能看到的活全给干了,临走时秦贞道:“道长,我下次还能来吗?”   道长笑道:“公子,想来自然能来,咱们善堂随时欢迎的。”   上了车,小马忍不住吐槽道:“人家欢迎你,还不是因为你即捐钱又捐人的,要我我也欢迎。”   秦贞才懒得理他。   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他问那些小姑娘,你们是怎么来的这儿时大家七嘴八舌的话。   有人是被拍花子拍走了,自己逃了出来,可不知道逃到哪儿,遇到好心人给送到这儿来了。   而大部分却是一出生就被遗弃了。   大概因为这里的善堂远近闻名,时不时就有人把孩子直接抱到白水观门口。   于是,观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年纪大一些的,是因为被婆家嫌弃,又回不去娘家的。   乱七八糟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   宋贤道:“以后咱们有时候倒是真能过来帮帮她们。”   他听小姑娘说,每日早上她们会简单地认认字,读读书,以后有人过来挑人时,知道她们口齿伶俐,又识得字更容易被选走。   宋贤感觉他们过来不止可以帮忙挑水。   秦贞道:“虽然做丫头,侍候人也是工作,可为什么她们不能做更好的?”   小马奇怪道:“什么是更好的?”   秦贞被他问得一时说不清,他就是感觉既然都读书识字了,为何还要去旁人府上当丫头,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就像佟二,要是当时许中义同意她去给人当女先生。   秦贞感觉两人的日子也许会更好。   许中义的私塾也不一定能关门,毕竟那时候接触的人就不一样了。   就像同样是做先生,有的人可以出书、出字贴,而有的人却只能每个月赚一两银子养活自己,既然要做就做更好呗。   就像银楼这样的,因为去的主要是女客,里面的侍者都是女人。   就连账房先生都请的女子。   小马道:“确实是这个理。”   其实去旁人家里当下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不止要手脚麻利,还要能说会道。   否则也只能是个扫洒的小丫头,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   被主人骂,被比自己高的丫环、婆子欺负吧。   有的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秦贞觉得自己这个愿还得一点不理想。   看得人更心塞了。   在善堂待了两个多时辰,回到家已经快到未时了。   小马屁股后面还跟了两个姑娘,原本还在秦贞这儿混到晚上再回去的,结果——   只得硬着头皮道:“明日宋师兄从祁家回来,你们就到我家来,我爹说文章快看完了,明日给咱们分析分析。”   将生无可念地小马送走了。   宋贤道:“明日我先去祁家看一下,今天得先准备准备。”   上次去书斋,掌柜把祁家六个孩子的资料都给了他。   年纪最大十四,最小八岁,所以,去祁家当先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关键是这六个孩子年纪跨度有些大。   与他们先前在府学时教一个班的情况不一样。   这六个起码得分三个班,约等于一个人干三分活儿。   秦贞道:“那你以后,是不是得全天都在他们家?”   原先两人还以为,每日最多去半天,与他们先前上学一样,下午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这样还能回来一起讨论学习上面的问题,就算是这次不过,三年后学问肯定会更好。   现在一想,这都是奢侈了。   宋贤道:“明日过去再看吧,我觉得这份工作怕是目前得先干着了。”   要是过不了会试,那么这工作起码得再做三年……   秦贞见他一脸凝重,笑道:“师兄往好的想,你在教他们的时候,自己也重新复习了一遍,指不定比自己读书时体会能更深刻。”   宋贤在给祁家的孩子讲课做准备。   秦贞拿起书也瞧了起来,不管会试过不过,都得继续读书。   于是,他又把以前的时间表给翻了出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第二天,宋贤一大早便去了祁家。   秦贞照着时间表又忙碌了起来,早饭之前领着小七跑步,中午吃完饭喊了院里的小厮一起踢球运动,直到宋贤下午回来,他才把手里的笔停了下来。   “师兄,怎么样?”   “还不错。”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祁家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先生。   原先就有两个先生,都是秀才,只不过年纪大的那位回乡去了,是由他教的两个年纪大的孩子,余下的四个小的就由另一位先生教。   大公子、二公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三。   家里的意思,过两年下场。   宋贤现在的身份是举人,自然就由他带这两位了。   两人该读的书都差不多读完了。   所以,情况就与他们私塾的甲班差不多,目标过县试、府试,最好是院试。   不管过了哪一个,宋贤都能得到奖励。   且目前,一个月祁家给三两银子。   倒是比他们在府学的时候还多一两,祁家本来想让他住家里的,听说他目前有住的地方,便给他专门派了一辆马车。   秦贞道:“咱们也没去问过在京都,别家的先生一个月多少银子。”   宋贤道:“祁家的价格只多不少,尤其是咱们这个年纪的。”   主要是没经验,就像秦贞他们私塾,刚开始除了镇上的学生,极少有外来的。   可现在,就连他们邻县的学生都去求学了,可见名声的重要性……   秦贞想想也是,实习期和正式员工都有差呢,更何况是先生这种职业,经验也在考检范围之内,笑道:“他们这些商人,好像都喜欢奖励机制。”   原先李家如此。   现在的祁家更是如此。   宋贤笑道:“你别光想着奖励了,你得想想,这两孩子能否过得了。”   祁家老家是砚城府的。   那可是省府。   与他们老家青平县可不一样,什么样的能力在青平县能过,宋贤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在府城过县试,他就有点没谱了。   秦贞道:“你连秋闱都过了,还摸不出咱们那儿的县试吗?”   宋贤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与他们说好了,每日早上过去教半天,如果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下午可以来咱们这儿问我。”   秦贞没去过祁家,顺嘴问了一下祁家离这儿有多远。   宋贤默了一会道:“比咱们这儿到贡院远一刻钟。”   秦贞:“……”   所以,早上上个班,得四五十分钟。   来回就得二三个小时。   两人还得去马家听马大人说文章的情况,宋贤简单吃了个饭,两人一起出门了。   这次没带小七。   小七在院里嗷嗷叫了两声,知道两人要出门,飞快地跑出来,结果被秦贞一句话给挡了回来,“你今日不去了,我去去就回。”   小七挺委屈,前来唤它的小厮,它一不开心就要歪着脖子啄对方。   秦贞厉声道:“小七,不可以这样。”   小七更委屈,扭头摇着屁股气哼哼地走了。   宋贤好笑道:“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秦贞好笑道:“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七不开心,秦贞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到了马家,马大人正在书房呢。   小马领着两人边往里走边道:“我爹昨日好像把文章拿去给其他人瞧了。”   秦贞扭头,“什么样的人?”   小马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翰林院的赵大人。”   赵大人在翰林院已经待了十来年了,比他爹还要高一届的进士,在翰林院的时候,就经常提点马大人。   后来,马大人去了吏部,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断过。   赵大人以前还经常给小马钉对文章的。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宋贤道:“听说每年的考官都会从翰林院抽调一部分。”   小马道:“对呀,赵大人参加过好几次的春闱,他在这一方面很有经验。”   小马这么一说,三人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   要是赵大人能给出个评价,那么这次的考试成绩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进了书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马大人见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那儿,笑道:“你们的文章老夫都看完了,写得还算不错。”   至于过不过,他给了七八分的答案。   余下的二三分,就得看主考官了。   小马因为在京都长大,许多京里发生的事,都一清二楚,这次回京后,马大人又重点给他分析了一些事太发展。   小马的文章切入点也挺好。   马大人觉得会试能过的概率非常大……   至于秦贞和宋贤,虽说没有小马的文章分析问题的透彻,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秦贞有个观点非常好,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就是文辞不够华丽,与今年的主考官风格不太符合。   宋贤的文字基础在三人中算是最好的。   马大人还是那句话,看运气了。   出了书房的门,秦贞深深吸了口气,捂着胸口小声道:“吓死我了。”   他以为马大人要判他死刑。   小马道:“我爹就是这样说话喜欢大喘气,什么话也不会说得太满。”   今年的主考官是户部尚书担任的,两位副考官一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另一位则是工部的许大人,哪一位都是资历挺老的,尤其是大学士。   秦贞道:“我那文章与主考官喜欢的风格不符,你说能过的几率有多大?”   反正他自己,如果碰到不喜欢的小说,那是分分钟看不下去。   管他内核怎么样,只要风格不喜欢,他都不会硬着头皮看。   小马道:“放心吧,他只是主考官,并不代表所有人,大学士这个人一向公正,擅于发现闪光点,工部许大人就不用说了,你想啊工部的人能细致到哪里去?”   秦贞:“……”   你对文理还挺有研究。   三人到了小马那儿,刚巧碰到马姑娘过来。   宋贤下意识地就往秦贞身后躲了躲,一张脸红得跟天上的彩霞似的。   马姑娘往三人身后瞧了瞧,问道:“秦师兄小七没来吗?”   秦贞笑道:“没有。”   他实在不好意思带小七来了,马家后花园的池塘里养了鱼,马姑娘带它去游过一次泳,这倒好了,每次来都得下水,饿了直接捕食。   人家那是观赏鱼啊,再多来几次别把人鱼给吃光了。   马姑娘颇为遗憾,“我还给它做了条小裙子呢……”   宋贤:“……”   果然心灵手巧,女红了得。   小马见宋贤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说点什么,别光让秦贞把风头给抢光了,结果,这一用力,宋贤一时没稳住,直接朝秦贞撞了过去。   秦贞一惊,想躲没来得及,宋贤一着急伸手拉了小马一把,于是三人——   马姑娘回过味来时,三人已经跟滚雪球似的,扑里扑通倒在了一起,秦贞最倒霉被压在了最下面,小马跟个折叠棍似的,就屁股位置最高了。   还吃了一嘴的土,宋贤歪着头正好对上马姑娘那双充满惊讶的眼。   宋贤:“……”   好想死一死。   于是,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三人挣扎了一会,终于被小马的书童冬子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宋贤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脸,继续往秦贞身后缩。   秦贞见他脸红的厉害,也不敢抬头,整个人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怕他哪里不舒服又晕过去,便扶着宋贤问了两句,“师兄,感觉怎么样?”   宋贤摇头。   秦贞心下一沉,让宋贤靠在他的身上,对小马道:“马师兄,宋师兄可能不太舒服,能不能帮忙找个大夫?”   小马:“??”   这是被摔坏了?   说着,就向宋贤走了过来,一手扶住人往里走,一边道:“冬子去找个大夫。”   冬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宋贤被两人扶着跨过了门槛,后知后觉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没站稳,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   “宋师兄没事吧!”   宋贤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马姑娘的声音。   宋贤瞬间感觉脚下又不稳了。   秦贞只觉得手臂一沉,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不好,师兄又要晕!”   说着用力往这边一顶,和小马生生将人给拖到了床上。   望着躺在床上双颊绯红,闭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的宋贤,小马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刚才也就是想让宋贤出来说句话。   没觉得自己力气有多大呀?   怎么这货就突然?   马姑娘道:“宋师兄这是怎么了?平时看着身体挺好的?”   宋贤想哭,我就是有点晕,嗯真晕!   冬子很快就将大夫给请了回来,把了一会脉,大夫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最近天气变化不定,你们又刚参加完会试,思想压力有些重吧,老夫开两剂清热下火,平心静气的药喝喝便好了。”   马姑娘道:“我那儿有去岁摘的菊花茶,师兄倒是可以带回去多喝一些。”   说着就让丫环去屋里拿了。   宋贤在马家喝了一碗苦哈哈的汤药,这才与秦贞一道回去了。   临走时还提了两包的药,小马安慰道:“你别急,我爹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其实咱们的年纪在这儿摆着,你可别着急上火的,我特别看好你……”   说着碰了碰宋贤手里提着的一小包菊花,眉飞色舞道:“瞧见没,妹妹对你多好!”   宋贤又要晕……   秦贞忙伸手扶住他,“师兄你就别吓他了。”   小马瞪眼,“我吓他做什么?我妹妹……”   秦贞明显感觉,在小马说妹妹两个字时,宋贤的身体有点紧绑。   两人一对眼。   小马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贤快速爬上车,还忍不住催促秦贞。   直到马车离开了马家的胡同,宋贤脸上的热度才缓缓褪了下来。   秦贞默了一会小声道:“师兄喜欢马姑娘?”   宋贤脸腾的一下又红了,好在车里暗看不太出来,好一会才道:“说不上来。”   以前就认识,觉得小姑娘脾气好。   但是经不住小马天天在耳边念叨,他就越发的看到马姑娘不好意思了……   本来小马不提这事,他什么都不想,现在越看马姑娘越好。   秦贞挠头,这叫什么效应来着?   罗森塔尔效应?木桶效应?   总之,别人给你一点暗示,你自己就被带偏了,宋贤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秦贞想了想道:“师兄,我觉得吧,这事也就是马师兄一个人在这儿提呢……”   马家大人一点都没表露出什么来,今日过去,他们还刚巧碰到了马大人的学生,再加上唐家兄妹在马家住着呢。   小马无意间说漏嘴了。   他对表妹没意思,见了就绕道走,他姨母又将目标定在了妹妹身上。   想摄合马姑娘与唐公子呢。   小马不喜欢唐姑娘,对于唐公子的行事作风也不喜欢,他不与唐家结亲,妹妹这儿更不成了,可他又没旁的办法,这才想着曲线救国。   宋贤道:“我明白。”   “所以,我就是见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没别的想法……”   秦贞了然,是没想法,被小马给暗示的有想法了。   宋贤决定以后少去马家。   他现在赚钱要紧,找爹要紧。   能早日把他娘接过来那就更好了。   祁家的两孩子是准备下场的,于是,他便与秦贞先到书斋买了份县试题,这次的题目算是他们去年下场的那一批了。   晚上回去后与秦贞一道学习了半个时辰,便回屋睡觉去了。   宋贤的日子忙了起来。   秦贞这边也差不多到日子了。   在宋贤去祁家的第三天,郑王让小范将他给接到了王府。   郑王如今一儿一女。   儿子比女儿大了两岁叫东哥儿,十一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头的时候,站在妹妹旁边生生高了一个头……   郑王的意思,既然一个是教,两只羊也是放,不如书画课就全由他来教了。   秦贞倒是无所谓,毕竟人家给的钱多。   郡主和世子上的课特别多,秦贞仔细一瞧课程表,他每个月能上六天的课,而且还全是下午,这么一算,他一个月也就是三天的课。   然而,郑王给他的工钱每个月却是五两。   一年就是六十两……   还有吃住的地方,丫头婆子安排了好几个。   秦贞感觉自己这纯碎是在占人家的便宜。   于是,特别不好意思道:“我这是不是太……”   跟抢银行也没什么区别了。   郑王笑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好好教,争取在今年的秋收盛典上,让西西拿到好的名次。”   秦贞上次就听他说什么秋收盛典。   今日再次听他提起,奇怪道:“这是什么节日?”   郑王道:“每三年京里会举办一场,春闱在前头,秋收在后头,你若感兴趣也能参加。”   君子六艺这些都在其中的,基本上就是平时学过的东西,只要年纪不过二十的都能参加,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变相的相亲,给高自家儿女的知名度。   图个喜庆,不过他家孩子以前都在西疆,头一次参加小姑娘多少有些好盛心。   秦贞道:“学生一定努力,不辜负王爷和郡主的信任。”   你努力个屁咧,要努力的不是孩子么? 第96章 222-224签约+上榜   秦贞给郡主上课的时间是逢三和八。   今日过来除了明白自己的上课时间之外,还顺顺当当的上了第一节 课。   回到家时,小马已经在屋里等一个多时辰了,见他不在,就盯着宋贤一个劲推销马姑娘。   宋贤苦哈哈道:“师兄,您就放过我吧!”   小马道:“你嫌我妹妹不好?”   宋贤忙红着脸道:“没有的事,只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马姑娘。”   小马嗨了一声,拉着椅子挤到他旁边,开始讲自家老爹的当年,“我与你说吧,我爹当年与我娘订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秀才,成亲之后才过的举人,我出生之后他才中了进士,我外祖当时可是六品的通判呢,能瞧上我爹据说是觉得我爹很有潜力。”   “而且我爹家境也不是太好,就是处处都比我娘差一些。”   宋贤吐血,“可你爹现在是五品了啊,比你外祖可高了足足两级。”   别看五六只差一个字,但中间的差距可大着呢,一个是京官一个是地方官。   京官要是外放,还得升一级呢……   小马道:“可是你也比我爹当年强了不止一丁半点呀。”   宋贤无力反驳,“我得改学生的文章了,你要么自己看会书,要么和小七在院里跑一会。”   小马:“……”   你当我是狗。   秦贞回来时,小马正在院里逗小七。   小七今日又没跟着秦贞出门,心情不是很美妙,小马逗它,它都不理。   逗弄急了,扭头就要咬人,小马吓得撒丫子就跑。   见秦贞回来,立马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一下子稳稳撞进了秦贞怀里。   小马好笑道:“谁跟你抢他似的。”   小七嘎的叫了一声,把自己的大长脖子搭拉在秦贞的肩头。   秦贞道:“马师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小马得意道:“你猜?”   秦贞往里瞧了瞧,见宋贤没出来,小声道:“你不会又来给宋师兄当红娘的吧?”   小马道:“确实是想呢,不过他总是不乐意答应……”   秦贞无语道:“师兄这事难道不该与父母先商量一下吗?”   自己在这儿撩拔宋贤,万一宋贤真同意了,芳心暗许了,可马家大人一概不知,这最后的结局估计可不怎么样。   别搞到后来宋贤给失恋了,这就玩大了。   小马噗他,“你以为只是我自己的心思?”   要不是他爹那边透了口风,他敢这么撩宋贤吗?   他妹妹那边,他也提过两句。   小姑娘嘴上没说,但是点了点头,那菊花茶也不是白给的吧。   “……”秦贞:“所以,马大人其实是同意的?”   小马道:“不瞒你说,我爹想给我找个出身差不多的妹夫,家境好不好是其次,起码都得正经的考功名不是。”   唐家可不是这样,唐公子在国子监读书。   那边的学生还分好几种呢,他就是最次的那种例监,靠捐钱进去的。   唐家原先看不上他们家,唐父是官三代,瞧不上马大人这种小地主出身的。   可偏偏这些年来,唐大人发展的并不顺利,倒是马大人官位越来越稳,儿女都不差,尤其是小马,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   比起唐公子考了好几次都过不了院试,小马这可算是特别乖巧懂事了。   他外祖就两个闺女,如今还未退休呢,现在是正三品的大员,极其看好这个二女婿,以前马大人是秀才时,岳父就喜欢他,如今马大人官位比大女婿高了不少,岳父更喜欢他了,有什么老友聚会,都得带着他,权当亲儿子在养了。   马大人也争气,小马更不用说了,比他爹当年还要好上不少。   现在二女儿家完全压倒了大女儿。   原先瞧不上他们家的姨母发现儿子女儿找不到更好的了,便把主意打到他们兄妹身上了。   马夫人自己的亲姐姐,虽说刚开始确实觉得亲上加亲好,可一听马大人分析立马就倒戈了,可如今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这不秦贞和宋贤刚好自动送上门来。   秦贞翻了个白眼,“你当咱们是什么了,自动送上门这话可真难听。”   小马道:“那总不能说你是天下掉下来的吧?”   秦贞打了个哆嗦,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他前头还说宋母就是林黛玉附体呢!   马大人没亲自与宋贤提,让小马先来这边打头阵,就是想看看宋贤和马姑娘自己之间有没有那么一点意思。   要是真行的话,待会试成绩出来,便能正式来提亲了。   若是没有,这事谁也不尴尬,只当他家大儿子胡闹没撮合成,反而女儿的名声倒也不受损,宋贤也没什么损失。   秦贞听得头痛,这一个个的简单的事情都能给你玩出花样来。   秦贞打算回去先洗个澡,然后出来吃饭、学习,一晚上基本上就过去了。   岂知,小马巴巴地跟着他进了房间,靠在门框上嘻嘻笑道:“你还没猜我这次过来干嘛呢。”   秦贞望天,“你累不累,有话快说。”   第一天上课,因为孩子也不是初学,他得琢磨两人学到什么程度了,画画这种东西,又从画里瞧不出多少来。   他又想着郡主是要在今年的秋收盛典上拿到名次。   便打算教她画个与众不同的,更倾向于水彩画那种。   果然,一讲这个两人都挺有兴趣。   而且水彩画起来也不难,他就重点讲了布局与构思,下节课打算讲讲色彩的运用。   若真想拿得名次,怕是到时候得出奇招了。   秦贞叹息,原以为干老本行,肯定比别的方便快捷,甚至轻松许多,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不如直接教几个启蒙的小朋友呢。   从头教起,也不必考虑他学到哪呢,那样反而更轻松自在。   而且他这两个学生的身份如此不同,秦贞讲课时多少都有点心里压力的。   刚才坐在车里都打起盹来了。   小马见他确实挺累的,也没卖关子,笑道:“与你说个好消息,我不是说我还有位朋友是开书斋的吗?”   这可不是朝廷管的,而是自家的。   与祁家一样都是奔着赚钱来的。   他拿着秦贞的《骑鹅》说是回去自己看,其实是想着拿过去让朋友看看要不要。   真没想到,他送过去之后,对方这几天看完了,觉得不错今日便来找他了,希望这册子能让他们家帮着出。   如今祁家有《修仙记》卖得正火。   他们要是再不弄个好的,怕是打不过对方了,丢了这方面的地盘。   秦贞道:“他真仔细看过了?”   祁家的掌柜说了,这本画册不如《修仙记》。   起码上本的人物都特别有吸引力,这样的三国谁都未瞧过。   小马道:“他仔细看过了,你也不想想,我拿走到现在有多少天了?”   四五天了好吧!   那册子能有多少字,随手翻翻不到半个时辰就翻完了,他还让妹妹也一起看了。   两人都觉得蛮好,这个故事也不止是男性题材,这种寻宝探险的,虽说女主视角,不过题材特别新鲜,与那些神啊鬼啊可完全不一样。   书生女鬼狐狸精,已经被人写烂了。   反而秦贞这种不同的世界,让人眼前一亮……   关键是秦贞画得好。   女主角又美又飒,大鹅更是可爱极了,白白胖胖的封面,配上一个红衣美人一眼就吸睛了,祁家的掌柜说什么不适合男人看,他倒不这么觉得。   男人只需要看美女就够了,管他什么内容。   秦贞被他夸得信心又回来了。   不过还是心里有些打鼓,“他们是想与祁家打擂台,可这本……”   要是出去没什么水花,让人赔了多不好意思。   小马气得直拍门,“你卖还是不卖?”   秦贞点头,“自然是想卖,就是觉得祁家退回来的,就因为你朋友他们就收了,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屁咧!”   小马将他给揪了起来,“赶紧收拾好,咱们一会去卫家书斋。”   秦贞:“……”   秦贞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领着他的大白鹅,三人一起坐车去了卫家书斋。   大概小马与对方说好了。   卫二公子就在书斋里等着,见他们进门,笑道:“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都得找上门去了,这画册咱们无论如何得拿到手。”   秦贞心虚道:“你就不怕这画册卖不出去?”   卫二笑道:“秦兄放心吧,这册子我也不是一个人瞧过。”   小马当时与他说了,这大概面向的是姑娘们喜欢的题材,一个少女与大鹅互相成长,一路升级打怪,寻宝的故事。   少女最终实现梦想,不止得道飞升,还成功追到了男神。   是非常励志的一个小故事,篇幅应该不会很长。   卫二拿到画稿后,就让家里的几个掌柜,还有姐妹们都给看了。   就连府里的丫环们也看了。   掌柜们觉得,这女主胆子好肥。   与他们目前这个社会完全不一样。   可小姑娘们却说,这个故事她们喜欢,尤其是他们家胆子最大,总想着有一天游历江湖的三妹妹说:“这就是我梦想中的样子。”   追求自己的理想,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都不曾放弃。   最终取得成功。   看得人热血沸腾的。   其实不管在哪个年代,不管在什么时候,肯定有许多小姑娘也想过,为什么男人能做的女人不能做?   卫三妹妹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再加上本朝的风气还是比较开化的。   卫二与父兄们一讨论,觉得这个故事绝对能做,且目标定性很明确。   关键是秦贞的画特别好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是看了大鹅之后,让人心生欢喜。   秦贞听他这么说,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撸了一把大鹅的脖子道:“是不是很萌?”   卫二有点不明所以。   秦贞把这个字书空写了一遍,卫二拍手笑道:“果然,这个字与你的大鹅好配。”   秦贞这个约签得挺顺利。   卫二给他的价格与祁家一样。   然而,在讨论笔名的时候,卫二道:“咱们能否换一个?”   既然是与祁家打擂台,再用同样的名字,似乎有点不妥。   秦贞瞬间想到一个词——狡兔三窟。   “叫甜七吧!”   卫二看了看大鹅,又看了看秦贞在纸上随手写的字,笑道:“果真好甜。”   要是玫瑰酱鸭,估计更甜。   卫二这边的速度要比祁家那边快。   目标是两个月后出,也就是与祁家那边的第三册 一道出,甚至还要赶到他们之前。   这些就不是秦贞了解的范围了,这东西又不是电脑制版,扫描、处理,顶多两三天就定好版,可以出CTP上机印刷了。   据说这年头很多都是人工雕刻的。   这一册真雕完,大概时间短不了……   好在这年头的文字已经是活字印刷了,倒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签约成功后,卫二还特意请大家吃了烤全羊。   回去的路上,秦贞揉着圆鼓鼓的肚皮,感慨不已。   这段时间他的运动似乎又慌废了。   宋贤道:“你在王府怎么样?”   他今日又给两个学生考了回试,顺便讲了昨日的题,回来便有些晚了,结果秦贞已经被接走了。   秦贞道:“蛮好,简直不要太自由。”   钱多工作简单,就是压力有点大……   “我真怕我秃了。”   郑王对他闺女期望那么大,时间又这么紧,每个月只上六节课,他想想就头秃。   宋贤道:“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马捂脸,“你们两人都找到事做了,唯独我什么事都没有。”   秦贞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这几日一直在想善堂的事,小姑娘们也是自小学习绣花的。   如果她们能自己画花样,像嫁衣那种,是不是能赚更多的钱,比起普通的绣娘可要好多了。   他就想既然能教郡主画画儿,为什么不能教那些小姑娘。   小马张了张嘴把话给咽了下去。   宋贤道:“你这想法是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笔墨从哪儿来?”   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有多余的闲钱学这些。   秦贞道:“画花样不需要笔墨,用碳条就成。”   或者用棍子在地上画也行。   他瞧见阮氏花花样用的就是眉笔,眉笔还是自制的,画到布上,再慢慢绣上去,而且非常好清洗。   两人:“……”   秦贞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每个月去两次,教小姑娘画画和色彩搭配,如果有必要讲一些国画方面的知识也可以。   再顺道教她们识些字,断了小姑娘们去给人当小妾的念头。   他想了想道:“马师兄,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如果有人需要画嫁衣图的话,可以来找我。”   小马点头,“看来你是真把自己给捐出去了。”   秦贞和宋贤的工作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底。   秦贞刚给小七喂了吃的,准备带着它到外头跑两圈,就见好些天不见的小沈进了门,说是郑王特意让他过来带两人去看榜的。   秦贞心下一跳,“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还没准备面对面实呢。   小范道:“往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今年的人多,出来的时间比往年还晚了两天。   秦贞哦了一声,后知后觉道:“宋师兄去祁家了,大概中午回来,要不咱们等等他再去。”   小范感觉这孩子淡定的有点傻了,道:“也行,榜刚出来大概人太挤了,咱们等中午人少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秦贞嘴上说等宋贤回来。   可自己拿了本书,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索性拿起笔画起了画册了。   不管是祁家的还是卫家的,任何一本都没结局呢。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秦贞正提着笔准备在对话框里写时,就听外头传来小马的声音:“秦师弟、宋师弟快出来接客了……”   秦贞:“……”   你以为这是窑子呀?   还没吐槽完,就听外头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声音秦贞听过好几次了。   “扑通”一声心里那颗大石就这么落了下去。   忙放下手中的笔,朝门口窜了出去。   小范见他跑得快,脚下底下还跟着一只大鹅,生怕两只给拌倒了,然而,刚张嘴,那一句,你慢点儿,还没出口。   就见秦贞“砰”的一声,被大鹅给拌得撞到了门框上。   院里进来一群人。   众人的手生生顿了一下。   秦贞瞬间想重新爬回来,脚下的小七也被他撞得嘎嘎直叫。   小马笑道:“哎呀,这位就是我秦师弟。”   秦贞:“……”   我没你这样的师兄。   秦贞红着脸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喜糖、喜饼等等发给前来报喜的衙役。   听到响动过来凑热闹的邻居都由家里的丫环、婆子照顾。   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离开,他才伸手揉了下额头。   妈呀,好痛!   回屋一瞧,果然青了一大块,还隐隐撞破了点皮,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小马笑道:“没事儿,挂点彩喜庆。”   秦贞见他坐在那儿一边逼逼,一边嗑瓜子,就知道他这次肯定也上榜了,而且成绩也不错,果然一问,小马得意道:“比你能差了那么一丢丢!”   秦贞道:“二十以内?”   小马点头,“不才刚好十九。”   “说真的,比我想象中的好。”   他和他爹连带着赵大人一起估摸过了,以他的年纪,还有上次秋闱的成绩,能到会试前五十名内感觉就不错了。   没想到,他进了前二十。   不过说起这个,小马还是有点感慨的。   他平时有他爹亲自教导,时不时还让赵大人把把关,然而,启蒙什么的都是外祖手把手教的,就算是现在外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时不时的指导他一二。   可以说,他周围都是大佬,与秦贞和宋贤这种小地方来的完全不一样。   秦贞和宋贤两人,遇见过最好的先生怕也就是宗先生了。   偶尔被陈大人指点一二。   可两人这次的成绩都不错,尤其是秦贞比他还前几名,宋贤也在前三十名之内。   三人这样的成绩,再加上这样的年纪,殿试的名次只会更好。   小马现在真的是长长出了口气。   就算是在他外祖母面前,也能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宋师弟怎么还不回来?”   秦贞道:“应该快了吧!”   想了想好笑道:“你该不会还惦记着撮合他与你妹妹吧。”   小马道:“现在不叫撮合了,他今日高中,成绩又这般好,我们要是再不下手,以后连汤渣都喝不上了。”   秦贞一想这话倒是真没问题。   就刚才,邻居看他如此年轻,还问他家里给说过亲没,自家人什么侄女,女儿,外甥女的……   秦贞实话实说。   邻居们均一幅好可惜的样子。   如今宋贤这样的单身汉可不就是香饽饽吗?   秦贞道:“指不定祁家那边已经开始给他介绍了。”   一听这个,小马哪里还坐得住。   与秦贞说了一声,一会到他家里来,他爹要请他和宋贤吃饭。   秦贞噗他,“这哪是请我呀,这分明就是请宋贤。”   他就是个背景板只管往嘴里塞就成。   小马来得快走的更快。   小范笑道:“既然公子已经知道成绩了,那小的先回去给王爷赴命了。”   家里陆陆续续有邻居过来道喜。   就连卫二公子也亲自过来送了贺礼,还准备与秦贞说道说道,能否速度快一些,待过段时间一并出两册子。   正说着呢,就见祁家书斋的掌柜领着人过来送贺礼了。   双方一碰面,均是齐齐一愣。   卫二公子反应快。   他是知道《修仙记》是秦贞写的,比起祁家掌柜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好巧呀吴掌柜。”   吴掌柜笑道:“没想到,卫二公子今日也来了。”   “我与秦公子是好朋友,知道他今日高中了,特意过来道喜的,顺便蹭顿酒吃。”   吴掌柜还能说什么,把礼物留下来。   想走吧,又怕卫二在这儿把他们家后半部分的稿子给截走了。   不走吧,他又没什么托词。   见秦贞桌上还有许多稿子,蹲着一只大白鹅,秦贞似乎照着鹅画呢,一看画顿时明白了,秦贞那《骑鹅寻宝》不就是画得自家鹅么。   卫二是边吃东西边与秦贞聊天。   秦贞有一句没一句的,注意力全在手底下的画上。   卫二见吴掌柜一直不走,笑道:“吴掌柜今日铺子里不忙吗?这个时候应该是交稿的日子到了吧。”   吴掌柜笑道:“确实,不过老朽知道秦公子忙,就是想问问,咱们那第四册 什么时候能交?”   秦贞道:“您不是要到六月份才出吗?我下个月底交应该不迟吧。”   三月交了,四月就是殿试,待过了殿试还得考庶吉士,他感觉画画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   吴掌柜道:“那就好,那就好,公子最近忙着考试,别给咱们忘了便成。”   秦贞道:“忘不了,我还得靠着这个在京都买房呢不是。”   他现在过了会试,后面不管殿试成绩如何,人生之路基本上算是定型了。   若真在翰林院待几年,在京都非得买房不成。   哪能厚着脸皮天天蹭人家郑王的房子,以后阮氏来了,沈君月也来了,一家人都蹭房子像什么话。   吴掌柜笑道:“公子还真别说,您这第二册 如今卖了半个月了,老朽瞧着比第一册的时候卖得好,这才半个月光是咱们这儿就卖出了七八百本呢。”   这其中还有许多新客户,连带着第一册 的销量也上去了。   如今看来,破五千本那是指日可待。   到时候,秦贞的收益就会提高不少,而且前头这五千本,他们还是会把银子补给他的。   正说着,就见小范去而复返,这次倒是带了贺礼来的,身旁还跟了东哥儿和西西。   西西笑道:“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东哥儿道:“先生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过了会试,父亲说了,今日先生高中准咱们两人不上学,给先生道喜。”   秦贞心想,你这不上学的理由真多呀。   跟那位家里狗要生宝宝,在家接生的小朋友一样一样滴。   吴掌柜和卫二何等眼力见。   见郑王府郡主和世子都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催稿,说了一声铺子里还忙着呢,转身便离开了。   卫二虽没走,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秦贞居然是郑王家孩子的先生。   >_< 第97章 225-227贺礼+会馆   陆陆续续道喜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宋贤回来时,叶大人那儿刚派人把贺礼送到。   这些送贺礼的,均是送了两份。   宋贤上次只扫了西西一眼,见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拿着秦贞新画的画册在那瞧,旁边还端着一少年,两人头挨在一起,瞧得仔细。   宋贤小声道:“郡主也来了?”   这面子可真够大的呀。   秦贞苦哈哈道:“是来了,说是这画册好看,让我赶紧往后画。”   于是,他这手到现在,画了二个来时辰了都没停过。   单这一天,画了三十来页了都快半册了,可把旁边的卫二给高兴坏了。   其实秦贞手里,还有两二章骑鹅的画,修仙的也有两章,在两位学生的催促下,只得先拿出来应急了。   卫二道:“你这可藏得够深的。”   他本来还想着催催秦贞,让他把第二册 也画出来,到时候一并出两册。   也够吸引人一些,谁知道,他还留了一手。   秦贞道:“我这也是最近考完试时间松多画了一些。”   画册都是勾的线条,用了二三年的碳条,他已经与用铅笔没什么两样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用,他也找出了一些窍门。   自己把碳条给改了又改,以后基本上可以申请个专利。   “大概,接下来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四月份要殿试,满打满算一个月的复习时间。   这其中他还得去郑王府上课。   卫二明白,也不催他,“不着急,你慢慢来,实在不行,咱们三个月出一册也可以,只要书好,不愁没有人等。”   秦贞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人家乐意给他儿子出专辑,他总不能好意思拖稿吧。   说着伸手撸了一把小七。   小七嘎的叫了一声,用自己的小脑袋也在秦贞的手上顶上了两下,算是回应他了。   卫二:“……”   这是成精了?   马家的车在下午申时就过来接人。   西西和东哥儿也跟着一道去了。   西西怀里抱着小七,开心道:“先生,小七能跟我回去住几天吗?我保障把它养得结结实实的,还给它做漂亮的小裙子。”   秦贞微微笑:“其实我们家小七是个男孩子。”   不过因为,打小他就认为这是只会下蛋的母鹅,于是一口一个闺女的叫。   结果,回家一趟变儿子了。   府学的师兄们均一脸震惊。   倒是孙氏、佟二她们几个依旧把它当姑娘待,就像马姑娘,时不时的做个小斗蓬,小裙子给它穿,反正大鹅已经没性别了。   西西一脸不解,“可先前我分明瞧见先生给它穿着桃红色的衣裳。”   秦贞道:“没办法,家穷,旁人送的都能接受。”   西西了然,“那以后我让人给它做衣裳。”   秦贞已经无所谓了,这是一只女装大佬鹅。   到了马家,秦贞才知道,马大人这次是来真的。   吃过饭,让小马招待他们几个,自己则把宋贤给叫走了。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一个多时辰,宋贤才回来。   天都黑透了,眼看着要宵禁了才放两人回去。   两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马家的门,宋贤小声道:“阿贞,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贞道:“你喜欢马姑娘吗?”   宋贤点头。   秦贞:“……”   不是说这是什么效应吗?   宋贤想了想道:“我想把我娘接到京都,至于答应不答应,得看我娘的意思。”   秦贞不解,“你不是喜欢马姑娘吗?为什么非要你娘做决定?万一你娘不同意呢?难道你就放弃?”   宋贤被他问得一愣,好一会才道:“要是我娘不同意,我觉得这事也成不了。”   马家什么身份,就算是他爹当真是哪位皇亲国戚,他还是个私生子,这样的身份马姑娘嫁过来多受委屈。   要是他娘不同意,那更好。   秦贞道:“那你与马大人说了你身世的事了吗?”   宋贤点头。   正因为说了,马大人也没让他立马同意,而是让他与家里人商量商量。   秦贞还能说什么。   这种复杂的事情,实在不适应他。   两人回到家,又有人送来了贺礼。   有一份是会馆送的,刘学政家和陈大人家也送了过来。   其中有一家人还特意给秦贞留了字条,不过却没留姓名。   小勇道:“小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人来得匆忙,让他留个姓吧,他也不说,只说您见了就知道了。”   关键是这家独独给了秦贞,没给宋贤这就很有点奇怪了。   秦贞呼吸一窒,翻了翻手里的字条,约他明日巳时在回风楼见面。   回风楼上次小马带他和宋贤去那边吃过东西,菜系属于宛省的。   可见对方知道他习惯吃的东西。   秦贞道:“知道了,谢谢你。”   小勇忙道:“公子客气了,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对了,这是今日收到的贺礼名单。”   秦贞和宋贤又不是本地人,收到的礼并不多。   除了上次拜访过的几个人家之外,就是卫家和祁家了。   大家给的礼都是双份的,唯独这一家,礼不重且还是单独约了秦贞。   宋贤道:“莫不是有人看上你了?”   秦贞笑了笑没接话。   他感觉是老秦。   把东西提到屋里,仔细翻了又翻,也就是普通的文房四宝。   夹层什么都没东西。   可见老秦被接回秦家后,日子过得并不顺畅。   秦贞叹了口气,把东西收好,今日在马家喝了点酒,多少有点头重脚轻,他泡了个澡,让小勇帮忙给小七洗了洗,自己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辰时。   阳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来,照得屋里暖暖的。   秦贞爬起来,揉了揉小七支棱着的小脑袋,笑道:“早上好呀!”   “嘎!”   秦贞出门时,宋贤已经去了祁家。   他感觉约他的人是老秦,便把阮氏给老秦纳的鞋子给翻了出来,在包里装好,顺便装了五十两银票,打算一并给他。   他也知道这银子在京都还不及人家大户人家主母一个月的月例。   甚至一顿喝花酒的钱都凑不够。   可他也就这么点能力。   秦贞一路上想了很多,甚至连小七都没带。   也没坐马车,自己生生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到的目的地。   报了房间号,小二立马将他领上了楼。   小二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客官,您等的人到了。”   说罢便退到了一旁,将秦贞晾了出来。   很快秦贞听到里头传一阵脚步声,不过两息门从里面打开,双方一对眼,就见老秦红着眼眶站在里头。   朝着小二挥了挥手,小二离开后,他才哽咽道:“阿贞,快进来。”   秦贞与老秦大概也有二年多未见面了。   现在一见面,秦贞禁不住吓了一跳。   老秦头发白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先前温润如玉,甚至看起来有些腼腆的中年男子,一瞬间就好像步入了五六十岁的老年行列。   整个人透着丧。   老秦将他拉进房间,又快速将门给关上,领着他到了后面的小花厅。   秦贞这才发现,屋里坐着两个人。   具体年纪看不出,不过都与老秦有几分相似之处。   尤其是左边瘦些的,与他印象中的老秦还有六七分像呢。   老秦拉着秦贞的手微微颤抖,笑道:“阿贞,快快叫大伯父、二伯父。”   秦贞愣了一下。   目光扫过那两人,再看看身旁卑微又充满期街的老秦,瞬间便自嘲地咧了下嘴,敢情是来认亲的。   他来京都的时候,前途未卜。   秦家是连个鬼影都没,若不是运气好,搭上了郑王这条线,怕是还真得跟人挤大通铺去。   如今过了会试,秦家找上门来了。   见秦贞愣着没说话,老秦轻轻拉了他一下,“阿贞,你自小便与我在外头,所以没见过你祖父与大伯那是应该的。”   秦贞道:“确实第一次见面。”   老秦微微一愣,秦贞接着礼貌地与两人问好:“大老爷好、二老爷好,晚生是余城府青平县来的,先前家里曾受过县太爷的恩惠,本该早早去拜该的,只不过因为才入京都,许多事情不顺利,这便没能过来,晚生在这里给恩人赔个不是。”   老秦喉咙一哽,好一会才道:“阿贞,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秦贞笑道:“县太爷说笑了,没有您哪有今日的秦贞,也没今日的秦家不是。”   老秦眼眶更红了。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兄长。   秦大老爷道:“阿贞,我也听你爹说了你的情况,不过没关系,你如今虽是挂在余城那边的秦家,现在你只要想回来,咱们家随时都欢迎。”   “我们与你祖父商量了好了,下个月是殿试,不如待殿试过了之后,再给你举行认祖仪式如何?到时候咱们再请亲朋好友,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即庆祝你高中,又庆祝咱们秦家多了位新科进士。”   秦贞微微笑道:“大老爷的好意,晚生心领了,晚生的身份一出生便定了,怎能说想怎么改便怎么改?”   秦二老爷笑道:“既然一出生便定了,那你一出生便是咱们秦家的儿孙,确实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秦贞差点骂一句,真不要脸呀。   老秦拉着秦贞,满脸期望道:“阿贞,你就听你大伯和二伯的吧,你想呀,你若是以余城秦家的秦贞入朝为官,自是孤立无援,可你若以太傅之孙的身份入朝为官,那必定是官路顺畅,一帆风顺的。”   秦贞笑道:“那您有没有想过,我是以余城秦贞的身份,才走到今日的。”   “我所参加的每场考试,都沾了余城的光。”   现在中进士了,好家伙真实身份曝光了。   秦贞呵呵两声,“您有没有想过,这也算是一种科场舞弊案?为了能顺利过过关,把自己的儿子安排在一个穷乡僻壤,考试一过立马认祖归宗,这样的事若真查下来,别说是太傅了,我怕就是首辅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吧。”   “指不定还会严查,毕竟上效下仿的事情太多了不是。”   老秦张了张嘴一时接不上话。   好一会才道:“那么,咱们这,咱们这就只能这样了吗?”   秦贞道:“您若想让我好生活着,努力过五关斩六将的功名保留着,便咽下那些花花心思,我不求您为我做什么,只求您别拖我后腿。”   他想了想又道:“晚生来的有些唐突,还望三位大人谅解,若没旁的事情,晚生就先回去了。”   老秦拉着他不想让他走。   大老爷和二老爷均没表态,他也不好再拦,只得跟着秦贞到了外头。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秦贞把包里的东西递给他,“这鞋是我娘知道我要进京时,让我带给您的,里头还有五十两,是我卖画赚来的,钱不多,您别嫌弃,以后有什么事到当归胡同来找我,至于您说的什么认祖归宗的事,以后咱们谁也别提。”   分出来容易,回去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老秦摸着鞋,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你娘她还好吧!”   “我娘比您过得好,您放心吧,沈家人都蛮好的,我过段时间就把她接过来。”   秦贞还给他带了一瓶酒,“我娘子酿的,您尝尝。”   老秦只收了鞋和酒,要把银票还给秦贞。   秦贞道:“您拿着吧,我知道有些少,不过我目前也就这能力了。”   “待将来发达了,多接济您一些也是应该的。”   老秦:“……”   秦贞连饭都没吃,直接又回去了。   这次他没傻不拉叽的走回去,反而去零食铺子买了一些吃的,租了辆马车坐着边吃边回了家。   小勇见他回来,递给他一张帖子,是宛省的会馆送来的,宛省今年不多不少,录取的三百三十人中,共中了十五人。   在这些年里也算是头一次了,所以,会馆特意请宛省的十五个贡士过去,借着庆祝之意为大家牵线搭桥。   好互相认识,互相帮助。   秦贞看了下时间,就在今日酉时。   地点正是会馆。   小勇道:“小的去准备马车,下午送您和宋公子一起过去。”   秦贞道:“不着急,还有二个时辰呢。”   小勇笑道:“早准备放心,咱们王爷曾说有备无患,公子要不要沐浴,小的给您备水。”   秦贞还真是走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不少的汗。   秦贞泡澡出来,宋贤刚好回来。   见他又将卷子给带了回来,秦贞好笑道:“你这也太辛苦了,还有一年时间呢,你这隔天刷一张卷子,这得多少呀。”   关键这卷子还得自己买。   宋贤道:“祁二老爷前几日与我说了,以后像这种卷子,只要我要的,他们都帮忙弄过来,要用什么书只管说。”   “对了,今日祁二老爷给我说,我的月例长了。”   原先是三两一个月,现在价格与秦贞一样了。   秦贞道:“果然,贡士比举人高了一个档。”   工资和学历挂勾,哈哈!   两人一道吃了个饭,帮宋贤把祁家两孩子的卷子给钉正了下。   秦贞道:“咱们这也做了七八张卷子了吧,我感觉这两孩子的学问还是挺扎实的。”   可能因为家里经商的原因,两人的文章多少带有这方面的东西。   俗话说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宋贤道:“你觉得他们这样的成绩,能过得了府试吗?”   秦贞道:“发挥正常应该没问题,咱们宛省的你还不知道,考题据说是各省中最简单的,就算是砚城是府城,题目也难不到哪里去。”   乃至于他们在每年的会试都没什么竞争力。   据说今年是出类拔萃的一次。   最可怕的一次,据说全军覆没。   两人又学习了一会,小勇进来道:“公子时间到了。”   两人刚来京都时,就去过会馆。   这是第二次。   没过会试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家去的,还有留下来没走的,是家境不错打算在京都读书以备下次再考的。   这次也被邀请了过来。   秦贞和宋贤到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二三十个人,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   李会长领着两人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   “真没想到,秦师兄这么年轻?”   秦贞这段时间没少被人叫师兄,可这位明显已经不年轻了,喊得秦贞一头汗,礼貌地笑道:“师兄客气了,喊我秦贞就好。”   “听说,秦师兄和宋师兄都在砚城府学读过书,咱们这儿也有两位师兄是砚城府学来的……”   秦贞寻声望去,就见两位略有些眼熟的师兄。   宋贤小声道:“是甲三班的两位师兄。”   与他们倒是一道过的府试,不过因为不同班,两人去的又比旁人晚,也没怎么聊过聊。   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大家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说好的是聚餐,结果,秦贞晚上愣是没吃什么东西,有几位师兄问他这段时间在哪复习,能不能一起。   秦贞道:“我和宋师兄怕是不成。”   宋贤每日都得去祁家给两孩子上课,而他虽说自由一些,不过手上欠债太多,还真没时间与人一道复习。   “宋师兄说的祁家可是接了李家书斋的那个祁家?”   宋贤点头。   于是,本来围着秦贞的人渐渐就把话题转移到宋贤身上了。   一顿饭吃完,秦贞除了府学的周师兄和严师兄聊得多之外,余下的连个名字也没记住。   倒是离开时,孙会长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把家里人接过来,最近刚好有商队去余城那边。   宋贤还真需要把他娘接过来,   孙会长道:“那过两天走的时候,我派人与宋公子说一声。”   秦贞道:“能否帮我给家里捎封信。”   孙会长道:“自然可以,不知道秦公子家里有人要来京吗?”   秦贞倒是想让阮氏过来呢,可一想不太现实,他现在的收入还真买不起宅子,摇了摇头道:“谢谢孙会长了,我就是想给家里寄封信,让他们放心,我在这边过得挺好。”   大概家里得到他过会试的消息,比信还要早上不少。   两人从会馆离开,时间已经不早了。   秦贞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还被灌了几杯酒,出了门被风一吹就有些上头。   宋贤将他扶上车,道:“还说自家是酿酒的呢,你这酒量一点说服力没有。”   秦贞道:“确实不太会喝酒。”   他穿过来那会,原主不是刚被喝死了吗?   他这才捡了个漏,有了这么一具新身体。   车子越晃,他觉得越晕,后面的事几乎都不知道了,第二天,起床时,宋贤已经去了祁家,小勇也给小七喂了吃的。   见秦贞出门,小七嘎的一声跳过来,喊他一道去运动。   秦贞笑着揉了下它的小脑袋,“你先等我一会,我洗漱一下。”   果然喝酒误事。   他这几日大概是觉得已经过了会试,后面的路已经十拿九稳了,对于学习就不知不觉的放公了下来。   这两日每次起床,都快日上三竿了。   秦贞鄙视了自己一会,毛还没长齐了,就开始飘了。   便洗漱好领着小七在外头跑了两圈,回来便开始按课程表努力学习。   这一日,他正准备去王府上课,就见小勇领回一个陌生少年,说是孙会长的人,他们今日要出京,帮秦贞捎信。   秦贞忙将自己和宋贤的信递给他。   送走了少年,他这才赶紧去了郑王府。   秦贞已经不是头一次给两孩子上课了。   从这几次接触中,大概摸清了两人在书画方面的进度。   大概因为学的课程比较多,东哥儿是文武都成,唯独在书画上面不太开窍,不过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西西学得比哥哥强了不少,不过因为年纪小,有些静不下心来。   一幅画越到后面越画毛燥。   秦贞今日便教两人用碳条画素描。   想他教沈好文画时,小朋友没事就画个鸡蛋,这两位直接从苹果开始,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结果,东哥儿一边画,一边道:“先生,您教的东西,怎么与旁的先生教得不一样?”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用碳条画画的。   秦贞道:“你这个年纪,学这个最好了。”   立体结构方面,有了初步的认识,不像沈好文年纪小,只能画平面的。   构图方面,确实欠缺不少。   西西道:“我倒是觉得先生教得不错,有种西洋画的味道。”   秦贞笑道:“郡主还见过西洋画?”   “上次进宫时,就见遵阳夫人领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进宫,说是要给圣上画像。”   她与母亲是去拜访太后的,也就没多问。   不过那人的画,确实与秦贞这几节课给他们讲得差不多。   尤其是在画人物方面,更逼真。   而且刚才秦贞还展示了自己所画的猫啊,鹅啊!   虽说只是碳条,黑白二色,可人物的轮廓和神情画得惟妙惟肖,小七那凶巴巴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眼睛跟真的一样,里头还有流光呢。   秦贞笑道:“素描的确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准确的说是西洋画最初培养造型能力与空间明显的技巧……”   他本来还担心素描这种东西太过与众不同,怕到时候秋收盛典上争议太大。   如今看来,既然遵阳夫人把这东西带到了皇帝面前,到时候西西画上这样一只小猫儿,一个苹果儿倒是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秦贞和西西在讨论西洋画。   东哥儿却忍不住哼了一声,“这遵阳夫人也真是有意思。”   先前还喜欢于派的画喜欢的不得了。   如今转身就拉了个外邦人。   秦贞后知后觉道:“圣上真是个念旧的人啊。”   自己也都三十来岁了,还这么听乳母的话。   东哥儿道:“那先生,西洋画除了这素除之外,还有什么与咱们不一样?”   秦贞道:“油画吧,要是世子有兴趣,待下个月我教您画,不过那颜料我目前没配好,咱们倒是能用别的代替……” 第98章 228-230猎场(改了些不是很多……   秦贞这节课上的特别顺利。   发现两位学生的构图能力都不错。   东哥儿可能年纪大点,在造形上面倒是比妹妹画得好。   秦贞在两个孩子画画时,自己也拿起纸笔,开始画起了小七日常。   西西画完,凑过来一瞧,他已经画了七八张了,笑道:“先生这是给我瞧的吗?”   “不是,赶的稿子。”   “那先生我能先看看吗?”   “可以,但是别把顺序弄乱了,我还没写序号呢。”   西西把随手摸起来一张又给放了回去。   仔细瞧了一会,总算是把顺序给搞懂了,拿着碳条在页角上帮秦贞把序号给编上。   秦贞一直觉得女孩子都是又乖又懂事的。   郑王家的两个孩子家教都特别好,一点没有蛮横跋扈的刁蛮样。   西西帮他编好码,道:“先生,过几日我有要随我娘去参加宁国公府的赏春宴,能不能给大家说说您这个故事呀。”   秦贞笑道:“行呀,免费帮我宣传,自然再好不过了。”   西西开开心心拿着画去看了。   她觉得蛮好看,还喊了哥哥一道。   两个孩子看完画,都围着秦贞一并讨论,郑王进来时,西西正在给秦贞出谋划策。   女主角现在的技能太少了,能不能再给她增加一项技能。   秦贞笑道:“当然可以了,不知道郡主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她可以变脸……”   东哥儿:“……”   郑王笑着伸手敲了女儿一记,“是不是跟你一样,不让吃糖立马就哭?”   西西:“……”   秦贞见大老板来了,吓了一跳,念叨一句,完蛋了工作时干私活被老板抓包了,忙放下手里的笔道:“给王爷请安。”   郑王笑着摆摆手,也跟着凑了过来:“我听西西说你画得画册特别好看,就是这个吗?”   秦贞点头,“随意画的,想着多少能赚点钱。”   郑王将画好的几张看完,笑道:“确实有意思。”   与那些寻常见的话本不一样,好像更专注于成。   秦贞道:“多谢王爷夸奖。”   郑王笑道:“小秦就别与本王客气了。”   “对了,明日本王要带东哥儿去猎场练骑射,你有没有时间?”   秦贞:“……”   我一个书画先生,还得参加这等课程?   东哥儿道:“先生,来吧!我瞧着您,每日都闷在家里,要么读书,要到画画儿,难道您不闷吗?”   郑王道:“东哥儿说得没错,咱们去的时间不长,两天一夜,不耽搁你学习。这个时节正是跑马的好时候,小范也会跟着去的,你若不会骑马,我让他全程陪着你。”   秦贞道:“那就听王爷与世子的,出去见见世面。”   “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小七也带上?”   郑王笑道:“那刚好,东哥儿到时候也带他的花花过去,两只刚好一起玩。”   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秦贞把手上的一小节给画完,将画给晾干了,才一并给收了起来。   郑王也跟西西给他介绍完了自己画的果子。   郑王道:“小秦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西洋画,认识这么久了,本王倒是不知道你师父是谁?”   他倒是听说,秦贞拒绝过于派和吴派人。   唯有梅派没有拉拢过他,今年的鹿山诗会,他因为要参加会试,也未曾参加。   而他这儿,什么样的消息都能查到,唯独查不出秦贞的师父。   秦贞不好意思道:“学生这画是自己学的。”   “不然,怎么会,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几家画派都会些,但又不精通,这不就成了四不象……”   至于西洋画,也是他曾经瞧过旁人画,觉得这样画更能锻炼自己,便一直坚持了下来。   郑王点头,“原来如此。”   西西道:“那父王您说我画素描行不行?去参加秋收盛典的时候?”   郑王笑道:“你好好学自然行了,就怕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过了这一阵子就不乐意学了……”   “才不会呢,我一定要拿个名次!”   秦贞回到家小马和卫二来了。   卫二坐在书桌前翻他的画册。   小马则趴在宋贤跟前一个劲嘀咕,见秦贞进门了,道“阿贞,明日要不要一起去玉龙寺,小贤子他们明日也刚好休息一天。”   秦贞摸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明日去不了,王爷喊我去猎场跑马。”   “师兄们好好玩吧。”   他吃完得洗洗早点睡觉,明日卯时就得出发。   作孽啊,早知道他就该问问出发时间再做决定。   众人:“……”   秦贞泡了个澡出来时,饭已经上桌了。   他一瞧居然还有个烤羊腿。   顿时馋得口水直流。   小马道:“这是卫老二带过来的,这羊也是他前两天去猎场猎来的。”   这个季节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而且春天一到,动物们一个个都钻了出来,虽说没有秋天的个头大,但现在的肉却是最好吃的。   小马前两天也跟着一道去了,可惜他运气不好,就猎只了兔子。   结果,马姑娘瞧着兔子可爱,就是不让他吃,如今在屋里养了起来。   所以说,宋贤赶紧把人给带走吧,免得这不让他吃,那不让他吃……   想到此,小马就夹了好大一块肉,塞嘴里狠狠咬了起来。   卫二道:“秦兄明日要去的不知道是哪个猎场?”   秦贞道:“京都有好几个猎场吗?”   “大概有三个吧,专供皇亲国戚游玩的白山猎场,还有对外开放,普通人也能进去北苑,他们去的就是北苑,最后一个则是圣上御用的西山猎场,每年的秋猎也在那儿。”   秦贞道:“那大概是白山吧。”   北苑那边去了感觉不太安全,御用的自然只能是御用了。   岂知,小马道:“指不定郑王去的正是西山猎场。”   宋贤道:“不能吧,不是说这是御用的吗?”   小马叹息:“你们怕是不知道,遵阳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去玩几日。”   所以,郑王算个什么?   郑王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去个西山猎场怎么了?   秦贞今日第二次听到遵阳夫人了。   他原先在老家的时候,只知道圣上对自己这位乳母特别好。   就像盐案,因为乳母参与其中,便搞得最后成了个笑话,自然也拖了这位乳母的福,老秦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就在上个月中旬的时候,遵阳夫人才刚去了一次。   圣上也一同陪着去的。   要不是因为今年会试,两人都能在那边玩到三月底。   这些八卦,秦贞和宋贤均是头一次听说。   均惊得合不拢嘴。   妈妈咪呀,这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娘还孝顺呢。   秦贞还沉浸在圣上对乳母可真好呀。   而他却还没办法给亲娘想要的生活惭愧不已。   就听卫二道:“老马,我怎么听说大皇子最近出了点问题?”   小马神秘兮兮道:“我也听说了,只是听说哦,大家别当真。”   这段时间出城踏青跑马的人特别多,毕竟在家里关了一个冬天了,什么马球比赛啊,跑马比赛呀等等已经提上日常了。   又过了会试,女眷们也开始举行春宴,一起赏花聊天联络感情。   他和卫二前两天去猎场也是小伙伴提议的。   一是因为他过了会试,二是因为春天到了,兄弟们该撒欢了。   这不,大皇子也出去撒欢了。   可一向身娇体弱的大皇子,这次一不小心惊了马。   身边侍候的人一个没落好,这几日两位院判正日夜守着。   孩子年纪小,受了惊夜夜睡不好,还高烧不退,圣上震怒。   秦贞是真没听说过。   宋贤道:“我倒是听祁家有人提了一嘴,说是遵阳夫人特意请了高僧去宫里做法事。”   如今也只有这位乳母敢在这会儿说话了。   秦贞暗暗吃惊,又是这位乳母。   小马见他一脸震惊,就知道这孩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有些事又不好多嘴,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的多。   小马道:“不说这些了,又与咱们无关,来来来吃饭,我觉得今日的脆皮五花肉也好吃。”   秦贞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不过也就吃了两块,便住了嘴。   小马见他吃这么少,还专挑的菜吃,忍不住道:“你又不是个姑娘,还这么注意身材做什么?”   秦贞道:“我明日要早起,今日少吃些,晚上才不会积食。”   小马:“……”   你小孩儿呀?   秦贞吃完,顺便漱了口刷了牙,领着小七出门散步去了。   看得小马一脸便秘,忍不住再次吐槽,“我感觉他跟我外祖倒是能谈到一起去,十来岁就开始养生了,这以后多有前途呀。”   小马吐槽归吐槽,也怕自己真积食了。   毕竟他还是个宝宝。   秦贞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小勇喊起来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小勇看他双眼无神,道:“公子,已经寅时三刻了。”   秦贞晕乎了一会,终于想起今日得跟着郑王去跑马,麻溜的洗漱好,抱着小七出门了。   做为自打来了京都,都没出过城的小朋友,秦贞虽说好奇,不过更瞌睡,与郑王府众人汇合时还没怎么醒。   东哥儿倒是活蹦乱跳的,骑在马上开心道:“先生,要不要出来骑马,现在的天气刚刚好。”   秦贞揉了揉脸,看了一眼藏青色的天空,果断拒绝,“我再睡会。”   东哥儿:“……”   秦贞判断的还不错,他们这次去的是白山猎场。   与郑王府一道的还有两家。   瑞王府和端王府。   这两家都是皇帝的亲兄弟。   秦贞暗暗后悔,昨天怎么就没问清楚,还一直以为是郑王府单独行动。   小勇道:“公子别担心,这两家与咱们郑王府交好。”   秦贞苦哈哈地笑了笑,要是不交好也不一起出来玩了不是。   秦贞纠结了一会,抗不住睡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路上晃得是越睡越起不来。   隐隐听到外头有打马的声音。   “东哥儿,你们在西疆的时候,都是怎么玩的?”   东哥儿道:“狩猎吗?”   “是呀!咱们在京都每年也就出去两三次。”   东哥儿笑道:“我每个月出去一次,每次大概三四天吧,父王说男子汉大丈夫的就该多在外面走走,锻炼锻炼,才不辱没了咱们家的家风……”   这可把两人羡慕坏了。   一听东哥儿说,是他自己带队的,父母从不跟随。   自打过了八岁,进山也只带两个随从。   两孩子更是眼冒金光,“真好呀,郑王真是深明大义。”   “去,深明大义能这么用吗?”   秦贞在里头听得好笑,探出头去就见他的车旁跟着两名陌生的少年,与东哥儿年纪差不多。   见秦贞探出头来,东哥儿打马上前道:“先生,要不要出来骑马?”   秦贞笑道:“行呀!不过我得先吃点东西。”   这一觉睡得,直接错过了早饭、午饭。   小勇那边给他有准备好的,秦贞边吃边喂小七,小七也不是头一次出远门了,安安静静的蹲在秦贞旁边,一边吃一边赏景。   小勇小声把与东哥儿一起的两少年给介绍了一下。   左边个头高些的是瑞王世子景昭,右边的端王世子景超。   景昭和景超见他出门还领着一只鹅。   景超道:“秦先生,您这只鹅是待到了地方烤了还是炖了吃?”   看这个头挺大的,感觉怎么吃都美味。   话音一落,就见小七抖着翅膀,伸长了脖子嘎的叫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是吃的。   秦贞一把按住它笑道:“世子误会了,这是我养的宠物,出来带它见见世面。”   东哥儿笑道:“小七可聪明了。”   说完,还喊了一声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七嘎的又叫了一声,秦贞揉了下它的小脑袋,“乖乖吃东西。”   秦贞吃完东西,东哥儿已经让人给他牵了一匹马过来。   秦贞翻身上马,就见小七伸着脖子,冲他嘎嘎地叫,也想上去,秦贞笑道:“你怎么哪个都想凑热闹,跟小勇在车里安安静静的。”   怕它有个什么事,还特意让小勇找了绳子将它的一只脚给拴了起来。   “嘎嘎!”   小七不高兴地拍了两下翅膀。   秦贞又安慰了它两句,小七才不情不愿地蹲在了小勇旁边。   景昭和景超看得眼睛都直了。   直呼这鹅居然真听得懂人话。   景超道:“再聪明还不是要当盘中餐的。”   虽说声音挺小,可小七还是听到了,冲着他就嘎地又叫了一声。   景超:“……”   景昭哈哈笑道:“秦先生,您这鹅卖不卖?多少银子?”   秦贞心想,你们这一个是想吃我的鹅,一个是买我的鹅,这都什么熊孩子:“不卖。”   景昭道:“我听说先生在京都还没有宅子,五千两您卖不卖?”   秦贞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稳了稳神才道:“一只鹅五千两?”   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抢银行吗?   景昭得意地挑挑眉,他就知道,金钱是万能的。   不料秦贞接着道:“世子就是给五万两我也舍不得卖。”   秦贞很明确的拒绝了,可这一路两个熊孩子变着花样的想要他的鹅。   景超更是嘴贱,时不时的说要把小七给怎么吃了。   小七冲着他直拍翅膀。   秦贞抚额,“说好了不卖就不卖,哪有人卖自己儿子的呀。”   两人:“……”   从卯时出城,到下午未时末总算是到达目的地了。   东哥儿还是头一次来。   景昭得意道:“怎么样?比你们西疆那边好吧。”   东哥儿扫了一眼道:“光秃秃的还瞧不出什么,咱们西疆那边天气暖和,树木茂盛,极少有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林子里的动物也种类繁多,蛇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   各类果子也比京都多的多……   东哥儿说起自己长大的地方,嘴巴都停不下来。   原本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的景昭,生生吃了个鳖。   秦贞记得当时去砚城跑马时,那边就搞得跟度假村似的。   没想到,到了这边还有一座行宫。   景超道:“咱们这里除了能狩猎之外,还能避暑,比起京都凉爽了不少。”   想着西疆肯定没这样的地方。   秦贞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   敢情这两孩子是处处在东哥儿面前秀优越感。   东哥儿不以为意道:“咱们那儿确实没有这样的行宫,不过咱们每次出去都能自己安寨扎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我在溪边住过,在山涧住过,还在山顶搭过帐蓬,每一处地方都特别的好玩,要是运气好,还有小动物晚上进帐蓬来呢。”   东哥儿神采飞扬,生生又把两人再次给憋了回去。   秦贞差点没忍住喷笑出声。   郑王让人来告诉大家,可以随意在附近走走,不过不许擅自进山。   明日一早大家一道进去。   东哥儿道:“先生,明日咱们一起去狩猎吧。”   景昭道:“要不,东哥儿和秦先生一组,我与阿超一组咱们比比看谁猎的多。”   东哥儿道:“先生觉得怎么样?”   秦贞扫了一眼景昭那得意的有些欠揍的表情,道:“我还没有狩过猎,到时候可别拖了世子的后腿。”   “无防,出来了自然是为了开心,比赛输赢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   这次郑王带他与瑞王府和端王府的人一并出来,就是怕他在京里待的太过舒适,反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贞这一趟在路上睡得太多,晚上吃过饭愣是睡不着。   便与小勇两人,牵着小七在外头遛哒。   东哥儿正与景昭、景超一道踢球呢,见秦贞过来,喊他一起踢球。   秦贞还没答应,小七嘎的一声就撒丫子就跑,可惜脚上有根绳,生生将孩子给拌倒了。   秦贞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道:“别难过,一会我回来跟你一起玩,再叫上范兄和小勇怎么样?”   小七嘎嘎地叫了两声。   秦贞把它交给小勇,自己则下场踢球去了。   景昭道:“先生的鹅也喜欢踢球呀?”   秦贞笑道:“没有,它就是平时见我在家里踢球,也跟着到处乱窜。”   因为它速度快,再加上还偶尔能飞起一些来,只要它一下场,球旁人就别想沾了,于是大家玩球时,要么背着它,要么弄两个球。   倒是玩得挺和谐。   景昭双眼一亮,“那让小七下来与咱们一道玩吧!”   秦贞道:“那不好吧,它性子野……”   秦贞话音未落,见见景昭伸手指向小勇,大声道:“那个抱鹅的,把它放开,让它过来与咱们一道踢球。”   秦贞:“……”   见小勇不动。   景昭又喊了一声,秦贞无奈道:“他叫小勇。”   景昭哦了一声,见小勇不松手,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去把鹅给松开。   秦贞见小七一获自由,就朝他跑了过来。   忙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它道:“世子让你与咱们一道玩,但是你得尊守规则知道吗?”   小七嘎的叫了一声。   景昭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只鹅有多聪明。”   话音未落,脚下的球突然朝小七飞了过去。   秦贞还没见过这么就开场的。   小七一见球,扑棱着翅膀就飞了过去。   它速度快,一碰到球,立马就带着往球门跑,景昭让场边的两名侍卫上去挡它的路,小七则是带着球很轻松的绕过,而后翅膀一拍就进了球门。   景昭欢呼一声,“好厉害的鹅,秦先生,你开个价吧!要是五千两您觉得少,我用一套宅子换怎么样?”   景超道:“你可真舍得?”   景昭目光凿凿,“谁让我喜欢呢?”   秦贞默了一会道:“世子若是喜欢的话,其实可以自己养一只,大可不必为了我这只鹅用一座宅子来换,其实它就是一只普通的鹅。”   “要是世子真想养的话,我可以给您提点意见,没事与它多说说话,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它,它自然就懂了,其实鹅在家禽里的智商挺高的。”   不管景昭如何说,秦贞都是一句话,小七不卖。   于是,球也不想踢了,喊了小七一起。   小七没玩好,不过听到秦贞喊它,还是摇摆着回来了。   三王过来时,刚巧看到小七带球进门。   两个侍卫居然没能拦得住它。   端王惊喜道:“哪来的鹅?”   郑王道:“小秦养的,平时特别乖巧。”   端王:“就是那位你给郡主和世子新找的书画先生?”   郑王笑道:“瞧,那就是他。”   秦贞个头高,跟小范这样的习武之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瘦小,反而因为穿了一身长衫,特别的显眼。   长身玉立的模样,让人双眼一亮。   瑞王道:“听说今年他会试十三名。”   郑王点头。   正说着,就见秦贞把小七给喊了过去,大鹅一跃跳到他的怀里。   秦贞礼貌地与景昭几人说了一声,今日赶路有些累了,先带小七回去了。   景昭还不死心,恰在这时,端王道:“小秦你过来一下,让本王瞧瞧你的鹅。”   秦贞只得抱着小七过去了。   礼貌地见了礼,端王笑道:“这是你自己养的?”   秦贞点头。   端王道:“除了会踢球,还会做什么?”   秦贞黑线,“它其实不会踢,就是下意识的见着一个圆东西便追了,跟猫喜欢线团一样。”   景昭没能说动秦贞,跑过来想让他爹说说,瑞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景昭撇撇嘴,“先生也说了,鹅养起来不费劲,不如先生把鹅让给我,您回头再养一只……”   秦贞:“……”   大号练废了再练小号吗?   小七刚才毛掉了不少,还跑了一身的土,秦贞抱着它回去洗了个澡。   小勇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小声道:“公子,这段时间您可得小心些。”   秦贞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怕瑞王世子还想打小七的主意。”   小勇点头,“小的听说这这位世子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   今日两人一见小七,也不管秦贞答不答应,一个劲地磨,现在又经过这么一场,他感觉挺悬,指不定现在小七已经被两人给惦记上了。   秦贞道:“谢谢你了。”   小勇不好意思道:“先生客气什么,小七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呀!” 第99章 231-233鱼汤   秦贞第二日天不亮就被小勇喊了起来。   为了骑马方便,郑王那边还给他送来了一身骑装。   秦贞换好衣裳,本能的想找个镜子照一下,结果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只得在脸盆里瞄了瞄。   感觉还不错,显得人特别精神。   还顺带着摆了个POSS。   正照着,就见东哥儿推门走了进来,被他这迷惑行为给吓得微微一愣,随后道:“先生,准备好了吗?”   秦贞只当没瞧见,十分淡定道:“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嗯!”   东哥儿说着,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小七,“小七一会去不去?”   “嘎!”   秦贞好笑道:“它想去。”   “小的一会把小七看好了。”   小勇一边将吃食喂给小鱼,一边开口。   秦贞觉得这一趟出门素材还蛮多的,到时候能叭啦好几页了,噢耶!   秦贞领着小七跟东哥儿一道出门,才翻身上马,就听见天空传来一声鹰叫。   紧接着就见一只黑鹰落到了东哥儿的肩头。   小七“嘎”的一声,直勾勾地瞪着东哥儿肩头的黑鹰。   双方一对眼,秦贞明显感觉怀里的小七精神抖擞了起来,甚至脖子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奇怪的声音。   再仔细一瞧那翅膀眼看着就要支棱起来了。   他真怕自己一时按不住,正想着把绳子给它拴上。   就见东哥儿伸手拍了拍鹰的背,“花花安静点,是朋友。”   于是,花花就很听话地别过了头,傲娇的像只雕塑般昂着头站在东哥儿的肩头。   倒是小七继续支棱了好一会儿,秦贞伸手拍了拍小七,“瞧见没,你得跟花花学习。”   秦贞这边带了两只“鸟”当帮手。   景昭和端王氏子,带的是猎狗。   景昭尤其是看到秦贞领着大鹅去狩猎,差点笑出鹅叫声。   “东哥儿,咱们这就开始了哦!”   说着还在小七的身上扫了两眼。   带鹰打猎的倒是听说过不少,这带鹅的还是头一次见,可别让鹅被人当成猎物给打了。   东哥儿道:“那就开始吧,午时三刻在这里集合,看看谁猎的东西多。”   景超道:“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分输赢?”   “咱们是比个头呢,还是比数量?或者,小的与大的如何计算?”   “或者按物数的稀有如何算?”   东哥儿说了什么一比五,或者二比一之类的。   秦贞听得头大,道:“不如就称斤吧!”   称斤吧~   众人:“……”   比赛开始,双方各奔东西。   秦贞头一次打猎,心里多少有小些激动。   虽说骑术过关,可箭法实在拿不出手。   再加上,小动物那么可爱,让他下手,实在下不去,索性就只当在春游了。   东哥儿道:“先生别有太大压力,咱们输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玩的开心就好了。   秦贞:“……”   这孩子也太佛系了。   虽说东哥儿佛系,可两只“鸟”却一点都不佛系。   秦贞正坐在马上,瞪大眼睛找着猎物,突然就感觉怀里的小七一阵挣扎,不等他反应过来,小七已经从他怀里跳了出去,借着马背上高,再拍着翅膀,就这么一下子飞出了一丈开外。   而东哥儿肩上的花花比它速度更快。   秦贞清晰地听到翅膀划过空气的声响。   两只快速朝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不过花花毕竟是飞的,比小七就是跑得再快,也比对方落后上许多,很快花花从草丛里抓了一只灰鼠,而小七愣是什么也没捉到。   秦贞以为它没抓到猎物就回来了,不料小七梗着脖子继续往前走。   如此好几次之后,秦贞总算是悟出一点东西来了。   两只虽说没有窝里斗,但毕竟谁也看不惯谁,总想争个高下的。   尤其是平时横惯了的小七,今日生生被花花抢了好几次风头,气得嘎嘎直叫。   秦贞生怕它气极了,把毛给掉光了。   东哥儿也知道秦贞没狩过猎,压根没指望他,带着花花一路下来倒是抓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里也有小七抓到的。   这一趟回来,就数秦贞什么收获都没。   反而摘了一兜的野柿子,因为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了,有的都干了,他还啃得津津有味,就这么晃回了集合地。   他们到了没一会,景昭他们也回来了。   对方这次带了四只狗,二十多个侍卫,算是满载而归。   相比较秦贞这边就显得寒碜多了。   花花是只鹰没毛病,眼神确实好,爪子确实锋利,速度也挺快,不过抓的要么是老鼠,要么是兔子,就小七抓了一只鹌鹑。   连称都不用称,一看对方就赢了。   秦贞原以为东哥儿可能会有点生气,不料孩子还挺大气的,愿赌服输。   把事先说好的彩头给了对方,领着自己的人马回去了。   景昭望着离开的人群,得意道:“阿超我说什么来着,边陲小城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还说自己每个月都要出去,我看他是吹牛呢。”   景超笑道:“难道不是队友拖后腿?”   哪有人狩猎带鹅的。   秦贞带只鹅去打猎,虽说被人吐槽,不过他却灵感如尿崩。   回去后连饭都来不及吃,把他家小七给画了出来。   足足画了十来页,五个小节……   东哥儿一边帮他晾干,一边看。   秦贞一口气画完,长长吐了口气,见东哥儿情绪很好,笑道:“你今日输了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想法?”   与他组队了,结果他连只老鼠都没抓住。   手里的箭都没甩出去两根。   东哥儿道:“有呀,我觉得先生心态真好。”   人家是去打猎了,他是去摘果子吃了,见到鸟啊、虫啊,有时间还会仔细观察一会,就刚才画的画,里面就出现了今日碰到的几只小动物。   他的花花在其中出场最高了。   秦贞摸了颗果子边啃边道:“咱们东哥儿心态也好。”   明明年纪比那两位还小呢,结果,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能不软不硬的给挡回去。   就算是今日明明输了,也不恼,反而开开心心地这里看他画画。   东哥儿道:“先生,下午咱们去跑马吧。”   狩猎一点都不好玩。   猎场的后头有一大片的空地,专门供人跑马的。   秦贞道:“行呀!一会吃完饭就去。”   打猎他不行,跑马倒是没问题。   岂知,两人吃完饭骑马过去,就见景昭和景超已经在那儿玩开了,见两人过来,立马打马上前。   景昭道:“东哥儿,你们也来这跑马吗?”   东哥儿道:“准备过来跑两圈,明天早上就得回了。”   景超道:“那可真是太巧了,今日早上狩猎算是团队作战,不如咱们再跑个马吧,这样才能显出咱们的真实能力。”   秦贞:“……”   你这花花心思可真多呀。   为了比赛的公平性,景超还提议,不如他们换匹马比。   景昭道:“换什么马呀,咱们几人的马哪一个不是纯种的宝马。”   “与其跑马,不如比打马球吧,这样不是更好玩?”   东哥儿倒是没意见,扭头看向秦贞道:“先生玩不玩?”   秦贞不是很想玩,他对于这种贵族间的游戏,其实一点都不精通。   行吧,也就是上次在砚城时玩过一次。   景昭道:“秦先生也来吧,出来一次什么都不玩,多没意思。”   秦贞差点翻白眼,两个熊孩子这是处处给他使拌子,咬了咬牙道:“行吧,不过我不太会玩,东哥儿给我讲一下游戏规则吧。”   东哥儿一听他不会玩,还得现场教学,立马就有点慌了。   “先生,您要是头一次玩,不如就算了吧,我不在乎输赢……”   秦贞笑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给你拖后腿。”   东哥儿拗不过秦贞,拿了个杆子还有球,教了他一会儿。   秦贞马术没问题,手里拿着杆子,让东哥儿和小勇配合他玩了一刻钟。   见他起初打得特别笨拙,杆子挥出去离球还有十万八千里,景昭和景超笑得前俯后仰。   “郑王可真有意思,从哪找来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哪有这样的,出来跑马,带个书画先生……”   简直不要太搞笑了好吧。   两人正笑着,就见秦贞突然一杆子挥过去,球顺利被打进了球门。   景昭揉了下眼睛,“侥幸了吧!”   秦贞又试着打了几杆子,觉得手感终于跟上了,便打马停了下来,笑道:“可以了。”   东哥儿:“……”   这现学现卖的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秦贞道:“我第二次玩,手感不是太好,一会世子不要管我。”   东哥儿道:“先生自己小心些。”   说完让小范和小勇两人注意着点儿,保护好秦贞。   他总感觉这两人不安好心,已经算准了他们要来这儿跑马,特意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双方各有四个人。   东哥儿他们这一对,对于秦贞的要求,只要不从马上摔下来就成。   小勇骑着马不近不远的跟着,一看到球过来,立马迎上去狙击,让一切危险远离秦贞。   结果,景昭好几次故意将球打向秦贞。   头两次被小勇给挡远了,第三次景昭特意找人将小勇给隔开,借着球从秦贞旁边擦过的时候,也打马上前,准备将秦贞拌下马。   不料,秦贞挥着手里的杆子,一下子将球给打向了东哥儿。   还顺带着喊了一嗓子:“世子接球!”   而景昭冲向他的时候,差点被他收回来的杆子给扫到,吓得身子一歪,险险给避开了。   秦贞两只眼睛只跟着球,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继续打马在场上跑。   景昭给气了个倒仰,有好几次明明看着球就要打到秦贞了,结果他都能轻松松的化解,在马背上的姿势还特么的风骚。   跟马术表演似的!   简直是在炫技嘛!   一场球下,倒是不被看好的秦贞还进了三个。   景昭本来想给秦贞搞点什么事的,结果自己倒是一个球没进。   东哥儿进得了多,加上小范和秦贞进的,他们这边一共进了十五个球。   对方只进了九个。   眼看着时间就到了,对方更加混乱,比分到了后来是越拉越大。   直到比赛结束,瑞王氏世子还没缓过劲来。   看球的端王道:“真没想到,郑王府的这位书画先生骑术这般好。”   场上的人不管哪一个都是打小学骑马的。   尤其是那几个侍卫,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骑术了得的,结果生生被秦贞给比下去了。   郑王也有些意外。   虽说,秦贞的底细已经被他摸了个底朝天。   画画这等事也确实没有先生教,有些人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   可骑术这种东西,并不是说你摸两次马,技术就能上去的。   据他了解,秦三自己的骑术都不怎么样,更别说教秦贞了。   郑王听着耳边端王和瑞王对本场比赛的评价,思绪不由飘远了。   待他回过神时。   下头已经开始安排跑马了。   景昭昨日一群侍卫没能抓住秦贞的鹅。   结果,今日却被头一次打马球的秦贞给碾压了,自然不服气。   于是,便要与秦贞跑马。   还让人把障碍物给摆上了。   秦贞一言难尽地将脸揪成了包子,心想,孩子何必这么想不开自己找虐呀?   东哥儿见他一脸纠结,担心道:“先生,您是不是没这样跑过马?如果不成,咱们就服个软,安全第一不是。”   秦贞摇头,“我就是怕他一会输了,不给我彩头。”   刚才两人比赛之前就说好了。   景昭要是赢了,小七就是他的。   秦贞下意识的就不要比了,结果景昭道:“怎么,先生这么快就认输了?”   秦贞真想呵呵他一脸,还是耐着性子道:“小七与我不一样,世子想与我比旁的我倒是能答应,但是彩头拿小七来押我万万不能同意。”   要是让你爹跟人打赌把你压上去,你心里难受吗?   最后还是东哥儿道:“阿昭不是一直想要我那只绿毛龟么?不如拿它当彩头吧,小七对于先生就像家人一样。”   景昭磨了磨牙道:“那行吧,若是我输了,秦先生瞧见了没,那儿的几匹马,您随便挑一匹。”   想到此,秦贞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孩子怎么就跟他杠上了?   东哥儿咽了咽口水,“先生,放心吧,阿昭虽说娇惯了些,咱们都在这儿还不至于。”   秦贞道:“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我还真没有马。”   东哥儿:“……”   郑王稳了稳神,就见秦贞和景昭已经摆好了阵仗,只见旁边景超一声令下,两匹马如利箭般窜了出去。   瑞王咦了一声:“这位秦先生骑术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明明他骑的马比景昭骑的要次上一些,可跳过第二道槛的时候,明显超过了景昭一个马头,待到了第五个槛,明显超了半个身子……   而那边景昭一看对方超过了自己,立马就分了心,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槛上去,倒是秦贞目不斜视,与□□的马配合的相当好。   不一会便过了一个来回。   端王也禁不住感慨:“如今这样文武双全的可真不多了。”   说完,对瑞王笑了笑道:“三哥,阿昭怕是自打生下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亏吧!”   瑞王笑道:“能让他吃点亏也是好事。”   秦贞与景昭事先就说好了,一共四个来回,有了上次比赛的经验,秦贞让小勇在旁边替他数着,待他过来一次,便喊一次,如此一来,倒是没把自己给转晕,回到终点时,景昭比他落后了半程……   秦贞一落地,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世子,该宣布了吧!”   景超还在恍神,听秦贞喊他,立马稳了稳道:“待阿昭过来我就宣布。”   秦贞伸手揉了揉自家马的大脑袋,开心道:“真棒!”   东哥儿着实没想到,他骑术这么好。   明明马不如景昭的好,可速度一点都不慢,尤其是过障碍物时,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跳过去,一点都不耽搁时间。   这匹马还是昨日在路上时秦贞随意挑的马,明明第一次合作,却像极了老朋友。   自认打小就骑马的东哥儿,看了看景昭特意让人摆的难度比往常大了不少的跑道,感觉他若是要像秦贞一样轻轻松松跑完全场,怕是不太可能。   起码速度上比不过他。   景昭前头还与景超叨叨,跑马来了带个教书画的文先生。   更搞笑的是这个先生还带了一只鹅。   人家打猎他游山,嘴巴都没停过。   还摘什么野果子吃,也不把一不留神给瞪眼伸腿了。   就这么一个被他处处瞧不上的先生,突然就暴发了。   马球赢了他,跑马也赢了他!   景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他爹和叔叔以及郑王就在上头看着呢。   瑞王见秦贞赢了,特意差人过来领着秦贞去那里选马。   秦贞虽说一眼就瞧出哪匹马好来着,可也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身份,于是在里头挑了一匹,年纪最小最有活力,但品质却次了一些的马。   瑞王笑道:“小秦怎么就独独选了这匹?本王瞧着你也不像不懂马的人?”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瞧着它长得最好看!”   做为一名画师,对于颜值还是蛮看重的。   三王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景昭还真怕秦贞挑了匹好马,如今虽说也失了彩头,不过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尤其是他那句,瞧着马长得好看。   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看完了秦贞与几个孩子一起跑马,郑王三人也没白出来一趟。   除了狩猎之外,下午还玩了一场射箭比赛。   秦贞也被拉着玩了两把。   东哥儿算是瞧出来了,他除了骑术好之外,还真是别的方面都平平。   打球一般都瞄不准,射箭更是如此,十箭里面有九箭都在六七环,最好的一箭能射到二环去,至于中心点,总差那么一点意思。   秦贞看着自己的战绩,开心道:“没想到还能射中,我这眼神还算可以。”   景昭:“……”   你对自己的要求真是好低。   秦贞对自己的要求确实不高。   晚上一起烤肉庆功宴时,他就慢悠悠地吃了点素菜,吃了一条兔子腿,算是完事了。   景昭在秦贞手底下败了两回,多少有些不服气。   他自打出生,还没这么没脸过,尤其是比试个什么,谁敢赢他,结果秦贞一上场,眼里只有赛道了。   饶是那匹马不算好,他心里还是挺难受。   于是,秦贞就成了他的关注对象。   秦贞吃东西他看,喝水他还看,他上厕所他都恨不得跟上去。   庆功宴结束,秦贞终于长长吐了口气,若他是个美人,你盯就盯吧,明明他一个大老爷们,盯得他都快吃不下饭了。   回到屋里,把烤得滋滋冒油的半只鸡递给小勇道:“真是太对不起你了,要不是我出门要带小七,也不至于你晚上在这里盯着它。”   小勇道:“公子说得什么话,就算是咱们去了现场,也是等主子们吃完了,一切收拾好了才能自己吃的。”   他更是没想到,秦贞回来给他带半只烤鸡。   秦贞看了一眼整晚上都被套着脚的小七,见它挺乖巧的也算放下心来。   他这次是真吃了一个记性。   以后出门,不管说什么都不带它。   这一趟出来,景超是总想把它给吃了,景昭是总想把它给拐回去。   哎呀妈呀!   秦贞道:“辛苦你了,明日咱们就回去,到时候我们给它做个笼子。”   正说着,小范带着一锅鱼汤过来了,笑道:“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说罢,见小勇已经啃上了,羡慕道:“还是公子会疼人,不过咱们世子也好,这不这锅鱼就是他让人专门给咱们留的。”   小范喊了小勇与他一道吃,这才道:“王爷屋里有一大锅呢,说是让我喊你过去一起吃。”   秦贞还想着,小范这一锅够他们三人的了。   敢情没他的份。   秦贞让两人操心点小七,便去了郑王那儿。   郑王那儿除了鱼汤之外,还有烤鱼,烤馒头片儿。   招呼秦贞赶紧上来吃东西。   郑王道:“见你晚上没怎么吃,是不和胃口吗?”   秦贞忙道:“没得,就是怕吃胖了,我以前超级胖,最近两年好不容易瘦下来了……”   郑王:“……”   所以,他穿了骑装照镜子什么的是真的。   啊——   郑王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让人给秦贞盛了汤,见他喝了起来,这才道:“小秦,今日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秦贞已经猜到他想说的是景昭瞧上小七的事。   实话实说,“以后把小七看好些,我决定回去给它做个笼子。”   关键一点,他这身份太拿不出手了。   吐血,他这级升了个寂寞。   郑王道:“东哥儿怎么看?”   东哥儿道:“儿子觉得吧,他既然想要鹅,那就送他两只好了。”   秦贞刚开始也是这想法,可后来一寻思,要送他肯定得送个驯好的,可有的孩子吧,他就盯准了一只不放。   万一他想让驯好的换小七呢?   东哥儿咽了下口水,“这种可能也有。”   他回京不久,在西疆的时候,对于这两位世子的行事也有所耳闻。   别看两人年纪小,干的事可不算小。   郑王道:“你们就没想出旁的法子?”   秦贞默了一会道:“我娘子前头想借我的鹅当种鹅。”   他当时不同意。   沈君月是想着,既然这只鹅聪明,那么就多生孩子,到时候当宠物卖给有钱人家,人手一只……   更何况鹅当宠物的并不多。   被郑王这么一问,他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其实还不错。   物以稀为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指不定总有一只小鹅比爸爸聪明呢?   更何况,这玩意若是泛滥了,指不定景昭就不稀罕了。   郑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家娘子这主意确实可以。”   秦贞道:“难道真得这么来?”   他这么快就升级当爷爷了?   郑王道:“你还有旁的法子吗?”   秦贞摇头。   就他这智商,目前能想出这个,还是托了沈君月的福。 第100章 234-236舅舅   郑王倒是还有另一个法子。   孩子嘛热情都不长久,尤其是景昭这种孩子,找一个东西吸引他注意力就成了。   不过想想,就目前来说,还真没有这孩子没见识过的。   秦贞在郑王这儿喝了两碗鱼汤,吃了小半条烤鱼,又与他聊了聊接下来的计划。   郑王还是那句话,如今他已过了会试,殿试怎么着都保过了。   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读书,像骑马、射箭、围棋、琴曲这种东西也得学起来。   今日秦贞的表现,他看得清清楚楚。   秦贞道:“多谢王爷,学生会记住的。”   郑王问他要不要喝点酸梅汤消消食,秦贞摸了摸被撑得圆鼓鼓的肚子,果断拒绝了。   郑王喝小半碗酸梅汤,这才放下碗,喊了东哥儿和秦贞一并出去遛哒了一会。   秦贞也不好意思提离开。   只得跟着他遛来遛去。   他正用两只脚踩着地下的青石走着十字,听见郑王幽幽叹了口气道:“阿贞,咱们怕是要就此分别了……”   他其实在来白山之前就得到消息。   遵阳夫人找的那位高僧在宫里做了法事。   还替大皇子算了一卦,说是什么太微星光芒被人挡住了,如果那人不离京,大皇子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就连气运也上不来。   如今时间尚短只要那人离开便没事了,若是时间久了,以后怕是不好说。   皇帝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自然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皇帝问他那人是谁?   高僧也没指名道姓,但却划拉了一个时间段。   这时间一划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郑王一家。   当年先帝领着众臣搬至西京时,就是郑王家的老爷子护的驾,一家人拼了性命才保住了皇帝,说句功高盖主也不为过。   若是没有郑王一家人,也就没有如今的西景。   大皇子天生身子就弱,原先郑王一家先在西疆好好的,大皇子的身子也渐渐好转。   可他们一回京,大皇子的身子就不如从前了,运道也被压制。   除非郑王一家人又回去西疆。   高僧说完,皇帝虽没当众表态,可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了这唯一的儿子,也只能将郑王一家赶走了。   郑王平西疆之乱,如今又杀退了北卜,镇住了曹罗,本该是奖赏的。   可现在闹了这么一个事。   若真让郑王一家人走了,怕是寒了众人的心。   可若不走,大皇子这儿?   运道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是这种年头。   还专门有钦天监看星宿变化,以判天地运势的。   郑王道:“本王本来还想着,待你过了殿试,给你好好庆贺一番,如今看来……”   这个愿望只能以后再补了。   秦贞脑子转得不是太快。   可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狐疑道:“王爷,我能问您个事吗?”   郑王道:“什么事?”   “您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这简直跟亲生父母也无差别了。   连出门跑个马,都要把他带上,若说投缘,他觉得也不尽然。   当时他一直觉得,西西让他当书画先生,是小姑娘的执念,郑王为了女儿自然就应允了,可后来,郑王送他木牌,特意让人在城门口等他。   甚至还专门给他一座院子。   这种待遇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呀。   那院里侍候的人,甚至厨娘,秦贞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厨娘是新聘的,而且做的菜全是他们宛省的菜,尤其是余城那边的菜做得特别好。   就连宋贤都说不出这可真是缘份啊!   秦贞偶尔会晕晕乎乎地想,大概郑王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可他亲爹明明就是老秦,前两天还见面了。   郑王笑道:“你这反应也够迟顿的呀?”   秦贞:“……”   所以,真是他亲爹?   郑王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道:“你娘是不是姓阮?”   秦贞点头。   不过下一瞬,眼睛瞪得更大,妈妈咪呀,这还真是他亲爹?   原来他娘才是大明糊畔的夏雨荷?   “我小时候调皮,有次跑出府玩时,刚好被拍花子的给套了麻袋……”   当时,从南找到北,从东找到西,寻了好几年女儿的阮老爷子,自然见不得这个,对于拍花子恨不得手撕了,便拼了半条命将他给救了出来。   那时候阮老爷子被打得头皮血流。   郑王府的人找到小世子时,小小的郑王被一个瘦骨嶙峋的半大老头护在身下,老头满身是血,郑王却是半分未伤。   见家人寻来了,阮老爷子算是松了口气。   就好像护住了自己当年丢失的女儿一般,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后来阮老爷子在王府养好了伤。   郑王才知道,他女儿在四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还是妻子拿命换来的,当时本该准备进京赶考的老爷子,愣是放弃了大好前程,卖了家产四处寻找女儿。   这一找就是许多年。   知道他是举人的身份,当年还是乡试的榜首。   老王爷一定要让他留下来教自己的儿子,同时派人帮他寻找。   阮老爷子于郑王,不止是先生,还是救命恩人,没有他怕是郑王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老王爷几次提议让阮老爷给郑王当亲爹。   可老爷子不同意,说是自己身份低微,教个书还凑合。   可惜后来,郑王去余城军营,阮老爷子也跟了去,郑王府的人也是苦寻了多年,一直未曾找到阮姑娘。   八年前的那个冬天老爷子染了风寒。   再加上苦寻多年,都未曾找到,新病旧疾成了压死老爷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阮老爷子的后事还是郑王一手操办的,盆也是他摔的。   郑王这些年来都未曾停止过寻找阮姑娘。   直到那一次在隆门寺碰到秦贞。   他起初只觉得面熟,看了他几日之后,郑王越发觉得他与阮先生长得像了。   如今看来越发清瘦的秦贞,可不就是先生年轻时的模样吗?   他差人去秦家买酒,也就是想让人看看阮氏。   这一打听可不就是怎么的,阮氏正是阮老爷子也就是他先生的女儿。   不过郑王的身份着实不太适合这时候与他们相认,且那个时候他已经准备出征了。   是以,确定了秦贞的身份之后,便告诉了叶大人,让他帮忙照看着秦贞。   秦贞恍然道:“怪不得,叶大人对我态度突然转变。”   郑王笑道:“老陈是不是也待你极好。”   秦贞用力点头,“陈大人就跟我亲爹一样……”   郑王抽抽嘴角,你刚才还怀疑我是你亲爹。   郑王道:“现在都说清楚了,那你说该叫我什么?”   “爹?”   郑王伸手弹了他一记,“叫舅舅。”   “舅舅……”   秦贞只觉得喉咙一哽,忍住没让眼泪落下来。   若是他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这样爱自己的父母,一定会很开心。   可秦贞还是没忍住眼泪扑哧哧地往下落。   虽说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不过郑王还是很郑重地告诉他,“咱们这关系,你如今自己知道便成,谁也不要说。”   秦贞用力点头,“王爷放心,我都明白。”   郑王能告诉他,高僧暗示皇帝是他挡了大皇子的星光。   这其中自然还有另一番意思,一山不容二虎。   天不容二日!   既然他能挡大皇子的星光,那么只能说明他的身份……   所以,这也是他目前不与阮氏相认的原因。   郑王道:“回京后,大概我就要去西疆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见你娘,待你过了殿试之后,只管在京里便成,你娘她目前还不宜进京。”   “都听王爷的。”   就算是现在阮氏来了,他也没住的地方。   郑王道:“那宅子你住着,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小勇。”   秦贞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郑王伸手又弹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傻呼呼的呀?”   秦贞:“……”   秦贞觉得这个世界挺玄幻。   他一直把郑王当成老板来对待,不料老板突然变舅舅了。   所以说,他现在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嗯哈哈!   感慨了一会,又忍不住心里难受,阮老爷子可曾想过,自己在京都的时候,其实闺女也在京都,自己在西疆驻军的时候,闺女其实就在旁边。   这样近的咫尺天涯,秦贞越想越难受。   郑王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你外祖若是在天有灵,有你这么一个乡试同样上了榜首的外孙,不知道多开心呢。”   秦贞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抹了把眼泪道:“我就是为我娘和外祖难过。”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到死都未曾再见面。   东哥儿也在一旁偷偷摸眼泪。   郑王一人给了一记,“都给我滚回去睡觉,一个个哭哭啼啼跟个姑娘似的。”   秦贞想说,人家本来就是姑娘来着。   大概因为搞艺术的,天生就多愁善感。   秦贞这眼泪是回到小院了还怎么止住。   小勇:“……”   这风沙好大,眼睛都肿了。   第二天,天不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京了。   到了京都正是晚饭时间。   小马与卫二一并来找宋贤,约他去回风楼吃好吃的。   据说那边出了新的菜式。   恰在这时,秦贞抱着大鹅,小勇驾着马车回来了。   后头还跟了一匹大马。   小马一见他,立马道:“瞧见没,瞧见没,我就知道这货一说吃好吃的准进门。”   秦贞将抱了一路的小七,脚上的绳子给解开。   一获自由,小七立马扑着翅膀在院里开始撒欢。   小勇则是把马车和马都带到后头去了。   秦贞道:“这是准备去哪吃饭?”   “回风楼。”   秦贞一听这三个字,生生打了个哆嗦。   宋贤想起他前几天去过一趟回风楼,可听说那天没在那边吃饭。   再问旁的也问不出什么。   现在看他这模样,就知道秦贞怕是不乐意去那边,便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上次吃的河鲜就挺好。”   秦贞秒懂宋贤的意思,忙道:“我还没吃过回风楼的饭呢,听说是咱们宛城的菜馆。”   小马道:“对呀,知道你们想家了,所以特意带你们去吃一顿。”   秦贞回屋洗漱了一下,顺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四人这才坐着车去了回风楼。   小七本来也想去的,秦贞一咬牙,让小勇把它看好了。   上次秦贞步行走了一个时辰,两只脚都快磨出血泡来了。   今日坐着马车,倒是时间缩短了一大半。   小马还在车里放了不少零嘴。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赶路。   小马压低了声音道:“阿贞,有件事我得给你透个口风。”   秦贞大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秉住呼吸,把身子给探了过来。   宋贤和卫二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小马道:“大概郑王一家要离京了。”   郑王班师回朝的时候,恰是正月底。   二月马上就要会试了,所以,皇帝也没给什么奖励。   结果,这会试成绩才出来没几日,皇帝又下令要让郑王去西疆了。   京里这些人精,一个个虽没明着传是什么原因让皇帝连大功臣都没来得及奖励,就将人给打发到驻地。   私底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马大人昨天晚上与小马说这事时,忍不住叹了好几口气。   如今郑王在朝中的声望,在军中的威望,办的哪一件事不是百姓和朝中大臣都拍手叫好的。   皇帝却因为一个什么高僧的话,就将他赶出京都,不止寒了千万将士的心,也让朝中许多臣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今日朝上,有位脾气刚烈的御史上书求皇帝收回成命。   甚至还上书了遵阳夫人多条罪证。   可皇帝一个字不听,直接将人拉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当时有几个拦着不让打的,也均被皇帝给罚了。   一时间,朝中众人议论纷纷。   是以,郑王离京这事已经板上定钉了。   皇帝现如今,只听遵阳夫人一人的。   秦贞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现在听说御史谏言,居然被打了五十大板。   连拦着的也被处罚了,听得眉头不由的就拧了起来。   这什么狗屁皇帝,先不说那和尚所言是否真实,就说皇帝这种偏听信,对一个乳母宠信到这样的份上。   简直是糊涂至极。   秦贞道:“那太后就没意见?”   卫二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太后其实并非圣上的生母。”   皇帝的身世说起来还有点传奇,先帝一共八个儿子,老大、老二早夭,老三、老四,也就是瑞王和端王。   老五也是自幼体弱多病,十四岁那年没了。   今圣是第六子,生母是个小宫女,也就被临幸了一次,连圣上都忘了这么一回事,可后来她偏偏生了个儿子出来。   恰好当时的惠妃也就是当今太后,生七皇子的时候难产了,惠妃倒是保住了,不过孩子没保住,先皇便让六皇子养在了惠妃的膝下。   惠妃是先皇的表妹,就等着生了孩子封后呢。   结果,儿子没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生了,虽说养了六皇子,可毕竟不是亲生的。   先皇喜欢惠妃,连带着六皇子也成了他的心肝宝贝,后来也就顺利继位了。   惠妃性子好,又与先皇感觉颇深,先皇去逝后一心吃斋念佛。   圣上这些年来对她也算孝顺,可遵阳夫人……   总之,就算是太后也管不了,因为遵阳夫人的事,母子两人在几年前还吵过一次。   秦贞:“……”   所以,遵阳夫人是给皇帝下了降头还是咋的?   小马道:“我爹都有点后悔,让我今年下场了。”   若是不下场,再等个几年,看看风向变动,如今这一朝过了会试,以后指不定还沾点什么呢。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他明面上是郡主的先生,这事京里肯定许多人都知道。   到时候,别人把他打成郑王一党,那才是更惨的,而小马又一直与他走得近。   简直了,还拖了马大人一家的后腿。   小马笑道:“担心这个做什么,就算是你不做郡主的先生,我爹也脱不了干系?”   秦贞惊,“怎么个说法?”   叶家、刘家,这些京都老牌的世家,其实与当年的郑王府关系都极好的。   就算以前还没分东景西景的时候,这几家关系就特别好。   而他爹与叶大人和刘大人关系都不差。   现在想把他甩开,那怎么可能?   所以,马大人告诉他,该怎么与秦贞交好就怎么交好,秦贞也别怕连累他们家,只要他们家不连累秦贞就行了。   秦贞:“……”   小马道:“算了,不说这些了,郑王一家要离京了,你以后都不用去王府上课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贞道:“安心学习呗,下个月就要殿试了。”   还答应了吴掌柜,这个月底交两册,虽说手里有存货,不过还得努力画。   现在骑鹅这本已经画完四章了,第五章也画了一大半。   他的目标是十章完结。   至于三国同人那本也差不多。   卫二听说他这么早就要完结,忙道:“这可不行,你得多画一些,我觉得这册子肯定卖得好。”   秦贞苦哈哈道:“我也想呢,只不过故事也就构思了这么一丢丢。”   若是再有想法,也得先等手上这些画完不是。   一直坐在一旁没说什么话的宋贤,突然开口道:“阿贞,郑王要出京了,咱们是不是得找宅子?”   而且他娘这次十有八九会来京都。   他总住在这里怕是不太好。   自己蹭就算了,还拖家带口的。   秦贞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了。   确实宋贤他娘来了,他都不好跟宋贤住一起了。   卫二道:“我倒是有个宅子,只不过在京郊了,还是几年前自己头一次赚了钱,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就被人怂恿着在京效那边买了宅子。”   到手之后吧,他就发现亏大发了。   你想出手价格不合适,他总想赚点钱的么。   想租出去吧,价格更不理想,后来一直被他当库房用到了现在,要是两人不嫌弃可以搬过去那边住。   唯一的缺点就是路远,周边也没什么吃饭的地。   要是以后去衙里,起码得坐马车一个时辰。   宋贤道:“那明日下午我先过去瞧瞧。”   他不止得考虑以后去衙门的路,还得考虑以后去祁家的路程。   若来回得几个时辰,他感觉还不如在京里租个宅子,他是赚钱能力不太行,但家里底子还是有的。   所以,宋贤现在就想着买个小点的宅子。   以后总不能总租房子住。   秦贞也想买宅子。   卫二答应帮两人找,位置最好当归巷这边的。   秦贞想起郑王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想了想道:“卫兄我还不太着急,你先给师兄找,我家人这段时间进不了京。”   他就决定这段时间先死皮赖脸的住着。   卫二笑道:“你这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呀。”   秦贞对于回风楼还是有些心理阴影的。   下了车,尽量与小伙伴们挤在一起,宋贤体格比他宽上不少,于是他尽量让自己跟在宋贤后头,垂着头一起上了楼。   宋贤大概猜他上次在回风楼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尽量配合他,一起进了房间。   小马一进门就推开窗户道:“瞧见没,漂亮吧!”   下头是是一片花田,三月的京都虽说还不暖和,不过下头是油菜花,满满一大片,风一吹轻轻摇晃不说,还有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夕阳下美得更像一幅油画。   秦贞双眼一亮,“漂亮!”   搞得他都有点手痒了。   下意识地就往身上摸笔。   小马道:“你要是想画,我让小二帮你拿笔墨来。”   秦贞挥挥手,“那倒不用,我回去画也成。”   他是想画个油画,这段时间让小马帮忙找客户,至今都没有回应,他决定自己画几幅,到时候拿到铺子去寄卖,不管成不成总比坐以待毙强。   秦贞一想到钱,就百爪挠肝的难受。   如今吃住都在宅子里,郑王是全包了的,自己花销几乎为零。   可他本身并未赚到一毛钱呀,第二册 开卖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也不见掌柜过来与他结算。   卫二这边更不用提了,版才制了一半,想要见银子,起码得六七月份以后了。   秦贞心疼钱,着点菜时就有点手抖,小马把菜单递给他,结果他愣是扫了一圈,点了个大白菜。   卫二一言难尽道:“不再点个别的了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鱼。”   秦贞又扫了一圈,最后点了个小鱼干。   小马无语道:“你这是替他省钱了吧!”   小马随手点了几个新菜,让小二给厨房说快些。   小二出门时,还未来昨及将门关上,突然有个熟悉地声音道:“阿贞?”   秦贞呼吸一窒。   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老秦该不会天天在这边打卡上班吧?   秦贞想装作听不见,可偏偏他的位置离门不远,一抬头就瞧见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欢喜和苍桑的老秦。   秦贞只得起身,咧咧嘴笑道:“秦大人好巧,您也来吃饭吗?”   怕小伙伴们不知道是谁,他还特意介绍了一下,他们县城的上一任知县,以前老秦在任上的时候帮助过他们家,是他们秦家的大恩人。   宋贤倒是知道老秦。   不过以前没见过,现在见着真人,还有点不太相信。   几个人礼貌地与老秦打了个招呼。   秦贞盼着老秦赶紧走,赶紧走,结果老秦愣是又说了几句,还介绍了一遍回风楼好吃的菜……   秦贞:“……”   老秦介绍完菜,拉着秦贞的衣袖道:“阿贞,你一会有时间吗?”   那戚戚艾艾的模样,跟被抛弃的妇人似的。   秦贞简直心梗,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倒是有点时间,不知道有什么事?”   “有点私事!”   老秦说完与小马他们说了一声,便拉着秦贞离开了房间。 第101章 237-239退路+探花   秦贞知道自己与老秦长得不像。   可毕竟血缘这种神奇的东西在,多少总有些心虚。   老秦可能也怕些什么,领着他下了楼,到了回风楼外头的一个小夹巷里。   巷子又长又窄,除了一只黑猫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街道上的吵闹声都离这里极远。   老秦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郑王的事你知道了吧?”   秦贞点头。   老秦吐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塞给他,“郑王一家要去西疆了,如今你住着他们的宅子,他们走了,你这先生肯定也当不成了,到时候没地方住了……”   所以,老秦给他一点银子,让他先租个宅子。   别心疼钱,他虽说没什么用,但手里多少还有些存货的。   怕秦贞不相信,老秦抬头挺胸道:“其实你爹没你想的那么没用,我为什么天天在这儿?”   说白了是让秦家的人以为他在回风楼找了个活计。   虽说仕途没了,但是生活也不用他们操心。   事实上,这回风楼是他当年攒得钱偷偷买来的,当时这地方的铺子特别便宜,周边也没什么人。   谁知道,他买了之后,没几年就热闹了起来。   几年前有人找他想买这铺子,他没卖,与对方谈好了一起开个酒楼。   这不生意还不错。   秦贞心想,这眼光真毒。   卫二那宅子目前还当库房用呢,可老秦却靠这房子给翻身了。   所以,他也必须得买个房子才行。   老秦知道王氏是跟着秦老夫人学的,家里的银子,尤其是明面上的秦贞将来肯定一分拿不走,所以,他就想着自己能多赚点是一点,将来还能帮帮孩子。   待将来有需要了,就把这酒楼给秦贞。   本来是给秦贞留的一条退路,现在倒是成了自己的退路。   要不是秦贞被人坑几次,还真相信这话了。   老秦道:“你现在在京里还没宅子是吧,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若有看上的,咱们怎么着也得盘下来,以后你娘来了,在这儿还个落脚的地方。”   这可把秦贞吓了一跳。   他这爹还要给他买房子?   这不太符合他心里定位。   就是潜意识里觉得,老秦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买房。   “不用,不用,我现在还不需要房子。”   说着把银票还给老秦,不好意思道:“王爷说了,那宅子先让我住着,我娘那边目前也进不了京,家里现在一大摊子呢,总得什么都收拾好了才能进京。”   这次轮到老秦震惊了,“郑王让你继续住?”   秦贞点头,“所以,您别担心我,您这银子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要是买宅子也是您先买不是,您肯定比我先用得上。”   老秦若有所思道:“那你有什么事,以后来回风楼找我。”   秦贞嘴上虽然应了,却心里却忍不住喊了一句,我找你干嘛呀?   跟王氏成亲那么多年了,不止背着她偷偷藏私房钱,还背着她办了个酒楼。   这只是目前秦贞知道的。   不知道的还不定有什么呢,所以,秦贞觉得老秦这是藏得够深的呀。   如今王氏被流放了,老秦虽说不上吃香的喝辣的,总体来说,日子比秦贞和阮氏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得多。   秦贞现在都想把上次给他的五十两给要回来。   你自己有钱,还要我的干嘛呀?   秦贞转身想走,他这晃了一路了,又累又饿的。   老秦拉住他说起了第二件事。   老秦希望他能回秦家认祖归宗。   不管怎么说,秦老爷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就算是圣上也得给他三分薄面的。   秦贞若以秦老爷子后辈的身份入朝为官,那对于秦贞的将来肯定特别有帮助。   秦贞望天,这是总算说到重点了,还是希望他能回秦家。   默了一会后,秦贞果断拒绝,“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管我回去后,给秦家带不带来什么影响,先是我以什么身份回去?”   “私生子么?”   这特么还不如庶子呢。   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他又不是英雄。   他一普通人还得交朋友过日子呢。   老秦道:“你再想想,你现在还年轻,可能不知道人脉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秦贞点头,“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好了我就来找您。”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我朋友还等着我呢!”   老秦点头,领着他出了小巷。   秦贞回到房间,菜已经上齐了。   小马见他身后没跟着老秦,忍不住八卦道:“那个就是你们青平县的前任县令?”   秦贞点头。   “这可真瞧不出来,胆子还挺肥的一个人!”   “我爹还与我说过,秦三爷这个人深不可测。”   擅伪装。   这不连盐案都能全身而退。   小马道:“阿贞,虽说他是你们家的恩人,我觉得吧,你以后还是……”   小马没往下说,嘴巴被宋贤夹的酥肉给堵上了。   哼哼叽叽地道:“好吃。”   秦贞明白他的意思,“多谢师兄,我会注意的。”   虽说老秦给他的感觉挺神秘的,再加上他办的这几件事,秦贞觉得以自己的智商,绝对玩不过老秦,可毕竟是亲爹,以后完全不打交道是不可能的。   如今老秦自己有退路了,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出门玩了两天,秦贞就没怎么睡好。   吃完饭,坐在车里就晃瞌睡了,回到家还是被宋贤给喊醒的。   秦贞迷迷糊糊地又洗漱了一遍,直接爬上床第二天起来时,宋贤已经上班去了。   小勇陪他踢了会球,秦贞便去书房学习去了。   快到中午时,小勇突然道:“公子,王爷他们已经出京了。”   秦贞心下一沉,“这么快?”   昨日还听说有许多大臣反对呢,没想到今日……   小勇道:“是王爷亲自上书请的命,说是西疆无人镇守,怕再出事端。”   即解了皇帝的麻烦,又顺理成章的离开了。   秦贞放下笔,准备去送他们一程,不料小勇道:“王爷刚才差范哥过来给您送了一箱子书,说是让您不必去送他了。”   “王爷这样的身份,与他走得太近,反而对您接下来殿试不太好。”   秦贞心想,再怎么避嫌也避不了呀。   他现在住的还是郑王的宅子呢。   就像马大人说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的交往,谁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大家都摆在明面上,反而没那么多弯弯饶饶。   与小勇两人还是骑马出了城一趟,秦贞这次骑的就是那天赢回来的马。   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马,可这一跑起来,他就能感觉出来,事实上一点都不差,稳当不说,马的脾气也极好。   赶到城门口时,瑞王府和端王府也派了人来给郑王一家送行。   西西见到他,开心地打了声招呼。   秦贞这次走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   讪讪地与她打了声招呼。   东哥儿道:“先生,待到了西疆,我给你寄我们那边的零嘴。”   秦贞点头:“我听说那边的腊肉特别好吃。”   与旁的地方的腊肉做法不一样,是特意用了火熏出来的,而且熏肉的木材也特别讲究。   东哥儿道:“那我回去就给先生寄一车。”   秦贞:“……”   你这果然财大气粗呀。   郑王一家离开,是参加不上今年的秋收盛典了。   秦贞把这段时间写出来的关于素描以及构图方面的小册子递给西西,“虽说不能再教你了,不过郡主也得好好学,这是我自己整理的知识点,郡主有时间就瞧瞧,指不定下次秋收盛典就能用得上了。”   西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笑道:“先生放心吧,等下次见面,您得教我油画,这可是咱们说好了的,我没事的时候会继续学习素描的。”   郑王一走,小马在每日播报时,狠狠叨叨逼逼了几天的遵阳夫人。   除了小马和宋贤给他传播外头的消息之外,秦贞三月十五去善堂做义工,也听到前来观里听课、上香的女客们,偶尔说一句遵阳夫人的事。   甚至还从这其中悟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遵阳夫人与圣上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秦贞:“……”   这是现实版的万贵妃啊!!   郑王这一走,更是狠狠收获了京里众人的一波好感。   说什么遵阳夫人故意挑拔皇帝与臣子的关系。   好在郑王深明大义,以大局为重,自主请命去西疆镇实。   不管是人气,还是名望都跟坐了火箭似的,嗖嗖嗖地往上窜。   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将这事给编成了故事,百姓们听得叫好声一片。   反倒是遵阳夫人如今成了众矢之的。   秦贞不用去郑王府教学。   每天的时间表都是安排好的,除了每个月放假时间来善堂做义工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家里自主学习。   偶尔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厚着脸皮去马家找找马大人。   这么一晃便到了四月初。   终于迎来了殿试。   今年贡士一共三百多人。   大家统一在宫里答卷。   题目是圣上出的。   时间为一个时辰,秦贞拿到题目差点给乐了。   居然是关于如何选一匹好马的。   如何选马,他能写出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来,可一想,这是殿试啊兄弟,怎么可能给你这么简单的问题。   于是,他又挥发了好一会。   从田忌赛马,写到千里马与伯乐,最后还写到如何选拔人才。   这么一写字数就超了不是一星半点,再仔细一瞧要求,二百字以内。   这是只需要把典故名给写上就成了吧。   简直是比问你“而时”还难。   秦贞这么修修改改,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可二百字他的内核根本讲不清楚,眼看着沙漏都到底了。   一咬牙,把见微知著,以小识大,从识马而读人给写了进去,写完一数,二百字不多不少……   卷子被收走,孩子紧张的差点哭了。   他考了这么多试,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啊。   圣上也太随心所欲了吧,您是在选拔人才呀,又不是在选养马倌儿?   秦贞紧张难受。   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面对如此直白,又变态的题目,他实在担心自己一会被刷到同进士去。   答完笔试,他们就要出宫了。   试卷会在两天后评出,到时候再进宫面圣。   进来的时候,是按名次例队而入,出去时也差不多,一个个都秉气凝神,废话不敢多说一句。   出了宫门,秦贞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小马立马冲上来,拉住他道:“阿贞,你答得怎么样?”   秦贞苦哈哈道:“不好,师兄答得怎么样?”   小马道:“真没想到,今年的题目是这个。”   说实话,他纠结的头发都快秃了,最后答了个伯乐与千里马。   脑子里倒是过了许多,可最后与题目一对比,就觉得哪个答上都不合适,尤其是字数限制的这么少。   他就更不太确定圣上到底想要什么了。   以往的考试时间长不说,就连要求也是千字以上,洋洋洒洒够你挥发的,如今这是要短小精焊了,突然就有些不适应。   不过确实在最初的时候,据说殿试的确是这等要求。   一二百字的文章,回答时间只一个时辰。   秦贞望天,“师兄,我已经躺平了。”   死就死吧,最坏也就是个同进士。   宋贤道:“我也不知道写什么……”   起初看着题目,一直往如何治国,如何选拔人才方面写。   可是,后来又仔细一想,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起码你不能往这种简单的方面想。   到了后来,字数还超了不少,反正答得一塌糊涂。   名次在秦贞后一名的男子操着家乡话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判断也有错了。”   秦贞仔细听了两遍,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小马道:“一样一样,看了那么多殿试的题目,就数咱们这个最与众不同。”   出了宫门,大家反而都不急着走了。   三三两两,熟悉的开始讨论今日的题目。   小马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咱们过去倒是能听听别人怎么说。”   虽说已经躺平,不过谁没一个梦想。   两人跟着小马到了一家半新不旧的酒楼,一进门就感觉出来,这里的氛围与旁的酒楼不一样,有不少的读书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今日的殿试题。   小马道:“你要是以后闲了,可以来这里听听,这家酒楼就是专门供读书人讨论学问的,平时开个什么小诗会也会选这里……”   今年这题目着实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也不算太出奇,有人还举了几个更奇怪的题目。   三人坐在角落里边嗑瓜子,边听人聊。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秦贞听得脑袋都大了,说什么的都有。   小马道:“走去我家,让我爹瞧瞧咱们的文章。”   今日的文章要求二百字以内,默起来倒是容易的多,马大人将三人的文章仔细过了一遍,道:“我与赵大人和叶大人对于今日殿试的题目也讨论过了。”   三人一至认为,圣上这怕是意有所指。   大皇子骑马受了惊。   目前都没查出是个什么原因导致马突然发疯。   圣上这题,指向特别的明确。   三人:“……”   所以,他们三人答得都不对。   马大人道:“至于圣上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咱们也说不准,你们三个这里面,也就小秦答得沾了点边。”   他是先写了如何看马的好坏,再以点到面,扩展到如何选人。   比起小马那么笼统的伯乐、千里马之类的,倒是意思明确多了。   宋贤也是写的观马与人,还举了历史上一个有名的例子指鹿为马。   “老夫觉得,你们答得都没问题,至于最后怎么个成绩,老夫也不是圣上,实在说不出来,不过你们的文章都有有自己的见解,而且你们三人都是在前三十名,到时候面圣的时候,圣上自然会问到,你们自己好自斟酌便是了。”   小马弱弱道:“那爹,若是我中了个三甲呢?”   马大人抬头扫了他一眼,无所谓道:“这便是命,我有什么办法。”   小马耸耸肩,“那咱们先回去了。”   三人自打早上入宫答了个卷,出来后是直奔酒楼。   听了一下午大家的讨论,愣是把自己给听晕了,准确答案到了如今也没个所以然来。   如今,在马大人这儿吃了半颗定心丸。   秦贞也是饿了。   小马道:“今日吃素些,明日咱们去寺里上个香,许个愿吧。”   秦贞点头,他是怎么都行。   反正,已经同进士了……   >_<   第二日,三人天不亮就坐着马车出城上香去了。   秦贞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紧张的愣是没睡好,又早早爬起来,坐在马车上被晃了一会,睡意袭来,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为了表示虔诚,马车依旧不上山。   三人爬上山,上了香,许个愿又急吼吼地回来了。   秦贞拿了本书是半天没看进去,后来索性把画册给翻出来,继续往后画。   秦贞感觉自己这么多次考试都过来了。   每次都没急着去看榜,甚至心里一直想着,过了是运气好,过不了是时机未到。   结果,这最后一次考试,愣是把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自打考试完,这两天愣是吃不下睡不着。   生生熬出了黑眼圈。   秦贞穿着朝廷统一发的进士服,感觉自己都没以前好看了。   见宋贤出来,双方一对眼,他就知道,宋贤昨天晚上也不比他过得轻松。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坐着马车出了门。   秦贞听着外头包子、豆汁的叫卖声,思索着要不要去买点吃的,也好压压惊。   就听,宋贤突然道:“阿贞,你说这次若是大家都答得不好,咱们的成绩是不是波动也不太大?”   秦贞道:“希望吧。”   嘴上虽说躺平,可心里多少希望自己的成绩能保持不变,或者更进一步的。   到了宫门口,已经来了许多人。   大家都穿着统的进士服,按照成绩站好。   时间一到,便一齐进了宫。   站在殿前时,天空才露出鱼肚白,秦贞听到身后的贡士叹了口气,用不怎么标准的官话道:“以后每天都得这么早来上朝了。”   说不上什么惊喜,反而有些微微的惆怅。   岂知,又有个声音道:“白兄别担心,不到五品还没资格上朝呢!”   秦贞:“……”   所以,他们爬了这么久,还是社会最底层。   也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听到执事的太监宣会试前十名进殿。   还轮不到秦贞他们,一个个都垂着头站在殿前。   秦贞反而想竖气耳朵听听里面的人如何答复。   过了大概一刻钟,前十名被放了出来。   圣上又招他们后面这十名进殿。   在听到宣他们入殿的一刻,原本淡定的秦贞,一下子又紧张地血压直线升高,小太监高声喊的话,他得仔细反应一会才能明白是什么指令。   也亏得大家与他都差不多,也没暴露出太多来。   “前几日,你们的题都答得如何?”   一个温润带着兴味的声音从上头响起,秦贞缓缓秉住呼吸,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上头坐着一个白面清秀的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   因离得远,又速度快,也没看清具体长什么样,隐约觉得长得蛮好。   而且属于特别瘦的那种,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显得特别空荡荡的。   话音一落,下头一阵沉默。   圣上笑道:“那就按名次来吧,十一名先开始。”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他前头还有两人,让他能缓缓神。   结果,十一兄一开口众人就给跪了。   居然吓得结巴了,讲了好几句没把自己写得是什么给讲清楚。   圣上笑得依旧温和,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太监立马道:“下一个。”   十二兄刚才给秦贞透露了几句自己写的内容,总之杂乱无章,他倒是没吓得结巴,就是字数超了不少。   不过秦贞发现了,十二兄的声音特别有磁性,就算废话很多,讲话不着重点,你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秦贞还沉浸在十二兄可以当播音主持的声音中,就听太监道:“下一位~”   秦贞立马稳了稳神,老实交待自己写的内容。   大殿上除了皇帝、太监之外,还有不少的文武大臣。   一听他是真写了如何选马,圣上微微笑道:“朕记得你这卷子。”   众多答卷里,也就他这么一个切题为选马,而后才引入其他,读卷官一开口,就忍不住恍了一下神。   评了那么多卷子,也就这么一个老实孩子。   皇帝听完,让他把卷子给放到了一旁。   评卷的几位官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有人将秦贞的资料给递了上来。   皇帝看完忍不住乐了,“朕倒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瑞王与朕说,景昭与一位书画先生比马,结果那位先生轻轻松松便赢了他……”   这可是景昭有生之年头一次吃鳖。   瑞王当时就觉得好玩。   回来后进宫还特意将这事给皇帝说了一声。   如今看了卷子,他煞有介事的写了如何选马,可见秦贞在这一方面是真的精通。   而他却又以小见大,以点见面,那句“唯有适者”。   让一个读书人去打仗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的,让一个将军来治国,那定然也不行。   皇帝看完他的文章,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突然就松了。   如今,见了秦贞,皇帝忍不住又问了他几句。   秦贞都一一回答。   末了还加了一句什么圣上英明之类的。   站在后面的小马听得直咋舌。   平时不声不响的这么一个人,今日居然拍起马屁来了。   果然,他的身份地位还没能激发秦贞拍马屁的技能。   因为本次考试的题目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卷子也是答得五花八门。   皇帝也就向征性的点了前三十名进来“面试”了一回,秦贞算是唯一被多问了几句的人,一群里心里都估摸着秦贞这次能从会试十三名,直接跳到状元。   结果,宣读名次时,状元是会试的第一名徐志明。   榜眼则是李玉杭。   这两位会试成绩,一个第一,一个第三。   “第三名,探花秦贞——”   已经准备好了,第三名会点自己的会试第二名,瞬间有点傻眼。   秦贞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上前领旨谢恩。   而接下来的“传胪”则是点到了会试的第二名。   接下来的传胪大典顺利进行,名次波动不是太大。   也就秦贞这么一个弯道超车。   传胪大典结束,便是骑马游街。   秦贞这才仔细看清了状元和榜眼的脸。   徐志明年纪略大,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两撇像眉毛的胡子,再加上挺拔的身姿,令秦贞觉得挺贴合他喜欢的小说人物的。   李玉杭与他的名字一样,玉面少年,粉粉嫩嫩的,然而一问年纪,居然已经二十八了。   秦贞:“……”   娃娃脸的好处啊!   人家二十八,看起来像十八。   而他十八看起来像二十八。 第102章 240-242来京   秦贞虽说是探花,可他明显感觉,大家更喜欢娃娃脸的李玉杭,游街结束,他也没收到几朵花,反而是李玉杭怀里都抱满了。   搞得他这个探花存在感极低。   秦贞把收到的少得可怜的几朵花给收起来,拿回了家。   小马见他跟护孩子似的将花一直拿在手里,忍不住讽侃道:“你一个有媳妇的人了,这么拿着花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秦贞道:“我觉得这花蛮好看的,我回去插个瓶。”   小马送他一记白眼,“要不是你长得像个大老爷们,我都怀疑你是女扮男装。”   秦贞道:“说真的,你殿试十五名,是不是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事了?”   自打上次上门,唐家那三口子就没离开过。   他每次过去,还能偶尔碰到唐姑娘。   小马果然不逼逼了,心情由晴转阴,“也不知道我姨母怎么吹得耳边风,现在我娘和我外祖母统一都觉得我与表妹相配。”   说什么亲上加亲,这是多好的缘份。   他与唐琳什么郎才女貌的。   啊呸,明明就是前世仇人,今生冤家,两人一见面就叮叮当当,最后别亲没结成结成仇了,外祖母年纪大了他理解,可他娘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自己给自己填堵。   小马道:“要是真这么着,我立马出家去。”   小马吐槽完了自己的事,目光一瞟,看向了宋贤,“小贤子,你娘是不是快来了?”   宋贤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背,“应该快了吧。”   从青平县到京都,来回得四十来天,会馆那边还带着货呢,所以得两个月左右,算算也快了。   小马吐了口气道:“这就好。”   他都想好了,若是实在逃不过去,他就娶了唐琳那个二百五。   总比妹妹嫁给唐大那个傻缺强。   秦贞差点被他的忘我牺牲精神给感动了。   然而,一扭头,就见宋贤苦哈哈道:“小马,要是我娘不同意呢?”   小马不可思议道:“你娘为什么不同意?”   这话把宋贤问得都愣住了。   秦贞道:“对了,师兄,咱们是不是明日得去寺里还愿呀?”   他当时许愿,就是别掉名次,别掉名次……   如今看来是真没掉。   反而升了。   小马和宋贤都略升了几个名次,不过比起他这个弯道超车的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而从二甲到头甲,却不止是飞升了一个台阶。   状元徐志明被授予了翰林院从六品修撰。   李玉杭和他则是正七品的编修。   连庶吉士的考试都免了,直接被赐了官职,起点就比小马他们高了不止一个档。   不止被小马羡慕了好一会,如今也成了众多朝中众人也早就议论纷纷。   连着两三天没吃好睡好。   今日成绩一出来,秦贞一颗心总算是落进了肚子。   晚上多了吃两碗饭,也把被关了好些天的小七给放了出来。   小七差点泪目,一见面就往他怀里窜。   秦贞抱着它轻轻拍了拍,“想我了吧,明天开始,咱们继续跑步哈。”   然而,话音未落——   就见吴掌柜领着人送贺礼来了。   这次来的,还有祁家的几位公子。   祁大和祁二与宋贤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两个孩子是特意来给自家先生道喜的。   吴掌柜则是偷偷把秦贞拉到一旁,小声道:“大人,您看咱们这稿子,能不能再加一册呀,这不是因为您中了探花吗?到时候咱们五月份再加一册,直接在上头写着探花力作……”   秦贞忙道:“打住,我这马甲不能掉。”   吴掌柜懵??   秦贞想起这年头叫坎肩。   “甭管是什么,我这马甲你得给我捂紧了,还有一点,我画画那个笔名,你也不许给我捅出去。”   总之,不管是七叶草,周墨,还是甜七都与他秦贞没关系。   就像你们抓鲁迅和我周树人有什么关系一样一样滴。   吴掌柜颇为遗憾,“说真的,您如今都是探花郎了,若是把您这个名号打上,到时候买书的人肯定会更多。”   秦贞咧咧嘴,“我觉得不妥。”   万一朝中众人都知道了,他一个朝廷命官不务正业,还兼职画小人书,那多没面子,多不好意思。   反正马甲得捂紧了。   吴掌柜道:“那您得帮咱们写个序。”   秦贞:“??”   您这还讨价还价上了?   书斋想作一本女性题材的话本。   由于佟二的成功,现在也有不少姑娘家写了话本投稿,或者说有许多以前写男性题材的书生也转身写了女性题材。   就是那处爱情故事多了起来。   所以,几位东家商量之后决定每个月把男性与女性题材的文章给分开来出。   女性月底,男性月中。   到时候也不会与话本子挤在一起。   生意嘛就是这么做起来滴,秦贞道:“可我又不是姑娘。”   “可您与沐春是好友呀,他还是您介绍过来的呢,如今沐春已经提到了六档了。”   秦贞惊,“这么厉害?”   六档了?   而他这个介绍人,如今还拿着二档的稿酬,捂脸!   吴掌柜道:“所以,您帮忙写个序吧,就放这么一期。”   秦贞想了想道:“要不我帮您画封面吧!”   写东西他真得不在行。   吴掌柜弯着的背一瞬间都直了起来,“要真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每个月二张封面……”   “不是说月末只出一期吗?为什么让我画两张?”   您这生意做的是不是有点太精了?   吴掌柜道:“咱们这以前不是男女混一起吗?如今分开了,自然得两张。”   秦贞黑线,“那您给我说说,一张封面给我多少钱。”   他们怎么说,也参加过鹿山诗会的。   现在也大小算个官了,总不能还是二档给他吧。   吴掌柜道:“这个数。”   “一百两?”   这个价格有点美丽呀。   吴掌柜一噎,“十两。”   秦贞:“……”   他明天就在门口贴个告示,他要画中堂、要画嫁衣……   秦贞虽说觉得价格不美丽,不过一个月好歹还有二十两呢,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于是便这么愉快地答应了。   不过在画封面之前,他得让吴掌柜给他做个话本介绍。   最好每个月要出的那本里面,重要的文章能给他过下目,到时候根据内容画,感觉会更好……   吴掌柜点头,“老朽现在就可以告诉您……”   秦贞抽抽嘴角,就见卫二也提着礼物上门了,看到吴掌柜,速度加快了步子,同时挤在秦贞与吴掌柜中间,一边开心地和秦贞道喜,一边笑道:“吴掌柜这速度比咱们可是快多了,我还想着第一时间给你们道喜呢,没想到,还是落后了一步。”   卫二过来除了道喜之外,还真帮秦贞找了个活。   有一家画铺可以寄卖画。   他说了秦贞的情况,对方让他把画拿过去,先试着卖卖,至于卖不卖得出去谁也不知道,如果卖出去了,对方铺子抽两成。   秦贞心口一疼,“这么多?”   卫二道:“还好吧,一幅画若是卖个二十两,对方也就抽四两银子,毕竟还帮忙装裱,介绍客人呢。”   秦贞张了张嘴,“确实不多。”   吴掌柜道:“大人,咱们说得事您可别忘了。”   秦贞心塞,他算是发现了自打来了京都,他这财运就不怎么好了。   咬牙道:“您放心吧,我忘不了。”   二十两一年下来也有二百四十两了,努力个二十来年,应该能买套宅子吧。   哭!   两人自打回到家,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来送贺礼。   这次来的还有周边的邻居,一些以前从未打过交道的官员。   最多的就数翰林院的了。   小勇全给记到了册子上,秦贞第二天还愿回来,一瞧居然有十来页,一页四家。   也就是五十来家了。   小勇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这里头除了官员之外,还有一些像祁家一样的商贾。   有几家都与祁家有联系,也与卫家关系好的,还有几家是宛省来的,通过会馆介绍过来,秦贞听他说完,才知道一般同乡有人中了进士,大家都会送点贺礼表示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小勇道:“大人,小的查了下,后日是黄道吉日,咱们刚好摆个酒,与这些人多少认识认识,地点就选离咱们这儿不远的清风楼吧。”   他也去打听了一下,一桌酒席有五两、八两、十二两、二十两这样的档。   小勇自己作主,定了十二两银子一桌的不高不低。   秦贞:“……”   京都的一桌酒席怎么就这么贵。   秦贞因为心疼钱,忍不住打了两个嗝。   小勇道:“大人放心,王爷临走前交待过了,您在京都的一切开销都由咱们王府出,大人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秦贞揉揉脸,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小勇还跟他交了个底,郑王虽说不在京都,但是京里还是有产业的,让秦贞不要心疼钱,也不要着急赚钱。   秦贞估摸着自己画封的事小勇都知道了。   感激地笑了笑,道:“我就是喜欢画画,怕一日不画就手生了,其实也不是急需要钱。”   嗯,他现在是朝廷命官了,也是有工资的人。   虽说并不多!   定酒楼、发请帖子的事都由小勇一概去办了。   秦贞还愿回来,还进宫参加了一场宫宴。   这场宴请的全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在进去之前,小马还特意在路上给两人科谱了一下,宴是皇帝请的,因为宫里长期没有皇后,与皇帝一道来的,有可能是太后,要么是把持宫务的德妃。   然而,令秦贞意外的是,这两位都没来,反而是大皇子陪着一道来的。   可能因为大皇子身子还未全好,自打大皇子受惊后,便一直留在宫里照顾他的遵阳夫人中途还出场了几分钟。   出了宫,小马道:“见着了吧!”   秦贞点头。   颇为意外,再瞧瞧皇帝对遵阳夫人的态度,就算是脑子不够用如他,也多少看出来点不同寻常。   宋贤更不用说了,这段时间被小马撩拔之后,对马姑娘那叫一往情深。   一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勾起他的小心思来。   宋贤道:“一点不像四十来岁的人。”   明明衣着不算华贵,可举手投足之间,总能动人心弦。   别说是皇帝了,就是他们刚才那匆匆几眼,宋贤都感觉心跳加速。   秦贞认同地点点头,“保养的真好,看起来比我娘还年轻。”   阮氏也才三十五六岁,而且长得也挺漂亮的,温温柔柔的,总让人心生怜悯。   可与遵阳夫人比起,简直不值一提。   秦贞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她平时用什么保养?我觉得她的头发真好呀!”   乌黑柔顺,跟缎子似的。   再瞧瞧他最近可能因为生活压力过大,时不时的脱点头发,就很揪心。   小马:“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总与别人不一样?”   秦贞这几日闲得没事,按郑王说的,把以前没怎么瞧过的“杂书”给拾起来,早上看,下午画画。   想起把郑王临走时留给他的一箱书也给翻了出来。   这一翻,吓了一跳。   一大箱子里,上头放了几本书,中间有一个大信封,上书“阿贞启”。   秦贞把信封拆开,里头有两张地契、几张身契,还有十张银票。   一看数额,秦贞吓得手一抖,银票从手里划了出去。   他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多的钱。   慌张了一会,忙把东西给捡了起来。   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确定每张都是千两的银票统共十张。   信封里还夹了一页纸,郑王亲自写的。   地契是这座小宅子的,银票是留给他这两年的零花钱,身契则是小勇这几个人的,当时离开时没有亲自交给他,就是怕他不肯收。   至于小勇几个,还有宅子里的开销,他一概不用管。   王府那边的长史官会安排。   秦贞差点痛哭失声,这简直就是亲舅舅啊!   秦贞冷静了一会,将东西又给收了起来,整整齐齐的装进箱子里,锁好放到床下。   舅舅虽说亲的,银票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可那些东西他还是决定原封不动,待下次郑王回京还回去。   他有手有脚的,不至于会饿死。   顶多就是脸皮厚点,在宅子里混吃混喝一些日子。   所以,工作还得快速接起来才行呀!   卫二帮他找了新的书画铺子,他决定先画两幅画挂出去试试。   待他画好了画,拉着宋贤一起送到卫二那里,回来时顺手买了些卤味,两人边走边聊。   宋贤打算待秦贞的宴请过后,跟卫二去看宅子。   起码他娘来之前把这事给办好了,到时候母子两人一起挤在这儿不像话。   到家门口时,瞧见会馆的马车停在门口。   宋贤三步并两步窜进了门,果然见到孙会长站在院里。   宋贤来不及与孙会长打招呼,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声“娘”。   然而,秦贞却被孙会长旁边的沈二给惊着了。   见他愣在门口,沈二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怎么,这是中了探花当了官连你二哥都不认识了?”   秦贞张了张嘴,见宋贤跑到屋里又跑了出来,显然没见着他娘,狐疑道:“二哥怎么来了?”   不是说——   沈二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秦贞也不知道怎么说,倒是沈二道:“当时听说你过了会试,我便来了。”   他本来是想让沈君月来的。   毕竟京里流行什么榜下捉婿。   可沈君月说什么也不肯来,说是秦贞自己有分寸,让他少操心这些,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工作,今年沈君月又买了上百亩的山地。   种上了柿子和枣子,树下还套种了药材与粮食。   乱七八糟弄到三月多了。   会试成绩出来,京里是二月底,到了余城就处划邸报也得三月十几了,消息是赵大人亲自送的喜报。   还带了礼物过来,赵大人出身青平县,在自己的家乡又是管辖范围内,家乡一下子出了两个贡士,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沈家一家人接到消息,虽说秦贞不在,依旧给邻居发了喜糖。   沈二当时脑子就活了,生怕年轻的、俊俏,脾气又好的妹夫被人给拐走了,于是发动全家,把沈君月给说动了,家里人让他护送妹妹进京。   秦贞道:“所以,你们并没有见到会馆的人?”   沈二道:“见着了,那不是孙会长?”   他们来到京里,首先找的就是宛省会馆,这样子也方便找人。   结果,这一问果然就问到了,孙会长还与秦贞挺熟,于是亲自带着他们过来了。   秦贞知道,他们是没见着会馆的人过去,就直接来了京,否则宋贤他娘也不可能不会跟来。   听到此,宋贤讪讪地抿了下唇,道:“孙会长、沈二哥,进屋说吧。”   孙会长知道秦贞与沈二有许多话,便随着宋贤一道先进了客厅,   秦贞奇怪道:“娘子呢?”   沈君月的性子那么着急,不可能沈二在这儿叭叭一大堆,她不出来见人的。   沈二道:“咱们来的时候,你这儿那个管事的叫小勇吧,刚要出去说是定酒席,请那些给你送贺礼的人……”   小勇听说沈君月是秦贞的娘子。   便邀请了沈君月一道过去。   秦贞一言难尽道:“他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这不是我娘子呢?”   沈二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说什么呢?如家包换的,我还能认不准自家妹子。”   秦贞估摸着这是沈二听说小勇去酒楼定席面,非得把沈君月给推出去的,笑道:“二哥,你出来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二瞪眼,“我这才来,回去做什么?”   秦贞一噎,“我这不是还没正经的宅子吗?”   如今住的可是郑王的地盘,沈君月和沈二来了,要是一家人全住这儿多不好意思。   自己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拖家带口的太不像话了。   沈二嘿嘿笑道:“不瞒你说,咱们这次过来,还有一个目的。”   秦贞过了会试,后面的殿试自然不成问题了,于是一家人一商量,不如在京里买幢宅子吧,这样住起来也方便。   也能把租宅子的钱给省下来。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京里一年的开销特别大,光是租个宅子一个月都得好几两呢。   这不都觉得买宅子划算,再加上沈君月今年都二十二了,能赚钱又有什么用。   总不能让小夫妻两人就这么分离着。   秦贞在京里,媳妇在老家这算什么事儿,所以沈父、沈母就觉得,家里那摊子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   由他们照看着,肯定没什么问题。   就把女儿给打发到京都来了,沈君月不乐意又有什么用?   一家子天天在你耳边念叨。   关键是来了京里,对生意也有好处。   沈君月拗不过众人,只得跟沈二上京了。   所以,沈二道:“你不必担心没住的地方,咱们也知道一起住这里不方便,这两日我和三妹一道去外头寻摸宅子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秦贞还能说什么,你们特么的这是来了不准备回去了啊!   秦贞道:“那二哥,你知道京里一幢宅子多少钱吗?”   沈二点头,颇为肉疼道:“刚才问了孙会长,这都不是给人住的吗?京里一幢宅子,能顶咱们老家几十幢了。”   他们在县里买套二进的小院,也就五六十两,如果屋子是新的,地界再好一些,一百两顶天了,居家用品一应具体,也就二百两,而且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   自然你想要古董、檀木家居等等那是不可能的了,寻常人家的东西,完全足够了。   可他们一说要买宅子。   孙会长就问了他们准备了多少银子。   沈二饶是有心理准备,说出个数,孙会长却只摇头。   最后给他说了一下,就秦贞目前住的这个地方,一幢二进的宅子,也得四五千两。   这可把沈二吓了一大跳。   沈君月倒是来的时候带的银子足够了,不过一幢四五千两,他想想都肉疼。   孙会长也说了,如果钱不够他可以帮忙拿一些。   秦贞还能说什么。   想了想道:“二哥,累了吧,你先在屋里休息会,我出去看看娘子他们酒席定得怎么样了。”   沈二道:“我不累,我陪你一道去。”   说着就挽住了秦贞的胳膊,大摇大摆的跟出了门。   秦贞:“……”   你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心理承受不了啊。   据秦贞的经验,沈二估摸着还有事要与他说。   果然出了门,沈二凑近他耳边小声嘀咕道:“阿贞啊,刚才屋里人多,哥不好意思说,现在就咱们俩,哥跟你说啊……”   秦贞头皮一麻,这是又准备跟他说滚床单的了事吧?   念头一闪过,果然沈二又开始叨叨了。   他也没别的意思,沈君月年纪大了,再不生就生不了了,再说了如今秦贞的身份,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大有人在,谁还在意他成没成过亲。   秦贞义正言辞道:“二哥,我不是那种人。”   就算是他将来飞黄腾达了,也不可能休妻的,除非沈君月想跟他离婚。   沈二道:“二哥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可别人不知道呀?”   所以,你得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   他顿了顿又道:“我可跟你说,你这一两年不在家里,有许多男人都打听三妹的情况呢,别看她平时脸那么臭,其实还挺招男人喜欢的。”   秦贞:“……”   你让大爷的心理压力多大呀! 第103章 243-245宴客+看穿   清风楼离宅子不远。   出了巷子,再走个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沈二一路上都给秦贞洗脑,见着沈君月时,他还没站稳,就感觉沈二推了他一把,秦贞只得跟小七见着他似的,往前扑了两步,险险地在沈君月面前站定。   沈君月瞪了沈二一眼,这才恭喜了秦贞一声。   随后道:“我们已经定好了,你要不要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想删减或增加的地方。”   秦贞道:“你们定的我放心。”   沈二道:“阿贞不懂,我来瞧瞧。”   掌柜将菜单递给他,沈二似模似样地看了一遍,递给秦贞道:“我瞧着没什么问题,三妹办事一向都挺认真的。”   沈君月差点当场翻白眼。   来的路上,两人待一起二十来天。   差点把她给说抑郁了。   说什么,让她抓紧时间把秦贞给拿下,沈家这样的女婿可就跑不了了。   再顺便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啊,男人的心就不一样了,想飞也飞不走了。   最好是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个,这样子家庭地位就稳了。   沈君月真恨不得给他一棍子。   果然见到秦贞,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的他又开始卷起来了。   秦贞接过菜单扫了一遍。   他没扫菜,关键是看数量,这么一数心就更疼了。   十二道菜就十二两银子,等于一道菜一两银子,这哪是吃饭呀,这分明就是抢银行。   秦贞心疼地把菜单放了回去。   沈二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秦贞抚住心口,缓缓道:“挺好,娘子定的,肯定没问题。”   请客的日子就在第二天。   小勇回到家,让丫头、婆子给沈二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再顺便给秦贞屋里送了一幅被褥。   晚饭时,沈二一个劲给秦贞劝酒。   秦贞本来酒量就不好,被他灌了两杯后,人就有点晕晕乎乎的。   沈二见把他灌得差不多了,又准备灌沈君月。   沈君月脸一沉,不悦道:“你能少点事吗?”   沈二也不恼,把酒递给她道:“你酒量好,喝一杯又怎么了?今日咱们一家人团聚了,阿贞又中了探花郎,难道咱们不该多喝两杯?”   沈君月咬牙,“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沈二明明就长得不聪明,还总喜欢做自以为聪明的事。   沈君月望着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秦贞道:“你把他弄回房去。”   沈二道:“弄就弄。”   反正丫头婆子就收拾了那么一间房。   沈二和宋贤把秦贞送回房间,回来把肚子填饱,结果晃悠去自己房间时,就发现房门从里头插上了。   沈君月的声音从里头响起,“你把他灌醉了,今晚你去照顾他吧。”   沈二气得倒仰,“你给我出来,这是我房间。”   可他又怕大家都听到了,声音压得极低,想骂又不敢骂。   想敲门又不敢用力!   沈君月在里头该干嘛还干嘛。   根本不鸟他。   沈二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只听屋里传来沈君月幽幽的声音:“你若是再不走,难道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与他并未有夫妻之实?”   “你也说了,如今的秦贞早已今非昔比。”   “想嫁给他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再这么闹下去,知道两人是假夫妻,估计媒人都能把门槛给踏破了。   沈二没法子,只得咬牙去了秦贞那里。   望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秦贞,沈二简直恨铁不成钢。   造孽啊,他就不该让秦贞喝酒。   现在是砸了自己的脚,没把两人弄一起,倒是他还得打地铺。   T_T   秦贞睡到半夜起来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呼噜声,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借着微弱的天光,仔细瞅了瞅,在客厅的地板上见到一个身影。   走过去仔细一瞧居然是沈二。   酒虽醒了,但脑袋还有点疼。   秦贞推了沈二一会,没把人推醒,他只得自己去弄了些水洗漱了一翻,又重新回到屋里睡觉。   这次躺下来很不幸。   沈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简直要老命。   秦贞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得抱着枕头去了书房。   在书房的榻上凑合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小勇进来收拾书房时,就见他缩在榻上抱着枕头,听到响动这才艰难地睁开眼。   小勇道:“公子,昨天晚上睡这儿吗?”   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   这怎么还被赶出来了?   秦贞揉了下太阳穴,苦哈哈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二舅哥在我屋里睡着了,那呼噜震天动地的,我就抱着枕头过来了。”   小勇懵,“是不是舅爷喝多了酒走错房间了,小的昨日让人把客房收拾出来了,给舅爷住的……”   秦贞抽抽嘴角,他大概已经猜到什么事儿了,好笑道:“大概吧。”   两人正说着,就见沈二揉着脖子走了进来,“阿贞,你原来在这呀,我找了你好一会了。”   小勇见他过来,与秦贞说了一声,他去收拾了,今日可能家里有不少客人要来。   秦贞一拍脑门,不好意思道:“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今日摆了酒席,请那些送贺礼的。   这两日陆陆续续又有些人来送礼,帖子一共发出去了六十来家,今日是他请,过段时间等宋母来了就是宋贤请。   两人虽说住一起,但也不能放一起。   秦贞一想起这些就感觉头好大。   忙爬起来抱着枕头回了房间。   沈二也跟着进来了,歪着脖子道:“阿贞,昨天晚上都怪我,今晚咱们一起努力。”   秦贞见他一直歪着脖子挺难受的,“二哥,你没事吧?”   沈二道:“好像落枕了。”   一会他还得迎客呢,现在变成这幅样子。   真是出师不利。   秦贞道:“要不去外头看看,咱们这附近有家医馆大夫的手艺相当好。”   秦贞每次从门口路过,都能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膏药味儿。   据说孕妇只要贴了他们家的膏药,胎儿就没保不住的。   秦贞给沈二说了位置,让他自个儿去看大夫了。   他则和宋贤一道在家里收拾,也不知道今日有多少人来,总之该摆的都得摆上。   沈君月也一道帮忙。   到了巳时,小马和卫二联袂而来。   马姑娘今日也穿了男装一道来凑热闹了,见秦贞和宋贤在院里抬鱼缸,旁边有一高挑美人帮忙扶住底座。   三人立马凑了过去。   小马顶着一张八卦脸道:“阿贞,需要帮什么忙吗?”   说着,还往沈君月身上瞄了两眼。   秦贞笑道:“需要的,还得麻烦师兄一会在门口招待下客人。”   册子上的名单,他是十有八九都不认得,小马和卫二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小马,老爹是吏部的,关于京里的人员几乎都能对得上号。   小马哎了一声,拉了卫二就要去门口站岗。   马姑娘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沈君月,笑道:“秦师兄,你还没给咱们介绍呢,这位姐姐是谁呀?”   秦贞恍然,忙给三人介绍沈君月。   听沈君月是秦贞的媳妇。   三人表情各异,小马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卫二和马姑娘也忙与她打了招呼。   沈君月弯了弯嘴角,与三人问了好。   小马和卫二去门口迎客。   马姑娘跟着沈君月帮忙在家里把没布置好的地方给布置。   秦贞见两人聊得还蛮好,一言难尽地把果子给洗了。   沈二回来时,瞧见自己的位置被人给占了。   用力将自己的脖子给支棱起来,跟两人聊了一会,拍着胸脯宣誓主权。   他是秦贞的二舅哥。   是沈君月的亲哥哥,沈君月是秦贞正式拜过堂成过亲的媳妇儿。   小马听得直抽眼角。   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声“二舅哥。”   然而,三人一起站在门口迎客。   秦贞今年不过才十七八岁。   又是圣上亲点的探花,许多人都以为他是还未曾成亲。   今日过来吃酒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想给秦贞做媒的,结果,沈二往门口一站,大大方方地给大家介绍秦贞是自己的妹夫。   一时间浇灭了许多人心头的那团火。   到了去酒楼吃饭时,沈二还特意领着秦贞给大家敬酒。   秦贞算是明白了,沈二这是想方设法的将他给灌醉。   甚至灌他一个还不够,还想灌沈君月。   好在大家都知道秦家没有女眷,除了马姑娘之外,还有卫二的娘子以及邻居家的几个小姑娘,一共也才坐了一桌。   沈二想灌都灌不成。   不过宣誓了半天主权,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酒席还没散,秦贞就被灌得不省人事了。   今日老秦也来了。   还领了一个说是自家外甥女的小姑娘,尽管穿了男装,不过脸上的妆却半未洗去。   见秦贞醉的不醒人事,还帮着小勇一道扶秦贞回去。   让小姑娘去煮了醒酒汤。   沈君月和沈二在外头招呼客人,老秦道:“你先去忙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小勇有些不放心,可老秦一幅忠厚老实的样子,又是秦太傅那边的人,于是便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宋贤进来时,老秦扶着秦贞让小姑娘喂他喝醒酒汤。   宋贤吓了一跳,忙上前道:“秦大人,还是让学生来吧。”   说着就将秦贞给扶住了,同时让小姑娘把醒酒汤放到旁边的小几上,道:“秦大人今日帮了大忙,真是太谢谢您了,余下的事我来便成。”   老秦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孩子一向酒量不行,今日还被人灌了这么多。”   宋贤心想,他其实也没喝多少。   平时也就是几杯就倒。   酒味浓的一两杯,酒味淡的勉强能多喝一些。   今日的酒据说是放了两年的酒,厚劲更足一些,沈二又故意灌他,这就醉得更快一些。   宋贤喂了两口,发现根本喂不下去,秦贞呼吸均匀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索性把人直接放到了床上。   老秦有点担心:“这样行不行?”   宋贤道:“没事,他一喝醉就样,那秦大人咱们不如先出去吧。”   老秦还不想走,上去帮秦贞掖了掖被角。   宋贤目光在老秦的脸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在秦贞身上,默了一会与两人一并出了房间,怕有人闯进来,索性把小马的书童喊了过来帮忙照看一二,自己则将老秦给送出了门。   老秦搓着手感慨不已,“阿贞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真是替他高兴。”   宋贤微微笑:“阿贞对咱们也特别好。”   秦贞这一觉直到天黑了起爬起来。   家里已经被重新收拾干净了,宋贤给他倒了杯茶。   秦贞喝完,感觉肚子挺饿的,索性摸到厨房找了些吃的。   一扭头,就见宋贤还跟着他。   奇怪道:“师兄有事吗?”   宋贤点头,帮秦贞将吃的端回房间。   见秦贞带过来的有卤味,索性坐在他的对面,也吃了起来。   秦贞好笑道:“师兄,该说的事,就是跟我一起吃个饭?”   宋贤把门窗都打开,见院里也没人,这才小声把今日老秦的事给说了一下。   秦贞心下一沉。   下意识的就咧了咧嘴想笑。   宋贤道:“你笑不出来是吧,你与他到底什么关系?”   秦贞笑道:“不就是他以前帮过我们家吗?是我们家的恩人。”   宋贤道:“可他看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秦贞现在才发现,宋贤眼睛很大,又黑又亮,被他这么盯着,跟被X光照射似的,让人无处遁形。   只得硬着头皮抓了个鸡爪用力啃了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因为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宋贤没接话,也抓了个鸡爪啃了起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以,宋贤突然道:“你是不是过了十五,就得去翰林院报道了。”   秦贞点头,“师兄们什么时候考试?”   “接到消息,这个月二十三,成绩月底出。”   不过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参加庶吉士考试的开始陆陆续续回乡了。   也有的同进士开始候官。   秦贞道:“师兄这段时间不去祁家了吗?”   “等考完试再去,我明日与卫兄一道去看看宅子,如果好就定下来。”   他昨天问了孙会长,大概月中的时候商队会回京。   秦贞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啃鸡爪。   宋贤见他情绪不高,好笑道:“怎么,你舍不得我走?”   秦贞没理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从老家走到现在。   小伙伴们分道扬镳了好几波。   跟宋贤也做了两年多的室友了,真要分开,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宋贤也被他的低气压给影响了。   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从传说中的哼哈二将,到如今……   宋贤道:“其实咱们只是不住一个宅子了,以后又不是不见面。”   秦贞还是不想说话。   宋贤又安慰了他几句,笑道:“我昨日听沈二哥说,许师兄都当爹了,是个女儿,师兄可喜欢了……”   秦贞这才复活了一些,道:“那咱们过两日买点什么礼物,给他寄回去吧。”   宋贤道:“行呀!”   小勇进来时,就见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过去的同窗好友。   小勇道:“公子,奶奶和舅爷一道出去了,说是谈几单生意。”   秦贞给小勇拿了个鸡爪,“一起吃。”   小勇道了声谢,拿起来也啃了起来。   一盆的鸡爪很快就被三人啃完了,秦贞想起这两天忙,都没顾得上小七,收拾下房间,便与宋贤一道去了后院。   小七看到他嘎的叫了一声。   秦贞把它放出笼子,领着玩了会。   沈君月回来时,三人一鹅正在院里踢球,沈君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道:“你这鹅目前也有一岁多了吧!”   秦贞:“……”   你这是又要让我的鹅生孩子啊!   昨日见面至今,沈君月还没怎么与秦贞说话。   趁着沈二还没回来,她跟着秦贞一道把小七给关进了笼子里。   宋贤和小勇很识趣的一个去书房看书了,另一个去准备明日的菜单去了。   沈君月这时候才好好将这宅子给打量了一遍。   面积不大,格局也是中规中矩,后院除了小七之外,还有厨房和杂货间,下人的屋子不在杂货间旁边那几间。   见两人过来,原本在帮小七打扫窝的小丫环,很识趣的离开了。   沈君月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宅子也是郑王的?”   秦贞点头,“原先进京的时候,他让我给郡主当书画先生,后来郑王一家去了西疆,就先把宅子借我住,待我有钱了买到宅子就可以搬走……”   沈君月扭头看了他一眼。   把秦贞看得顿时一梗,两只爪子不自觉地便开始摸衣角。   沈君月继续微微笑:“郑王对你还真是挺不一般的呀。”   “我听小勇说,今日的酒席可不便宜呢,都是郑王府帮忙出的钱。”   就连这宅子里的下人,也都是郑王府的。   虽说人不多,但是该有的配置都有了,她与小勇聊了聊秦贞这段时间在京都的生活。   发现,小勇对于秦贞特别尊敬,就像对自家主子一样。   秦贞约等于这里免费住不说,还被人侍侯着,若说他教了郡主有些年头,出了什么成绩,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也就给群主上了几节课。   秦贞被她看得额角直冒汗,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不是说我这鹅可以当爸爸了吗?要不,明日咱们去买两只母鹅回来,让它生几个崽子?”   沈君月:“……”   你还想要两只?   两只?   望着乖巧懂事,已经认命的小七,沈君鄙视了一会秦贞,算是点头答应了。   见秦贞想开溜,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今日见着你爹了。”   秦贞点头。   默了一会道:“宋师兄怕是瞧出来了。”   老秦是完全不避嫌,因为老秦送礼物时根本没留姓名,小勇当时记账虽说记上了,但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后来问秦贞,秦贞说不用请他们家。   发帖子的时候沈君月还没来,可后来她看过名单的。   这么一对比,就瞧出来了,老秦是不请自来,还带了个小姑娘。   沈君月道:“那姑娘是你妹妹?”   秦贞摇头,“不认得,我爹让她喊我表哥。”   以前原主在秦家时,王氏家的亲戚来了,也不会请他见礼。   偶尔碰上了,也就打个招呼而已。   老秦在那样的地方当县令,秦家更不可能有亲戚过去了,反正他没印象也没见过。   沈君月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傻呀?”   秦贞:“……”   好好聊天不行呀?   沈君月吐了口气,“你爹要是下次还带着你这个表妹跟你见面,你留点心啊,别到时候送我一顶大帽子,我可不喜欢原谅色。”   秦贞呵呵两声,“我还听二哥说,你这段时间被很多人示好呢!”   沈君月一想起这事,火气嗖嗖嗖地往脑门上冲。   想她一个三十啷当岁的大男人,穿成一个动不动就来大姨妈的小姑娘已经够憋屈的了,结果,还时不时有男人对他献殷勤。   沈君月磨了磨牙,“我把这账本给你带来了,你晚上瞧瞧。”   秦贞嗷了一声,又得看账本呀。   秦贞去年考完乡试回去看过一次账本,当时他记得自己的资产已经有一千来两了,再加上酒坊50%的股份,比他卖画赚得多些。   今日再看这两个季度的,效益差不多翻了倍。   也就是说,目前他手里应该有二千多两银子。   沈君月将条条框框都列的很清楚。   秦贞瞧了瞧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账本给合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目前手里的所有银子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两,这要买房的话,要么让沈君月将酒坊给他换成现银,要么就是与沈君月合买。   秦贞叹了口气,提着账本去客房找她。   把来意说明,沈君月道:“酒坊为什么要折成现银?难道这样每年分红不好吗?”   秦贞苦哈哈道:“是蛮好,可我这不是要买房吗?”   “房子也一样,一人一半。”   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进士,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给推出去。   秦贞想了想道:“您是不是担心,咱们分开之后,你娘他们逼你再嫁人?”   沈君月脸一黑,一把将账本给夺了回来。   “出去,我要休息了。”   秦贞看她这气极败坏的样子,立马就乐了,可一想对方正生气,他这样有点不道德,忙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刚才瞧见二哥回来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小勇正给他喂醒酒汤呢。”   秦贞是脚底抹油跑得贼快。   一跳出门槛就听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秦贞甩甩头。   “大爷”这个内芯简直有毒。   啊哈哈哈~ 第104章 246-248家风   小勇今日下午待客人走后,特意让人给沈收拾了个房间。   如今正和宋贤两人在屋里照顾沈二。   沈二喝得比较多,回来的时候满嘴胡乱,现在吐了好一会,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秦贞过去时,他正靠在床上由宋贤扶着往嘴里灌醒酒汤。   见秦贞过来了,沈二喃喃道:“阿贞啊,你头疼不疼?”   秦贞摇头。   沈二泪目,他先前总想着把秦贞灌醉了,什么事都好办了。   今日与几个人谈生意,这一喝多,整个人难受的要死,现在想想自己可真浑蛋啊。   秦贞见他喝了两碗醒酒汤,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与他们说着话上下眼皮直打架,便和宋贤离开了。   宋贤道:“沈二哥这酒品着实不怎么样。”   秦贞闻着他身上一股怪味,仔细一瞧,刚才被沈二吐了一身。   宋贤道:“我回去洗洗去。”   秦贞道:“别洗了,丢了吧,反正这袍子也不怎么行了。”   宋贤笑道:“省着点,还得买房呢。”   秦贞:“……”   买房果然是千古难题,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底贫瘠的。   回到屋里,把自己没穿过的,又宽又大的找了一身送给到宋贤屋里。   宋贤好笑道:“你以前是有多胖呀?”   秦贞白他,“你看看你不就知道了吗?”   宋贤确实瘦了,但是瘦得不多,而他是真的运动加控制饮食瘦了一圈又一圈,现在跟小马站在一起都不显得突兀了。   秦贞第二日醒来,沈二的脖子总算不那么歪了。   脖子上贴着两块大膏药,走到哪儿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   沈二歪着脖子乐哈哈道:“阿贞,你说咱们这运气怎么这么好?”   秦贞把嘴里的水吐了,才道:“怎么了?”   沈二道:“昨日,咱们不是请客吗?”   喝的是沈君月从家里带来的酒,原先是叶大人通过李家从他们家拿的酒。   后来李家倒了,沈君月被家里人逼着进了京,来时就带了几车的酒。   昨日来的客人一喝酒,立马就有人觉得好,离开时还特意问了小勇这酒是哪儿买的。   小勇说是家里自己的酒。   沈二当时和小马一道在送客,便顺嘴说了一句,酒是自家酿的。   叶家和刘家也有来人。   叶大人虽没亲自来,不过来的是他儿子和侄子,因为年纪与秦贞差不多,以前还见过几次,于是叶大人就让两人来了。   叶家这一两年来喝的就是秦家的酒。   沈二一提,两人立马也帮着说了几句。   这就有人问酒还有没有?   沈二道:“还有一些,如果您喜欢,我去家里给您提一坛子。”   对方是商会的,忙道:“一坛子怕是不够,我想要得更多……”   这不生意就谈成了。   昨日下午,他和沈君月就是出去谈生意去了,后来商会的人请他一道吃饭,沈君月是个女人不方便留下来,便先回来了。   沈二一拍大腿道:“昨天虽然喝得挺难受,不过这难受也值了,咱们这单生意可算是谈成了,而且商会那边有自己的商队,比咱们送货可方便安全多了。”   秦贞:“……”   这生意果然比他的生意好。   果然,他上辈子就没选好专业,搞个生活必须品多好呀。   秦贞即心酸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卖出去一幅画,又忍不住替沈君月高兴,这一来生意就给铺开了。   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一顿宴席,不止一两家看上了沈君月的酒。   清风楼的掌柜第二日也找上门来。   沈君月这次过来了,除了给叶家带了几坛酒之外,还带了别的品种。   不过数量都不太多,她也就是想试试,这酒到时候提着找几家酒楼,看能否卖得出去,谁知道,这一进京,就碰上了秦贞请客,酒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沈君月把情况与对方说明。   掌柜道:“那都有什么酒,不如每样给我带回去一点,我让掌柜好尝尝,到时候再作定夺。”   沈君月把每样酒都给他装了小半壶。   最后还送了掌柜一小瓶子葡萄酒。   旁的酒掌柜还不意外。   此刻见着这葡萄酒,兴趣更浓了,“夫人这酒也是咱们自己酿的?”   沈君月点头:“这些酒都是自己酿的,您不必担心,原料都是上好的,而且是自家地里种的……”   掌柜一听自己种的,一时都有点语凝了。   好一会才道:“这葡萄也是自己种的?”   沈君月笑道:“是呀,自己种的。”   她也是当时要种的时候,才知道这年头的葡萄不怎么好种,产量非常低。   她前年试种了一些,虽说已经经过嫁接了,再加上她手把手教农户种植,可收获的时候依旧个头不大。   不过经过一年的努力,去年葡萄的产量提高了一倍。   品质也好了不少,虽说离想要的效果还差了不少,不过有进步就是成功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葡萄产量会更好,而且品种也会更多。   现在沈大不管去哪,都是先帮她找粮种或者果树种,每次回来都帮忙带上几株。   久而久之,她那块自留地里,已经种了不少东西了。   掌柜道:“那您那葡萄颗粒怎么样?”   沈君月见他不问酒,只问葡萄,立马就知道掌柜什么意思了,笑道:“比鹌鹑蛋能小一些吧,因为品种不一样,大小也不太确定。”   “不过,家里离这边太远,葡萄是运不过来的。”   要是有机会,她打算在这边种植试试,既然掌柜这么问葡萄,说明这玩意在京都卖得还行,不过这话沈君月没突突,反而笑道:“这酒咱们手里不多,这葡萄酒您拿回去尝尝。”   掌柜颇有些遗憾,不过也知道路途确实是个问题,又与沈君月说了几句酒的事便先行离开了。   见人走了,沈二晃了进来,嘻嘻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到了京都肯定比在家里机遇多多了,这不这么短的时间,都有好几家来问咱们的酒了。”   沈君月哼哼两声,懒得理他。   沈二道:“妹啊,加把劲,你这可是瞎猫破上死耗子了,阿贞这样的好夫婿,哪儿找去呀?”   以前他们全家一致认为,沈君月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和老大两人差点打上秦家闹去。   如今,他们全家一致认为,沈君月这是走了狗屎运,嫁了这么一个金龟婿。   秦贞不嫌弃她就好了,还天天臭着个脸,给谁看呀。   不就是会赚钱么,人家秦贞还会读书呢!   沈君月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道:“这两日,我这儿一共卖出去了七八车的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还会有人过来谈生意,待谈好了,你带着商队走一趟。”   然而,沈君月话音未落,沈二就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想把我打发走,好阳奉阴违。”   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外甥啊!   沈君月气得想打他,“你若不想带商队去一趟,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沈二:“……”   沈二实在不想走。   可相对来说,若是沈君月走了,那么更得不偿失,一咬牙第三天跟着商队一起走了。   这次一起走的不止宛省会馆一家。   清风楼那边酒每样先要五百斤。   他们自己也有人跟着去拉货,因为是对方自己的车,所以酒价格还往下压了压。   沈君月谈价格时是把几家订货商请到一起谈的,价格非常透明。   与交易会一样,而且这些人都是长期买卖货物的,对于什么样的价格,什么样的商品心里都有自己的定位。   这么一来,大家也都没有任何异义了。   至于拉不拉货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卫二也插了一脚,这一次沈君月算了算,家里的存货怕是得卖出个七七八八。   这几家一共付了定金一千两。   到时候把货拉回来,再付余下的六成。   倒是他们能买个大点的宅子了。   秦贞见她在屋里算账,凑过一看,笑道:“我感觉这趟酒卖了,我自己都能买个小宅子了。”   沈君月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甩掉我?”   秦贞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买,还是自己买的好。”   产权问题其实蛮重要的。   沈君月道:“我算了下,我手上的银子,加上这趟酒卖的钱,一共有六千多两,咱们可以买个大点的宅子,或者地段好些的宅子。”   比起买两个小宅子要好一些。   到时候阮氏肯定得进京,沈父、沈母说不准,但是沈好文和沈喜文也得过来。   要是生意在京都好了,沈大、沈二偶尔也会来的。   沈母早就想好了,待秦贞在京里安顿下来,就让两个孩子跟着他学习。   沈君月虽说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儿大材小用。   不过想想,京都确实有私塾,给两人找个私塾,平时在家里由秦贞把把关倒也是不错,毕竟全国的教育资源都在这儿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这是全给他安排好了。   沈君月道:“孙会长帮我找了个宅子,明日你从衙里回来,咱们一道去看看。”   秦贞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   “在哪儿?”   “叫什么一枝香胡同。”   她一直觉得京都的胡同名取得奇怪。   就他们现在住的这一片吧,基本上都是草药命名的。   秦贞道:“那离咱们这儿挺近的。”   走个大概一刻钟吧。   秦贞见时间不早了,便回去读了会书。   这些日子除了自家请酒之外,小马,徐志明和李玉杭都请了。   还有以前给他们在县学讲过课的辛师兄,这次考得了不差,二甲第五名,昨天也请了酒,秦贞和宋贤一并去了辛家。   乃至于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读书。   秦贞刚回到屋里,就见小勇领着孙会长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身旁还有一位提着包袱的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秦贞还想着这妇人看着有点眼熟。   走路的时候跟唱戏似的,小碎步迈的完全看不出裙摆的幅度。   结果,近了一瞧,居然是宋贤他娘。   忙迎上去道:“婶子,您总算来了……”   自打沈君月进了京,宋贤就坐立不安的,一时觉得商队走了两个多月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怎么这会了还没进京。   一会又觉得,他娘是不是不想来等等乱七八糟的想法。   如今总算是将人给盼到了。   宋母温柔地笑了笑:“是呀,阿贞好像又瘦了,不过更好看了些,阿贤呢?”   宋母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   秦贞道:“师兄出去看宅子了,就在这附近,我让人把他找回来。”   宋母道:“麻烦你了。”   秦贞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秦贞让沈君月陪着说话,自己去倒茶,再让小勇把宋贤给寻回来。   宋贤那宅子也找了好几天了,陆陆续续和小马、卫二,一起看了七八个宅子。   宅子也都是那样,可价格实在有点在高。   今日便找了位置差一些的,是小马的书童带他一道去的,临走时留了个地址,就是怕他娘突然进京了,找不着他。   小勇应了一声立马出门去了。   秦贞沏好茶,拿了点心进来,宋母已经和沈君月聊上了。   宋母知道沈君月是秦贞的媳妇之后,带着几分羡慕,“真好,你们这样先成家后立业的也不错,不像我们家阿贤,今年都二十了,亲事还没定下来。”   秦贞想说马姑娘的事。   可话到嘴巴又给咽了回来。   孙会长因为会馆还有事,便与秦贞道别先行离开了。   秦贞转身将人给送了出去。   沈君月道:“您别担心,宋师兄如今已经中了进士,年轻有为,还生得一表人才,想要嫁他的姑娘多的是,这些日子,还有不少邻居找我打听呢。”   宋母笑道:“那待他回来,我问问他。”   秦贞见两人聊天,自己插不上嘴,给宋母说了一声又缩回房间去了。   明日就得去翰林院报道,将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社畜。   即紧张又亢奋,翰林院长什么样……   秦贞拿着书思绪飘得很远,沈君月过来时,见他正在神游太虚,伸手把他手里的书给抽了出来,秦贞手里一空,这才回过神来。   “宋师兄回来呢?”   沈君月点头,“你以前见过宋婶吗?”   “见过两次。”   一次是从砚城回来时,送宋贤回家。   宋贤给他娘在砚城买了东西,他便帮着抬了进去,第二次,是离开时喊宋砚启程的时候。   沈君月哦了一声。   听起来一切都正常。   可她就是感觉,宋母穿的衣裳挺奇怪。   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看起来都像小姑娘穿的,而且这衣裳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可能因为一直保存的挺好,衣裳看起来挺新的。   然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沈君月道:“宋师兄家境如何?”   秦贞道:“还行吧,比不上王师兄家里,不过听说有几百亩的地吧,宋婶在县城还有两间铺子出租着。”   沈君月:“……”   所以,宋家不是没钱买不起新衣裳了。   与秦贞扯了一会,沈君月就回房继续算账去了。   秦贞刚把书拿起来,见沈君月又折了回来,“宋家一下子来了三个人,咱们的屋子是不是不够了?”   秦贞道:“要是不行,我与宋师兄挤一晚。”   沈君月道:“那就行,你一会找师兄说一声,我今日有些累了。”   秦贞去找了宋贤两次,都见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秦贞只得又缩了回来,等着实在太困就先上了床,再次醒来时是被宋贤给摇醒的,乌漆妈黑的屋里,宋贤瞪着一双大眼道:“阿贞,你有时间吗?我与你说个事。”   秦贞心想,哪有时间呀,这不睡觉着吗?   迷迷糊糊了一会,想起沈君月说的家里屋子不够了。   猛的爬起来道:“师兄,今晚先与我将就一晚吧。”   宋贤道:“我说的不是这事。”   宋母这次过来,把全部家当都给卖了。   自打宋贤说要进京,她就开始找人卖地、卖宅子。   做好了赴京的准备。   这次过来,把跟了她几年的侍女米娘也给带来了,与他们一道进京的那位少年是宋先生的儿子,想要放在宋贤身边学习几年。   也算是报答宋先生这些年来对宋贤的教导之恩。   秦贞脑袋本来就迷糊。   听得更是混乱不堪,左拼一句,右拼一句,倒也拼成了这件事。   直到秦贞意识到宋母这次是拼了老命要在京都找宋贤他爹的,打了个激灵,算是彻底清醒了,“所以,师兄以后都不用回老家了吗?”   宋贤点头,“我说的不是这事。”   他娘收到他寄的信,是关于马姑娘一事。   宋母在沈君月面前,说的还挺着急宋贤的亲事。   然而,与宋贤聊天时,也没说不同意这门亲事,总之一句话,得先到宋贤他爹。   就是想,让他爹也瞧瞧自家儿子长大了,要娶亲了,到时候父母都在,不是更好吗?   宋贤估摸着,就算是定了亲,也得先找到爹才行。   所以,他打算明日去与小马说一声。   不是马姑娘不好,是他不配。   宋贤苦哈哈道:“让我去哪找我爹?”   京里就这么些人,资料该看的全看了,该从小马那儿打听的也打听了。   关键是,他娘自己都说不准他爹到底姓甚名谁。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吗?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过日子,非得找一个极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人。   宋贤这段时间越打听越觉得希望渺茫。   秦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宋贤是没爹,他是有个爹还不如没有。   两人沉默了一会,秦贞道:“要不,咱们再找找旁人问问吧,毕竟马大人来京的时间不长。”   宋贤比小马大一点。   小马说他爹中进士的时候,他都出生了。   而宋贤是自打出生就没见过爹,这中间就差了好几年,马大人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   宋贤道:“找谁?”   “叶大人。”   秦贞以前对于叶大人的定位,就是一个很好的客户,有钱、有权,人还不错。   可自打郑王告诉他,是他让叶大人照顾他的,叶大人就顺利被划拉到了郑王的阵营。   如今郑王不在,也就只有叶大人信得过了。   更何况,叶大人是打小在京都长大,年纪怎么着也与宋贤爹年不了多少。   宋贤双眼一亮,“那明日咱们去问问。”   秦贞不好意思道:“能后日去吗?”   宋贤想起他明日得去翰林院上班了,道:“行,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咱们也不在乎这几日。”   秦贞道:“师兄若是叶大人也不知道这个人呢?”   宋贤微微一愣,随后吐了口气道:“若他真不知道,那就说明,我娘给的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她是被人给骗了。”   这种骗小姑娘的事,也不是没听说过。   也有一种可能,他爹倒是没骗他娘,只不过家并不是京都的。   不过他娘也说了,他爹的官话说得特别正,非常好听,当年村里人都羡慕她找了这么一个好的夫婿,将来一定会跟着去享福的。   秦贞:“……”   其实官话标准的不一定是京都来的呀。   他认识的这些人,大家讲的都是官话。   因为你要做官,面对的是整个国家的人,官话不标准,你去面圣的时候,皇帝听不懂还得找翻译吗?   宋母反正没享福,自己养了儿子二十来年。   如今老了,还一心想找人……   秦贞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宋贤了,感觉比他可惨多了。   宋贤道:“不说了,先睡觉吧,明日我还得去找宅子,原先还想着先租个宅子,现在我娘这样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也只能买宅子了。”   秦贞道:“那师兄钱够吗?”   “够了!”   他外祖就他娘一个女儿。   堂兄们也极好,就算是后来外祖、外祖母去逝,家里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宋家那些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霸占他们的家产,反而有什么事,都乐意帮忙,他在宋先生那儿读书,宋贤连笔墨都帮他准备好了,更别说收什么学费了。   宋师母每日都给他必有饭菜,宋贤想想,感觉宋家的家风可真好。   秦贞道:“我感觉沈家也差不多。”   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也不知道沈大现在找着媳妇了没。   秦贞听宋贤絮絮叨叨的说着,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直到小勇在外头敲门,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望着黑乎乎的天上,挂着那盏又亮又大的星星,秦贞哈气气连连。   “这也太早了吧!”   小勇道:“不早了,卯时三刻了。”   秦贞没睡饱,脑袋一片糨糊。   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这是几点。   不过夏天昼长夜短,收拾好抱着早餐出了门,就发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再过几条胡同,太阳就渐渐露出来了,也就一眨睛的功夫,街边的小摊、行人,挤得满满当当。   小勇道:“大人,您饿不饿,那边的包子特别好吃。”   秦贞摇头,见小勇明明眼下都青了,还一个劲关心他,秦贞只觉得心头暖暖的,道:“明天早上,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能起来,我把甜甜骑上就行了。”   小勇抽抽嘴角。   人家的马要么叫闪电,追风,秦贞倒好,给马取名叫甜甜。   也得亏是匹母马,不然这名字准把人给隔应死。   小勇快速在心底吐槽完,笑道:“大人别担心小的,王爷走时都交待好了,大人新入京都,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让小的多做点事,小的再带您走几趟,咱们再骑马也不迟。”   秦贞:“……”   总感觉郑王把他不识路的这一特性给捅了出去。 第105章 249-251工作+宅子   秦贞头一天上班,幸好还有两个熟人。   三人也就前后脚到的门口。   徐志明见他下车,笑道:“真巧,一起进去吧。”   秦贞笑道:“我还担心,自己来不知道路,现在好了,两位师兄带着我一道儿。”   李玉杭道:“我小时候倒是来找这里找过我二叔。”   还在里面的藏书阁看过书。   这么一说,秦贞才发现,三人里面也就他是从小地方来的。   徐志明怕他什么都不知道,边走边给他介绍翰林院的布局,每个殿、每间屋子的用处。   秦贞都一一记下来。   到了里头,翰林院的大人们还没来上班,三人在院里站了一会,才瞧见几个翰林学士过来了,其中有个姓燕的学士笑道:“徐修撰、李编修和秦编修是吗?”   三人忙应了一声。   怕大家不认得他们,顺便挨个来了个自我介绍。   燕大人道:“你们今日第一天来,几位大人都不在,交由我来带着你们,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是帮忙查查资料什么的。”   三人跟着燕大人到了“办公室”,才知道翰林院其实并不是太忙,如果有需要会被征调到别的部门帮忙,如果没有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近大家在编写一部农书。   里面除了记录农具和农作物的种植之外,最主要的是把农作物的作用给写出来。   以前的农书介绍的大部分是如何种植,至于你种出来做什么,也没详细说。   这次他们就得详细说明,算是对以前的农书的一种补充。   而且本朝疆朝缩减了一大半,许多东西其实已经不适合种植了,他们这种就分片划分,将适合种植的,适合在什么地方种植,产量如何,都得写得清清楚楚。   给秦贞和李玉杭分配的任务,是查找一些适合经济的作物,比如棉麻一类的。   秦贞看那纸上密密麻麻,许多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下子就头大了。   这工作怎么就轮到他了,应该把沈君月给喊来的。   徐志明倒是比他们两人好些,对方是状元,一上来就是从六品的修撰,燕大人直接让他去做后期钉正去了。   不过说实话,也得查资料。   但相对来说,比秦贞他们方便一些,一切都以秦贞两人这边的查找为基础,到时候不管是编写和修正,都得依托原来的资料。   秦贞他们需要把东西在哪本书上找到,再标明在哪页上,分门别类放好。   算是做最初的鉴定。   李玉杭在京里长大的,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大清,更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生活中不常见的东西了。   李玉杭道:“秦大人,这些你认识几个?”   秦贞道:“不太多,这几个没听说过,也有可能咱们那边叫的名字与这上头的不一样。”   就像苹果,在这年头都叫紫奈。   金银花也有好几个名字,更别说各地的方言不一样,叫法更是千差万别。   红薯地瓜,土豆山芋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贞看得头挺大,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先找这几个认识的吧,不认识的我回去问问我娘子。”   李玉杭头刚点了一半,突然顿住,奇怪道:“你娘子认识这些?”   秦贞点头,“她在这方面挺有研究的,在果树嫁接方面,与农作物培育上头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她种的葡萄和果子,比别人种的个头都大,口感也好上许多。”   要不是,他们那片山地才买了没多少时间,树太小产量跟不上来,否则他感觉他们家的果子会挺出名的。   以后时间久了,想不赚钱都难。   这次他听说,沈君月又买了一地,而且与赵家、邹家,还有王家一起合作,去年冬天他们种的麦子什么的都是沈君月经过养育之后育出来第一代。   本来今年打算继续育种的,结果被家里人给推出来。   所以,只得将双儿留了下来。   李玉杭不可思议道:“真厉害呀,我还没听说过哪个女人种地种得特别好的。”   京里的女人,除了会种花之外,怕是连锄头都拿不起来。   秦贞笑道:“我娘子今日去集市买葡萄树了,待结了果子,我给李大人带两串。”   李玉杭抽抽嘴角,你这连树都没得,想要吃上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燕大人走过来道:“这里头的东西两位大人认识多少?”   秦贞把自己认识的给说了一遍。   燕大人道:“果然是从乡下来的,这事就交给你们两人了,好好干,咱们不着急。”   “对了,我听说秦大人还擅绘画,咱们这些农作物到时候还是需要配图的,秦大人把这些资料标注好之后,能否帮忙卫大人一并画插图。”   秦贞笑道:“没问题。”   燕大人道:“那就好,你们先忙吧,希望两天之内把这些资料找全。”   秦贞:“……”   李玉杭冲着燕大人的背影呲了呲牙,“牛逼什么呀,也不过是比咱们早进来三年。”   秦贞道:“我看燕大人年纪挺大的了,还以为来很久了。”   不过早来就是前辈,前辈说得准没错。   李玉杭噗的一声笑了,“中进士这种事情,怎么能看年纪,你瞧瞧我和明智,今年都二十八了,再看看你,今年也才十八九岁,你说气不气人?”   秦贞不好意思道:“是我肤浅了。”   李玉杭道:“行了,咱们一起找吧。”   李玉杭虽不认识植物,也不妨碍他查资料。   两人一边查一边记,一早上查了十来种。   秦贞都把书名和页码记得清清楚楚,怕整理资料的大人找不到,还特意把用到的书名从上到下放了起来,顺便编了个号,在里头加了个书笺,再在作物的名称后面,附上简单的简介,标注书名和页码。   这样找的时候,按上头的记录会更好找一些。   李玉杭道:“你还真是……”   这么老实啊。   打发他们做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明明就是瞧不上他们新人嘛。   秦贞道:“师兄觉得这样不方便吗?”   李玉杭摆摆手,“你觉得好便好吧。”   秦贞见李玉杭找了一会嫌弃书里面土太多便坐到一旁去了,他翻书时特意将书离李玉杭远了一些。   李玉杭道:“我去倒些茶水来。”   秦贞应了一声,埋头继续翻找。   做为一只,从头到尾都觉得勤能补拙的书呆子,秦贞找到资料的时候,先是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定这个东西他见过之后,便将书里描术的与他记忆中不太一样的点给用笔记录下来,回去再问问沈君月。   如此一来,他一天下来,也就找了二十来种植物。   燕大人过来看两人的工作成效时,就见秦贞拿着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李玉杭则在一旁喝茶。   燕大人脸黑了黑,“李大人这是都找完了?”   李玉杭道:“还没呢,找了一半了吧,按大人的要求,明日下午应该能全部找完。”   燕大人被噎得就差翻白眼了。   看了一眼秦贞写的东西,道:“行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你们明日继续过来。”   “明日什么时候找完,什么时候下衙。”   李玉杭一时没忍住,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到了桌上。   忍不住吐槽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早来几年吗?”   秦贞道:“师兄您先回吧,我这里还有点没记完。”   一天相处下来。   李玉杭给秦贞的评价,老实巴交。   一幅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不过人确实很好相处。   徐志明道:“真羡慕你,能和秦大人一起,你不知道就我那儿,说是一起钉正,事实上也就我一人……”   听说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不在,下头这些就散慢了不少。   再加上过段时间要进新人了,他们也纷纷开始在吏部那边侯官,所以对于手上的事情都特别不上心。   他虽说是一进来就是修撰,可那边都是资历比他老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他就是个苦命的小蜜蜂,从早嗡嗡嗡到晚上,这不还有一部分没校完,晚上还得继续,待明天还有新的任务得校。   他这么一说,李玉杭倒是心理平衡多了。   “你还真别说,我与秦大人一起,他是什么活都能干,从来不叫一声苦。”   早上时,他还翻了一会,到后来全是秦贞接手了。   他也就在旁边打打下手。   帮忙煮煮茶,与秦贞聊聊天。   这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工作伙伴。   徐志明道:“所以,你就该偷着乐了,我听燕大人说,让他过两天与卫大人一道去画插画。”   若是秦贞去画插画了,那么接下来翻找资料的事就只能李玉杭一个人来了。   李玉杭:“……”   秦贞今日收获蛮大的。   虽然被扑了一脸的灰,连鼻孔都黑了,出去时像个挖煤的。   不过人特别精神,眼睛特别亮。   一见到小勇就开心道:“一会回去路过点心铺子时,我要买些零嘴儿。”   小勇道:“好!”   秦贞开开心心地上车,一掀开帘子,还没瞧清里头的情况,就听沈君月道:“你今日可有什么开心的事?”   秦贞嚯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沈君月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宅子的吗?”   秦贞恍然,“这会去还来得及吗?”   沈君月点头。   他发现,这年头虽说早上上班时间特别早,但下午下班时间也不迟,现在也才刚到申时。   沈君月道:“怎么样?第一天上班。”   “很棒。”   关键是翰林院的书,比外头的书齐全不说,版本还要高级一些。   外头许多书,都有那种东拼西凑的感觉。   就跟纯种狗和串串差不多。   沈君月生生被口水给呛了一下,能把书和狗比么。   “对了,我们目前正在编一本农书,上峰燕大人让我帮忙查资料,好方便后面整理的大人翻阅,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   他今日只记录了十二种,希望明日能早早把东西找全,到时候好把余下的给记上。   沈君月翻了翻道:“这个不能种山地,你没瞧见咱们那边中有,但是枝叶茂盛,却从未长果子吗?”   “还有这种树,种的时候必须二雌一雄,否则也不会结果子,就算是结了最后也会掉下来……”   秦贞:“……”   “别惊讶,都是一样的道理,否则为什么有的鸡蛋能孵小鸡,有的却不能。”   秦贞让她慢慢说不着急。   他把记录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统统给改了过来。   沈君月说得口干舌燥,一连喝了两杯茶水,“你这是让我帮你钉正工作?”   秦贞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不可以吗?”   沈君月一噎,她突然发现,秦贞现在瘦了,颜值嗖嗖嗖地往上升,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呆,不过——   确实,你也提不起力气骂他。   “也不是,就是觉得我这是在做无名英雄。”   秦贞想了想道:“要不,明日我与上峰说说,聘您做校外编辑。”   ……   秦贞改完,就发现他记录了十二个,其中有五个都有些小问题,余下的是资料不全。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里面,十有八九都或多或少有问题,沈君月若是出书时挂个名,感觉一点都不过分。   秦贞灰头土脸的,穿着一身官服。   回家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和沈君月一道去看宅子。   到一枝香胡同两人还等了一小会,孙会长才过来,笑道:“不好意思,今日到了一批货,刚才入库呢,误了些时间。”   沈君月道:“无防,咱们也是刚过来。”   两人随着孙会长进了胡同,右手边第三家就是。   门口挂了个朱字。   孙会长道:“这宅子是原先吴省的朱会长家的,不过后来孩子们都大了,他们就在柳树胡同盘了个四进的大宅子,这边就想出手,回点本钱。”   秦贞奇怪道:“他们家按说不缺钱呢,怎么就想卖宅子了?”   孙会长笑道:“还是大人心细,不瞒您说,他们家出了点事。”   大儿子那日喝多了酒,与人打架,把人给打伤了,而对方是官家,这不朱大公子就被抓进去了,朱会长把凑的银子全给凑了,可是对方还是不行,如今也只能卖宅子了。   他们凑钱救人呢,宅子价格就能往下压压价,关键是钱得速度快。   沈君月道:“咱们先看看里面再说吧。”   朱会长就在宅子里等着。   领着两人在里头转了两圈。   宅子不大,说是三进的宅子,其实格局极小,与他现在住郑王那宅子大小差不多,只不过两个院子格成了三个。   沈君月道:“我觉得这宅子除了小点,其余的地方都还不错。”   房屋特别新,价格还能往下压。   “朱会长,咱们回去再商量商量,两日后给您答复。”   朱会长道:“好,您慢走!”   刚出胡同,又碰上两辆马车,在胡同口停了下来。   孙会长道:“怕是来朱会长家的吧。”   三人在旁边瞧了一会,果然见进了朱家的门。   秦贞道:“这么说看宅子的人还挺多?”   沈君月道:“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一幢宅子若是挂出去无人问津那才可怕。   说着拉了秦贞一下,示意孙会长要回家了。   沈君月道:“孙会长这么忙还特意过来带路们看宅子,改日咱们请您吃酒。”   孙会长笑道:“夫人别客气,咱们都是宛省来的,不帮忙哪还指望谁呀。”   孙会长说了两句,便与两人挥手告别,急吼吼地坐着车走了。   上了车,沈君月道:“小勇,你这两天有时间帮忙查一下朱家的事情。”   小勇应了一声,赶着车又去了另一家看宅子。   这家也属于药材胡同这一片。   比起朱家的宅子大了不少,不过屋子却破得很,想要住人起码得好好修缮一翻。   沈君月道:“这宅子要是翻新一下,估摸着得三四百两。”   再加上里头的家具等等,一应下来得格外增加七八百两的花销。   再加上买宅子的钱,几乎把他们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进了京才知道,银子根本就不叫银子。   唯一让她觉得不贵的怕也就是盐了,相比较来说,京里的什么东西价格都高,但是盐价却全国统一。   至于米粮,铺子里的老板统一口径,咱们这米可是上好的XX……   事实上米的质量与他们老家一毛一样,有的甚至还不如老家的新鲜,可人家咬死了不承认,反正就这价格你爱买不买。   秦贞和沈君月一下午看了三家宅子。   或者多或少都有些毛病来。   想要找到可心可意的着实挺难。   沈君月道:“你觉得哪家好?”   秦贞道:“朱会长家的,就目前来说,足够咱们住了。”   至于后面的事谁说得准,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京都,他更喜欢到下头去。   地广人稀,百姓更加淳朴可爱,就像青平县,虽说穷了些,可日子过得相当舒适。   邻里之间的关系,少有京里这种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今日在衙门上班,说实话不如去学校当老师。   沈君月道:“那就朱会长家吧,一枝香这个名字也好听。”   秦贞:“……”   沈君月性子急。   和秦贞一敲定要朱家的宅子,立马将碗里的饭给塞到嘴里,和小勇一道去了会馆找孙会长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   反正也不让他付钱,继续坐在桌前吃东西呗。   吃完饭,宋贤也从外头回来了。   见秦贞往后院走,宋贤快步跟了上来,“阿贞,求你个事。”   这求字把秦贞给噎了一下,忙道:“什么事啊,这么客气,吓我一跳。”   他这几日到处看宅子,终于看准了一个,今日下午领着他娘过去,也瞧过了。   二进的宅子。   在凤尾胡同,与秦贞看中的一枝香胡同还挺近,同属于这片的药材区。   价格在四千五,如今他娘手上只有四千,而他自己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一家人总得留些生活费不是,于是便想向秦贞借个五百两。   秦贞道:“好,我一会问问娘子,师兄什么时候要?”   宋贤苦哈哈道:“越快越好。”   秦贞点头,到后院将小七给放了出来,领着小七和宋贤一起在前头踢了会球。   宋母见两人一鹅玩得很开心,也将窗子支起来看了一会,宋贤见宋子瑞站在门口,笑着喊了他一声。   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好动的时间。   被人一招呼就过来加入其中了。   三人一鹅踢了小半个时辰,沈君月和小勇两人也回来了。   秦贞将球踢给小七,迎了上去,道:“怎么样?”   沈君月笑道:“不怎么样。”   她去晚了一步,今日下午他们见着的那家,已经把宅子给定了。   秦贞:“……”   这速度也够快的呀。   沈君月道:“没事,这几日咱们再看看。”   秦贞道:“其实有个事得求你帮个忙。”   沈君月扭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乐了,这卑微的模样有点儿意思,“什么事?咱们分开这些日子,你找了个相好的?见日子稳下来了,想要进门?”   秦贞忙摇头,“没有的事,就是宋师兄不是看上一幢宅子吗?”   “价格有点美丽,你也知道,我这一两年内都没什么进项,以前赚得钱都拿给家里了……”   沈君月打断他的废话,爽快地答应了:“好,要多少!”   秦贞开心道:“谢谢大爷!”   跟过来的宋贤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喊老婆大爷什么鬼?   沈君月被这句大爷给呛得咳了两声,缓了一下才道:“宋师兄瞧中的哪里的宅子?多大的,怎么这么贵?”   京都的二进与他们老家的二进还是有差别的。   药材区这片大部分都是二进、三进,价格这几日她也在看,不可能四千五。   宋贤道:“凤尾胡同的。”   沈君月道:“是不是主家姓梁?”   宋贤点头。   沈君月道:“他们家的宅子有些问题,别买。”   梁家二进的宅子与朱家三进的差不多大小,这价格倒是挺便宜的。   本来她今日打算去梁家瞧瞧,不过小勇说,梁家那宅子挂了好几年了都没卖出去,他听人说是地契上有些问题。   宋贤暗暗吃惊。   沈君月把小勇叫过来,把这事给说了一下,小勇把听过的都给突突了出来。   三人听得均沉默了一会,小勇道:“大人想买宅子肯定也不能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找就成了,瞧中了哪个,再交待小的,小的去帮查查底细,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沈君月道:“是呢,咱们才来许多事情不清楚,仔细些没错,若是师兄觉得可以,不如再等两日,咱们再打听打听。”   宋贤和秦贞一入京都就关起门来努力学习,哪里打听过这些,也就是最近家里人上京了,才想着买宅子的。   宋贤道:“我一会与我娘说一声。”   秦贞道:“师兄你别着急,待过了庶吉士考试之后再找宅子也不迟。”   宋贤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他娘了。   秦贞唤了小七一声,将它领到后院给送进了笼子。   这几日有些忙,都没怎么注意过它,只说沈君月给它挑了两只女盆友。   刚才放小七出来时,他没仔细瞧,如今把小七领到后院,就见原本在窝里正吃东西的两只鹅突然就安静了,跟发现鬼子进村似的,速度躲到了角落里。   秦贞瞄了瞄两只躲的位置,果然存在感极低,怪不得刚才他过来时,都没瞧见窝里还有别的鹅。   小七大摇大摆昂首挺胸地进了自己的窝,而后习惯性地往那里一戳,冲着秦贞发出了“嘎”的叫声。   秦贞再看了一眼旁边缩着头,一动不动的两只母鹅,好笑道:“你不可以欺负小朋友知道了吗?”   “嘎!” 第106章 252-254农书+插画+表扬   秦贞和宋贤这两个难兄难弟。   依旧得在这座小宅子里窝着。   秦贞第二日,没等小勇喊就爬了起来。   厨娘也早早把早饭给准备好了,有可以在家里吃的,也有可以带到路上吃的。   小勇送他上班时,道:“大人,其实您不用搬走的,王爷都说了,这宅子您就是主人。”   秦贞想想手里的地契,怕是郑王临走时都给这边交待好了。   不过白得人家的宅子,确实不太好意思。   该买还得自己买。   因为昨天晚上收拾好就睡了,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更天。   今日爬起来就特别顺利。   到了翰林院门口,徐志明和李玉杭也是前后脚到的。   今日的工作继续昨天的。   昨天干了一天,经验谈不上,找什么样的书目,差不多都摸准了。   工作效率比起昨天快了不少。   到中午时就将单子上的东西给整理了出来。   秦贞便利用余下的时间,将找出来的东西记录到小本子上。   李玉杭道:“你记这些做什么,完全可以借了书带回家看的。”   秦贞道:“我习惯这样了。”   燕大人过来时,见两人都查找完了,还特意检查了一遍。   一瞧纸上的字,就知道是秦贞记录的。   条理清晰,特别好查找。   见秦贞今日依旧在本子上记东西,奇怪道:“秦编修记这些做什么?”   秦贞道:“以前没看过这方面的书,这次借着找资料,瞧了几眼,学了不少的东西,便记下来,以后有时间也能翻翻。”   他以前一直觉得种地有什么好种的,可如今翻了翻资料才知道,地确实很好种,但想要种好,种精里面的门门道道可多了。   他想了想道:“对了,大人,我这里有些问题。”   他把昨日沈君月给他钉正的农作物的习性,以及种植拿给燕大人。   “这些是我从原书中查找的,后来发现有许多地方与实际种植有极大的出入……”   燕大人也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对于秦贞这种态度还是蛮认可的。   “明日刘大人回来,咱们拿给他老人家瞧瞧。”   秦贞点头,“谢谢大人,我先做笔录了。”   燕大人:“……”   我想说你可以下班了。   李玉杭按昨日燕大人说的,这边的工作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下班。   还特意问了一声,可不可以提前走了?   燕大人道:“可以了。”   李玉杭和秦贞说了一声,便提前回家去了。   秦贞还有二十来种作物没抄,燕大人道:“明日,你去卫大人那儿帮他们配插图吧。”   秦贞用力点头,而后继续抄。   小勇在外头见旁人都出来完了,门口的马车一辆又一辆的离开,尤其是与秦贞一道工作的李玉杭早早就走了。   实在等不及了,便进来找秦贞。   就见秦贞一个人趴在桌前抄东西。   小勇拧眉,多少有些生气,这是欺负他们京里没人吧,“大人,今日怎么就您一个人呀?”   秦贞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完了,还有两种没抄完。”   小勇道:“那小的帮您。”   秦贞摆摆手,“不用,我这个挺快的。”   他用的碳条,字写得也不大,一页能抄好几百字,一页差不多一种作物。   待抄完比第一天下班晚了半个时辰。   小勇提着秦贞的东西道:“翰林院的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在这边呢?”   多少派人吧!   昨日还有李玉杭呢。   他明日得找叶大人说道说道。   秦贞道:“没有,我和李大人一起的,只不过今日忙完后他先走。”   他自己干的是私事,哪好意思找人帮忙。   小勇:“……”   所以,没有被欺负?   上了车,秦贞突然想起,答应了宋贤,今日一起去找叶大人的。   这倒好,他把时间全给耽搁了。   小让勇抄小路赶紧回去。   小勇道:“大人,这边没小路。”   秦贞回到家,已到了酉时,好在进入夏天,天黑的晚了不少了。   宋贤早就收拾好了,只等着他回来。   双方碰面时,宋贤正急得在门口转圈圈。   见秦贞回来的这么晚,奇怪道:“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说申时就下衙了吗?”   秦贞只得又与他说了一遍,不好意思道:“你等我一会,我换身衣裳咱们就走。”   果然下班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贞紧赶慢赶,收拾好又过了两刻钟。   拉着宋贤赶紧去了叶家。   好在叶大人刚用过晚饭,此刻正领着小儿子和家里的狗在院里玩。   见两人过来,笑着和两人踢了会球,这可把叶大人家的小胖子给开心坏了,玩了小半个时辰还不尽兴,拉着秦贞和宋贤道:“哥哥,明日再来找我玩好不好。”   叶大人苦哈哈道:“瞧见没,年纪大了连个孩子都带不好了。”   想他家闺女那会,他抱个孩子爬山都不是事,现在领小儿子,根本领不动。   秦贞被沈二催生了几天,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有点耳尖发烧。   这有点变相催生怎么回事?   哈哈!   叶大人揉了揉叶二胖的大脑袋,“爹与哥哥们有事,你若是这几日把《论语》给我背过了,哥哥们便来找你玩好不好。”   叶二胖用力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背!”   说完撕丫子就跑了。   叶大人这才与与两人一道进了书房。   两人一路上还商量着怎么开口。   总不能一进门,就说您认不认识宋贤的爹?   结果,两人还没开口,叶大人便问了秦贞这两天在翰林院的情况。   秦贞都一一回答。   叶大人笑道:“不错,好好干,这本农书才编辑不久,想来过段时间出版印制,还能记上你的名字。”   秦贞从来没想过还能挂名,笑道:“要是真有名,也算一个小惊喜了。”   叶大人道:“小秦这心性可真好!特别容易满足。”   想起当年的自己,因为身份原因,处处掐尖要强,现在年纪大了想想,有些事情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可年少时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倒是,秦贞给他的感觉,一直认真努力,又不计较太多,旁人对他好一点,他立马就掏心掏肺的。   说完了秦贞,才把话题转到宋贤身上。   宋贤磨了一会,才把画给拿了出来。   不好意思道:“大人,咱们实在没别的法子了,也就是想了想您在京里住了四十来年,年纪又与我爹差不多,就想问问您,有没有见过我爹。”   叶大人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画上那人腰间的玉佩上。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随后道:“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秦贞道:“那大人有没有见过与宋师兄长得像的人。”   宋母说宋贤与他爹长得一模一样,可光看这画像,秦贞是无法将之与宋贤联系在一起。   这画也太抽象了。   叶大人摇头,“老夫是觉得这玉佩看着有些眼熟,但是这人确实没见过。”   秦贞呼吸一窒,快速看向宋贤。   宋贤也在看他。   饶是宋贤差点把早就猜测到的那句话给喊出来,可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与叶大人道了谢,将画小心翼翼地给了收起来。   叶大人道:“不必客气,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再帮你问问。”   宋贤点头,又与叶大人道了声谢。   见时间不早了,两人带着画才出了叶家的门。   上了车,宋贤将东西放好,道:“阿贞,我请你吃鸡爪吧!”   秦贞道:“能否再吃条烤鱼?”   宋贤呲他,“你别得寸近尺。”   在叶家走了这么一趟,两人一致认为,宋贤爹的身份,要么不可说,要么就是一场骗局。   可宋贤那玉佩着实不像普通人该用的,所以只能说身份不可说。   宋贤买了好几斤的鸡爪,拉着小勇一道啃。   三人到快到宵禁了才回到家。   宋贤今日买的鸡爪特别辣,啃了半晚上,嘴唇都快变香肠了。   回到家宋母屋里的灯还亮着,等着他给答案呢,秦贞拍了拍他的肩。   宋贤重重吐了口气,踏上了台阶。   秦贞见他进了门,才回去洗漱睡觉去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让沈君月把他的东西给钉正完,不料,跟宋贤在外头晃荡了大半晚上,回来沈君月已经睡下了。   秦贞刚洗漱好躺到床上,就听到客房传来一阵哭声。   秦贞默了一会,把枕头放到头上,开始数绵羊,数到一千八的时候,哭声止住了。   第二天,愣是没爬起来,还是小勇进来推了他好几个,才爬起来的。   小勇道:“大人,今日小的再送您一天吧。”   昨天两人说好了,今日秦贞要骑他的甜甜去衙门的,结果,折腾了那么久,晚上回来宋母又哭了半个时辰,他估摸着秦贞根本没睡好。   秦贞早饭都没吃直接带上了车。   结果,一上车倒头就睡,到了衙门口,小勇掐着时间才把他喊醒。   秦贞揉了揉脸,苦哈哈道:“为什么不能把上班时间调一下。”   早九晚五其实很人性。   现在他们是早五晚三,根本没有必要好吧。   难不成闻鸡起舞是这么来的?   哭!   秦贞晚上没睡好,白天精神也不太好。   好在今日燕大人安排他去卫大人那儿帮忙画插图。   干回老本行,还是最简单的线稿,秦贞做起来得心应手,跟玩儿似的,只一眼就将整幅图给记得七七八八了。   画得比原稿还要好看。   卫大人比秦贞早来三年,虽说是前辈熬了三年,现在职位还没秦贞高。   年纪也不是很大,两人倒是还挺能聊得来。   且卫大人也与秦贞一样,靠自己的努力一路过五半斩六将上来的,身上就少了李玉杭和徐志明这种在京里长大,天生感觉高人一等的官N代的习气。   两人合作的相当愉快。   李玉杭今日跟着另一位姓徐的大人一起去查资料了。   秦贞速度快,把卫大人这儿积压的上百张图稿一早上全给画完了。   卫大人:“……”   所以,老燕说的是对的。   这孩子工作效率又高,人又实在。   一早上愣是连个厕所都没去。   到了中午吃饭时,秦贞才听另一位大人道:“小秦啊,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本来老燕安排他和李玉杭去找资料,纯粹就是想整下李玉杭。   谁叫两人打小就不对付。   三年前李玉杭没过会试,老燕过了,于是老燕狠狠得意了一翻,可三年后,李玉杭运气好中了个榜眼,先入中进士的老燕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在这次翰林院的几位大人都不在,老燕又是负责农书这块的。   便让他给三位新人安排工作。   这不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谁知道,秦贞办起事来这么认真努力,倒是没整到李玉杭。   秦贞:“……”   所以,现在他是无意中得罪了燕大人?   老实工作也有错了?   卫大人拍了拍他的肩道:“没事儿,燕大人不是那种人。”   秦贞也希望燕大人不是那种人。   吃完饭,他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的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秦编修,秦编修,刘大人回来了。”   秦贞印象里的刘大人,还是砚城的刘学政。   昏昏沉沉地爬起来道:“那太好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卫大人:“……”   秦贞跟着大家一起到了刘在人的“办公室”,直到见到刘大人的人,他才如梦初醒,这还真是睡迷糊了,以为自己还在府学呢。   刘大人是翰林院的老大,正三品的学士。   这几天陪皇帝去祁福了。   今日一回来,就来衙门了,一是看下大家最近书编得怎么样了,二是想看看新来的三人适不适应工作。   燕大人这次被委以重任,很自然地给大刘大人汇报了一下工作。   刘大人听完,跟所有领导一样,做了几句总结发言,便将大家给打发走了。   秦贞刚一转身,就听刘大人道:“徐修撰、李编修、秦编修留下来。”   秦贞只得缩回来,继续听训。   刘大人道:“徐修撰正在做钉正工作是吗?觉得如何?”   徐志明笑道:“回大人,通过这两天的查资料,下官学了不少的东西,以前从未想过种地还有这么多学问。”   徐志明当场写了八百字的小作文,把这几日的体验和生活声情并茂地给说了一遍。   就差没喊一句,在刘大人的英明领导下云云了。   李玉杭前两日与秦贞一次查资料,几乎都是秦贞在出力,他觉得特别轻松。   可今日与他一道的徐大人是进了翰林院九年的老前辈了,不管年纪还是经验都比他丰富的多,官职也略高了一级。   几乎都是指挥他干活的。   李玉杭憋了一肚子的气。   可又不好意思说老徐不行,便十分委婉地提出,“大人,下官听说秦编修那边的插图已经画完了,他是否可以回来与下官一道查阅资料了?”   秦贞:“……”   刘大人道:“怎么李编修与徐修撰合作不愉快?”   李玉杭忙道:“大人误会了,秦编修是从小镇来的,在农作物上面特别有经验,下官觉得这样查找起资料的话,更能事半功倍,而且秦编修还从查阅的资料中,找出了许多不足之处。”   说完,便对秦贞道:“秦大人,你的那个笔记不如给刘大人瞧瞧吧。”   秦贞只得硬着头皮把笔记交了上去,道:“下官也只钉正了这么一小部分,别的还没来得及钉正。”   刘大人一看他划出与修改的地方,惊喜道:“秦编修还真懂农事?”   秦贞忙道:“大人误会了,其实下官不懂,是下官的娘子帮忙修正的。”   李玉杭:“……”   刘大人:“……”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娘子在这一方面比较有经验……”   刘大人道:“那你回去再将余下的钉正完,回头老夫找两人来,一起把这本书好好修正一下。”   秦贞道:“是。”   刘大人挥挥手表示三人可以离开了。   李玉杭有点傻眼,可又不死心,“大人,那秦大人下午能否去藏书阁?”   刘大人抬头,缓缓道:“秦编修还有更其他的事情,你与徐修撰人费些心。”   李玉杭只好应了一声,跟着秦贞两人一道离开。   秦贞刚回到卫大人那儿,找了本书翻了两页,就见刘大人与顾大人一道过来了,道:“今日,老夫须得说一下秦编修检阅资料的事。”   他走的时候,书已经开始编了一个来月了。   大家怎么查的资料,他也知道一些,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编辑这边在用秦贞记录的查阅,编辑的两人一边查一边感慨,这位新来的秦编修字虽说写得不太好看,但这资料做的可真好,查起来一目了然。   他一瞧可不就是吗?比起先前那些特别随意的,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让后面的工作进展的更加顺利。   一问之下,才知道秦贞两天查了五六十种农作物。   如今正和卫大人在那里画插图。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秦贞画的插图不止好看,且特别形象让人一目了然,非常好地抓住了植物的特性。   刚才李玉杭不惜得罪徐大人也要让秦贞与他一道工作。   刘大人就觉得,可以过来说几句了,工作做得好不好,态度肯定得第一位的嘛。   秦贞:“……”   所以,认真工作还是必须的,咩咩!居然被大BOSS表扬了。   李玉杭怎么也没想到,刘大人这么隐晦的说他。   虽说大家都不知道他嫌弃徐大人的事,可秦贞的工作态度被刘大人肯定之后,大家虽然没往这方面想,但是李玉杭却代入感极强。   下衙后一出翰林院的院就对徐志明报怨,“刘大人这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小勇还想问问,秦贞怎么又没出来?   生生被这句话给劝退了。   徐志明道:“秦编修到底做了什么?你按他的做不就行了?”   李玉杭吐血,“你不知道他有多变态……”   光是书笺就写了一二百个,因为有的东西不止一本书里面有,他找到之后还要互相对比,再将不太一样的部分写到书笺上,以便后面的工作更能顺利进行。   如此一来,工作又细致又麻烦。   非常的占时间,可秦贞却做得得心应手。   说实话,这种东西他平时都不喜欢看的,要是让他生生把那些东西记在脑子里,简直太难为人了。   徐志明道:“确实有些麻烦,不过对于后期却方便不少。”   他是做钉正的,说实在的,前头找资料的那几位,做得非常粗糙,完全应付了事,害得他现在钉正的时候,还得自己翻找资料。   他今日听刘大人表扬秦贞的做法时,他心头一喜。   要是以后都这样,那工作起来就容易多了。   秦贞那边麻烦些,他们这些后期就简单多了。   李玉杭没想到徐志明这么快就倒戈了,气哼哼地上了车,“你也是与他们一样,捧高踩低吧。”   徐志明笑道:“哪能呀,只不过实话实说。”   徐志明嘴巴会说,先从自身开始,再引导李玉杭与自己换换,这么一来,就觉得秦贞被表扬着实没毛病。   再者,刘大人只是表扬了秦贞。   也并未针对李玉杭。   前头那些资料找的那般了草,就知道说的是一般常态了。   如果秦贞不来,他们后头这些编辑、校对的,可能也没有比较,任命地继续干嘛,毕竟大家都一脉相承。   秦贞这么一来,可不就是打破了这种粗糙的平静。   让大家一下子跳出了舒适圈,后期的这些个自然更喜欢秦贞那样的。   李玉杭道:“确实有道理。”   不过心里还是挺气,他与秦贞一起工作了两日,难道就没他的功劳。   徐志明:“……”   所以,你是气没捎带着表扬你?   小勇虽说只听了几句,可多少知道李玉杭对秦贞不满了。   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出来的大人,都在说秦贞这事,他再东拼西凑,就把整件事情拼了个七七八八。   也就是说李玉杭和秦贞前两天是一起工作的,可李玉杭压根就跟大爷一样不做为,如今秦贞表现好被刘大人表扬了,李玉杭反倒是心理不平衡了。   这事再憋着,要是让郑王知道了他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107章 255-257提档+专家+下手   小勇见大家都回去的差不多了,这才进了门去找秦贞。   果然看到秦贞换了工作环境,与另一位大人有说有笑的。   见小勇进来,秦贞笑道:“等急了吧!马上就好。”   小勇摇头,“小的就是怕您像昨日一样,回去太晚了。”   秦贞道:“今日不会了,我回去还有事。”   他昨日要让沈君月帮忙钉正的,结果拖到了今日,再这么拖下去,感觉自己非抓狂不可。   卫大人道:“秦编修可说好了,下次休息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城郊跑马。”   秦贞道:“没问题,我那马自打跟了我都没出门过。”   卫大人笑道:“马还是需要放出来多跑跑的。”   两人在前头边走边聊,小勇在后面帮秦贞提着东西,上了车又与卫大人的马车并行了一段路程,到了岔路才分开。   小勇道:“大人,这位卫大人看起来人蛮好。”   比起李玉杭和徐志明,这位更合眼缘。   秦贞道:“是蛮不错的,与我一样都是从小地方来的,有许多共同话题。”   不像李玉杭时不时给你冒出点优越感来。   待宋贤来了翰林院,也可以带着宋贤一道玩了,卫大人的脾气也比较好,可能因为知道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与京都这些土生土长的官N代啊,富N代不一样,人特别勤快。   旁人安排什么工作,都不吭一声直接给办了。   小勇道:“大人,今日宋太太与宋大人一道去了马家。”   他出门时两人还没回来。   去的时候把沈君月也给喊上了,带了不少的礼物上门。   宋母今日也把那身扎眼的“少女装”给换了下来,宋贤穿得也崭新。   小勇估摸着宋母昨天哭了那么久,和宋贤两人可能商量好了,知道儿子已经长大……   接受了儿子要找媳妇的设定。   秦贞听他说前半句还挺在行,到了后半句顿时想笑。   不过宋母既然想通了,那就更好。   宋贤年纪比他大,虽说中了进士,不愁娶不到媳妇,可像马姑娘这样的怕是再也不好遇到,如今宋母肯去马家,说明宋贤和马姑娘还是有些可能的。   秦贞打心里替宋贤开心。   两人回到家,果然沈君月他们还没回来。   不过吴掌柜却是来了。   迈着小碎步跑过来,笑道:“秦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秦贞笑道:“掌柜找我有事?”   吴掌柜笑着递给他一张清单:“给您汇报一下前两册的售卖情况。” 第一册 卖的时候,恰好碰上曹罗捣乱,京里多少人心恍恍,再加上北卜入境,当时卖得的确不理想,京都也只卖了四五百本。   整体下来,几个月了也才销了不到三千本。   虽说比以前的画册好一些,实事上也分不出什么好歹来。   再加上当时李家出事,祁家接手,这么一来伙计都担心自己将来的去向,谁还管这些,于是呼第一本确实不理想。   当时秦贞说提档的事,他也就没怎么上心。   可第二本开卖之后,连带着第一本的成绩也就上来了,如今不过才两个月。   第二本已经卖了四千来册,第一本还要略高上一丢丢。   过两天第三本再出来,他感觉再次提档绝对不是问题。   而且他让秦贞帮忙画封面的事,祁大老爷这次进京了,听他汇报完道:“秦公子的书封依旧按画册销卖情况来算。”   不过话本集与画册的算法有些不一样,他们的话本集一般一册能卖出一万本左右,所以,秦贞的封面价格到时候会在五十两左右。   秦贞没想到价格突然就长了这么多,他数学太好,问道:“那现在我那画册能拿多少钱了?”   他记得当时二千多点的时候,给了他七十两。   现在一共八九千本了,再减去前头的二千,怎么着也能翻个三四倍了吧。   掌柜笑道:“正是与您说这事了,咱们大东家这次上京也是说这事,原先李东家的时候,说是五千本提档,可咱们那时候的画册从来没有人卖过三千本过……”   如今祁大老爷来了,秦贞这画册卖得比任何人的都好。   所以,就直接给秦贞提档了,以后所有的画册三千本为一档,五千为一档,六千又为一档,后面都是一千一千的加,比起李家的时候容易了不少。   掌柜笑道:“秦大人这本画册,老配估摸着,起码能到六千。”   所以,秦贞现在四千多就算是第四档了。   按7%来算。   已经可以拿四百两了,先前他在乔掌柜那儿领过七十两,如果现在要提的话,可以再给他三百三十两。   一听这个,秦贞终于心里平衡了一点。   总感觉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吴掌柜道:“您是想现在提钱呢,还是再等等?”   秦贞道:“我现在不急着用钱,先放在那儿吧。”   吴掌柜道:“那咱们到时候再按利息一起给您。”   秦贞:“……”   你们大老板给你说了啥?   你现在对我这么友好?   吴掌柜说完,嘿嘿笑道:“不知道大人最近忙不忙,手里还有没有画好的,毕竟咱们这制版比较慢……”   秦贞脸黑了黑。   “您不是三月底才拿走了两册吗?”   这会儿又来催稿,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吴掌柜:“……”   打发走了吴掌柜,秦贞回屋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沈君月他们还没回来。   他把小七给放了出来,和小勇一道在院子里踢了会球,沈君月几人才回来。   一同来的还有小马。   小马见到秦贞,开心道:“阿贞,给你带了好吃的。”   秦贞笑道:“刚好我也饿了。”   小马今日过来带了不少的好吃的,让小勇分给大家,拉着秦贞和宋贤一道去了厨房。   小马道:“阿贞,你这几天在翰林院怎么样?”   秦贞挑了块猪肝边嚼边道:“蛮好的,今日刘大人还夸我了。”   小马道:“真的假的?我爹说刘三是从来不夸人的。”   秦贞:“??”   小马知道他估计没注意刘大人的长相,无语道:“你没发现,他与刘学政长得极像吗?两人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刘家是清贵中的清贵。   刘三又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一个,相比较刘学政的温和好说话,甚至有点儿犹豫不绝不懂拒绝人,刘三可是铁面无私的。   能夸人,而且还是当众夸简直要了人的老命啊。   秦贞恍然道:“我就说嘛,觉得刘大人长得有点面熟。”   小马:“……”   不管秦贞反应迟不迟钝。   宋贤这边倒是挺顺利的,他娘昨天听他说完,哭了好长时间,突然就想通了。   今日起来母子两人关在屋里说了半天话,到了下午,宋母便领着宋贤一道去了马家。   马大人是瞧着宋贤不错。   马家现在,马夫人与唐夫人两人,再联合他们家老太太,非得逼小马和唐琳凑成一对。   小马这次成绩好,外祖直接就做主了。   外祖母说了,小马不行就妹妹和唐大呗,反正这个亲上加亲是做定了。   两人因为小马的事都吵过一次了,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唐大又是个混不吝,在国子监到处与人说他要与表妹成亲了。   论谁也不敢来马家提亲。   上次马大人倒是瞧着一个穷举人,可这倒好,唐大直接把人给打了,害得马大人气得摔了一套古瓷器。   出了这事,别说提亲了,人家听说马家的姑娘都得绕道走,现在唐家就觉得马姑娘是囊中之物,只待入洞房了。   马大人当时与宋贤聊时,与他说过这事,唐家不好惹,若他不想趟这趟浑水,他们也可以理解。   宋贤当时把自己的身世也给说了一下,马大人虽说有半丝犹豫,宋贤出身是不怎么好,可人家现在的身份光明正大。   又是两榜进士,与秦贞关系又好,再加上在砚城的时候被陈大人提点过,总之这些都加分项。   至于有没有爹到了这个时候,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宋贤综合来说,是最好的人选。   更何况,比起认命嫁给唐家,宋贤确实是唯一的——   马大人这几日急得牙痛上火,今日宋母一去,这事两家人一商量,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今日已交换了庚贴。   不管这事,两家的初衷是什么,秦贞感觉如今的结果确实不错,开心道:“恭喜师兄,贺喜师兄!   宋贤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小马道:“你说这算不算双喜临门,你被表扬了,宋贤亲事定了,以后咱们就是亲上加亲了。”   说着就要搂秦贞的脖子,秦贞伸手将他推开。   “对了,师兄,妹妹都找到人家了,你找到了没?”   小马嘿嘿笑道:“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事其实我爹早就有眉目了,而且双方都说好了,只要我过了会试这事就算定了,只不过唐家在那儿插着,我娘、外祖母、姨母三人又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我爹才不好正式提,其实已经悄悄定好了。”   秦贞道:“哪家呀,说出来咱们也替你高兴高兴,来个梅开三度。”   宋贤好笑道:“什么叫梅开三度,那是一个人的好事,咱们这只能算是三喜临门。”   小马定的姑娘是陈大人家的大姑娘。   秦贞也见过几次,当时小马在砚城时,还时不时去陈大人那儿。   秦贞一直以为他是去请教学问去了,这丫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贤道:“陈大姑娘好。”   也是有名的才女,且还长得漂亮。   小马道:“来来来,碰个杯。”   送走了小马,秦贞忙去找沈君月。   沈君月看他拿的厚厚一本,忍不住吐槽,“是不是因为我不收你钱,你就这么薅羊毛呀?”   秦贞不好意思道:“刘大人说了,过两日找两个懂行的过来帮咱们把这些钉正一下,我思索着,能不能帮你要个名字。”   就算是他不在书上出现,沈君月也得出现呀。   沈君月撇撇嘴,“我对这事不感兴趣。”   沈君月嘴上挺嫌弃的,行动上却挺认真,可能是因为关于自己的专业,她是见不得半点含糊,与秦贞钉正到了亥时才算结束。   秦贞特别不好意思,“你快休息吧,女孩子长了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沈君月道:“记得啊,帮我要个挂名权。”   秦贞点头。   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第二日,妥妥的又没起得来床。   也没能如愿骑上他的甜甜。   秦贞昨日把积压的量都给画完了。   正想着把昨天晚上没整理好的给整理整理,就见燕大人笑盈盈地走过来道:“秦编修把前头的插画也重新画一下吧,目前新的还没整理好,刘大人说你画的特别逼真,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秦贞应了一下,和卫大人两人把前面需要修改的画都给改了画。   这么一晃就快到下班了。   秦贞趁着还没下班,摸了会鱼,把昨天晚上与沈君月商量的东西给整理了下。   因为马上要进行庶吉士的考试了,刘大人与顾大人几个大人一道去给新人出题了。   秦贞他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任务,农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兴许是因为秦贞的原因,让燕大人狠狠地那啥了李玉杭一把,总之他看秦贞分外的亲切。   李玉杭虽说与徐大人互相嫌弃,可又不好意思再来找秦贞,现在做什么事都挺低调的,就怕旁人翻出他与秦贞一道工作时的事。   万一他弄不好,被人拿出来比较,那就更惨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日。   刘大人找的有这方面经验的“专家”终于来了。   因此刘大人特意来了一趟衙门,给大家做了介绍,而后把秦贞喊了过来道:“小秦你手上还有别的事吗?”   秦贞摇头,“没什么要紧的事了。”   “那你陪着田先生和郭先生,老夫瞧着你上次拿给老夫看的笔录非常不错,刚好让两位先生也帮你看看,咱们争取把这本农书做好,做精,到时候不止咱们西景的百姓要依本书种地,其余的国家也该如此……”   秦贞:“……”   您得先把东景打下来。   刘大人怕秦贞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于是便喊了燕大人协助秦贞和田郭二位先生一起钉正。   众人悄眯眯地把目光挪到了刚才还告诉秦贞明日要做什么工作的燕大人身上。   燕大人被惊得一时忘了回应了。   他怎么说也是来了三年的老人了啊。   怎么突然就要给新人打下手了?   等不到燕大人的回应,刘大人微微挑眉,“燕大人最近你很忙吗?”   燕大人忙摇头,“没有,没有,下官没想到能有如此荣兴……”   刘大人打断他的话,“既然如此,你便多费些心,小秦是新人,田先生和郭先生也是来给咱们帮忙的,平时他们有什么吩咐你只管去办便成。”   燕大人:“……”   秦贞着实没想到,自己突然就升职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   让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不少,又来的早的前辈打下手,他干不出这事来。   能自己动手办的事都尽量自己办了。   刘大人还给三人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因为是钉正资料,还需要大量的笔记与修改。   这些需要的东西,刘大人全让燕大人去办了。   田先生道:“刘大人说秦编修自己钉正了一部分,不如咱们先过这一部分吧。”   秦贞把自己的笔记拿出来,同时又拿了新的本子,笑道:“两位先生先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学生再修改过来。”   田先生看了一眼随时听命的秦贞,再一扫站在门口一身怨气的燕大人,笑道:“你别急,咱们先瞧瞧。”   秦贞应了一声。   去茶房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端了点小点心过来。   燕大人以为他去了茅厕,结果回来时手里提了水壶和点心,忍不住道:“秦编修,刘大人都说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由我来做就成了,你只管好好与两位大人钉对便是了,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他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现在秦贞又不通知他的情况下去做事了。   要是让刘大人知道了,还以为他偷懒不好好干活呢,没想到自己前两天在刘大人跟前隐晦的提了下李玉杭,这么快就要轮到你了。   于是,话一出口,语气就特别冲。   甚至还上手去夺秦贞手上的茶壶。   田先生和郭先生均抬头看了过来,燕大人一时收回手也不是,伸过去也不是。   秦贞顺手把茶壶递给他,“燕大人误会了,我这会儿也是闲得没事,看您一直忙里忙外,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怎么好意思再让您去倒茶,更何况茶室离咱们这儿也不远。”   几步路的距离,还能锻炼一下身体。   燕大人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   缓了缓道:“以后这种事只管吩咐我就是了,你别看我年纪大,其实官职还没你高呢,也就是空长了些年岁。”   秦贞弯弯嘴角,“大人太客气了。”   这事算是不温不火的过去了。   田先生和郭先生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道:“秦编修你过来一下。”   秦贞忙凑了过去。   田先生道:“小秦,这是你自己改的吗?”   “不是的,其实我不懂种地。”秦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家娘子帮我钉正的。”   话一出口,田先生和郭先生都愣住了,燕大人原先只也只当他是开玩笑,现在听他这么郑重的提起,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说实话,他认识的人里面,鲜少有姑娘家会种地的。   关键是,也没有男人愿意把自己工作上的事与女人说。   谁知道,这小子傻不啦叽的,干活实在,说话更实在。   秦贞说的时候双眼还忍不住一亮。   听他接着笑道:“两位先生别以为我家娘子妇道人家什么都懂,其实她在种地上特别有自己的一套。”   秦贞例举了沈君月种的东西。   颇为遗憾道:“若不是路途太远,待今年咱们家的果子熟了,还能请先生们吃的。”   田先生听得一阵感慨,“若真如此,那你娘子懂得可真多。”   有许多东西,他和郭先生都未曾知道。   只不过因为这中间有几样是他们两人都种过的,再加上他们也是根据农书上写的和老一辈人口口相传,再一步步实验得来的结果。   初步证明,许多农书上记载的东西,其实并不太正确。   如今,看秦贞这本子上,把他们知道的几样都给分析的头头是道,喜阳还是喜阴,与什么植物套种最好,每年几月开花,什么时候结果,一样不差的都摆在了上头。   他们就知道这是遇上了高人。   然而,这一问却是位年轻女子。   秦贞道:“先生觉得我家娘子说得有什么问题吗?”   郭先生笑道:“没有,没有,咱们就是觉得,你们钉正的非常好。”   两人一口气过了六种作物,除了写得比较简洁之外,表述的非常正确。   秦贞道:“那就好,先生休息会喝杯茶吧。”   燕大人在一旁听得直抽嘴角,这什么话都让你给说完了。   有了郭先生和田先生的认证。   秦贞下午回去之前,顺便问了一句,余下的部分他能否带过去,让他娘子也帮忙钉正钉正,钉正好了两位先生再过目。   田先生道:“这样你是不是太辛苦了?”   秦贞不好意思挠挠头,“两位先生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只两位先生在钉正,我在旁边都没什么事。”   也就是把他们钉正过的东西给画上插图。   时间非常自由,脑子里根本不需要过东西。   郭先生道:“要不你先别着急,咱们与刘大人商议一下,能否让秦夫人白天来咱们这儿与咱们一道钉对,其中有许多东西我与老田也是不太懂,到时候刚好与秦夫人一起讨论一二。”   秦贞:“……”   所以,以后他不用担给沈君月加名,人家自动就有名了是这个意思吧?   两人把秦贞的笔记看完,这才道:“行了,咱们今日就到这里吧。”   秦贞与两人一道离开。   燕大人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关键是秦贞给他的惊喜一个接一个。   小勇这几日都是看大家出来差不多了,便进门找秦贞。   今日踩着点又寻了进来。   到了半道上双方刚好碰个正着。   秦贞笑道:“小勇,你来了。”   小勇看了一眼与秦贞一道出来的三个人,微微一愣,随后礼貌地与大家问好。   看来他家公子又换工作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好。   田先生看了会小勇,不可置信道:“你以前是在郑王府吗?”   小勇没想到,还有人知道他以前的身份,微微笑道:“先生记性真好,小的以前正是在郑王府当差,不过如今是咱们大人的随从。”   田先生颇有些意外。   快速打量了秦贞一眼。   满心疑窦地上了车,直到与秦家的马车分开了,田先生才道:“老郭不对劲呀,能在郑王府当差那可是无上好事,怎么就跟了一个从乡下来的年轻进士?”   郭先生道:“郑王这都去封地了,也许这小子不乐意跟着去呢,这不就寻到秦编修这里来了。”   “不能吧,你看秦编修的模样,明显知道这小子是郑王府的。”   郭先生:“……”   玩什么推理游戏呀,没意思。 第108章 258-260一起工作   郭先生不给力,田先生自己玩也没意思。   两人就此将话题给岔开到去刘家找刘大人的事了。   郭先生道:“也不知道老刘能否同意。”   田先生道:“肯定会同意,他也是希望咱们这本书能做好,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起码能让后世把咱们的书当成依据。”   如今的农书确实不少,可质量参差不齐。   前朝的书有许多东西不全,本朝的书还是当年在东都时编写的,当时他们极少来西边,对于这边的作物了解不多,如今在西边种了东边的东西,说实话很少有高产量的。   而且他们这些人不太能吃得惯西边的米。   所以,农书这块是极需要推陈出新。   两人找了刘家。   刘大人也刚回来不久,听两人说明来意,颇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笑道:“老田咱们真当是士别三日该刮目相看呀。”   以前田先生绝计不会说要与女人共事的。   田先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呸了一口笑道:“老夫是着实被秦夫人的才能给震住了。”   他与郭先生两人几乎是种了一辈子的地,研究了一辈子的作物,可看着秦贞钉正过的东西,两人也不得不感慨,人外有人呐。   刘大人道:“既然两位先生如此推崇,那咱们就先请她过来两天看看吧。”   刘大人喊了一声家里的小厮,让他去当归胡同与秦贞说一声,明日看看沈君月有没有时间,来与田先生和郭先生一道钉对。   田先生道:“你还知道秦编修住哪儿?”   刘大人一边撸猫,一边笑道:“自然知道了,他住的还是郑王上次从户部江尚书那儿赢来的宅子。”   那时候他和叶大人还都当了见证人。   江尚书当时也是从旁人手里捡的漏,不料又被郑王给捡去了。   后来秦贞住在里头,江尚书还特意派人打听了一翻。   与他打赌,秦贞今年过不过得了会试。   在这之前,他早就收到了六弟刘学政的信,说是自己有两个得意门生要来京都,到时候会来家里派访,让他多关照一二。   他与叶大人一说,叶大人便道:“秦贞啊,给我家大闺女画嫁衣的那孩子。”   刘大人也是爱书画之人。   自然看过秦贞的画,当时一听说是七叶草。   又惊又喜,谁知道,人家来了直接住到郑王宅子里去了。   叶大人虽说知道秦贞与郑王认识,可不曾想两人关系如此亲厚。   再后来的大家都有所耳闻了。   更何况,他们这几个与郑王关系不错的。   田先生恍然道:“怪不得,你对他那般好,老夫还在想,这么一个新来的,即不是状元也没有背景的,怎么就被安排与咱们一道工作了,还让那位燕典籍给他打下手。”   虽说燕大人职位低,可人家资格老,家里也与李玉杭一样,入朝为官的不少。   郭先生道:“你别胡说,秦编修的能力与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一听说他与郑王交好,就怀疑老刘用人不纯。”   “你就是怀疑秦编修,也不该怀疑老刘吧,若他真是那等人,要重用的也是状元和榜眼吧……”   田先生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是老夫肤浅了。”   秦贞性格确实没得说,办事也利索,与两人合作还挺愉快的。   秦贞刚回到家洗了个澡,衣裳还没穿好呢,就听说刘大人派人来了。   只得将湿漉漉的头发给挽了起来,披了件衣裳出来迎接。   听对方说明来意,秦贞暗暗吃惊,道:“那麻烦您等会,我问问我家娘子。”   他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再说这事的。   不料刘大人倒是比他还着急。   正在后院种给小青菜苗松土的沈君月一听让她明日去翰林院做钉对,望着秦贞道:“你该不会是卖身了吧?”   秦贞抽抽嘴角,“您去不去呀?”   “写我名字,我就去。”   秦贞道:“那就是同意去了。”   沈君月点头,见秦贞又出去了,喊道:“你一会送完客人,回来帮我翻下地,我想种点菜,苗我都买好了。”   秦贞还没开口,小勇立马跑了过来。   沈君月道:“你干过吗?”   小勇咽了咽口水,“以前帮郡主种过花。”   沈君月道:“那我先教你,不需要翻太多,这样半铲子下去就好了。”   沈君月虽说平时也锻炼,可这么踩下去,明显感觉力量不够,轻轻松松一脚的事,她愣是踩了两三下,才把铁锹踩下去半个,用力一翻将土给翻了上来再拍平。   如此试了两下,让小勇照着做。   小勇见她踩两三下,自己也踩两三下,一下子把沈君月给看懵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小勇点头。   沈君月道:“行吧,等咱们吃完饭有力气了再翻。”   小勇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沈君月嫌弃力气小了,忙道:“夫人小的不饿,小的有的是力气,不信您看……”   说着,又踩了两下。   生生把铲子给没入了地下。   沈君月打了个响指,“很好,就这样不需要全没进去,只需要半个头就可以了。”   小勇点头,怕又被说没吃饭,于是手脚麻利地在秦贞回来之前,把沈君月规定的地方给翻了一半。   秦贞进来见他累得满头大汗,忙道:“你休息会,接下来我来。”   小勇道:“没事,小的还不饿。”   沈君月:“……”   秦贞倒是怕他脱水了,见他后背都湿了,索性让丫环给他倒了杯水。   秦贞自个儿拿了个铁锹与小勇一道翻。   小勇一直以为自己翻得很快,力气很大,不料秦贞一上手,他就发现自己其实很菜。   动作不标准,翻得时候还有些尘土飞扬。   沈君月与收拾屋子的二丫一起给翻好的地方浇了水,待一会吃完饭水渗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种菜了。   沈君月见秦贞去洗手也跟了过去,道:“你答应刘大人了?”   秦贞点头,“你不会又不想去了吧。”   沈君月道:“不会,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秦贞见他回来这么一回了,宋贤一家人都不在,奇怪道:“宋师兄他们呢?”   “去上香了,说是与马家人约好了。”   秦贞笑道:“那是不是咱们过段时间就能吃喜酒了?”   沈君月道:“哪能那么快,你以为是咱们成亲那会儿?”   王氏巴不得在回京之前把秦贞给踢走,都等不到他满十五岁,就急吼吼地给找了个本地媳妇。   秦贞抽抽嘴角:“你该不会是想着,时间太紧没来得及逃婚吧?”   沈君月:“……”   有沈君月一道走,秦贞骑甜甜的事又给搁置了下来。   沈君月平时早上起来,秦贞已经收拾好上班去了,今日跟秦贞一起上班,累得上下眼皮都分不开,早饭也不想吃,就喝了点水,上车倒头就睡。   秦贞给她盖了条薄被,沈君月掀了掀眼皮。   秦贞本来想吃点东西,看她睡得挺香,都不好意思开食盒,只得闭上眼睛。   两人这么一路直接睡到了翰林院门口。   直到田先生和郭先生两人的马车也到了街口,小勇才将秦贞给唤醒。   秦贞叫了两声沈君月,她才揉了下眼睛迷迷糊糊道:“到了?”   秦贞点头,“田先生和郭先生已经到了,咱们这会下去刚好与他们一道进去。”   沈君月应了一声,稳了小半分钟才下了马车。   田先生和郭先生两人见秦贞正扶着一个穿男装的少年下车,略一思索想起这是秦贞的媳妇沈君月。   两人笑着唤了一声“小秦”。   秦贞笑道:“田先生、郭先生,早上好。”   沈君月也跟着与两人见了礼。   田先生远看的时候,没觉得沈君月长得有多高,现在站在一起才发现,比他还略高一些。   更别说比他还矮一丢丢的郭先生了。   秦贞给大家相互介绍,这才一道进了门。   到了“办公室”,燕大人还没来,秦贞便将窗户给打开,点了几盏灯,把今日需要钉正的东西给搬过来。   卫大人见他一个人过来,便与他一起把编辑好的给送了过来。   待一切都准备好了,燕大人才姗姗来迟。   见卫大人也在这儿,燕大人不悦地拧了下眉,道:“怎么了?卫大人那边没什么事了吗?”   卫大人笑道:“差不多快完了,刘大人昨日说,咱们那边完了之后,可以过来帮帮忙。”   燕大人道:“既然是快完了,说明还没完不是?我记得徐编撰和李编修那边的资料还没查完,你要是没事做了,倒是可以去那边帮忙。”   “毕竟你与秦编修工作了几天,应该比其余人更了解怎么样秦编修平时怎么查资料的。”   沈君月正和田先生还有郭先生讨论小麦的品种问题,怎么种才能让产量增加。   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来。   再看燕大人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拧了下眉。   郭先生正准备开口,被田先生拉了一下,示意他再等会儿。   卫大人被燕大人说得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秦贞道:“燕典籍,是我刚才搬资料时,因为太多了一个人拿不了,而且以前这些东西都是卫典籍手里过的,所以,他便帮我一起把资料送了过来,以免出现错乱。”   燕大人想反唇相击,可一瞬间便愣住了,秦贞今日直呼他的官职,且说卫大人的时候也加了官职。   再一对比,他与卫大人的官职其实都是一样的。   立马便没了脾气。   他平时也就仗着顾大人让他带着三位新人,现在秦贞明显在刘大人那儿挂上号了。   他再这么不分场合、不□□份的,的确有点不住脚。   燕大人自我调节能力特别强,道:“下官只是关心则乱,不知道秦大人把把资料都搬完了没,下官这就去把余下的搬过来。”   秦贞道:“由卫典籍帮忙已经搬完了,燕典籍去茶室看看我煮的水果茶好了没。”   燕大人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茶室。   卫大人道:“秦大人,那下官先去忙了。”   秦贞道:“卫大人一会要是您那边忙完了,没旁的事可否过来咱们这边帮忙,如果修正的东西多的话,我怕一个人记录不过来。”   卫大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一会我问下顾大人若没旁的事,便过来。”   沈君月还没瞧出来,秦贞居然还有替人打抱不平的时候。   见屋里也没其他人,笑道:“你平时不是最爱息事宁人嘛,今日怎么了?”   跟个愤青似的。   秦贞道:“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他处处觉得自己高人一档的模样。”   都是翰林院的,虽说他来的晚了一些,可他职位高,燕大人对他不说处处挤兑吧,总也不太友好,尤其是昨日一起工作之后。   今日,他只是见卫大人站在这儿,便开始挤兑卫大人。   他们两人可是平级,还是同时进入翰林院的。   就算是卫大人是从下头来的,但人家努力工作,又碍着他什么事了。   沈君月道:“那你就不怕得罪他?”   秦贞撇撇嘴,“他要是说我也就那样了……”   关键是,卫大人是为了帮他的忙,结果却被燕大人挤兑了,他要是再不站出来说句话,以后谁还敢与他亲近。   这也不是他做人的原则。   田先生道:“小秦说得有道理,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平时不与人计较,可一旦遇上什么事,必定据理力争。   更何况燕大人这心态明显不对。   以为别人脾气好,就可以随便颐指气使的。   自己心情不好,就能随意的指派别人?   这是谁给他的道理?   郭先生道:“老夫刚才还想说话呢,没想到被你小子给抢了先,小秦不错,那个小卫看着也挺好。”   秦贞被三人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两位先生一会尝尝我的果茶。”   郭先生道:“好啊!老夫听说郑王府经常煮果茶,可一直没机会尝上一杯,也不知道这是如何做的,今日倒是有机会了。”   秦贞笑道:“其实挺简单的,我一说您肯定就会了。”   燕大人去盯果茶了。   几个人开始钉对文件。   这一对就发现差别了,虽说后面编辑的这些,以一本书为基础,将各个书中不太一样的部分再摘录下来,如此一来比他们找资料倒是方便许多,可问题也极为明显。   有些作物甚至有些张冠李戴。   大概是因为这些大人们平时只是专心读书,有些五谷不分。   秦贞拿着本子,又删又加的,四个人半个时辰也才过了五六个。   且因为秦贞一个人写,速度并不快,更加拉长了速度。   郭先生道:“这样可不行。”   这次一共有三百左右的作物,中间除了粮食、杂粮之外,还有许多药材、果蔬,因为跨度特别大,整理起来还是挺费劲的。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这第一遍过完都得好些天。   田先生道:“小秦你们前头的是怎么过的?”   秦贞道:“我那个是自己抄的,所以,在过之前,把感觉不太对的直接给刷掉了。”   再把重复的给删掉,所以,他一种作物也就一二百字。   最后再由沈君月过一遍,两人速度还是挺快的。   郭先生道:“行吧,要不咱们三人分工合作,每人先过一部分,把该删的删掉,把该填的填上,最后再放到一起看,这样想来会更快。”   秦贞没有异议,他本来就是打下手的。   可要是分三部分来做,人数就有些不对付了。   田先生道:“让卫大人过来帮忙,如果还有人的话,再抽调一个人过来。”   田先生怕秦贞年纪轻,过去喊人不方便,便亲自过去了。   郭先生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咱们看看你的果茶去,老夫早就闻着味了。”   秦贞笑道:“那您等会,我过去看看。”   说着一路小跑去了茶室。   燕大人靠在窗边都快睡着了,听到脚步声猛地坐直了身子,见进来的是秦贞,这才道:“秦大人,要喝茶吗?”   “嗯,燕大人要不要来一杯?”   秦贞掀开盖子将茶壶装满,又顺手给燕大人舀了一杯,递给他道:“大人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燕大人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吹了吹抿了一口,才道:“还行吧。”   秦贞端着壶和杯子出了门,燕大人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让上峰给他倒茶了,果然是睡迷糊了。   想到此,忙放下杯子追了出去,可一抬眼,就见秦贞已经步入了对远的门里,沈君月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燕大人:“……”   大意了,别给他穿小鞋就行。   念头才闪过,就瞧见田先生领了卫大人和曲大人一并过来了。   燕大人微微拧眉,忙迎了上去,“曲大人好久不见呢,你这是处理好家里的事了?还有卫大人,你们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卫大人点头。   曲大人笑道:“拖燕大人的福,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他今日才来,手头也没什么事,刚好田先生过去找人帮忙,他便主动请缨过来了。   燕大人道:“田先生,咱们这里忙不过来吗?”   田先生边走边道:“搬过来的资料错误率太多,咱们几人商量了一下,分三组来进行钉对,就缺了两个人。”   燕大人想说,我其实也算个人的呀。   他真的不乐意干后勤。   可话没出口,田先生已领着大家进了门,并对秦贞道:“小秦,曲典籍也是你们余城的人,你们先前可认识?”   看脸,秦贞还真不认识。   不过听说姓曲,按耐不住心里的惊喜,笑道:“好巧,我先前有一位先生也姓曲。”   他知道曲先生的儿子前几年中了进士,就在翰林院来着,前几天还特意与卫大人打听了一下,不过对方确实说翰林院有位曲大人,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清楚了。   而这位曲大人老家确实是余城的。   虽然什么点都能得上,不过秦贞还是不敢乱认亲戚。   曲大人笑道:“阿贞是吗?”   秦贞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扑通一声就落了下来,开心地跳了过去,“师兄!”   沈君月:“……”   你跳个毛线啊!   曲大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爹前些日子进京了,还想着让我打听打听你的情况……”   他特意打听了一下今年会试有没有一个叫秦贞的人。   再一看榜单上的地址,感觉八九不离十,因为一直忙着家里的事,他便请假了几日,没想到这一来就碰上了。   缘份这种东西着实很奇妙。   燕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卫大人他赶不走。   曲大人这是更赶不走了,要是现在当后勤,他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摆脱不了这要瓣命运,甚至以后……   燕大人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秦贞已经认完亲了,拉着曲大人将沈君月介绍给他。   曲大人微微一愣,不过也没多问,笑着与沈君月打了招呼。   既然大家是熟人,工作起来就那么没多说道了。   田先生和卫大人一组,郭先生先和曲大人,秦贞和沈君月,三组很自然的分配,燕大人气得跟只青蛙似的,可也无可奈何。   人多力量大。   虽说前头的资料比较乱,但分拨开来倒是速度快了不少。   沈君月和秦贞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沈君月一说哪里不要,秦贞立马就将其划掉,同时拿着碳条在上头写写画画。   为了不影响别人,两人特意找了个离大家远的地方。   燕大人这次是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胁到了,没事的时候也不敢躲在旁边偷懒,反而一会帮大家搬搬东西,找找资料,倒倒茶水什么的,办公室里一派祥和。   到了下班时间,秦贞和沈君月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十来个。   秦贞甩着酸得已经不像自己的手腕,问卫大人和曲大人他们过了多少。   双方一报数,郭先生笑道:“比咱们早上可算是强多了。”   一天过了一百,再加上秦贞先前的六七十个,也就是只剩下不到一半了,明天再过一天,初稿基本完成。   后日就只等他们三人一起钉对了。   田先生道:“大家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秦贞正和沈君月说着,什么时候去曲家看看曲先生,到了门口上车时,曲大人追过来道:“阿贞,今日去我那儿吧,我爹自打上了京一直念叨着你。”   秦贞笑道:“好呀,我正想和师兄说这事呢,不过我得回去叫上宋师兄。”   曲大人笑道:“好!我在家里等你。”   他报了个住址。   小勇笑道:“大人小的知道离咱们那儿不远。”   他们那片属于药材命名的,曲先生他们家与他们虽说不是一片,但是两个胡同其实不算远,也就是一刻多钟两刻钟的时间。   属于苗木区。   秦贞上了车,用力和曲大人挥手告别。   那傻里傻气的样子,简直跟二哈似的。   沈君月道:“有那么开心吗?”   她记得秦贞每次回家也没这样过。   秦贞吐了口气,咧着嘴道:“你不懂,我能中举人曲先生的笔记帮了大忙,虽说他没教我多长时间,但是因为他那本笔记,我少了多少弯路。”   他主要还是因为原主记忆力好,要是他本人,扯蛋吧,就是拿主考官的笔录也不管毛用。   前头中了举人,因为搭着李老板的车没好意思去余城,后来中了进士都没能回家去,如今能在京都见着曲先生,当面感谢一下,也算是圆了这份心情。   沈君月:“……”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长辈都喜欢秦贞这样傻里傻气的孩子了。   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赤子之心吧! 第109章 261-263师生+父子+善堂   秦贞和宋贤都在韩家上过课。   曲先生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宋贤听说曲先生来京了,开心道:“走,咱们快去看看先生去。”   宋母道:“你急什么,赶紧换身衣裳,我上次来带的特产给你们先生带过去。”   说着,又让米娘出去买点心这些。   沈君月道:“婶子别忙了,咱们回来的时候都买好了,他们两人一并带过去就行。”   她带来的酒还有几坛子,刚好也送两坛子过去。   宋母道:“那怎么行?这不都是……”   沈君月道:“怎么就不行了,他们两人一道去没问题。”   秦贞回屋洗漱了一下,还特意换了身棉制的长衫,虽说已经不是当时在韩家上学时穿的那件,不过颜色和款式都还是一样的。   出来时,宋贤看得一愣。   “你穿的是不是太朴素了点?”   好像故意去哭穷似的。   秦贞道:“哪有,我是觉得穿成这样,才更有师生的感觉。”   让先生重温一下旧时光。   宋贤抽抽嘴角,“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晓慧说的,什么样的季节穿什么样的衣裳,什么样的花开了,要唱什么样的曲子……”   秦贞:“……”   所以,晓慧是马姑娘的闺名?   宋贤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催促着秦贞道:“还走不走,再不走天就黑了。”   秦贞敛了敛神,“自然要走的,我还想在曲家蹭顿饭呢。”   小勇熟门熟路的驾着车。   还顺路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路过的胡同。   到了黄杨胡同时,曲先生已经领着一家人在门口等着了,见秦贞两人笑着招呼了一声。   大家互相见了礼。   秦贞和宋贤一人给了曲大人的儿子阿布一个红包。   曲夫人笑道:“快谢谢师叔!”   阿布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谢谢师叔!”   说着便从曲夫人怀里滑了下去,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曲夫人笑着与两人说了一声,去厨房忙活了。   秦贞与宋贤一人一边扶着曲先生,笑道:“先生,什么时候过京的?您不在韩家坐馆了吗?”   曲先生笑道:“不去了,先前坐馆的时候就说了,只坐三年。”   不管到时候他们家孩子中不中,他都得走。   他们家人又不多,曲大人前几年娶了亲,日日想着把父亲接到身边尽孝,曲先生自己的父母就有了一辈子的遗憾,所以,曲大人的心情双方都能理解。   曲先生道:“我瞧了你们两人的成绩,都相当的好,比起你们师兄当时可算是好多了,他也就是二甲垫了个底。”   曲大人在一旁笑了笑,道:“阿贞,昨日你们曲先生与老朋友去钓鱼了,钓了两条这么大的,你们想怎么吃?”   秦贞道:“我怎么着都行。”   说着看了宋贤一眼,宋贤笑道:“师兄咱们不挑食。”   曲大人笑道:“那就两吃吧,一只清炖咱喝汤,一只做个青椒鱼好下饭。”   曲大人对于这两位师弟的感觉都蛮好,他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曲大人出去交待了厨房一声,再次回来时,三人已经聊上了要在京都买房的事。   曲先生道:“要不这样吧,我平时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附近帮你们打听打听。”   秦贞道:“先生,您可真好。”   曲先生笑着拍开他的手,“你这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   秦贞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对了,先生您不在韩家坐馆了,平时又没什么事,有没有想过自己办个私塾。”   虽说京里私塾遍地开花。   不过有些能奈的都被请到达官贵胄家里坐馆去了,鲜少有特别好的先生自己开私塾的。   尤其是像曲先生这样当年还是乡试的前几名。   再加上他在府学教了那么多年的书,儿子和学生都中了进士,绝对的金字招牌。   曲大人道:“爹,我觉得阿贞这个主意不错,您平时教阿布一个人也是教,多教几个不是更好,最主要的还是能赚点钱。”   曲先生笑骂道:“瞧瞧,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平时就是嫌弃我光出不进。”   三人都被逗乐了。   笑了一会,曲大人正色道:“爹,您觉得怎么样?”   曲先生道:“确实可以考虑,就是这宅子的事不好办。”   曲大人道:“您不是说平时挺闲得么,在外面逛逛就有相中的了。”   说完,又被曲先生给打了。   两人在曲家吃了饭,又留下来与曲先生父子聊了好一会,直到入了更才离开。   上了车,宋贤忍不住道:“真是好羡慕曲先生和师兄呀。”   两人是父子,但是又像朋友,比起他们通常看到的那种刻版的父子关系可算是好多了。   他要是有爹,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秦贞现在是完全不羡慕别人有爹。   上辈子父母待他如珠似宝的,可惜终究还是白发人送黑人。   这辈子摊了老秦这么一个爹,说实话,心里其实有些害怕的,这两次与老秦的接触,他多少有点明白,郑王说阮氏先不要来京,是多么正确的一个选择。   就阮氏那性子,估计老秦三言两语就被骗得倒戈了。   两人回到家,沈君月又在后院伺候她的菜。   秦贞过去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是半点都不客气,“你帮我提点水来,我把菜给浇浇。”   她先前只当京都的天气比老家凉,不过这会了温度倒是差不多,而且风大又特别干。   秦贞提了两桶水,按她的要求一瓢一瓢地给灌上。   沈君月道:“我刚才买了两袋米。”   秦贞条件反射道:“你是想酿酒?”   好家伙,从老家跑这儿酿了。   京都的米价不把你吓死。   沈君月道:“放心吧,我就只酿一点,如今又回不去,实在不放心家里那边的。”   秦贞道:“要不,等二哥来了,你就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君月简直被逗乐了,忍不住调侃道:“你难道真忘了他们把我打发过来做什么?”   秦贞见她说着,还往他旁边挪了挪,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道:“大爷请自重。”   沈君月挑眉,谁是你大爷了?   被秦贞这般嫌弃,她还是忍不住皱了下鼻子道:“谁稀罕你!”   她也就是觉得,这样回去,指不定被人天天叨叨成什么样儿,要是不回去,心里着实不放心。   秦贞见她挺失落的,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想了想道:“要不你就酿呗,不过我感觉这边可能不太行,别到时候酒没酿好,被邻居们找上门来。”   沈君月也有这种顾虑,在老家的时候乡亲们都好说话,再加上她平时人还不错,到了第二年还特意与邻居说了,要他们与她合作,算是大家一起参与了过来。   酒味儿呛不呛人说不上来,但确实因为这个赚了些,大家对她特别友好。   可到了京都就不一样了,周边谁家没几个钱,人家不乐意你酿,你就是说得再好听人家也不买账。   秦贞道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个地方。”   “待月底我们休息的时候,我带你过去。”   沈君月算了下日子,也就几天了,道:“行吧。”   沈君月现在在京里是半点事情都无。   前几天陪着宋母一道找宅子,要么就想着要给马晓慧送什么头面。   现在又跟着秦贞在翰林院帮忙,干回老本行,又与一群男人共事,她感觉整个人放松了不少,生活又充实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翰林院那边也钉对的差不多了。   郭先生道:“再有明日一天,老夫觉得咱们这边就完了。”   到时候只管让人整理成册,他们再过两遍便了事了。   秦贞揉着酸痛的手腕,长长吐了口气。   这几日每天写得字都能破万。   田先生笑盈盈道:“这次小沈的功劳最大了。”   他没料到,沈君月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许多他与郭先生都没接触过的,她居然都知道,虽说没种过,不过习性与养植法子都能说出一二三来。   田先生昨日还与郭先生说,太可惜了,要是小沈是个男人就好了。   女人多不好,有再大的才能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成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结果,郭先生道:“你怕是不知道,人家小沈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听小秦说小沈会酿酒,在他们老家那里开了个酒坊,带着镇子上的人一起干,又因为她会种地,粮食不止够大家吃了,还有余下的酿酒。”   如今已经三个年头了。   他们那个镇子上比旁的镇子上的人日子过得都好,县令还特意给定了个什么重点项目。   叶大人和郑王都喝得她酿的酒。   且她也不是只在家里专门酿酒,她还会陪着一道送货,或者去窑厂定瓶子。   这可把田先生给惊呆了!   此刻看着穿着男装的沈君月,再一次刷新了田先生多年来的认知。   第二日,大家早早就把余下的内容给钉对完了。   后面的几天因为不需要太多人帮忙,全靠秦贞一人写写划划,卫大人和曲大人便在整理已经钉对好的。   如此一来,倒是在月底休息之前,把钉对完的已经整理好了一半。   沈君月道:“田先生,我的工作是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田先生被她这么一问,突然有点遗憾,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老头儿有些不舍地点点头,再次忍不住感慨,“小沈啊,你要是个男子该多好。”   没事还能找她聊聊天,互相探讨探讨。   这话瞬间勾起了沈君月的伤心事。   他要是个男人,还有秦贞什么事儿?   秦贞:“……”   秦贞和沈君月这次早早下了班,回到家宋贤和小马都在。   两人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小马得意道:“阿贞,猜猜咱们这次过了没。”   秦贞笑道:“肯定是过了。”   小马打了个敲指,“没错,而且咱们两人成绩特别的好。”   他第一,宋贤第二。   这可把老马给高兴坏了,在家里摆了宴,要请赵大人、叶大人、刘大人。   秦贞听他兴冲冲地报了人名,全是重量级的大佬,无语道:“那师兄,咱们呢?你们这次过了庶吉士,难道就不表示表示?”   “自然要表示的,卫老二说了,今晚请咱们去他家的欢喜楼吃酒。”   这名字有点儿意思。   结果一问,是卫家门下的一座青楼,不过姑娘们都只卖艺不卖身,而且要进去还得联个对子才能入门。   中间还有许多考验你脑力的时候。   小马说得口沫飞溅,结果一抬头,就见宋贤垂着头,幽幽道:“这种地方再文雅我也不能去,不能做对不起晓慧的事。”   秦贞还想说与沈君月说一声去见识见识,要是她不让去,让她也穿上男装一道去,结果一听宋贤这满嘴愧疚,他生生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了。   小马无语道:“想什么呢?我这个大舅哥在,能给自己的妹妹填堵吗?你放心吧,咱们也就是听个曲,”   管他说得天花乱坠,宋贤就是铁了心不去。   秦贞道:“要不,咱们一起去吃河鲜吧。”   小马:“……”   自打你吃过之后,人家海鲜馆就变河鲜馆了。   宋贤不去,也只能这样了。   这顿饭庆祝小马和宋贤顺利进了翰林院。   以后三人又能在一起了。   秦贞喝了两杯葡萄酒,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就是话有些多。   卫二道:“阿贞,你知道咱们的《骑鹅记》这半个月卖了多少吗?”   秦贞记得祁家那边半个月内卖了五六百还是多少,再瞧瞧卫二这表情,笑道:“有五六百吗?”   卫二点头,“六百七十本,我来之前是这个数。”   “对了,是指单册,可不是总合!”   他们为了与祁家打擂台,这次直接出了两册,装订方面比祁家用心,开本也大,但是价格却与他们一样,比起祁家可算是豪横了不少。   两本同时出,让人看得过瘾,再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这次有实物在跟前,许多生活小细节特别明显。   大鹅又萌又叨的样子,简直能让人心都融化了。   再加上这本画册女孩子看得多,卫家的几个妹妹,当时去参加花宴、酒宴时,特意带了几张过去,让小姑娘们一起瞧。   小姑娘之间的话题,比男人之间传得快。   天天追问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出来。   画册虽说是主打女性题材,不过男人买得也有,他特意让小二问了问,有些少年觉得另有一番味道,尤尤是这种自强不息,努力拼搏的少女形象,更能深入人心。   不自不觉就被人当成了理想型。   见惯了大家闺秀那种,像这种顽强的野草型,特别能异军突起。   秦贞听完,直呼:“不得了,卫二哥这夸起人来,都不带重复的。”   卫二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咱们的货也差不多铺开了,我估摸着二个月内五千册没问题。”   绝对能压三国众将一头。   卫二道:“对了,阿贞,我听说老祁给你提挡了是吗?”   秦贞点头。   卫二道:“咱们还是按原来的,不过咱们得分红。”   秦贞:“……”   我是女儿和儿子打,你是与祁家打?   噢耶!   秦贞说好了,要带沈君月去善堂那边看看。   他主要是想着,小姑娘们平时绣花其实赚不了多少钱,还把眼睛给熬坏了。   还不如跟着沈君月一起呢。   当天晚上回去,便将自己的想法给突突了一下。   沈君月双眼一亮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道观的人乐不乐意?”   若真酿起酒来,道观自己种的粮肯定不够,京里的粮又比旁的地方贵,她就得想方设法与人合作。   秦贞道:“明日咱们先去瞧瞧,我是每个月都会过去帮忙讲两天课的。”   马晓慧和宋贤他们也会跟着去。   马晓慧教女孩子绣花,宋贤和他教学问,或者帮忙干点出力的活。   小马则是乐意负责带东西的。   总之一群人谁都有事,马大人当时知道他们要去善堂之后,也是特别的支持。   沈君月道:“好。”   秦贞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难得不用早起,一觉睡到了辰时。   宋母在后院浇水,顺便把几只鹅给放出来,让他们到处跑跑。   秦贞晃到后院时,见宋贤正在窝里摸蛋。   见秦贞过来,笑道:“你说这鹅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一个蛋都没下。”   秦贞哪懂这个,看两只鹅的个头,就感觉可能年纪还小。   宋母笑道:“哪能这会下蛋,一般都是中午,因为是小鹅,也不会每天都下,现在大概两三天一个吧,瞧见没那个翅膀上有点黑的,昨日才下了一个。”   “你们昨天晚上不在,咱们几个炒着吃了。”   宋贤:“……”   心心念念的鹅蛋,连个皮都没见着。   秦贞收拾好,带着本《三字经》,再带了两坛子酒,一行人出发去了善堂。   几人也不是头一次来,小姑娘们早就认得他们了。   秦贞把昨日宋母做的花生糖拿出来分给小姑娘们,这一瞧又多了两个生面孔,怯生生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秦贞心里一梗,暗骂了一句有人果然不配当父母。便挤出一个笑冲她们招了招手,“小妹妹过来吃糖了。”   一个年纪大的小姑娘接过秦贞手里的糖,脆生生道:“哥哥,我给她们送过去。”   分完糖,看着小姑娘们欢喜的表情,沈君月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吐了口气道:“你现在还有事吗?要不带我去见见观主吧。”   秦贞道:“好!”   与宋贤和小马说了一声,便领着沈君月去了道观。   平时管善堂的道长知道两人这是想与他们观合作,笑着带两人去见观主。   秦贞来几次了,还是头一次见观主,一个三十四岁的女子,穿着宽宽的道袍,正捧着本书自己与自己下棋了。   见三人到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知道秦贞这次又来教小姑娘们读书识字,念了句道号。   沈君月没拐弯抹脚,说明来意,观主微微一愣。   沈君月也知道自己头一次上门,有些唐突,不好意思道:“观主不必急着答复我,咱们还要在善堂待一些时间呢。”   观主道:“施主真心想在咱们这儿酿酒?”   沈君月笑道:“不酿酒也可以,我还有别的生意,不如您看看合不合适。”   管理善堂的静恩道长刚才与他们透露了一下,观里有自己的土地,差不多有二百多亩,不过因为观里都是女子和小孩,地自己也种不了,都是承租给附近的村民的,他们自己只留了道观前头的一块地,平时种些菜够道观里食用。   沈君月觉得,如果不酿酒,种菜、种粮她也可以的。   小姑娘们虽说力气小,但是种菜肯定没问题,而且小姑娘们都细心,帮忙除草、摘菜更好一些。   自然也有秦贞说的,可以绣嫁衣拿去卖。   不过嫁衣这种生意,确实不如吃食来钱更快。   观主道:“沈施主,贫道下午给您回复您看如何?”   沈君月应了一声。   出了道观,沈君月小声道:“你觉得观主会答应吗?”   秦贞道:“我觉得你这主意其实还蛮好的。”   观里在城郊,地虽不多,但是挺方便的。   如果真要种菜的话,盖个暖棚,反季节蔬菜种起来,京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销路肯定错不了,他听说小姑娘们平时绣花赚得非常少。   而且对方还特意压低价格,当然,这两种自己靠劳动赚钱,可比卖到有钱人家当丫环的好多了。   将来年纪大了,不管嫁人也好,自己买块地也好,都是一个养活自己的技能。   沈君月好笑道:“你不能用自己思维去想别人。”   总感觉去旁人家当丫环不好,总感觉给人当小妾不好,可事实上这年头很多人都乐意做这些工作,有些家里因为女儿给有钱人当小妾,还自觉得高人一等呢。   她与秦贞他们一道在翰林院钉对农书,翰林院那些人都传了十七八个版本了。   有些话要多奇葩就有多奇葩。   真的别以为读书人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传起八卦来可比普通人想象力丰富多了。   秦贞道:“说得也是,那咱们就等等吧,要是他们不同意,你也别着急上火,待二哥来了,就先回去吧,我这边挺好的。”   沈君月呵呵他一脸,“你这么急着把我赶走,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瞒着我?”   秦贞咧咧嘴,“哪有,就是觉得你在这里跟养老似的,自己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沈君月:“……”   好大儿,你也太了解你大爷了!   宋贤教小姑娘们读书识字,秦贞教的是算术。   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再让她们背背九九之术。   不过因为孩子的年纪差别太大,如今也才教完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他还出了好些道题让孩子们自己练习,练习完了再拿来让他批改……   沈君月见他教得似模似样的,忍不住乐了。   一旁的马晓慧见她时不时的往里头看一眼,打趣道:“嫂子,你们这天天在一起呢,怎么还看不够呀。”   沈君月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就是觉得秦贞这个人耐心真的蛮好。   秦贞批改完小姑娘们的算术题,看时间不早了,几个人收拾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小姑娘们将人给围住,颇为不舍道:“哥哥、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呀?”   “再玩一会行不行?”   秦贞道:“要不咱们玩耍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吧!宋师兄当老鹰,我做老母鸡……”   沈君月:“……”   马晓慧和沈君月坐在一旁看秦贞三人带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院里跑来跑去,恰在这时到静恩道长过来道:“沈施主,观主请您过去一趟。” 第110章 264-266规划+六部+大力   沈君月与马晓慧说了一声,便跟着静恩道长一起去了观里。   这次过去,观主面前的棋盘换成一份地图了。   她招沈君月招了招手道:“沈施主过来瞧瞧。”   沈君月上前,观主批着地图道:“咱们观里一共有二百六十亩田地,只有六十亩是水浇地,余下的都是山地,是离京都一天路程的赵州县。”   不过他们观后面倒是有十来亩的地,若是种菜倒是可以。   而且沈君月的目标是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蔬菜,她觉得这样蛮好,不然京都的天这么冷,到了深秋想吃青菜就难了。   更别说冬天了,日日白菜、萝卜,能把人吃傻了。   沈君月道:“您真愿意让观后面的十来亩地给我打理?”   观主笑道:“自然了,贫道瞧得出来,沈施主和秦施主都是有能奈的人。”   她听静恩说秦贞一直在给小姑娘们灌输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买什么都香。   能有自由的身份,就千万不要卖身给任何人。   做自己的主这类的思想,虽说没与秦贞碰过面,一个男子能不把女人当成附属品,这样的想法在如今显然非常难得。   观主对他的好感是嗖嗖嗖地往上升。   光是秦贞给小姑娘们描绘的蓝图,不管好不好实现,都让人心向往之。   今日沈君月过来说在他们这边儿酿酒,种菜也行,都是带着小姑娘们一起做的。   不管能否成功,她感觉这份心意倒是不错的,比起那些从他们这儿将人买走,又不好好善待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沈君月没想到这事这么顺利就定了下来。   静恩带着她去后头的地里瞧了瞧。   地里现在还种着菜,出的苗稀稀拉拉的,就算是结了果子的也长得不太如意,瘦瘦小小,到了一定程度先烂了半边。   倒是周边的鸟特别多,把果子给咬得破了不少。   沈君月顺手便将该掐掉的给掐掉了,该插杆的给插了个杆子。   又告诉静恩,什么菜需要天天浇水,什么菜种的不太对。   最好找人松松土,捉捉虫。   静恩听得头都大了,苦哈哈道:“不瞒您说,咱们都不大会种菜。”   也是因为观里人口众多,租出去的田地收租根本不够开销,虽说平时也有好心人捐助,可那些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这里的小姑娘,是一日多过一日。   他们就想方设法自己开了地种了菜,可这菜确实长得不近人意。   沈君月道:“那明日我过来,咱们再细说。”   沈君月参观回到善堂就见秦贞累得满头大汗扶着一棵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几个小丫头开心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他道:“抓住你了,抓住你了……”   秦贞抹了把汗,“你们这也太能跑了。”   比起小七还能跑。   下次把小七带来,让她们追大鹅去。   见沈君月回来,一行人才坐着车往城里赶。   秦贞道:“可是谈成了?”   沈君月点头,“观主没吐口说让酿酒,不过种菜倒是接受了,我想着不如找几个泥瓦匠先盖上暖棚,待天气一凉就可以用了,倒不至于捉瞎。”   秦贞没有异议。   与其看着她在家里天天抛后院,把能挖的不能挖的全给他挖了,还不如打发到别处让她祸害别人去。   沈君月给自己找了个事。   整个人干劲十足,晚上挑灯夜战,画图纸待明日找了泥瓦匠盖暖棚。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与观主说一声。   还得找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姑娘教她们怎么种菜、种地云云。   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因为她第二日要用马车,秦贞很开心地道:“明日车子留给你,我骑我的甜甜去上班。”   头一次骑马上班,秦贞多少有些兴奋。   早上也没让小勇喊自个儿主动就爬了起来,收拾好一出房门傻眼了。   只见对面的屋门打开,宋贤穿着朝廷发的进士官服,背着包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道:“阿贞,一起走吧!”   秦贞:“……”   不敢想象,与宋贤同乘一骑的画面。   果断将小勇给喊了起来。   直到坐上了马车,宋贤才后知后觉道:“所以,你原先是打算自己骑马去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也不是了,主要是觉得我家娘子要用车,我骑马……”   宋贤一言难尽地打断他的欲盖弥彰,“你与我说说翰林院的情况吧,哪些大人好相处,哪些大人不太好相处……”   秦贞其实接触的人不太多。   老实交待了自己接触过、听说过的情况。   让宋贤特别注意一下官N代这种在京都长大,有后台的,因为是新人,且他们这些庶吉士是没有官职的,到时候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吧。   自然要求太过分的,可以拒绝……   宋贤道:“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宋贤他们这一批今日过去之后,原先那些在侯着外放的,还有想去别的衙门的,大概这几日也就陆陆续续地有消息了。   秦贞给宋贤介绍了一下院里的情况。   不知不觉就把一壶水给喝完了。   到了翰林院门口,小马已经来了特意在那里等着两人。   三人一碰头,小马一双眼珠子立马粘到了秦贞胸前的图案上,搓着手道:“阿贞,我听说你大小在里头也算是个大人了。”   一甲和二甲的区别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秦贞才去了没几日官服都是崭新的,上个月最后一天,刘大人才给了他两身。   前几日穿的都是他们一样的进士服,今日就不一样了,望着上头的鸂鶒,小马不禁感慨这就是一甲的探花呀!   一入朝就先了他们好几步。   小马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穿个带鹭鸶的。”   宋贤噗他,“起码得过个□□年十年吧。”   你现在连个品级都无,还想着人家六品官服,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小马差点痛哭失声,有你这么诅咒你大舅子的吗?   “这也太惨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么不知不觉就与秦贞差了辈了。   翰林院最小的官是九品,如果他们表现好,大概一年会升个一级,待三年满了差不就是八品典籍,再去旁的衙门历练上几年,确实像宋贤说的,想要六品起码得三十岁左右。   就像他爹如今也四十了,也才是个五品,在这个位置上也待了五六年了。   老马对他的规划,在四十岁的时候要比自己强。   弄个知府当当也是成的。   老马现在出京谋个外放也差不多能谋个知府,可他在吏部经营了这些年,想突然走人实在有些舍不得,两父子与老爷子一道讨论过。   小马在翰林院待个三年,然后谋个外放,由老马在吏部将来肯定会更好。   老爷子再从中走动关系,小马肯定是三辈人中走得远,官运最顺的一个。   饶是如此,他们这规划也不过如此……   相对来说秦贞这起步就不一样。   他就是再努力四五年,也才能达到秦贞如今的七品。   而那个时候,秦贞指不定就六品,或者从五品了。   说多了都是泪。   秦贞倒是没想那么远,他就是想努力踏实的一步步往上爬,不至于处处被人拿捏被人欺负。   就像燕大人,仗着背景欺负卫大人,可若欺负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人来的早一些,在门口说了一会话,才瞧见有人陆陆续续的来。   今日来了许多的生面孔。   秦贞一问才知道,一共录了二十人。   今年参加庶吉士考试的有二百来人,约等于一成的录取率。   秦贞一盘算,苦笑道:“果然,人家说的最难的当属秋闱。”   春闱虽说参加人多,可录取的人数也多,到了殿试几乎就是个走个过程,现在的庶吉士也不过如此。   小马道:“殿试怎么是走个过程?”   这话说的这么轻巧,要是真走个过程,你那弯道超车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因为你长得好看还是咋的?   秦贞被他说得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今日来的新人比较多,秦贞便将两人领到了大殿上。   见自己办公室的灯亮着,和两人说了一声便去上班了。   一进门,就见卫大人在做今日的准备工作。   秦贞也加入其中。   卫大人道:“刚才瞧见你与两个新人一道来的,可是你的师兄?”   秦贞笑道:“嗯,个头高的是我同一个县里的师兄,另一位是在砚城时认识的。”   “一会有时间,带他们与大人认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将准备工作做好,郭先生和田先生才前后脚进门。   郭先生道:“唉,小曲呢,今日怎么没来?”   卫大人笑道:“曲大人去工部的事定了下来,昨日工部那边贴出了告示,所以今日他直接去工部报道了。”   “是从七品的主事。”   秦贞道:“真的呀,那晚上去他们家蹭个酒去!”   卫大人笑道:“行呀,正要与你说呢,结果一来就忙忘了,他昨日去找你们了,结果说你们出城了,特意让我告诉你,晚上请咱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郭先生哼哼两声,“这么说就没我们两个老东西的份了?”   卫大人忙道:“怎么会,两位先生也请的,瞧我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郭先生道:“那是不是燕典籍今日也不来了?”   卫大人道:“燕典籍不知道,他要去的是户部,这事怕是不好定。”   曲大人去工部是因为那边是准衙门,辛苦得很,可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一般人是进不去的,除了有后台之外,还得有本事,最主要的是能写会算。   这年头的算术很多人都不怎么样。   听说燕大人去答题的时候,错了一大半。   秦贞了然。   正说着,就见李玉杭走了进来,道:“燕大人今日请假了,赵大人让我过来接替他的工作。”   郭先生嗯了一声,“那辛苦李编修了,去茶房给咱们煮些果茶吧。”   李玉杭:“……”   燕大人的工作居然是后勤?   郭先生和田先生一人拿了一些资料开始钉对。   而秦贞是把余下没有配图的作物全给配图,剩下的整理就得由卫大人一人来。   郭先生见他一个人写得实在太慢,且还有一百五十多份,想想都头痛,便对秦贞道:“小秦,你去赵大人那儿再要两个人过来。”   秦贞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就见宋贤和小马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一问才知道,是赵大人说这边的曲大人去了工部,燕大人又请了病假,怕是这边人手不够,就问谁乐意过来。   小马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拉着宋贤就站了出来。   赵大人一见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差一点就乐了,挥了挥手道:“在那边听秦编修如何安排你们便如何作。”   小马应了一声,生怕赵大人反悔似的,拉着宋贤一路狂奔而来。   秦贞这才想起,赵大人是他干爹来着。   再仔细一想,赵大人这不就是故意那么一说的吗?   敢情两父子是早就在家演练好了。   小马道:“对了,你让咱们做什么?”   秦贞道:“也没什么,这事宋师兄最熟悉不过了。”   说着两人过了门,给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   田先生笑道:“小秦的师兄肯定也跟小秦一样能吃苦耐劳。”   宋贤见卫大人整理的东西,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秦贞怎么把这种风俗习气给带到翰林院来了。   想想以前经常跟着秦贞下课后一道整理课堂笔记的事,宋贤一时心情复杂。   小马道:“果然是他能干出的事……”   卫大人:“……”   这还真不是秦贞出的主意。   宋贤和小马的加入,不止加快了速度,还让氛围更加的欢乐。   尤其是小马闲暇时说几句笑话,通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而秦贞的工作到了目前,确实单一又简单了不少,只管配图就成。   小马和宋贤虽说头一次做这份工作,不过两人先前都与秦贞一道整理过课堂笔记,做起来熟门熟路的。   郭先生和田先生直夸今年的新人比往年的能力强。   卫大人默默抓紧手中的笔,速度更快了些。   田先生笑骂道:“胡说什么,什么今年往年,你没见卫典籍自打过来咱们这儿,话不多人又勤快……”   郭先生忙道:“没错,没错,小卫也是个好孩子,小曲也不错,对了,小卫你打算去哪个部门?”   卫大人愣了一下,道:“下官没打算去别处,在咱们翰林院就蛮好的。”   他没什么背景,要谋放的话,基本上都去那种穷乡僻壤。   前些日子与曲大人一商量,不如待在翰林院,虽说清水衙门,可勾心斗角少了不少,赵大人、刘大人,哪一个出门不被人敬重,他打算在翰林院好好熬几年。   田先生道:“这样也好。”   翰林院也就是穷点,说出去名声不要太好听。   学问好,自然有许多人想与你攀交情的,毕竟家里的孩子多了,想找人好好把关教育的多的是。   下班后,秦贞几人先回去换了身衣裳,这才与宋贤一道去了曲家。   虽说请了郭先生和田先生,不过两人也都是礼到了人没到,说什么他们老年人在,小孩子们玩不开。   秦贞和宋贤一并给曲大人买了代表步步高升的玉竹盆景。   东西是秦贞选的,结果伸手一抬,居然纹丝不动。   掌柜道:“公子先别急,一会咱们的人来了,给您送过去。”   秦贞道:“不用了,怪麻烦的。”   说着看了宋贤一眼,“师兄,帮帮忙!”   宋贤道:“我自个儿来。”   见他摩拳擦掌,秦贞也没阻止他表现,往旁让了让。   掌柜道:“公子这一个人还真搬不动,咱们先前是三四个人一并弄回来的。”   虽说这玉不值钱,可这东西个头大呀,光是石头就二三百斤呢。   下头的盆又是实心的花岗石,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三百多了。   一个人绝计抬不起。   结果,宋贤摆好姿势,伸手用力一抬便将东西给抬了起来。   虽说确实有些沉,不过他倒是能坚持住,直接放到了马车上。   小勇和秦贞也就是一起在车上放好。   掌柜惊呼道:“公子这力气真是常人所不能及呀。”   秦贞笑道:“都说了,我师兄天生神力。”   不过确实,当时在县学时,他也是个大胖子,可力气跟宋贤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如今瘦了,更没法比了。   两人就买了这么一个大摆件送给了曲大人。   宋贤又展示了一番他的力大无穷。   曲大人本来还想说帮忙的,结果这次把自己给惊着了,一个劲感慨,“你这不去考武状元,可真是太可惜了。”   秦贞笑道:“可不是,本该上战场立功杀敌,封侯拜相的,如今却非得困在翰林院这一亩三分地来。”   宋贤道:“我打小就吃得多,力气比旁人大。”   他和秦贞当时被称为哼哈二将,可秦贞那一身肥肉,速度给瘦了下去,可他这一身就算是运动量均加,饭量减少,依旧没什么变化。   后来一琢磨,大概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便打住了要减肥的心思。   曲家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曲大人就请了卫大人和秦贞、宋贤。   曲先生道:“少喝点酒。”   曲大人挥手:“知道了,您也少喝点。”   曲大人请大家吃的是河鲜。   一是因为卫大人是海边人,河鲜馆虽说不太正宗,可京里也就这么一家。   二是觉得,他们余城靠近西疆,不管是河鲜还是海鲜都不太多,刚好吃个新鲜。   是以,卫大人知道他定了这里,眼眶禁不住一红,呐呐道:“老曲有心了。”   曲大人笑道:“又不是为了你,我们家这两师弟平时也没怎么吃过对吧!”   两人齐齐点头。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四个人多少都喝了点酒。   秦贞喝得不多,不过话却多了起来。   出了酒楼,一阵风吹来,扯开嗓子唱了一句:“世上只有妈妈好~”   三人:“……”   喝完了曲大人的升职酒,秦贞发现几个人的关系越发好了。   这一日,刚坐上马车没走多会,就听小勇道:“公子,前头有辆牛车掉下水沟里了,想让咱们帮忙帮忙。”   秦贞和宋贤还没探出头,就听一个老者道:“公子能否帮帮忙,小老儿是要去酒楼送菜的,可这才走了一半就出事了……”   他是寅时就出门了。   如今在这儿都困了小半个时辰了,再不把车挪出来,就要耽搁酒楼的生意了,一家老小就靠这地里的菜赚点钱生活,要是把酒楼的生意给丢了……   老头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秦贞道:“您别急,咱们一道想办法。”   说着便下了车,和宋贤两人,一人提着灯笼,一人围着车看了一会。   也就是轮子卡里面去了,老头车上菜又多。   这才使得车轮出不来,他自己年纪又大,这会儿路上也没人。   秦贞道:“有棍子吗?我有个法子试试。”   宋贤把灯笼递给他,“我来吧,应该不是太重。”   他说着,就伸手拎了拎。   可这一拎就知道下头卡得巧了,想轻松拎出来不大可能。   想了想便道:“阿贞,你和小勇帮忙抬这着里,我再试一下。”   秦贞把灯笼交给老头儿,自己则和小勇按照宋贤的指示,用力拖住了车。   宋贤这次卯足了劲,往上一抬,一下子便将车轮给拉出来一截。   秦贞和小勇也跟着他同时用力,成功将车轮解救了出来。   宋贤长长吐了口气。   老头儿千恩万谢,一瞧两人身上的衣服,顿时大惊失色,“大大大……人!小老头刚才有眼无珠……”   “这位大人的官服都给弄脏了。”   说着想帮宋贤擦,可一想自己手上也不太干净,只得讪讪地收了回来。   宋贤道:“不碍事,您快去送菜吧,可别耽搁了时辰。”   老头儿再次各种感谢,想到时间不早了,只得赶着牛车离开了。   也亏得车上还有一套衣裳。   宋贤在车上换了衣裳。   到翰林院时,卫大人早早就来了,把准备工作已经做好。   小马也比两人来得早笑道:“怎么了,今日是谁没起得来床?”   秦贞道:“日行了一善,所以来晚了。”   小马噗他,“说句人话成不成?”   秦贞便把早上宋贤以一己之力将牛车给解救出来的事给说了一下。   宋贤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别只往我脸上贴金,你和小勇都有帮忙。”   秦贞道:“我那点力气跟蚂蚁搬象似的。”   小马道:“还真别说,还是头一次见像老宋这么大力气的人。”   他爹也认识几个武将,那是常年习武的,但是要将一辆马车从坑里搬上来,还是不太可能的。   宋贤道:“大概他们没我吃得多。”   小马:“……”   你自信点,把大概去掉。   大家没开始干活前讨论了一会宋贤力气大的原因。   小马做总结发言,“大概是你爹力气大。”   宋贤没接话,思绪却飘远了,若真像小马说的,他这是遗传,那么是不是表示他们起初一直往文臣方面找,是不是大方向本身就是错的。   于是,趁着中间休息时,宋贤拉着小马,小声道:“你那里有武将家的资料吗?”   小马点头,“下午去我那儿拿。”   话音未落,就见小勇进来道:“宋大人,外头有人找您。” 第111章 267-269认亲+打脸   宋贤在京里认识的人还没秦贞多。   与郭先生和田先生说了一声,便跟着小勇一道出去了。   双方一碰面,宋贤更是一脸懵逼。   眼前的三个人,他一个都没见过。   “请问你们是找我?”   老头一听这声音,身子微微一颤,稳了稳神才道:“正是您,正是您!不知道宋大人现在方便吗?咱们去旁边的茶楼说话可成。”   宋贤没动,略一思索道:“您知道我是谁?”   老头笑着点头,“知道,宛省余城青平县宋家庄人,今年周岁二十一了对吗?”   宋贤心头一跳。   这位该不会是他爹吧?   可一看老头的长相,与他也不像,身后两个年轻男子长相更与他没半点联系。   宋贤那根我爹终于找到我的弦立马就松了。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   “找我什么事?”   宋贤还是没动,缓缓道:“咱们应该头一次见面吧。”   老头点头,“虽说头一次见面,不过有个东西,您见了肯定知道。”   “但是这里不方便,咱们还是去旁边的茶楼里说吧。”   宋贤点头。   对小勇道:“您回去帮我请个假,就说我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让阿贞多做点事。”   小勇秒懂,应了一声,又朝翰林院走了过去。   宋贤跟着老者进了茶楼的二楼。   这时候茶楼里的客人只有零星的三四个,就连说书先生都还没来。   老者先让小二给他们一间靠窗位置的房间,点了一壶碧螺春。   又点了几样小点心,让小二直接送到房间去,没有吩咐请不要打扰。   到了此时,宋贤越发狐疑。   这老头把他摸得清清楚楚,而他却不知道对方半点消息,居然就这么大着胆子跟来了。   宋贤有点后悔。   不过一想自己一把力气的,倒是不用怕他们。   便迈开步子进了房间,待小二把茶水点心都送来了,老者还特意让两位年轻人在门口守着,拿着点心一个劲让宋贤吃。   宋贤脸黑了黑,“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者将点心放心,这才将要给宋贤看的东西拿了出来。   巴掌大的盒子上了两层的锁,一层层打开,里头又用细软的黄绸包裹着。   宋贤一看这块布,呼吸一窒,连手都顿住了。   老者道:“大人打开瞧瞧,是不是挺眼熟。”   宋贤手伸了两次,最后又缩了回来,把盒子扣上还给他道:“这东西怕不是我现在不能看的,您还是收起来吧。”   老者微微一怅。   宋贤起身道:“若没旁的事,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请等一下,这东西您就算是现在不想看,有些话总得听老奴说一声吧。”   宋贤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果然被他猜对了。   他自懂事起,就想知道他爹是谁。   想了二十来年了。   可到了如今,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他却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了,甚至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他爹一直是那些孩子嘴里,那个为了前程抛妻弃子的人渣。   老者扶着桌子走来,将他给拉了回来道:“老奴这话不长,老奴只想知道您,主子这些年来一直想着您们母子,只不过情况不允许,这才没能及时来找你们。”   宋贤呵呵两声,“那现在又为什么允许了?”   东景的成帝儿子众多。   宋贤他爹只是中间一个出身不显,能力不显,甚至还有点不受重视的小皇子。   可宋贤他爹天生神力。   东景又以武建国,虽说经济不太好,但是军事方面却比西景强太多,他爹当年就在军中历练,本身就是皇子,说不上什么建功立业,但能捞个什么王当当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为他知道,皇帝那个位置没他什么事儿。   岂知,就这么一个“清心寡欲”的皇子,最后在鹬蚌相争中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爹和他妈相识,还是那时候西疆与郑王打起来的时候。   东景自然也有探子过来查探消息,他爹当时就来了。   青平县与西疆相邻,郑王的军队就驻扎在此。   他爹自然也在这儿凑热闹,这些年来不止西景想回东都去,东景也是时刻想着把西景纳入版图。   他娘和他爹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为了更好的探听消息,他爹还给自己捏了个身份。   说是自己是西京人,这次是外出来游学的,以备更好的参加会试。   是以,他娘这些年来一直心心念念让他考中进士,再顺便把爹给找到。   他爹当时走得匆忙。   原因是东景的大皇子联合自家的舅舅一起逼宫了,而做为太子的三皇子自然没落着好,最后他爹回去救驾了。   这一回去便没能再回来。   他爹走的时候他娘才刚怀孕没多久,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多年。   现在,他爹年纪大了,膝下又没儿子,只有一位公主。   众臣天天吵着让他过继子嗣,可他在青平县就有一个儿子,凭什么过继别人的。   这不就派人来接他们母子了,老者是打小跟着他爹的近侍,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认得宋贤他娘,到了青平县一打听,两母子来京都了。   宋贤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一打听就打听中了。   这几日,老者日日派人跟着宋贤,一是想确定他是不是皇子,二就是想找个机会与他相识,刚巧昨日看到宋贤在那里搬东西。   这么大的力气,再加上这样的长相,那点儿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   为了保障起见,今日早上又特意安排了一辆牛车,这一试可不就中了么。   不止是长相像,就连身形与声音。   尤其是这天生神力简直一脉相承。   老者虽说这故事不长,但是讲完也过了一盏茶。   可一抬头就见宋贤一脸淡漠。   也摸不准宋贤是什么意思。   宋贤其实没什么意思,除了觉得荒唐之外,还有一丝庆幸。   这些年来他娘没白等。   不过也确实如他与秦贞当时从叶大人那儿得到的结论一样,他爹的身份不可说。   宋贤缓缓吐了口气道:“那您现在找我做什么?”   想让他回去继承皇位?   老者道:“主子自然是想接您与娘娘回去,一家团聚了。”   宋贤呵呵两声,“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的身份能回去吗?”   老者微微一愣,随后笑道:“瞧老奴这脑子,小主子与主子一样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您若现在走了连累的可都是您的朋友与亲人,自然现在不能回去。”   宋贤道:“你明白就好,我回去了。”   “对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来找我。”   老者点头,想把手里的盒子给他,可宋贤没接,拉开门直接走了。   然而,老者一琢磨这话,突然就想哭,这道命令真是把人逼到了死胡同。   宋贤一出门,就见秦贞和小勇站在不远处等他。   双方一对眼,均松了口气,秦贞晃了晃手里的点心,“师兄,听说这家的点心不错,买回去给大家尝尝。”   宋贤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好。”   三人直到进了翰林院,宋贤的表情才算松懈了下来,   小勇道:“时间不早了,小的今日回去怕是跟不上了,不如中午在酒楼买点吃食吧。”   秦贞点头,自己报了个菜名,又问宋贤想吃什么。   宋贤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听他说要吃个猪蹄饭,便道:“也帮我带一份吧。”   说着要找银子给小勇,结果却摸到了那块一直被他放在身上的玉佩。   现在想来,刚才那老头要给他看的与他身上这玉佩应该是一样的。   待回过神时,小勇已经不见了。   秦贞道:“师兄,那几个人?”   宋贤苦哈哈道:“下午回去与你说。”   秦贞哦了一声,提着点心回到了办公室。   宋贤自打知道了自己那不可说的父亲是谁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总有些心神不宁,晚上吃完饭,拉着秦贞在书房终于把这事给吐了出来。   整个人到了此刻,才真正算松了口气,苦哈哈道:“你说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居然有人喊他回去继承皇位。   秦贞道:“那师兄想不想去?”   宋贤摇头,他在西景生活了二十来年,不说去那边人生地不熟,就单身现在的身份能去吗?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只是一个秀才或者举人。   那么他现在带着他娘去东景,肯定是没人关注,可他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新科进士,前几天才过了庶吉士的考试,入了翰林院。   这样的身份,别说去东景了,就是出个京怕是都有些难。   他这身份若是没捂好,让有心人利用了,别说宋家一族的人,就是秦贞这种与他一起读书学习的师兄弟们都得受牵联。   这么算起来,他倒是情愿他那个爹根本想不起他来。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爹这来得可真够巧的。   如今的他学业有成,事业刚刚起步,还与自己喜欢的姑娘订了亲。   他娘也放下了过去的执念。   一家人再买幢宅子,本该开启幸福生活的。   然而,却突然来了一颗炸弹。   宋贤一点都没有被喊回家继承皇位的愉快心情,反而愁得想哭。   秦贞道:“师兄别着急,也别灰心,虽说这身份敏感,可咱们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更何况,东景的圣上能这个时候来找儿子,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宋贤道:“怕是没那么容易。”   要是真能敞开了说,叶大人当时就不会那个表情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宋母的声音从外头响起,“阿贞,小贤,你们在聊什么呢?有时间吗?帮菜地松松土吧。”   宋贤这事千叮嘱万嘱咐,不能告诉他娘。   好不容易折腾好了,万一再受刺激,大家全得跟着陪葬,要是两国关系友好,这一切好谈,可就算是如此,秦贞这帮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唉!   这此,特意把宋瑞给喊了过来,告诉他这几日看好宋母,家里有陌生人来的话,直接给打发走,实在打发不走,让他们去衙门找自己。   宋瑞胆子小,吓得脸都白了,“哥,你得罪人了?”   宋贤一咬牙,这锅他背了,“嗯,这事你千万别告诉我娘,有陌生人来,你得把人给推到我这儿来。”   “放心吧,我这些日子多找找关系,争取早日把这事给平了。”   宋瑞吓得心头砰砰直跳,宋贤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样提心吊胆过了几日,老者倒是没找家里来。   宋贤那颗吊着的心也总算是归位了。   一晃就到了端午节的前一天。   他们手上的资料也算是全部整理完成了,郭先生发话,大家忙了这么些天,今日提早回家,好好准备明日去城外看龙舟。   秦贞这才知道,端午这一日,所有衙门都放假一天。   秦贞回到家,去后院给沈君月的菜浇水、松土。   宋母过来喂鸡时,感慨不已,“小月不在,这菜园子都没人打理了,感觉没以前长得好了。”   她一辈子糊涂,什么事都做不好,如今老了连个菜也不会种。   也就只能喂喂鸡鸭。   秦贞道:“明日我与师兄过去看看她。”   宋母道:“我能去吗?”   秦贞笑道:“自然能了,您做的花生糖那么好吃,小姑娘们可喜欢了。”   宋母道:“那我现在再去做一些,一会咱们去善堂给带上。”   “对了豌豆黄也可以做一些,阿贞,要不你和宋贤过来帮我砸下核桃,我再炸些核桃糖给孩子们带上。”   秦贞应了一声,“我把菜园松完土就过去。”   刚把土松了一半,就见宋贤一脸宁重地走了过来,秦贞刚想说你家公公又来了,不料宋贤道:“你们家那位恩人来了。”   秦贞一时没想起来。   宋贤苦哈哈道:“秦大人来了。”   他们两人这是什么难兄难弟。   虽说秦贞没说明与老秦的关系,可宋贤还是猜出来。   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从他手上将锄头给接了下来。   秦贞望天,“师兄,我决定明日让观主给我画个平安符。”   宋贤点头,“我得画两个。”   怕一个效力不够!   老秦这次过来,倒是没带自家外甥女。   手里提了几个粽子,一盒卤味。   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听到的,秦贞喜欢啃鸡爪、鸡脖子这些。   特意买了不少,“阿贞啊,你这是头一年来京都,还没怎么在京都好好瞧过吧。”   秦贞嗯了一声,道:“您怎么来了?”   老秦道:“咱们上次不是说让你认祖归宗的事吗?明日端午节,你祖父和两位伯父,还有兄弟们都去城外看赛龙舟,我想让你也去,到时候我在那边等你,让你与家里人见个面,好联络联络感情。”   秦贞道:“可我还没想好呢!”   老秦差点翻白眼,糊弄谁呢,要是真想也不至于这么久了没去找他。   这摆明就是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嘴上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呀,你瞧瞧你们翰林院那个燕恪,他这个人才学平平,可出身好,这不前段时间去参加户部的考试没被录上,这次家里人出了一把力,走走关系,过了端午就要去户部了,是从七品的主事。”   一起工作了那么些天,秦贞还是头一次听说燕大人的名字。   敛了敛神道:“可我还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搭别人的顺风车算怎么回事?”   老秦:“怎么能是别人,这都是一家人。”   秦贞不想跟他争,道:“时间不早了,您快些回去吧,我还得翻地呢。”   老秦:“……”   老秦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走的。   把东西塞到他手上,道:“你娘没说什么时候进京吗?”   秦贞瞪着死鱼眼看了老秦一会儿,把老秦看得心里一咯噔,才见秦贞缓缓道:“我娘这几年都不来京里,家里有生意她出不了门。”   老秦惊讶道:“你们在家做了什么生意?”   秦贞的耐心已经有点磨没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让他认祖归宗门都没有。   他都想好了,待他娘进京之后,如果老秦再继续纠结,他就改成阮姓。   有郑王在前头顶着,他就不信老秦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秦无奈道:“阿贞啊,我是爹,我能有什么坏心眼?”   其实,老秦现在想让秦贞认祖归宗,关键点在于,他现在有三个儿子,就数秦贞最有出息了,老大和老三因为王氏的后,以后仕途是毁了。   如今一家人都守在秦家。   说实在的,虽说老太太心性比年轻时平稳了许多。   可在秦家的日子,他们过得并不如意。   若是秦贞能回去,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秦家的儿孙虽多,可偏偏没有一个像秦贞一样有出息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太太也同意让秦贞认祖归宗。   对于想搭上叶大人这条线的秦大老爷,更是希望秦贞能回去,他们其实瞧中的也就是秦贞与郑王和叶大人交好这一点。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你利用别人,别人也利用你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都是有利价值才能和谐共生的。   这些老秦可不敢跟秦贞突突,左不过一句,为了让你在官场好走一些,右一句,有靠山比没靠山要好的多,这就是家族的力量。   秦贞道:“那您想过我没?”   “您处处为自己着想,想过我与我娘没?”   “我自然想过了,待你认祖归宗了,我便让你娘当正室,到时候你就是正经的嫡出。”   秦贞呵呵两声,“可我现在也是正经的嫡出,身份清清白白。”   比起,秦家私生子的身份,再由母亲转正,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出,他更喜欢现在的身份。   虽说没什么后台,但这烦心事少,就算是阮氏到了京都,也不用受人白眼,堂堂正正做人,比起到秦家做低伏小,这日子可太神仙了。   老秦道:“我现在先不与说你这些,你明日见过家里人咱们再说后面的事行不行。”   秦贞道:“明日我不去看龙舟。”   他得去求个平安符,见老秦拧了眉,秦贞接着道:“您以后别一直来了,万一让人知道了我觉得不太好。”   他这身份,事实上怕在一些人眼里根本藏不住,可大家不捅破,他就摆明了不知道。   若老秦时不时来秀一下,后面的事他不敢想。   你说你穷得揭不开锅,找儿子要钱吧,他感觉能接受,毕竟是亲生父亲,可你生活过得好好的,为了自己的面子,搞这些乌七麻黑的,秦贞就不太乐意了。   老秦张了张嘴给闭上了。   临走时道:“你快回去吧,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   秦贞:“……”   见老秦出了巷子,秦贞才转身回了家,一推开门就见小勇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他。   “大人,您没事吧!”   秦贞摆摆手,“送外卖的,送了些卤味一起过来吃吧。”   小勇:“……”   秦贞这话说得时间有点长,宋贤已经把菜地给翻好了,还顺带着浇了水。   见秦贞回来手里提着吃的,道:“秦大人送的?”   秦贞点头,顺嘴喊了一声宋瑞一起啃鸡爪了。   “闻起来不错,看起来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平时咱们吃的……”   他话没说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绽放,秦贞心里一梗,“他买的就是咱们常去的那家。”   老秦这是在他身上装了GPS还是咋的?   嘴里的卤味瞬间不香了。   秦贞决定以后换一家,不对他明日教厨娘做柠檬鸡爪,他以后在家里啃。   宋贤见他脸色不好,岔开话题,“祁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一会过来,我得给他们讲题,你帮我给宋瑞讲讲。”   说起学习的事,秦贞又来了精神。   “宋瑞今年十三了吧?”   “差不多,打算过两年下场。”   宋先生是希望他能像宋贤一样,一次性把童试、院试这三场给过了。   到时候,再努力个两三年再下场考秋闱……   秦贞给宋瑞的讲了大概一个时辰,眼看着时间不早了。   宋贤给祁家两孩子也讲得差不多了。   宋贤道:“明日,我与你们秦师叔要去观里,你们也好好休息一日。”   想了想又把自己新得的一份试卷拿给了两人,“初六下午带过来我检查。”   正说着,就见卫二春风满面的上门了,将粽子递给小勇,大踏步进了书房,笑道:“阿贞,猜猜我今日来做什么?”   秦贞道:“总不会是专程来送粽子的。”   卫二乐哈哈道:“说实话,痛快!”   几个人一起聚餐还是宋贤和小马过了庶吉士的考试。   那时候,他与秦贞说骑鹅记卖了六百多本了,这也只是京都的数据。   今日传来了就近几个府城的消息,因为开售的日子定的都是四月十六。   到了目前,能将消息送到京都的虽说只有五家,可这五家加起来已经一千二了,也就是说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光知道的就卖了一千□□。   秦贞也是被惊着了。   这差距着实有些大。   他记得当时在砚城时,好几个月也不过才这个数。   卫二道:“好好写,我来催稿了。”   秦贞转身给他去拿稿子,卫二见他如此老实,忍不住乐了,“你还真信呀!”   秦贞:“……”   卫二怕他又把稿子给拿回去,顺手给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拿出两张银票,“你寄存在画铺的画卖出去了。”   秦贞一算时间,这都一个来月了吧。   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卫二道:“京里人多,画师也多,竞争压力比别的地方都大,更别说你们原先那个小县城了,所以画寄存个好几年都是有的。”   秦贞这画能以这么短的时间全部卖出去,已经很难得了。   关键是京都大家都认准画派的,像秦贞这种无名无派的,就算画得再好,人家有时候也不乐意挂。   秦贞看了一眼银票,还有点小惊喜。   一共五十两。   卫二道:“你若有时间,倒是可以给吴派投投画稿,我记得叶大人与吴派的关系好,对了,他们派每年这个时候就开始选画参加明年的鹿山诗会了……”   秦贞:“……”   你怕是不知道我拒绝了吴派吧!   >_< 第112章 270-272收徒+国子监   卫二心满意足地拿着两本册子走了。   秦贞望着突然少了一截的画稿,心里难受了那么一丢丢。   想了想道:“小勇,帮我磨墨,我要画画!”   虽说这两画赚得不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小勇道:“您这次想画多大的?”   宋贤也来了兴致,把宋瑞和祁大、祁二一并喊了过来,“来来来,咱们今日看看你们秦师叔如何做画的,当年啊,他可是拒绝过于派和吴派的人呢!”   噗——   秦贞一时没忍住,被口水给狠狠地呛了一下。   哪来的当年?   他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   且还是虚的。   秦贞这次画的是三联的风景图,拼在一起一幅画,分开来又能各看各的,这年头这种感觉的画还不太多。   他觉得竞争居然如此激烈,不如就另辟蹊径吧。   他也有想过画油画。   可找了这么久,颜料方面确实不太好弄,下次去家私铺子或者棺材店瞧瞧。   秦贞这次还真是于派和梅派的风格画的,略微细致了一些,又加点些颜色的点缀,红日、红花,水中游动的小麻鸭,整个幅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甚至有种小麻鸭从日出游到日落的画面感……   祁大道:“师叔这画风还是头一次见。”   祁二道:“比于派的细腻,又比梅派的仙气。”   宋贤道:“你们秦师叔,当年就是以一幅三派合一的画轰动了那年的鹿山诗会。”   他左一句当年,右一句当年。   宋瑞满脸狐疑道:“我怎么记得,秦师兄今年才十九岁呀,那他当年在鹿山诗会成名的时候,不会才几岁吧!”   祁大、祁二惊得哇的一声。   秦贞忙道:“打住,别听他胡说,没什么当年,也就是三年前。”   三人还是哇了一声。   三年前也没多少岁呀。   秦贞收了笔,将画给放到旁边晒了起来,又顺手又拿了一张纸道:“我还得再画一幅,这次重新找家铺子去。”   宋贤喊了宋瑞把屋里的灯给点亮。   秦贞嘴上说这次画一幅大的,要让你们大吃一惊。   结果,一动笔众人立马瞎眼了。   线条快速勾出一个背影,旁边一截粗粗的树杆,上头开了几朵小花,待他把颜涂好,众人才发现这是个和尚,坐在那里不知道念经还是参禅。   秦贞在旁边用颇有些禅意的字体题了字——达摩参禅图。   完事后,感觉不尽兴,又画了一幅品茶论道,这次的人物更搞笑,大脑袋小身体,表情和发型更是独树一帜。   宋瑞瞧了一会,道:“秦师兄前头那幅达摩我还能从中找出于派的影子,到了这一幅论道,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来历了。”   秦贞心想,你这看不出就对了。   距今千八百年呢,哪能让你们见过,那还不得吓死个人。   秦贞将画放到一旁晾去了,见天也暗了下来,三个孩子还眼巴巴地看着他。   秦贞道:“别看我,今日不画了。”   “一会请大家吃烤肉。”   三人欢呼一声,祁大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师叔,咱们能跟您学画画吗?”   他家新宅子的影壁和中堂就是秦贞画的,当时瞧时也就觉得那样吧,可今日见秦贞画画才知道,他家的怕根本不是秦贞的真实水平。   秦贞笑道:“跟我学倒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他们现在跟宋贤学习,每日宋贤给他们讲两个时辰的学问,就该休息了,哪还有时间跟他学画画。   宋贤道:“按你以前给郡主上课的时间行不行?”   每个月学三日,每次学完,秦贞就可以布置一幅画下来,这余下几日的时间足够画了。   三人站成一排跟嗑头虫似地齐刷刷地点头。   秦贞一想好像也不错,便答应了。   大家商量了一个时间,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吃了一顿美美的烤肉,他又带着小七和宋贤他们在院里玩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这才回去睡觉洗漱睡觉。   沈君月自打上次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   秦贞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由于这次宋母和宋瑞都要去,秦贞终于把心心念念的甜甜给骑上了。   头一次骑马出门,无形中感觉自己高大上了一丢丢,视野又开阔又神气。   抬头挺胸,走到马车旁边还时不时的和宋贤聊两天。   结果,快到城门口时,前头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过来。   秦贞一看上头的字,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好死不死的,他怎么就把甜甜给骑出来了。   正思索着要不要去躲躲,就见一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站定,而后朝这边看了过来……   秦贞心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让甜甜往后退。   结果,对方调转马头嗒嗒嗒地朝他走了过来。   秦贞:“……”   端王世子景超在秦贞两米外将马给停了下来,似笑非笑道:“秦大人这是要去看赛龙舟吗?”   秦贞道:“回世子,下官今日出城去观里上柱香。”   多晦气,上两柱得。   景超呵呵两声,“秦大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去上香?”   秦贞挑眉,这熊孩子几日不见越发讨人厌了。   “世子说笑了,下官能有什么亏心事,顶多就是钱赚得少了,书读得少了,为朝廷出力少了,于家人,于先生,于国君有些许愧疚罢了,不过偶尔想想,下官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读书,有的机会为国出力……”   只要心思摆正了,做什么都不晚。   景超脸黑了黑,目光一遍又一遍从秦贞□□的马上扫过。   眼看着队伍越走越远,端王的侍卫已经小声催了两次了,景超气道:“催什么催,没看本世子碰着秦大人了,多聊几句吗?”   秦贞心想您这哪是聊天呀,处处抬杠。   抬不好还把自己给砸了。   景昭其实对于秦贞这匹马并没什么感情,可就是心里拗不过秦贞一个读书人居然跑马赢了他,吼完侍卫后,望着秦贞道:“先生,本世子瞧着您这马养得不太精神呀,是不是不太懂马,不如这样吧,你把它送到府里,咱们那儿的养马师把它给侍候的好好的。”   秦贞真想呵呵他一脸,这是变着法的想把马给要回去。   心里虽说各种吐槽,但秦贞嘴上还是很老实的回答:“多谢世子关心,甜甜的事就不劳世子费心了,既然现在我是它的主人,那必定给它创造最好的条件,哪能把自己的马送到世子那里,那成什么了?”   “知道的人,说世子是体恤下官不会养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子小气,送出去的东西又要了回去,这不是给端王府和世子脸上抹黑吗?”   景昭:“……”   我瞧着你才黑。   端王府的队伍如今已经出了城,那些侯在旁边等他们走后的马车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城。   小勇道:“大人,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城吧,也别误了世子看龙舟的时间。”   景昭这才发现,给秦贞驾车的是小勇。   略微惊讶后,便打发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景昭离开后,他们也开始动身了。   小勇算是对秦贞目前的处境有了一个认知。   除了被有背景的同僚欺负之外,还有端王家这个二愣子,再加上那位秦三爷。   小勇吐血,还是背景不够深。   要是郑王在京里,肯定就不一样了。   小勇一边驾车一边想着要不要打个小报告,还是直接找叶大人来着。   到就听宋贤从车里探出头来道:“阿贞,这位世子可不太好惹呀!”   明显心眼有些小。   输了的东西还想着拿回去,一点都不大气。   秦贞道:“无碍,咱们平时也碰不上。”   今日也是凑巧了。   宋贤道:“确实如此,下次还是别骑马了。”   秦贞:“……”   这不等于锦衣夜行吗?   明明他有宝马来着,虽然配置不是顶级,但也是私人座驾了。   出了城一路就顺当多了,端午节大家都去看龙舟了,去观里的人倒是不多。   一行人到了善堂时,沈君月正领着小姑娘们一起包粽子呢。   见秦贞他们过来,沈君月和宋母打了招呼。   宋母笑着走过去,与她们一起包,还将带来的零嘴分给小姑娘们,小孩儿瞬间便对这位长得好看,说话温柔的太太好感倍增。   宋贤和秦贞则去帮忙提水。   待两人将厨房的水缸填满,沈君月他们这边的粽子已经有一部分下水了。   沈君月这才腾出手来,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贞见她跟一群小姑娘在一起,比起在京里时心情好多了,打趣道:“果然,男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喜欢和十来岁的小姑娘玩儿。”   沈君月起先没反应过来,几息之后,才白了他一眼,“公众号看多了吧。”   这还真是以前在视频号、公众号看的。   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接触过哪个七老八十的大爷,年纪最大的也就老秦了。   据他了解,老秦现在还单着呢!   郭先生和田先生,甚至叶大人、马大人,他们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也都是与原配妻子恩恩爱爱的。   至于小三、小四有没有他就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没庶子就对了。   沈君月趁着大家煮粽子,领着秦贞到后头的菜地看了看。   她来了五天了。   前两天找了两拨工匠一共十来个人,都是附近七八里地的村民。   这几日把材料都给送来了,说实话沈二不在身边,她办起事来多少有些不方便。   即使穿了男装,人家见她一个女子,多少都带些轻蔑,好在观主让静恩与静思两位道长跟着她去的。   知道是观里要盖暖棚,那些人的态度才好了起来。   且观主没出家前,身边有几个心腹,观主让她先找了过去,再由对方帮忙联系工匠,找材料这些事,倒是省了她走了不少弯路。   沈君月边给他介绍这几日自己的情况,边感慨:“说真的,这年头没个身份,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若是男人去办这些事,又另当别论了。   沈君月觉得自己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无力回天。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对女人来说,又不是那么的苛刻,但想要成功,就得付出相对于男人几倍甚至几十倍上百倍的努力。   秦贞道:“您辛苦了!”   沈君月道:“你有时间画幅嫁衣来,要么画屏风、壁画也成,我发现许多小姑娘还真不是种地的料子。”   若真种起来了,还得找附近的村民来帮忙。   秦贞道:“好!”   两人走到地头,就见砖码得整整齐齐摆在地头,旁边堆了不少的木头,再远一些有砂石等等,沈君月说明日就可以动工了。   秦贞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边做得差不多了吧,每天和小女孩一起玩,感觉整个人都阳光快乐了不少。”   秦贞咧咧嘴,还说自己不喜欢小姑娘。   公众号可没骗人!   她这几日也不止是找工匠、买材料。   还带着小姑娘们一起来打理菜地,手把手地教她们怎么种菜。   秦贞道:“辛苦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那边的书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告一段落了,就等郭先生和田先生看完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若是没有,这基本上就成册了。   说实在的,他是自打四月十六来翰林院至今也有二十天了。   这本书虽说前期他没插后,可后面这两稿全是他经过手的,修改过后,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摘录、抄写,简直太要命了。   这跟电脑完全不一样的流程,有一错字就得重新编写。   哎呀妈呀,现在想想脑仁都大了。   据说他没来之前,这本农书从去年八月份就开始写提纲、找资料,最后再三四五六稿的确认目录。   总之,一个字慢。   秦贞道:“郭先生昨天跟我说了,到时候书上会写你的名字,他让我问问你,你是打算用真名还是笔名。”   沈君月道:“真名吧,要是能在后头写个括号,加个女,那就更棒了。”   秦贞略一思索便明白她的意思了,道:“我会争取的。”   秦贞几人在善堂待到下午酉时才离开。   临走时,静恩给他们装了不少的粽子,笑道:“都是孩子们自己包的,秦施主别嫌弃。”   秦贞连连道谢。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这还从善堂拿东西,要是被人知道了非吐死他不可。   秦贞回去时,都没骑甜甜,和小勇换了个位置。   他在外头驾车,宋贤也爬了出来,坐在他旁边道:“我才发现,你倒是会得东西还挺多。”   秦贞挥挥手,“没多少,也就是在马上有点心得。”   他属于性子有些急,但是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多难都会坚持下去的那种,自然在这年头待久了,原先该有的一点小脾气,也都被磨得不见棱角了。   好在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碰到的事,都挺好。   宋贤道:“你说我这一个符管用吗?”   秦贞笑道:“管不管用先带着呗。”   见宋贤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秦贞小声道:“师兄我教你一个咒语。”   “妖魔鬼怪快离开……”   这还是当年看成龙历险记时老爹退敌的绝招,哈哈!   宋贤听完一言难尽道:“你太可以了!”   不管绝招管不管用,宋贤倒是真试着念了几句。   第二日,两人去翰林院刚工作了一个时辰,郭先生问果茶煮好了没,让秦贞去瞧瞧。   秦贞才一出门,就见刘大人身边的书童过来道:“秦编修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秦贞想着刘大人叫他是问问工作进度。   结果,一进门就见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刘大人道:“这位是国子监的祭酒公孙大人。”   秦贞忙行礼问好。   公孙大人笑道:“秦编修客气了,不知道秦编修以前可有教过学生?”   秦贞微微一怅,看了一眼刘大人,刘大人笑道:“公孙你急什么,是这样的小秦,国子监每年都会从咱们翰林院选先生过去帮忙教学生的,现在六部那边已经把人员给选走了,像燕主事他以前就是在国子监任值,如今这些人已经没办法过去了,国子监便要从咱们这儿重新选人过去授课。”   秦贞是今年的探花,学问方面自然没话说。   公孙大人今日过来,头一个点的就是他的名。   秦贞有些意外,他与公孙大人可是半点交情都无。   饶是满肚子的问号,到了此刻也只能乖巧地回答,“以前在砚城教过学生,不过都是刚开蒙不久的孩子。”   秦贞不觉得自己的年纪能镇得住国子监那些“孩子”。   公孙大人道:“这便足够了,以前的翰林也不是个个都教过学生,你这样吧,明日下午未时先去咱们那儿试讲一节课。”   “内容本官替你选好了,就《春秋》的公羊传吧!”   时长为一个时辰。   至于要怎么讲全看他自己了。   秦贞被这突如其来的新工作给砸得晕头转向,不可思议道:“大人,今年就选了我一人吗?”   公孙大人笑道:“自然不是,今日你们刘大人会将告示贴下去,乐意去的报名,咱们那边都是有补贴的。”   其实翰林院许多大人都挺乐意去的。   一是因为那边的学生基本上都家世显赫,人脉这一方面有。   二是因为那边一节课补贴一两银子,就算是三天一节课,一年算下来也有一百两了,比起翰林院赚的钱也不算少了。   秦贞抽抽嘴角,他记得给郡主上课,郑王给他比这个多了不少,附带条件也是杠杠的。   公孙大人这明显有点儿——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是国家单位。   秦贞道:“下官明白了。”   “对了大人,下官能问问,下官的要讲公羊传的话,给什么班的学生讲?那么长的书,我从中是自己选取一部分?还是他们目前已经开始学了,我接着往后讲?”   他记得国子监的学生还分个三六九等的。   若是公羊传给真正的读书人讲倒是可以,若是给荫监或者例监的学生讲,难度是不是需要降低一些?   公孙大人道:“是贡监与举监的学生。”   “你从头开始讲便成,这些学生都已经大概学过了。”   秦贞了然,看向刘大人道:“那下官先回去了。”   刘大人道:“你们那边我听郭先生说初稿已经定型了。”   秦贞道:“差不多吧,现在只需要郭先生和田先生再确认一遍,咱们几个就是把许多东西重新分类,再自行检查一遍有无错别字什么的。”   许多作物在每个地方的叫法都不太一样,他们还需要再次确认配图、名字、简介是否同一样东西。   不过由郭先生和田先生把关,大体上不会有太多偏差。   等他们过完了,后头的事就由徐志明这些修撰来完成了。   刘大人道:“好,不过本官得与你说一声,这本农书先前参与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既然你现在是协助郭先生和田先生的,那么接下来的事还得你负责。”   秦贞:“……”   这是赖上他了。   秦贞从刘大人这儿回去,没过一会告示还真贴了出来。   宋贤自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了,可听说对方点名了要秦贞,便琢磨着要不要报名。   秦贞道:“要不就试试呗,平时咱们这边也没什么事。”   而且宋贤有经验,祁大和祁二,秦贞也瞧了两人的文章一段时间了,从宋贤初接手,到如今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小马道:“卫大人去不去?”   卫大人摇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怕秦贞他们不知道国子监那边的凶险,卫大人把当时自己的情况给简单说了一下。   当时他也是奔着一两银子一节课去的。   结果,上了几次课之后,他明显能感觉得出来,那些荫监生,对他这种没背景的翰林,极少能生出什么敬畏之心。   再加上当时有一位师兄脾气太直,得罪了一位伯爵家的公子。   有一次上茅厕时掉进了茅厕,再后来还有人诬陷他偷东西,这事虽说没怎么闹起来,最后公孙大人出现,算是两边讲和了。   可那位伯爵府的哪能这么善罢甘休,最后那位师兄便没再去翰林院,今年谋了个外放的差事,出京去了,因为他得罪了伯爵府,间接的等于得罪了京里的勋贵人家。   想在京里立足,多少有些难的。   卫大人也就教了半年也自动辞了那边的工作,回来安安心心作学问了。   秦贞心头突的一跳。   今日公孙大人点名了让他去国子监,是不是可以用阴谋论,是有人想整他?   国子监那个地方就像韩四说的,欺软怕硬,勋贵欺负这些没有背景的都是常事,没想到连一个翰林都能……   宋贤道:“咱们不惹事儿应该没事。”   小马道:“没错,咱也是京都长大的,认识许多人呢。”   秦贞:“……”   可我不是。   国子监的告示一贴出来,立马就有人去报名。   李玉杭和徐志明去报名时,还特意在那边等了,今年新入翰林院的进士十有八九都报名了,甚至小马和宋贤两人的名字也在其中。   可唯独少了铁三角里面的秦贞。   李玉杭道:“奇怪了,秦贞怎么没来?”   徐志明道:“怕是不太瞧得上这样的活吧。”   秦贞原先可是教郑王家的郡主与世子的,如今虽说郡主和世子都去了西疆,可他依旧住着郑王的宅子,吃喝住行一切都是郑王府出的。   京里许多人都挺好奇秦贞到底是谁?   郑王怎么就这么瞧得起他,可左打听右打听,也不过是西疆邻县的一个小镇上来的。   两人正说着,就听一个翰林道:“秦编修已经与公孙大人独自见过面了,我听说明日要去国子监试课。”   李玉杭看了徐志明一眼,不可置信道:“还可以这样?”   就算是如此,该独自见面的也是状元吧,怎么就直接跳到探花上去了?   这个对方就说不清了,顺手指了指刘大人所在的位置。   李玉杭脸一黑,他就知道秦贞身份不简单,连刘大人这样铁面无私的人都处处庇佑他。 第113章 273-275拜师   秦贞被特招的事很快就在翰林院传开。   李玉杭还特意过来与他道了声喜,阴阳怪气道:“秦编修这运气可真好,才来咱们翰林院多久,就接手了农书,现在又被刘大人举荐去了国子监教学,秦编修这样受上峰的赏识,将来升职肯定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呀!”   秦贞道:“李编修客气了,您年纪大,学问好,将来扶摇直上了,可别忘了咱们就成了。”   李玉杭还想说什么,小勇已经找了进来。   “大人,今日可以提前走吗?刚才家里来人,说是祁大老爷来了,特意带着两位公子说是来行拜师礼的。”   宋贤奇怪道:“我记得上次已经拜过了。”   小勇道:“昨日不是咱们大人说要收两人为徒,教他们画画吗?所以,今日祁家特意带着礼物过来了。”   秦贞:“……”   祁大老爷生意能做这么大,不是没道理的。   一旁的李玉杭听得直瞪眼。   秦贞与郭先生和田先生说了一声。   两人笑道:“去吧,去吧!这可是个好事儿,明日别记得给咱们带喜糖。”   秦贞笑道:“那下官先回去了,明日中午请两先生吃烤鱼饭。”   郭先生道:“那你快去,快去!记得多给老夫放点辣。”   李玉杭听得额角直跳,秦贞这种真是太讨厌了,总能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赢得上峰的喜欢,哼,也就是郭先生和田先生这种喜欢吃的,才会被迷惑。   秦贞和宋贤走了,余下的工作还得有人做。   郭先生喊了李玉杭一声,“李编修,你与卫典籍一道整理这些书目吧,今日整理完了给带回到藏书阁去。”   李玉杭瞬间就头大了。   “郭先生,这也太多了吧!”   郭先生看了一眼沙漏,奇怪道:“如今也才刚到未时,还有一个时辰才下衙,李编修觉得有困难?”   李玉杭一噎,只得闭了嘴。   不太情愿地与卫大人一道整理。   结果,因为心情不好,不是撞翻了书,就将类别给弄混了,如此一来,又增加了工作难度。   田先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李编修,你是今日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李玉杭道:“没有啊!”   “那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李玉杭抽抽嘴角,您这是拐着弯的骂人呀。   秦贞回到家,祁大老爷还没走。   领着两个非行什么拜师礼,一旁的宋瑞看得特别羡慕。   宋贤道:“你若是想学,也能拜师。”   宋母笑道:“要不,你也一起吧!”   说着就去准备拜师礼。   祁二道:“那咱们是先入门的,你只能是师弟了。”   话一出口,祁大直接笑喷了。   因着他与宋瑞年纪差不多,甚至宋瑞比他还大了两天,结果两人对于师兄师弟这块处处争,到了此刻,居然直接摆到明面上来了。   宋瑞脸颊鼓鼓地,“师弟就师弟,只要秦师兄肯收我为徒!”   宋贤好笑道:“你这辈份可真够乱的。”   秦贞着实没想到,昨日就随便说了一句,以后教他们画画儿,今日就直接拜师了。   而且一拜就是三个!   这是不是表示,他的七星派很快就能变成现实?   祁大老爷还特意请大家一起去了酒楼吃了顿大餐。   宋贤趁着吃饭的间隙,问了问三人的功课。   三个孩子也都答得挺好。   回到家,宋贤摸到秦贞房里,感慨不已,“我觉得咱们这运气还真不错。”   祁家是有钱,可祁大、祁二这两个孩子一点都不骄纵。   宋瑞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小表弟,性子也好,这三个孩子当弟子简直不要太省心。   再想想当年刘学政的两个弟子!   秦贞道:“所以,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你那悲催的身世?”   若他真的走了,又多了份牵挂。   宋贤点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他有太多的牵挂,绝对不能因为他的事,影响到大家。   秦贞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能这么找过来,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   宋贤苦笑道:“希望吧。”   秦贞今日喝了点酒,睡前看着书就睡着了。   第二日,倒是没让小勇喊自动给爬了起来,结果刚坐上车,就听小勇道:“大人,秦三老爷出事了。”   秦贞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掀开帘子就探出了头,“怎么回事?”   小勇道:“昨日,听说去回风楼时,被人套麻袋了。”   被人拉到小巷子里打了一顿,还抢了身上的银子、玉佩等值钱的玩意,结果搞了半天,那群人发现是打错人了。   老秦年纪虽说不大,但是上次在牢里多少受了些折磨。   这次又被打了,那些人下手挺重,据说是断了两根肋骨,因为手护着头,手骨也折了。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虽说他不怎么待见老秦,可不得承认,老秦是他爹。   老秦虽说混蛋了些,算计多了些,可在他与阮氏离开秦家这件事上,出了不少的力。   秦贞道:“那些打人的可是抓到了?”   小勇摇头,“正在全城搜捕,不过希望渺茫,小的听说秦家想要息事宁人。”   秦贞家大老爷、二老爷官位都不太高,在朝中的名声均不及秦老太爷一二。   如今,他们家的孩子们正是议亲的年纪,老秦前两年因为盐案被牵扯进去,秦家将人捞出来已经伤了元气。   现在老秦又被人打了,虽说后来说是打错了人。   可吃瓜群众不这么想。   秦贞叹了口气,缩回了车里。   宋贤道:“要不,今日下衙后咱们去秦家瞧瞧他?”   秦贞点头,想了想又摇头,“算了,我下午还得去国子监,还不定有时间吗?”   所以,下午宋贤回家还得让小马送一程。   宋贤道:“你别担心我,你今日好好表现。”   秦贞弯了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到了办公室,才发现昨日说是要还回去的书还有一大半在呢。   卫大人正在收拾屋子,见两人进来了笑道:“昨日你们走了,小马还得帮两位先生记录,我和李大人就没整理多少。”   秦贞道:“那咱们争取一个时辰把余下的整理完全还回去。”   李玉杭今日来时,直接就去了茶房。   小马无语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他这躲懒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三人都没答话,小马也没往下说,继续开始工作。   秦贞临走前就告诉了宋母,今日要请几位大人吃烤鱼饭。   到了中午饭点,小勇送了一大锅过来,怕直接带进来不好看,索性在外头的茶楼找了间屋子,饶是如此那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郭先生吃得满嘴流油,拍着圆鼓鼓地肚皮道:“小秦一会得去国子监了吧?”   秦贞点头。   田先生道:“别把国子监想得那么神秘。”   其实大部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靠关系进去的人比比皆是,真正被各个府学推荐进去的,或者上了乡试副榜的秀才进去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是有,也在里头待不了多长时间。   前期还因为这事,激怒了真正的读书人,闹过一场。   可本朝如今的圣上心善仁慈,总爱念旧情,这么一来许多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如今的国子监名声虽响,但风评并不太好。   许多真正的读书人都不太乐意进来了。   这话秦贞认同。   韩四来了半年,直呼浪费时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秦贞中午吃完饭便与小勇一道去了国子监。   觉得身上穿官服不太方便,顺便在路上换了身衣裳。   来这都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去京都最牛逼的学校。   国子临离翰林院也不算太远,秦贞坐在车里将一会准备讲的课在脑子里给演练了一遍。   进了国子监,先去了公孙大人那儿。   公孙大人道:“秦编修咱们这儿头一次上课的先生,会有其他的先生在下头与学生们一道听课。”   “听课的先生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会偶尔提问一两句。”   秦贞点头:“明白。”   第一次在砚城上课时,也是这样的流程。   公孙大人笑道:“那秦编修可准备好了?”   他其实没怎么准备,也就是刚才吃饭时仔细回味了两遍《公羊传》,再根据以前曲先生的笔记,还有别的先生给他讲的内容,自己从中抽取一些东西重要的东西,做为今日讲课的内容。   总体来说,备课不太成功。   公孙大人让他先在自己屋里坐了一会,待上课之前再带他过去。   秦贞便把书拿出来,又借了纸笔,将要讲的重点给以及顺序给记录了下来。   快到未时时,公孙大人领着他去了校区。   然而,快到公孙大人提到的丙四班时,有位先生急吼吼地走了过来道:“大人,丙四班今日的程先生早上给学生在进行本月的考试,怕是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公孙大人道:“你昨日没与程先生说吗?”   对方不好意思道:“都是下官一时疏忽。”   秦贞差点翻白眼。   亏得他昨天听卫大人说了之后,留了个心眼。   回去的路上与宋贤这么一嘴。   两人一致认为,怕这事是那位端王世子安排的,目的也就是报秦贞那一骑之仇。   秦贞苦哈哈道:“你说这孩子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   一点都不大气!   宋贤道:“你且小心些,若是不行,咱们就不去了。”   哪能不去呀,公孙大人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他都想好了,要是真像对付卫大人说的那位前辈一样,他也不能任其欺负了,怎么说他都是先生。   此刻听说要换教室。   而且对方说的是丙一班。   秦贞一问才知道,这个班个个勋贵后人。   算是整个国子监身份最高贵的存在,不管是先生还是国子监祭酒都不敢招惹。   公孙大人道:“实在不好意思,秦编修您看这事闹的?”   秦贞笑道:“无防,什么样的学生不是教。”   秦贞也就死鸭子嘴硬。   再怎么也不能把气势给丢了,一边听公孙大人絮絮叨叨,一边在脑子里将《百变星君》里面,学生整盎老师的画面给过了一遍。   甚至还在脑中演练了一下如何踩点……   >_<   好在,进教室时没发生什么意外。   公孙大人先给学生介绍了一下秦贞,这便将主场交了出来。   秦贞扫过下头的学生。   有几个明显年纪比他还大。   他正拿起笔,准备在板子上写上今日要讲的内容,就听下头有个学生道:“秦先生我有个问题想想问您?”   秦贞转身,微微笑道:“请讲。”   “先生看起来这么年轻,不知道今年芳龄几许?”   话音未落,教室里立马响起了笑起。   甚至有人忍不住拍起了桌子,“老江,怎么能问芳龄呢?先生明明就是个男子。”   “收!”秦贞在江同学开口之前,大喊了一声,教室里果然安静了。   而后缓缓道:“这位同学说得没错,不过江同学虽说用词有误,但是这位同学在师长还未开口之前,就先插上了话,是为不敬。”   “不过今日咱们初次见面,大家要相互体谅,相互关照吧。”   “我虽说是师长,但是年纪毕竟不大,年龄相仿的人之间开个玩笑我还是能接受的。”   话音一落,立马有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秦贞。   秦贞继续微微笑,“咱先不说两位同学这样的行为这样自以为幽默的问话合不合场合,做为先生我还是想说一句,年龄的大小与学问的大小并无绝对性的关系。”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还没搞清楚自己来这个世界上为了什么?”   “人生短短数十载,别说什么天地君亲了,怕是连自己都对不起。”   你可是在亿万个小蝌蚪艰难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   不好好努力一把,怎么对得起为了铺路的小兄弟们。   “生而为人,不说什么建功立业、报效家国,应先摸摸这里,咱们给自己的定位,你是想一辈子活成父母心中的那根刺,妻子眼里给不了自己幸福,儿孙嘴里那吊儿郎当不能为他们指引方向的样子,还是想活成父母、妻子、儿孙甚至朋友眼里的骄傲?”   “可能有些同学会说,你算个毛线呀?”   秦贞笑道:“我虽说什么都不算,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希望自己的学生个个成为人中龙凤,是与大家的父母、亲人一样的心情。”   公孙大人:“……”   秦贞说完,目光扫过众人。   见大家表情均有点儿不自然,也暗自松了口气,果然这碗毒鸡汤把这些小鸡们都给毒傻逼了,随后笑道:“行了,废话不多说,咱们开始吧!毕竟我是第一次给你们当先生,有什么说得不对,做得不好的,还请大家多多海涵……”   秦贞这节课开场虽说不怎么友好,不过后面倒是挺顺利。   他隐隐感觉,传说中的纨绔们,也并不是真的想成为纨绔。   在来之前,他了解的全是丙四班的学习情况,也不知道大家对他讲的内容听明白了多少,看下课时间还有一会,便让大家自由发言。   江同学刚开始挺积极的,到了此刻居然沉默了。   秦贞道:“要不,就请江同学开始吧!”   江同学:“……”   我特么听得一脸血好吧。   双方一对眼,秦贞就知道这孩子是没听明白,想了想道:“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可能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许多东西讲得不太明白,大家还不适应我的上课方式。”   江同学刚想喊一句,没错就是你的问题。   然而,话到嘴边却生生给咽了下去。   突然感觉这位嘴上没什么毛的先生说得每一句话都挺有道理怎么回事?   秦贞又点名了两位同学,都是刚开始上课时闹得最凶的,这两位倒是听懂了一些,提出的问题也挺简单。   秦贞都一一作答,顺嘴又夸了两人几句。   公孙大人在后头听得满脸黑线。   动不动就夸人怎么回事?   秦贞上完课,与公孙大人说了一声,便出了国子监。   小勇见他全须全尾的出来,暗自松了口气道:“大人,咱们现在回去吗?”   翰林院那边已经下衙了。   秦贞道:“去买点东西,咱们去秦家看看秦三老爷吧。”   小勇应了一声,直接转另一条道去了秦家。   门房的人听说他是来探望老秦的,见他穿得也挺普通,直接将他从侧门给领着进去了。   小勇看得一脸懵逼。   秦贞也好不到哪里去,结果,转了一圈到了一座朝向不太好的小院。   此刻太阳高照,可院里却被遮大的大树给遮得严严实实,确实比旁的地方清凉。   秦贞就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院里的树下的斗蛐蛐。   听说秦贞是来看望老秦的,秦大、秦三抬头匆匆一瞥,便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让他过去了。   秦贞推门而入,就见老秦艰难地从床上翻了个身,想要倒水喝。   他快步上前扶住他道:“我来!”   把老秦身子转好,结果一提茶壶里面是空的。   再对比刚才在院里斗蛐蛐的秦大、秦三,秦贞的火气嗖的一下就上来了。   深吸了好口气,“没水了,我让人给你倒一壶。”   老秦想拉他,却拉了个空,红着眼眶道:“阿贞,我以为你你……”   老秦说着眼泪扑哧哧地往下落,瞬间便泣不成声了。   秦贞道:“您别误会,您对我们秦家有恩情,知道您受了伤过来瞧瞧是应当的。”   别特么动不动就喊人回来认祖归宗。   老秦生生把接下来的话给憋了回去。   秦贞出门,将壶放到桌上道:“没水了,麻烦两位公子帮忙打壶水吧。”   秦大不悦道:“没水了,自己烧不就行了,指派谁呢!”   这话把秦贞给噎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秦家的水在哪里打,而且这水也不是我喝,是你们父亲口渴了。”   不料话音未落,秦三就道:“他渴了自己倒就是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走开点别挡着光,我家大将军就快赢了……”   秦大道:“什么叫你家大将军要赢了,明明现在是我家长胜占上风!”   “咬它,咬它……”   “哎呀——”   秦贞看得满头黑线。   老秦天天喊着让他认祖归宗,估摸着是怕将来年纪大了没人给他养老吧。   就目前父子三人的关系,明显着能看出来,秦大、秦三对老秦不闻不问,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仔细一想,秦贞倒是能明白那么一丢丢。   老秦为了出来,秦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王氏的身上。   老秦是出来了,可两个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没了,岂能不恨他。   秦贞提着水壶找了一圈,终于在西厢的小厨房里找到了半壶水。   这才提着回了屋。   老秦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见到秦贞回来,眼眶又红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   秦贞道:“您还是躺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了,您这身边也没个人侍候着,怕是更不容易好了。”   秦贞嘴上叨叨了几句,还是倒了杯水,扶着老秦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老秦是一连喝了三杯水才停下来,长长吐了口气。   秦贞道:“你身边怎么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   老秦苦笑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秦贞道:“您手上不是有钱吗?不如买个来侍候吧,总不能自己这样躺在床挨着。”   可别没病死被饿死了。   他上辈子跑医院的次数多了,多少能看出他这情况不太妙。   何止是腿伤了,怕是肋骨也断了。   现在能自己挣扎,怕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老秦道:“买人哪有那么容易呀!”   秦家现在是大夫人掌家,大房的敏姑娘本来有一门好亲事,结果因为他这事,对方把亲事给退了。   大夫人那是恨死了他。   他被接回京时,身边倒是有个王管家。   可大夫人说什么不让王管家进门,说是因为他身边的人不教好,才让他学坏的,不止是他身边的人,就连两个儿子身边的人也被打发走了。   可到了秦家,却不曾派人给他们使唤。   他问过两次,大夫人都以现在家里人手不足为由,要么就是现在想买门不好买,需要知根知底的才好。   总之,大夫人总能找到理由将他打发走。   三人都被人侍候惯了,哪样家务自己做过,这才使得他们这个屋子,又破又脏,看起来不像是人住的。   老秦也想搬出去,可一想秦家的庶子,也比自个儿白身好。   再加上手脚能动,他倒是不在乎有没有人侍候。   白天在回风楼,眼不见心不烦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心想让秦贞回秦家的原因,只要有这样的儿子撑腰,他才能在大房、二房,老太太面前抬头挺胸好好说话。   再瞧瞧院里的那两个,原先也是一心想考上功名,出人头地的好孩子,自打出事后,两人因为王氏的原因,秦大被连累着革去了秀才的功名,秦三也失去了考试的资格。   虽说他当时已经休了王氏。   可朝廷的律法不这么看,血缘关系这种又剪不断。   两个儿子便将这恨意转移到了他身上。   老秦现在里外不是人。   秦贞能说什么,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外祖父犯过事,外孙特别优秀,结果考公的时候直接被刷了下来。   王氏犯了事,这两个亲生儿子确实是不能再被录用了。   怕是以后好几代都翻不了身。   也亏得没连累太多,不然别说进秦家的门了,秦老太太头一个饶不了你。 第114章 276-278太傅+课程   秦贞听他说完,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道:“我带了些点心,还有两个肘子,您饿不饿?”   老秦点头,眼泪又快落下来了。   秦贞帮他把吃的拿过来,将他背后垫好,怕他吃多了又口渴,把水壶也放到了跟前,让他先吃着。   想了想道:“要不我去见见你们家老爷子吧?”   老秦塞了一嘴的肘子,用力点头,只得哼哼了几句。   秦贞道:“你别想太多,我就是觉着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不行。”   老秦用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阿贞,其实只要你肯回来,我的日子一定会好过的。”   如今的秦家,也就秦贞这么一个出息的。   老爷子他们都指着呢!   秦贞无语道:“您若是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现在就走,你能活下来算你造化,活不下来,我也问心无愧。”   老秦立马闭了嘴,觉得肘子都不香了。   默了一会道:“那你去找他说什么?”   “就是想让他给你派个人照顾你十天半个月,你现在重伤,没人照顾万一真挺不过来,那就得请邻居吃席了。”   老秦:“……”   你个臭小子,敢这么诅咒你爹。   秦贞见他吃得挺香,便去了外头。   见秦大、秦三还在斗蛐蛐,脚尖一转直接走了过去。   伸手便将放蛐蛐的小缸给按住了。   在两人发火之前,秦贞道:“两位公子听我一句话。”   刚才从老秦的絮絮叨叨中,他也听明白了。   秦大原先是有个媳妇的,且还生了儿子,可惜出事后老婆孩子都没能跟他来京都,都回娘家去了。   据说娘家特别有钱。   至于秦三还不到说亲的时候。   就等于他们家现在全是光棍。   秦大是功名没了,娘没了,老婆孩子全没了,以前县令大公子,太傅孙子的好名声也没了,便自暴自弃。   老秦好着的时候,回风楼的银子几乎全填了这两儿子身上了。   现在老秦被人打了,两人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差庆贺一番,可见父子亲情早就消失怠尽了。   不过,秦贞还是那句话。   你们现在是亲生父子,老秦要是还活着回风楼的合伙人还会给他银子。   可老秦若是死了,回风楼怕是他们两人谁也要不到一分钱。   且盐案的事又不是老秦一个人的错。   王氏为了你们牺牲了自己,你们就该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如此自暴自弃,岂不让王氏伤心难过?   秦贞劝起人来,毒鸡汤灌得一壶又一壶的。   “人生又不是只有考功名一条路,你们背靠大树本就好乘凉的,既然不能入朝为官,那做生意总该没问题吧!”   有秦家这层关系,做生意肯定也比旁人容易的多了。   秦贞叭啦叭啦了一大堆。   两人先前还想骂人来着,你算哪根葱呀,可听着听着就感觉确实是那个味儿。   尤其是王氏是为了他们父子而牺牲了自己,这样伟大的母爱,你们怎么好意思辜负,不干出一番事业来都对不起你那伟大的娘。   至于老秦的死活,你们爱管不管。   回风楼在老秦名下,他捂得那么严实,肯定目前不会让你们任何人一个人继承。   所以,老秦活着,你们还能拿回风楼的钱,吃回风楼的利,若他死了,一切扯蛋。   秦贞说得都有些渴了,见两人均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起身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两位公子现在心气是不平,可别待到了将来后悔。”   老娘没法孝顺了,老爹再没了——   这话说得他都想哭。   他上辈子父母、家人都那么好,可他却半点都没能回馈。   秦贞吐了好几口气把才自己的心情给转过来,“三公子麻烦带我去见下你们家老爷子吧。”   秦三道:“你找他做什么?”   秦贞想说给他灌点毒鸡汤,终究没吐出来,只道:“既然来了,拜拜码头。”   秦三:“……”   你以为你曹帮的啊。   秦贞感觉自己管得有点宽。   可看老秦这个样子,不管吧,他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槛。   秦贞跟着秦三往老爷子的正屋走,这一路还怪偏僻的,秦贞估摸着时间也得走五六分钟才能到吧。   秦家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好,不知道是不是老秦住的这边太偏,平时没人修剪花草打理院子还是咋的,他就觉得这一路走来花草疯长,一点不似门口的光鲜亮丽。   正走着,突然听到秦三道:“二哥,是你吗?”   秦贞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你与谁说话呢?”   秦三有些不太确定,当时在青平诗会见到秦贞时,秦贞还是大家嘴里的七公子,那时候他有些怀疑,可又觉得不太像。   胆小、懦弱的秦贞,怎么可能是名动整个县城的七公子。   直到那日他见老秦时不时的往秦大老爷那儿跑,往老太爷那儿去,后来好奇跟了过去,才知道他说他那个庶子过了会试。   再后来,殿试那一日,老秦高兴的泪流满面,比起自己中了进士都高兴。   当着老太太、老爷子,两位叔伯、婶子的面说自己二儿子中了探花。   他那时候挤在人群里,见到那位比在青平时又瘦了不少的七公子,越发与素姨娘长得像,他就知道这便是他二哥。   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再是秦家的人,他也无从得知。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他不再是秦家的人,他才有机会考功名,有机会胯马游街,受万人恭贺。   “二哥,我知道是你。”   秦贞笑道:“你喊我二哥?”   秦三脸颊微红,“二哥,我——”   “别乱攀亲戚,我来你们家,是因为你父亲当年在青平县时帮过我们家,家里人在上京之前特意叮嘱我,到了京都一定来瞧瞧恩人。”   秦三:“……”   “还有别乱喊人哥,虽然咱们都姓秦,指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可说不定我是你大爷呢?”   这话彻底把秦三给说傻眼了。   秦老太爷今日刚回家,就听说有人来瞧老秦了。   至于对方是谁都说不清楚,只说是个年轻人,衣裳穿得也挺普通的,连个书童都没带,只有一个车夫,车子就停在旁边。   秦老太爷仔细一瞧,吓得双腿一软,还是扶住门口的石塑才稳住了身子。   马车的标识是“耿”,要与旁家的人字却不一样,是用了一块深粽色的木头雕成的,整个京都敢用这个的只有一家——郑王府。   郑王被府赐国姓之前,本姓耿。   京都也有姓耿的,可唯有郑王府自己的马车才用这样的木雕耿。   秦老太爷略一思索便知道今日来的人是秦贞。   秦老爷子特意让人去打探了一下老秦那院子的情况。   在老太太催了第三遍让他过去用膳时,盯梢的人回来了,道:“老太爷,那位公子朝咱们这边来了。”   秦老爷子道:“知道了,你去把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叫过来,老太太那边与她说一声,咱们今日过去晚一些。”   秦老爷子才把人打发走没一会,就有小书童过来报:“六公子领着翰林院的秦大人来了,这是他的拜帖。”   小书童将拜帖承了上来。   秦老爷子道:“让他们进来。”   望着手中的拜帖,秦老爷子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大房二房的几个儿子,哪一个不是他亲自教导的,可到了如今,就也是大房的三哥儿囫囵考了个举人,还是垫底的。   二房的两位哥儿别说举人了,连个秀才都无,倒是三房的五哥儿先前中过秀才,可惜出事后功名没了,如今也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反倒是这位最不起眼的七哥儿,却顺顺当当,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   他听说秦贞在翰林院颇受刘学士的赏识,就连工部的郭先生和田先生都对他刮目相看。   秦贞与秦三随着小书童进了屋,一眼就瞧见屋里坐着一慈眉善目的老人。   双方一对眼,秦老爷子心情更复杂了。   秦贞礼貌地行礼问安。   秦老爷子缓缓道:“请坐。”   秦贞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却见秦三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老爷子道:“六哥儿你爹的情况如何了?”   秦三根本没看过老秦一眼,信口胡谄,“好一些了。”   老爷子又问了几句,便将人给打发走了。   屋里只余下秦贞与秦老爷子。   秦贞发现,秦家这规矩有意思,老秦那边是没侍候的人没人给他倒水,秦老爷子这边是有侍候的人,可也不给他倒水。   刚才那小书童离开时,秦老爷子还特意交待,没有召唤不许进来。   秦贞吐血!   他都快渴死了好吧。   没人给他倒水,秦贞也就速战速决。   “学生听闻太傅大人才高八斗,是以今日登门便有些唐突……”   他就是想一睹太傅的风采,再顺便请教几个问题。   秦贞问的是“卧冰求鲤”的故事。   虽说老秦也不是什么孝顺孩子,可秦老太太的确是不慈。   有后娘就有后爹。   再加上《天仙配》里男主的兄嫂,秦贞说是求学,问的全是这一方面的问题。   秦老爷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都给他一一解答。   秦贞听完,还做了一翻慷慨激亢的总结。   临走时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没能过来。   秦老爷子还想再问他几句,秦贞借口时间不早了,还有学生等着他上课呢,便离开。   出了秦老爷子的院子,秦贞长长吐了口气。   他丫的今日手可伸的可够长的。   不料刚吐槽完,就见秦三从旁边窜了出来,小声道:“秦大人,您与我祖父聊完了?”   秦贞被突然出现的秦三吓得心头砰砰直跳,抚了抚心口道:“聊完了,老爷子博学多才,确实受益匪浅。”   秦三:“……”   说好的,去给找下人的。   秦贞回到老秦那儿,老秦已经把肘子给啃完了,点心也吃得渣都不剩。   可能吃得太饱胃顶到肋骨那儿了,一边打嗝一边痛得直皱眉。   秦贞道:“大人现在觉得怎么样?”   老秦想哭,“还行。”   “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刚才与两位公子的谈话想必您也听到了,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以后的事——”   “所以,我劝您一句,秦家虽好,可毕竟不是自己家,您若是想日子过得舒坦些,不如在外头买个宅子搬出去吧。”   小勇帮他打听过了,回风楼的生意一年怎么着也能赚个五六千两。   老秦和两个儿子的花销绝对够了。   老秦这个人一向深不可测的,刚才给他说钱全给两个儿子花了,可先前还要给秦贞银子让他买宅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秦手里有钱,只不过惯会装穷。   只要一家人不做死,日子绝对过得优哉游哉的。   老秦默了一会道:“阿贞,你真不想……”   “打住!”秦贞回身望着他一字一字道:“你都说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将来没办法走科举这条路了,你若真让我认祖归宗,你觉得我得下场会如何?”   虽说王氏不是他娘,可毕竟是嫡母。   老秦生生打了个哆嗦。   秦贞见这话有效,继续道:“您若想好好过日子,就把这事给忘了吧,以后你们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违背良心,不违背律法的,我定会在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帮忙,可您若还记着这等事,别怪我翻脸无情,现在您在秦家的处境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您觉得太傅他们能为了你而得罪我吗?”   老秦:“……”   大意了!   秦贞这次还是从侧门走的。   上了车小勇道:“大人,刚才秦大老爷和二老爷回来了。”   秦贞嗯了一下,没往后问。   小勇却接着道:“好像是被老太爷给叫回来的。”   秦贞隐隐感觉两人怕是知道他来了,不过好在他走得快,双方也没碰面,侧门果然是个好东西。   小勇与他想到一块去了,抄了条近路,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家。   秦贞进门,宋贤刚给三个孩子上完课。   见他回来,宋贤道:“在国子监还顺利吗?”   秦贞笑道:“还行吧,临时换成了丙一班,不过学生们都还行。”   “你们下午在做什么?”   早上那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了,只留了卫大人足矣了。   宋贤道:“国子监那边来人,让咱们答了个试卷,大概三天后有消息。”   秦贞道:“题难吗?”   宋贤摇头。   也没问他去哪儿了。   秦贞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便服,厨娘把他的饭菜也给热好了。   秦贞去厨房之前,先去后院把小七给抱了出来,一人一鹅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小七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开吃之前,用头顶了顶他的手臂。   秦贞揉了揉它的脑袋,笑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小七平时也就是吃青菜、小鱼之类的,秦贞知道它其实比较喜欢吃果子,便给它的小碗里夹了块果子。   小七吃得津津有味。   秦贞却吃得不多,鲜少的一碗饭剩了大半碗,就连最喜欢吃的鱼也没吃两口。   与小七在院里踢完球,秦贞又去后院锄了会草。   宋贤摸过来帮菜园浇水,道:“你从国子监回来去了秦太傅家?”   秦贞点头。   他先前一直觉得,老秦在秦家日子不好过,可总算是个主子,且他自己有钱,就算是不受老太太喜欢,多少不会在生活上受委屈。   今日一去,简直大开眼界。   秦家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别说父慈子孝了,老秦怕是死了、臭了,他们家也是最后一个发现的。   他也知道自己今日越界了,可不说心里过不去,说了确实没立场。   所以,心里特别不痛快。   也不知道老秦听不听他的搬出秦家。   宋贤道:“我觉得,秦大人是个明白人,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咱们不如再过几日看看,如果他那边没动静,你到时候再找个借口上门看看便是了。”   秦贞苦笑道:“师兄,你说我这是图什么呀!”   “心安。”   秦贞笑道:“师兄我今晚没吃饱,咱们找小马和卫二一起去啃鸡爪吧!”   老秦这一病,秦贞倒是不用担心他会时不时的来刷会存在感了。   别说宋贤了,就连宋瑞都快瞧出点什么了。   啃完鸡爪,秦贞心情突然就好了。   回到家,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秦贞远远看到车前挂着的灯笼上写了个“秦”。   秦贞心下一凛,刚才的好心情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宋贤道:“要不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会。”   秦贞摇头,“我去吧!”   有些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他是想着是不是秦家直接把老秦打包送过来了,结果进了门才发现,来的是秦大老爷和二老爷。   除了人来之外,还带了不少的礼物。   屋外绑了两个人,秦贞仔细一瞧是今日去秦家时让他走侧门的那位。   秦大老爷一见秦贞进门,笑哈哈地迎上来,“秦编修今日实在不好意思。”   他没开口叫大侄子,秦贞一颗心瞬间就落进了位置。   秦家两位老爷过来是给秦贞陪礼道歉的。   说是自家这两位有眼无珠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让堂堂的探花郎、翰林院的七品编修走了侧门,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所以特意把人给绑了过来,让秦贞发落。   也让他消消气,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   秦贞道:“大老爷说笑了,一家人不敢当,而且下官过去时也并未表明身份,这两位也是尽忠职守,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该进什么门,他们也没做错。”   这话说得,秦大老爷都不好接话了。   不软不硬的钉子。   秦二老爷道:“确实是咱们管教不周,秦编修千万别生气。”   秦贞道:“没生气,只是实话实说。”   秦家的下人都把来人分成三六九等,若不是平时主人家摆出这样的姿态,他们这些人哪敢?   更加坚定了秦贞,绝对不能回秦家的决心。   送走了秦家两位老爷,还有五花大绑的两位下人,秦望着屋里放着的礼物提着和宋贤一并将东西送到了后头的库房。   宋贤道:“阿贞,我那还有点爪子,你啃不啃?”   秦贞笑道:“不了,再啃下去我又该长肉了!”   宋贤:“……”   第二日,依旧早起在路上补觉。   因着农书那块暂时告一段落,他们手里也没什么旁的事,刘大人让他们将藏书阁的书搬出来晒晒。   宋贤又秀了一把自己的大力气。   到了下午时,秦贞刚从藏书阁借了本书,坐到阴荫处翻了两页,见刘大人身边的小书童又过来了。   秦贞跟着他过去,果然公孙大人又来了。   一见秦贞,公孙大人便笑哈哈道:“秦编修,本官过来特意告诉你一声,昨日的试课通过了,不止老夫觉得不错,学生们也挺喜欢你讲课的。”   秦贞:“……”   公孙大人道:“丙一班现在刚好缺一个先生,你今年就先带丙一班吧。”   秦贞拧眉,好死不死的怎么就是这个班。   “大人,能否换个班?”   公孙大人道:“你觉得这个班不好么?”   这话倒是把秦贞给问住了。   公孙大人笑道:“昨日的课,老夫也跟着看了,老夫瞧着你与孩子们相处蛮好的。”   而且也不是让他一直带这个班,过两日成绩出来,有了新的先生,到时候再帮他调换。   他后面的话秦贞没听,生生把孩子们这三个字给噎得眼泪都出来了。   公孙大人怕是对好好相处有什么误会!   T_T   刘大人笑道:“小秦好好干。”   秦贞想哭,他这运气真是跟过山车似的。   秦贞憋着内伤道:“多谢公孙大人的肯定,下官定不负众望,好好努力。”   公孙大人道:“这是那边上课的时间,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秦贞一扫,微微皱眉,“大人两天上一次课吗?”   这出勤指数着实有点高呀。   公孙大人道:“其实也不算多,那天听刘大人说你书画好,便多给你安排了书画课。”   只要他好好教,他这个上峰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公孙大人道:“你放心,课是多了些,不过银子肯定少不了你的,以后两节课按三节课的钱给你算。”   秦贞黑线,“公孙大人我不缺钱。”   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安心画画呢。   公孙大人:“……”   秦贞除了每月的休息日不用去之外,余下的时间都是双号过去。   他仔细一算,一个月比单号少去二天。   因为国子监每个月逢十必休,也就是十、二十,若没有三十,二十九就直接休。   宋贤看了看秦贞递给他的课程表,仔细数了一下,道:“这么看来,每个月给丙一班也就上六次课。”   五次经史课,一次书画课,一个月虽说上十二次课,但余下的书画课却不是他们班。   秦贞吐血,“可你怎么不说,我一个月也就上十二次课,有一半都是他们班的。”   宋贤:“……” 第115章 279-281江家+黄连   虽说丙一班的学生是出了名的难带。   不过他一个新人,也没什么好挑的,公孙大人都说了,到时候帮他调。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秦贞第二日过去时,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先观察有没有什么机关陷阱,直到顺利进门,怕椅子有诈,都是直接站着上课的。   “大家好,又见面了!”   秦贞笑得挺温和,“上次不知道大家学到哪儿,《公羊传》是公孙大人指名的课目,所以今日,咱们就先考个试吧,也好让咱们互相了解一下。”   众人:“……”   秦贞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想说的,那咱们就开始吧。”   他发现自打到了砚城之后,他就知道教室设备先进了。   今日他从宋贤那儿弄了一份院试的题,算是各省之中,难度四颗星的吧。   还想着今日要抄到黑板上,就听卫大人道:“不用,他们那儿有专门负责印制的人员,你带过去,半盏茶时间就弄好了。”   秦贞拿过来一瞧,是有专门负责印刷的工匠,一共四个人,手脚特别麻利,一人拼两道题很快就拼好了。   二十张试卷也没用多少时间。   秦贞特意点了昨天积极发言的江同学帮忙发试卷,笑道:“以后江同学就是我的课代表,大家有什么想要给我提的意见,可以交给他,待下次上课时我再统一回复。”   江同学:“……”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还真是擒贼先擒王了。   啊呸,他们不是贼!   江元白按照秦贞说的,让大家一人一张将卷子给发了下去。   秦贞道:“现在开始,时间为两个时辰,不管会不会做,做了多少,待下午放学时全部收回来,切记一点,千万别交头接耳,也不得翻书,这次摸底考试,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的进度,好安排接下来咱们该讲什么内容。”   坐在江元白前面的同学,差点吐血,“他这废话怎么这么多?”   不让作弊就不让作弊,还非得说得那么清晰。   江元白道:“别废话开始吧。”   “……”   学生在下头答题,秦贞也没闲着。   把今日从藏书阁借的一本兵法给拿了出来。   仔细观察了会,桌子、椅子都没问题,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怕椅子腿被人动了手脚,他又轻轻扭了扭,感觉一切正常,这才拿出纸笔,边看边将重要的话给记录了下来。   丙一班的同学是国子监,乃至整个京都数得上的纨绔聚集地。   先生换了一批又一批。   在秦贞来之前,刘大人特意给他交了底,要是觉得这些学生不敬,先忍忍下节课便不去了。   到时候公孙大人问起来只管推到他身上。   秦贞听昨心里暖暖的。   今日也是做好了最后一节课的准备。   不过到了此刻,倒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一下午看了三十来页,笔记本上记了七页。   待江元白把卷子收起来时,秦贞与他道了声谢,告诉大家可以回家了。   他自己则是把手上没抄完的一小段给抄完。   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抬头,就见江元白木着一张脸看着他道:“你还读兵法?”   秦贞道:“才读没多久,许多还不太理得清楚。”   好在他记忆不错,再加上前头郑王教过下棋,又特意告诉他,其实兵法与棋谱有时候大同小异。   秦贞没见过打仗,但与宋贤平事时也会杀几局。   多少能悟出点东西来,这阵子选的都是这方面的书。   讲真中了进士之后,他觉得最自由的一点,终于不用天天背四书五经了,可以抽出一些空闲看看自己喜欢的书了。   自然在他的理解中,喜欢的书,也不是专门让你啃话本去的。   翰林院藏书那么多,在他没挪窝之前,争取定个小目标,一个月看四本。   江元白道:“既然才读,为何看这本?”   秦贞惊,“这本有什么问题吗?”   “不太适合初学者。”   秦贞恍然,“那你帮我推荐一本,我听说江大将军可是与郑王一样的大英雄,江同学肯定自小便熟读兵书……”   江元白:“……”   你怎么一点做先生的自觉都没有。   对上秦贞期盼的眼神,江元白生生被看得没脾气了,想了想道:“孙子兵法吧,你先看这本,看完了再看鬼谷子,最后再看六韬。”   秦贞道:“那好像我的顺序没毛病。”   前面的两本都看过了。   江元白一言难尽道:“你是怎么看的?”   这上面记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秦贞记得都是自己觉得经典的词句。   江元白道:“其实光是一本孙子兵法,就够许多人学一辈子,你别以为兵法与你们读的四书五经一样,只要背过了理解了就可以了,兵法一书,一字一句都值得推敲,甚至每看一遍,都能有不同的领悟。”   “其实最主要的是实践,你这样走马观花的看书,看再多也没用。”   秦贞道:“那我回去再仔细看看孙子兵法。”   他现在倒是能将三十六计背得滚瓜烂熟。   可若真让他运用起来,确实不行。   江元白道:“你又不上战场打仗,就像现在这样看看就成了,仔细研究这个做什么。”   秦贞摇头,“话虽如此,可学不明白,我心里难受。”   他打小就这性子。   不做便不碰,若真下手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江元白听得微微一愣。   秦贞笑道:“多谢江同学今日替我解惑,改日若我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望江同学不吝赐教。”   他说着把东西收拾了起来,再顺手翻了一下今日同学的答卷。   这一看还有点意外,十有八九的同学都答完了,至于答得如何他没仔细瞧。   恰在这时,一个同学推开教室门道:“老白怎么回事,你还当课代表当上瘾了?”   居然和秦贞聊起来了。   江元白道:“去哪?还是跑马吗?”   “那是自然,大家就等你了……”   秦贞把东西收拾好,最后一个出了教室。   上了两节课,除了第一节 课,江元白那句不着调的调侃,今日倒是安安稳稳地过了。   结果,上了车之后,小勇道:“大人,小的瞧见你们班那位几位同学,刚才与端王世子一道去跑马了。”   秦贞道:“他们一伙的?”   果然,他们班同学都对他没安好心。   小勇道:“小的瞧着不像是,且大将军一向瞧不上端王。”   怎么说呢?   如今圣上处处都听遵阳夫人的,端王其实早就与瑞王有反判之心,上次去牧场跑马,就是特意拉拢郑王去了。   他们还打赌说圣上要肯定听遵阳夫人的要让郑王离京。   到时候,郑王因此闹上一闹,他们争取把此事闹大,可偏偏郑王没闹,反而安安份份地带着家眷出了京。   也就是说虽没嘴上拒绝,但却用实际行动与两人划开了限界。   两人本来想借此起兵逼宫,谁知道郑王不配合,他们手上又没兵,江大将军又是保皇一派,端王和瑞王只能从长计议了。   秦贞就坐在小勇的旁边。   听得心头砰砰直跳。   小勇道:“这事是王爷临走时就交待过小的,让小的找个机会与您说清楚。”   秦贞想哭,其实大可不必告诉他。   郑王的意思让他别到时候敌我不分,被人给利用了。   秦贞耸然一惊,“那咱们呢?”   是保皇的还是单干的?   小勇:“……”   小勇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与他讲起了江大将军。   江大将军瞧不上端王和瑞王,自然江二公子江元白也与景昭、景超两人不对付。   满京都能与这两位对着干的,偶尔踢一脚打一架的也没几家。   江元白算一个,还有镇国公家的也算一个,自然国舅家的,总之乱七八糟算起来,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小勇也打听了,公孙大人特招了秦贞来教书,的确是景超从中使了坏。   不过公孙大人这个人又与刘大人关系好。   刘大人与叶大人,叶大人又与郑王关系好,所以说景超年纪小不经事儿,真以为自家是王府,底下的人就该听他的。   公孙大人特意将秦贞安排到江元白这个班。   用意不用小勇点得再明白,秦贞也该懂了吧。   秦贞点头,“明白了,看着是公孙大人让我羊入狼窝,事实上是利用江元白与景超不对付这事,另一种保护我,传说中的灯下黑。”   小勇这比喻也行吧。   与小勇聊了一路,秦贞那颗不怎么乐意给丙一班上课的心思就淡了不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争取拉到一个阵营过来。   回到家,祁大他们三个还等他教画画呢。   秦贞发现这一天倒还是挺忙的。   就这么勤勤恳恳,努力努力地过了几日。   这一天中午吃饭时,小勇把饭送到,小声道:“大人,秦三老爷搬出了秦家。”   秦贞微微一愣,“他真搬出来了?”   “宅子在南边,距离咱们这儿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秦贞倒是知道京都的格局,东贫西贵南富北贱。   老秦在那边买宅子倒是挺合适他目前的身份。   看来老秦这事算是翻片了。   小勇道:“咱们要不要送个礼物过去。”   毕竟秦贞中了进士之后,人家也送了礼过来。   秦贞道:“送吧!”   送个四季平安竹?   秦贞默了一会道:“待会吃完饭,我画幅竹子你给他们家送过去,算是贺礼。”   小马刚洗了手过来听了这么一嘴,笑道:“你这也太抠了,谁送礼送自己的书画呀。”   秦贞道:“那你说送什么?我的画起码一幅能卖五六十两呢!”   小马被噎得不行,“五六十两确实不便宜。”   秦贞点头,“待我死后,指不定还能增值,这是可传家之作……”   小马被他恶心的直接提着食盒去别的地方吃了,宋贤道:“你过去吗?”   秦贞摇头,“小勇找个人帮我送过去便是了。”   宋贤笑道:“你这下子可算是解决了一块心病。”   秦贞道:“师兄也会的,咱们总不会一直这么背。”   宋贤嘴上说是呀,心里却挺惆怅的,何公公前几天又来找了他一次,说是东都那边已经派使臣过来了。   五月底六月初大概能到。   宋贤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他娘透露一下。   可后来一想,万一双方判断不成功呢?   别到时候刺激到了他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秦贞吃完饭找了张纸,还真给老秦画了幅竹子图。   画完晾了一会,便让小勇找人给送了过去。   小马道:“说真的,你这倒底给谁送呀?”   这送的也太随意了,纸是随手从衙里借来的,本来想画四尺横批的,结果说是没有,就成了三尺。   秦贞道:“给我一个老乡,他在南边买了个二进的小宅子,这两日乔迁呢,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便想送他一幅富贵竹。”   即富又贵节节高升!   小马道:“你与你这老乡怕也是点头之交吧。”   秦贞:“……”   到了月中,跟着商队一起回乡的沈二终于回京了。   这次把沈家两个毛头给带了过来。   秦贞发现,八九岁十岁的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也就大半年不见,两小子都窜高了一大截。   尤其是今年已经九岁的沈好文,目测着也有一米五了。   越发的瘦了,往宋母旁边一站,居然只比她低了那么一丢丢,甚至比二丫还要高一些。   沈好文道:“姑父,您可太厉害了!”   沈喜文跟着附和,“没错,奶说让咱们跟着您好好学习,将来也您你一样,做个年纪轻轻的探花郎。”   秦贞揉了揉两个的脑袋,笑道:“累不累?路上好不好玩?”   两人齐齐点头。   秦贞道:“既然如此好玩,那就每人这两日写一篇八百字的游记给我。”   两兄弟瞬间嚎了一声。   沈喜文道:“姑父,有没有吃的东西我好饿呀。”   秦贞让二丫带两人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又让小勇帮忙备了洗澡水,待吃完饭好好洗涮一遍,赶了这些天的路,再在又是夏天,他感觉两孩子都馊了。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沈二终于忍不住道:“小月呢?”   秦贞道:“去善堂了。”   沈二懵了。   秦贞把她去善堂种菜的事给说了一下。   沈二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不用问,这两人现在还没发展到他想要的那一步。   想想好心累,嘴皮子都磨破了,根本没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想到此,沈二特别的沮丧,可转念一想,他都有儿子了,他们不想有又不是他的错,便将这口气给咽下了。   把给秦贞带的东西给他。   两坛子的咸鸭蛋,都是自家养的鸭下得,考虑到路上的行程问题,蛋是来的那天才腌制的,在路上走了一个月,蛋也差不多腌好了。   秦贞道:“那我煮一些,大家晚上吃。”   沈母和阮氏过年时还把自家养了一年的猪给杀了,做了腊肉,这次过来也给秦贞带了不少,这东西也不怕坏。   秦贞一并交给了厨娘,让晚上做了饭一道吃。   沈母知道沈君月的手艺,又给秦贞做了几双袜子、鞋垫。   阮氏让裁缝裁了几身新衣裳,不过这衣裳除了秦贞的还有沈君月的,都是合应两人现在身份的,比起以前的倒是看起来贵了不少。   沈二道:“明日你有时间吗?咱们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看看小月吧。”   秦贞:“……”   你这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呢?   其实沈二就是想妹妹了。   什么鬼主意都没得,这次回老家,秦贞特意让他去文庙给捐了五十两银子,感觉也够老张头生活一段日子的了。   老张头自然不能白要他的银子,还特意给他带了些山上的特产。   画了两张平安符给秦贞。   沈二又与秦贞说了一些家里的事,便回屋洗澡去了。   他先前还与娘子说,羡慕老大天天在外头跑,他这次来京都,来来回回差不多四个月,虽说路上挺顺利,吃喝不愁的。   可这么一赶路,他就觉出来了。   在家好!   出门就是再方便,风景再好,手里再不缺钱,都没自个的狗窝舒服。   沈二泡了个澡,晚上差不多已经做好了。   秦贞领着两个涮洗干净的孩子,带着小七一道在院里踢球。   沈二道:“你这大鹅当爹了吗?”   秦贞道:“没呢!”   沈君月买的两只鹅小七瞧不上。   它成日跟个大爷似的,独占窝的一大半,秦贞仔细瞧过,那窝像是划了三八线一样,小七的三米之内母鹅不能靠近。   不过两只母鹅可能在家里吃的好了,蛋倒是两天一个从不间断。   沈二嘀咕了一句,“看不出来,这鹅跟它主人一样的性子。”   秦贞:“……”   你这含沙射影的本事也是够了啊!   秦贞这几日其实还挺忙。   郭先生和田先生已经将书给过了一遍了,中间有些许需要修改的地方,他得帮卫大人一道查资料。   宋贤和小马他们这批新进的翰林,报名的都通过了国子监的考试。   这两天都去那边试课呢。   除了自己讲之外,还要听其他先生的课,如此一来倒是没时间管农书的事了。   这便直接丢给了时间稳定的秦贞和卫大人。   两人再把错误的地方仔细过一遍,重新书写整理成册,再由郭先生和田先生过一遍,到了六月基本上就可以交由书局印制了。   秦贞现在两边跑,忙得嘴上都起火泡了。   晚上回去还得去教沈家两毛头读书,终于,把自己熬得喉咙发炎没办法说话了。   沈二道:“这样不成。”   哪有蜡烛两头烧的。   秦贞哼哼叽叽,宋贤帮忙翻译,“没事,要不我平时给宋瑞他们几个上课时,把两人也带上,待手上的农书完成了,你再教也一样。”   秦贞继续哼哼!   沈好文道:“我姑父说了,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能写字,所以他还是给我们上课。”   秦贞被气个倒仰,伸手敲了他一记,拿笔写了一句:“要不问问曲先生他还收不收学生。”   上次曲先生说是想办个私塾来着,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家也比较忙,还没去过曲家问过。   又与曲大人不在同一个衙门了,平时见面也不容易。   宋贤道:“那一会咱们带着他们过去瞧瞧。”   说实在的,他以前觉得教个学生其实不花什么力气。   还能有点收入。   可现在,一个人教三个,白天还得在翰林院工作,现在他的课又排好了,一个月六次课,虽没秦贞多,但每次去之前也得认真准备。   如此一来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而且这三个孩子都是打算参加科举的,他总不能把孩子给耽搁。   秦贞又写道:“不用带他们,咱们过去先探探情况。”   万一曲先生没这方面的打算呢?   人家在家里教自家孩子,教好了教歹了都没人说什么,可教别人的孩子就不一样了。   这次沈二过来,还给他带来了佟家私塾的情况。   他们那一批,佟家私塾和宋家私塾都风光了一把。   尤其是佟家私塾。   可今年的县试除了柳三之外,余下的三十来人全被刷了回来。   本来挤不进来的学生,这次因为县学考得好,都奔那边去了。   柳三这次运气好,一口气过了府试。   宋家私塾倒是挺稳的。   佟先生这次打击有点大,盖了一半的新私塾,这次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   很多人都说,不是佟家私塾教得好,是秦贞他们那一批学生学得好。   因为府试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刚好会试、殿试成绩都出来了,这么一对比,大家的想法更偏向后者了——学生好。   宋贤道:“那也行,咱们现在就走。”   宋母道:“等会,先把药喝了再去。”   秦贞一看这苦哈哈的汤汁,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宋母已经备好了蜜饯,待他把药喝完,再往嘴里塞两颗。   秦贞被苦得连蜜饯都吃不下去了。   一连灌了两杯水才算缓过劲来,这是他有史以来喝过最苦的药。   宋母道:“明天那一副药可能就不那么苦了,今天的主要是里面放了黄连,明日好些了给你换成旁的温和点的药。”   秦贞:“……”   秦贞和宋贤坐着去了曲先生家。   曲先生正在盯着阿布背书呢,见两人过来,笑道:“正准备让你们师兄明日把你们喊过来呢,没想到你们今日倒是来了。”   秦贞没办法说话,只能宋贤代表。   曲先生这段时间找了几幢宅子,都不算太大的。   二进、三进的都有。   有租的,也有卖的。   他手上的银子不多,没法再买一幢了,所以只能租。   现在看上了一幢,每年租金两百两,是个二过的宅子,离他们家也不算远,两盏茶的步行时间。   宋贤道:“这么说您是真打算办私塾了?”   曲先生笑道:“是呀,我还年轻,总不能真待在家里养老。”   有时候人越不动,老的是越快。   曲先生道:“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宋贤表明来意,曲先生笑骂道:“我就知道,这是着了你们几个小子的圈套了。”   秦贞咧嘴噗噗地笑。   宋贤道:“那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开业?需要帮忙吗?咱们下衙后都可以过来的。”   曲先生道:“下月初一开始吧,这几日把牌子先挂出去,看能不能招收到学生。”   “你们两个可得来帮忙站站台,老夫这辈子教得学生虽多,可也难得有像你们这么出息的。”   宋贤笑道:“没问题。”   说着便帮沈家的毛头给报了名,又给宋瑞报了个名,至于祁大、祁二,这还得问过祁家的大人不可。 第116章 282-284署名+安神+招生   曲先生除了给自己寻摸宅子之外,还帮秦贞和宋贤看了几处。   他都在纸上标记好了,甚至还打听了原主为人、家底等等各方面的资料。   秦贞哼哼叽叽了一句“谢谢”。   曲先生道:“你这是喝过药了吗?”   秦贞点头。   宋贤翻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有些着急上火,今日已经喝过药了。”   曲先生道:“我这里有些菊花茶给你带回去一些泡水喝。”   他想了想又道:“这个时候蒲公英到处都是,你没事拿这个泡水也成的。”   说着当即就从后院的花丛里摘了株,让人洗净干净给秦贞泡水喝。   秦贞一瞧,他这也是,把人家好好的花园子给挖了直接种了菜。   秦贞喝的药里还有泻药的成份,拉了七八次的肚子,睡一觉起来,终于可以开口了。   再配上曲先生给他的偏方,过了两天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五月二十晴。   秦贞领着两个小毛头,携宋贤、宋瑞以及祁家两孩子一道去了曲先生那儿。   曲先生租的宅子,界于苗木区和中药区之间,人流量特别大,房租比一般的地方都贵些。   曲大人领着阿布让几个孩子一道去玩。   秦贞则和宋贤被拉去搬桌椅,布置教室去了。   祁大、祁二、宋瑞这三个年纪大的,帮忙招待来参观的家长和小朋友。   曲先生给私塾的定位非常清晰“幼儿启蒙”,自然高阶段的也收,不过只有一个班收十个人。   宋瑞、祁大、祁二已经占了三个名额。   像他们这个班,会在每月逢五的时候,待曲大人下衙后来请课一个时辰。   平时如果学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在曲大人下衙之后询问。   秦贞和宋贤也会偶尔客串。   由三位进士窜课,此消息一贴出去,周围家里有孩子的,几乎都带着过来瞧了。   因着秦贞是今年的新科探花。   骑马游街这事还过去没多久,还有几个人认出了秦贞。   家长甲:“这不是今年的探花郎吗?”   秦贞腼腆地笑了笑。   家长甲:“你与曲先生是?”   秦贞笑道:“是我的先生,这两位都是我的师兄,曲师兄是曲先生的儿子,现在在工部任职,宋师兄与我一样,如今都在翰林院,今年进士的二十八名。”   他这话音未落,立马就有人急着往隔壁那边跑要给自家孩子留个名额。   宋贤笑道:“你小子这主意不错。”   把进士窜课这事往外头一贴,看着挺傻逼的,与大家自古认为的“财不外露”、“深藏若虚”大相径庭。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直白又略显夸大的“消息”,倒是吸引了不少学生。   秦贞道:“这叫抛砖引玉。”   宋贤哈哈两声,“看来你那兵书最近没白读。”   秦贞道:“说真的,第二遍读孙子,比第一遍领略到了更多的东西。”   怪不得人家说一部孙子兵法,足矣让你研究一生。   他起初那走马观花似的读书,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至极。   也亏得江元白这孩子虽说四书五经读得不成样,兵法一道上却极具造诣,人看起来虽说冷冰冰的,不过每次秦贞利用下课时间问他时,他都能知无不言言无尽。   就前天还特意给秦贞带了一本译意,是他爹手书的。   这可把秦贞感动的差点哭了,要不是因为两人都是男的,秦贞差点以身相许。   曲大人道:“这么说你在丙一班的日子还不错了?”   秦贞嘿嘿笑道:“那可不。”   他到哪儿都挺受欢迎。   关键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班又以江元白马首是瞻的,江元白是他的课宠,余下的同学自然不敢造次了。   正说着,阿布和沈家两兄弟一道跑了进来。   阿布道:“秦叔叔,咱们那边的彩泥没了。”   秦贞除了让把进士的名头贴到墙上之外,还让曲先生专门腾出一个教室,他特意让人把蔬菜、水果等等榨成汁与面活在一起,凑合着算是彩泥了。   吸引小朋友过来玩,跟印象中幼儿园、特长班等搞得小活动一样。   果不其然,让阿布这两日与小朋友玩耍时随口说了几句,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便给传开了。   附近的邻居都带着自家的小孩儿过来玩。   就算不来读书,也凑个热闹。   自然也有人是真心想让曲先生教自家孩子的。   曲先生住的这一片,虽说都有是官家,可也许有许多人家并非京官,这么一来父母去任上了,家里就留着孩子与祖父母。   且这一片大部分都属于秦贞他们这种寒门子。   乃至于,祖父母可能都没读过书,像曲先生这样本身就有功名在身的老人少之又少。   先前也有私塾,要么先生不太行,要么就是离家特别远。   这便使得他这私塾一开始挂牌、招生,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了。   秦贞跟着几个孩子到了隔壁,一进门就见里头毛头攒动,教室里摆了十张桌子,占得满满的,还有些孩子没位置,手里拿着面团站在一旁捏不同的小动物。   还有的把捏好的小动物,送到盆子里,等待厨娘上蒸笼帮他们蒸好。   就在这时,另一厨娘端着一锅蒸好的五颜六色的动物馒头过来了。   孩子们立马一拥而上。   “这是我的,我要尝尝!”   “这是我捏的……”   无疑大家对于这次的彩泥活动非常感兴趣。   秦贞道:“这么多人?”   他们准备的面团好像已经没了。   阿布道:“秦叔还有吗?我们要捏个大老虎呢。”   秦贞道:“应该是没了吧,你去你娘那边瞧瞧,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们另一个好玩的。”   阿布飞速跑去找他娘了。   沈好文道:“姑父,还有什么好玩的?”   秦贞伸手敲了他一记,“今日你与喜文回去,每人写一篇今日见闻,重点把自己看到的,还有体会到的给写明白,八百字左右。”   沈好文的大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乐字没发出来,又被敲了。   阿布小飞毛腿不过片刻就回来了,他娘那边准备好的面团已经没了。   见现在不过才巳时,又领着下人一道去做面团了。   秦贞道:“要不,咱们就先玩‘心有灵犀’的游戏吧!”   俗话说的你比我猜。   秦贞喊了曲大人、宋贤一起试范了一下。   这年头的小孩子,别看五六岁甚至更小,识字量还是蛮大的,且秦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题板,让三人一组,随意组队,其中一人在题板上写成语,另一人比划,剩下的那一个猜,每组十个成语。   不可重复前头的成语,为了更加公平有意思,还特意写了纸条放在盒子里让大家摸,抽中哪个字就得写哪个字的成语。   如此一来更加好玩了。   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展拳脚。   秦贞让祁二来过来帮忙记分。   祁大、宋瑞两人依旧在那边高阶的教室里记录学生名单。   秦贞过去时,祁大道:“先生,咱们现在已经有二十人报名了。”   连带上他们三人,等于超了十三个。   都是周边的邻居,甚至还有曲大人的朋友,有的与曲先生一起钓过鱼,有人与他一道聊过天……   秦贞:“……”   这事我做不得主。   曲先生的小私塾开业活动可谓做得前无古人。   不管是启蒙班的,还是冲刺班的,报名人数都相当可观。   曲先生望着满满当当的人名,笑道:“这都是阿贞帮忙出的主意,招了这么多的学生,就我这一个糟老头可怎么教得了?”   启蒙班他预备了一个班,共十五人,冲刺班也就十人,结果现在的人数,每个都比你想象中的多两三倍。   尤其是冲刺班,知道他儿子与弟子都会过来讲课,有些人还悔得不得了,说自己看到告示晚了一步,让曲先生可得给他们孩子一个机会。   如今的冲刺班,除了祁大三人,共报名了二十五人。   曲大人道:“其实,您还可以再请两个先生来教的。”   曲先生做为举人出身,又在砚城教了那么多年的书,自己的儿子也是进士及第,完全可以不用教启蒙班的。   只需要请两个秀才来教便行了,而他自己只教冲刺班。   秦贞认为这样也不错。   曲先生道:“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启蒙班能多出收一些人。”   可现在想找先生哪那么容易。   宋贤道:“还有十天才正式上课呢,现在开始找应该来得及。”   上次小马带他们去的那个酒楼。   平时就有许多读书人在那里聚集,去那边找应该不成问题。   曲大人道:“那里我也去过,确实是个好地方。”   除了喜欢凑热闹爱炫耀的,其实有很多真才实学的学子在那里,除了与人论学问之外,还有就竟然工作的机会。   秦贞道:“直接把招聘告示酒楼一贴便成了,应该会有人来报名的。”   招、聘、告、示!   曲先生听得直抽嘴角,可细细一品这话倒是没问题。   秦贞和宋贤两人去茶楼贴消息,曲先生和曲大人在家里接待陆陆续续过来的学生。   虽说要去曲先生的私塾读书了,不过现在还没正式开课,秦贞回到家还得盯着两个毛头的功课。   好在还有宋瑞在家盯着,倒是不怕两人偷懒。   秦贞和宋贤这些日子除在衙里忙,回来后再顺便去曲家帮帮忙,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宋贤这几日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晚上都失眠了。   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拉着秦贞可怜巴巴道:“我这心里不踏实。”   何公公上次与他说了,这个月底他爹会派人过来。   日子一天天接近,他就算是白天工作,回来后去曲家帮忙,吃完饭再与孩子们一道踢球,忙得跟个陀螺,累得像狗,晚上依旧担心的睡不着。   再这么下去,他的头发就掉光了。   秦贞道:“要不咱们偷偷出去啃个鸡爪?”   宋贤哭,“阿贞,我不是你,吃一顿就没事了。”   秦贞一噎,还能不能当哥们了。   秦贞生气了一秒,见他实在挺可怜,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娘子前几天给我带了安神的香粉,要不你在床头挂两包。”   沈君月不止会种地,对于中药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日子在善堂玩得乐不思蜀,暖棚已经建好了,地里的菜也渐渐教得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姑娘上手了。   可她也不急着回来,带着小姑娘们上山采药去了。   做了不少的驱蚊香、安神香。   都是前几日沈二带着孩子去看她时给带回来的。   还让秦贞帮她画个画,她找窑厂烧点小瓶子、罐子,看看能不能卖得出去,多少能创点收。   宋贤跟着秦贞进屋,见秦贞只给他用小银勺挖了一点点,还让他分别装在两个香包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小气?”   秦贞道:“这是药啊,用量不能太大,不然你明日起不来怎么办?”   宋贤哭,“我倒情愿长睡不醒。”   秦贞一把捂住他的嘴,“淡定点,你还没娶亲呢!”   说到娶亲,宋贤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爹这事,他还没与马家说,他娘还时不时的领着马晓慧一道去善堂给孩子们送吃食。   眼瞧着这感情是一日深过一日。   他心里就更加的不安了。   秦贞道:“哥,其实我与你说件事,你可能就不会觉得你这事难了。”   宋贤木着脸道:“还有什么比我这牵扯到家国情仇的更悲催。”   “有!”   他丫的一个大姑娘,一觉醒来成了个臭小子。   不对,他明明是英年早逝,少喝了一碗孟婆汤……   宋贤都懒得理他了,“走啃鸡爪去。”   秦贞呵呵他一脸,“刚才还笑话我来着。”   “没什么是一顿鸡爪解决不了的事,这可是你说的。”   啃完鸡爪,又挂了安神香,再加上跟秦贞逼逼叨叨了很长时间,宋贤这一晚睡得极好,第二天还是秦贞和小勇一把人给拉起来的。   直到到了翰林院门口,他才缓过劲来,揉着脸道:“你家媳妇这安神香可真好用。”   一躺下就睡着了,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秦贞笑道:“那你今晚继续用!”   话音未落,就瞧见刘大人的小书童站在半道上,冲秦贞笑了笑:“秦编修,刘大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您夫人署名的问题。”   秦贞与宋贤说了一声,便去了刘大人那儿。   进了屋,就见田先生、郭先生,以及赵大人和顾大人都在。   他们翰林院的三位大佬今日是云集了,而且个个比他上班早。   秦贞打了一圈招呼,坐到了最末的小凳子上。   刘大人也没废话,今日讨论的问题主要是关于沈君月的署名。   自古以为,极少有女人挂名的。   沈君月不能算是头一个吧,但是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尤其是,上次她与秦贞说想在后面括号加个女字。   刘大人思来想去,觉得这么重要的问题,需要与主创人员认真讨论一下。   至于发言权,不好意思秦贞木有。   郭先生道:“老夫倒是觉得可以有。”   西景因为偏西,西边的民风一向比东边开放,本朝的女子平日里只要换上男装,基本上还是能自由出门的。   出书的虽说不多,但肯定不是没有。   沈君月有能力帮他们钉正,这本书许多东西,她都起了极大的作用。   郭先生觉得,她就是挂个名,一分钱不要帮了半个月,而且人家小姑娘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简直是知无尽,尽无不言。   田先生道:“老夫也同意郭先生的看法。”   不说西景,单说当时的景朝,还出过一位女将军呢!   且□□张皇后当年在建国初期,出过字贴、女书等等书籍,甚至因为当时困难,还带领宫里的女子一并织布、绣花,种田耙地呢。   甚至亲自下到皇庄与百姓一道讨论。   当时也被人人称颂,全国的女子纷纷效仿,这也使得如今不管是西景还是东景,姑娘的身份都比前朝要高上许多,只不过如今鲜少有像□□张皇后那样的女子了。   才让人渐渐忘了这事儿。   刘大人道:“赵大人与顾大人怎么看?”   这书的事赵大人是一点没插手,顾大人更不用说了。   于是,赵大人笑哈哈道:“田先生与郭先生都觉得没问题,下官自然也没什么好说道的,下官一个不干活的,要是再挤兑出了大力的,这怕是要被人嫌弃死了。”   顾大人附和着应了一声,“正是。”   刘大人道:“那今日本官便将钉对好的最后稿件送入宫中,至于上头的署名,就按大家说的在编修之后加上沈君月的名字,并注明性别。”   秦贞刚才听得热血沸腾。   如今听刘大人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忙起身道:“多谢各位大人。”   刘大人道:“谢什么,本就应该的,只不过咱们这里通过了,还得圣上那边准了才行。”   秦贞了然。   这跟送审似的,他们这也就是个初审。   不过初审能过,而且还是全票,这就是最大的进步了。   秦贞开开心心地回去,宋贤笑道:“成了?”   “成了三分之一吧!”   宋贤:“……”   中午吃饭时,小勇特意送了一大盆的柠檬鸡爪,宋贤啃得嘴巴都红了。   秦贞道:“你不怕辣?”   宋贤叹息,“没办法,我发现啃这个能让人放松。”   小马啃得都不曾抬头,几个人里也就只有卫大人挺斯文的。   正说着,就见李玉杭和徐志明两人进门了,身后的书童找了两人熟悉的位置将饭菜给摆开了。   李玉杭道:“秦编修,今日早上刘大人找你做什么呢?”   秦贞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道:“没什么事,就是说咱们过的那本农书定了,今日他便递上去了。”   李玉杭恍然,“这么说你娘子的名字也会加上去了?”   秦贞刚转过的脑袋又转了过去。   双方一对眼,李玉杭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应该的,她在咱们这儿忙了那么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连我这种打杂烧水的都加名,更何况她呢。”   秦贞没搭话,继续静静地看着他。   李玉杭果然接着道:“不过还真是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翰林院出的书上头有女人的名字的。”   说着对徐志明道:“明智你听说过吗?”   徐志明道:“咱们西景这些年倒是没有,不过当时景朝的时候倒是有。”   他说的与田先生举的例子一样,一位□□的张皇后,一位女将军。   徐志明这么一说,在坐的各位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李玉杭自讨了个没趣,连昨日特意点的红烧肉都不香了。   曲先生的私塾后日要正式开课。   宋瑞和祁大、祁二,领着沈家二毛头,这几天已经在那开始上课了。   秦贞和宋贤下衙后在车上换了便服,直接去了私塾。   曲先生那儿报名的人数虽多,不过真正通过考试的也没多少。   启蒙班开了两个,早班、中班,都是年龄不过十岁的孩子。   最少的也才五岁,这两个班又按照年龄与学习的程度仔细分了一下,分为蒙一,蒙二。   蒙一的年纪会更小些,初学的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   蒙二的就是你沈好文他们这几个孩子,是早上上课。   不过下午可以在私塾写课业、玩耍,还有练字什么的,也算是全日制了。   祁大他们这种班是针对明年的县试设立的。   曲先生以刷题、讲题为主。   由原来的十人,拉大到了十五人。   两人进来时,刚巧碰到新招聘的石先生,正在盯着阿布和沈家两兄弟写字。   阿布因为年纪小,手腕力气不大,写得不算太好,有时候笔划还有些打飘,石先生便握着他的手腕一起写了个字,让他自行体会。   见秦贞过来,便将他拉到了外面,小声道:“秦大人,你那两个侄子的字写得不是太行。”   秦贞自己的字写得就不是太行。   想他上辈子的时候,那字还算可以的,得到过先生的表扬。   可到了这儿,与这些三四岁就开始练毛笔字,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的小伙伴们比,明显的劣势就出来了。   如今练了四年了,可明显感觉,字依旧不怎么样。   所以,他瞧着沈家两兄弟的字虽说不上好,但只要勤加练习,将来肯定比他强。   岂知,这还没开课呢,就被石先生给嫌弃了。   秦贞道:“先生可有推荐的字贴,我回头给他们每人买一本。”   石先生道:“小楷便行,不过学生觉得,这并不是看字贴练习的原因。”   两人可能从乡下来的,石先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觉得这两个孩子握笔的姿势都不是太正确。   尤其是沈喜文,可两人毕竟写了二三年了,想要纠过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   所以,石先生希望秦贞回去后,能让家里人或者自己盯着他们写字的时候,把姿态摆正了。   秦贞被石先生那句学生给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家伙,一个四十岁的大叔在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面前自称学生,秦贞着实有些受不了这刺激。   默了一会道:“石先生放心,我回头一定让人盯着他们,对了,先生平时也帮忙多注意些,毕竟他们父母也不在身边,我平时也有些忙顾不过来,他们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先生该批评还得批评,千万别看我的面子……” 第117章 285-287东景+骑马   秦贞刚与石先生说完,就见曲大人进门了。   见秦贞和宋贤已经到了,笑道:“你们这速度可够快的。”   秦贞道:“我们就没回去。”   官服还在车上放着呢。   曲大人给两人点了个赞,他爹这两个徒弟越发的招人喜欢了,说亲儿子都不为过。   说着与石先生打了个着呼,又去与曲先生说了一声,便将宋贤和秦贞喊到了后院。   秦贞一看他这架式,就知道准有什么事,特意让小勇在门口守着,别让哪个淘气的孩子给闯进来。   曲大人道:“我听说东景的使臣已经到了蒲城。”   宋贤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便往秦贞身上靠了靠。   秦贞扶住他的胳膊,道:“师兄从哪听说的?”   曲大人在工部,六部衙门都在同一条街上,自然中间还加夹了一些小衙门,工部旁边刚好是一直挺冷清的鸿胪寺,这两个衙门工部是忙,但是因为经常与工匠打交道,在六部里面算是垫底的。   鸿胪寺那就更惨了,这年头的外交不算发达,再加上时不时的与周边国家有些小磨擦,鸿胪寺的人存在感极低,算是一个养老部门。   于是这两个衙门之间的关系一直挺好的,平时没事还能互通有无。   谁知道,今日突然收到了蒲城那边的消息。   说是东景的使臣已经到了蒲城,上书要进京面圣。   蒲城离西都不算太远,一般的使臣都会在那里的驿馆住下来,待京里的通行证发过去,才能由蒲城那边的守将护送着进京。   秦贞也是听得晕晕乎乎,不过一切为了安全,倒是觉得这样也没毛病。   鸿胪寺的人也是在快下衙时收到的消息,现在已经送进宫去了。   秦贞道:“怪不得咱们都没听说。”   否则李玉杭那得瑟的样儿,早就开始显摆自己消息灵通了。   曲大人道:“我也是沾了与他们近的原因,否则谁能想到,东景这个时候要面圣。”   秦贞道:“师兄可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曲大人摇头,“这等机密哪是咱们能接触到的。”   不过东景这个时候来,指不定是想让西景割地赔款呢。   秦贞:“??”   曲大人苦笑道:“你忘了,去年北卜与曹罗入侵时,虽说是郑王的功劳最大,可东景那边是功不可没,如今人家来秋后算账倒也说得过去。”   因为在三月份的时候郑王出京去了西疆。   这一消息传过去,起码得一个月,东景那边这个时候来,到是时间上吻合。   曲大人人微言轻,能打听到的也就是这么多。   今日告诉他这事的是当时砚城的一位师兄,只不过因为中进士的年纪大了些,当时便没来翰林院,而是直接谋了个冷门的衙门,如今混了八九年了,也只是个七品。   当时曲先生还教过他来着,可他的年纪事实上与曲先生都差不了多少。   前些日子还带着儿子来拜访过曲先生,希望能收儿子为徒,这不这次的十五个孩子当中就有他家的。   宋贤是一句话没说,一百六七的体重,全部倚在秦贞的身上。   秦贞被压得脸都红了。   好在曲大人注意力都在东景为什么这个时候来的问题上。   与两人又叨叨了一会,三人便散了。   曲先生的私塾虽说六月初一正式开课,不过冲刺班的被录取的十五人,已经上课四五天了。   曲大人这几日下衙回来,都给大家讲一个时辰的课。   秦贞和宋贤则帮忙打打杂,再与孩子们一起回去。   沈好文道:“姑父,刚才石先生与您说什么呢?”   秦贞笑着弹了他一记,“说你们两人的记忆力倒是蛮好,就是这字写得不是太好看。”   刚才石先生一说,秦贞也隐隐有点明白了。   他平时在家都是碳头写字的,因为毛笔需要磨墨,两人起初练字时,也是这么跟着他学的,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平时在家里不会写的字,要么在黑板上练,要么碳头写,现在用毛笔再仔细练字,多少有些毛病就出来了。   所以,这还真不能怪孩子。   秦贞与两人细细一说。   以后每日跟着石先生,把写字的姿势还有习惯给改过来。   别心疼笔墨,家里不差这点钱。   秦贞想了想还特别遗憾地说:“你们是不知道,姑父就是字写得不好,考试的时候,成绩总是忽上忽下的。”   “要是碰上不怎么注重字的考官,我这成绩就好了那么一丢丢,要是——”   他话没说完,宋贤噗的一声就喷了。   秦贞气道:“你就不能装作没听见?”   “可我就是听见了!”   这话编不下去了。   不过两个孩子倒是听懂了,宋瑞道:“先生放心,以后每日我和祁家两位哥哥有时间就盯着他们练字。”   秦贞道:“没错,你们瑞哥的字写得特别好。”   大概这就是家传的重要性。   就好比他,原主是记忆力好,但是处境不好,学习也是偷偷摸摸的,练字这等事平时根本没多少时间。   所以字也不怎么样,再加上他又不是纯正的古人。   虽说学得书画,可字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么一来,这一手字在功力如此深厚的古人面前,就太露怯了。   几人刚到巷口,就见马家的马车停在那儿。   秦贞与宋贤对视一眼,宋贤跟兔子一样窜下车,而后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沈喜文道:“宋叔今日跑得可真快。”   平时就数他最慢,说多了就来一句,我个头大。   秦贞道:“哪那么多废话,一会回去你们先洗个澡换身衣裳,把饭吃完带着小七玩会儿,再把今日所学的内容,给你们瑞师兄背背,你们马叔找我有事儿。”   两孩子嚎了一声,“不能先吃饭吗?”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秦贞这个人有点洁癖。   自己从外头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裳,吃完饭、运动一会,在睡前再继续洗澡,实在是早上起来时间紧,不然他还得洗一次。   自打两人进了京,一天也被逼着洗两遍。   这夏日还好,到了冬天想想就头皮发麻。   秦贞道:“你们来时怎么与你奶说的,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这才几日呀,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两人秒怂。   宋瑞领着两孩子一道回去洗澡去了。   好在宋母早早就准备好了,将水在净房里放着,随时可以用。   秦贞一身的汗,可小马来了,他又不好洗完澡再与两人聊天,便蹭去了书房。   小马道:“阿贞,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憋死了。”   秦贞看了一眼宋贤,笑道:“那你还不先与宋师兄说着。”   小马道:“给他说了,一会我还得重头开始。”   秦贞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表演了。   小马也是从他爹那儿得到的消息。   东景来使臣了。   大概说的与曲大人说得差不多,不过老马这儿得到的消息可能更全一点。   说是东景把北卜打到老巢去了,如今元气大伤,为了怕东景直接把他们灭了,愿意割地陪款。   东景那边儿呢,自然是乐意的。   且北卜答应以后每年给东景上恭千头羊,百匹马。   东景这次过来,想与西景合作,一起将北卜让出来的地盘建立城镇,开放集市、进行贸易等等。   这是东西分家以来,唯一一次,得到这个消息的马大人自己都想觉得有点惊世骇俗。   怕是东景以此为饵,其中有诈。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宋贤他爹可真大气呀,为了接儿子回家,为了让儿子安心,居然想要分一杯羹给西景。   据说北卜让出来的地盘,一半在东景,一半在西景。   如此一来,倒是双方合作更无可厚非。   可事实上,怕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任何一个西景人都知道,东景这是玩儿你呢!   宋贤道:“这消息可靠吗?”   “十有八九。”   小马道:“你不知道,我来之前,我爹已经被叫到吏部去了。”   说真的,若是西景和东景打起来,西景肯定占不到一丝便宜,这些年来东景没借机吞了西景,怕也是因为北卜在边上虎视眈眈。   去年郑王给力。   帮忙牵制住了北卜的一部分人员,东景才借机一举拿下了北卜一半的地盘。   如今北卜已不足为惧,东景若真想收拾西景,也是轻而易举。   最主要的是,圣上一心听遵阳夫人的,把郑王打发的远远的,如今朝中一些重要的职务,哪一个不是与遵阳夫人有些关系。   这些行为,不止寒了朝中众臣的心,同样也寒了郑王的心。   若到时候,东景进攻,郑王借口路途太远,远水解不了近火那么东景拿下西景更是不在话下。   现在东景突然上门来提出合作?   众人虽说怕是有诈,像上次的曹罗求亲一样,可又怕他们不答应,到时候东景真有借口杀过来,那么还真是玩完了。   约等于现在两条路都是死路。   所以,六部现在商量着要把郑王给调回京都。   可这事不一定圣上会听,所以马大人他们都被喊了过去加班想对策去了。   朝中也不止只有郑王一个武将。   江家、陈家都是,可陈家如今老爷子一身的伤,大老爷当年又摔断了腿。   一家人子能拿得出手的已经没几个了,上次二老爷因为说了一句遵阳夫人的不是,被撸了官职。   陈家算是废了现在!   而江大将军一直在镇守南岭,若真打起来,一时半回还回不来,再说了南岭那边的这两年也不安份。   秦贞以前一心想着读书考功名。   最多关心的也就是民生问题,现在听小马把西景的军事一分析,才知道西景不安全,内忧外患。   内有遵阳夫人、端王和瑞王,外有各国虎视眈眈。   小马道:“所以呀,我爹今日又后悔让我今年参加会试了。”   秦贞默然。   宋贤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小马摇头,“光是一个东景使臣,已经把京都众人吓得睡不着觉了,再有别的,怕是整个京都就要人去楼空了。”   上次曹罗那事,京都能走的都走了。   小马还带着妹妹在砚城避过难了,要不然也不会认识秦贞和宋贤了。   小马道:“现在呀,我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咱们要不出去吃点啥吧!”   宋贤耷拉着脑袋,“我感觉鸡爪也救不了我。”   秦贞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与两人一道出去啃鸡爪去了。   小马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吐槽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爱干净?”   像他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不洗澡。   宋贤看起来也是可有可无,谁像秦贞,要是喝多了半夜起来发现自己没洗漱,就是不睡觉也得把自己给刷洗一遍。   秦贞道:“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小马噗他,“对了,曲大人家的那个私塾还没弄好吗?你们怎么天天去?”   秦贞道:“我们算是外聘人员,客座教授。”   小马:“……”   这是什么鬼?   秦贞与他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人下衙后有时间会去窜个课。   这样一来就能增加私塾的竞争力。   在京都进士不算什么,可进士在私塾窜课的并没有多少,无形之中就让曲先生的私塾名声更响了一些。   小马道:“那你们有钱拿吗?”   秦贞道:“有呀,我们家两个孩子在那边上课不用交学费。”   小马吐血。   小马第二日,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不过秦贞是没法去了。   宋贤心神不宁的也不想去,打算找何公公问问,结果思来想去,他居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儿。   晚上与秦贞商量时,秦贞道:“要不你与小勇一道去你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茶楼问问吧。”   一个东景的大内总管,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邻国翰林院的门口。   还光明正大的与宋贤在茶楼里喝茶聊天。   秦贞总感觉那家茶楼的主人怕是身份有点儿问题。   像这种在邻国当眼线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是众人怎么也没想到,直接这在了翰林院门口。   宋贤道:“你明日不是要去看你娘子吗?”   秦贞道:“没事,我和甜甜过去就行。”   宋贤与他道了声谢,秦贞好笑道:“你这么客气,我有点害怕。”   宋贤伸手拍了他一下,“阿贞,我也害怕。”   今日三人在书房讨论的东景的动机,宋贤隐隐觉得,他爹怕并非是想为了他与西景睦邻友好,反而是想像曹罗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曹罗没这个能力,可东景有。   如此一来,倒是解释的通,何公公那句,您现在走连累的可是亲人与朋友。   若是东景一举将西景给拿下,那么宋氏一族只会跟着宋贤这个外甥一飞冲天。   至于秦贞他们这些小伙伴。   就算是现在不被重用,将来宋贤继位之后,必定会得到无尚好处。   秦贞也回手拍了他一下,“师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自打亲爹找来之后,人就变得忧郁了。   宋贤伸手给了他一拳,“你个没良心的,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秦贞笑了笑,没接话。   可心里却莫名堵和厉害,要是宋贤是那种重利之人,知道自己是东景的皇子,哪还轮得到现在与他在这里多愁善感,怕早在亲爹找来的那一瞬间,便带着老娘一走了之了,至于秦贞他们这些人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何甘?   可宋贤不是那等人。   他看起来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又重情重义。   秦贞第二日去了善堂,原本沈母想与他一道走的,奈何今日马车被宋贤用了。   宋母只得把提前做好的零嘴让秦贞带上,又给沈君月带了点东西,让秦贞去了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去就一个月了。   秦贞本来还想着,自个儿骑着马,挺潇洒的,结果马屁股那儿搭了两个巨大的搭子,里头塞满了吃食,他这么一上去,瞬间就贬值了!   从白马王子变成货郎。   秦贞默默泪流了一会,骑着马去了善堂。   进入五月,京都的天气一日赛过一日,这几日更是出奇的热。   饶是秦贞走的早,一路上都找荫凉的地方走,可到了善堂,还是被晒得汗流浃背,脸颊通红。   刚从后头的山上给小兔子割草回来的两个小姑娘看到秦贞骑马过来,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哥哥,哥哥你来了……”   秦贞跳下马,笑道:“想我了吧!”   小姑娘用力点头,不过一双眼睛却在马背上滴溜溜的乱转。   秦贞好笑着揉了揉两人的头,“想不想骑?”   两人用力点头。   秦贞道:“那咱们先把东西送进去,一会哥哥牵着,你们排队一个个骑好不好。”   两人欢呼一声,快速背着竹筐跑回了善堂。   刚才听到两人的叫喊声,早有小姑娘跑了出来,一看是秦贞来了,回去招呼一声,不过片刻就从门里涌了出了许多人来。   秦贞笑着与大家打了招呼。   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问他,怎么一个人来了,沈家那两个小孩儿怎么没来?   又问那个长得特别魁梧的哥哥呢?   还有特别能说的呢?   以及那个漂亮的婶婶和温柔的小姐姐。   总之,来看过她们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秦贞边牵着甜甜往里走,边一一做答。   见门口人挤人,索性把甜甜背上的东西给取了下来,而后将甜甜松开,让它自个儿去空地上吃草去了。   小姑娘一惊喜道:“哥哥,马这样子不怕跑吗?”   小姑娘二道:“放心吧,这匹马一看就是好马,好马都是有灵性的。”   话一出口,对马儿有兴趣的小姑娘一个个都凑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围着小姑娘二问了起来。   秦贞先拿了些宋母做的果糕给大家分了,将余下的东西放进了厨房交给厨房里年纪大的娘子。   沈君月此刻也在厨房,见他一个人来了便问了一句。   秦贞道:“他们几个都去私塾了,宋师兄今日有事,我只能自己来了。”   秦贞将东西放好,把宋母的话给带到。   沈君月道:“本来打算今日与你们一道回去的,可你只骑了匹马过来,我就再等两日吧,你让小勇有时间过来接我一下。”   秦贞道:“咱们共乘一匹就好了,我们甜甜脾气好着呢!”   沈君月:“……”   秦贞在善堂蹭了顿早饭。   见小姑娘们一个个都围着甜甜。   便与沈君月说了一声,让大家排排队,每人可以骑甜甜一圈。   不过善堂的人数实在太多,最后决定一个大的带一个小的。   小姑娘们欢呼一声!   静恩过来时,就见秦贞牵着马,孩子们排排站在荫凉处等着他将马牵回来。   一个个乖巧的惹人心疼。   沈君月见她过来,笑着打了招呼。   静恩也与她一起站到门口瞧大家骑马,忍不住感慨道:“秦施主这脾气可真好,若是我被这样缠着早就不耐烦了。”   虽说出家人早就该修身养性了,可一个人的脾性是很难改变的。   沈君月道:“确实脾气好。”   想她每次被气得呼呼的,而他跟没事人一样。   这种性子,适合带孩子。   两人瞧了一会,见秦贞已经热得头顶冒烟了,静恩走过去道:“行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你们就是想骑等一会凉快了再骑也不迟,让你们秦哥哥休息休息,也让马儿休息休息。”   小姑娘们都特别懂事,虽说没骑上马有些遗憾,可看秦贞这样也都乖巧导应了一声,而后跟着静恩回去做早课了。   秦贞将甜甜松开,回去洗了把脸,也跟着她们一道读了会经。   他这一扭头,见沈君月也坐在角落里,腿上放了松书,嘴里念念有词。   早课结束,小姑娘便开始各司其职。   有些人去绣花,有些去地里锄草、浇水,还有的年纪特别小的,便跟着厨房的姐姐们帮忙摘菜、洗菜,又开始忙碌起了午饭。   秦贞这才有时间与沈君月说句话。   沈二月中的时候才到,与他一道拉酒的商家酒才摆出去没两天,差不多就就给定完了。   于是,沈二前两天又与会馆的人一道回去了。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让秦贞加油,别让老婆给跑了。   还让自家两孩子盯着点秦贞,这么好的妹夫也不能被人给抢走了。   秦贞说完忍不住乐了,“你说你二哥与我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沈君月咧咧嘴。   既然沈二走了,那么她刚好回去住几日。   再顺便找间铺子,秦贞上次过来带来了一幅嫁衣图,她已经让姑娘们开始绣上了。   怕她们绣不好,还特意请了两个绣娘过来,手把手的教。   善堂人多,除了几年年纪在些,手艺好的在绣嫁衣之外,余下的小姑娘要么打络子,要么绣些小东西。   她与观主商量了一下,这些东西绣得都这么好,不如自己租个铺子卖,平时除了这些绣活之外,还能增加一些珠串啊,珠帘,上次秦贞还说了,可以将珠子串成花,摆在家里会更好看。   这些东西沈君月以前也见过,想当年只觉得花里胡哨,可现在听秦贞说来,居然觉得不是那么不实用。   毕竟能赚钱,且这年头还没有,那他们就是做得独门生意。   到时候,铺子里除了卖这些东西之外,还会加上香粉、胭脂等等,这些东西她是不太会做,不过许多植物的特性她倒是知道。   善堂里倒是有两个娘子会做,双方一配合做出来的还蛮不错的。   上次给秦贞带的安神香效果就可以,有来上香的女客,听说是常年失眠,前几日静恩给对方带了一小瓶,昨日过来特意与静恩说了一声,用起来特别好,这几晚睡得都特别香甜。   这不除了自己用之外,还介绍给了平时玩得好的老姐妹。   现在手上的安神香已经卖完了,这不外头的几个小姑娘正忙着晒材料呢。 第118章 288-290社死+怀疑+鸡爪   秦贞与沈君月在善堂待到酉时才离开。   望着高高壮壮,嘴里还不停咀嚼的甜甜,沈君月道:“它能载得动我们两人吗?”   不知道是个头矮了,还是马高了,比印象中的要厉害一些。   秦贞道:“没问题的,电视剧都不这么演的吗?”   沈君月登时一噎。   她本来就挺别扭的,俩男人共乘一骑,再唱个你是风儿我是沙,哎玛,画面不忍直视。   沈君月甩甩头,“要不我骑着你走着,就跟刚才你带小朋友们那样。”   秦贞呵呵两声,“大爷,您这样要求也太奇葩了。”   真够不要脸的呀!   这马明明是他的,结果到她嘴里,他反倒成了牵马的了,还不给工钱。   其实秦贞也觉得挺别扭的,默了一会道:“要不,您就先别回去了,明日我让小勇来接您。”   沈君月扭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眼巴巴给她送行的小姑娘们,一咬牙道:“两人就两人吧!”   说着抓着疆绳就要翻身上马。   岂知,平时脾气很好的甜甜,突然长嘶了一声,而抬了下马蹄,沈君月吓得身子一顿,愣是没上去。   秦贞忙一把抓住疆绳,在甜甜脖子上拍了两下,“甜甜乖,自己人!”   说着抓住缰绳,稳住甜甜,又另一只手扶着沈君月让她上马。   沈君月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心情更加不好了。   扭头看看,小姑娘们冲她挥挥手。   再回过身来,一咬牙抓住缰绳,用力翻了两次才坐了上去,虽说动作不太优美,好在也没借用秦贞的外力。   秦贞道:“您往前一些,我上去了啊!”   沈君月:“……”   秦贞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   沈君月平时看着挺瘦的,也有可能是因为身量高、骨架大,他怀里坐着人,不止他背挺得难受,手臂抓着缰绳也特别的酸。   最主要的是,他一想到自己怀里抱着个大爷,心情就有点儿微妙。   >_<   好在一路上甜甜挺懂事的,没出什么幺蛾子。   去时被晒得满脸通红,回来连衣裳都湿透了。   眼看到了药材区,沈君月道:“停一下。”   秦贞用酸痛的手拉了下缰绳,站甜甜停到了路边。   沈君月道:“你先下去。”   秦贞:“??”   “这样碰到熟人也不会尴尬。”   秦贞无语,“我不下去,要下你自己下去。”   明明都共骑一路了,到了家门口了非得分开走。   他这一路太艰难了,就怕一不小心碰到大爷的身体,一直将两人中间空出距离,累得跟条狗似的。   现在一点路都不想走,就想马上回去好好泡个澡。   沈君月一咬牙,“行,我下去就我下去。”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小勇驾着车从头后驶了过来,见到秦贞笑着打了声招呼:“大人回来了。”   秦贞还未开口,车帘子被掀开,宋瑞、沈好文、沈喜文,三人齐刷刷地探出头来。   尤其是沈家两孩子看到沈君月,欢喜地喊了一声:“姑姑,您也回来了!”   沈君月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跟初中时和喜欢的女生约会,被家长碰见有何区别?   沈君月悔不当初。   她为什么不能等小勇明天再来接她。   秦贞比她能好点,麻溜的翻身下马,道:“天这么热,还有一截路才能到家呢,要不你先坐马车里吧!”   说着就伸手要扶她。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沈君月也不好拒绝,把手搭在他的衣袖上,轻轻一跃便跳下了马。   秦贞又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抹了把汗翻身上马。   少了一个人。   秦贞整个人舒服多了,与小勇说了一声,快速打马回了家。   一进门二话不说,便去净房洗澡去了。   待他从净房出来,就见书房窗户那儿巴巴地趴着三颗脑袋。   小马嘿嘿道:“我说什么来着,他回来头一件事,肯定是去洗澡。”   卫二道:“可以理解,毕竟天气太热了。”   宋贤刚准备招手让秦贞过来,就见一个矮胖的身影从旁边窜了出来。   乔掌柜跟只蛾子似的,一下子就窜到了秦贞跟前,“秦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秦贞:“……”   乔掌柜是来催稿的。   他上次是三月底拿的画稿,如今过去两个月了。   踩着时间来要稿子。   秦贞无奈道:“您这时间可踩得真准呀。”   乔掌柜道:“这不是因为您那画册太受欢迎了吗?您不知道,这段时间天天有人来问,第五册 什么时候出呀,若不是因为与书局那边早就定好了日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第五册给放出去。”   卫二哼哼了两声,都懒得理他。   秦贞端起一杯酸梅汤,灌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这才道:“第四册 如今卖了多少了?”   他记得,上次跟他说是卖了三千册还是多少?   乔掌柜道:“这不刚把四月份的统计完吗?一共卖了三千六百册,待下个月第五册 出来,奔四、五都不成问题。”   本来还能卖得更多。   岂知——   想到此,乔掌柜悔得肠子都青了。   上次被他拒绝的骑鹅记,如今在卫家那边的书斋卖,一开卖便出了两册,虽说对方主要针对的女性,可多少与他们也会有些重叠区。   这就导致画册的销量有些微微下滑。   也亏得秦贞用了不同的笔名,否则他这边岂不是替卫二做了嫁衣。   今日他来催稿,没想到又碰见卫二了,这可把乔掌柜给气得不轻。   本来秦贞进来他就要窜过去的,谁知道秦贞二话不说进了净房。   秦贞道:“明白了。”   乔掌柜道:“秦大人,您如今在翰林院应该不太忙吧,不如咱们画快些,以后争取一个月出一册怎么样?或者两个月出两册。”   噗——   秦贞还没开口,卫二先给喷了,“乔掌柜您这提议有什么不同吗?”   乔掌柜是真不想理他,因为他出了骑鹅记,现在他被东家给骂得狗血淋头。   秦贞是什么人,就算是那书他们陪钱也要做的,结果被他给打发到别家铺子去了,听说卫家一连出了两册,一个半个月的时间,光是京都就卖了近千册。   这千册指的是单本啊,单本!   比起他们家这已经有基础的第四册 成绩只好不坏。   乔掌柜是真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拿老眼光看人的。   他这次过来除了催画稿之外,还要把封面给带走。   秦贞把画好的稿子递给他,这次一连给了两册,而自己手上还剩两册,这么算下来修仙记已经开始第十册 了。   故事基本上到了虚空大战这一部分。   再画个四五册,把战场定在仙魂大陆基本上就可以完结了,也不知道完结之后,能不能卖到五千册。   升档也太不容易了!   乔掌柜心满意足地拿着东西走了。   卫二好笑道:“这老头可真有意思,自己有眼无珠,倒是怪起我来了。”   小马道:“别理他,真的就是骑鹅记你不做,依旧有人做的。”   卫二瞪他,“你敢给我再拉仇家,信不信我与你绝交一个月。”   两人正叮叮当当着,就见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人在外面扭扭捏捏地晃。   秦贞道:“进来吧。”   两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份卷子,交给秦贞道:“咱们今日做了份县试题,石先生让我们带回来给姑父瞧瞧。”   秦贞接过卷子扫了一遍。   再仔细一瞧上头的标注,这卷子是他们青平县今年的试卷。   难度上与他当时考试时不相上下,属于三星级别。   这两孩子读书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虽说下场有些早,不过确实可以时不时的做份卷子来练练了。   秦贞把另一张递给宋贤。   两人看完又交换了一下,一至认为沈好文的文章要有深度一些。   至于沈喜文,可能年纪小,许多见解上面不如哥哥。   不过两人孩子这次从老家到京都,这一路上与商队一起,肯定是看多了,听多了,这样的文章就青平县那样的县试应该是轻轻松松就过了。   且县试时需要读的几本书,两人也读得七七八八了。   再认真读两三年,待心智成熟一些,到了十一二岁,还真可以下场了。   小马也凑过来瞧了瞧,道:“你们老家的县试题确实难度不大。”   秦贞呸他,“要是难度大了,你觉得石先生会让他们写吗?”   这不明摆着打击孩子的学习性趣吗?   小马点头。   两孩子的试卷也有存在的问题,不过都不太大,总体来说都在优秀。   秦贞道:“好好学,石先生可是个举人呢,教你们这些孩子完全没问题的。”   两人用力点头。   打发走了两孩子,卫二道:“咱们出去吃吧,我听说回风楼现在有了新的菜试,都特别适合夏日吃。”   一听回风楼,秦贞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宋贤想说要不要换个地方,就听秦贞道:“那好呀,咱们刚好去吃个新鲜。”   秦贞是想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去了也碰不到老秦。   另一方面,他又想能否看到老秦,顺便问一下他过得怎么样。   结果到了回风楼,刚一下车就见老秦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过来,立马笑着一拐一拐地迎了上来。   秦贞和宋贤快步上前,一边一个将他给扶着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   宋贤知道他有话要与老秦说,便与小马三人先行上去了。   秦贞道:“您这怎么回事?”   就是想赚钱,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还是说?   老秦先前与他说的全是假的?   这回风楼根本没有他的份,反而是?   老秦是秦贞家里的恩人,小马几人都知道,虽说小马瞧不上老秦,可现在人都这样了,秦贞与他说两句话也不好拦着,三人一道上了楼。   秦贞依老秦的话,将他扶到了角落里,忍不住道:“您与我说实话,这回风楼是不是根本不是您与人合伙办的?”   “您其实也就是这里的一个伙计。”   老秦眼眶一红,垂着头哽咽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秦贞倒吸了口凉气。   也就是说,老秦从头到尾都没一句真话。   上次说给他银子让他买宅子,其实是自己手里的积蓄,现在两个孩子又不争气,一家人搬出了秦家,以后全得靠自己了。   他才不得不现在就出来赚钱养家。   秦贞越想越觉得难受,摸了一会发现自己也就带了两张银票,统共才十两,塞给他道:“您先拿着,钱不多,多少能支撑一段时间,您这段时间先别来了,待把腿养好了再出来也行的,赚钱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   十两银子是不多,可若是省着些花,老秦现在又能自己下地走动了。   只要在家里经养上两个月,腿肯定就好了。   老秦想还给他,又舍不得,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摸了个帕子递给他,“您擦擦泪,别让人瞧见了,您一会就与掌柜说一声,把这份工给辞了吧,您这腿没好之前,我还能养得起您。”   老秦哭得更凶了。   大概是哭声太大,惊动了门口的小二。   小二过来道:“秦二掌柜您没事吧?”   这一声,秦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秦也就是这家的二掌柜。   一家酒楼的掌柜一年到手的银子也就三四十两。   更别说二掌柜了,拿到手的更少,且平时干得活还多。   秦贞想起老秦以前大小算个官,在青平县那边样的边陲小城,说话也是数一数二的。   结果,一眨眼就轮落到了这般田地。   可他这心态却极好,不止没崩反而能屈能伸。   小二这一出声,老秦的哭声也止住了,抹了把泪道:“阿贞,这银子我先拿着,待将来,将来我手头宽松了再还你。”   秦贞道:“您先把伤养好,别的事情过后再说。”   秦贞与小马几个是来一道吃饭的。   见小二过来了,便与老秦说了一声,尽快把这工作给辞了,回家养好伤再出来,这便上了楼。   菜已经上来了,有好几盘都是酸甜口的。   黄红色的再配上绿色的薄荷叶,特别的让人有食欲。   卫二道:“怎么样?”   秦贞点头,“不错。”   尤其是这酸梅汤喝起来酸酸甜甜不说,里头还有切碎的水果丁,口感特别丰富。   是以秦贞觉得不错的,临走时又让小二给打包了一份。   回去时,沈君月和沈母正看着几个孩在院里领着小七踢球。   秦贞招呼一声“吃甜品了”,几个人立马不玩球了,跑过来眼巴巴地等着秦贞给他们分吃食。   宋母喝了一口酸梅汤道:“这味道真好。”   细细又品了两口道:“这里怕是放了蜜蜂吧,到时候咱们自己的酸梅腌好了,也放点蜂一起煮,应该会更好吃。”   宋贤道:“您什么时候腌的酸梅?”   宋母笑着瞥了他一眼,“上次与阿贞一道腌的,你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成日心神不宁的,幸亏有阿贞在。”   宋贤尴尬地笑了笑。   秦贞见沈君月喝完了,道:“你今日回来看过你的菜了吗?宋婶把菜照顾的可好了。”   沈君月笑道:“是吗?我得去瞧瞧。”   说着放下手中的茶碗便与秦贞一道去了后院。   沈君月种的菜品种多,但是每种菜的数量又不多,不过因为照顾的好,长势特别喜人,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结果子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摘下来吃了。   沈君月道:“是蛮好的,不过这草莓今年新种,倒是没结成果子。”   秦贞心想,草莓不是春天结么,这早就过季了。   听她叨了几句菜的事,秦贞小声道:“我今日见到我爹了。”   想起沈君月可能还不知道老秦被人打了的事,便将整件事给吐了一遍。   沈君月道:“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这是想接回来养老还是咋的?   秦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想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也知道我爹这个人深不可测的,看着可怜巴巴的,总能绝地反击,所以,我想着要不让小勇帮忙查下他到底怎么回事。”   沈君月还当他想说什么事。   无语道:“小勇不是你的人吗?你让他查他肯定就查了。”   秦贞道:“他可不是我的人,他是郑王的人。”   行吧,现在身契在他这儿,可不就是他的人吗?   想想,他自己也挺深不可测的。   沈君月一边看结出来的小西红柿,一边道:“你是想让我给你一个肯定,然后,你好心安理得的去干这件事?”   秦贞猛摇头,“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样做对不对。”   “大爷,您见多识广,给点意见,毕竟咱们夫妻一体,这年头离婚也不好离,你的钱就是我的,我的钱就是你的……”   沈君月黑线,能别叫大爷吗?   听着怪别扭的。   不过还是给了秦贞肯定,老秦这个人既然这么神秘,查查他总没错。   秦贞双眼立马亮了,“那我让小勇去查了。”   沈君月点头,见他说走就走,立马将人给拉了回来,小声道:“我且问你,若是这次查出来的结果与你想得不一样,你会怎么样?”   秦贞道:“您知道我想要的什么结果?”   沈君月大概能猜到两点。   第一,希望老秦已经没有底牌,那他就可以安安份份的养着老秦了。   第二,希望老秦还有底牌,这样秦贞也能安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若老秦的结果与他想的两者都有出入,属于第三方,或者第四方呢?   秦贞苦哈哈道:“其实,什么假设,什么想法都白搭,只有知道结果了才知道怎么应对。”   沈君月听得微微一愣。   这傻小子跟先前在青平县时可完全不一样了。   秦贞无奈道:“我这不也是吃一欠长一智吗?”   想他被人坑多了,再加上最近一直在读兵法,再直肠子的人也能从中悟出些道理来。   若是以前,他是万万不会猜测老秦话里的真实性。   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身边没有了那些个愿意为他挡风遮雨,踢除凶险的人了,他再也不是当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了。   沈君月弯弯嘴角,“你去吧。”   秦贞道:“对了,你有没有银子,一会给宋师兄一两银子,今日买的吃食,我让宋师兄先垫的钱。”   沈君月脸黑了黑。   刚说他脑子好使了,这一转眼就原形毕露了。   没钱你不会不买?   想想刚才那一堆的吃食,她只喝了一碗酸梅汤,沈君月就觉得亏得厉害,转身和秦贞一起出了后院去厨房吃水果去了。   秦贞告诉小勇有时间去查下老秦。   小勇应了一声。   秦贞这一日是连书都没翻,寻摸着没什么事了,三步并两步跑回书房,刚把书拿起来,就见宋贤推门走了进来。   秦贞道:“师兄今日见到何公公了吗?”   宋贤点头。   何公公好像就知道他会在今日去找他一样,早早就预备了许多吃食,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他们这一群人都喜欢啃鸡爪,还特意备了一盒无骨的,一盒麻辣的。   秦贞对于他们怎么知道的不感兴趣。   到了何公公和郑王他们这样的份上,消息来源肯定又快又准。   不像他们这些底层民众,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于是,便道:“师兄吃了吗?”   宋贤瞪了他一眼。   秦贞讪讪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认不认同何公公。”   若吃了,那么宋贤已经打心底里接受自己的身份了,没吃反之。   宋贤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有想过待将来事情顺了之后,他们一家人团聚。   也有想过事情若不顺利——   自然他希望一切顺利。   宋贤起初是没吃,后来何公公再三让他尝尝,态度恳切,像极了族里的老人,便不好推辞尝了一口。   宋贤吃完就后悔了。   他嘴怎么就那么馋呀。   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他今日找何公公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东景所说的要与西景合作是真是假?   何公公道:“自然是真的,咱们主子,为了能与小主子团聚,可是煞费苦心,小主子该明白主子对您的一片心意。”   宋贤道:“既然公公认我是小主子,那您也请与我说实话。”   何公公本来还想打马虎眼。   可一瞧宋贤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居然与主子有五六分的相似,自然没敢再搪塞,便道:“主子排了几个方案,如今也只是其一。”   自然,如果方案一能成功,那么接下来的都是虚话。   若不成功,那么才有后面的事。   至于后面是什么,他现在也不能告诉宋贤,因为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东景是断定了方案一肯定能成功。   主子与小主子母子团聚,也不过是这几个月之内的事。   宋贤道:“方案一就是与西景合作?双方友好睦邻?”   何公公道:“自然,主子知道您重情重义,咱们自然是要走最安全稳妥的法子。”   秦贞道:“他这话有几分真?”   宋贤摇头,“我只信他前半句。”   一生二,二生三……   想来东景这次是有备而来。   秦贞道:“所以,你爹想接你回家,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记得当时看这句时,他还什么都不懂,可如今再结合实际、纵观历史,秦贞吐了口气,“师兄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着大家都希望合气生财,更何况一家团聚那是好事,这样喜庆的事情自然不好兵戎相向。”   话虽如此,秦贞还是思索着,若真能统一也未不是好事。   不说百姓亲人之间盼着团聚。   单说双方若真合二为一,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那肯定是翻倍的成长。   要是真打起来唉!   可想要两国和平谈判,东景说把我们太子还回来,西景能答应吗? 第119章 291-293诗会+课程   和宋贤爹这么一对比。   秦贞发现,老秦简直是个老实爹,太让人省心省力了。   宋贤这跟他爹团聚,一个弄不好那是得浮尸遍野。   宋贤道:“我觉得,我都快愁秃了。”   秦贞道:“指不定你爹也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   当年撒了个谎,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他爹想来应该也是高兴的吧,证明自家孩子有出息。   宋贤笑着捶了他一下,“你怎么就能把一件严肃的事情,说成笑话?”   秦贞苦哈哈道:“那你说,我难不成还哭不是?”   真要打起来,宋贤这个东景皇子肯定是千军万马的护着,最苦的是他们这些百姓好吧,更该担心的是他。   到时候他家的酒怕是酿不成了。   而他的画也不一定能卖得成,到时候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呀。   两人在书房叭啦了一晚上,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宋贤这事,现在是绝对不能让第三方知道。   秦贞道:“得了,今天晚上给你当了一晚上的垃圾桶,我这书又没看成。”   他还想着这两日多攒几个问题,到时候一并问江元白呢。   宋贤:“……”   人不如书系列。   秦贞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又起晚了。   早饭没吃,一上车就继续睡。   宋贤望着得睡得天昏地暗的秦贞羡慕的不得了。   想他昨天放了安神香都没管什么用,大概再这么下去,他不止头秃还一头白发。   到了衙门,两人又是最后到的。   好在今日上峰都去上朝了,就余下他们这些品阶不够的。   抬眼看去,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秦贞和宋贤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瞧见小马和卫大人几人,两人走过去一听,才知道他们在讨论东景使臣的事。   小马见两人过来,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让出位置来。   可嘴上却没停,分析着东景此行的目的。   小马本就能说会道,一开口就引经据典,说得跟真的似的。   最后道:“其实我还有一种猜测,东景给咱们这么大的好处,怕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与咱们……”   秦贞与宋贤快速对视一眼。   宋贤道:“何以见得?”   小马嘿嘿两声,“这还用说吗?东景什么人,连北卜都能打得嗷嗷叫的存在。”   更别说西景了。   景朝的时候,北卜是他们这片称王称霸的存在。   每年景朝还得给他们钱,可北卜一个不高兴还得打过来。   然而,东景却一连打败了北卜两次。   第一次几十年前,直接把北卜给赶回了老家,这一次又将北卜赶到了草原深处。   可见东景的军事能力有多强悍。   不过也有一点,东景虽说军事强,但是经济上却不如西景。   他就想着,东景是瞧上了西景在农耕上的技术,想与他们合作。   秦贞:“……”   你神神秘秘,逼逼叨叨了一大堆,敢情就扯到这儿了。   小马道:“你们别小瞧农耕这一块,东景是想把咱们的技术都学过去,把自己的民生也搞上去,到时候东景富起来了,再加上军事能力,你们想想?”   那时候还有西景什么事?   人家即有钱又有能力,拿下你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好吗?   东景这一招就好比,老虎养了只兔子,待它长大些再一口吞了。   秦贞黑线。   他就知道这货,前半句给你一种我说得没错,后半句立马歪到沟里去。   上峰都不在,又是月初,大家手上也都没什么事。   本来三五万群的讨论,到了后来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反而来了一场辩论赛。   一群人个抒己见,讨论的热火朝天。   秦贞和宋贤也就是听个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正对此事发表自己观点的徐志明声音嘎然而止。   小马道:“徐大人然后呢?”   徐志明没开口,倒是传来赵大人的声音:“说得不错,继续!”   徐志明只得硬着头皮,把自己对此事的看法给讲完。   赵大人、刘大人、顾大人三位也跟着听了一会。   见大家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道:“此事咱们只在翰林院议,出去你们可把嘴给闭严实了。”   这等事情,万一有人随便说一句。   东景这是居心不良,到时候闹得京都人心恍恍。   百姓乱了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明白,胆子小的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刘大人说完了此事,才道:“农书现在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咱们还要做一本域志。”   刘大人点了徐志明、李玉杭、卫大人三人各领了两人找景朝、东景、西景的资料,又点几个老人把周边小国的资料给整理一下。   翰林院统共也就这么些人,秦贞从头听到尾,都没他与宋贤的名字。   秦贞愣了一会道:“大人下官与宋大人呢?”   一旁的宋贤更是紧张的拳头都握了起来,他这身份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秦贞话音一落,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刘大人。   刘大人笑道:“瞧我这记性,今年鹿山诗会的画稿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京都。”   以前也会从翰林院派两个人过去帮忙一并审稿。   今年刘大人就直接点了秦贞。   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画在鹿山诗会上有名次。   最主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一派,到时候更不可能存在偏袒一说了。   这件差事让他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去了。   至于宋贤,就跟着秦贞打打下手吧。   以两人的关系,肯定能合作默契的。   秦贞心想,我可谢谢您勒,让东景的皇子给他打下手。   宋贤倒是松了口气,待刘大人他们走后,小声道:“阿贞,你说你这次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去审画卷,吴派的那些人会怎么想?”   秦贞差点忘了这一层,顿时双眼一亮,“对哦!”   身份变化来得太突然,吴派那些人应该脸色极不好看吧。   “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说着还搓了搓手。   宋贤见他一幅扬眉吐气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小马见两人嘀嘀咕咕说得还挺开心,挤过来道:“你们倒好,把我给撇下了。”   秦贞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有自己的使命,咱们也有咱们的机缘。”   小马:“……”   你还是别画修仙记了,再画下去,都要立地成仙了。   卫大人笑着与秦贞道喜。   秦贞道:“这算什么喜事呀。”   他与吴派那渊源还在那儿摆着呢,到时候别太尴尬就成。   卫大人道:“鹿山诗会一般派过去的人都是翰林院的老人。”   本来老徐有些跃跃欲试的,前两天还私下与人说,六月了鹿山诗会要开始筹备了。   他有机会找刘大人自荐一下。   岂知,刘大人今日直接点了秦贞和宋贤。   老徐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秦贞奇怪道:“老徐擅画画?”   卫大人:“……”   老徐其实不擅画画,不过除了翰林院派人过去之外,还有叶大人呢,他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鹿山诗会这些年都是他经手的。   朝廷现在最快升官发财有两条路,一条遵阳夫人,一条叶大人。   所以,秦贞和宋贤能被安排到鹿山诗会去,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秦贞恍然。   小马道:“为了这事,咱们今晚得浮一大白。”   秦贞忙道:“今日不行,今日私塾正式开课,我与师兄一会得过去助助兴。”   小马白了他一眼:“你还能跳个舞不成?”   秦贞抬头挺胸,“我怎么说都是客座先生,就算是不上课,也得过去捧捧场吧。”   小马叹息,“我就知道你们这是把我撇下了。”   秦贞忙说:“没有,要不明天咱们去庆祝。”   秦贞还想着下午没什么事,要不请个假去私塾凑个热闹,不料还没到午饭时间,叶大人那边就派人过来了,拉了几十幅画。   这两人都是在叶大人身边多年的。   一个姓黄,年纪与叶大人差不多,另一位姓叶,据说是孤儿,自个儿都不知道来历,被叶大人买了之后就随了叶姓。   刘大人让他们把画搬到藏书阁对面的二楼上。   秦贞和宋贤也跟着一并上去了,这才知道整个二楼都是打通的,百十来平米,里面还挂这些年来,每年诗会前三名的画卷。   秦贞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画,偷偷扯了下宋贤的衣袖道:“师兄,那是我的画。”   宋贤还是头一次见,仔细瞧了一会道:“果然是集三家之所以长,不过却又似乎比他们三家的画加起来多了些东西。”   他不太懂事,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一屋子上百幅的画,独数秦贞的这一幅特别。   虽不至于多么细致或大气,但总能将你的眼睛牢牢抓住。   秦贞被他夸得脸都烧得厉害,傻笑道:“咱们先看看别人的画吧。”   他先前老听他们说什么于派、吴派、梅派的。   今日仔细一瞧,忍不住乐了。   他以前因为偷懒,也可能是不知道能不能赚钱,第一次送到邹家铺子的画,的确是于派的画风。   可后来,画风就渐渐偏离了。   不过仔细说起来,于派的画风比他画更要古色古香一些。   而他的画多少沾染了现代的风气,有种明快、逗趣的感觉,缺少了沉稳。即使他画得再像于派,放在一起也能一眼瞧出来。   宋贤与他差不多,都是头一次将三派最优秀的画作摆在一起欣赏,这一对比虽说各有千秋,不过仔细推敲起来,倒还真是吴派的画更大气澎湃。   老黄和老叶,先将墙上的画一一给收了起来。   秦贞和宋贤也一道帮忙。   饶是四个人一起,将墙上的百来幅作品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再全部按照时间放到书架上,也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再将带来的新作品,按门派一一挂好,再与叶大人拿来的花名册一一对比,只怕少了一幅或多了一幅。   把这些事情做完,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宋贤看得头晕脑胀。   尤其是人名部分,若写的行楷或者草书、隶书这些普通的字体,他倒是一眼能瞧出来。   可若对方是狂草,印章又用的篆体,看起来就特别的费劲。   且这里头还有不少重名的,甚至重字的,对完花名册,宋贤感觉自己都快傻掉了。   秦贞这边还好,将手里的花名册交给老黄。   对方道:“今日送来的这些画是目前各地送上来的一部分,咱们大人那儿还有上百幅,不过大人说待把这些审完了再将后面的送过来,所以,明日三派会各派两个人过来,与两位大人一并看画。”   秦贞道:“黄叔,不知道吴派和于派要来的是谁?我与他们两派多少有些渊源。”   “吴派应该是周大师和孙大师,于派是余大师和□□,梅派目前在京里的只有梅三爷和梅四爷……”   秦贞笑道:“巧了,我先前也认识一个周大师和孙大师,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说着还将两人的相貌给描绘了一下。   老黄笑道:“吴派也就这两位称得上大师的,怕还真就是您认识的人。”   秦贞又打听了一下余大师的情况。   这么一问,感觉与先前一直要拉他入派的余大爷应该就是一个人。   秦贞突然就有点期待明日的见面了。   宋贤明显感觉他的心情好了不少,打趣道:“怎么,决定明日报仇雪恨了?”   秦贞笑道:“我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宋贤切了一声。   一旁的卫大人听得一头露水。   宋贤简单与他介绍了一下,秦贞与吴派和于派的渊源。   卫大人听得感慨不已,“这叫什么,莫欺少年穷。”   风水轮流转。   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私塾。   饶是这个点了,私塾门前还是停了不少的马车。   有几辆明显能瞧出主人的身份不简单。   秦贞道:“奇怪了,我记得咱们招收的学生都是知根知底的,没有这样的人家。”   宋贤道:“会不会是今日才送来的?”   话音刚落,就瞧见阿布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看到秦贞他们,欢喜地喊了一声:“秦叔叔、卫叔叔、宋叔叔你们来了!”   “快进来吧,这里有好看的舞狮子。”   卫大人笑道:“这怎么跟酒楼开业似的,还请了舞狮的?”   三人说着快步进了门,就见院里两头大狮子摇头晃脑的。   中间一个穿着彩服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球,球上还有铃铛,摇摇晃晃的。   秦贞仔细一瞧,好么这不是他的课宠江元白吗?   宋贤也瞧出来了,好笑道:“他怎么在这儿?”   卫大人道:“你们认识?”   秦贞点头,“我的学生。”   嘴还没合上,江元白已然转过身来,冲着秦眨了眨眼睛。   秦贞捂住心口,哎呀妈呀,他可受不了这刺激。   江元白他们一共来了九个人。   两头大狮子里头两个人,两头小狮子里头一个人,再加上江元白这个拿球的,旁边还有两个打鼓的,江元白这个小分队算是全来了。   这狮子倒是舞得有声有色,结束后围观的小朋友送出了热烈的掌声。   秦贞思索着,这一群孩子将来就是没工作,每日替人开业舞个狮子还能赚个零用钱。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   特长什么的就是资本中啊!   秦贞见他们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可笑容却十分灿烂,让祁大他们给每人送了一碗酸梅汤,又让祁二拿了帕子给他们擦擦汗,这才道:“你们怎么来了?”   江元白道:“听说先生的私塾今日开业,便来助助兴。”   白天要上课,只能下课后赶过来了。   幸好私塾还没放学。   秦贞着实被感动了一番。   不料,江元白接着道:“咱们也不是白来的,上次景超与我说,你跑马赢了他打马球也赢了他,我就想也与你比比。”   他现在与秦贞算是扯了个平手。   秦贞虽说学问好,可兵法方面那是一窍不通,私下里若是请教他还喊他江先生呢。   大大满足了江元白的虚荣心。   后来从景超那儿听了这话,虽说知道那家伙是故意为之,甚至要挑拨他与秦贞的关系,可他依旧忍不住想与秦贞比比。   是他这个自小便骑马射箭的将门之后厉害,还是秦贞这个半道出家的读书人强。   秦贞黑线,“这有什么好比的,我能赢他,也是我运气好。”   “他是大意失荆州。”   “更何况,他与你比,不是也赢不了你吗?”   江元白道:“所以,我才想咱们要不比比……”   秦贞无奈道:“真没什么好比的,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若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日日放在心上多累呀,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胸怀天下,比这个有什么用,要比也比谁为百姓做的贡献大。”   江元白:“……”   你特么又开始了。   一旁的祁大几人,早就从宋贤嘴里知道秦贞跑马厉害,可一直没机会见识,今日江元白主动提起。   一个个跃跃欲试的。   沈好文道:“姑父与他跑吧,让咱们也见识见识。”   阿布握着小拳头,“秦叔叔加油!”   秦贞无话道:“别乱喊,我跑马真不行。”   江元白道:“跑了才知道,今日大喜的日子,你就不想也助助兴。”   秦贞被逗乐了,“我就是要助兴,我也是高歌一曲啊,我跑什么马呀。”   曲大人道:“那你唱一曲。”   秦贞:“……”   秦贞不想唱歌,也不想跑马。   最后大家折了个中玩蹴鞠吧!   私塾门前刚好有一大片空地,把马车给挪一挪,场子居然还挺大。   江元白他们来了九人,再加上秦贞和宋贤,算是国子监队的,私塾这边是祁大他们班的学生再加上曲大人和卫大人。   还有几个孩子没能参加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秦贞有些不忍心:“要不咱们四个下去吧,让他们孩子们之间玩。”   江元白当场翻了个白眼,“秦先生您到底是有多大啊!”   他们这几个虽说年纪都不大,但是与秦贞也差不了两三岁,私塾里面的学生更是如此,十五六岁的比比皆知。   秦贞这话一出口,就有点欠揍了。   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脸不红心不跳道:“这与年纪可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我辈份大,哈哈!”   想王福礼他们家,侄子的儿子都比他大一些呢。   秦贞激流涌退。   祁大他们班一共十五人,江元白他们来了九个,加起来二十四人,刚好分成两队。   江元白几人要么从小习武,要么平时跑马玩耍,身体素质明显比这些常天只在家里读书的学生要好上许多。   刚开始,大家步调还凑合着能一致。   玩了一刻钟后,也就祁大、祁二、宋瑞这三个平时与秦贞他们一道踢球的还能坚持下来。   时间再往后拖拖,有人明显走都走不动了。   私塾这边还有人腿抽筋了,只得下场去旁边休息。   曲大人道:“这可不行,这样的身体以后可怎么参加科举。”   秦贞道:“以后每天放学,让他们在这里踢半个时辰的球再回去,应该很快就可以了。”   年纪小嘛,锻炼起来肯定比老年人快许多。   这一场球赛,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   江元白本来还充满了激情,要大干一场的,结果一眨眼间的功夫,对方就倒了一大半,搞得他连带球跑都没什么心思了。   玩了两刻钟,索性不玩了。   私塾的学生,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喘吁如牛。   江元白是没玩尽性。   临走时对秦贞道:“先生今日没时间,明日与咱们去城外跑马吧。”   明日下午刚好秦贞要给他们上课。   上完课直接去跑马,简直完美。   秦贞苦哈哈道:“你怎么就这么执着?”   江元白道:“你要是与我比一场,我以后就不缠着你了。”   秦贞一咬牙:“行吧!明日无论输赢,就此一场。”   江元白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秦贞一扭头就听见曲大人在告诉学生,明日放学之后,先在这里踢半个时辰的球才算正式放学。   至于启蒙班的,也跟着一道锻炼。   启蒙班的本身年纪就小,一听这个立马欢呼一声。   因着今日第一次正式上课,曲先生还给每个学生准备了小礼物。   待众人走后,曲先生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在府学的时候,每天除了上课之外,下午都会有许多课程安排。”   像骑马射箭这些都是必修的,一是为了锻炼身体,二是因为这几年的试题中,多多少少会出现这样的内容。   至于书画、琴艺更是必不可少的课程。   可惜他们私塾太小了,没办法请更多的先生教授这些内容。   曲大人道:“咱们其实可以不用专门请这样的先生,倒是可以请一些擅长的先生,每旬过来上一次课便成。”   秦贞道:“这主意倒是不错。”   这样来上课的话,可以节省私塾的开支。   也能为那些先生增加一些收入,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知道翰林院有许多翰林就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比如卫大人就擅长音律。   曲大人自己则精通棋艺。   不过想要请翰林院的来这边教学生,显然不现实。   最后讨论还是去上次的茶楼贴“招聘信息”,不过卫大人倒是乐意过来教音律,一个月也就两次课,请假出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且他还不用去国子监代课。 第120章 294-296资料+没有+梅派   秦贞和宋贤领着几个孩子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宋母看见宋贤,开心道:“小贤啊,今日小月陪我去看了一幢宅子,感觉还不错,先交了一百的定金,明日你能否抽点时间咱们去瞧瞧,要是可以就把宅子定下来,好给你与晓慧安排新房。”   他们这边修房子,马家就可以量屋打家具了。   到了明年便可正式成亲了……   一家人总蹭别人的宅子多不好呀。   宋母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拉着宋贤道:“小贤,要是你外祖和外祖母还在,肯定特别高兴。”   自小疼爱的外孙这么有出息。   不止中了进士,还娶了一个官家的小姐。   宋贤却脑中嗡嗡直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贞见他脸色发白、傻愣傻愣的,伸手拧了他一下。   宋贤吃痛才回过神来,道:“那这个月十五的时候,咱们去庙里给外祖和外祖母点个长明灯吧。”   宋母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道:“瞧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想到这个,我听说五华寺的法师们做法事特别的好,我这几日便去定个日子,到时候给他们做个法事,再点个长明灯,以后我便能三不五时的去五华寺与他们说说话了。”   宋贤除了应几声,别的话也崩不出来。   好在宋母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给儿子娶媳妇上,旁的事情倒没发生。   宋贤借口今日有些累,先回屋休息去了。   宋母拉着沈君月去屋里商量宅子的事情,定好了要怎么翻修等等。   秦贞洗漱好,出了净房就见沈君月站在门口等他。   她手里还提了一壶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秦贞道了声谢,拿起杯子就小小的抿了一口。   就听沈君月道:“我今日也瞧上了一幢宅子,与宋婶瞧的宅子离得不远,到时候你们两人还能一道上下班。”   秦贞心说,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过嘴上,却道:“那这样挺好,咱们还能一道踢球。”   “以后娘他们来了,还能与宋婶一起聊天喝茶,大家都是老乡,还能有个伴。”   说到了宅子,就说到了阮氏他们什么时候来京的事。   秦贞猛然抬头道:“不着急的,我觉得吧咱们宅子其实也不要着急着买。”   万一到时候打起来了,损失就有些大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沈君月听得直皱眉,这话怎么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狐疑道:“我记得刚来时,你还挺着急买宅子的。”   “而且你不买宅子,娘他们来了怎么办?”   就算是沈家父母不来,阮氏也得来吧,总不能一家子人都挤在这个小宅子里。   秦贞还没想好怎么搪塞过去,放在额角不停搓的手突然被她给拉了下来。   双方一对眼,沈君月微微一笑,“阿贞,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毛病,心虚的时候喜欢摸额角。”   秦贞:“……”   沈君月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如今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似笑非笑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沈君月呲他,“没有,你心虚什么?买宅子的事,先前就好了,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   她来的时候可是把家底都给兜来了,现在沈二回去跑了一趟,又赚了一些银子,他们原先定的三进的小宅子,如今完全可以变成三进的大宅子了。   且她与宋母瞧的宅子,地理位置虽说不上太好,但周边也都是官宦人员,价格方面倒也挺合适的,宅子还是八成新,甚至买下来想拎包入住都可以。   秦贞叹息,老年人的眼睛果然毒。   默了一会道:“我现在不是也大小算个官了么,总能听点什么消息,说是过段时间京都的宅子会降价,嗯降价的,到时候咱们再看也一样的。”   说着他的爪子下意识的又要往脸上摸。   沈君月黑线,现在是学问渐长,心思也渐多了。   沈君月缓了缓,决定不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小声道:“宋师兄怎么回事?”   秦贞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笑道:“什么怎么回事?”   “宋婶说他与晓慧成亲的时候,我看他脸色极不好看。”   秦贞耷拉着脑袋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眼前到底坐的是个人还是台测谎仪啊?   尽管心理慌得有一批,不过嘴上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事,可能是高兴坏了吧,终于要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说实话。”   秦贞叹了口气,往前凑了凑,尽量压低声音道:“行吧,宋师兄上次被人骗了不少银子,他是怕要是真买宅子,钱不够被宋婶发现了,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这理由还是沈贞上次与宋瑞说的。   搞得宋瑞那段时间,天天来找他汇报家里有没有陌生人过来。   现在拿来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沈君月拧眉,“不能吧?”   秦贞再次叹了口气,“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宋婶,到时候若是银子真不够,你给垫上就行了……”   沈君月差点拿茶壶盖到他脑门上。   秦贞成功把沈君月给气走了。   拍着心口长长松了口气,正待去书房画画册时,门突然又开了。   秦贞吓得差点失声尖叫,以为沈君月又去而复返了,结果定睛一看这次进来的是小勇。   小勇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来,“大人,这是王府那边帮小的查到的秦三老爷的资料。”   秦贞接过册子,来不及道谢,就已经翻开了。   小勇道:“大人慢慢看,小的先出去了。”   秦贞嗯了一声,这才道:“辛苦了。”   小勇笑了笑没说话。   沈君月今日在秦贞那儿是吃了一肚子的气。   这小子不老实啊!   正念叨着,哪天给他灌醉了,好好摸摸底,就听见门被敲了两下,她还没吭声,秦贞便推而入,跟做了贼似的快速将门关上。   沈君月心里一咯噔,只见秦贞快速上前,将一本小册子塞到她手里,沉声道:“小勇刚给我的,我瞧了一会,有点儿不明白。”   沈君月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好气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秦贞道:“我敲了。”   “可我还没让你进来。”   “……”   秦贞有点傻眼,仔细一想貌似刚才确实没听到回应,默了两秒道:“要不我出去重新敲。”   他现在发现了,老男人的心海底针!   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沈君月挥挥手,“算了,惯浪费时间的,看完早点睡觉,明日还要与宋婶一道去五华寺约法事呢。”   秦贞哦了一声,见她已经把册子翻开了,便没往下接话。   册子上的笔墨都是新的,是王府的人今日才新抄录的。   老秦的生辰八字,性格爱好,都给记录的清清楚楚,甚至他有什么样的朋友,平时做了什么事,都有依据。   小时候受过什么伤,生母什么时候没的,这其中均有记载。   甚至还记录了他与王氏的第三子刚出生没多久便夭折了,这事连秦贞都不知道。   可奇怪的是,中间唯独少了秦贞这位庶子。   沈君月又仔细翻了翻,不管是前头还是后头,都没有关于秦贞的只字片语。   奇怪道:“怎么没你呀?”   亲眷、子嗣这两页里,甚至连老大、老三都做了简单的介绍,没理由秦贞不出现。   秦贞道:“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庶出,所以这上头不记录。”   沈君月白他,“你以为这是咱们那个年代,就算是咱们那个年代,私生子也有继承权,更别说这年头的庶子了,那是正正经经的孩子。”   “因为我没上族谱?”   “还是说,因为给我看小勇直接让人把我给抹掉了。”   沈君月撇撇嘴,“大概是抹掉了。”   秦贞:“……”   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了。   册子里倒是记录了老秦与回风楼的情况。   不过老秦当时与秦贞说这银子是他自己攒的,现在看来并不是,秦老爷子给的,不过记在了老秦名下,算是偷偷给儿子的一点私房。   这事跟老秦偷偷给秦贞弄了个身份,简直如出一辙。   沈君月看到这儿,又忍不住发表了一番意见,“你们家真是一脉相承。”   男人们没本事怼老婆,倒是偷鸡摸狗的事干起来挺顺手。   不过老爷子给儿子留的东西值钱,老秦给儿子留的东西不值钱。   秦贞无语道:“你接着往下看吧!”   这话怎么这么多。   以为自己写小作文呢?   至于老秦后头说的回风楼是他与旁人一道开的。   那还真不假,不过这上头倒是没记那人是谁,只说了老秦出事的时候,为了把老秦捞出来,老爷子逼他把这回风楼给盘了。   如今确实回风楼不在他手里了。   这些年来的红利也在捞他出来的时候,花了个七七八八。   秦贞心想老秦这次倒是说了实话。   可念头才一闪过,就听沈君月道:“蓬莱居不是你们翰林院门口的茶楼吗?居然与你爹还有些关系。”   秦贞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开口,“真的假的?”   他刚才就瞧见上头没记他,别的倒没仔细看,更别说后面这几页了。   现在凑过一瞧,果然写着老秦与蓬莱居的掌柜关系不一般。   宋贤与何公公在那里头见面,秦贞就有点怀疑掌柜是否与东景有关。   结果,小勇很肯定地告诉他,蓬莱居的幕后之人是遵阳夫人。   若老秦搭上了遵阳夫人这条线。   秦贞吸了口气,道:“这么说,当时的盐案,怕是我爹真的参与了。”   既然他搭上了遵阳夫人,没理由——   沈君月道:“肯定参与了,否则你真以为王氏能一手撑天?”   要真一手撑天,也没秦贞的今日了。   老秦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事,王氏倒是一个没理明白,所以说,王氏面上看着厉害,实际上老秦把她当猴耍呢。   秦贞哦了一声。   沈君月嘿嘿笑道:“怎么,没办法行孝了,心里有点难受?”   “那倒不是,觉得我还是太嫩了,被自己的亲爹给耍得团团转。”   “你能想到让人调查他,就说明已经长进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个美容觉。”   秦贞拿着册子又仔细过了一遍,这才把册子摞到厨房的炉子里给烧成了灰。   秦贞先前还觉得老秦和宋爹比起来,简直是个乖宝宝。   今日看完资料,脸被打得生疼。   宋贤最近天天失眠,秦贞今日也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两人都跟游魂似的,头重脚轻往车上爬。   到了翰林院门口,秦贞还是没怎么睡醒,宋贤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   无疑,两人今日又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宋贤见秦贞比他还没精神,奇怪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秦贞气若游丝,“还不是因为你,被我娘子发现了,非逼着问我……”   宋贤:“……”   兄弟你受苦了!   两人边嘀边咕边往里走。   就刘大人的书童从远处跑了过来,见到两人,笑道:“两位大人,刘大人让二位过去一趟。”   秦贞道:“大人每日都来得这般早?”   书童笑道:“也不是,今日叶大人他们要过来,刘大人便特意来早了一些。”   秦贞混沌的大脑立马清醒了不少,“叶大人他们来了吗?”   “还没呢,不过梅派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刘大人那儿喝茶呢。”   秦贞还没见过梅派的人,想跟小书童多打听打听,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哎呀,这不是周大师和孙大师吗?越发的光彩照人。”   秦贞与宋贤对视一眼,正要转身,就听小书童道:“大人,吴派和于派人到了。”   说着,三人停在一旁等后面的余大爷他们。   双方一碰面。   周大师和孙大师均脸色微微一变。   倒是余大爷看着秦贞,突然笑道:“七公子,没想到今日在这里……”   余大爷话没说完,目光落到了秦贞胸前的补子上,忍不住喊了一声:“好么,好么,七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从六品的编修了,了不得,了不得!”   秦贞笑道:“余大爷过奖了,您老人家最近还好吗?”   余大爷拍了拍又圆了半圈的肚皮,“怎么样?”   秦贞道:“好!”   余大爷忙将自家二师兄给拉了过来,给秦贞和宋贤介绍。   几人互相见了礼。   小书童见他们这边可算是告一段落了,忙道:“秦大人、宋大人,小的给你们介绍一下,吴派的两位大师。”   秦贞笑道:“阿乐不用了,我先前与周大师和孙大师也有些渊源。”   周、孙二人尴尬地咧咧嘴。   还是孙大师笑道:“早就听闻七公子是新年圣上亲封的探花郎,当时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呢,不曾想,还真是公子,真是可喜可贺!”   秦贞道:“托福。”   这场见面,没秦贞想的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倒是余大爷迫不急待地问秦贞:“七公子,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画作?”   秦贞尴尬道:“最近没怎么画,您也知道,咱们自从分别后,我便一直在参加教试,现在才有点时间,不过还没来得及画画。”   余大爷道:“那倒是,现在身份毕竟不一样了。”   余大爷说着突然嘿嘿一笑,“那加入咱们于派的事你可想好了?”   秦贞:“……”   这都过去两三年了吧,您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倒是余大爷的二师兄□□道:“老三别胡说,秦大人既然能与咱们一道评画,那说明他是什么派都没有的,若是真加入了咱们于派,这次评画可没他什么事了。”   余大爷恍然道:“瞧我这记性,不入派也好,不入派也好,以后咱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余大爷性子急,话多。   一路上就听他在和秦贞聊了,旁人是一句也插不上。   后面的吴大师和孙大师完全像个小跟班似的。   到了刘大人那儿,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刘大人道:“你们是一道来了,那可真好,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吧。”   众人点头。   刘大人又给秦贞和宋贤介绍了梅三爷和梅四爷。   秦贞发现,这两人穿的衣裳上头都有梅花的图案,两人还得颇为仙风道骨的。   与他们站一起,余大爷就像说相声的演员。   这里头就数秦贞和宋贤不知道评画的流程了,刘大人交给两人一个小册子,算是鹿山诗会的规章制度。   让两人一会有时间好好看看。   刘大人道:“你们两人既然接手了这件事,那明年在诗会办完之前,所有的事都是三派派人与你们沟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过来问老官,或者找叶大人也行。”   说起叶大人,秦贞发现都到这会了他还没来。   就连昨天来送画的老黄和老叶也没来。   在刘大人这儿开了个小会,秦贞跟着大家一道去二楼评画去了。   见挂了大半面墙的画,余大爷笑道:“让老夫先瞧瞧,今年送来的画怎么样。”   说着还拉了秦贞一把,“七公子咱们一道来瞧瞧。”   秦贞只得把宋贤给拉上了。   宋贤是不太懂画,跟着瞎转悠。   余大爷看得仔细,若是画得特别出彩的,他还会特意点评几句。   周大师道:“余大师这才多久没见,画技又精进了。”   余大爷道:“作学问嘛,自然是不进则退。”   说着,问了一声旁边的梅三爷,“三哥您说对不对?”   梅三爷轻轻点头,倒是吭都没吭。   大家看完所有的画,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   叶大人才姗姗来迟,身后跟着抱着画卷的老黄和老叶。   秦贞和宋贤见两人进门,忙上前帮忙一起搬画。   老黄道:“我抱着的这几幅是于派送来的,那几幅是吴派的,车里还有一些,咱们再去拿,两位大人先帮忙将画挂起来。”   见秦贞和宋贤去挂画。   叶大人望着站在自己旁边跟卫道士似的周大师和孙大师,笑道:“怎么了,两位大师今日是没吃好,还是没睡好?怎得看起来精神不嘉?”   周大师还没开口,就见叶大人已经甩下两人朝秦贞那边走去。   “小秦、小宋,昨日送来的画你们可曾瞧过了?”   秦贞笑道:“刚才与几位大师一并过了一遍。”   叶大人道:“觉得如何?”   其实能被送到这儿来的画,已经经过层层筛选了。   可依旧要评出个一二三来。   秦贞道:“都蛮好。”   叶大人扫了一圈,笑道:“这么说,还没有哪一幅特别惊艳对不对。”   秦贞咧咧嘴,您这么给我挖坑好么?   然而,接着就听叶大人道:“不过没关系,到年前应该还能送个几百幅,到时候咱们再好好选。”   总体来说到时候能够在诗会上展出来的,也就那么一百来幅。   竞争可谓相当激烈了。   叶大人也就是过来与大家见个面,他一会还得进宫与圣上蹴鞠。   交待了大家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岂知他刚上车,突然又探出头来道:“小秦、小宋,你们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不如明日下午来我家吧,我家那小子天天喊着哥哥怎么不来找我玩。”   两人应了一声。   叶大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余大爷迫不急待地拉了拉秦贞道:“你什么时候与叶大人关系这么好了?”   秦贞道:“先前在砚城的时候给叶姑娘画过嫁衣。”   余大爷还没开口,倒是进门到现在,话不超过两句的梅三爷道:“叶姑娘那嫁衣图是出自秦大人之手?”   秦贞点头。   梅三爷道:“妙!”   秦贞:“……”   梅派当时没拉拢秦贞入派。   是因为秦贞虽说集了三家所长,不过画风上更偏向于派,颜色上虽说丰富了些,但比起梅派的细致还是差了许多。   梅派的人一向也重传承,像秦贞这种风格与他们偏差太大。   梅派便没理会七叶草这事。   可叶姑娘出嫁时,他们三派都派了人过来道贺。   梅三爷和梅四爷当时便代表的梅派参加了。   叶姑娘的嫁衣在京都也是轰动一时,据说有这种嫁衣的一共只有三个人。   叶姑娘便是其中之一。   梅三爷虽说只见了叶姑娘的嫁衣,对于其大胆的配色和上头花鸟的神态,甚至嫁衣上细致的缠枝花藤,都心心念念了许久。   私心里想找叶大人借来这图稿一瞧。   可又觉得嫁衣乃姑娘家的私密物件,他一个外男自然是不好再纠缠了。   后来也试图找找这嫁衣出自何人之手。   可一直没能打听出来。   现在听秦贞说是他画的,不由的吃了一惊。   秦贞估摸着,他没能打听出来,是因为他当时与叶大人说了一声,接下来不想再接画稿了,毕竟他的目的是科举。   手里既然不缺钱了,自然不乐意再接活了。   叶大人也就没往外说这嫁衣的花样是从哪儿弄来的。   据梅三爷讲,叶姑娘的嫁衣,比起当时县主那身还要漂亮许多。   现在京里许多小姑娘,都效仿这样的嫁衣来着,可惜顶多也就是东施效颦。   秦贞听得双眼一亮,这么说善堂那边绣的嫁衣,到时候一挂出去,肯定就有人买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梅三爷:“……”   总感觉这孩子走神了。 第121章 297-299避暑   周大师和孙大师看秦贞不顺眼。   本来嘛,就余大爷一人对秦贞热情,岂知,一向冷冷淡淡的梅派,现在开始亲近秦贞了。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原来还想在叶大人面前说几句话,岂知,叶大人现在眼里满是秦贞。   这可把两人给气得跟青蛙似的。   这两日送来的画一共有百十来幅,大家先根据花名册一个个对上号。   再进行第一层筛选。   秦贞发现,别看这几个老头一个个年纪不小了。   到了自己派里送来的画时,总能挑出几个好话来,待到了别的派,再好的画也能挑出毛病来。   秦贞和宋贤跟着几人评了一下午的画,整个过程,几乎全是余大爷和周大师、孙大师三人抬杠了,听得两人头都大了。   上了车,宋贤忍不住道:“我只当评画多少能长些见识。”   如今见识没长到,倒是抬杠的话在脑子里自动播放,他给记得牢牢得了。   秦贞道:“这也算一种本事吧。”   要不然,就他们这嘴皮子,将来上朝了急得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宋贤笑道:“说得也对,怎么着都是提高自己了。”   抬杠也是技术啊!   两人与叶大人说好了,今日下衙后去叶家与叶小胖踢球。   叶大人的宅子是圣上赐的。   属于京都的中心地段,两人在车上换好衣裳,不过两刻钟便到了叶府。   叶小胖早就差人在门外等着了。   见两人过来,立马进去通报。   不等见到叶大人,便拉着两人去演武场踢球了。   叶大人出来时,见儿子跑得满头大汗,饶是球在秦贞脚下,他依旧乐哈哈地跟着跑,还忍不住喊道:“阿贞哥哥传过来,传过来……”   秦贞脚下调整,将球给他传了过去……   叶大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就见平时和儿子玩球时,连带球跑都不敢的随从们,今日倒是敢抢秦贞和宋贤脚下的球了。   不过被几个人围追堵截,两人也是不慌不忙的。   还能变着花样传球,稳稳当当地把球踢进球门。   叶小胖开心的欢呼一声,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又颤。   叶大人乐道:“瞧见没,这还是得跟玩得开的人玩,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高兴。”   老黄笑道:“可不是,秦大人和宋大人性子好,一点架子都没,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   就他和老叶两人,去送画这么些次了。   也就是今年,这两位帮忙一起搬画了,旁的人谁管你呀。   叶大人好笑道:“你这话都与我说好几次了。”   老黄嘿嘿笑道:“那不是,小的觉得这两位大人好么,而且学问都不差,要是能来给二公子当先生,那咱们二公子可算是有福气了。”   叶大人道:“再说吧。”   两人又瞧了一会,就见老叶进来道:“海公公来了。”   叶大人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秦贞和宋贤两人陪着叶小胖玩了大半个时辰,累得一身臭汗。   随着下人去净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次出来时,叶大人已经送走了海公公,还特意准备了烤肉留两人一道吃饭。   秦贞想起一直在车上等他们的小勇,忙对带着他们往后花院走的小厮道:“小哥,一会能否麻烦您出去与我们家小勇说一声,让他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咱们出去的可能比较晚。”   小厮笑道:“大人放心吧,黄管家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前院有茶室,那里早就备有饭菜,今日咱们几个还能跟着小勇哥吃几个好菜。”   秦贞松了口气道:“谢谢。”   小厮倒是被他谢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别与小的客气,这都是小的分内的事。”   秦贞想起去秦家时,从侧门进出的事,禁不住一阵感慨。   叶大人请两人吃的是烤乳猪。   两人过去时,乳猪已经烤得差不多了,外面一层焦黄的皮,香味飘得到处都是,负责的厨师一边转着手里的杆子,一边将调味料洒上去。   伴随着转动,乳猪身上的油脂一点点的往外冒,最后凝结成一大滴,嗞的一声掉到下头的木炭上。   秦贞看得更饿了,一连咽了好几口水。   宋贤小声道:“回头咱们也搞个烤炉来,小马和卫二肯定喜欢吃。”   秦贞道:“你得有这手艺。”   “小马有!”   两人正挨着头聊着,就见叶大人牵着已经换洗干净的儿了过来了。   一见两人,叶小胖立马松开他爹的手,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阿贞哥哥、小贤哥哥!”   秦贞顺手捏了捏他胖胖软软的脸蛋。   宋贤也顺势撸了一把。   叶大人:“……”   叶小胖被两人捏完脸,见他爹还在慢悠悠地走,跑过去将人又给拉了过来,道:“爹,快点,快点~”   不等叶大人开口,叶小胖咧嘴笑道:“阿贞哥哥、小贤哥哥,我爹有话对你们说。”   两人立马挺直了背。   叶大人伸手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笑道:“小胖与我说与你们踢球玩得特别开心……”   所以,就想让他们俩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起玩。   叶大人自然不同意,别说秦贞和宋贤两人是朝廷命官,人家就是普通百姓,也没道理隔三差五陪你玩儿的道理。   于是,就跟小胖说,要不你每背过多少遍课文,便请他们来家与你玩一次。   小胖这就不干了,上次说是背过《千字文》,这倒好,他背过好些天了,也才来玩这么一次,可见他爹的信誉并不怎么样。   叶大人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一个主意来。   让儿子拜两人为师,这样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先生带着读书玩了。   叶小胖开开心心地答应了,迫不及待的把他爹拉过来给两人商量这事。   秦贞不可思议道:“我们?”   关键是,还有人给儿子请个带玩的先生,还一请就是两个。   叶大人果然会玩。   叶大人一听他误会了,笑着解释了一下,叶小胖今年七岁了,家里一直有两个先生,一个文先生一个武先生带着。   不过棋琴书画这方面的先生一直没有。   恰好秦贞以前教过郑王家的孩子画画,现在又在国子监代书画课,便想找秦贞帮忙带带他们家孩子。   至于宋贤嘛,他的棋艺听说一直不错。   叶大人见小胖喜欢两人,这不就想问问方不方便把这个小胖子给收了。   每月只需要来三次便成,趁两人的时间。   秦贞这边倒是没问题,宋贤想了想也同意了。   叶小胖一听课程安排,奇怪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踢球呀?”   秦贞笑道:“你若是表现好,我与你宋先生下午上完课,都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踢球。”   叶小胖双眼一亮,“去哪呀?”   秦贞笑道:“这是个秘密!”   他还想再问,后脑袋被他爹给拍了一下。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叩头喊先生呀!”   叶小胖乖巧地给两人行了拜师礼。   还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双手奉了上来。   两人接过礼物,一时都傻眼了。   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秦贞鲜少身上挂物件的,挂个荷包还是因为他不习惯在袖袋里放东西,索性就在腰间了,目前里头也就两块花生糖,两张二两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的,然而,荷包此刻还在车上呢。   宋贤与他差不多,知道今日被征用过来带孩子踢球的,身上干干净净。   叶大人让人将礼物端上来,示意两人直接拿了送给小胖。   这把人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叶大人道:“无防,意思意思,将来多帮老夫带带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贞:“……”   目的还是带孩子。   这边拜师礼虽然粗陋了些,不过在场的人都瞧见了。   原本叶家的人对两人就挺客气的,到了现在更加尊敬了。   秦贞饿得前胸贴后背,又一直被烤肉味勾着,好不容易听到叶大人说了一句,乳猪烤好了,大家快些上座吧。   秦贞的肚子呱的一声就应了一声。   叶大人:“……”   秦贞窘窘有神地跟着宋贤坐到了位置上。   再次抬头时,厨师已经把肉给片好了,小丫环也将食物送了上来。   秦贞的口水瞬间泛滥了起来,可又不好意思先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在心里默念——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秦先生!”   秦贞刚念叨了两遍,突然有人喊他,立马道:“我不饿。”   好在声音不大,而那个人看到他后立马大步走了过来,“秦先生,咱们说好了今日要跑马的,你怎么跑到叶大人这儿来了?”   江元白都快疯了。   下午眼巴巴地等秦贞来给他们上课。   结果等来了另一位先生,说是秦贞今日下午有事来不了。   他一下课又急吼吼地赶到翰林院,可偏巧秦贞已经走了,这不又到家里,几乎跑了大半个城才在叶家把人找到。   秦贞对上他拧成倒八字的眉毛。   后知后觉道:“哦,我把这事给忘了。”   江元白被气了个倒仰,去接刘大人和郭先生、田先生回来的叶大人,看到江元白站在秦贞旁边,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笑道:“怎么了?这是?”   江元白见叶大人回来了,忙回身道:“叶叔叔,我是来找秦先生的。”   叶大人道:“什么事这么着急?瞧你跑得满头大汗!”   江元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与刘大人他们打过招呼后的秦贞把事情说了一下。   叶大人笑道:“跑马呀,这主意倒是不错,过两日圣上要去避暑,会在避暑山庄那边进行马球和蹴鞠比赛,你们不如把力气留到那个时候再比也不迟呀。”   秦贞:“……”   这是要公开处刑。   倒是江元白双眼一亮,“今年咱们也能随行吗?”   叶大人道:“自然能!”   顿了顿又道:“还是老规则。”   江元白欢呼一声,“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叶叔叔。”   叶大人摆摆手,“这跟老夫谢不着,乃是圣上龙恩浩荡,体恤咱们下头的人。”   秦贞听得一头雾水。   叶大人与江元白说完了,回头对刘大人道:“小秦和小宋你可得留个名额呢。”   刘大人又好气又好笑,“我这里就是不留,你那边肯定也留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通知他,这不就是明摆着吗?   你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秦贞和宋贤没想到,两人也能去避暑山庄,一时间都有点懵。   郭先生道:“小秦、小宋快谢谢叶大人和刘大人。”   两人忙道了谢。   江元白本是来找秦贞的,不料还留下来混了顿烤肉吃。   又得了能去避暑山庄的准信,开心得不得了。   秦贞道:“避暑山庄在哪呀?”   江元白道:“你上次不是去过猎场吗?”   秦贞道:“就在那边?”   “比白山猎场要远一些,咱们要去的是西山的避暑山庄,每年圣上在山庄待两个月,便到了秋猎时间,所以,咱们这次要是随圣驾过去的话,在那边能玩两三个月呢!”   再说了,京里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过不了几日国子监就要放假了。   避暑回来刚好又跟着上课。   秦贞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皇帝会带着老婆、小妾,乃至各类大臣浩浩荡荡的去避暑,不料,自己这么头一年进京就遇上了。   且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于是,问道:“去了那边,还上朝吗?”   江元白:“……”   从江元白这儿没打听出什么,回去的路上,秦贞又问了问小勇。   小勇这次给他解释的就清楚了。   各部衙门其实是正常运作的,有什么紧急、要件等等才会送到避暑山庄让圣上定夺。   至于平时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般首辅和六部尚书们就给处理了。   秦贞听得暗暗咋舌,宋贤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虽说才入朝没多久,可史书也是看的,说什么圣上书案上的折子堆积如山,一天得处理多少国事来着,怎么到了这儿,基本上六部就给批准了。   小勇道:“这事还得从圣上登基那会说起。”   今圣登基的时候不过二十一二岁。   大婚也没几年,先皇后当时有了身孕,不巧的是早产了。   先皇后大出血没了,小皇子出来又特别孱弱,太后又没办法从先帝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不管是后宫,还是朝上都有些乱。   圣上一时分身乏术,又要给太后尽孝,又要处理国事,还得照顾孩子。   一下子便病倒了。   好在先帝当时有几个重用的大臣。   遵阳夫人是圣上的乳母,心疼圣上,便提议所有的折子都由六部先自行处理,再由首辅过目,紧急、要件等等再送由圣上过目。   林首辅可是三朝元老,在朝臣中威望极高。   由他把关,大家自然放心了。   且当时六部的几位尚书,均是先帝一手提拔留给今圣的。   圣上放权之后,大家均尽职值守,倒是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这条规矩便一直延用至今了。   这制度也有陋习,奴大欺主。   六部尚书在这个位置待久了,自然就有些歪歪心思。   再加上圣上宠信遵阳夫人,朝廷这几年表面看起来平安无事,一派祥和,事实上内里早就烂透了。   原先先帝留给圣上的老臣,被别有用心的给挤兑,有的甚至被栽脏陷害,圣上又放权给首辅,自打林首辅退了之后,现在的孟首辅与端王关系匪浅。   端王是什么心,与瑞王司马昭之心现在谁人不清楚,也就是圣上念旧情,只要他们不搞出事情来,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瑞王逢年过节,还会给叶大人送东西呢。   叶大人是什么人,如今的吏部尚书,手中权力极大,可他这个人呢,却极讨圣上欢心。   秦贞还知道,叶大人与郑王交好。   否则,也不会因为郑王一句话,一直照顾他了。   听到这儿,秦贞就有点迷糊了。   叶大人一边与刘大人这样的清流交往,一面又与郑王这样的武将交好,甚至还与瑞王来往,他到底是哪面的?   小勇道:“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秦贞摇头。   这些消息,就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   三人回到家已过了一更天。   沈君月和宋母,厨娘、二丫几人在院里的灯下玩叶子牌。   沈君月先前在家的时候陪沈母和阮氏玩过。   秦贞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连牌都不认识,到最后大杀四方。   现在把宋母几人给杀得手脚都反应迟钝了。   宋母见儿子回来,忙道:“小贤啊,快过来帮娘看看,这牌该怎么出。”   宋贤笑道:“您这不是作弊吗?”   宋母道:“再这么输下去,我得把你的老婆本都输没了。”   宋贤好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还是帮她点了两张牌,宋母将牌摞下去,果然对面的沈君月没法跟了。   算是小胜了一把。   宋贤一走,她第二局又跟不上了。   秦贞至今都看不懂这个,一脸懵逼的站了一会,去净房洗漱去了。   第二日,到了翰林院。   秦贞远远的瞧见小马坐在车辕上一边吃水煎包,一边等他俩。   见小勇驾着车过来了,立马招了招手,示意小勇把车停在他旁边。   秦贞还没下车,小马已经爬了进来。   秦贞奇怪道:“怎么了?”   “有两个消息。”   第一,经过几天的讨论,关于东景使臣来京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目前已经派人去蒲城回信了。   蒲城距离京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概有一千来里路,快则两天,慢则五六天。   所以,东景使臣大概会在本月中旬入景。   第二,圣上要去避暑山庄了,如今想陪圣驾的,都在找关系走动呢。   就像李玉杭他们家,就已经开始四处走动,想让李玉杭跟过去了,多少能在圣上跟前露露脸。   秦贞道:“圣上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日。”   应该是六月初六吧,据说日子吉利。   秦贞拧眉,“这么说,东景使臣要是入京了还见不着圣上?”   小马道:“应该是让他们直接去避暑山庄吧。”   两人:“……”   见两人都不言语了。   且关心的事情与他关心的不在一个点上。   小马道:“难道你们就不想伴驾?”   多少有露脸的机会呀。   说实话,秦贞一直想往上爬的。   自然是速度越快越好,可让他选择,他情愿留在京都。   宋贤道:“咱们想去,也得能去不是,这一切不都得听上头的意思吗?”   虽说各衙门去的人数不定,可要维持衙里的正常运行,极有可能每个部的名额非常有限,指不定像刘大人都不一定过去。   小马颓然,“这话倒是不假。”   他爹昨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去了找了赵大人。   想让他跟着去的,做为干爹自然希望他能好了。   岂知,到了晚上,赵大人突然差人说了一声,这次的名额非常紧张,不一定能争取到。   他爹就知道,翰林院怕是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秦贞道:“这么抢手?”   小马点头,“要是跟去了避暑山庄,那么肯定能要去秋猎的,只要表现好,不怕给圣上留不下好印象。”   可惜那也是你能去的前提下。   三人在车里嘀咕了一会,一道去了衙里。   果然见到的人,基本上都是讨论这件事。   李玉杭见秦贞三人来了,笑着喊了一声:“秦大人、宋大人、马大人!”   一听这热情的声音,秦贞下意识地就哆嗦了一下。   这怕是又有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李玉杭也说起了去避暑山庄的事。   小马道:“那就先提前恭喜李大人了,怕是要成为咱们这一批里,头一个伴驾出京的了。”   李玉杭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在名单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小马咧咧嘴,没接话,见卫大人来了,便与他一道去查资料办手上的事了。   秦贞和宋贤与大家说了一声,也去了二楼。   今日余大爷他们来的时间与昨天差不多。   秦贞和宋贤刚把笔墨都准备好,几人便前后脚进门了。   余大爷见两人笑道:“昨日在叶大人家玩怎么样?”   秦贞笑道:“蛮好,叶大人昨日宴客,还留了咱们一起吃了个饭。”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周大师和孙大师听到。   两人面沉如水,周大师道:“昨日看到哪了,现在继续吧,我听说圣上马上要去避暑山庄了,咱们也得在去之前,把手上这些画过完不是。”   梅四爷道:“那后头的呢?等秋猎回来再过吗?”   孙大师道:“往年也是如此。”   “不过这也得看秦大人和宋大人了,两位若是随驾出京了,咱们就只能往后退了。”   周大师道:“秦大人与宋大人有出京的打算吗?如果你们不去,那么咱们的时间还能松一些。” 第122章 300-302西山+蹴鞠   秦贞是没有。   不过叶大人已经给安排上了。   所以,还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昨日一下午才评了十来幅二十幅画。   据说这只是初审,为免有些人主观意识太强烈,埋没了好画,完了之后,还得换人来审一次,过了第二次,才会按名次送到叶大人那儿让他过目。   前一百名才能进入诗会展出。   到时候再由众人选出最好的、人气最高的。   总之相当麻烦。   今日评起来,三派人员倒是挺和谐。   余大爷偶尔与周大师抬两句,这事算是过去了。   饶是如此,一天下来,画的数量上也没上去,仔细一算,好么比昨天还少了几幅,还不如吵架呢,起码叮叮当当有个人气。   秦贞抚额,“这也太慢了!”   宋贤道:“我都快被评睡着了。”   宋贤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两人这一下楼,就见小马和卫大人在楼下等他们。   小马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他们站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三派的几个人,一个个离开。   就是不见这两人下来。   秦贞道:“刚把上头收拾了一下。”   小马忍不住道:“你们收拾?”   要不要这么夸张?   那几个老头难道是摆设不成?   更何况,几个人一起评画,秦贞和宋贤代表的是朝廷好吧,结果这几个人把两人当仆从用了。   秦贞道:“哪有这么夸张,评画他们不是专业的吗?我和宋师兄就帮忙记录一下,以免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接这样的活,总得办得漂漂亮亮不是。”   小马道:“他们就是觉得你们年轻好拿捏。”   要是换成李玉杭和徐志明,那几个哪敢先行离开。   说起李玉杭,小马就忍不住乐了,“阿贞、小贤,你们猜,李家这次给李玉杭搞到名额了没?”   一看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子,秦贞就知道肯定是没搞到名额。   忍不住与宋贤对视了一眼。   这到底伴驾的有多少名额呀,怎么连李家都不行?   难不成一个衙门只能去两三个,这直接被他们两人给占了。   念头一闪过,两人心里禁不住直打鼓。   小马打了个响指,“所以,他早上那么得瑟的样儿,现在大家全在瞧他的笑话呢。”   秦贞弱弱道:“那师兄的名额有吗?”   小马嘿嘿一笑。   秦贞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下班之前,刘大人让人把翰林院去的名额给贴了出来。   刘大人自己是不去的。   去年带队的是顾大人,今年就轮到赵大人了。   做为小马的干爹,头一个便把自家儿子给带上了,秦贞和宋贤又是内定的,还有两个名额直接给了老人。   一个老徐,一个卫大人。   这样看起来特别的公平,新人占了三名额,老人占了两个。   李玉杭当时看完告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袋一热就要去找刘大人,刘大人当时只有一句话,“你与徐修撰两人均是领队的,你若是走了,你们那边查西景资料的怎么办?”   李玉杭不服气呀,“那卫大人也领了几个人在查周边小国的资料。”   刘大人道:“卫大人与你们又不一样……”   卫大人是老人了,翰林院就跟一个跳板一样,很多人进来一般都只待三年,有的家里有关系的,连三年都用不了,有什么派官的地方早早就去了。   像卫大人和徐大人这样能待下来的,其实并不多。   今年的新人选了三个,自然老人也不能让人落下了,并且卫大人以前没去过,老徐来了□□年了也未曾去过。   为什么,因为他们两人都没背景,每年都没名额,今年刘大人他们三人商量过后,就让两人去了。   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所以,李玉杭这样的兴师问罪,并没什么意思。   李玉杭被堵得心口疼,“那秦贞、宋贤、马晓亓呢?”   谁不知道刘大人喜欢秦贞、宋贤这两个,至于小马,那是赵大人的干儿子呢。   刘大人一向好脾气,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呵呵他一脸,“李家也算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大族了,李编修年纪也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不清楚?”   “本官是什么人,一向如何办事,李编修自己不知道,回去可以问问你家二叔。”   “李编修若要问为何他们三人能今年随驾出京,那么李编修且想想,你一榜眼为何不能?你来咱们翰林院时间不长,但也办过两三件事了吧……”   头一次与秦贞组队一起帮忙查资料。   结果,自己怎么做的?   秦贞又是怎么做的?   这样仗着家世好,就什么事都不乐意做的人,谁敢用?   如今是伴驾出京,到时候你少爷脾气一发作,圣上可不是秦贞。   别说你脑袋不保,就是你们李家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刘大人是半点情面都没留,把李玉杭说得满面通红,灰溜溜的走了。   宋贤道:“刘大人说他的话你们怎么知道?”   小马道:“当时刘大人是气极了,声音难免有点大。”   李玉杭去找上峰,大家都想瞧瞧热闹,自然有人跟着去了。   总之,这事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玉杭以后想在翰林院好好混,就得看自己运气了。   秦贞也禁不住一阵唏嘘,这就是家里有人与家里没人的区别。   敢这么去质问上峰的,怕是除了李玉杭翰林院也没第二人了。   就像他,哪怕在翰林院待十年,人家领导不让他去,他也不敢说个屁字。   四人边走边说出了翰林院的门。   今日一早,宋贤随口说了一句,昨日在叶家吃的烤乳猪味道极好。   小马便惦记上了。   早上吃过早饭,就让书童去卫家通知卫二了,今日去秦贞那里烤肉,把他家的工具都给带上。   还特意让小勇早早回去置办食物了。   再加上要伴驾出京的好消息,说什么都得庆贺同下。   大家回到当归胡同时,卫二已经到了,后院什么东西都给摆好了。   肉也被厨娘给腌制好了,只等着上炉子烤了。   卫二还特意找来了个厨子,此刻正在烤羊腿,见几人进来,卫二笑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特意喊我说要吃烤肉。”   小马笑道:“没好事难道就不能叫你出来吃饭了?”   卫二抽抽嘴角,“瞧你那一脸荡漾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喜事。”   正说着,祁大他们几人与曲大人一并进了门。   曲大人还没到跟前,便笑道:“恭喜呀,我听说你们四个全被选上了。”   卫二道:“去避暑的事?”   曲大人点头,卫二笑道:“那今日是得好好庆贺一番,老马今日买东西一共花了十三两八钱,记得一会还给我。”   小马呸了他一口,“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模样。”   刚说了一句不就是十三两银子嘛,还跟他计较开了,就听卫二道是十三两八钱好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叮叮当当了起来。   秦贞借机先去洗澡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卫二和小马已经讲好价了,小马家的鹦哥已经开始下蛋了,到时候出来给卫二两只。   秦贞抽抽嘴角,就知道这两人到了一起,讨论的都是怎么玩儿,遂问曲大人:“师兄去吗?”   曲大人摇头,“我去年去过了。”   再说了他才到工部,这样的机会轮不到他,且他手上现在有一个重要的工程。   过段时间怕是要出京去监工。   秦贞道:“师兄要去多久?”   “年前应该能回来。”   这次去修一段河堤,带队的是工部的钱侍郎,他在这一方面特别有研究,曲大人自己也对于河道方面有兴趣,当时钱侍郎选人的时候,他便报名了。   他最近都在看这方面的书籍,今日过来都把书给带来了。   秦贞道:“师兄以后是想常驻工部?”   曲大人不好意思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打小就喜欢这些东西,”   他小时候在砚城时,府学里在修新的院子,他是从头看到尾,后来他爹告诉他,只要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做这样的事。   而且比这些工匠做的更好!   秦贞了然,先前他和宋贤还觉得,曲师兄这是因为没有背景,不好去旁的衙门,不然以他的能力,进户部或吏部没问题的。   岂知,人家一心想当工程师的!   了不起!   这顿庆功宴,说到后来居然成了离别酒。   据说本来圣上本月初就要走的,就是因为收到了东景使臣要来晋见的消息,这才在朝议了好几天,把时间给耽搁了。   六月初六,圣上正式出京。   秦贞和宋贤几人跟着赵大人,领导说让干嘛就干嘛。   在路上走了五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因为在路上诸多不便,秦贞硬生生抗了几天没洗澡的日子,感觉整个人都发臭了,到避暑山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给剥洗干净。   宋贤洗好都半个时辰了,还不见秦贞出来。   有些担心地敲了好几次门,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小马洗漱好,啃完一盆果子了,秦贞才慢悠悠地出来。   小马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也太慢了吧!”   一只烤羊腿都能吃完。   秦贞道:“不慢呀,我算了下,我已经五天没洗澡了,平时在家也得一刻钟吧,现在五天加起来,时间也不过如此。”   小马吐血,“你怎么不算算,一年不洗澡,你是不是得泡死在澡盆子里。”   秦贞一本正经道:“我至今最多五天。”   小马:“……”   你成功了。   在来之前,赵大人与几人说好了。   翰林院一共就来了他们几个人,是以排班的话,每人去隆庆宫的时间会比以前增多不少。   这也就是李玉杭不惜得罪刘大人也要过来的原因了。   以前一个月才能进宫一次,现在是五天一次,也许皇上可能一句话都不跟你,也许一个眼神都不给你。   可这样增加曝光度的机会,谁不想拥有呀。   只要与圣上说上话了,以后还愁什么升官发财。   赵大人自己是不会去的,所以,只排秦贞这几个跟班。   本来让他们抓阄来的,就听秦贞道:“要不咱们按年龄排吧!”   秦贞算过了。   他们会在七月底进山狩猎,按这样的时间算,倒数二个可能会因为时间关系,少去值班一次。   他要是排在最末,还能偷偷懒。   且这段时间,除了去值班之外,是没什么工作的。   所以他这次过来,把时间已经安排好了。   早上读书,下午画画册。   希望这次出差结束,能把这两部画册给画完。   秦贞的算盘打和噼哩啪啦直响。   赵大人道:“这也行,那就按年龄分吧,年纪最小的多分担一些。”   秦贞:“……”   我这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是以秦贞精打细算,自己拿一样的工资,少干活的买卖没搞成,反而成了干活最多的一个。   小马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后,忍不住呸了他一口,“活该,叫你耍小聪明。”   宋贤难得跟小马统一战线。   于是,第二天晚上,秦贞就被安排去了隆庆宫。   以免到时候睡着了,还特意中午睡了个午觉,临走时将自己给剥洗干净了。   秦贞一言难尽道:“我怎么感觉我这像是宫妃去侍寝?”   宋贤道:“差不离了。”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一个翰林去侍候。   明明有史官,有公公、宫女,甚至还有妃嫔的,让他们去做什么?   两人在京都的时候,也被安排过一次。   秦贞在那里待了一晚上,别说圣上了,连圣上身边的公公都没瞧见,夜深人静的时候,实在困得不行,闭上眼睛眯了一会,结果再次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这可把他吓得头皮都炸了。   好在当时圣上还没回来,他便匆匆出了宫。   这次有经验了,尽量白天多休息,临走时还喝了碗提神醒脑的汤。   秦贞按照规定的时间去值班。   避暑山庄不像宫里那么大,但也绝对不小,饶是太阳已经西斜,也走了一身的汗。   好在山庄里人并不多,据说圣上这次过来除了带皇长子与一位新立的美人之外,其余人等均未随行。   秦贞到时,按照规矩只要在偏殿静静的等着,若是没什么事都不能出偏殿。   结果,一过去就见圣上与叶大人、瑞王、端王,还有一位没见过的大人一起踢球。   见秦贞来了,叶大人笑道:“今日赶巧了,本官刚才还与圣上在说,秦编修的球踢得不错,不料今日你就过来了。”   秦贞:“……”   你有毒。   秦贞以前一直觉得翰林待诏其实没什么具体的工作。   据卫大人说,他进宫值班也有好几回了,每次都是无事发生。   再加上别的大人说法也差不多,大家便一致认为,当今圣上一般不召他们聊天。   偶尔写个诏书,也算是百年难遇了。   岂知,人家是不聊天,人家找你踢球。   叶大人让人带着秦贞去按身衣裳。   秦贞出来时,就见那位在殿试时,在龙椅上有些玩事不恭的皇帝,如今正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秦贞被他看得心头突突直跳。   他这存在感这次是刷暴了吧!   圣上道:“秦编修,一会好好表现,朕会有赏的哦!”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桌案。   秦贞只见上头摆得满满当当,有玉器、古玩,最珍贵的怕是一盏八宝琉璃灯。   秦贞道:“是!”   圣上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咱们重新抽签吧,刚才叶爱卿说,秦编修的鞠玩得特别好,今日朕倒要看看,你玩得有多好。”   秦贞听得头皮发麻,苦哈哈地看了一眼叶大人。   帮你带孩子了,你还这么坑人!   叶大人笑道:“你只管拿出自己真正的本事便成,蹴鞠嘛,自然要玩得痛快。”   秦贞在心底叹了口气。   秦贞没想到,头一天工作就陪玩了。   好在蹴鞠结束后,皇帝还允许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可把秦贞感动坏了。   岂料,他才出来,就听皇帝道:“秦爱卿,明日咱们继续,记得来早一些,与你蹴鞠真痛快。”   秦贞清清爽爽的后背,一下子就冒出了汗。   弱弱地喊了一句,明日微臣不当值。   不过声音太小,那位没听到。   秦贞今日踢球表现好,皇帝让他自己挑了件礼物。   穷人家的孩子,虽说对古董还是懂一些的,可就目前来说,这些东西他也只能看看物料的好坏了。   想着自己第一次得到赏赐,便捡了一个自以为很便宜的手串。   与他们一道玩的瑞王一见他拿了“小菩提手串”,眼睛立马就瞪大了。   心说这小子,还真是平时不露相,一下手就来个狠的。   直接把里头最值钱的给摸走了。   叶大人也没想到,秦贞还有这眼力见,可一想他平时的行事风格,立马就知道了,这孩子怕是不认得此物,只道这是里头最寻常的。   皇帝依旧一脸的玩味,见秦贞拿了手串后,问道:“秦爱卿可是选好了?”   秦贞点头,“微臣选好了。”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便好生收起来了。”   秦贞第一天上班,除了陪玩了一场球之外,余下的时间都在偏殿里面,到了后半夜,值夜的小太监道:“大人休息会吧,一会圣上有什么吩咐,小的过来告诉大人便是了。”   秦贞掐了自己好几把,笑道:“我不困,要不咱们聊聊天吧。”   小太监道:“大人休息会吧,叶大人走时已经交待过了。”   一听是叶大人交待过的,他也没客气,与小太监道了声谢,便靠在墙角睡着了。   这一觉直到第二日卯正才被唤起来。   说是,他可以回去了。   秦贞与小太监道了声谢,刚出门,就见皇帝身边的杜公公跑过来道:“秦编修,圣上说了,今晚您还得继续来,记得来早一些。”   秦贞抖了下舌头,弱弱道:“今晚吗?”   杜公公笑道:“是呀,圣上喜欢与您一起蹴鞠。”   秦贞应了一声,问了一下具体过来的时间,与杜公公道了声谢,便回去了。   秦贞原先计划的很好。   不过这一趟直接把计划给打乱了。   宋贤见他回来,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去睡觉了,也没问他具体情况。   到下午秦贞起来时,大家正准备吃饭呢,见他过来,小马奇怪道:“你昨天过去做什么了?”   秦贞一言难尽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表现。   顺势把自己得到的赏赐给拿了出来。   小马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居然拿了这个。”   秦贞一脸懵,“我瞧着这个怕是最不值钱了,便拿了下来。”   小马呵呵他一脸,“谁说不值钱,小菩提啊,虽说确实不难得,可这东西,要凑够这种大小的极其困难,而你这串一看就是每个都长得一样,且比寻常的看着还要小,你自己难道没数数吗?”   秦贞当时哪里敢数这个,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他就知道八宝琉璃贵,玉如意什么的肯定也不便宜,再瞧这一串没什么特别的菩提手串便给拿了下来。   所以??   皇帝昨天问的话是想他再考虑一下换别的?   小马道:“可不是咋的,你得记住了,许多时候旁人问你,确定不确定,其实就是一种暗示,你可以放弃这个答案,再换一个!”   自然有时候,也会诈你一诈。   谁像秦贞呀,老实巴交的直接给提溜走了。   秦贞哭,是他想差了。   说不定他一直觉得贵的,其实这年头大家觉得稀松平常。   今晚该小马去值班了。   不过秦贞还得去报道。   老徐羡慕的直瞪眼,“年轻真好呀,会玩真好呀。”   哪像他除了会读书,其实什么都拿不出手。   以前会读书吧,那就够了,可做了官之后,你就知道其实大家都会读书,都是过五关斩六将进来的,人家比你还会读书。   人外人这一词不知道刺激了他多少次。   秦贞这次过去,特意换了双鞋,昨日给穿的衣裳虽说挺合适,但鞋子就有点夹脚了。   到了隆庆宫,小马去了偏殿。   秦贞直接被小太监领着去了蹴鞠场。   这一瞧,景昭、景超都来了,他与这两人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偏偏有些不过去的槛,双方一见面,便有点火花四溅。   好在皇帝在场,两人不好表现出什么。   然而,比赛一开始,两人便时不时的给他使点小拌子,秦贞开始还有点慌,两三次之后,便稳了下来。   两人都不如他个子高、腿长,平时也不像他一样,把蹴鞠当成饭后甜点,一场球下来,两人累得跟狗一样,却没从秦贞脚下抢过一次,反倒是秦贞还从两人的夹击中进了球两次。   这可把两人给气得直翻白眼,皇帝哈哈笑道:“痛快,明日继续。”   秦贞:“……”   您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的薅。 第123章 303-305画像   秦贞这只羊终于在第二轮值班的时候,功成身退了。   因为圣上玩腻了,不喜欢蹴鞠了。   喜欢下棋了。   在皇帝面前刷了好几天存在感的秦贞,这一日刚到偏殿,就被杜公公给请了过去,说是皇帝让他陪着下棋。   秦贞心口扑通一跳。   他那棋艺——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啊。   一路上秦贞努力回忆了一下棋谱,好在他记忆不差,多少还能记得一些。   结果,到了跟前,见桌上摆着的象棋,立马傻眼了。   皇帝道:“会玩吗?”   秦贞老实回答不会。   皇帝抬头,不可思议道:“那围棋呢?”   “一点点。”   除了知道规则,背过棋谱之外,他运用起来多少有些难度。   皇帝道:“那就围棋吧!”   杜公公立马换了棋盘,知道秦贞不太会,还特意让他执的黑。   秦贞心里苦啊,战战兢兢地下了半局,按照棋谱放的子,那是越放越乱。   因为对面那个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平时和宋贤下时,宋贤还会与他讲上几句,现在一紧张,他连棋谱都不太记得了,乱七八糟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嘛了。   皇帝叹息,“你这棋艺着实需要提升啊!”   秦贞忙道:“是,微臣回头一定找位棋艺先生,好好学学。”   皇帝笑道:“朕听说你的画画得不错。”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您早说嘛,早聊这个不就不尴尬了么。   尽管琴棋书画中,最擅长的也就是画了,秦贞还是向征性的谦虚了两句。   皇帝道:“那你帮朕画幅肖像吧!”   秦贞微微一愣。   皇帝往后一靠,伸手逗弄了下摆在桌边的绿植,颇有些意兴阑珊道:“上次遵阳夫人带了一个西洋的画师,说是画什么油画,确实画得挺像,不过朕觉得画得挺呆板,朕听叶爱卿说,你在书画一道特别有灵气,不如今日就替朕画幅肖像吧,也让朕瞧瞧多年未见的灵气。”   秦贞默了两秒后,小心翼翼道:“圣上,微臣怕是没那位西洋来的画师画得好。”   皇帝扭头看了他一眼。   人家都是往死里夸自己,就是不夸还能说个什么豪言壮语,他这倒好,一开口就露怯,忍不住乐了,“你前几日还说只是会蹴鞠,可你一上场,朕就知道你其实玩得很好。”   秦贞不好意思道:“其实微臣真玩得不怎么样,只不过因为微臣为了减肥……”   都说管住嘴迈开腿。   事实上,他嘴倒是没怎么管,就是有点挑食。   再加上在砚城时每天晨跑,下午踢球,运动量一大,一身肥肉就真的少了。   这么一来倒是坚持下来了。   试着踢几年,球技肯定就上去了,再加上年轻体力好,一群半大老头自然不是他对手。   皇帝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贞好一会,“你以前有多胖?”   秦贞用手比划了一下。   皇帝:“……”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得有些远了。   杜公公将笔墨给摆好了,两人这才停了下话题。   秦贞拿起碳条,快速在纸上打了个草图,道:“圣上可以动了。”   皇帝奇怪道:“这么快就画好了?”   “没有,微臣先打个线稿。”   皇帝让杜公公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秦贞画的时候,与旁人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神情更加专注,有些细微的地方,会主动换笔。   尤其是画眼睛的时候,明暗交替的运用,竟然画出了他眼里倒映着的景。   单是一双眼睛,一旁的杜公公就忍不住喝了声彩。   太像了!   神形俱在。   杜公公看得入迷,禁不住往前挪了两步,秦贞头也不抬头道:“麻烦让让,挡着光了。”   杜公公又往后退了退。   伸长了脖子想再瞅瞅,皇帝朝他勾了勾手指,杜公公挪了皇帝的旁边,果然这次没听秦贞说挡光了。   他手上速度很快,可该细的地方却很细。   秦贞将头部给画完了,这才抬头活动了下脖子,一抬头刚好对上两双炯炯发光的眸子。   秦贞:“……”   这是今天晚上就要见成品了?   秦贞奋斗了大半宿,总算是把肖像画给画成了。   虽不及油画细腻,但多少靠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再加上衣裳动作,整个人手场立马就上来了。   为显得气场更足,他悄眯眯地将腿部给拉长了那么一丢丢。   杜公公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秦贞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公公见笑了。”   “老奴照顾了圣上这么些年,给圣上画像的画师也有不少,可秦编修这画,确是头一个连老奴看了都心生敬畏的。”   秦贞没瞧出皇帝有多厉害,只觉得他那双眼里透着说不上来的没落、孤寂。   大概高处不胜寒吧。   这几天一起踢球,秦贞就看出来了,这位不怎么喜欢阿谀奉承,就算是蹴鞠,也不喜欢旁人因为他的身份,一直让着他。   秦贞与杜公公客气了几句。   见他把画收起来,待明日一早要给皇帝看。   便问了一句,还有旁的事不。   杜公公笑道:“没了,秦编修快去休息吧。”   秦贞道了声谢,缩回偏殿,小太监靠在门口打瞌,听见脚步声立马睁大眼睛看见是秦贞,笑道:“大人,您回来了。”   秦贞道:“你继续,不用管我。”   小太监眼睛瞪得更大了。   秦贞只得自己缩到墙角眯了一会,再次睁开眼时,恰好可以回去了,外头已然响起小太监、宫女主的细碎的脚步声。   回到自家的小院。   就见宋贤正准备去晨跑。   秦贞道:“师兄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咱俩一起去。”   宋贤笑道:“昨天没踢球?”   秦贞点头。   两人从外头跑了一圈回来,小马几人才陆陆续续的醒来。   见两人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提着油条、包子,小马道:“好久没吃这一口了。”   秦贞把东西放到桌上,去净房洗了个澡,随意吃了一点,便回屋补觉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拉他。   秦贞睁开眼,就见宋贤趴在床头,小声道:“阿贞,东景使臣到了。”   秦贞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昨天晚上到的,被安排在驿馆休息了一晚,今日早上一大早便上了通牒,直到巳时才被准许进的宫。”   秦贞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   也就是快中午十二点了。   “那现在使臣呢?”   宋贤道:“还在宫里,据说圣上设了宴,请了叶大人端王等人,挺隆重的。”   秦贞是希望双方A计划能顺利进行的。   宋贤自打听了东景使臣到来,就有些坐立不安,好几次都想把秦贞唤醒,可一想他没睡多会,便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现在秦贞醒了。   宋贤嘴巴就没停,叭叭了一大堆。   这件事情,他们这种小人物是一点都插不上手,也就只能私下里聊聊,还不能任第三方知道,简直快把人给憋死了。   秦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了想道:“师兄,你说那位何公公来没来这儿。”   宋贤摇头。   默了一会道:“要不咱们去啃鸡爪吧!”   秦贞洗漱了一下,跟着宋贤一道出去吃饭。   小马知道两人又要出去吃,也想跟着去,可一想自己晚上还得去值班,只得把这个念头给抛弃了。   老徐一般是不与他们一起行动的。   卫大人被赵大人拉着去钓鱼了,这会儿也不在。   两人这几天常来的小酒馆点了两道菜和一大盆的鸡爪。   宋贤特意让人做成两种口味的。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宋贤趴在窗前看了一会,道:“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没什么大风大浪,平平淡淡的。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娘一直念叨着他爹,那个人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   秦贞将酸梅放杯里,倒满了水递给宋贤。   宋贤笑道:“阿贞,你说要是我真走了,咱们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我还喝到你亲手泡的酸梅吗?”   “没有你陪着我一起跑步、踢球,是不是我以后自己就变成球了?”   他这辈子好朋友不多,可能因为出身原因,也可能因为自卑,他极少主动与人示好,与秦贞交往的时候,他都是认识两三年了才提及家里的情况。   可秦贞不嫌弃他,宋贤越说嘴里越苦。   这话说的,把秦贞都给讲伤感了,可伤感归伤感,若宋贤真这么走了,讲真,要是两国一直友好相处,他感觉他还能在朝里混混日子。   若是两国发生点什么小事。   到时候,他别说混了,怕是要处处被人挤兑,毕竟他是与邻国国君是好朋友。   而他们这些与宋贤关系亲密的,唉!   所以,A计划确实有很多弊端。   宋贤忍不住叹了口气,刚要说要不你与我一起走吧,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以为是小二把菜送来了,结果推门而入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宋贤微微一惊道:“你怎么来了?”   何公公笑道:“老奴知道您担心,特意过来与您说一声。”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西景的皇帝已经答应了东景提出合作的事宜。   尽管宫宴现在还没结束,不过消息已经送了过来。   何公公便过来与宋贤说一声。   再过几个月待那边进行顺利了,到时候两国关系更加亲密再来个认亲。   宋贤便能顺理成章的回去东景了。   宋贤哦了一声。   完全没有何公公意料之中的欢喜,反而心情更凝重了。   何公公笑道:“那老奴先回去了,就不打扰小主子和秦大人用膳了,老奴这段日子都会在这边,有什么事,小主子派人来支会一声便是了。”   宋贤没搭话。   倒是把秦贞给吓了一跳。   他们怎么就这么寸,出个门吃个饭,就吃到了人家何公公住的店。   宋贤叫了一大盆的鸡爪,可自打与何公公见面后鸡爪都不香了。   两人没吃完给带了回去。   卫大人和赵大人还没回来,倒是老徐在书房练字。   秦贞唤了一声,要不要吃鸡爪,老徐摇头,他一般除了饭点不吃东西。   秦贞:“……”   所以,这身材才会保持的这般好。   东景使臣面圣成功。   并且谈判也成功,这事传得特别快。   乃至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时不时的讨论这件事情。   据说上头已经开始商量,派什么人去与东景的人接洽。   秦贞望着吃得满嘴流油的小马道:“这个是怎么个派人法呢?咱们可以报名吗?”   小马含糊不清道:“说不准,应该是上头直接派人吧,要不然自荐多麻烦。”   关键要真自荐,怕也没几个人乐意去,谁知道双方合作是真是假。   秦贞想说这有什么麻烦的呀。   要是真能自荐,他可以怂恿宋贤过去。   先不说认亲的事,起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要是宋贤一个人不行,他也跟过去,送佛送到西,只要宋贤以后日子好过了,他将来指不定还能投奔过去。   小马道:“别告诉我,你又想去。”   秦贞道:“那有什么不能去的,咱们这样的人,几辈子有出国的机会,咱们这次要是真与东景合作成功了,多少也算是功臣,还能顺便游山玩水。”   公费旅游啊!   他可听说了,东边比西边好景多了去了。   毕竟东都是好几朝的都城了,而西都只不过才建立没几十年。   小马道:“你怎么不说,当年北卜打过来的,东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所以,东景不一定有西景好。   小马是土生土长在西都长大的,若有人说西景不如东景,他头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话可把秦贞顶的没话可说了。   小马扫完了两条烤鱼,道:“阿贞,今日是不是又该你去隆庆宫了。”   秦贞呀了一声,这几日天天被宋贤扒着时不时来一句东景使臣的事,他把这事都给忘了,与大家说了一声,赶紧回屋睡觉去了。   下午过去时,杜公公特意让小太监告诉他,来了就去皇帝那儿报个道。   自打皇帝不玩球了,秦贞这几日就没被召唤过来。   此刻一听让他去皇帝那儿报道,随口便问了一句,“是圣上又要玩鞠吗?”   小太监摇头,“没见叶大人他们过来。”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便转动脚尖去了正殿。   杜公公正在门口等他,见他过来笑盈盈地迎了上来,道:“大人前几日给圣上画的像,圣上很是喜欢,今日遵阳夫人过来,瞧见了便问了一声是谁画的……”   皇帝就报了秦贞的名儿。   遵阳夫人顿时便对他有了兴趣,想要让秦贞也给她画一幅。   秦贞在心里卧槽了一句。   他自打穿越后,遵阳夫人这名可是听了不下数十次了。   没想到,今日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不对,他记得好像殿试之后圣上设宴的时候他瞧过一眼。   可碍于规矩,他也只是瞧了对方的裙角还有身型,至于旁的没怎么瞧清楚。   秦贞进了殿,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皇帝还没开口,就听一个慵懒的女声道:“圣上,这便便是秦编修吗?看起来很年轻呢。”   皇帝道:“正是他,朕那画像便是他画的。”   遵阳夫人道:“奴婢也曾见过他旁的画作,当时瞧着,没有几十年的功力那是画不成那样的,如今瞧到真人,着实让人吃了一惊。”   秦贞听得额角直跳。   这位大婶怎么一开口,就给找他挑刺来着。   秦贞垂着头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心里却忍不住开始骂娘。   两人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这大婶上来就针对他简直太丧尽天良了吧。   皇帝笑道:“别说乳娘吃惊了,若不是朕亲眼瞧见他画,朕也有些不大相信呢。”   遵阳夫人道:“那奴婢今日也要瞧瞧他是如何画的。”   “奴婢曾听说,于派和吴派的人都找他入过派,可他均拒绝了。”   “奴婢就想知道,是怎样的大才能之人,才能有这样的魄力!”   秦贞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   到了此刻,也可以确定,这大婶是故意来找他茬的。   该不会是吴派的人找到她那儿去了吧?   >_<   杜公公早就命人备好了笔墨。   可上头那两人没一个让秦贞起来的。   杜公公只得让人把书案挪到了秦贞前头。   秦贞刚要抬头,就听遵阳夫人道:“圣上,奴婢先前听说过有一种人天生就画得特别好,只需要告诉对方你要画的东西,是个什么样儿,他就算是未曾瞧过那个人也能画出来,不如今日咱们就这么来吧。”   秦贞刚才在心里骂得挺含蓄。   如今一听这话,额角一跳,差点就拿砚台砸的脑门上。   这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女人啊!   皇帝道:“是吗?朕还未曾听说过,不过朕倒是听说过下盲棋。”   遵阳夫人笑道:“那圣上今日可得见识见识呢!”   不等遵阳夫人话音落定,秦贞忙道:“回圣上、夫人,微臣并未有夫人说的那般能力,没有办法盲画出夫人来。”   皇帝还没开口。   遵阳夫人噗的一声笑道:“那秦编修为何不试试呢?也并不是说谁生下来就会读书,有些事情唯有试过了才知道呀!”   “杜公公麻烦您将秦编修跟前的桌子调个个儿……”   杜公公只能照作。   秦贞缓了两秒才将身子调了个,可这年头又规定不能用屁股对着皇帝,于是他只能侧在了一个角上,尽量避开遵阳夫人的方向,一边磨墨一边问道:“在盲画之前,微臣想问夫人一些问题,还请夫人如实回答。”   “否则的话,微臣怕这画怕是画不准。”   身高、体重、脸形,甚至眼形,睫毛的长度,就连眉毛的形状,脸的长宽,三庭五眼的大小以及距离,他都问得特别细致。   还问到了额头的形状、发际线,就连鼻孔的形状也给问了出来。   遵阳夫人起初还能答得上来。   到后来的具体数据,她自己除非拿着尺子上来量,不然一个也不知道。   这问题不止把遵阳夫人问傻眼了,一旁的杜公公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遵阳夫人道:“圣上,您瞧瞧,这秦编修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嘛!”   “这是故意不想为奴婢画像吧!”   秦贞道:“微臣问的都是些必要的问题。”   你不让人看你的脸长什么样儿。   鬼知道怎么画你,这跟下盲棋完全不一样好吧。   棋盘的格数就那么多,哪一颗子在哪儿,基本上都有定数的。   就算是刑侦系统,也需要人指证慢慢拼图的。   哪有她这么来的。   你自己不讲武德,还不允许别人反击了。   秦贞缓缓道:“既然夫人自己都不清楚,那微臣怕是画不出夫人的相貌来。”   遵阳夫人被噎得直瞪眼,将手里的帕子卷了一圈又一卷。   皇帝哈哈笑道:“好你个秦爱卿,朕就瞧着你看着老实,实则一肚子的歪歪点子。”   知道自己没办法盲画,便故意提出这些个叼钻的问题。   秦贞忙道:“圣上误会了,微臣的每个问题,都不叼钻也不多余,这就与咱们玩鞠一样,看着球门在左边,可有时候你一晃神,多跑了一步,或者少跑了一步,同样的力道,便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皇帝道:“确实如此。”   两个人同样是杏眼,可一个是小圆脸,一个是瓜子脸,搭配出来便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皇帝笑道:“那乳娘现在还让秦编修画不画?”   遵阳夫人道:“画。”   秦贞以前听过许多遵阳夫人的传说。   今日,未见面却闻其声,差点把他给坑进去。   如今一看这张脸,他却微微一愣。   用人畜无害,温柔如水也不为过。   皇帝今年都三十二三岁了,做为皇帝的乳母遵阳夫人起码有五十了吧,可这张脸看起来也没多大。   甚至不仔细瞧都瞧不出眼角的皱纹。   她还是那种小圆脸,特别的抗老型,和皇帝坐在一起,倒像是夫妻。   秦贞脑子转得很快,稳了稳神,问了对方要画怎样的画像,这画以后是挂起来还是放起来。   遵阳夫人道:“就画一幅在卧房里挂的吧,秦编修觉得多大的合适?”   秦贞道:“三尺斗方吧!”   话音一落,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画个大头照。   于是,拿起碳条快速在纸上画了起来,因为是女子,脸上的骨骼就没那么突出,在阴影方面就打得少了许多。   大头像画完,用了不到两刻钟。   整幅图都是黑白的基调,只不过上了点唇色,和头上的饰物着了点色。   整幅画干净利索。   遵阳夫人不可思议道:“这就完了?”   秦贞点头,“卧房之中无需太大的,太大的肖像画反而会给人压仰的感觉。”   遵阳夫人拿起画仔细瞧了几遍,道:“你这是用什么东西画的?”   笔墨他是几乎没动的,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就在上头描啊描的。   秦贞道:“碳条。”   遵阳夫人:“……”   皇帝道:“乳娘觉得如何?”   “还蛮像的。”   不说秦贞这人讨不讨人喜欢,就这张脸,她刚才第一眼,差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皇帝颇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上次给朕带来的什么西洋画师画得好。”   遵阳夫人笑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秦贞今晚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这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靠啊!   他跪着跪着就忘了自己自打进门就没起来过。   好在旁边的杜公公伸手扶了他一把,秦贞感激的都快哭了。   挪着出了殿,外头立马有小太监上来扶住他,杜公公也差人送了一瓶药酒过来,小太监要帮他擦药,秦贞道:“谢谢,我自己来便成,你帮我打盆水来。”   别一会擦完了药酒,一手的药味。 第124章 306-308平安符+失败   饶是擦了药酒,回去这一路走路也特别的不得劲。   杜公公让小太监将他给送了回去,秦贞连连道谢,要留小太监在家里吃点东西。   对方狂摇头,“这怎么成,奴才还得回去给总管赴命呢,大人好好休息,这药酒您记得再擦擦。”   秦贞都不好意思了,给人塞红包吧小太监不收,饭也不吃。   结果屋里扫了一圈,连个点心果子都没有。   秦贞只得将人给送出屋。   打算下次过去时,带点礼物道谢。   宋贤听到这边传来动静,起来时刚好瞧见秦贞扶着门框走路还带点儿外八字,上前扶住他道:“怎么回事?”   这是被罚了?   秦贞把昨天晚上给遵阳夫人画像的事说了一下。   无奈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寸?”   没事画什么像呀,皇帝也真是的,非让人家承认自己找的画师不如他。   宋贤拧眉,“你疼不疼?”   秦贞摇头,“还好了,杜公公给了我一瓶药酒。”   回来时又擦了一回,多少不那么疼了,就是膝盖不太好看。   走路有点费劲。   幸亏这年头不流行裙子,不然这大夏天不得热死他。   宋贤无语道:“你长点心。”   说着把人给架到了床上,“等会我去帮你放水,你泡个热水澡,再睡一会应该能好一些。”   秦贞听得鼻子一酸,拉住宋贤道:“师兄,你要是走了,都没人心疼我了。”   宋贤呸了他一口,想拍开他的爪子,又没下得去手,任由秦贞抓着他的衣袖默默泪崩了一会,直到秦贞哭完了抹了把眼泪,宋贤才道:“这一大早就咒我!”   还给哭上丧了!   秦贞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努力读书,将来就不受人欺负了么,现在倒好,这个不欺负你那个肯定得欺负你。   老实人不好当,坏人不好当,好人也不好当,这年头混着可真难。   宋贤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我去倒水了,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鸡爪吧!”   宋贤抽抽嘴角,“换个,早上不开门。”   “咱们不是昨天卤了不少吗?”   自打在酒楼碰到何公公后,两人就再也不敢出去打野食了。   只得差人买了鸡爪回来卤,味道还不错的。   宋贤道:“你去问小马。”   昨晚上说是屋里太热了怎么也睡不着,非拉着他和卫大人聊天。   事实上就是想八卦东景这事儿。   他是又能说又能啃,一大盆的鸡爪不一会就给突突完了。   秦贞一言难尽道:“那买些生的回来再卤吧。”   他想了想道:“要不再买些猪杂,还有鸡蛋、莲藕什么的,咱们多卤一些。”   天气虽然热,不过卤热还是能放两天的。   且他发现这年头大家夏天喜欢把东西放到井里,温度自然高不了。   宋贤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吃。”   秦贞泪目,“那我还能想什么?”   宋贤吐了口气:“想想,你那画册接下下来要画什么吧。”   秦贞哦了一声。   让宋贤帮他拿了把书,将被子垫起来,坐在床上看起书来了。   宋贤:“……”   终于知道为啥舍不得他走了。   秦贞泡了个澡,宋贤已经拎着小马把鸡爪子给处理好了。   秦贞按照配方将爪子给卤子,回屋补了个觉,再次醒来时,爪子已经卤好了,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宋贤见他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小马临走时,秦贞已然将盆啊、碟啊,都给准备好了,甚至还备了酸梅汤,与卫大人和宋贤围在院里的小石桌上,准备边赏月边啃爪子。   小马磨磨牙,“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秦贞微微一笑,“师兄放心去吧,你那份咱们一定帮你吃了。”   小马泪目,这都什么小伙伴呀。   一咬牙,兜了几个鸡爪和几块猪杂走了。   秦贞无语道:“你一会别一身的卤味。”   小马嘴里塞了块猪肝,哼哼道:“不怕,你以为咱们都是你,一去值夜就被喊到跟前去,我跟你说吧,圣上连正眼都没瞧过我……”   卫大人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马心里其实是打鼓的,可一想这东西太好吃了,大不了一会吃完了好好洗洗手。   小马这边一磨叽,后面的时间就有点紧了,手洗了洗,一路逛奔着去了隆庆宫。   拒绝了好几次的老徐,这次没忍住诱惑,放下手里的书蹭了过来。   宋贤旁边刚好有个位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秦贞忙递给他一幅碗筷,笑道:“徐大人尝尝我卤得怎么样,这是我丈母娘的配方,当时进京时,怕我想吃家里的卤味又买不到,特意把方子写给我的。”   后来家里的厨娘试了几次,再加上自己的改进,倒是越做越好了。   如今除了五香鸡爪、剁椒鸡爪,还加了一个柠檬鸡爪。   尤其是柠檬鸡爪,秦贞当时让厨娘做出来之后,大家都还没这么吃过,如今只要在家里卤基本上都少不了这一道。   老徐不好意思道:“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秦贞心想,您就别客气,大家一个院里住着,就他们四个人天天一道胡吃海塞的,结果人老徐跟他们一点都不亲近,知道的人说人家那是保持身材呢。   不知道的还以他们是排挤对方呢。   老徐昨天晚上听小马一个劲香橼鸡爪好吃,他自己也瞧着这颜值非常高,第一筷子下去便夹了一个。   往嘴里一放,酸辣爽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秦贞看他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的样子,就知道老徐肯定被拉拢过来了。   嗯,没有什么事是鸡爪解决不了的。   四个人啃了一大盆的鸡爪,一个个挺了个大肚子。   秦贞道:“完蛋了,今天没控制住……”   减了那么久的肉,怕是又要回归了。   宋贤道:“明日早上我陪你一道去跑步。”   秦贞应了一声,继续院子里转圈圈,觉得肚子总算不那么撑了,打算洗漱睡觉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卫大人刚把福分了,道:“该不会是马大人吃完了又偷偷回来拿吧。”   话音未落,秦贞就把门给拉开了。   望着门外的小太监小秋,秦贞奇怪道:“小秋,你怎么来了?”   小秋笑道:“大人好!”   秦贞把人给让了进来,宋贤正准备去倒茶。   小秋忙道:“各位大人别忙了,奴才这次过来是想问问在人这儿还有卤味吗?”   秦贞:“……”   小马这个贪吃鬼。   要走了要走了,没抵住诱惑啃了好几个鸡爪。   什么味儿的啃了几个,觉得不尽性临走时还偷偷带了几个在路上边跑边啃。   一身的卤肉味根本散不了。   秦贞现在也是一身的卤肉味儿。   尤其是柠檬鸡爪的味道特别的独特。   沾在身上很久洗不掉。   小马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好,岂知,今晚运气更好,一过去就被圣上撞见了。   晚风一吹那香味久久不散。   皇帝便问了一句,“什么味儿?”   小马心道坏了,怀里的卤肉还在呢。   只得老实交待,刚才吃了点卤味。   当时小马都快吓尿了,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皇帝倒是心情不错,问了一句哪买的。   小马就说是秦贞卤的,分分钟把小伙伴给出卖了。   皇帝笑道:“真没想到,秦爱卿还有这手艺,他现在该不会也在吃卤味吧。”   小马点头。   皇帝就打发小秋过来取了。   秦贞听得一头黑线。   好在今日买了十几斤的鸡爪,也卤了不少的菜、肉,厨房里还晾着呢,打算一会晚上吊到井里去。   现在不用吊了,直接上缴吧。   同小秋一道来的,还有两位小太监,在秦贞这儿试了一遍毒,这才将东西装到食盒里给带走了一些。   秦贞把人送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小马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你以后还馋不馋。   小马以后还真不敢馋了,就是饿死,也不敢在去值夜的时候吃东西了。   甚至身上半点味儿都没。   “你们不知道,昨天可是吓死我了!”   亏得他没吓尿过去,不然脑袋肯定就保不住了。   秦贞道:“该!”   小马哭,“这次真是保住了一条命。”   别以为小太监们在带东西走的时候,银针试了好几遍,到了要给皇帝吃时,还得当场再由杜公公试一遍。   怕银针试不出来,还特意让小马当了一回试毒工。   小马现在想想都出一身的冷汗。   还得边吃边回答皇帝的问题,你若说不上来,想想后果。   别人在皇帝面前露脸,那都是自己的才能,他露脸露的是吃。   宋贤道:“捡了一条命啊!”   小马点头,“阿贞,一会你陪我去崇福寺上个香,求个平安符吧。”   他感觉自己这次真是鲁莽了,要不是圣上心情好,他现在指不定早就凉了。   秦贞道:“师兄,那我也帮你求一个吧。”   宋贤点头,“求两个。”   秦贞:“……”   您上次也求了两个,不见得有什么成效好吧。   今晚是宋贤值夜,除了宋贤之外,连老徐和卫大人都一并去了。   临走时,宋贤把秦贞拉到一旁道:“你再帮添二十两的香油钱吧,我这心里实在没什么底。”   秦贞应了一声,把钱票给收好。   安慰了宋贤几句,便和小马三人一道出门了。   秦贞发现,他们这五个人里面,除了小马有书童之外,余下的人都是光杆司令。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到了崇福寺,秦贞自个儿也添了二十两的香油钱。   说真的,小马昨天是差点没了脑袋。   他自己何曾不是。   遵阳夫人这尊大佛可不比皇帝好伺候。   见秦贞跪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大半天,小马奇怪道:“你求的什么呀?怎么说了这么长时间?”   秦贞道:“我背了一段《大悲咒》。”   小马:“……”   崇福寺虽说也在西山,可西山这么大,回到家宋贤已经收拾好准备去上班了。   秦贞忙把平安符塞给他。   不过只求了一个,“大师说了,一个足够了。”   关键是别人都是二十两香油钱给一个平安符,他都不好意思说,我二十两你给我俩。   宋贤把符塞好就出了门。   秦贞刚准备转身,就见一人骑着马从远处朝这边跑来。   秦贞微微眯了眼,只觉得马背上的人像小勇,待到了跟前果然没错。   小勇一身狼狈从马上跳了下来,道:“大人。”   秦贞心下一跳,“怎么了?”   小勇道:“王爷来信。”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秦贞。   秦贞接过信的一刹那,眼皮又禁不住跳了起来。   他这几日眼皮跳得厉害,并不是因为遵阳夫人的事。   到寺里求了平安符虽说安心了一些,可总觉得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此刻接到信,整个人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有种“果然有如此”的感觉。   秦贞回到屋里,将信拆开,快速扫了一遍。   禁不住手抖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小的不知,收到信后,小的立马就给您送来了。”   这信其实也不是要给秦贞的,只不过郑王交待王府的人,怕是京都有变,一定要保护好秦贞,如果不出意外,端王、瑞王大概会在西山动手。   至于具体动手的时间,不是在狩猎时,便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   每年的比赛都在七月初,小勇一算时间可不就是快到了么,收到信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秦贞深吸了口气把信拿到厨房给烧了。   小勇这次过来就不打算走了。   而且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几个王府的影卫。   不过这事没与秦贞说。   秦贞道:“那家里那边呢?”   沈君月他们都还在京里呢。   小勇道:“大人放心,小的来之前已与长史说好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将夫人他们接到王府去。”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   小勇道:“大人客气了。”   郑王的意思,只要西山这边守住了,京里那边没问题。   端王、瑞王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方面是联合了京都的一些臣子,另一方面是已经说通了太后,是以后,京都那边比起这边主战场要安全许多。   两人正说着,就见小马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小勇愣了一下,随后道:“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小勇忙道:“没有,小的是来给大人送家书的。”   沈君月在京里盘了个铺子,现在已经开始整改了,大概八九月可以正式开张。   到时候秦贞回去刚刚好。   不过,原先瞧上的宅子,现在是买不了了。   倒是宋母把宅子给买了下来,马家那边开始量屋子打家具了。   所以,他这次过来还得给宋贤带信儿。   小马笑道:“宋家这事倒是做得不赖。”   小勇说的事,秦贞都不知道。   待小马走后,秦贞小声道:“真的假的?”   “真的。”   秦贞得了这么一个消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在他第四次值夜时,原先定好的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由于东景使臣的到来,这次还增加了一个项目,两国之间的比试。   东景那边这次连带着侍卫、随从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共有二十八人。   除了带队的鸿胪寺卿和成郡王之外,他们也组建了两只队伍,马球队、蹴鞠队,至于跑马的倒是可以由马球队的人直接上场。   西景这边景超、景昭都在其中。   就连一向身娇体弱的皇长子今日出席了。   坐在看台上由遵阳夫人陪着,远远看去,皇帝、皇长子、遵阳夫人倒像是一家三口。   秦贞原先是被安排去蹴鞠的,不过在比赛的前三天,叶大人告诉他,这次人有些多,他就不用下场了,当个替补就好了。   秦贞是真巴不得自己不要上场。   自打小勇告诉他,端王和瑞王怕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好。   就连沈君月给他带的安神香都不管什么用了。   现在听说不用他上场,一百个乐意。   宋贤找了个借口把小马和卫大人给留在了家里,老徐一向对这些活动不敢兴趣,如今正在家里卤鸡爪呢。   不过令秦贞意外的是,江元白这次也没上场,反而与他一样都成了替补人员。   江元白坐在秦贞旁边,磨牙霍霍,“秦先生,待狩猎之时咱们再好好比比。”   秦贞也不矫情,老实交待,“说实话,我就是骑马还行,狩猎连只兔子都没打到过。”   两人边说边注意着场上的情况。   就见景昭带着两个人从侧面包抄,要截对手手里的球。   秦贞道:“你说他能截到吗?”   江元白呵呵两声:“就他这种草包,想都别想……”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秦贞只觉得脚下的地都震了震,下意识地就想跑,却被江元白一把给按了下来。   紧接着就听到周边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护驾,护驾……”   秦贞被江元白按着脖子,挣扎了好几下没挣开,就听江元白没好气道:“别乱动,我带你出去。”   简直寸死了。   他怎么就答应了叶大人揽了这么一个活。   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旁人都在拼杀前程,他倒好还得护着他。   秦贞到了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饶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心有余悸,不可置信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他前几天还在这边玩了一场蹴鞠,小勇着他们去踢球时,特意在场里转了几圈,找了几个可以出去的方位。   结果,到了此刻,周遭一片混乱。   打杀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他已经完全摸不准方向了。   事实上是双腿发软,跟喝了假酒似的,想跑跑不了,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江元白道:“从东边出去。”   秦贞应了一声,江元白才一松开他的脖子,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一个黑影朝他压了过来。   江元白扯着他的衣领就将人往后拉了两步。   就见满身是血的人就直愣愣地倒在了秦贞脚下。   秦贞吓得心肝一颤,差点失声尖叫。   江元白骂了一声,一手拿剑,一手抓着秦贞的手腕,“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什么用。”   嘴上虽这么说,却一边领着秦贞顺着墙角走,一边注意着旁边的情况,生怕有什么箭啊刀啊飞过来。   他还得的抵挡一下。   秦贞吓得双腿直抖,哪还在乎他说什么,现在江元白就是让他叫爸爸,他都豪不犹豫地喊一句。   好在两人走到东边的一个狗洞,小勇就在那里接应他。   一见到小勇,江元白长长吐了口气,把人交给他转身就要往回走,结果被小勇一把给拎住了领子。   “叶大人说了,让小的护着您的安全。”   江元白没他力气大,直接被从狗洞拉了出去。   秦贞不知道这一仗打了多久。   到底是东景放的火药,还是真如郑王信里所说的那样,端王、瑞王借着这次机会,想挑起两国事端,好让双方打起来。   不管这事始作佣者是谁,西景和东景这次的合作没成功。   双方是真的结仇了。   在这次混乱之中,自打出了娘胎就体弱多病的大皇子,在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待被人拉起来时,开始抽搐不止,因为求治不及时,没过两日彻底断气了。   而皇帝在众人的护拥之下,虽说没受伤,但却失去了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   唯一的儿子,和陪伴了他整个童年以及现在依旧在照顾大皇子的乳母遵阳夫人。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皇帝虽说一向犹豫寡断,甚至能力被人质疑。   这一仗倒是稳住了,这次不管是端王还是瑞王,都没能落得好。   如今方双依旧在僵持着。   端王和瑞王将西山一分为二。   待这场混乱平息,秦贞阔别几个月再次见到了郑王。   这一日,他和小马几人正缩在屋里,等小勇探察消息回来。   猛然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小马趴在窗户上一看,吓得手一抖,差点从后窗上摔下来。   卫大人道:“是什么人?”   “没看清……”   小马快哭了,早知道他就不来西山了。   没在圣上面前露脸,倒是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卫大人只好将他给扶了下来,自己爬上去看了一眼,一队人马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走了过来。   卫大人道:“是小勇。”   卫大人刚跳下椅子,小勇已经推门而入。   看到秦贞,笑道:“大人,王爷回来了。”   秦贞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便松了下来,握在手里的棍子也悄然放回了原处。   刚才吓得差点就哭鼻子的小马,一听郑王回京了,立马来了精神,“真的吗?在哪儿,咱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小勇道:“王爷带人去了隆庆宫面圣,让小的护送几位大人先回京。”   小马念了声阿弥陀佛。   拉着秦贞道:“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回京。”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他们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   虽说现在行宫这一片是皇帝主导,可以防万一,端王和瑞王那边随时派人偷袭,他们一群人是随着准备着逃命,几个人的东西都是放在秦贞这一屋的。   小马说着就将自己的东西给背到了背上。   秦贞几人速度也不慢,一个背了个包袱跟小勇出了门。 第125章 309-311舍得   郑王的到来,令僵持不下的战事很快出现倾倒。   秦贞刚到京的第三日,小勇便收到了消息。   郑王生擒了端王和瑞王。   皇帝在大军的护送之下,已经开始返京了。   如今清点了战场,东景那边的使臣,在那一场大乱中,伤了三人。   不过也正因为当时混乱,东景那一群人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清楚。   虽说国内的战乱平息了,不过东景那边据说已经开始发动扰边事件了。   甚至派大军压境,战事一触即发。   东都与西都之间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消息传个来回,可见这次的东景虽说是谈判,事实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边差人来这边挑起事端,一边早早就准备了大军,只要出现一丁点的差错,那么双方就会战火四起。   直接打你个措手不及。   所以,从时间上线算,东景根本没有想与他们合作的打算。   小勇说这话时,一点没避着宋贤。   说完还悄悄地往宋贤身上扫了一眼。   宋贤默然不语。   秦贞将手中的棋子捏得紧紧的,虽说这事一发生,宋贤早就知道已经无法挽回。   他爹怕是拿他当他个恍子。   可现在,亲耳听小勇在这里一一证实,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秦贞默了一会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小勇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东景那边怕是已经出事了。”   至于什么事,得到的消息还不太确定。   不过小勇也没瞒着,望着宋贤道:“何公公的尸体咱们已经找到了。”   现在天气热,找到时人已经烂得只剩下一半了,恶臭熏天。   据忤作检查怕是在比赛前两天出的事。   这又从另一方面再次证实,东景怕是真出事了,何公公什么人?   自小便跟着皇帝的人,可现在却死得人不知鬼不觉,只能说明一点,有什么事何公公反对,于是被自己人给灭了口。   最后再嫁祸给西景。   宋贤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   小勇道:“王爷分析,何公公所说的不假。”   可东景那边这几年也不踏实,因为今圣无子,宗亲们处处想把自家的孩子给推上去,圣上不答应。   前几年年轻力壮,没人敢提这事。   可这几年圣上身体不行了,眼看着已经四十了,还没生出儿子来。   就算是他不着急,朝臣也急了。   一个个逼着立太子,圣上这才让何公公来找宋贤。   那些人自然会想,凭什么他们东景要让一个在西景长大的小子来当皇帝,这跟被西景领导有何区别。   有人一挑事,立马就有不少这等心思的人起哄来着。   何公公是奉了圣上的命过来找儿子,并且是诚心实意的,可偏偏下头的人不是。   阳奉阴违的事多了去了。   所以,郑王分析,怕是东景的圣上已经出事了。   若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大胆。   宋贤听得心惊肉跳,刚才还埋怨他爹利用他,如今局势猛然反转,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小勇道:“宋大人先别着急,王爷回来之后,消息会更准确。”   宋贤张了张嘴,道谢的话说不出来。   秦贞道:“师兄,来喝茶。”   宋贤握住秦贞递过来的杯子,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他自出生就没见过他爹,说实话,他爹让何公公来找他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开心的,虽说身份出乎他的意料,可毕竟那是他梦里想了多少回的父亲。   如今还没见面,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在乎那都是假的。   小勇与秦贞说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秦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秦贞正嘀嘀咕咕地背兵法,眼角的余光扫到宋贤已经起身了,忙拉住他道:“师兄,你去哪?”   宋贤苦笑道:“没事,去宅子那边看看,瞧瞧我娘把宅子修得怎么样了。”   秦贞哦了一声,后知后觉道:“我陪你一道去。”   他们回京的时候,京里虽说早就有消息了,不过皇帝将局势控制的很好,再加上京里这边的速度也很快,将端王、瑞王,甚至平时与两府关系亲密的人直接给扣押了起来。   京里这边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他们回京时,这边百姓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影响。   沈君月和静恩一起忙着铺子里的事,现在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将货物搬过来开始销卖了。   宋母每天都去宅子里盯着。   马家怕她一个女人有些事情不懂,还特意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   两人过去时,宋母正和马晓慧两人在商量花园子怎么修。   马晓慧还想养几条鱼呢。   宋母笑道:“那就养锦鲤吧,大缸里还能种两株睡莲,我听小月说,这花特别好养。”   马晓慧道:“那一会我问问她,我发现小月姐特别会养花。”   秦贞心想,可别叫姐,人家会不开心的。   他想想刚开始一口一个姐姐的,沈君月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自打开始喊大爷,沈君月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马晓慧一见宋贤和秦贞,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拂了下耳边的碎发,小声道:“我去后面看看,我那株梅树栽好了没。”   秦贞推了宋贤一把。   宋贤还假装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母道:“小贤也去看看,我得让阿贞帮我看看,我这屋子里挂什么画好。”   秦贞笑道:“您喜欢什么画,我回头给您画一幅。”   宋母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你瞧瞧咱们这影壁上画什么好看?”   秦贞还是头一次来。   跟着宋母边看边聊,把家里要种的花草树木都给了解清楚了,这才道:“要不就画富贵吉祥的吧。”   刚才来时听两人说什么鱼啊莲啊的,刚好做成影壁也蛮好看的。   而且宋母打算找人将画雕上去,这样更有层次感了。   宋母道:“都听你的。”   秦贞拿着尺子量了尺寸,与宋母说好了三日后把画交给她。   宋母道:“不着急,你慢慢画。”   秦贞哎了一声,笑道:“那您屋里有想挂的画吗?我帮您画。”   宋母点头,“我听小贤说,你会画什么全家福。”   秦贞抽抽嘴,这是该不会是让他盲画宋贤爹吧。   这悲催的,没在遵阳夫人那儿表演,倒是被宋母给逮着了。   秦贞硬着头皮道:“以前给许师兄画过,您想让我给您和宋师兄还有嫂子画吗?”   宋母摇头:“我想让您帮我给小贤他爹画一幅。”   秦贞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可没见过伯父。”   “他与小贤长得很像……”   不管是神态,还是长相。   秦贞硬着头皮接了这差事。   宋母要求也不高,她自己在屋里挂的,也就三尺斗方的大头照就行。   秦贞道:“因为我没有见过伯父,您虽说与师兄长得像,但我也不好真下手,所以我想着要不给您画幅素描吧。”   宋母:“……”   秦贞又与她解释了一下素描是什么。   总之画肖像画比任何一派都好,且技术成熟。   宋母也不太懂这个,秦贞只要接了她的活,她便放心了。   细细与秦贞说了一些宋爹的事。   秦贞索性拿了纸笔道:“那您慢慢说,我问您哪儿您就说哪儿……”   宋贤和马晓慧出来时,就见秦贞和他娘坐在院里还没修整好的石桌前。   秦贞笔下刷刷刷,他娘嘴上不停。   两人倒是挺和谐。   走近了一看,才知道秦贞在画画,宋母在他下笔时,把有些不太准确的地方给他钉正一下,两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   就见秦贞刷刷刷几笔,一张脸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秦贞因为知道宋爹的真实身份,在画眼睛的时候,特别的有神,甚至有种藐视天下的气势,在画眉毛时,特意加深了眉骨与眉心,增加了年龄感。   宋母望着秦贞笔下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这年纪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秦贞把最后一点勾好,把纸调了个方向递给她道:“伯母,画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宋母接过画像,两只手抖得厉害。   太像了,比她印象中的还要像。   宋贤也是暗暗吃惊。   要是秦贞没见过他爹,连他都不相信。   画上的男人与他七八分像,可归根到底却不是一个人。   秦贞道:“其实这个不算盲画。”   毕竟有宋贤这个大活人在这儿当参考,再加上宋母在旁边把关,能画成这样说,一点也不奇怪。   宋母抹了抹眼泪,笑道:“像,太像了!”   说着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接着道:“待以后小贤和晓慧成亲了,阿贞可得给咱们再画一张全家幅。”   秦贞笑道:“伯母放心,我不止要给你们几人画,还要画你们三代同居、四世同堂……”   宋贤借口要去私塾看看,拉着秦贞先走了。   上了车,宋贤道:“我娘让你画的?”   秦贞白他,这不废话吗?   宋贤道:“你这能力有点吓人……”   秦贞:“……”   小勇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只得自己驾车了。   宋贤坐在秦贞旁边,在出了巷子之后,突然道:“阿贞,你说我娘是不是其实已经知道什么了。”   说实话,他娘虽说打小就没怎么管过他。   永远只有一句话,好好学习,将来到了京都好找你爹。   可有一次,他被人给打了,伤得是左脚,因为怕他娘发现,在家走路时强忍着痛不敢吭声,还得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晚上都息了灯,他娘突然拿着药酒进了他的房间。   以为他睡着了,便偷偷给他的脚擦药。   还边擦边掉眼泪,宋贤当时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想想,自打何公公来了京都之后,他隐藏的其实一点都不好。   要是他娘真发现了,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她却一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还张罗着要买房、修宅子,明年给他办喜事。   现在和马家已经选好了成亲的日子。   宋贤道:“阿贞,你说我娘她要是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秦贞默了一会道:“师兄,我猜伯母怕是已经知道你爹的身份了。”   宋贤外祖父家在老家那边,算是数得上的富户了,又只有宋母这么一个女儿,打小肯定金尊玉贵的娇养着。   看宋母的言行举止,秦贞就知道这是个饱读诗书的女人。   连他这个外来的,都知道那玉佩的花纹代表了什么。   更别说宋母了。   至于知道了,为什么没挑明。   甚至没吵着要去找宋爹,秦贞估摸着只有一种可能。   他与宋贤能想到的,他娘肯定也想到了。   所以,她不想让宋贤认祖归宗。   宋贤走了,受害的就是宋氏一族,就算是天高皇帝远,宋家人以后不管有没有人入朝为官,搭上宋贤这样的身份,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更何况,东景与西景两国关系多么的微妙。   现在又要发起战事了。   宋母这么张罗给宋贤成亲,只有一个可能,她为了自己的族人,放弃了那个苦苦等了二十来年的男人。   就像宋贤说的,能认爹自然是好。   可相认之后的后果,如果伤害的是自己的亲人、朋友,那么他只能舍弃了,二十年来只活在传说中的父亲了。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舍、得!   被秦贞这么一分析,宋贤心里那块疙瘩突然就解开了。   长长吐了口气道:“阿贞,谢谢你!”   秦贞道:“谢我,就请我吃鸡爪。”   “没问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两人自打回了京都,刘大人体恤他们在外头受了惊吓,给大家放了三天的假,再加上朝中现在都等着皇帝回京。   像翰林院这种很清闲的衙门,基本上也没什么事。   两人便趁着休息的这几日,天天下午到私塾报道。   两人过去时,私塾刚好下课了,孩子们有的在玩老鹰抓小鸡,有的在跳绳,还有的拿了鞠在门外踢呢,见两人过来,宋瑞笑道:“一起踢球吧。”   秦贞笑道:“行。”   宋贤理清了找爹这件事,心情大好。   张罗着石头剪刀布看谁跟他一组,连曲先生都给喊了出来,让他做个裁判,看看今日他与秦贞两人带的队谁进球多。   宋瑞道:“表哥,你这么开心,是把债给还完了?”   宋贤笑道:“是呀,还完了,以后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娶媳妇了。”   私塾正式开课到现在也有一个半月了。   先前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少年们,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半场球赛下来,倒是个个精神抖擞的。   秦贞道:“不错呀!要不过几日咱们与国子监那些人比一场吧。”   上一次输到姥姥家了,这次一定能找回点场子。   众人欢呼一声。   秦贞道:“那明日我让小勇去找下江元白,咱们与他们约个时间。”   秦贞还说去找江元白,从私塾回去时,江元白正在他们家院里和小七一起踢球呢。   见秦贞进门,江元白把球踢给小七,道:“秦先生,你怎么才回来?”   秦贞道:“我还打算明日去找你呢。”   江元白愣了一下,随后笑道:“稀奇。”   秦贞道:“明日,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把你们那些好兄弟约出来,与我们私塾的孩子们来一场友谊赛。”   江元白忙道:“没时间。”   秦贞:“……”   江元白把秦贞和宋贤拉到书房。   这才道:“我打算去从军。”   江家是勋贵,在京里虽不及郑王,可江大将军现在镇守南边,是目前整个西景能与郑王相提并论的不二人选。   可江家这一辈就江元白一根独苗。   不管是太奶奶、奶奶,甚至母亲,都不想让他从军。   要不然也不会非逼着他在国子监学习了。   至于不让他去的原因,很简单,他曾祖父、祖父都是死在战场上的,也正因为此,江大将军才一直镇守在南边,一心想为家里人报仇。   他还有个叔父,也战死在边疆。   他这一辈就他一个,老太太们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就算是以后江家没有现在的荣华富贵了他们也不在乎。   可江元白在乎。   十七八岁的少年,天天被人当成纨绔。   谁见不在背后说一句,江大将军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真是家门不幸!   江元白就想证明自己不比父亲差。   可家里却把他看得死死的,这次说是来找秦贞问课业,这才得以跑了出来,饶是如此,门外还有两个侍卫跟着呢。   秦贞见他越说越激动,忙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太奶奶他们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如今年纪小,正是读书学知识的时候,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该你这个年纪来承担。”   江元白气得直瞪眼。   他一直以为秦贞能理解他,就像他能理解秦贞一样。   这倒好,他给你来这么一出。   秦贞道:“先别生气,我且问问你,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   还不是因为没有下一代,为什么江元白他爹去了,因为他有儿子了。   江元白差点拿砚台扣他脑门上,“你夺笋呐。”   以后再也不能做朋友了。   他甩手就要离开,秦贞和宋贤一边一条胳膊将人给拉了回来。   秦贞道:“你激动什么呀,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你现在要从军,你去哪儿从呀?”   指南针带了吗?   金创药带了吗?   还有银子带够了吗?   最好能带点什么祛虫避蛇的吧,这样子行军打仗更安全。   江元白直接翻了个白眼。   秦贞继续叭叭,要是去南边,这从军跟没从有什么区别,有他爹在,什么危险也轮不到他头上,冲锋陷阵的事永远都离不开他。   江元白道:“我想好了,跟着郑王去打东景。”   宋贤:“……”   他得到消息的速度比秦贞快。   东景那边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扰边了,如今边关上两军正在对恃,因为长期有小规矩的战争,大家也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饶是现在东景来真的,那边也能顶上一段时间。   京都都在传郑王护送圣上回京,事实上,江元白得到消息,郑王已带着大军去了边关。   江元白现在走,刚好能赶上。   秦贞:“……”   你都想好了,还来我这儿干嘛。   “我告诉你,就是想要是我家人急得不行,你出面帮忙安抚一二。”   秦贞朝他拱拱手,“哥,我谢谢您看得起。”   他连江家的大门朝南还是朝北都不知道。   去人家家里劝人,他算哪根葱啊。   江元白道:“我就你这么一个靠谱的朋友了,余下的那几个,都打算跟我一起走……”   秦贞哭。   就是说让他去劝好几家。   到时候,他非得被人挂起来打不可。   这孩子的脑子构造也太奇特了。   不对,秦贞一把拉住要离开的江元白,“你们这都走了,咱们乙一班是不是没人了?”   江元白嘿嘿笑道:“没呀,就咱们几个,还能给你留几个学生,你不是一直觉得咱们班不好带么,咱们走了,剩下的就好带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秦贞是拉不住他。   且江元白这小子鬼得很,借着来问秦贞课业的事,放松家人的警惕,然后从秦贞家的院子翻了过去,直接去了另一条路。   根本不惊动外头的侍卫。   秦贞望着已经翻墙出去的江元白,道:“师兄怎么办?”   他遇到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   宋贤指了指门外。   秦贞咽了咽口水,“咱们这么告密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江元白说得有道理。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江元白什么性子,什么能力,他还是能多少摸出一些的。   于读书一道他可能的确没什么天分,或者有,他脑子也不乐意用在这上头。   这孩子在兵书一道上的见解与能力,秦贞是看得清清楚楚。   纠结了一会道:“我想好了,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到时候被抓回来,可不怪我。”   做朋友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宋贤抽抽嘴角,“你这可够狠的。”   秦贞道:“这不叫狠,他不是要去从军吗?战场多危险呀,他若能在满城侍卫中逃出京都去,那他能去从军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到时候建功立业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宋贤:“……”   你以为这是升级打怪呢?   你家曹操现在是不是该登天阶了?   秦贞想好后,回屋画画去了。   他本来还打算避暑这段时间把画册好好画画,今年年底之前刚好完结,结果遇上了这等子事,也就画了两册子。   这几日刚好有时间,就多画一些。   他画了三页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大喊了一声:“江元白你个浑小子,你翻我们家墙干嘛呀!”   秦贞这么一喊,门外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   秦贞指着江元白翻过的围墙道:“就是那儿,他说什么要去从军,怕你们不答应……”   秦贞话没说完,一个侍卫立马跳上墙头追了过去,而另一个则回去搬救兵了。   在院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宋瑞秒变黑人问号脸。 第126章 312-314锦瑟+家信   秦贞在家里等到一更天。   才得到消息,江家的人追出城去了。   江元白告诉秦贞,他那些小伙伴也跟他一道走。   可事实证明,小伙伴一个都没走,只有他一个人走了。   不过江家的人倒是向小伙伴家里借了人,几百号人兵分几路找人去了。   大有天网恢恢的架式。   宋贤见秦贞手上的画稿收尾了,笑道:“看来你这位新朋友运气还不错。”   秦贞道:“都说了,他兵法学得好。”   秦贞这段时间跟着他学了不少的东西,以前读不明白,甚至只能浅显理解的,被江元白一分析,一带入立马就懂了。   甚至脑子里还能形成一种布局。   说真的,现在把他摞在陌生的地方,多少能自己找到出路。   自然混战场除外,吓都吓死了。   要不是刚才小勇带来的消息,那几家孩子都还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呢,秦贞还真被江元白给忽悠了。   果然这小子没一句话是真的。   宋贤道:“他这能力,的确圈在家里可惜了。”   那么多人满城的找,竟然让这小子给逃了。   秦贞道:“家传这种东西不得不承认。”   宋贤被他说得心头一动。   都说他与他爹长得相,甚至神态也像。   若他爹真像他一样,怕是不可能成为东景的皇帝,所以说,他们还是不像的,他大概是长相随爹,内里随娘了。   秦贞见他发呆,就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赶紧岔开话题。   两人正说着,沈君月推门而入,刚喊了一句:“秦贞……”   目光落到了宋贤的身上,生生话锋一转,“阿贞,你有时间吗?帮咱们的铺子写个招牌吧,明日我找人刻个匾额去。”   秦贞道:“有。”   “你名字想好了吗?”   沈君月点头,把观主写的几个名字拿了出来,让秦贞从中选一个。   秦贞扫了一眼道:“锦瑟阁吧!”   宋贤凑过来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年华。不错,不错!”   卖姑娘家用的东西的,又让人回忆一辈子的,又津津乐道的,不就是婚礼这种嫁衣么,感觉很切题。   沈君月双眼一亮:“那就这个吧!我听静恩说,锦瑟这两个字,算出来的卦象也特别好,指不定以后我不靠卖酒也能赚钱了。”   现在东景和西景关系恶化,怕是过段时间就得明令禁酒了。   她那生意还真是不能旱涝保收,不过嫁衣铺子就不一样了。   谁家的孩子不结婚呀,顶多就是衣裳卖出去赚得多少的问题。   秦贞笑着提笔写了两个字。   虽说用的行书,不过还加了自己的设计,尤其是锦字最后一笔写得弯弯曲曲,看起来倒是带些情丝在里头,一高一低的排列,配上方方正正的红字印章,显得格外好看。   秦贞又在另一张纸上画了个圆,同时配上一枝小粉粉嫩嫩的小花儿,几只嫩绿的叶子,“这个可以做成圆形的挂牌,像风铃一样挂在店里……”   要是有条件还能系个铃铛,到时候风一吹,晃动起来肯定更招小姑娘们喜欢了。   沈君月用力点头。   秦贞忍不住乐了。   大爷今日开心的像个小姑娘,哈哈!   然而,秦贞的笑容却很快凝住,说什么呢,真是单身久了,看狗也觉得眉清目秀了。   沈君月第二日出门张罗招牌去了。   秦贞和宋贤也正式开工了。   小马一进京就被家里人拉着去庙里烧香祈福了,这三日来,天天吃斋念佛,再加上在西山的时候屋里躲了好几日,别说肉了,连个正经饭都没吃上,后来又急着往京里赶,这加起来也有十天来没见过肉星了。   见秦贞手里提了个食盒,忙接过来道:“带了什么来?”   可是憋死他了。   昨天晚上连做梦都想着啃鸡腿呢。   秦贞道:“带了点茼蒿丸子、咸鸭蛋、玉米饼……”   南瓜丸子、藕盒子、韭菜盒子……   小马一言难尽道:“……你们这是改吃素了?”   宋贤笑道:“这都是弟妹在观里种的菜做的,除了藕。”   就是想让他们拿来让同僚们尝尝味道如何,看大家有没有意向在他们那儿买菜。   小马抽抽嘴角,虽说嫌弃没肉,还是将一个藕盒给塞到了嘴里,这一口下去,整个人立马就亮了起来。   随手又抓了一个,直接塞到嘴里。   这才含糊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   虽说没肉,可这里头的东西,咬起来简直比肉还要香。   秦贞笑道:“我们家厨娘的手艺特别好。”   再加上宋母帮忙,每道菜都能给你翻出花样来。   明明普普通通,可就是比旁人做的颜值高,味道好,一眼就勾得你口水横流。   小马将嘴里的东西快速咽下去,还想再吃一个,却被秦贞将食盒给夺了下来,“别吃了,一会怕是不够了。”   小马嘟囔了一句小气,随后跟着秦贞道:“那我下午去你家吃。”   秦贞笑道:“那你与宋师兄先过去,我下午还得去私塾给孩子上一节书画课。”   说起这个,秦贞突然问小马,有没有兴趣去曲家私塾代个课什么的。   小马道:“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就去。”   秦贞点头。   小马立马就同意了。   三人到了殿里,见大家都围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圣上归京的事。   秦贞还没开口,小马就将他手里的食盒给拿了过去,随后招呼一声,“这是秦编修从家里带的,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便将东西给摆了出来。   现在翰林院除了今年新来的二十来人,余下的几个都是老人。   且都是平时家里没关系的,没背景的,与秦贞他们这些新人相处的相当不错。   小马这一招呼,大家纷纷走过来,一人拿了一个尝了起来。   虽说拿的东西不一样,不过每个人尝过之后都表示特别好吃。   卫大人最喜欢吃藕盒了,可惜下手晚了,只拿了个茼蒿丸子,恰好老徐不喜欢吃藕便与他换了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再加上这么一次死里逃生。   老徐显然与秦贞他们几个关系升温了不少,一口便将丸子塞到了嘴里,边嚼边给秦贞竖了个大拇指。   小马笑道:“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人还将手里拿到的东西,分一半给其他人吃。   老徐道:“味道不错,又酥又香的。”   秦贞看了眼静静躺在食盒里的油碟笑道:“下次沾点酱汁会更好吃的。”   小马在一旁瞧得都着急。   秦贞是与大家都聊上了,大家也说这东西好吃。   结果,聊着聊着,扯到这东西用什么做的了。   小马无语地拉了秦贞好几次,让他讲重点。   秦贞哼哼叽叽都没法转折,小马一把将他拉开道:“其实,秦编修今日带这些菜过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这些菜都是用他自家种的菜做的。”   目的就是卖菜嘛!   有意向的就来定购吧。   秦贞一张脸瞬间胀得通红。   宋贤也借机给大家说了一下,这菜是哪儿种的,其实也不算秦贞家里种的,就是与城效的道观合作的。   也算是给观里增加点收入,让善堂里的小姑娘们日子过得好一些。   再顺便帮锦瑟阁打了个广告。   众人虽说都附和了几句,不过真正需要的也没几个人。   到了下衙时,秦贞这边也没一个人过来定菜,只有小马、卫大人和老徐三人说了,一句回去与家里人说一声,明日给他答复。   秦贞与大家道了声谢。   正要上车,就听身后传来李玉杭的声音:“秦编修可真有你的,即能卖画又能卖菜,我都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卖的。”   “良心!”   秦贞说得一本正经。   目光炯炯地看着李玉杭。   李玉杭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秦贞上了车,他才忍不住骂了一句,“明智,你看他什么态度,好像说咱们没良心似的。”   徐志明没接话。   李家以前一直与端王走的近。   可这次李家瞧着时机不太对,立马去叶大人那儿卖了个好。   把端王给卖了。   秦贞本来不知道这事,还是小马今日中午吃饭时悄眯眯与他们说的。   李家前段时间还想着与端王府结亲呢,连八字都合过了,说是李家这位庶女,嫁过去会旺端王。   本来还想着这次端王去避暑山庄把这姑娘直接抬进王府。   可惜被王妃知道了,这等节骨眼上,你还想着小姑娘,端王才没让他们抬进来。   不过却在李家把李姑娘给睡了。   这事本来捂得挺好,李家人只等着端王这次凯旋归来就把姑娘给抬进府里,到时候端王若是上了位,李家便是皇亲国戚。   可李家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郑王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已经带兵往京里赶了。   这不,李家又悄眯眯地给叶大人那儿告了一状。   于是乎,与端王和瑞王亲近的人家这次都被扣押了,可李家没有,正因为他们在叶大人儿提供了端王准备造反的证据。   可偏巧不巧,那位李姑娘怀孕了。   李家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家里的姑娘给灭口了。   对外却道是端王玷污了自家孩子,一哭二闹,在端王的人生笔录上添上一笔。   若这事他们不闹起来,悄眯眯地自家给办了便成,可偏偏还要显得自家高贵,宁死不屈,这不就弄巧成拙了。   现在是,能与李家撇清关系的就撇清。   平时就数徐志明与李玉杭走得近。   现在是想甩也甩不掉。   李玉杭才不管他听没听,反正自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秦贞去了私塾。   宋贤和小马先宋家的宅子。   待秦贞下了课,与学生一道踢了小半个时辰的球,两人才从宅子那边过来。   小马道:“修得挺快的。”   宋贤也发现了,院里的树基本上都移植完成了。   现在就剩下家具什么的,马家那边速度也挺快,大概今年冬天能搬进去。   秦贞一算时间,可不是宋母看的日子是明年三月。   到时候家具搬进去,再晾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亲了。   说完了宋贤的婚事,秦贞顺嘴问了一句小马的。   妹妹都要成亲了,哥哥总不能落后吧。   就听小马得意道:“我自然不能落后了,大概就年前吧。”   赵大人今年要回京述职,是以这事决定在他回京的那段时间办了。   若是能在京谋个好差事,自然就不用出去了。   不过听他爹的意思,赵大人还是想外放的。   事实上在外头升官要比京里快一些。   秦贞道:“其实,我以前也想,在翰林院待满了三年,就谋个外放的职位。”   不说天高皇帝远。   他就是觉得在外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毕竟你若是当个县令,那么那地方就你最大。   可你在京里,一板砖下去,砸的都是五品,更何况他们这种。   衙门里,随随便便拉出来都是你的上峰。   小马道:“我也肯定是得外放的,我爹在吏部待的挺稳的,总不能父子两人都待在京里。”   所以,他建议若是秦贞去外头了,宋贤就留在京都。   这样子,他爹娘还能时刻照应着妹妹多好呀。   宋贤和秦贞非常默契地呸了他一口。   这是替宋贤打算吗?   这说着说着就拐到他们自己家头上了。   小马嘿嘿笑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们两人的关系,理当如此。”   其实他觉得吧,秦贞待在京都是最好不过的。   秦贞起点高。   不过这小子心眼实,在这种弯弯绕绕的地方,怕是受人欺负。   宋贤就不一样了,怎么着都有老马罩着。   宋贤道:“还得三年呢,以后再说吧,指不定到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小马笑道:“这倒也是,对了,我刚才听来福说,江元白这小子到现在还没找着呢,江家老太太已经上山去找大师算命去了。”   宋贤禁不住感慨:“他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呀。”   昨日从当归巷走,也就半刻钟的时候,那么一群人去追。   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呀,居然还真让他逃了。   秦贞道:“他该不会是根本就没走吧?”   两人:“……”   俗话说灯下黑,江元白指不定就是故意让人觉得他逃了,然后再慢悠悠地走。   这样确实避开了追他的人。   果然回到家,小勇笑道:“大人,您猜怎么着?”   秦贞道:“真没走?”   小勇点头,“今日巳时出得城。”   昨日江元白与秦贞说,他和小伙伴一起走,可最后只有江元白一人走了。   那些小伙伴还跟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的还在玩呢。   结果呢,今日巳时又有两家孩子出门了,后来家里人越想越不太对劲,便去孩子所说的地方找人,结果这一去根本没影儿。   这才知道,他们怕是与江元白一道走了。   与江元白一道走的两孩子,全是秦贞他们班的。   一个姓张,一个姓苏。   平时那两人跟江元白算是铁三角了,现在三人全走了。   张家还挂着京兆尹的职位呢,结果孩子在眼皮底下就出了城。   张大人不但没怒,反而开心得浮了三大白。   直夸自家孩子有出息。   这三家里头,也就是江家老太太担心曾孙,余下的人倒是都挺开心。   秦贞心想,果然所有的家长都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   平时那些一直挂在嘴上,平安就好,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江元白走的第五天。   皇帝回京了。   文武百官分列两行跪地迎接。   正如江元白所说,护送皇帝回京的根本不是郑王。   郑王已经去迎击东景了。   皇帝一回京,刑部、吏部,甚至京兆尹、大理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针对端王、瑞王谋反一案开始审训。   不过这些事,对于秦贞他们这种小人物,倒是没什么影响。   该干嘛干嘛,偶尔从小马或者同僚那里听点关于此事的八卦。   锦瑟阁原先定于八月初八开张的。   结果,因为皇长子去世,皇帝回京后,让礼部按太子礼仪操办,于是,秦贞他们这些人还得去哭丧。   百姓也是一个月不得成亲等等。   所以,锦瑟的开业日子又推到了九月,不过沈君月自打铺子装好之后,陆陆续续的上了货,已经开门营业了。   来看嫁衣的小姑娘倒是不少。   马姑娘就让秦贞给她画了一身嫁衣,找了善堂的姑娘们绣。   依着马家与宋贤的身份,嫁衣倒是不难,比起叶家和县主的,花样就简单了不少,画起来更方便快捷。   再加上前头有经验了,他又与马姑娘挺熟的。   知道她的喜好等等,画起来速度更快了些,到了八月初便定稿送到了善堂。   而善堂的小姑娘们先前绣的那两身嫁衣,也已经完工,正式放到了铺子里。   在八月十五之前,全给卖了出去。   两人价格一样,一百二十两。   也就是说,善堂八个小姑娘绣了三个月,赚了二百四十两。   除去布料、针线钱,再除去秦贞画稿的钱,事实上一件嫁衣并没有赚多少钱。   也就是比姑娘们平时卖绣活赚得多了一点儿。   每人每个月平均下来也就一两多点。   沈君月道:“这样不行。”   他们用的布料和丝线都是上好的,为了效果,还会用一些珠子串上去,偶尔还会用金丝、银线,除去人工和材料钱,事实上一件衣裳也只赚了二十两。   可若是再贵一些,她又怕不好卖了。   像他们这铺子,定位并不是达官贵胄。   至于普通百姓,一件嫁衣穿好几辈人呢,所以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秦贞道:“那你们自己做的香粉、脂胭之类的卖得怎么样?”   沈君月摇头,“不怎么样。”   这些都是加的一些私货,与经营了许久,甚至人脉极好的铺子比起来,他们这里几乎是无人问津的。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没开业。   等开业了搞个活动,她估摸着能吸引些客户来。   至于能不能留住,就得看东西好不好,价格实不实惠了,那种一开业就赚得锅满盆满的,一得有人脉,二得看运气了。   沈君月感觉自己这运气一向不怎么样,想她上辈子创业初始还被骗过单呢,差点把底裤都给卖了。   这辈子也不见得有上辈子运气好。   不过嫁衣这块,的确需要再改进一些了。   秦贞道:“除了嫁衣,难道你不难绣别的了?”   “能呀,只不过因为嫁衣这块,咱们有特色,那些人就是再模仿也是山寨你的啊,所以,你画的图与他们的一对比高低立见。”   再有县主叶大姑娘珠玉在前,他们在嫁衣这块儿就挺特别。   她还是想继续做嫁衣。   起码在这块,目前是无人超越的,到时候品牌效应上去了。   倒是还真不愁没客源。   因为这是京都,有钱的人数都数不清。   这一日沈君月和秦贞商量着,做什么月饼给大家送。   一家人均在厨房打月饼。   就见随着商队回家拉酒的沈二回来了。   沈二自打三月份进了京,到现在八月份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在路上走了二个半两回,这一趟又是大夏天。   整个人晒黑了两三个度。   在旁边帮忙打月饼的沈喜文看着他爹那满脸的胡子,黑的冒光的脸,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爹?”   沈二伸手敲了他一记,“这才多久连你爹都忘了。”   沈喜文吐了下舌头,嘿嘿笑道:“您比以前更好看了,所以我怕认错。”   噗——   秦贞生生被口水给呛住了。   这孩子的语言天分果然了得,逗得整个厨房的人哈哈大笑。   沈二敲了他一记,“油嘴滑舌,一会给我背背最近学的课文,我看你们有没有愉懒。”   沈喜文还真没偷懒。   饶是秦贞去了西山一段时间,家里没人管着,他还是挺认真的。   这次回来,石先生还特决夸了夸两人。   尤其是字进步极大。   秦贞把两个孩子的情况简单与沈二说了一下。   沈二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他这次过来还给秦贞带了小伙伴的信。   王福礼又要当爹了。   佟二的话本写得不错,一个月致少能拿十两银子。   是以,家里买了个小姑娘,帮忙做些家务事,许中义和王福礼都打算参加明年的乡试。   现在都在努力考甲院呢。   柳三过了府试之后,更加刻苦了,沈二进京时,与他一道从青平县走的,一路上还互相有个照应。   秦贞抽抽嘴角,这是谁照应谁呀。   不过柳娘子在家里的酒坊干得挺好……   沈二叭叭了一大堆家里的情况。   沈大的生意在西疆那边做得特别火,还搭上了郑王府,总之,现在特别能赚钱,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不过沈大都没什么意向。   阮氏也挺好的,沈君月来京了,她就和双儿,还有沈母一并照应着家里。   果园那边今年长势特好,药材也收了不少……   沈二絮絮叨叨的,这次来还有许多邻居给秦贞和沈君月带了不少的自家种的东西。   有很多都是沈君月教他们怎么嫁接、种植的。   大家都特别感激她。   柳三娘还给沈君月和秦贞每人做了双鞋。   说是感谢沈君月不嫌弃她,一直照顾他们母子……   秦贞望着桌上的六双鞋,十来双袜子,一言难尽道:“二哥,你就没与大家说我不缺这些吗?”   上次阮氏给他做的还没怎么穿呢。   更何况现在去衙里都不穿这种鞋,平时里更没时间穿了。   沈二道:“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我总不能全拒绝吧,还不是因为小月会做人,去年大家种了小月给的种子,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多了二成呢。”   秦贞:“……”   我这软饭吃得也太香了。 第127章 315-317宠物+战事   过完了中秋节,八月底的时候皇长子的丧事总算告一段落。   百姓之间的活动也可以照常进行了。   沈君月这几日都忙着铺子里开张的事,还特意写了个好消息贴到门外,让大家知道铺子开张的时候,会有什么活动。   她自认为字不好看,找秦贞写的。   秦贞心想,我那字也不怎么样塞!   不过加上爆炸贴等等重点符号,倒是让铺子门口的“好消息”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   这一日轮到秦贞值夜。   战战兢兢地来到偏殿,与他一起的依旧是先前在隆庆宫时照顾过他的小太监。   秦贞这次给他带了点沈二从家里带来的特产。   也给杜公公带了两坛子酒。   小太监连连道谢。   秦贞笑道:“别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在隆庆宫时,多亏了他和杜公公照顾。   现在还得让两人照顾他。   最近值夜回去的同僚都说,自打回来之后,皇帝的脾性就与以前不一样了。   先前极少喊他们过去侍候,现在几乎夜夜唤过去。   要么聊天,要么问时政,要么就是与你下棋,偶尔还会聊聊历史。   秦贞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隆庆宫时,被拽着踢了一礼拜的球。   不过现在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   小马前两天值过夜后,悄悄与他和宋贤道:“圣上,这次回来鬓发都白了。”   以前总是吊儿郎当、一幅玩事不恭的样子,可现在阴郁了不少。   就小马当值的前一天,一个后妃来邀宠,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直接被拉下去打入了冷宫,前几日在朝堂上,有人劝皇帝充盈后妃开枝散叶一事,也被责罚了。   所以说,皇帝最近心情不好,大家都特别的小心翼翼。   至于说遵阳夫人的后事如何处理,皇帝更是只字未提。   两人正说着,杜公公已派人过来喊秦贞了。   秦贞稳了稳神跟了过去。   皇帝见今日过来的是秦贞,道:“不知道秦爱卿的棋学得如何了?”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   他能说根本没学吗?   秦贞憋了一会,小心翼翼道:“回圣上,跟着师兄学了几日,可微臣愚钝,进步甚微。”   皇帝道:“那就陪朕说说话吧。”   秦贞:“……”   这还不如下棋呢,就他这双商,分分钟玩完。   秦贞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着话。   皇帝与他聊了一会,突然道:“秦编修这是怕朕了?”   秦贞一梗。   想说没有吧,可这么一停顿,立马就露馅了,只得老实点头。   皇帝好笑道:“有什么怕的,都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秦贞想说,您那一张嘴要命啊,咱们这一张嘴顶多也就吃吃饭。   皇帝叹了口气,让杜公公把棋盘给摆上了,拉了秦贞一道下棋,面对秦贞糟糕透顶的棋艺,皇帝还得边下边跟他解释。   这么一盘棋磨了一个时辰,秦贞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倒是皇帝的心情比先前好了许多,看秦贞的目光更加慈爱了些。   待到第二盘时,倒是按先前的步骤走一遍,他顺顺当当的。   可你一变位置,他立马就懵了。   皇帝震惊道:“秦编修这是将棋局给记住了?”   秦贞哭。   可不是咋的,这才使得别人一动子儿,他就跟不上节奏了。   皇帝道:“你这记忆力,可是有点吓人!”   秦贞傻笑地咧咧嘴。   他也发现了,以前只道原主是记忆力比常人好,可到后来越读书越发现,原主的记忆力何止是好,简直是过目不忘,跟刻录机似的。   皇帝是跟他彻底下不下去了。   又问了问秦贞还会干嘛。   秦贞默了一会道:“微臣没旁的特长了。”   “投壶呢?”   秦贞点头,“玩过几次。”   想了想道:“微臣,其实还有会玩一个,跳方格。”   皇帝:“……”   秦贞陪完了大半宿,来的时候还喝了一碗醒神汤,到了后半夜也有些扛不住了,可皇帝半点睡意也无。   秦贞差点就哭了。   您倒是去睡觉呀,再熬下去,黑眼圈就出来了。   且熬夜多了容易猝死。   皇帝见他玩到后来,都有点支撑不住了,朝秦贞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秦贞只得硬着头皮回去了。   回到偏殿,小声问小太监:“圣上每晚都这样?”   小太监点头。   自打出了事之后,几乎每晚都熬到五更天,到了天亮才上床睡觉。   秦贞默然,这是严重失眠了吧。   两人正说着,杜公公又差人来了,喊秦贞再过去一道。   秦贞只得又跟了过去。   皇帝朝他招了招手。   秦贞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不料对方嫌他站的太远,让他站到跟前来。   秦贞又往前挪了挪,两人中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皇帝才道:“陪朕说说话吧。”   秦贞点头,琢磨着说点啥,要不讲个睡前故事,就听皇帝道:“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贞立马挺直了背。   皇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朕以前养过一只猫。”   又乖巧又听话,若是他遇到什么危险,猫还会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他。   如此一来,人人都夸猫护主,后来猫的胆子越来越大,有一天闯了大祸。   他只能忍痛将猫给打死了。   秦贞听得悚然一惊,这该不会说得是他吧。   可一想又不对。   他顶多算只舔狗。   皇帝道:“你说朕要不要再养一只,毕竟宫里有时候会有老鼠。”   秦贞咽了下口水。   还没开口,皇帝就道:“你养过什么没?”   秦贞点头,“微臣养了一只鹅,原先一直想着待它长大了我就能吃鹅蛋了,可后来发现它是只公的。”   确实挺能闯货,不过他没忍心蒸了它。   现在养养倒是越来越通人性了。   皇帝哦了一声,问了一声杜公公什么时辰了,杜公公道:“回圣上,已经三更天了。”   “三更天该睡了。”   皇帝一走,秦贞终于可以缩回去了。   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出宫了,小太监看到他回来,也暗自松了口气。   秦贞第二日出宫时,天空飘起了小雨。   九月的京都天气渐渐转凉。   秦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回去后喝了两大碗姜汤,再次醒来时,雨越下越大。   沈君月和宋母他们正在厨房包饺子。   秦贞洗漱后也跟着一道帮忙。   沈君月见他包得还有模有样的,索性把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去擀饺子皮了。   宋母笑道:“阿贞,你上次给我画的影壁,工匠昨日已经完工了,看起来效果非常不错,明日你要不与小贤一道过去瞧瞧。”   秦贞笑道:“好的。”   他想起答应送宋贤的中堂还没画呢,便起身回了屋。   沈君月进来时,他这边刚打好底稿。   沈君月站在一旁看了一会,道:“宋师兄回来了,准备吃饭了。”   秦贞应了一声,放下笔去净了手。   一扭头沈君月还站在书案前都没走的意思,秦贞道:“你有事与我说?”   沈君月点头。   秦贞又折了回来。   双方瞪了会眼,沈君月才道:“你爹昨日来了。”   说是他家老大打算跑买卖,尝了沈君月的酒觉得很不错,想从她这儿提些货。   这不沈二才进京半个来月。   除了带商队的酒之外,自家确实还留了几车,其中有两车是留给宋贤和小马成亲用的。   自然两家也不白用,要给钱的。   是以,余下的沈君月打算放到铺子里捎带着卖。   或者有客户过来要零散的也能卖。   不料老秦就找上门了。   沈君月昨天与他说的,等秦贞回来商量一下。   老秦倒是没跟她拿长辈的谱。   但是瞧他那意思势在必得。   秦贞道:“酒是你的,你想给他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沈君月好笑道:“那我不想给。”   秦贞点头,“那就不给呗,我爹这个人还真是深不可测,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遵阳夫人这么一死,老秦虽说没被扒拉出来,倒是秦家栽了个大跟头,如此看来老秦背后的靠山还真不是遵阳夫人。   现在,老秦过来哭穷,想要他们的酒,秦贞是不乐意给的。   双方达成一致,以后老秦再来,不管他说什么都别理会就是了。   刚要出去,宋贤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喊他们出来吃饭。   今日的饭就是中午包的饺子。   宋母指着下了锅就破掉的,笑道:“这些全是小月包的。”   秦贞道:“这几个是我包的。”   他包的就比较随意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造型。   沈君月白了他一眼,“得瑟什么,一个饺子而已。”   话音未落,就听沈好文和沈喜文道:“我们要吃姑父包的,这只饺子好像元宝,这只像兔子……”   沈君月:“……”   九月初六,锦瑟阁正式开业。   秦贞和宋贤还有小马几人下了衙还特意去凑了会热闹。   卫二也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晚上一起吃火锅时,小马突然道:“我今日得到一个消息,应该八九不离十。”   郑王七月中旬到的西山。   解决了端王和瑞王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边城。   皇帝是七月二十入的京,如今已经回来快两个月了。   端王和瑞王谋反一事,该判的也判了,京都的世家大族倒是没怎么换,不过像秦家这样中流的家族倒是倒了一大批。   可能谁都想往上爬,只是觉得自己卸少楔机,从龙之功可不就是这个机遇,可惜天不遂人意。   是以,各处的位置都有空出来的不少。   听说叶大人与六部尚书商量,想在今年派官的时候,把翰林院的人给算上。   皇帝那边都批准了。   秦贞道:“真的假的?”   翰林院一般都是三年的,他们这一批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小马道:“都说了八九不离十,今年那些没进翰林院的岂不是运气更好。”   秦贞道:“要真是这样,我能不能去侯个缺呀?”   也不是说在翰林院不好。   刘大人对他挺照顾的,现在的同事们除了李玉杭这个傻缺时不时的恶心人一把,其余的都挺和气。   再加上端王这事李家的名声一下子就臭了。   李玉杭现在是夹着尾巴做人呢,就算是蹦哒也蹦哒不到哪里去。   小马道:“能,以你和叶大人的关系,怕是捞个正六品的。”   秦贞懵,“能连跳两级?”   “能呀,只要上头愿意。”   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因为他现在是京官。   京官若是下放一般会提级的,运气好连升两级倒是没问题。   更何况秦贞表现好,他听他爹说,刘大人有意升他做从六品的修撰,这不因为农书已经定了么,大概年后能正式出版发行。   秦贞哦了一声,仔细回记了一下六品都有哪些官职,这一想倒是有点退缩了。   正六品一般都是副职,等于到哪儿都得有个顶头上司,还不如七品知县来得痛快。   小马呵呵他一脸,“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为正常人从七品升到六品是那么容易的吗?你倒好还嫌弃上了。”   宋贤道:“那那些宅子呢?”   卫二笑道:“宅子怕是朝廷拍卖了,毕竟现在打仗,银子耗得特别厉害。”   尤其是现在双方已经打了一个来月了。   准确的说是七月初就开始打了起来,郑王这些援军一去,一天用的钱可是数以万计的,这一连打上几个月,国库就是再有钱也穷了。   是以现在朝廷是想着法的弄钱。   说实话东景那边怕是也不好过,毕竟他们才与北卜打了一场,否则也不会迫不及待的要来啃西景这块骨头了。   端王这批人,朝廷还下了旨意,像那些情节不太严重的,可以拿钱赎人。   这事秦贞知道,上次李家不就这样。   一条命十万两。   至于严重的都抄家了。   这些日子京里可别提多热闹了。   几个人边吃边聊,杂七杂八,聊得秦贞晕头转向。   离开时,卫二拉住秦贞道:“阿贞啊,什么时候交稿呀。”   四月份开卖到现在,也有五个月了。   说实话骑鹅记卖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现在也实实在在的超过了修仙记。   乔掌柜现在也学他们,一出出两册。   他们这边本来就比那边晚了四期,现在虽说还差了两期,不过数量平均下来倒是他们完胜了。   所以,卫二想着,今年过年能一次出三期。   秦贞无语道:“你就不能省着点出。”   卫二道:“不能。”   他不能被祁家比下去。   秦贞望天,“有一句话叫细水长流,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指不定最后打不过他们家了。”   卫二若有所思。   出了酒楼的门,被风一吹,脑子立马清醒了,拉住秦贞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画?”   秦贞还没开口,宋贤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这话倒是不假。”   卫二:“……”   秦贞被卫二逼着这个月中得交一册,他好让人赶紧制版。   宋贤倒是还有事要找秦贞帮忙。   他想给马晓慧送一套头面,但是瞧了几家了,觉和花样都不好看,于是想让秦贞帮忙画一幅。   小马听了之后,也得让他画。   怎么说赵姑娘都是秦贞的正经师姐。   秦贞只得老实交待,月中也交不了。   卫二吐血,“那就月底,不能再晚了。”   秦贞道:“这就是你消耗库存的后果。”   卫二差点信了他的邪。   秦贞手上一有事,就感觉时间紧张了不少。   现在国子监那边又开课了,只得与公孙大人说了一声,他现在时间有些不够用了,能不能少几节课。   最后公孙大人一咬牙,给他少了两节课。   秦贞:“……”   这一日秦贞刚翻出册子画了三页,就见小勇推门而入。   小勇道:“大人,王爷那边传来消息,江元白、张公子和苏公子三人立了大功。”   东景军事一向厉害,不过这次可能因为拉距的时间有些长,再加上东景内里出了问题,边疆的将士多少有些人心涣散。   且他们后勤跟不上,郑王这么一去,便将对方打得节节败退。   江元白这三人一过去,郑王便认出了人。   不过并没有特殊对待。   这三人倒是没辱没了家里的名声,什么事都冲在最前头。   在叫阵的时候,江元白以一挑三。   算是在军中一下子便打响了名头,后来升百户长,千户长,现在听说已经是位先锋官了。   秦贞听完念了声阿弥陀佛,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只要孩子安全到达,没被坏人拐跑就成了。   说完了江元白,小勇又接着道:“东景的圣上已经危在旦夕。”   秦贞以为小勇是想让他告诉宋贤,你爹怕是不行了。   岂知,小勇道:“王爷给您的信。”   秦贞拆开信一瞧,吓得心心砰砰直跳。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么说来倒是与他猜得一样,郑王与宋爹先前是认识的。   两人也的确是青平县那里认识并相熟的,宋爹当时虽然身份敏感,可并没有搞事情,反而与郑王算是惺惺相惜。   甚至还帮着郑王将西疆给打了下来。   后来宋爹回东景,两人也是互相有联系的。   宋爹后来当了皇帝,联系虽少了些,不过也是一年一封信的频率。   直到一年前双方的通信,宋爹说他要来找儿子。   郑王就猜测东景那边怕是出事了。   何公公这次在西山遇害,更加确定了这一消息。   郑王能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一是为了西景,二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   现在东景朝政已被国舅把持,宋爹其实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只要他交出玉玺,主动让位便放他一条生路,宋爹毕竟当了这些年的皇帝。   手下还有不少信得过的人,便借机事着玉玺和手里的一部分兵权逃了出来,现在被人护送着到了西景,就想见宋贤与他娘最后一面。   也就是说东景现在已经换了皇帝。   宋爹现在就在西都。   小勇道:“大人,您没事吧。”   秦贞哭,现在是没事,可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都摊上的什么事呀。   默了一会,秦贞把信拿给宋贤,待他看完,两人一对眼。   秦贞小声道:“你去不去。”   宋贤哭,“不去,心里难受,去了又能如何?”   一见面就是永别。   秦贞道:“那就去吧!”   总比到死都见不着一面的好。   这种历史遗留问题,又不是一个人的错。   宋爹冒着生命危险不就是想见儿子一面么,这会了再不过去,秦贞感觉要是他得后悔一辈子。   宋贤冲着他笑了笑,可比哭还难看。   秦贞目送着小勇和宋贤一道出门,回书后,画都画不下去了,索性去后院把小七给放了出来,“踢球吧!我最近又长胖了几斤。”   “嘎!”   秦贞等到二更天,宋贤和小勇才回来。   见书房灯还亮着,宋贤苦哈哈地走了进来。   他与他爹见面的地方是郑王府在京效的别院。   大概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这一面双方都挺平静的。   宋贤与他说了自己的成长,与旁的孩子一样,除了没爹之外,别的事情一样不少。   朋友、亲人,就连科举都顺风顺水的。   有杨师兄这样的发小,有秦贞这样无话不谈的好友,还有一个温柔贤惠的未婚妻。   宋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宋贤默了一会道:“他是被人下了毒。”   身体一日差过一日,看样子是时日无多了。   秦贞陪他啃了一堆的鸡爪,宋贤才屋去了。   第二日,宋贤让秦贞帮他请了两天假。   这一日,秦贞回到家,就见宋贤坐在书房等着他。   沉着一张脸道:“他走了。”   秦贞刚要问谁走了,转念一想,立马知道他指的人是谁了。   宋贤道:“他说,待郑王把东景打下来,让郑王替我谋个东都的职务,到时候带着他一起回故土……”   “我也想瞧瞧,他生活的地方。”   宋贤说完拉着秦贞的袖子哭了大半个时辰。   秦贞也跟着哭了一会。   沈君月听到哭声,进来时吓了一大跳。   三人一对眼,宋贤连耳朵尖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抹了把泪道:“阿贞,我先回去了,明日咱们一道去衙里。”   秦贞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师兄节哀。”   听两人这对话,沈君月吓了一大跳。   她都三天没见着宋母了,急道:“宋婶是出事了?”   不能吧,这年头一没车祸,二没工作压力……   且宋母上次见面时,人还红光满面的。   秦贞摇头,“不是,今日是师兄外祖的生辰,咱们聊着聊着就想起了一些事情……”   沈君月:“……”   搞得她也想到她太爷爷和爷爷了。   宋贤回去,沈君月也回忆了一会自己家的老人。   多愁善感了一会,这才道:“阿贞,朝廷把那些抄了家的臣子的宅子在拍卖,价格比往常的便宜不少,咱们要不买一套吧。”   虽说这宅子的前主人出事了,显得不怎么吉利。   不过沈君月问过观主了,观主说到时候给她找个好的风水先生。   再帮家里做做法事,摆摆风水局什么的。   总之,咱们有人不怕这个。   更何况她和秦贞都是好人,有些风水也看人的。   秦贞一言难道:“可咱们现在没钱。”   沈君月道:“我买铺子用了五千两。”   这一趟沈二又带了一批的酒,卖了八百两,前前后后手上的钱现在还有两千两。   她是想问问秦贞的稿酬有多少。   刚才还多愁善感,想父母的秦贞一下子就炸毛了。   “我就说嘛,你这几天对我挺好。”   还给他煮水果粥。   昨天下午还做了麻辣烫。   敢情是打他稿酬的主意。   沈君月瞪他,“什么你的我的,咱们现在是一家人。”   反正这辈子是没法解绑了。   要不然她得亏死。   秦贞叹息,好不容易存了点稿酬,估摸着待到完结后,一起拿出来,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结果——   这么快就被媳妇给征用了。   无奈道:“我明日去祁家问问吧,再问问卫家的。”   沈君月点头,“那你快一些,我怕交得晚了,人家把好的宅子都抢光了。”   秦贞:“……” 第128章 318-320宅子+后门   秦贞第二日,下衙后在车上换了衣裳,直接去了书斋。   乔掌柜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人了,一见面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人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个月可是来……”   乔掌柜话没说完,就听秦贞道:“乔掌柜,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您,我那稿酬可以提了吗?”   乔掌柜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居然不是来交稿的。   不过还是乐哈哈道:“自然可以,我帮您算算。”   秦贞笑着应了一声,便去旁边找书瞧去了。   宋瑞明年要下场,宋贤这些日子除了在私塾学习之外,还得给他和祁家两兄弟回来再开开小灶。   秦贞索性再帮三人挑些考题和文章。   他这么一瞧,突然发现,还有一叠是东景那边的试卷。   随口便问了一句,“现在咱们也得参考他们的了吗?”   小二笑道:“不是因为双方打仗吗?”   大家都想着,郑王战无不胜的功绩,估摸着打下东景是早晚的事。   就跟西疆似的,当时蹦哒的多欢呀,现在还不是乖乖的由郑王管理。   于是便早点备了起来,还真别说,东景的试卷一出来,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   秦贞抹了把冷汗。   这些商人的小道消息和政治敏锐度居然比他高出不少。   秦贞特别惭愧地拿了一份东景近十来年的试卷。   再顺道将东景这十年来头甲和二甲前十的会试与殿试文章给买了下来。   这么一来便是厚厚的一大叠。   他因为字写得不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练字。   见着写得好的字帖也买了两本。   掌柜过来见他拿了一大堆的资料,愣是一分钱不收。   说什么都是给祁家的两孩子用的,秦贞想想也对,但是字帖的钱一定要给。   掌柜道:“要不先记着吧,待下次咱们结账时一并算您看怎么样?”   “要不然,您这样给我,我又给您的多麻烦,咱们又不是不来往。”   秦贞知道他这是不肯收。   与掌柜道了声谢,便把提出来的银子给带走了。   他这几个月每月给书斋画三张封面,祁大老爷给的价格特别好,五十两一张,现在画了四个月了,拿了六百两。   再加上稿酬,差不多拿了一千五。   又到卫二那边晃了一圈,把稿酬一算,竟然与祁家是持平的。   秦贞道:“卖得这么好?”   女人的消费力居然比男人都强。   卫二笑道:“你比那边拿的多,还不是因为你先前已经提过一次了。”   秦贞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双方只差了两册,卫二这边运气比那边好,一开卖倒是没遇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一直顺顺当当的,卖得好倒是情理之中。   卫二道:“你这么着急用钱做什么?”   “我娘子想买个宅子。”   卫二道:“那你钱够不够?不够的我这里还有。”   说着就要再给秦贞拿银子,秦贞忙道:“够了够了。”   他现在手上还有五六百两,再加上今日得的稿酬,也就三千一二了,再加上沈君月手里的差不多离能买个好点的宅子了。   听说这次的宅子卖的要比正常价格低二折。   他估摸着能买个三进的或者更大一些的。   位置与他现在住的地方倒是不算太远。   卫二还是那句话,用钱的时候别客气,毕竟你支付的还是你的稿酬。   秦贞笑着捶了他一下,拿着银子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   然而,这笑容还没保持两刻钟,就又把到手没来得及捂热的银票全给了沈君月。   见他眼巴巴地盯着银票,沈君月好笑道:“怎么舍不得?”   秦贞搓手,“确实。”   连根棒棒糖都没买,转手就成别人的了。   沈君月道:“我告诉你哦,那些抠抠缩缩舍不得买房子的人,后来可都后悔了。”   秦贞不置可否,“万一以后咱们迁都呢了?”   沈君月微微一愣,随后道:“你是说牵回东都?”   秦贞点头。   郑王大捷这事,进入九月份,就悄眯眯地传开了。   宋爹把自己手里握着的那部分虎符已经交给了郑王,怎么说呢,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毕竟他代表的是皇帝。   而如今东都那边位置上的可是一个篡位者。   再加上宋爹当年在军营混过一段时间,深得将士们的心。   如今他被乱臣贼子囚禁宫中,郑王这么一喊,立马就有人倒戈了。   更何况他还有皇帝的信物。   所以说,那边如今用势如破竹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待到东都时,还好不好打就说不准了。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统一倒是指日可待。   沈君月道:“若真迁都那也得两三年之后了,其实我倒是觉得西都的风水要好一些。”   行吧,她是铁了心要买房的。   秦贞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有点心疼钱。   他现在发现了,他家大爷啥都好,就是有些费钱。   沈君月见他要去洗澡,给他说了一声,明日一起去看宅子。   她还请了静恩一道去。   秦贞好笑道:“你还真信风水一说?”   沈君月道:“入乡随俗吧。”   是以风水先生要请,吉日要看,法事也得做。   秦贞挥挥手,“那我去洗澡了。”   沈君月撇撇嘴,严重怀疑秦贞是处女座的。   秦贞道:“对呀,没毛病。”   他上辈子也是七夕出生的,这辈子很巧,不管日子还有时辰都一样。   他那日子算起来还真是处女座。   秦贞洗漱好,宋贤也从庄子上回来。   见他又买了一大堆的资料,结果仔细一瞧居然是东景的。   秦贞把小二与他说的给转述了一下。   宋贤听得微微愣神,好一会才道:“若真这样,待郑王回京了,你得替我求求情,让他与叶大人说一声,把我派到东都去。”   不过就目前他的官职,想要外放,怕是也派不到东都。   唯一的便是走后门了。   秦贞听得鼻头发酸,“伯父的事都办好了吗?”   宋贤点头,“请了法师在做法事呢。”   真没想到,东景的圣上到头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连宋贤这个亲儿子,都没能光明正大的替他守孝。   说起这个宋贤眼眶不禁又红了。   秦贞道:“师兄别难过,总会好起来的。”   宋贤苦哈哈道:“但愿吧!”   “对了,衙里这几日事情多么?你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秦贞点头,“我这边没事,主要是他们几个人评,你多在家里待段时间也没事的。”   宋贤道了声谢回屋去了。   宋贤这边的法事得做三天。   秦贞第二日继续给上峰请假。   小马奇怪道:“他这怎么了?”   私塾不去,衙门也不来,他前天去家里,也没瞧见他,就连宋母这几日听马晓慧说都没去宅子。   不过现在已经开始进家具了,倒是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秦贞道:“伯母身体有些不舒服,师兄在照顾她呢。”   小马哦了一声,随后道:“那怎么我去都没瞧见过他们。”   秦贞望天,再这么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大概不凑巧吧,对了师兄我先回去了,今日我娘子喊我一道去看宅子。”   小马今日也得早些回去,赵夫人和赵姑娘昨日已经进京了。   今日他们家为他们办接风宴。   再顺便商量一下成亲的各项事宜。   好在赵家离他们家并不远,且赵家又是嫁女儿,准备起来也没他们家麻烦。   小马匆匆上了车,与秦贞挥手告别。   结果,马车快转过弯了,他突然探出头来道:“阿贞,明日我请你吃好吃的。”   说完喜滋滋地走了。   秦贞这几日都是自己骑马来的。   翻身上马,就瞧见李玉杭和徐志明一道从里头出来了。   双方一对眼,李玉杭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   秦贞没理他,打马飞快地走了。   李玉杭气道:“他运气可真好。”   明明三个人里面,秦贞起点不如他们两个,结果现在秦贞却是三人当中混得最好的。   不管是已经定了的农书,还是现在的鹿山诗会。   他昨日听二叔说,刘大人有意在鹿山诗会后,给秦贞升一级。   也就是与他马上就与徐志明一样了。   徐志明倒是无所谓,他起点是比两人高,可就目前来看,李玉杭虽不想承认,但是李家这次的事情办得一点都不光采。   以后想升应该比任何人都困难一些。   而他,虽没秦贞的运气,不过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倒是不成问题。   李玉杭见他爱理不理的,有些不服气地拉了徐志明一下,恰在这时,赵大人与顾大人从后头出来了。   见到两人赵大人笑道:“徐修撰,老夫听说你今日要去瞧宅子?”   徐志明道:“是大人。”   今日他与他家娘子说好了,一道去看宅子。   徐家在京都是有些背景,且人口众多,一大家子几十口老小,四房人,全挤在一套五进的宅子里。   眼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连搬去前院都没得屋子。   是以,他便与家人商量,借着这次朝廷处理宅子的机会,从中挑一套,到时候将二房给搬出来。   好在,今年他中了进士,又是状元,公中奖励了五千两,再加上小夫妻手里的一些钱,刚好趁这次机会买幢宅子。   赵大人道:“刚好老夫与顾大人也一并去,咱们刚好顺路。”   顾大人道:“徐修撰上来吧。”   徐志明与李玉杭说了一声,便上了赵大人的马车。   秦贞回到家先换了身衣裳。   本来还打算洗个澡的,结果被沈君月狠狠地鄙视了。   讲真,做为一个妹子,她感觉都没有秦贞这么讲究。   一天必须换一身衣裳,晚上的睡衣也是一天一洗,床单被罩什么的一周洗一次。   被子只要有太阳就让人拿出来晒晒。   简直了。   饶是沈君月三催二催的,他还是去洗了个手脸。   上车后还不忘给手上擦点东西,以免手粗糙了。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我严重怀疑你上辈子,不止是处女座,还是个妹子。”   秦贞心里咯噔一下,傻笑道:“难道就不允许男孩子爱干净、护肤了。”   你这印象太死板了。   想想那些靠脸吃饭的人,不管男女一个月在脸上花的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君月懒得跟他掰扯。   把自己相中的三套宅子与他说了一遍。   一个四进的,位置要次上一些。   在西南方向,与秦贞身份相同的人一大批呢。   基本上都是从下头来京的官一代。   要是搬到那边去,邻居应该好相处,有共同话题。   另一个三进的,位置就好了,就是不知道秦贞忌讳不忌讳了。   秦贞道:“一家人全死了?”   沈君月抽抽嘴角,“那倒没有,只不过离秦家挺近。”   秦家这次是多少受了些牵连,不过倒没伤筋动骨,只不过与李玉杭家一样,名声不怎么好罢了。   就因为他们秦二老爷与瑞王府先前一道合作过生意。   也亏得秦老太爷的名声在外,否则他们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秦贞道:“忌讳,跳过。”   第三家在这两个折中点,也是四进的大宅子,还有一个小花园,正如秦贞所说,这一家犯的事比较严重。   一家人没个好下场。   要是他不忌讳,这家倒是可以捡个漏。   秦贞一头黑线,“我感觉也就数第一家正常点。”   虽说犯了事,但是人还活着呢。   沈君月道:“所以,我才找你商量嘛,你说要哪家。”   秦贞道:“看了再说吧,反正秦家的邻居我是不做的。”   两人去了趟锦瑟,把静恩给拉上了。   静恩还领了个人,说是个风水先生。   秦贞心里略微有点别扭,不过脸上半点不露,礼貌地与先生问了好。   秦贞原以为今日是直接看宅子,岂知还得去衙里登记、排号,跟医院瞧病似的,且与他们竞争的人还挺多。   拿到号码正准备去看宅子,就见徐志明和赵大人、顾大人三人下了马车。   双方一对眼,秦贞与沈君月说了一声。   上前与三人打了着呼。   赵大人道:“小秦也来看宅子?”   秦贞笑道:“是呢,三位大人也是吗?”   赵大人道:“你可有事先相看好的?”   秦贞顺嘴提了一下沈君月瞧上的三座。   顾大人道:“你家娘子眼光好,这三家都不错。”   且其中一套他也瞧中了。   徐志明道:“秦编修挺巧的,我也瞧上西南方那家了。”   秦贞笑道:“那还真是挺巧的,看来我家娘子瞧中的宅子都是抢手货。”   结果,他刚才还各种嫌弃。   今日来瞧宅子的人特别多,光是马车就堵了整整一条街,秦贞他们的马车根本进不来,还在外头等着呢。   与三人道别后,秦贞立马去找沈君月。   “快走,没想到你瞧上的宅子还挺抢手。”   沈君月都没明白,他怎么去与上峰打个着呼,回来就这么急了。   他一着急便顺抓住沈君月的手腕,一路拉着她往外挤。   沈君月微微拧眉,甩了两下没甩掉。   秦贞还以为自己走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趟,于是便放慢了脚步。   直到两人出了巷子,到了马车跟前。   沈君月把秦贞的手甩开。   上车前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贞被瞪得有些莫名奇妙,不过时间紧迫,车里又坐着静恩与风水先生,他是一废话也没,直接驾着车就往目的地跑。   沈君月瞧上的这三幢宅子,人气还不是最旺的。   就算这样,门口也排了好几辆马车,一个个等着进去看宅子呢。   秦贞道:“怎么这么多人呀?”   难不成京都一半的人都没宅子?   沈君月道:“你以为呢。”   京里的宅子多贵呀,像那种家底薄的,娶妻的时候又娶的不是有钱人的,怕是工作几十年连一座宅子都买不到。   自然她说的是清正廉明,没有额外收入的。   就算是有额外收入,想在京都买宅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秦贞这画册画了也有一年多了,到手才拿了二千两多点,起码得在京都奋斗个七八年才能买套宅子。   因为你平时还得花销啊。   年节得给上峰、同事送礼啊,平时再有个什么红白喜事,怕是一年赚得钱都兜不住底,来了京都她才知道,这边的礼都不便宜啊,想她得晾多少酒。   秦贞想想青平县一百两就能买幢不错的宅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古都一样,从未改变过。   三套宅子看完,天已经黑透了。   秦贞找了家斋菜馆四人一道吃了顿饭。   任先生道:“这三幢宅子老朽都瞧过了,布局方面都没什么问题。”   至于这些人都出事了,只能说人心不足。   宅子还是好宅子。   毕竟这年头许多人在选址、建宅,甚至花木移植方面,都会选黄道吉日,甚至请风水先生过目的。   尤其是这种有钱人,更是如此。   所以,这三套宅子都没问题,要说特别好的也没有。   任先生想了想道:“要说利仕途的话,东桂巷那一家倒是不错。”   其余的两个都中规中举,不过西南边倒是挺利生意的。   秦贞:“……”   这不是根据周边的邻居来定利什么吗。   沈君月道:“过几日买了,还要麻烦先生帮咱们调理一下风水。”   任先生笑道:“客气了,客气了。”   吃完饭将两人送回去,回到家已经过了一更天。   宋贤今日回来的倒是挺早。   听说秦贞去看宅子了,问他选好了没。   秦贞道:“看了三家,还不知道具体能不能抢到手。”   这坑爹的,他一直以为毕竟宅子的主人犯了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多少有些寸草不生的意思,谁知道有意向的人还这么多。   宋贤道:“要不你找找叶大人。”   这事大理寺、户部都有参与的。   户部等着银子给前线打仗用呢,大理寺等着结案呢。   秦贞道:“这样不太好吧!”   “你想呀,赵大人、顾大人都亲自去看宅子了,感觉找叶大人的人特别多。”   秦贞第二日,刚到翰林院。   就见叶大人身边的老黄来送画了。   忙和他一道把画给搬了上去,同时与花名册一一对照,确认无误后才签了字。   老黄道:“秦编修昨日去看宅子了?”   秦贞笑道:“黄叔也去了吗?”   老黄道:“我没去,是听赵大人说的,你可有瞧上的?”   秦贞点头。   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黄聊着。   三派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一看又送来了些画,余大爷道:“今年的画这么多吗?”   目前也才九月,多多少少评了三百两幅了。   梅三爷道:“确实比往年多了不少。”   且有许多从未听过的新人。   周大师道:“我们吴派今年入了不少的新人。”   “我们也想好了,以后也不局限于只作山水了,要多面创作才不使人才流失。”   余大爷呵呵两声,“还不是因为人多收的派费也多。”   周大师一瞪眼,就要反驳。   □□忙道:“是了,我瞧着今日送来的画十有八九都是吴派的。”   秦贞见几人终于从嘴仗上扯到了正常话题。   便拿出笔开始记录。   孙大师道:“秦编修也是画画的,前两年还在诗会上夺得了名次,这次咱们评画,你也别只记录,也发表一下意见呀。”   秦贞突然被点名,不好意思道:“孙大师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业余的,哪敢在几位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更何况他的眼光与这年头的人还是有些差别的。   到时候弄个六对一,那就太尴尬了。   秦贞虽说只是记录,不过还是被余大爷和梅三爷拉着点评了几句。   他主要看的是画功。   至于图案还风格,有其它人评呢。   就这么混水摸鱼摸到午饭时间。   由于于派下午也送来了不少画,余大爷和□□先回自家去筛选了。   下午他们评画先停下来。   秦贞找小马和卫大人老徐一并吃过午饭。   刚准备去外头散会步,就见老黄又来了。   秦贞还以他是来送画的,笑着过去,却见老黄两手空空。   老黄道:“叶大人知道您正在看宅子,特意给您选了两座,这是号码和地址,下午您再去瞧瞧,要是觉得还不错,只管在这几座里头选一座。”   秦贞听得心头砰砰直跳,“这几座任我选?”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昨日回去时,沈君月还估摸着他们手上的钱怕是不拿不下一座宅子。   虽说拍价会比平常的便宜,可不得不承认昨日看宅子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家都想趁着这次便宜来买。   这么一来,他们还不定能不能抢得到。   现在突然任由他选,秦贞伸手在腰上掐了一把。   别说还挺疼。   不是吃饭吃迷糊了。   老黄道:“大人说了,您今日看好了,到府上与他说一声,好将宅子划拉出来,不让旁人去瞧了。”   秦贞明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内定。   与老黄道了声谢,老黄笑道:“您要谢就谢谢叶大人,多带咱们公子玩玩,大人肯定特别高兴了。”   秦贞将老黄送了出去。   回来时,小马道:“怎么了?”   秦贞开心:“我那宅子怕是有眉目了。”   老徐和卫大人一对眼,均吓了一跳。   居然走后门走到叶大人那里去了。   >_ 第129章 321-323庆贺   秦贞下午和沈君月按照老黄给的地址去看了宅子。   两人一商量,选了今日看的两个宅子中的一个,离曲先生和宋贤家都不太远。   四进的宅子,价格六千多,几乎是不用怎么修整的,虽说手上钱不够,不过小马和宋贤都答应借给他,实在不行再向卫二借一些。   因为这座宅子是目前看的所有宅子里最合心意的。   秦贞默然。   他和沈君月自打穿越后,就靠自己的努力赚钱好好生活。   结果,折腾了四年。   好家伙,买个宅子立马一贫如洗了。   不止把钱折腾完了,还成了负翁了,他都不敢想若是自己一个人,这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宅子。   现在东西景打仗,酒也不让酿了。   老家的生意算是彻底断了。   沈君月伸手拍了拍他,笑道:“宅子属于不动产,想想咱们住着几千两的宅子……”   秦贞幽幽道:“吃着二文钱的馒头就咸菜。”   沈君月白他,“想多了,二文钱在京都也只能去东边买个馒头,至于咸菜不好意思要的话还得加点钱。”   秦贞:“……”   “往好的想,天马上就冷了,我那菜马上应该能赚钱了。”   再有锦瑟这段时间搞活动,确实有不少人登门。   他们的嫁衣已经定出去好几身了,她正想着实在不行,就多找一些绣娘。   待以后东西合并了,就更不怕没活了。   秦贞觉得确实有点道理。   唯一不足,沈君月给他画图的钱并不多。   一幅图只给他十两。   搞得他画图都没信心了。   秦贞这些日子要么骑马,要么自己当车夫。   此刻和沈君月说着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爷坐到他旁边了。   见街上没什么人,路也挺宽,顺手便将马鞭接了过来,“我也试试。”   秦贞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足够宽松的活动空间,结果,沈君月一上手,一鞭子就抽到了马屁股上。   马吃痛扬蹄快跑。   秦贞吓了一大跳,刚才还没准备好呢,重心不稳后脑勺砸到了门框上,痛得嗷嗷直跳,“你做什么呀!”   沈君月也有点傻眼。   吱吱唔唔的倒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根本没想过上鞭子。   好吧,她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秦贞把鞭子拿过来,无语道:“你驾没驾过马车?”   沈君月呵呵两声,甩给他一个后脑勺,这一扭就瞧见沈二从外头回来了,身上挂着一大堆的东西,见到两人忙喊道:“阿贞、小月,等我一下。”   秦贞忙将马车给停了下来,跳下去帮他把东西装上车。   沈二抹了把汗道:“可累死我了。”   秦贞递给他一块帕子,沈二没接,反手就用袖子擦了擦脸。   结果,袖子本来挺脏的,这一擦脸更脏了。   秦贞看得肝疼。   沈君月道:“你买这些做什么?”   沈二笑道:“今日与人聊天时,说到了杀猪,我说我就会呀,家传的,这不就跑去给人杀猪了,完事后人就送了我些猪下水。”   沈二说着忍不住抬头挺胸道:“我想好了,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就先替人杀猪赚些零用钱,就算是赚不到钱,赚些吃食也是可以的。”   沈君月道:“谁说你没事了?”   沈二双眼一亮,“我有什么事了?”   沈君月道:“现在天气转冷,夏日的菜已经下市了,但是我棚子里的才刚开始,到时候少不得有人去送菜,你若是去杀猪了谁去送菜呀。”   再者,一会秦贞去叶大人那儿说一声,宅子的事就这么定了。   到时候也得有人盯着宅子那边不是。   总之事情还很多,不需要你去杀猪赚钱。   沈二搓着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说真的,我也不太喜欢杀猪。”   秦贞:“……”   这脸变得也忒快了些。   秦贞把两人送回家,回头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带了两坛子酒,便去了叶家。   他骑着甜甜刚到叶家所在的那条街,就有些走不动道了。   仔细一瞧,全是去叶家的。   秦贞骑着甜甜想绕道走,却被前头的人给喝住了。   “哪家的,懂不懂规矩?”   大家都排着队去叶家见主人呢,结果就他傻不啦叽的往前走。   秦贞尴尬道:“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排到猴年马月也得排。”   这几日来叶家的,除了要买宅子的,还有想要调动的走关系的。   先前还有遵阳夫人那条道,现在也只剩叶大人这边了。   如今两边的事又撞到一起。   秦贞暗道一声,这也太惨了,随后猛然想起一事来,微微笑道:“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是叶二公子的先生,今日来是给公子上课来的。”   话音未落,就被人鄙视了。   对方还是那句话,后面排队去。   别说是先生了,就是叶大人的儿子都没人信。   关键是今日想挤到前头的人,一茬又一茬的,什么借口都有。   秦贞只得跟在后头。   前头的队伍跟蜗牛似的。   秦贞估摸着这么排下去,别说进门了,光是预约个日子还真得等于猴年马月去。   于是翻身上马,往前看了几眼,恰在这时看到老叶朝这边走了过来。   秦贞心头一喜,伸手朝老叶挥了挥。   不一会,老叶就跑了过来,看到他道:“哎呀,秦先生您怎么这会才来,公子正等着您呢。”   老叶此话一出口。   刚才堵着秦贞不让往前走的人立马就尴尬了。   秦贞笑道:“都说了,我是二公子的先生嘛!”   众人:“……”   叶小胖等着秦贞陪他踢球,老叶道:“公子先到旁边玩一会,秦大人今日过来是与你爹谈事的。”   叶小胖应了一声,抱着球去旁边玩去了。   不过却不肯离开书房的院子,一边看一边瞄着书房的门。   生怕秦贞出来了不吱会一声就跑了。   老叶笑道:“别看二公子年纪小,这主意可多了。”   秦贞笑道:“叶叔刚才真谢谢您了。”   “大人就别客气了,这几日来攀关系的人太多,大人都不敢出门。”   堂堂一个户部尚书,连出自家的门都得走后门。   老叶忍不住一阵叹息。   将秦贞送进书房,自己则是站在外头守着。   叶大人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可有瞧上的了?”   秦贞点头,把今日瞧上的二冬胡同的宅子说了一下。   叶大人笑道:“这宅子不错,有九成新呢,栗家去年才修好,你们住进去,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过两日我让老黄陪你去办手续。”   秦贞忙道了声谢。   叶大人挥挥手,“等你舅舅回来,可别怪我没好好照顾你就行了。”   秦贞:“……”   叶大人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   与秦贞透露了一下最近的战报,便让他出去陪叶小胖玩去了。   秦贞一出门,叶小胖立马抱着球跑了过来,开心道:“先生陪我玩会吧。”   秦贞笑道:“走,去你家演武场玩。”   叶小胖领着自己的两个书童,到后头与秦贞踢了小半个时辰。   秦贞这段时间事情多,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活动筋骨了,今日一场球下来,全身冒汗,玩得特别酣。   小丫环递上帕子,秦贞抹了把脸。   揉手撸了一把叶小胖红扑扑的脸蛋,笑道:“有长进呀!”   这球技不止娴熟了,就连跑得也比先前快了。   关键是似乎瘦了不少,头一次与他们玩时,秦贞记得叶小胖是名符其实的小胖子,跑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现在可不一样了,半个时辰下来,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叶小胖嘿嘿笑道:“多谢先生夸奖。”   秦贞又捏了捏他的脸,见时间不早了,去书房与叶大人说了一声,骑马回家去了。   秦贞宅子的事一定,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回去与沈君月一说,过两日就能去办手续了。   沈君月道:“那价格说好了吗?”   “能否给咱们便宜一些。”   秦贞:“……”   好像就没提这事儿。   沈君月抚额,“行吧,想着叶大人也不会太为难咱们的。”   他们瞧上的这套宅子,要是按如今京都的价格买,大概会在□□千,毕竟宅子才修过,许多家具也是新的,属于拎包入住的那一种。   现在朝廷挂出的价格在六千二。   他们手里只有五千多点。   是以,想要把宅子拿下来还得借点银子。   秦贞道:“这事到时候再说吧,师兄答应借我钱了,再说了,叶大人都帮了这么大的忙了……”   他可是一下子跳了几十辆前头去的。   秦贞默了一会接着道:“锦瑟不是已经营利了,到过年应该能营利个千八百没问题,到时候与善堂分分,我们能拿个一半,我再卖几幅画,应该明年开春,咱们就把账给还完了。”   沈君月一头黑线。   他家小傻子居然也会算计了。   >_<   宋爹做了三天的法事。   终于在九月十八晚给完成了。   宋贤也正式回归,宋母怕显然有些精神不济,不过回来第二日便去宅子了。   宋贤与秦贞第二日一起去了翰林院。   他有段时间没来了,小马一见他,忍不住一阵唏嘘,“伯母好了吗?”   宋贤微微一愣,就感觉到秦贞伸手掐了一把。   忙反应过来,笑道:“已经好了。”   小马暗自松了口气。   笑着约两人一道去吃火锅。   秦贞知道宋贤最近在吃素,忙道:“要不吃斋菜吧,现在天气冷了,容易上火,再吃火锅怕流鼻血,要不到我们家吃,我娘子种的菜现在已经开始熟了,吃麻辣烫正好。”   宋贤松了口气,附和道:“马师兄还没吃过麻辣烫吧,特别好吃。”   二比一,他只能就这么应了一下来。   中午吃饭时秦贞带了一食盒的素菜。   都是这个季节吃不到的,立马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老徐一带头,大家七嘴八舌的就问了起来。   秦贞老实回答,他家娘子与观道一起种的。   众人恍然,上次还吃过秦贞带来的菜,说是看他们有没有人需要,可以送到家里去。   结果,大家都只是嘴上说说,没有人有这方面的意向。   倒是老徐和小马,还有卫大人三人定了一些。   小马今日带的虽说也有青菜,不过还是以肉为主。   老马倒是吃了青菜,还在吏部给同僚们一起分享。   到了下午下衙时,秦贞这边就收到了不少的定单。   一是因为冬日里除了白菜、萝卜之外,极少有新鲜的青菜之类的。   而且秦贞这边菜的价格,也只比夏日的贵了一成。   能读书读出来的,家里多少都是有点家底的,就算是再穷,也不会穷得连口菜都吃不起。   再者马大人那边也帮秦贞宣传了一波。   不等下衙,马大人的长随就跑过来将需要菜的名单给了秦贞。   秦贞连连道谢。   对方笑道:“秦大人客气了,咱们家大人也只是举手之劳。”   小马天天催他爹在吏部那边给宣传宣传,帮秦贞卖卖菜。   结果,马大人左一句不着急,右一句时机不到。   今日果然一出手,就来了个大单。   连吏部尚书都定了。   余大爷他们三人今日也吃了秦贞带来的菜。   除了吴派,梅派和于派都让秦贞每日给他们那里送一些。   余大爷道:“对了,阿贞,咱们这诗会开了之后,也是需要酒水和蔬菜的,到时候能否也给诗会送一些。”   秦贞笑道:“自然可以了。”   不过酒怕是有些困难。   因着开始打仗,民间已经下了禁酒令。   如今京都酒的价格也是日日升。   家里的存货,上次直接被商队的全买走了。   要说有吧,怕只剩下葡萄酒了,他听沈二说,今年的葡萄长得特别好,这东西又没法存放,是以乡亲们直接送到酒坊酿成了酒。   梅三爷道:“你们家还酿葡萄酒?”   秦贞点头,“不过应该不太多,咱们的葡萄种植也才两三年的时间。”   “家里现在还有几坛子去年酿的,明日我来时带一壶,大家都尝尝鲜。”   梅四爷舔了下唇,“那咱们还得准备几只夜光杯。”   秦贞:“……”   你们这也太讲究了吧!   秦贞回到家把单子给了沈君月。   沈君月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十家。   不过具体需要什么品种对方倒是没说。   秦贞道:“应该明日过来家里直接谈的,你这几日没事就在家里待着。”   沈君月哦了一声,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味。   直到秦贞去了净房,她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当了几天的官,与她说话的时候倒是像个领导了。   而她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   惊——   九月二十一。   秦贞下午请了半天的假,由老黄陪着将宅子的事情给办妥当了。   宅子最后以五千八的价格拿到手了。   沈君月手上所有的银子,又跟宋贤借了六百两,顺顺利利地也在京都成了有房一族。   晚上回去后,沈二提议庆祝一下。   秦贞苦哈哈道:“是该庆祝一下,我从富翁变负翁了。”   哈哈哈!   宋贤好笑道:“你知足吧!”   他虽说也是有房一族,可那又怎么样,钱可是几辈人积累下来的。   但是秦贞和沈君月不一样。   两人是靠自己努力一点点的挣来的。   差距啊!   沈二的提议被认可,立马就要去库房搬酒。   被沈君月给拉了回来。   “今日太晚了,不如明日吧,咱们买这宅子,马公子他们都帮了忙,明日请大家一起来吃个饭吧。”   沈二道:“对没错,那我现在把我的猪杂给卤上。”   秦贞道:“二哥又去杀猪了?”   沈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最近没什么事吗?”   沈君月虽说让他去送菜。   可现在客户其实不多,这几日倒是来家里拜该的人不少。   不过还没正式开始送。   有人来找他杀猪他就去了。   秦贞这宅子叶大人是帮了大忙了。   第二日和沈君月一道提着礼物登门道了谢。   结果,叶大人还不在家。   老黄道:“大人今日进宫去了,待他回来了,老朽一定告诉他。”   秦贞与老黄道了谢,先与沈君月一道回去了。   今日沈二一个人在家里忙活。   又是卤肉,又是烫酒的,待小马和卫二,老徐、卫大人他们过来,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沈二还特别悉心的分了两桌。   男客一桌,女客一桌。   两边都烫了酒。   女客那边是什么桂花酒、葡萄酒,男客这边就是家里的杂粮酒。   小马一看桌上的卤味,两眼都冒光了,“你们家这卤肉做得简直绝了。”   秦贞笑道:“我丈母娘的方子。”   以前他在县学时,就有许多师兄喜欢吃沈母卤的肉。   后来他在砚城也买过卤肉,可与沈母卤的味道还是差了不少。   到了京都也没能找到好吃的,现在家里一般都是自己卤了。   这顿饭吃得好,喝得也挺好。   秦贞酒量不怎么样,不过今日沈二拿的酒度数低。   喝起来倒是没什么。   于是,被小马几人轮番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七八杯下肚了。   沈二刚给他碗里放了一块猪肚,想说你多少吃一些醉得不会那么快,秦贞就“咕嘟”一下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沈二:“……”   宋贤道:“我背他回屋去。”   小马也搭了把手。   秦贞看着不胖,但是个头高,又坚持运动,两个人愣是没将人给拉起来。   沈二道:“咱们一起使劲。”   最后再加了个卫二,才将人给抬了回去。   小马喝得虽说有点多,不过脑子还是清楚的,就是舌头有些大,望着躺在床上的秦贞嘿嘿笑道:“我看你今日还怎么洗漱!”   卫二好笑道:“你还喝不喝?”   小马用力点头,都能把脑袋给点下来,“喝,不醉不归!”   “阿贞家的酒又醇又香的,不多喝一些过段时间就喝不上了……”   秦贞今日是破了记录了。   喝了七八杯,怎么着也有二两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卯时。   小勇在外头敲门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结果,手一下子就按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秦贞觉得这手感有点奇怪,于是用力捏了两下,随后脑袋里轰的一声,特么的他床上还有个人。   秦贞猛的连裆低头,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瞧。   脑中轰的一声响,果然床上有个人。   T_T   再仔细凑近一看,吓得一哆嗦,嗷的一声嗓子就喊了出来。   沈君月昨日也喝得有些多。   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马晓慧昨日也一并来了。   她其实一直挺能喝的,再加上昨日喝的也不是什么白的。   谁知道,喝着喝着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被秦贞这一嗓子给震醒。   沈君月烦躁地睁开眼,就见黑暗中惊慌失措的秦贞。   两人对了会眼。   沈君月最先反应过来,立马爬起来道:“怎么回事?”   秦贞哭,“我还想知道呢。”   沈君月微微拧眉,“行了,哭什么哭,我都没哭。”   秦贞抹了把眼泪,“你能一样吗?你们男人不都是小到三岁,老到八十,都喜欢小姑娘吗?吃亏的是我好吧!”   这特么简直那啥了人类最好的朋友。   他他他,他居然跟一个大爷睡一起了。   再想想,他醒来时,还侧着搂着大爷睡觉的模样。   秦贞顿时更委屈了。   沈君月脑袋有点大,不过还是从中汲取了一些重要信息,“这么说,你上辈子是个女人了?”   秦贞哼了一声。   翻身下床找衣裳,然而,下一秒整个人都不好了。   该死的,昨天到底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现在就穿了条短裤,社死!   沈君月揉了揉额角,听他在下头嘀嘀咕咕的哼哼,无语道:“所以,你是嫌弃我老了?”   秦贞没理她,从柜子里摸出身衣裳套上,而后灰溜溜的跑去净房洗漱去了。   秦贞收拾好,连早饭都没吃,坐着车和宋贤一道去了衙门。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宋贤以为他宿醉刚醒头痛。   将醒酒汤给他倒了一杯,秦贞端起来一饮而尽,后知后觉地给他道了声谢。   宋贤道:“别客气,你晚上没睡好,在车上再睡会。”   秦贞还真闭上了眼睛。   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就是睡不着。   他昨天和大爷同床共枕了啊——   这悲剧的事跟卡了壳的胶片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启再卡。   秦贞叹了口气。   坐直了身子道:“师兄,昨日是谁把我送回房间的?”   宋贤道:“咱们几个一起。”   不过后来,沈二说他睡觉穿衣裳不舒服,便将衣裳帮他给脱了。   秦贞脸都绿了。   沈二先前一进京就催生。   怪不得买了宅子后,他那么积极主动的张罗着要庆贺,还请了一大堆的人到家来,敢情早就想好了。   秦贞默默泪流了一会,他要跟沈二绝交。   再也不是他二哥了。   秦贞要和沈二绝交。   沈君月那边好不到哪里去,秦贞一走,沈君月就踹开沈二的房门,将人直接给拎了起来,“昨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到秦贞屋里去的?” 第130章 324-326栗子+有钱人   沈二这两日一直忙着准备酒席什么的,昨天两人又喝多了。   全靠他照顾,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这会儿被妹妹一直揪起来,整个人还有点懵。   直到对上沈君月那双我要掐死的目光,沈二才如梦初醒,吭吭叽叽道:“这不是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所以——”   所以,就扶错房间了吗?   说着还缩了下脖子。   沈君月气得伸手给了他一下,沈二被打得脑瓜疼,揉着额头道:“你怎么能打你哥呢,你哥这可是为了你好!”   秦贞多好一孩子。   你再不抓紧点,孩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他可是听说了,秦贞在外头挺受欢迎的。   还有不少大人说,要不是秦贞成亲了,自家闺女倒是可以介绍给他。   不管这话真假,沈二感觉危机感十足。   更何况秦贞现在势头正好。   他昨天可是听小马说的,这宅子是叶大人给弄来的。   叶大人是谁啊,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也就是郑王能与他相提并论。   连他都对秦贞好,你说你再不抓紧点,跑了怎么办。   沈君月知道跟他说不来。   再说下去也就只能自己气自己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沈二哼哼,“我不管你,你将来喝西北风去呀。”   种菜的客户不都是秦贞那边拉来的吗?   现在酒也酿不成了。   家里那边很快就掀不开锅了,一家人到时候谁养活呀。   沈君月呵呵他一脸,“你不是说自己会杀猪吗?要不去街上揽活去呀?”   沈二梗着脖子想回她两句,可一想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沈君月这性子,别说是他了,就是他们家老头子过来也不好使。   沈君月再三警告,别参和她与秦贞的事。   要是实在闲得很,不如回家自个儿生个老二玩去。   沈二:“……”   沈君月今日还有事要办。   梳洗好便出门去了。   回来时,刚巧看到街边有卖烤栗子的,顺手就买了两包。   沈君月回来时,秦贞刚从净房出来。   双方一对眼,秦贞尴尬地撇撇嘴,拿着帕子又在头上搓了起来。   沈君月好笑道:“你洗好了?”   秦贞点头,脚下不停快速冲回房间。   沈君月默了一会,也跟了上去,把手里的栗子放到桌上。   “上次说待嫁衣卖出去之后,就请小妹妹们吃糖炒栗子,刚好买的有点多,便宜你了。”   秦贞道了声谢,继续坐在旁边搓头发。   沈君月呵呵两声,脚尖转了个方向又折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   秦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挪了挪。   沈君月好笑道:“阿贞啊,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   秦贞不想理她。   一想到自己晚上抱着个大爷,心里就隔应的慌。   沈君月也没指望他能发表点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吧,我觉得,咱们两人……”   既然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细。   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了。   秦贞哭,“我没打算爷孙恋。”   沈君月被呛得脸都红了,缓了好一会才道:“谁跟你恋了。”   秦贞撇撇嘴,委屈的又想哭。   沈君月伸手拍拍他的肩,“那啥,你可能对我有误会,哈~”   秦贞缩缩肩,继续搓头发。   沈君月道:“你再搓,你就要秃了。”   秦贞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沈君月好笑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妹子啊!”   明明爱吃零食,管不住嘴,胆子又小,还特别爱干净,跟传说中的傻白甜差不多了,她居然就没觉出来。   说完还伸手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秦贞缩着脖子道:“其实大爷,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慈祥,我有点不习惯。”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跟看鬼故事一样。   不知道是只恶鬼之前,两人相处还是蛮好的。   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再好看的皮囊,说实话,都掩不住心底那抹惊慌。   他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虽说沈君月这具身体,长得盘正条靓,又A又飒的。   换句话说,那就是女神级别的啊。   可一想到,女神内里是个老头儿,他立马就慌得有一批。   沈君月磨了磨牙,“谁特么说我是个大爷了。”   秦贞被她一吼吓得一哆嗦,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沈君月深吸了口气道:“你看看我这脸有这么老吗?”   秦贞撇撇嘴,您这脸是不老,可您内里是个大爷啊!   反正挺别扭。   沈君月被他气得无语了,“你礼貌么,你管三十岁的喊大爷?信不信我抽你。”   秦贞震惊。   对上秦贞湿漉漉的越发像小狗狗一样的眸子,沈君月脸黑了黑,“行了,栗子再不吃就凉了,少吃点小心上火。”   秦贞哦了一声。   沈君月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扑了过去。   该死的栗子,怎么可以这么香。   秦贞啃完大半包栗子,终于不那么郁闷了。   脑袋也能正常思考了。   貌似昨天晚上,他就是把沈君月当抱枕抱了,事实上啥也没发生。   这么一想,心情就更好了,吃饭时一人扫了大半条鱼。   沈二给他舀了碗汤道:“再喝点汤,我特意买的野蘑菇。”   秦贞道了声谢,将一碗汤喝得渣都不剩,见秦贞去后院放小七了,也跟着一道过去了。   沈二道:“今天小月给你买栗子了啊。”   秦贞点头,“你想吃吗?还有一包呢。”   沈二摇头,嘀咕了一句,“我吃了她还不得抽死我呀。”   见秦贞似乎没听见,他才继续道:“小月让我问问你,咱们那宅子怎么修整?”   “待过两天休沐的时候咱们去瞧瞧。”   一说到宅子,秦贞就有点肝疼。   现在还欠了六百的外债呢,于是把小七放出来,领着在外头转了两圈,回来后赶紧拿起笔画画册去了。   他修仙这本已经到了尾声了。   前前后后画了一年半了,一个月差不多一册。   除了中间考试和上京的日子没怎么动笔,这么算下来已经画了十来册了。   为了早日还清外债,秦贞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画两小节。   争取年前将手上的两本都完成。   听余大爷说,待到了年底,鹿山诗会就要开始准备了,到时候前前后后得忙两三个月。   他估摸着自己可能就没时间画画册了。   想到此,秦贞就更卖力了。   除了画画册之外,他还得多画几幅画,拿到铺子去寄卖!   宋贤教完宋瑞几个,进来时就见秦贞撸着袖子,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凑近一听,隐隐听忍不住乐了,“我那钱真不着急。”   他和马晓慧的婚事,虽说聘礼给了二千两,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将他与宋母手上的银子给花了个精光。   可现在他不一样了。   他爹虽说落了难,现在也没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爹自己的小金库也给他了,他没仔细算。   光是京都和各个省府的酒楼、茶楼加起来,就有二三十处。   这还只是西景的。   东景那边的他都没算。   还有一些杂杂八的东西,他自己也没细看,据说每年到手至少有五六万两。   就算没这些生意,他爹留给他的银子也有不少了,所以六百两现在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秦贞哼哼他,“我知道师兄现在财大气粗,可欠你的钱不还心里总不踏实。”   其实他现在主要是怕将来两国仗打得久了,不管是百姓的生活,还是朝廷肯定都得受影响,到时候他画卖不出去,画册也没人买。   自己手里又没点钱,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关键是家里现在不能酿酒。   酒坊只能待仗打完了,日子好过了才能重开。   至于什么时候重开,谁说得准呢。   他记得汉武帝那时候,可是与匈奴打了一辈子的仗,结果呢,把文帝、景帝留下来的偌下大基业都给败光了。   西景是有些老底,可与汉武帝相比简直差距太大。   他估摸着打个四五年,朝廷就打不动了,到时候还不得向百姓要钱。   总之,一切都是个未知数,现在能赚点钱是点钱,就算是手上有个千八百两,他也不觉得心里慌。   宋贤挥挥手:“行吧,你继续吧,”   他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还上手帮秦贞磨上墨了。   秦贞颇有点受宠若惊,“师兄忒客气,有事直说吧,搞得我心里慌得厉害。”   宋贤清了清嗓子道:“我明年三月不是要成亲吗?”   宋母与他商量了一下,宋家那些亲戚肯定是要来的。   他打小便是舅舅们看着长大的,是以,他成亲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不过宋家人多,到时候来个十来个肯定是有的。   他就想,能不能让人先住到秦贞那里。   秦贞道:“我当什么事呢,没问题的,过几天二哥找人将院子修整一下,你们来了肯定就能住人了。”   宋贤与他道了声谢。   秦贞笑道:“不客气。”   宋贤帮他磨了会墨,见秦贞也画了不少了,这才一起帮他收拾了。   两人收拾好了画具,又坐在一起讨论了会功课。   还顺带把宋瑞给喊了过来,基本上都是秦贞和宋贤说,宋瑞在一旁听着,还不忘做个笔录。   待秦贞回到屋里。   沈君月忙提了壶花茶忙走了进来。   秦贞见她这么晚了找过来,吓得心里一咯噔,这货该不会是昨天晚上跟他睡一起感觉良好,今天又过来蹭床了吧?   秦贞思索着如何拒绝,就听沈君月道:“我觉得咱们的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是他穿女,秦贞是女穿男。   不说天造地设吧,起码这是个缘份不是。   两人如今都知根知底的,不如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沈君月坦白地告诉秦贞,自己穿越前的性别、年龄以及职业。   说完鼓励地看着秦贞。   秦贞脑子里想得挺多。   沈君月这身份,从最初的姐,变大爷,现在突然变大哥,秦贞一时还有点不太适应。   默了一会道:“穿越前,女,二十五岁。”   恩,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牵过男人的手,甚至连情书都未曾送出去过一封。   现在想想,其实挺可怜的。   因为打小身体不好,许多事情都有些畏手畏脚的。   现在想想,为什么不大胆的去做。   也许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沈君月道:“既然咱们以后没办法解绑了,不如……”   她话没说完,就被秦贞给拎了起来,“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他仗着个头高,力气大,一手拎人一手开门,便将人给弄到了门。   沈君月一时有点傻眼,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秦贞给丢了出来,然而,一抬头就见对面的沈二眼巴巴地看着她。   沈君月:“……”   老子这脸往哪儿隔。   沈君月吸了口气,转身拉住准备关门的秦贞道:“明日,我得去参加一个宴席,你到时候来接我一下。”   秦贞嗯了一声,“在哪呀?”   他怎么就没收到帖子。   “是马姑娘的一个朋友家办的,都是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她明日决定带我一道去,顺便让我打打广告。”   家离刘大人那边不远。   秦贞表示记住了,“下衙了就去接你。”   沈君月还有些不放心。   第二日,秦贞出门时,她破天荒地爬了起来,一边将他送上马车,一边叮吓嘱下午记来去接她。   宋贤奇怪道:“你家娘子,这两日有点贤惠了。”   秦贞将窗帘给放下,“她一直都挺贤惠的。”   宋贤道:“这两日的贤惠与往常不一样,我听沈二哥说昨日还给你买了糖炒栗子。”   今日又特意送你上班。   在一起这么久了,宋贤还是头一次看见沈君月干这事。   两人终于有点像夫妻了。   秦贞估摸着,是沈君月知道他是个妹子了,觉得以前对他太凶,现在特意拉关系的,果然异性相吸。   秦贞把昨日剩下的栗子都给带来了。   递给宋贤两颗,“师兄也尝尝,冷了虽没热得好吃,不过也凑合了。”   宋贤扒开皮吃了两颗。   随口就问了下,沈君月今日去哪儿?   秦贞道:“与师嫂一道去参加一个什么宴席。”   宋贤听说马晓慧也去,立马道:“那下午我陪你一道去接人。”   秦贞嘻嘻笑道:“你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两人只有一辆马车。   两人到了翰林院,远远瞧见徐志明站在门口。   到了跟前,秦贞刚要打招呼,徐志明笑道:“秦编修听说你那宅子已经办好手续了。”   秦贞笑道:“是呀,运气好。”   徐志明道:“你是去找的叶大人吗?”   秦贞:“……”   徐志明也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他能不能也替自己引荐一下。   秦贞继续尴尬。   他听说赵大人和顾大人都找过叶大人了,现在宅子的事也没定下来,所以,他宅子已经办好手续这事,告诉小马几个人,千万别说出去。   结果,还是走漏了风声。   徐志明道:“其实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秦贞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现在在教叶二公子的书画,所以叶大人才帮我这么一个忙,以我与叶大人的关系,还没法帮忙徐大人引荐。”   徐志明笑道:“我知道的,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秦贞真怕徐志明不高兴。   他现在与李玉杭是互相不对付。   好在李家最近名声臭了,李玉杭自己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不好再来叨叨他。   秦贞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徐大人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说完还塞给对方几个栗子。   秦贞他们还是继续在上头评画。   这几日又送了一些。   于派的占了多数,评了一段时间的画了,对于流程还有好坏,两人已经大概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么一天下来,倒是比刚开始快了不少。   下午下衙时,秦贞刚要走,余大爷唤住道:“阿贞,昨日崔师侄和赵琳他们几个来了,今日给他们办个接风宴,你和小宋晚上一起来吧。”   秦贞道:“今晚怕是有些不成,我一会还得去接我娘子。”   他想了想道:“要不明日我坐东,请赵师兄他们吧。”   余大爷笑道:“行。”   秦贞没想到,赵家人这会儿进京。   说来也挺可惜的。   当时在青平县时,他还什么都不是,赵大公子和江安却是青平县为数不多的少年举人。   如今,身份倒是颠了过来。   当时他与宋贤进京时,还特意在会馆问了问。   这才知道,他们两人都没进京赶考。   大概是因为赵大人觉得京都这边不安全,便没让他们提前来,后来曹罗大败,消息传开也差不多年后了。   这么看来,他们若是年后赶路的话确实有些着急。   宋贤和秦贞两人一路聊着赵家兄妹,不知不觉就到了程家。   秦贞在车上已经换过衣裳了。   跳下车、报了名号,小厮立马笑盈盈地将他与宋贤领到了花园里。   远远看到,沈君月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间,口若悬河的不知道讲着什么。   小姑娘们一个个抬头听着。   秦贞咧咧嘴,他就知道沈君月就算是现在顶着女人的身体,骨子里还是少不了男人的劣根性,一看到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就有点把持不住,忍不住炫耀。   是以,沈君月回头时,就对上秦贞那充满脸叽讽的脸。   马晓慧对旁边的小姑娘道:“瞧见没,那个瘦些的就是秦编修,小月姐的官人。”   小姑娘眼睛却在宋贤身上扫了几圈,捂嘴嘿嘿笑道:“瞧见了,那位长得又高又壮,像个武将的就是你家那位……”   话音未落,就被马晓慧捂住了嘴。   沈君月笑着与大家说了一声,便捏着帕子走了过来。   临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与小姑娘们挥手告别。   大家还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沈君月到了秦贞跟前时,秦贞的黑眼珠子都快翻没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行了,走吧!”   宋贤远远地与马晓慧挥了挥手,这才跟着秦贞两人一道出了程家。   上了车,宋贤就有点后悔。   他干嘛非跟着来呀,插在两人中间,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秦贞没这等自觉,早早就将马鞭握在了手里。   宋贤从他手上夺下来,推他去里头坐着。   秦贞道:“你驾车我不放心。”   宋贤无语道:“刚才来时还是我驾的车呢。”   小勇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常见不着人,两人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秦贞没宋贤力气大,被他连推带挤的弄进了车厢。   沈君月见他进来时满脸的不太高兴,只觉得挺好笑的。   这小傻子,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去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了吧?   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沈君月才道:“今日一共认识了八位小姑娘,其中有两位家里都定了咱们的菜。”   这几日也陆陆续续开始给那些人家里送菜了。   不过大部分还是定了十月份以后。   她今日主要是帮锦瑟打广告的,再顺便给菜园子发发传单。   效果其实蛮好的。   尤其是这几位小姑娘,年纪与马晓慧不相上下,全部都订了亲,除了两个已经在今年会试后成亲的,剩下的都把日子定在明年。   知道马晓慧在锦瑟定了套嫁衣。   一个个都吵着明日要过去瞧瞧,如果可以她们也要。   所以,沈君月想让秦贞,这几日再设计一套嫁衣出来。   秦贞心情不太好,再想她十两银子给他的价格,还要货要的这么急,就更不开心了,“没时间。”   沈君月:“……”   秦贞也说不上来自己有什么不高兴的。   反正就是看沈君月挺不顺眼,心里也不知道骂了多少句大猪蹄子。   熬到家门口,第一个跳下马车,迈开步子就往回走。   宋贤看了看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秦贞,又瞄了瞄刚探出头来的沈君月,索性给她找了个马凳,结果,沈君月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利索的模样,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秦贞回到家就去洗澡了。   沈君月只得坐在书房等他。   秦贞泡了个澡,心情好了一大半,一看她在书房堵他,心情又糟糕了,忍不住道:“知道了,有时间就给你画。”   沈君月道:“你工作不顺心?”   “没有!”   上峰喜欢他,于派和梅派也喜欢他,吴派还指着叶大人呢,自然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他工作顺心的很呢!   “那你怎么不开心。”   秦贞挥挥手,“你别一直跟着我,我就开心了。”   沈君月挑眉,“那你记得有时间就画,画得好看一些,这中间有位姑娘是要嫁到伯爵府的,衣裳的图案和花样应该能多一些。”   秦贞点头,翻出画册又画了起来。   沈君月见他画的是骑鹅记,今日还听那些小姑娘们说,特别喜欢骑鹅记,里面的女主和鹅的关系真是羡慕死人了。   尤其是女主自强不息,从不委屈自己,又大胆追求爱情的样子,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沈君月知道这漫画是秦贞画的,不过她一直没瞧过,此刻见他动笔了,索性站在旁边瞧了一起来。   秦贞:“……”   早知道我就画修仙记了。 第131章 327-329接风+求子+颜料   秦贞硬着头皮,由沈君月陪着画了一晚上的画。   直到人走了,他才长长吐了口气。   因为第二日,还得请赵琳他们吃饭,便去找宋贤商量了一下。   宋贤道:“要不去回风楼吧。”   秦贞一听这名字,就感觉头皮一紧。   宋贤知道他怕遇到老秦,道:“去吃河鲜怎么样?”   秦贞想了想道:“还是去回风楼吧,那边刚好是咱们那边的菜系。。”   河鲜全是荤的。   到时候宋贤连能吃的都没,倒是回风楼的素菜做得不错。   两人定好了位置,便与小勇说了一声,让他明日有时间去回风楼定下餐。   具体几个人他没问,十个人应该差不离。   具体什么档位的菜,他也说不准。   他每次过去,要么小马请客,要么卫二请,他和宋贤两人还真没能好好回请过。   小勇道:“那二十两一桌的应该差不多吧。”   秦贞心里忍不住喊了一句,卧槽——   这算是请不起了。   他现在还负着债呢,冷不丁给他来这么一句,吓得眼皮都抽了。   不过一想,京都基本都这种格调。   于是便认命地点点头。   小勇道:“大人,小的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秦贞道:“关于老秦的?”   小勇没想到,秦贞给自己老爹取了这么一个绰号。   尴尬了两秒,道:“您上次不是让王府查秦三老爷吗?”   老秦能从一个庶子,到现在这个样子,要说运气好,其实他运气也不大好。   不过,他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起初小勇也没怀疑,可这次遵阳夫人都倒了。   与端王、瑞王走得近的人都被抓了。   明面上说是两王关系好的被抓,可这次被处罚的人家当中,许多都是走过遵阳夫人这条道的。   就连秦太傅都被皇帝冷了几日。   更别说先前犯过错,被秦家捞出来的秦三老爷了。   当时查出来他与遵阳夫人有关系,可偏偏这次他是毫发无伤。   小勇就觉得奇怪,这不让王府的人又调查了一下,这次倒还真查出点东西了。   老秦怕是与东景那边有联系。   至于是宋爹的人,还是现在那位的人,目前就查不出来了。   小勇现在告诉他这个,就是想跟他说,明日在回风楼若是见着了老秦,能避就先避。   秦贞明白,与他道了声谢。   他就知道老秦这打不死的小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勇见他没再问别的,想了想又道:“王爷那边挺顺利的,让我告诉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去找叶大人,要是您不方便找的,可以告诉小的,由王府出面一切更好办一些。”   现在朝廷用得上郑王,就算是再过分一些的要求,上头也能允了。   更何况秦贞这点小事。   秦贞笑着与小勇道了声谢,随后道:“若是下次给王爷去信,就告诉他,我在京都挺好的,让他别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自己多保重。”   “对了,你真能联系上那边是吧,咱们家还有一些酒,要不下次给他老人家捎两坛子。”   虽说不是郑王喜欢的那种,不过现在的酒是放的三年以前的,绝对够味儿。   小勇笑道:“行,过两日有人过去,我给王爷捎两坛子。”   秦贞从小勇那儿出来,就见沈君月端了一碗水果茶站在他门口。   秦贞抹汗,小声道:“哥,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搞得他好不习惯。   他还是觉得,以前的大爷比较好相处。   沈君月白他,“我是自己要喝的。”   秦贞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回去睡觉了,晚安。”   说着就把门给拉开了,沈君月一把拽住他的腰带,生生将秦贞又给拽了回来,“你明日要请人吃饭?”   秦贞点头,顿了下道:“其实你也认识,就是咱们老家的那个赵家。”   明日来的,应该是赵公子、赵琳,还有江安和崔二吧,他估摸着余大爷和□□也会来,至于还有没有旁的人,他也说不准了。   沈君月道:“知道,咱们还与赵姑娘合作来着。”   所以,明日她也得去。   秦贞:“……”   第二天,秦贞到衙门和宋贤两人将楼上收拾好。   做好了准备工作,三派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令秦贞意外的是,今日于派多了个崔二和江安,梅派也多了两个年纪小些的,吴派直接来了五个人。   这五人瞧着有些面熟。   大家互相一介绍,秦贞才知道这不就是上次与吴大师和孙大师一起到家考问他的几个少年吗?   当时的秦贞麻也不是。   现在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了,虽说职位不高,可如今一见面,这几个只有秀才功名的,还得喊他一声大人。   秦贞学着叶大人的样子,微微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大家喊我小秦就好了。”   毕竟大家年纪都差不多,有的比他还大不少。   宋贤见他那得瑟的样子,差点憋出内伤。   江安笑道:“当时看到诋报时,我与大哥还有点不太相信,如今可算是证实。”   秦贞不好意思道:“侥幸了。”   他这次主要占了京都乱的光,不然今年来参加会考的人数肯定会更多。   就像赵大人他们一家,为了安全着想,愣是没让江安和赵大两人进京,想来像这样的佼佼者肯定枚不胜数。   所以说,运气这等事情真的说不准呢。   江安指点过秦贞功课,崔二也曾与秦贞和宋贤是相识。   梅三爷又特别欣赏秦贞的画,带来的两名弟子也速度与秦贞和宋贤聊上了,吴派再次被挤到了边缘。   余大爷道:“你们年轻好说话,今日咱们几个老东西就偷偷懒,剩下的画就由你们来先过一遍,明日咱们再过一遍。”   余大爷说完,还真拉着梅三爷他们几个去旁边喝茶下棋去了。   秦贞和宋贤依旧是帮忙做记录的。   崔二道:“阿贞也说说呗,咱们当中你若不说几句,感觉咱们评得特别不专业。”   秦贞窘,“就我那点自学成材的小本事,哪敢在众位师兄面前班门弄斧。”   这一行其实挺重师承的。   像他没个正经的先生,讲真就算是现在把他老师的名字扔出来,也没什么毛用,毕竟差了一千多年呢。   他和他老师在这些人眼里,也都是后后后……后辈了。   秦贞也就象征向的说了几句。   尤其是大家把目光都盯过来的时候,他只得硬着头皮张嘴说了。   中午吃饭时,秦贞告诉来送饭的小勇道:“怕是十人人不行,你得再多定一桌。”   小马手里提着食盒过来,奇怪道:“你要干嘛?”   秦贞把自己要请江安他们吃饭的事给突突了一下。   小马道:“你居然认识这么多人?”   秦贞道:“都是老乡,以前还指点过我学问呢。”   小马了然,“我今日和卫大人还得去私塾上课呢,不然也能跟着去蹭顿饭,认识几个朋友。”   秦贞笑道:“得了吧,你是想让我请你吃饭。”   小马嘿嘿笑道:“说真的,上次在你家吃的麻辣烫那是真好吃,要不——”   秦贞点头,“明日不行,我得去给叶小胖上课,要不这次休沐吧。”   小马掰着手指头一算,貌似也没几天了,笑着便答应了下来。   准备离开时,想起家里做了藕盒,给秦贞分了半盘。   这次沈君月也要来。   小勇下午过来时就把人给捎上了。   秦贞一言难尽道:“咱们还没换衣服呢。”   沈君月看了看宋贤,只得扭头出去了,待两人换好了衣裳才上的车。   宋贤很自觉地和小勇坐到了外头。   研究怎么驾车去了!   秦贞从包里摸了本书,缩到角落里闭上眼睛,嘴里嘀嘀咕咕地开始背了起来。   沈君月仔细听了一会,也听不见他在背啥。   感觉像在诵经似的,索性把书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道:“阿贞,跟你说个事。”   秦贞只得睁开眼看了过来。   沈君月撇撇嘴,她就知道:“今日英国公夫人领着自家大孙女来了铺子里,想做一身嫁衣……”   人家要的是像叶姑娘那样的。   不是铺子这种简洁版的。   秦贞道:“明白私人定制,得加钱。”   沈君月点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好给人回个话,让他们来铺子里,或者咱们去他们家。”   要是图案对方瞧中了,价格肯定与现在的不一样。   现在铺子里卖的就是公众版的,跟流水线作出来的衣服一样,有可能穿出去会撞衫,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的尺码在做时会重新量。   至于图案和样式,只能用公版,因为这个便宜些。   但是私人定制就不一样了。   是以,价格方面相当可观。   秦贞道:“后日下午应该有时间,你让他们来铺子里吧。”   沈君月道:“行”。   见秦贞又准备背书了,她索性东拉西扯了几句。   最后说到了家里的宅子大概年前就能收拾好,他们要不要搬过去。   宋贤和宋母也是决定年前搬家的。   秦贞道:“要不年后再搬吧。”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住出感情来了。   沈君月道:“那也行。”   沈君月后来又扯到了家里那边进京的事。   这事秦贞说不来。   家里现在就剩阮氏和双儿了。   因为酒坊停了。   沈母和沈父,还有沈二娘子三人回了县城,猪虽说不杀了,不过他们倒是在家里卖起了卤味。   这是上个月沈二来京时说的。   沈大倒是还在跑生意,不过因为没酒了,跑得也没以前勤了。   现在家里的收入是速度缩水了。   上次沈二说让阮氏随他进京。   阮氏头一天答应了,走的时候却反悔了。   说什么,她在家里和双儿还能照看着地里。   酒坊虽说不开了,但是里头的东西却不少,再加上沈君月后来又买了一百来亩的地,两人确实不愁啥。   现在两边正打得火热。   虽说西都没啥影响,可谁知道,还有什么不确定因素,在老家那边的确是安全许多。   秦贞默了一会道:“要不先别让他们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到了回风楼。   秦贞今日除了请了赵家兄妹之外,还有余派和梅派的人。   加上沈君月一共十三人。   中间也就沈君月和赵琳两个“女人”。   一两年没见,秦贞发现赵琳圆润了不少,见秦贞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赵琳搂着沈君月道:“一边去,别乱看。”   秦贞笑道:“恭喜,恭喜!”   江安笑道:“你别只恭喜咱们呀,你也要努力。”   秦贞今年都二十了。   这成亲也有五六年了,结果沈君月半点动静都没得。   于是赵琳拉着沈君月去了隔壁叭啦生孩子的事去了。   沈君月:“……”   老子特么就不该来。   秦贞这边人多,话题也聊得特别多。   梅三爷了吴派人说是当时去请秦贞时,考了秦贞一些问题。   梅派的画一向活泼艳丽,颜色特别丰富。   知道秦贞在配料上有研究,便多问了几个问题。   秦贞都一一回答。   梅四爷惊呼道:“不得了,你这完全可以出书了。”   秦贞:“……”   好好说话,别给人扣帽子怪吓人的。   □□笑道:“四爷这话倒是不假,其实阿贞啊,要是有机会,你倒是真可以把这些写下来,就算是不出书,对于咱们画师来说也是一个值得学习和参考的东西。”   秦贞被说得都有些心动,笑道:“那我回头试试。”   梅派的梅十一和梅九,两人也都是秀才,打算后年参加乡试的。   等师长们聊完了,才开始问秦贞和宋贤他们关于学问方面的事情。   听说秦贞和宋贤都在国子监代课,两人便问了一些国子监如何进的事。   秦贞道:“你们要是想在京里读书的话,不一定要去国子监的,曲先生那儿倒是不错的。”   曲先生本身就是举人。   再者那边请的石先生也是举人的身份。   平时还有秦贞、宋贤、卫大人和小马、老徐过去代课。   一点也不比国子监的配置差。   而且那边都是正经的读书人,与国子监那边的学习氛围很不一样。   秦贞和宋贤都是靠着曲大人的笔记,才学了不少的东西。   两人能这么顺利的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秦贞一直觉得,曲先生的笔记功不可没。   余大爷在余城时也知道曲先生。   表示倒是真可以去曲家私塾上课。   梅九道:“那明日,秦大人有时间吗?可否带咱们过去瞧瞧。”   秦贞道:“明日我没。”   宋贤笑道:“我明日刚好要去私塾上课,咱们下衙后一起过去。”   江安和赵大他们也想过去瞧瞧。   这么一来,明日要过去的人倒是还挺多。   秦贞着实没想到,一个接风宴还给私塾拉了两个学生。   分别时,余大爷再次提醒他,有时间一定得把颜料这一块给整理出来。   最好能在鹿山诗会开始之前有个眉目。   这样一来,今年的诗会就更热闹了。   秦贞咽了一大口口水。   他就知道余大爷这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_<   上了车,秦贞就发现沈君月的脸色有点奇怪。   以为她喝酒了,在车里给她摸了个果子。   沈君月挥挥手,表示不想吃。   秦贞只得缩回来,拿起书继续背了起来。   沈君月磨磨牙,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怎么就碰上赵琳怀孕了。   一个劲给她传授经验,这还拉倒了,到了后还告诉她,什么地方的求子观音灵验。   还说过明日去拜拜把她给带上。   沈君月苦哈哈道:“不瞒你说我最近信道了。”   赵琳锲而不舍,“佛道不分家,更何况,求子与信道不冲突。”   沈君月面对小姑娘那热情的呼唤,于是就从了。   可现在是越想越气,她生个毛线呀,她难道还能自体繁殖不成。   沈君月在车上生了一肚子的气。   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然而,待她泡到洗澡桶里,被热气这么一蒸,整个人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凭什么要生孩子呀!   她大爷的生什么孩子啊,被一个小姑娘叭啦了一晚上,居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啊——   秦贞第二日上衙时,发现沈君月已经收拾好了。   衣裳穿得也比平时精致些,果然与马晓慧和宋母在一起待待,沈君月的品位提高了不少。   秦贞奇怪道:“你今日要去哪儿?”   沈君月磨牙,“去白衣庙。”   秦贞不知道去个白衣庙,她生什么气,随口又道:“是和赵琳一起去?”   沈君月点头,昨日赵琳还说了,因为路途遥远,打算在那里住一个晚上,所以,沈君月这次出门还带了一个小箱子。   里头装了几身衣裳。   秦贞见她都收拾好了,只等着赵家的人来接了,只说了一句“玩得开心”便出门了。   宋贤以为沈君月今日又送秦贞上班呢。   还颇为羡慕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以后,晓慧这样送不送我。”   秦贞起初没听懂,吃完了手上的包子,才回过味来,笑道:“她哪是送我呀,她是要和赵琳一起去白衣庙。”   在这年头待久了,多少知道一些风俗。   白衣庙嘛送子的呗。   赵琳又怀孕了,大概是拜拜码头的意思。   宋贤却凑了过来道:“难道不是弟妹,也想求个子。”   噗——   秦贞直接被呛住了。   咳得面红耳赤。   宋贤状似无辜地拍拍他的后背,“你还好吧。”   秦贞哭,“不太好!”   这玩笑可是开得有些大啊!   宋贤也不敢再逗他了,说起了余大爷让他写颜料这一块的事。   秦贞道:“这倒还真是可以写。”   他现在每天依旧读一个时辰的书,画一个时辰的画。   再除去路上和吃饭的时间,忙完这些基本上到了戊正,若真要写这个,他就得牺牲睡觉时间。   这样的话,基本上就提不起兴趣了。   宋贤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向刘大人说明一下,在衙里的时候抽出时间来整理,这一方面的书籍,咱们藏书阁好像还没有。”   也有可能他不在关注这一方面。   秦贞道:“有是有,确实不太多。”   有的颜料配比还不太正确,而有的用的材料特别古怪,寻常人根本见不着。   他若是写,就是那种很普通,很常见的东西来配。   说起自己的专业,秦贞嘴巴就没停。   叭啦到了翰林院,还有些意犹未尽。   今日的工作依旧与昨天一样。   只不过经过昨天的一顿饭,秦贞和梅、于两派的关系更好了。   大家的默契也更足了。   吴派几位少年全程都是黑着脸。   到了中午吃饭时,余大爷又问起了秦贞出书的事。   秦贞道:“我以后尽量每天写一个时辰吧。”   好家伙,一天统共也没几个时辰,他这时间完全不够了。   比起以前读书时,时间更紧张了。   以前竟听人忽悠了,等中了进士就轻松了,压力更大了倒是真的。   秦贞下午还得去叶家上课。   到了时间,赶紧就跑了,晚上为了响应余大爷的号召,乖乖地打了个大纲出来。   结果,第二天,刚到翰林院,刘大人就让书童过来找他。   秦贞还思索着又有什么事呢。   一进门刘大人就道:“阿贞啊,昨天听余大师说你有意想写一本关于颜料方面的书。”   “可有眉目了?”   秦贞只得把昨天晚上打了一个时辰的大纲给拿了出来。   刘大人看他分得还挺细,包括了好几大点,笑道:“还不错,什么时候能完成?”   秦贞:“……”   您是被余大爷给传染了吧。   刘大人道:“我听余大师说,想在今年的诗会上给大家瞧,就算是不能出成品,到时候手抄一两本应该也可以的吧。”   秦贞只得硬着头皮道:“本来我是想找您,看看我白天能不能抽出时间写这个。”   评画的事,他和宋贤其实就是打下手。   刘大人道:“可以,不过评画的事你也不能撒手不管。”   秦贞明白,与刘大人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这一出就,刚巧碰到来找刘大人的赵大人,赵大人笑道:“你小子速度可真够快的呀,居然抢在老夫前头把宅子给定下来了。”   秦贞道:“大人定的哪里的宅子?”   赵大人笑道:“你先前瞧的西南边那一座。”   秦贞笑道:“那恭喜呢,那套宅子真不错。”   面积和格局,都不比他现在这边差,价格还相对便宜些。   要不是叶大人后来给的这两座,他们大概也会定那一座。   赵大人与秦贞聊了一会宅子的事,这才去了刘大人那儿。   秦贞这一耽搁到了二楼时,三派人马已经到齐了。   余大爷几人,开始看他们昨日评的画。   秦贞忙凑过去仔细听讲。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   秦贞现在是恨不得将时间掰成好几半。   要么就练个什么分身术。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月,京都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一日,秦贞终于把原料这一块给整理完了。   拿着给余大爷道:“还得麻烦您帮我看看有什么不足和需要修改的地方给我划出来。”   余大爷道:“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呀!”   他觉得原料这块最难了,结果他愣是半个月给搞定了。 第132章 330-332沐阳诗会+臭豆腐   秦贞被夸得直摸黑眼圈。   他这段时间除了白天工作之外,晚上回去还得忙,以前一更天就能上床,现在好了得熬到二更天,这么一来只能在车上补眠了。   说实话严重睡眠不足,他怀疑影响自己长个儿。   因为早上在车上睡觉了,早餐就吃得有点将就,感觉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一些。   秦贞把笔记本交给余大爷,自己则和宋贤他们一道去忙了。   中午吃饭时,余大爷他们几人都过了一遍。   吴大师虽然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秦贞把每种材料都分得特别仔细。   许多东西连他都没听过。   可与其余几人一核对,居然都能对得上。   想挑刺也不好挑。   气鼓鼓的跟个青蛙似的,连最喜欢吃的排骨也不香了。   余大爷把东西还给秦贞道:“我在后面又补充了一些,你看看需要放上吗?”   秦贞边吃边翻笔记,道:“放这里也行,我先前在大纲里归纳到了古法原料里面,准备做到最后。”   因为有的材料实在太难找了,且特别的昂贵,他就重新设计了个小章节。   算是扩展资料。   余大爷笑道:“看来老夫是多此一举了,你这样分更好一些。”   秦贞窘,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道:“要不您再帮我把大纲把把关,我最近也是想到什么就补充点什么,几位大师帮忙再过一遍,看看有什么多余的不。”   余大爷道:“好!”   秦贞刚低头继续吃饭,就听吴大师道:“对了秦大人,余大师这么欣赏你,还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松口加入于派呢?”   秦贞抬头看了过去。   双方一对眼,吴大师还挑衅地挑了下眉。   他旁边的弟子也跟着微微一笑,一桌了孤人齐刷刷地看向秦贞。   秦贞咧咧嘴,“余叔帮我是看在我是晚辈的份上,我瞧着余叔和□□,还有梅三爷和梅四爷对吴派的几位师兄也不错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能指点一二,难道就因为他们指点过众位师兄,师兄们就要改门换派不成?”   吴大师:“……”   吴大师被憋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连饭都没吃好就走了。   待大家都吃完饭,秦贞和宋贤收拾食盒时,余大爷悄眯眯道:“阿贞啊,我觉得老吴虽然不靠谱,不过这话说得挺在理。”   要是秦贞真来他们于派了,他绝对可以吹好一阵子了。   待到诗会时,这书说是于派的人写的,于派的面子简直不要太大啊。   秦贞还没开口,□□突然凑了过来道:“什么在理不在理的,他故意挑刺呢,你难道听不出来?”   “还有,你忘了,阿秦能被派来主持诗会,还不是因为他无门无派,若真是咱们于派的,那这诗会就有失公允了。”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余大爷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阿贞你别理我。”   秦贞笑道:“没事儿,入不入派其实没什么。”   他现在也蛮好。   国子监那边教着书画,私塾和叶家都教着书画。   还有祁大、祁二以及宋瑞这三个正儿八经的弟子,将来自己成立个画派也是指日可待了。   余大爷被□□拉走,秦贞和宋贤也将东西收拾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有画被送过来。   不知不觉就已经五六百幅了。   宋贤望着满满当当的一本花名册,感慨不已,“以前我一直觉得喜欢画画的人不太多,现在这么一瞧简直不要太多。”   这些还都是画得好的。   那些画得不怎么样的,岂不是更多。   秦贞道:“画得不怎么样的怕是入不了派。”   听说这段时间是评三派送来的,过几日就得评那些无门无派的了。   且每年诗会的一二名,必须出自三派之中。   就像他上次得了第三名,事实上不见得前两名比他好。   秦贞这些日子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一日刚到巷口,就见巷子边上停了两辆马车。   宋贤道:“又来催稿的?”   秦贞缩着脖子仔细瞧了瞧,马车即不是祁家书斋的,也不是卫二的。   再一想,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初,前两天才交了稿来着,一颗心又放回了腔子。   与宋贤一起进了门,才知道有人来找他的。   且还是生面孔。   对方一见秦贞这么年轻,一时还有点不大相信。   双方对了一会眼,年纪轻一些的男子道:“您就是秦大人?”   秦贞点头。   男子笑道:“咱们是沐阳诗会的。”   他叫董殉,旁边年纪大些的是他的师兄秦魏。   这说得秦贞更懵了。   更加确定大家以前不认得,连名号都没听说过。   不过秦魏与他同姓秦,秦贞琢磨着该不是老秦家的吧,一想这个就有点头皮发麻,老秦这是自己说不动沈君月,又派族人来要挟他了吗?   秦贞心思百转千回,但是脸上却旧一脸懵逼状。   两人来找秦贞,代表的是无门无派的画师们。   知道今年主持的是翰林院的秦大人,再仔细一打听,才知道秦贞便是上次在诗会上夺得名次的七叶草。   这便找上门来了。   想邀请秦贞去给他们这些无门无派的画师讲讲课。   就跟鹿山诗会是朝廷发起的,沐阳诗会则是一些喜欢书画的文人墨客自发组织的。   与作协、书协等等差不离。   大家平时除了互相探讨学问之外,还会讨论琴棋书画。   相当的友好和谐。   秦贞一听邀请他去讲课,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   想起在老家时,赵琳带他参加了本县的诗会,那时候可不就是有江安这些举人给他们一些秀才讲课什么的吗?   秦贞道:“我怕是讲得不好。”   就他这张脸,董殉刚才还有点怀疑来着。   秦魏笑道:“大人客气了,咱们瞧过您的画,集三家之所长,是任何人都未曾想过的,就凭这一点,已是咱们无人能比的了,更何况,您现在又是鹿山诗会的评审,就足以见得,您在书画方面的造诣是咱们这些人比不了的,能听大人的课,咱们这些人求之不得呢。”   更何况,诗会也不止是书画方面,更注重的是学问。   这么一来,秦贞探花的身份,足以上任了。   秦贞道:“能让我再考虑两天吗,这些天实在有些忙。”   两人见好就收。   给秦贞留了地址,便告辞了。   秦贞和宋贤将两人送出门。   宋贤道:“你不是一直想创立自己的画派吗?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秦贞噗的一声就喷了,“我那就是说个胡话,你可别当真。”   宋贤道:“我倒是觉得不是胡话。”   他虽说不太懂画,但是这些日子跟着三派的人评了几百幅画,光听都听会了。   什么样的画好,什么样的画不好。   一幅画中,哪里强哪里弱,他能都瞧出好歹来。   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现在将秦贞的画与那些送来的画一对比,高低立马就出来了。   秦贞的画看似简单,实则却风格独特。   哪怕是石头旁边的一株小草,都透着诗情画意,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所谓一叶知秋,在秦贞的画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与那些花里胡哨的画是完全不一样的。   秦贞一把捂住他的嘴,“师兄,你今日是不是也喝了假酒。”   这说起胡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什么一叶知秋呀,他也就是按叶片被风吹动的顺序画的,给眼睛一种,叶片翻滚,秋风扫落叶的景象,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宋贤拍开他的手,“臭死了。”   秦贞闻了闻,“哪有,蛮香的呀。”   宋贤呕。   他不知道秦贞最近有什么想不开的,每天下衙出来,都盯着一家店的臭豆腐,刚才还买了一大坛子。   说什么以后配馒头吃。   刚才就是用这两只手抱回来的。   那股臭味还真是顽强,不光手上有,就连衣裳上也飘得到处都是。   刚才有客人在,他没好意思提,现在被秦贞一捂嘴,宋贤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秦贞见他嫌弃地都走了。   抬手又闻了闻,还是觉得蛮香的。   结果,一转身就见沈君月从外头回来了。   秦贞还没与她打招呼,沈君月就捂住了鼻子道:“什么味?化粪池暴炸了?”   秦贞:“……”   秦贞的臭豆腐除了他与宋母之外,余下的人均一幅敬而远之的表情。   尤其是沈君月和宋贤,非让他把坛子给拿到后院去,以后若是想吃,自己在鸡窝旁边吃完了再回来。   到时候那味儿应该不这么重了。   秦贞一言难尽道:“不至于吧,我觉得蛮好吃的。”   宋母点头,“小贤他爹以前也喜欢吃这个。”   秦贞笑道:“伯父是个有品位的人。”   沈君月送他一计白眼。   这就是变相的说他们一群人都没品位了。   秦贞已经馋臭豆腐好长时间了。   今日终于下定决心买了一坛子,因为大家都嫌弃,他只好拿了馒头跑到后院去吃了。   本来嘛,他还想着吃着与小七聊聊天。   结果,把小七给熏跑了!   秦贞:“……”   这特么又不是生化武器。   本来这些日子,沈君月天天晚上都来书房追更骑鹅记的。   今日因为受不了臭豆腐的味,就没进来。   站在门口望着秦贞道:“你是故意的吧。”   不想让她看,故意买的臭豆腐。   秦贞道:“哪有,我以为你也喜欢的。”   毕竟两人来自同一个时代,什么臭豆腐、螺蛳粉、榴莲的,哪一个不是特别受欢迎。   沈君月被堵得直打了两个太极招式,这才道:“那你画完给我送出来。”   秦贞呵呵两声。   你等着吧!   没了沈君月在旁边,秦贞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于是,第二日晚上吃饭时又吃了两块臭豆腐。   结果,沈君月今日也有了对策,她最近又弄出了什么香,卖得还挺好,进来时便在荷包里放了两块。   香的味道浓,一下子便冲淡了臭豆腐的味道。   这不,进来时还端了一盘剥好的栗子、切好的果子,沏了一壶菊花茶。   悠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一边等他画,一边看。   秦贞无语道:“哥,我发现您最近特别闲啊!”   以前晚上多少还算算账。   现在倒好,天天晚上跟守更新似的蹲他这儿。   搞得宋贤晚上都不好意思过来了。   沈君月道:“确实有点时间。”   菜地就那么大,现在已经不需要招揽什么客户了。   几十家弄不好都供应不过来。   至于锦瑟开业这么长时间来,已经步入正轨了。   所以,她现在有的是时间盯着秦贞让他画图纸。   秦贞还能说什么,提笔开始画画。   沈君月嗑了会瓜子,见他已经画好两张了,便停下嘴,拿起来看了起来。   看完了再帮秦贞晾起来。   宋贤进来时就见两人挺和谐的。   秦贞画画,沈君月帮忙晾画,简直就是传中的红袖添香。   都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又缩了回去,直到沈君月离开了,宋贤才从外头进来,道:“阿贞,明日还得麻烦你给我请一天假。”   明日他爹要过七七,他得和他娘去祭拜一下,再顺便请法师做场法事。   明日下午还得见见他爹留给他的人,因着要到年关了,各个铺子的总管陆陆续续的赶到了京都。   秦贞道了一声好,将笔给洗了洗,见宋贤还站在原地不动,奇怪道:“师兄,还有事?”   宋贤点头,“最近不是开始年终考核了吗?”   他估摸着他应该能升个官职。   虽说一般要在翰林在待三年,不过今年是特殊时期,连叶大人都说了,翰林院现在这些人可以外派或者调去旁的衙门。   宋贤就想能不能让他到兵部去。   “我想着去兵部能看到战场的第一手消息。”   总比他们这些道听途说的要好。   宋贤苦笑道:“说实话,我一直说对我爹没什么感情,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爹临死前说,希望郑王能将东景打下来,现在他也这么想。   不止完成他爹的遗愿,还能去东都带他爹回家。   秦贞道:“你是想让我去找找叶大人?”   宋贤摇头,“你陪我去就行了。”   他一个人心里有点没底,秦贞在旁边多少能给点底气。   秦贞道:“要是叶大人不同意呢?”   宋贤道:“那我就试试年后去兵部考试。”   秦贞明白了,他这是非去兵部不可。   秦贞答应他明日与他一道去找叶大人。   宋贤道:“谢谢你,阿贞!”   说完转身出了书房,秦贞将书房收拾好,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儿。   转脚去了宋贤的屋里。   宋贤刚准备睡觉,一见秦贞这会儿过来,刚要开口就听秦贞道:“师兄,你是想上战场吧?”   宋贤笑道:“你猜到了。”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这事你想了很长时间是吗?”   宋贤点头。   他爹与他说要让他带自己回家乡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如果三年之后,没有办法将东景合并,那么他就去兵部,去了兵部总有机会去战场的,到时候便可以带着他爹回家乡了。   今年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心思突然就活跃了。   其实他不用再等那么久。   秦贞道:“那你想过伯母和师嫂吗?”   “你想送伯父回家,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才与马晓慧成亲,伯母好不容易盼着你成亲,过好日子,可你呢?”   宋母当时决定在京都买宅子,就想好了,不让宋贤再找他爹了。   就算是后来一家团聚了。   秦贞感觉,宋母肯定不希望宋贤去战场。   宋贤道:“我想过。”   正因为想过,他才决定去兵部。   这样就能光正大的以上峰派他去前线为由了。   秦贞道:“师兄,我觉得你挺糊涂的,这事你再想想,咱们不是等不了。”   东景就算是与西景最后没法合而为一,他感觉也有办法将骨灰送回去的,为什么非要现在?   就算是现在去了,也没法将骨灰送回去。   总不能说你离家乡更近了些吧?   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入不了门,还不是一样的干着急。   到时候别把自己也搭进去,想来宋爹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吧。   “师兄不如耐心等等,给自己时间,也给大家时间,要是三年后没法合并,到时候你那怕辞官送伯父回去,也没人说你。”   双方虽说打得不可开交,可普通百姓之间,肯定也能互通有无的。   再说了东景西景本就是一家。   不可能,百姓之间没有亲朋好友,到时候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宋贤:“……”   秦贞道:“师兄听我的再等等,更何况伯父能冒着生命危险找你,肯定不希望你中了旁人的圈套。”   “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安。”   就像阮氏心里舍不得老秦,可在儿子与老秦之间,她永远站在儿子这一边。   “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你又不差这么一星半点是吧。”   宋贤叹了口气,“我再想想。”   秦贞嗯了一声,让他早点睡觉,便回去洗漱了。   秦贞这些日子,工作量太大,每天都爬不起来。   早上不是宋贤敲他的门,就是小勇敲门。   第二天依旧如常。   因为今日宋贤和宋母要去庄子上,秦贞只得骑马去衙里。   小勇见他东倒西歪的,吓得心头一紧,“大人您行不行?”   秦贞到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地。   揉了把脸道:“没问题。”   说着打马就要走,宋贤道:“要不你用马车吧,我一会在街上租辆车就行了。”   秦贞摆摆手,“没事,我精神着呢。”   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挥手与宋贤和小勇告别,便打马扬长而去。   被冷风一吹,再大的睡意也散了。   进入冬月,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秦贞饶是穿得特别厚,头脸都护住了,还是冷得直流鼻涕。   小马到时,刚巧看到秦贞下马。   喊了一声,快步上前道:“宋贤今日又没来?”   秦贞点头。   小马奇怪道:“他有什么事?”   这段时间请假请的也太勤了吧。   秦贞把事先套好的词给念了出来,“去上香去了,说是今日是他外祖的祭日还是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小马哦了一声,见秦贞一边走路一边打哈欠,黑眼眶更重了些,心疼道:“你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你秃了。”   秦贞呸了他一口,“说点人话,我最近把黑芝麻都吃了起来。”   小马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脸真诚,“可我怎么感觉这头发更少了。”   秦贞:“……”   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头发拔光。   被小马这么一打岔,秦贞是睡意全无。   快分别时,小马突然道:“赵大人过几日就进京了,到时候咱们一道去接他老人家呀。”   秦贞双眼一亮,“好呀!”   昨日他还和宋贤说,最近已经有不少人进京述职了。   也不知道赵大人什么时候到,今日倒是有消息了。   秦贞笑着与小马道了声喜。   小马喜滋滋道:“等赵大人来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秦贞点头,一抬头就见吴派人的已经上了二楼,与小马说了一声,也快步走了上去。   他们这些日子评画已经有了规律。   头一天,秦贞他们这些小的先过一遍,第二日再由余大爷他们过。   今日余大爷他们主导。   秦贞和江安两人一人拿着个小本子,听他们怎么说便怎么写。   到了中午余大爷才有时间看秦贞带来的大纲。   从头到尾又过了两遍,才道:“比我想得还全。”   刚开始说时,秦贞拿来让大家瞧过,当时就说先写着再看着,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添加,他们这边还没想到该添什么,秦贞倒是都给整理好了。   秦贞道:“那□□、梅三爷和梅四爷再帮我瞧瞧。”   说完,又看了一眼吴大师和孙大师道:“一会也麻烦两位大师帮忙提提意见。”   吴大师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孙大师笑道:“行呀,也让我长长见识。”   余大爷呵呵两声,把本子递给□□。   秦贞拿着笔等着□□给他提意见,就见小马的书童上来道:“秦大人,外头有人找您。”   秦贞与大家说了一声,便跟着出去了。   到了门外,就见前两日来家里找过他的董殉和秦魏站在门口。   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董殉道:“秦大人,您可想好了?”   秦贞笑道:“想好了。”   宋贤说得虽说不太靠谱,不过诗会嘛,大家互相交流也没毛病。   秦魏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到时候把诗会的时间定了,就来告诉秦大人。”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开开心心地走了。   秦贞回到二楼,梅三爷正和梅四爷拿着大纲看呢。   □□道:“分得很详细,颜色也是由浅入深,根据色相的不同依次分的类,我看不出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且他们于派对于用色上没那么讲究,所以,在这一方面梅派倒是比较权威的。   秦贞与他道了声谢,专心等梅三爷和梅四爷看了。 第133章 233-235师徒+宴席+年关   梅三爷和梅四爷看得更仔细一些。   还时不时的与秦贞钉对一下颜色的名称。   至于有别称的,都在后面有补充。   秦贞都一一记下来,笑道:“两位大师帮我钉对的名字比我自己知道的可好听多了。”   光看字就古风气息扑面而来,哪像他简单粗暴。   梅三爷道:“都是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反而是你写的让人一眼能想象得出来。”   秦贞:“……”   得了,又成互吹大会了。   几人钉对了一会,见差不多了,梅三爷把本子还给他,秦贞道:“还有什么需要增加的吗?”   梅三爷道:“你这些颜色,最后出来时,会把颜色印出来吗?”   秦贞点头,“有这个打算,就是不知道印刷时方不方便。”   毕竟许多原料如果按照比例仔细配,也会有些偏差。   可别到时候,把颜色印上去,具体色差较大,还会给人造成误会,那就有些麻烦了,但是不印颜色吧,光看字的确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梅四爷提议,“不如用几幅画来说明,比如这幅花鸟图,咱们可以先上图,最后再把颜色标出。”   就跟释议差不多,这样貌似更直观,还能看出颜色的对比。   余大爷笑道:“这样好,这样阿贞还能多画几幅画,我就喜欢看阿贞画画舒坦。”   秦贞咽了咽口水,“我倒是觉得,可以用大家的画来配图,这样更有说服力。”   就他这等无名小卒,画不一百幅都不如人家大佬画个对号。   □□点头,“这主意倒是真不错。”   甚至还能从三派中选出比较好,颜色比较丰富的来做解读。   几个人坐在一起叭叭地商量,吴派的几人都没能凑过来。   周大师气哼哼地转身要去评画,梅三爷突然道:“周大师、孙大师,吴派到时候也出两幅画可好?”   周大师又转身坐了回来,“咱们回去与师兄们商量商量吧,如果有合适的倒是可以拿过来,不过咱们的画用色其实挺简单,不如你们梅派的丰富,只怕到时候拿来也没有用武之地。”   秦贞都懒得理他。   不过确实于派和梅派都带画过来,唯独少了吴派的显得好尴尬。   于是,默了两秒道:“其实颜色丰富不丰富都不是主要的,咱们后面倒是可以作一个名画赏析,这样可以让大家更直观的掌握色彩在画中的运用。”   吴派的画大气磅礴,在色彩上自然更简单大气一些,就算是只用一种颜色,也能展示出现画的气势来,难度肯定比梅派要大。   然而,他这本主要写的是颜色如何配制,倒显得有些鸡肋了。   □□笑道:“秦大人说得没错,还得劳烦两位大师回去费些心了,争取今年的诗会办得与众不同一些。”   周大师叹息,叶大人现在对他们大不如前了。   倒是一群老头子天天捧秦贞的臭脚,简直世风日下。   可他们吴派确实拿不出一个能与之抗横的,周大师继续叹息。   几人商量好,梅派的画可以多出几幅,于派和吴派的各添两幅。   秦贞把大家提的意见都一一记下来,趁有时间的时候将大纲给改改。   回去后,晚上又加了个班。   沈君月照常进来看他画画册,本来都准备好了香料,结果一点味都没有,惊奇道:“怎么,你这臭豆腐今天没吃?”   秦贞头也没抬:“没有。”   忙晕了,哪还有时间吃臭豆腐呀。   晚上都没吃几口,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见沈君月哼哼地笑了两声,秦贞道:“你是不是已经习惯这个味了?”   沈君月忙道,“没有。”   秦贞今晚还有事,也没跟她打嘴仗,提笔开始画画。   沈君月在旁边瞅了好一会,见他画了七八页了,还是修仙记,道:“今晚不画骑鹅记了?”   “今晚不画了,昨晚把十二册给画完了,这几日就先画修仙记,争取这个月把修仙记画完,下个月再把骑鹅记做个结尾。”   至于如何发售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秦贞感觉自己最近每天都跟打仗似的。   每日赶完画册,又得整理颜料,从藏书阁抱了一大堆的书回来。   好在宋贤和宋瑞他们帮他查找。   他记录起来也特别方便,就连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个小孩也帮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君月天天在他这儿等更新。   搞得宋贤几人只有等她走了才好进书房来,太耽搁时间了,不然宋贤还能帮他整理整理。   是以,秦贞这一日非常委婉地与沈君月提了一下。   沈君月脸黑了又黑,“你不想让我在书房待着就直说呗,何必扯这些?”   秦贞忙道:“没有,真的没有,您来了咱们书房还香香的,这不是特殊时期吗?大不了我以后画完了让喜文给你送过去,您看怎么样?”   他还真不知道,一个男老爷们怎么就喜欢小姑娘们的漫画了。   沈君月磨磨牙,“行吧,画一张给我送一张。”   秦贞:“……”   冬月二十三,陈大人进京了。   在砚城待了差不多一年,陈大人对他和宋贤比对亲儿子还亲。   秦贞、宋贤,还有小马迎着大雪去码头接人。   与陈大人一道来的还有刘学政。   刘夫人和孩子们也是与陈夫人一起在九月的时候进的京。   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两半大老头了。   双方一碰面,秦贞三人立马问好,而后帮忙搬行礼。   刘学政笑眯眯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陈大人,“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两个随便捡来的弟子,比任何正式拜过师的都强。”   想想他那弟子,简直人生一大耻辱。   好在现在都不联系了。   不过也是,怪他自个儿立场不坚定。   自打宋贤和秦贞进了京,每个月一封信不说,有个什么节日的还会寄东西过去。   上次沈二去砚城路过,还特意给陈大人和刘学政,还有府学的先生们带了自家酿的葡萄酒和地里的特产。   说是谢谢大家的照顾,没有这些先生和大人的帮助,秦贞是万万不能考上进士的。   刘学政也指点过不少学生,可离开了就是离开了。   谁还会惦记着他们呀。   除非以后再次见面,倒是会带着礼物拜访。   哪像秦贞和宋贤这样的。   陈大人也禁不住一阵感慨,正说着,秦贞他们已经把行礼装好车了。   扶着两人前后上了车。   陈大人好笑道:“老夫应该没老到这种程度吧!”   刘学政道:“将就吧,将就吧!”   有人扶着总比没人理你强。   秦贞抽抽嘴角,怕两人在路上晃了这么些天,累得慌,三人特意挤到后面装行礼的车上,不料被陈大人给叫住了。   “上来,咱们说说话。”   三人只好上了马车。   小马是半句不敢多说,见到陈大人跟老鼠见着猫似的,一点都放不开。   生怕岳父大人对他印象不好了,与先前没这一回事完全判若两人。   陈大人也没点他的名,反而问起了秦贞和宋贤在京都的情况。   听说两人主持年后的鹿山诗会,赵、刘二人均是微微一愣,“你们这运气也是有点好呀。”   不过一想,秦贞的画本就不错,能被选中主持鹿山诗会又该是情理之中。   于是,陈大人笑道:“不错,不错,阿贞喜欢画画,接手鹿山诗会倒是很合适呢。”   说完拍了拍秦贞的肩道:“好好干。”   秦贞用力点头,“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让老师蒙羞的。”   说起这个,陈大人想起秦贞当时离开时说什么,过了会试,就说您是我老师,过不了就算了,看来这拜师仪式该办起来了。   话一出口,刘学政也忍不住乐了。   秦贞晚上去马家参加了马大人给陈大人、刘学政办的接风宴,才知道、翰林院的陈大人,赵琳她爹都是同一族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出了五服了。   还与陈大人是拐着弯的亲戚。   秦贞今日下午到晚上都忙陈大人进京这事。   晚上来参加接风宴的人还蛮多,陈大人拉着他与宋贤,一一与大家介绍,我家学生,嗯亲学生。   许多秦贞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还有几个是与马大人交好,在他家定了菜的。   张罗了一晚上,秦贞又碍于面子喝了几杯酒,回去时已经不省人事了。   直到第二天被小勇喊醒,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去净房洗漱好,一出门就见沈君月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秦贞与她道了声谢。   不料沈君月不客气道:“头痛吗?”   秦贞点头。   昨日喝的酒不是自家酿的,说实话不论口感还是后劲都有些差别。   虽然不好喝,不过确实现在酒价长得飞快,据说这都不好弄,搞得他现在全身还软绵绵的。   “该!”   沈君月言简意亥。   秦贞一连喝了两碗醒酒,才爬上了马车。   沈君月道:“二哥把泥瓦匠都找好了,你今日回来,与他去宅子看看,有哪里需要整的地方给整下。”   秦贞应了一声。   靠在车厢里,被车子一晃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中午小勇给他送饭时,与董殉和秦魏刚好在门口碰了头。   小勇告诉秦贞沐阳诗会的人找。   余大爷耳朵尖,“沐阳诗会的人找到你这儿来了?”   秦贞点头。   余大爷道:“你答应他们了?”   秦贞继续点头。   刚想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就见余大爷叹了口气,道:“这样也挺好。”   这话说得秦贞满脑子问号。   还是江安给他解释。   沐阳诗会都是无门无派的,他们请秦贞去参加诗会,一是对秦贞的肯定,二是因为他无门无派。   虽说无门无派,可怎么着也是个诗会。   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秦贞若是真去了,倒是能把自己在画坛的名声提升上去好几个档次。   崔二道:“可不是,若你真加入咱们于派了,他们也不会请你。”   秦贞了然。   说是无门无派,其实已经属于第四方了。   江安笑道:“是这个理。”   秦贞与大家说了一声,便随着小勇一道去了。   两人这次过来,是告诉秦贞沐阳诗会打算在冬月二十八举行。   为期一共是五天。   这个月连三十都没,所以,到腊月初三结束。   知道秦贞休沐的日子是月底那一日,便将他授课的时间定在了那一日。   秦贞掰着手指头一算,也没几天了。   “我到时候要讲什么,有固定的内容吗?”   董殉递给他一个信封,里头记录了二十个问题,有关于画画的,也有关于科举考试的,给秦贞的时间是二个时辰。   这些问题,都是诗会里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秦贞拆开信封仔细看了两遍。   科举的内容还是占了大半。   仔细一问才知道沐阳诗会,许多人都是秀才,要么举人。   有的人在秋闱这条道上磕了好几次了都没过,还有的人是止步于会试。   秦贞是新科进士,大家问这些也不奇怪。   可他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说好的让他去讲画的,怎么到头来内容却不一样了。   秦贞将纸又塞进信封里,笑道:“我一定准时到达。”   秦贞虽说心里有些别扭,不过还是在那一天准时参加了。   在此之前,还特意抽了两个时辰,把二十道题的内容做足了功课。   甚至把要讲的内容还写了笔记本上。   到了诗会举办的酒楼,才发现诗会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董殉把他介绍给大家。   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把准备好的二十道题讲完,秦贞看下时间还早,笑道:“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个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不好意思地起身道:“大人学生这里还有道题想问问。”   秦贞今日已经被好些个人一口一个大人的喊着。   由起初的别扭不好意思,到现在淡定多了,笑道:“请讲。”   少年问的是一道东景那边的秋闱题。   秦贞不禁感慨,果然统一再即了。   不知道,东景那边是不是也在研究他们的科举题?   >_<   秦贞下午还在念叨东景。   晚上回去,宋贤道:“东景多地发生动乱。”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   东景国内已经民不聊生,有些人占山为王,四处抢劫,还有些对于朝廷不满,发动起义。   这些都是在东景的南边。   至于北边,现在国舅虽说把持朝政,但对外却说圣上在休养。   倒是没有南边那么乱,不过郑王的大队已然占领了大半个东景,要是顺利大概可能会在年前打到东都去。   如今郑王手握宋爹给的虎符,以及秘昭,倒是许多原先被蒙在鼓里的守将倒戈了。   如今东景分成三派,一方是支持东景,向国舅要人的,一方是反对郑王,还有一方保持中立,总之一个字乱。   不过看郑王现在的进度,约等于这场仗事实上并没有真正打起来。   秦贞听得颇为庆幸,“小勇告诉你的?”   宋贤摇头,“我那日不是见了我爹留给我的人吗?”   他爹留给他的明面上是酒楼、茶楼,事实上是个消息网。   他那天还想着去兵部,现在好了,根本不用去兵部,消息通过酒楼基本上就能传过来。   这些人和何公公一样,对他爹绝对忠心,自然对宋贤也一样。   秦贞知道他不打算去兵部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郑王那边顺顺利利的他也就放心了。   接近年关,时间过得更快。   秦贞每天忙忙碌碌的,把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腊月十三参加了小马与陈姑娘的婚礼。   陈大人没儿子,秦贞和宋贤做为陈大人名正言顺的弟子,成了名符其实的大舅哥。   出门前时,是秦贞背着陈姑娘上的花轿。   第三日,回门时。   小马还给两人包了大红包,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大哥、二哥。”   认完亲,小马揪着两人道:“这算什么事啊?”   他是宋贤的大舅哥,现在宋贤成了他的大舅哥,这辈份可真够乱的。   唯一占便宜的就数秦贞了,平时一口一个师兄的喊他,现在倒好他得喊秦贞哥了。   秦贞摸着红包,开心道:“没事,以后没人时你还是我师兄!”   小马噗他,“你真是见钱眼开。”   忙完了陈姑娘的婚礼。   陈大人和刘大人也已述完职,都有了新的职位。   陈大人这次官升了一级,都转盐运使司运使。   这名字长得秦贞一时都没记得住,不过带个盐字,他总感觉这是个肥差。   刘学政倒是没升职,倒是调回京都任宗人府丞。   大概是因为今年许多人出事了,来述职的在任上稳稳当当的基本上都是小升了,或者平调了。   不过宛省那位府台大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虽说依旧是府台,却被调到了另一个比宛省还差的省份。   陈大人还特意把秦贞、宋贤和小马喊过去,给两人分析了这方面的事情,总之让他们平时多个心眼,别傻呼呼的。   在官场上该硬气的时候还得硬气一些,该糊涂就糊涂,什么事情都得把握个度。   听得秦贞一脸懵逼,这个度在哪啊?   陈大人年后得到任,领着家人匆匆忙忙的又走了。   临走时,还特意请了秦贞和宋贤吃了顿饭。   他这一走大概好几年回不了京,每个月虽说有书信,不过消息传递上面,却极为不便。   秦贞道:“您别担心,师妹这边咱们盯着呢。”   陈大人笑道:“老夫倒是不担心她,老夫想问问你们俩可是想好了以后是留京都是外放?”   秦贞道:“我想外放。”   马家自然是不希望宋贤走。   陈大人道:“阿贞想出去倒是也可以。”   在外头确实比京都升官快一些,且还特别自由。   陈大人给两人分析了利弊,这才离开。   送走了陈大人,秦贞再一瞧日子,还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   而他手上的两本画册,还有三四个小节也要结束了。   到了此刻,他居然有点舍不得。   宋贤好笑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多画几册?”   秦贞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腊月二十六这一日,秦贞总算是将手上的两本画册给画完了。   骑鹅记画了十三册,修仙记画得要长一些,统共十五册。   趁着书斋还没关门,将画山给送了过去。   乔掌柜知道他要完结,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秦贞道:“我说了要在年前完的。”   顺嘴问了一下,现在卖了多少册了。   乔掌柜道:“年前应该能达到五千册吧。”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把新年礼物给乔掌柜留下,又去找了卫二。   卫二听说他修仙记多画了两册,忍不住道:“你这样可不行啊,我这个十三不吉利。”   秦贞黑线,“我们老家,三六九都是吉利的数字。”   卫二拉着他的袖子,继续道:“不行,你得再画两册,就算是不能超过祁家的,也不能比他们少了。”   秦贞:“……”   你还讲不讲理了。   你孩子要出生了,你难道让他憋回去,说不行日子不吉利?   卫二吐血,“你这是胡搅蛮缠。”   秦贞把胳膊抽回来,“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买些零嘴,一会与我家娘子去善堂呢。”   到了年前,锦瑟也在今日关了门。   沈君月这几天天天抱着一叠账,蹲在书房算。   自己算不来了,就把秦贞拉过来顶上。   秦贞实在没办法,就让沈好文帮她算。   别看沈好文年纪小,打起算盘来噼哩啪啦的,把沈君月刺激得直瞪眼。   差点上去掐秦贞的脖子,分明就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秦贞按照沈君月给的单子,买了半车的零嘴。   回到家,她总算是把账目给过完了。   沈好文见他回来,开心道:“姑父,您回来了?”   秦贞笑着递给他两串糖葫芦,“弟弟呢?”   “和二叔出去买年货了。”   沈二也喊他一道去的,结果看他被沈君月拉着算账,只得父子两人出去了。   秦贞道:“那咱们也走吧。”   再不走,他感觉晚上进不了城了。   沈君月刚要开口,就听沈好文欢呼一声,“那我给弟弟留一个,姑父等我一下。”   沈君月:“……”   沈君月自打与道观合作。   小姑娘们的生活日渐好转。   今年过年还给每人裁了两身新衣裳。   也正因为善堂的日子越来越好,秦贞每次过来,就感觉善堂的人多上几个。   秦贞拧眉,“怎么回事?”   京都人口也不太多呀,怎么动不动就有被赶出来的小媳妇,被家人抛弃的女婴呢。   沈君月道:“没有,最近在善堂里干活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听说他们这边招会绣花的,便过来试了试,都是想赚几个钱贴补家用的。   至于女婴,沈君月自己也说不上来。   静恩也确实觉得最近把孩子丢过来的人比以往多了些。   好在,他们现在生意好,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不碍事的。   秦贞把买的零嘴交给管事的钟娘子,又问了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钟娘子笑道:“大人每次来都抢着干活,这次大人就休息休息吧。”   说着,对外头的小姑娘喊了一声:“孩子们准备好了吗?”   大家齐声道:“准备好了。”   钟娘子把门一开,秦贞就见外头整整齐齐站了两排。   由小到大。   最前头的连路都走不太稳,还是被钟娘子抱着跨过门槛的。   摇摇晃晃走到秦贞和沈君月面前,把手里的小礼物交给秦贞,还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秦贞伸手揉了她的小脑袋,小姑娘一害羞钻到了钟娘子的怀里。   秦贞一看手里的东西是颗糖。   钟娘子笑道:“这是孩子们的一点心意,都是她们觉得最好的东西。”   有的是吃食,有的是自己亲手做的小帕子、鞋垫、鞋子、荷包,甚至还有衣裳和腰带。   吃食除了糖果之外,还有点心,总之都是小姑娘们平时舍不得吃的,但是又特别喜欢的,特意留给秦贞和沈君月的。   还给宋贤和宋母他们准备了,不过今日他们没来。   临走时,又装了大半车。   秦贞只觉得心里胀得慌,坐着马车,走出了好远了都在用力挥着胳膊。   沈君月见拐了好几个弯了,他还没把头给缩回来,伸手拉了他一把,“感慨完了没。”   秦贞这才缩回脖子,吐了口气道:“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孩子就是天使,照亮你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   沈君月黑线,“得了吧,我瞧着你这生命一点都不黑暗。”   昨日还听小马说漏嘴,陈姑娘出嫁时,一个表妹瞧上了秦贞,到处打听他成亲没。   秦贞皱了下鼻子,他就知道跟一个大叔没什么好聊的。 第134章 336-338雪人+升职+断片   秦贞和沈君月这聊天的不欢而散。   回到家时,沈二父子已经回来了,大包小包买了不少年货。   沈喜文拉着沈好文道:“哥,快来看,我爹给咱们买的炮仗!”   两孩子开开心心将炮仗搬下车,秦贞和沈二将年货也给搬了下来。   收拾好东西,秦贞抬脚就往宋贤那屋走,结果一到门口猛然想起,宋贤前几天搬走了,宋母请观主帮忙看的日子。   已经好几个月只食素的宋贤,还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顿涮锅子。   沈君月见他站在门口发呆,喊了一声道:“阿贞,厨房的肉卤好了,咱们去给宋师兄送一些吧。”   秦贞笑道:“好!”   转身进了厨房,开开心心地将宋贤平时喜欢吃的东西装到篮子里。   又在家里寻摸了一圈,这才驾着车给宋贤送了过去。   到宋家时,宋贤正在后院的小菜棚里松土,见秦贞和沈君月过来了,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弟妹帮忙看一下,我这菜种上好些天了,怎么还没发芽。”   沈君月跟着到棚里一瞅,又扒了下土,道:“温度不够,湿度也有点偏差。”   可仔细又扒了一会,道:“不对,你这种子怎么烂了?”   宋贤凑过来一瞧道:“还真烂了。”   沈君月道:“可是按我先前教的法子种的?”   这事宋贤还真不知道,只得把他娘给喊了过来。   这棚子时当时修院子里,宋母问过她的。   说是以后搬家了,也能在自家的后院种些菜,让冬天丰富起来。   宋母觉得自己和沈君月在一起住得时间不短了,平时也帮忙照顾后院的菜。   种之前,还特意问了一下沈君月要怎么种。   沈君月告诉她,现在天气冷,种棚子里一定要捂好了,别让种子给冻了,自然在种之前,还告诉她把种子泡上两三个时辰,这样容易发芽什么的。   宋母种的时候就想,现在天冷用温水泡应该成。   又怕水凉了,索性放到了炉子旁边。   结果种上十来天了,也不见发芽。   平时还特别细心地帮忙松松土,浇浇水,这不今日她与米娘在厨房忙活,让宋贤和宋瑞在家里松松土,再顺便浇浇水。   沈君月一听这个差不多就明白了,估计水温有点高,把种子给烫死了,这种到地里,棚子里温度又高,十来天了可不就要烂了么。   沈君月即心疼又好笑,让宋贤有时间再去买些种子,回来用温水泡,但是自己得试下温度,并不是越高越高。   当然,有的种子是不需要泡水的。   棚内的温度也不需要太高,每天中午可以透透光什么的,关键是不需要一直浇水。   有时候温度过高,湿度太大,也影响发芽率。   沈君月想了想给他们写了个单子,什么种子该怎么侍侯。   宋母将单子仔细收起来,留两人吃了顿饭。   秦贞拉着宋贤到他的书房,小声道:“你那边有没有消息?”   上次告诉他要打到东都去了,这会儿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宋贤道:“还没得,不过我前两天我去值夜的时候,听见杜公公传了两波的太医,好像是圣上那边有些不舒服。”   秦贞这段时间忙得要死要活的,刘大人让人排班的时候就直接把秦贞给跳过了。   再加上年关将近,去侍候的全是宋贤他们这种没有品阶的。   秦贞心里咯噔一下。   这身体不会真出毛病了吧。   他记得自己当时进宫时,皇帝就是晚上睡不着。   后来他就再也没去过,这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改善了没。   一听这话,心里总有点不安。   宋贤道:“听人说,圣上自打从西山回来,从未召见过妃嫔。”   甚至有妃嫔过去,还被处罚。   儿子都没了,又不找女人。   有点可怕啊!   现在瑞王、端王那一波已经处治完了。   与皇帝特别亲近的宗亲已经没有了,原先那些混吃等死的宗亲心思也就活跃了起来。   跟东景那边前几年相似。   他们这边要是真像东景一样乱,或者圣上出事了,后果他们没敢想。   到时候落不着好的,全是他们这些人。   秦贞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与宋贤在书房叭啦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才起身离开。   出了书房,地上已经白了一大片。   鹅毛大雪飘了一路,站在院里仰头看了会雪,秦贞道:“也不知道家里下了没。”   今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感觉最冷的一个冬天,也有可能京都比老家偏北,温度本身就偏低,体感上比青平县冷了不少。   沈君月道:“大概下了吧!”   秦贞有点想阮氏。   带着双儿一个小姑娘,两人也不知道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沈君月拉了站在门口发呆的秦贞一把,“去窑里拿点地瓜吧,烤两个明日早起刚好就能吃了。”   秦贞应了一声。   两人从地窑里捡了七八个地瓜,小半盆的栗子,再加上今日从宋家拿回来的两个梨。   回来时放到了炉子周边围好的小壁炉里。   这才回去洗漱睡觉了。   秦贞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老家下雪了吗?   前线下雪了吗?   大军在冬天还打不打?   不知不觉就被一阵甜香给馋醒了。   沈好文拿了半个烤进流蜜的地瓜,用勺子挖着吃,站在他的床头双眼亮晶晶的,“姑父,你醒了吗?姑姑让我喊你,咱们一起堆雪人!”   “外头的雪有半尺来厚呢,堆个雪人刚好。”   秦贞揉了揉眼睛,披了件衣裳,推开窗子一看,可不是入目一片雪白。   亮得人都睁不开眼。   沈君月正领着沈好文和三丫一道在院里滚雪球。   见秦贞这边有了动静,沈喜文开心道:“姑父快点!”   秦贞应了一声,快速将衣服穿好,怕耳朵冻着,还将阮氏给他捎过来的帽子给戴上了,出了门又觉得脖子冷,回来又围了条毛领,怕手冷带戴了个手套。   沈君月见他包得严严实实,一阵无语。   大概秦贞是今日家里起得最晚的一个,沈君月他们每人的雪球都滚得特别大了。   小勇和沈二将余下的雪都推到一起,让他们滚起来更方便。   秦贞道:“咱们堆个什么?”   他印象最深的是有网友曾经堆了个围着桌子打麻将的雪人。   看了看家里这么多的雪,秦贞觉得其实他们也可以,不过再瞧瞧两个脸颊冻得通红,热情高胀的小学生,默了一会道:“要不咱们堆个小动物吧。”   教孩子打麻将确实有点不太好。   过了年就是兔年,刚好堆几只兔子,嗯能堆他喜欢的六二六。   秦贞说干就干。   手套戴上有点影响发挥给扒了,围脖有点影响视觉也给扒了,到了后来觉得有点热,索性把帽子都给推了。   沈君月:“……”   你其实可以跳个脱衣舞。   秦贞一共堆了六只兔子。   一只活泼可爱的六二六,以及独眼霹雳和雄霸。   沈君月望着堆得比人高的雪道:“你会不会堆艾莎还有雪宝。”   秦贞点头。   沈君月双眼一亮,“那你帮我堆一个。”   秦贞:“……”   所以,大哥你居然有个迪斯尼的公主梦。   默了一会道:“要不再给你堆个安娜吧,其实美人鱼我也在行的。”   沈君月道:“行呀!”   “对了,西游记四人组你要不要也堆个?”   小马和卫二来给秦贞送节礼时,就见他们家院里,矗立了不少的雪人。   除了兔子之外,余下的两人都不大认得。   此刻秦贞正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盯着沈家二孩子背书。   小马道:“阿贞,你们这也挺有闲情逸致的啊。”   他一早上都忙晕了,自打衙里放了年假,他就被他爹盯着,要么去办年货,要么去给谁家送节礼。   昨日下午还请了庄头和铺子里的掌柜吃了顿饭。   老马说了,他既然成亲了,家里的事情能移交给他的都移交过去。   小马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现在马晓慧还有陈氏两人在家里过账目了。   马晓慧明年嫁人了,家里的账户就得移交到陈氏手上。   总之乱七八糟的,据说别人家里都这样。   而他娘在做姑娘时,家里有两个嫂子盯着,后来嫁了进来,马家的资产又不多,她一个个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过来。   再后来家业慢慢大了起来,她直接交给马晓慧了,美其名曰让女儿学习管家理事。   其实就是偷懒享清福。   小马今日早上才有点时间,与卫二约好了来给秦贞和宋贤送年节礼。   一进门就被一堆雪人给刺激到了,羡慕得不得了。   秦贞给两人拿了栗子和地瓜,又冲壶蜂蜜柠檬水,这才笑道:“家里有孩子,就一起堆了几个,在我们老家雪可没这么大的。”   去年在砚城时,因为还得应付考试。   哪有时间搞这些,也就是今年时间自由了不少。   他现在是无债一身轻。   锦瑟前几天过完账,沈君月个人收入就突破四位数了。   轻轻松松把宋贤那六百两给还了。   余下的银子买了些年货,节礼等等,再加上家里剩下的酒和前阵子商会从余城那边过来,帮他们从家里捎的一些干货。   基本上能把这个年给撑过去。   再加上他在翰林院的俸禄、冰碳等等也在放假前给结了。   国子监那边更不用说了,乱七八糟,他个人拿到手居然有三百来两。   叶大人那边也给了他一些工钱。   所以,两人这六年下来,倒是还有三四百两的结余。   秦贞默默泪奔,总算是没在这年头给饿死。   秦贞与两人聊了一会,要留两人一起吃午饭。   小马道:“别,我们还得去宋贤那边。”   去过宋家,下午还得陪他爹给他爹的上峰送礼物。   总之,到年后他感觉自己都没法净下来。   放假了比去衙里还忙。   卫二笑道:“正月初三,咱们几人一起聚聚吧,卫大人和徐大人还有曲大人也一起叫上。”   秦贞笑道:“没问题。”   他在京都连个亲戚都没。   想到此,他猛的想起曲先生来。   放假也有三天了,他一直忙着去这儿去那儿,还没去他看过。   去曲家还是月初的时候,曲大人回京。   秦贞让两人等一会,回屋换了身衣裳,与沈君月说了一声,便与两人一道去了宋家,一会再和宋贤去曲先生家。   沈君月道:“我记得曲先生喜欢喝菊花酒,你给他带两坛。”   秦贞从地窑里抱了两坛子酒,又提了一些买来的年货,把沈好文和沈喜文一并拎着出了门。   秦贞和宋贤一起去曲家时,曲先生家里还有几位客人,都是私塾的学生由父母或者祖父母陪着来送节礼的。   知道秦贞两人也是私塾的先生,还特意给两人准备了礼。   秦贞好笑道:“这下子好了,来时带得不多,回去倒是带得不少。”   曲大人笑道:“你们最近怎么样?”   “听我爹说,你们两人要主持明年的鹿山诗会。”   秦贞点头。   曲大人道:“一般主持鹿山诗会的翰林,基本上都会在诗会结束后升个职。”   这样一来的话,秦贞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就又升了一级,算是六品的修撰了。   这速度相当了得了。   宋贤道:“师兄这次出了趟京,是不是回来也能升一级?”   曲大人点头,“一般是会这样。”   因为他们本身职位就低,升起来比较好升。   要是运气好的,三年内升两级都不成问题,可你若到了五品,没点背景或者政绩,想升上去就特别困难了。   老马在这个位置待了六七年了。   想要升的话,基本上得出京了。   可老马又舍不得吏部这个职位,想升职就有些困难了。   三人都是没什么背景和亲戚的人,不像马家那么忙,下午坐在一起叭啦了一下午,曲大人还差人把卫大人给请了过来。   晚饭四人吃了个锅子。   秦贞摸了摸又日渐圆润的肚皮,连连叹息。   回去就让沈君月给他配个什么养生减脂茶,即美味又美容。   几人吃饭时,秦贞免不了喝了两杯酒。   虽说没有醉,不过话比以前多了些。   堵在沈君月门口,道:“你能不能帮我配点减肥茶。”   沈君月皱了下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将他给拉到了屋里,让沈好文去厨房让厨娘给他熬个醒酒汤。   秦贞道:“我没醉,就是吃得有点多,感觉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肉又长上来了。”   尤其是这几日没上班,每天能吃能睡的。   沈君月看他两只手一直在摸肚子,好笑道:“长胖点难道不好吗?”   秦贞用力点头,“不好,非常不好!”   穿衣服不好看,配色上面更不好弄了。   别人穿衣裳是显身材,他穿衣裳只能显喜庆了。   沈君月见他把脸都快鼓成青蛙了,没忍住伸手捏了两下。   居然还挺Q弹。   沈好文进来时,就见沈君月把秦贞的脸当猫给撸了。   这可把孩子给吓得眼珠子都直了。   沈君月忙缩回手,清了清嗓子道:“汤好了?”   沈好文点头,乖巧地把碗放到桌前。   秦贞咕噜了一句,“我没醉。”   就听沈君月道:“这是减肥茶。”   于是二话不说端起来就灌了下去。   沈好文:“……”   沈好文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他姑父特别听他姑的话。   沈君月见他把醒酒汤喝了,道:“行了,你既然喝了就赶紧回去洗洗睡吧,不然睡太晚会长皱纹。”   秦贞用力点头。   歪着头看向一旁的沈好文。   “对了,好文你今日的课文还没背完了。”   沈好文一噎,您这到底是醉了还没是没醉啊?   秦贞还让他把沈喜文给喊了过来。   而他自己去洗了漱了,出来时两孩子在他屋里哇啦哇啦地背课文。   秦贞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行了,开始背吧!”   两孩子把一本书都背完了,也没见秦贞动。   凑过去一看,秦贞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沈喜文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姑父喝醉了喜欢让人背课文。”   沈好文道:“现在知道了还不晚,以后千万盯着他喝酒。”   一想想年关将至,秦贞这几日陆陆续续收到了好些家的请柬,两孩子头都大了。   于是,两人一商量,到时候每人跟一天。   要是实在不行,就替他挡酒。   秦贞第二日醒来时,又喝了一碗醒酒汤。   沈好文道:“姑父感觉怎么样?”   秦贞点头,“还可以吧。”   这次头不太疼,果然喝两杯有助于睡眠,喝多了有利于减寿。   于是道:“行了,早饭吃过了吧,那把弟弟叫过来,咱们把昨日的课文过完。”   沈好文头皮一紧。   小心翼翼道:“您昨天从曲家回来的事,您还记得吗?”   秦贞拧眉。   昨日去曲家之后,他貌似吃了锅子,喝了点酒。   然后就回来了——   对了,他还得找沈君月让她给配个清肠减肥茶,这样子过年怎么吃都不担心了。   沈好文吐血,果然不记得了。   他去找沈喜文,秦贞去沈君月屋里与她说要减肥茶。   沈君月呵呵两声,这傻子果然昨天喝断片了。   “行。”   秦贞与她道了声谢,回书房盯两个孩子课业去了。   这几日下雪,也没法踢球。   秦贞索性带着两人在屋里做运动。   各种蹦蹦跳跳玩一会,到了下午再让两人每人写篇文章。   而他自己则开始继续写颜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到了年三十。   秦贞领着两个孩子将春联、窗花都给贴上,饶是冻得手直抖,两人还是开开心心地有说有笑。   秦贞从梯子上下来,这么一看,禁不住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原先什么都不懂的肉团子,突然就长成半大小子了。   沈家基因好。   才十一二岁的两孩子,差不多已经到他下巴了。   他估摸着165以上了。   再过两年差不多就能追上他了。   先前沈君月还能轻轻松松地摸摸两人的头,现在嘛,就有些困难了。   三人把春联贴好,还在门口贴了个“出门见喜”。   秦贞让两人把梯子抬回去,就见小勇驾着马车回来了,见到秦贞道:“大人,王爷那边来信了。”   郑王的信是随着诋报一并回来的。   叶大人直接捡了出来差人送过来,一封是给王府的,另一封则是给秦贞的。   郑王的信是半个月前写的。   如今双方已经不打仗了,一是冬天冷,二是双方目前处于焦灼状态。   他们前期确实无往不利,再加上东景许多将士倒戈,现在是越接近京都,国舅的人马便越多,想要真正把京都打下来,怕是短时间内完不成。   如今郑王他们就驻扎在东都百里之外的燕州城。   郑王还是那句话,阮氏不要进京。   至于他,要是可以,年后让叶大人帮忙调到外面去。   要是没机会,安安份份待在京都。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勇。   除此之外,还特意给秦贞报了个喜。   江元白那三只小朋友,这段时间表现极好。   江元白如今已经是五品的定远将军了,张、苏两家的孩子表现也好,一个是六品的昭武校尉,另一文化则是怀化司阶。   秦贞对武将的官衔没研究,不过六品的武将已经很了不起了。   想他这个先生目前还只是个从六品。   >_<   秦贞与宋贤他们早就讨论过。   东都这块骨头肯定不好啃。   且郑王还在信里说了,因为东西打架,北卜现在又蠢蠢欲动了,再加上今年冷,北卜坚持不住就会扰边。   不管是西景还是东景,都没法腾出手来对付他们。   秦贞能理解郑王不让阮氏进京的想法。   京都确实不太安全。   看完信,秦贞就将信顺手给烧了。   他还是安安份份的在京都窝着吧,起码朋友都在这儿。   是以,正月初四去叶家赴宴,叶大人问他有什么打算,是想外放还是留在京都。   秦贞道:“留在京都吧。”   关键是,诗会完了都到三月底了。   叶大人笑道:“那也行,我听周大师说你现在在赶一本书,打算在诗会的时候用,现在写得怎么样了?过了正月十五诗会就要开始了。”   秦贞这些日子天天在马不停蹄的搞这个。   昨天已经把初稿写完了,打算一会见了余大爷他们把书拿过去让他们帮忙把把关。   叶大人道:“我让老黄把余大爷他们给叫过来。”   秦贞忙道:“不用,不用,一会我过去。”   哪有请人帮忙把关的,自己还跟个大爷似的。   叶大人笑着点了点头,怕秦贞找不着路,还特意让老黄将秦贞给带了过去。   今日来叶家的人特别多,还有许多是没收到过请柬的。   秦贞因为要让余大爷他们帮忙看东西,耽搁了点时间,过去时小马他们已经开始行酒令了。   秦贞迟到了,直接被罚了三杯。   身后的沈好文吓得腿一抖,就见那位大人道:“秦编修,你若是不喝可是瞧不起咱们。”   秦贞只得硬着头皮把酒给灌了下去,好在倒酒的小厮每次只给他倒半杯。   结果,秦贞不会行酒令,几圈下来又灌了几杯。   沈好文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想让小马帮忙挡一下,结果小马也喝了不少特别的亢奋,旁人不敬他酒,他都要往肚子里灌。   如今一来,秦贞喝了七八杯妥妥地滑到了桌子底下。   秦贞被人送回来时,沈君月刚从后头的棚子里出来,见秦贞已经不省人事了,只得让人把他放到床上,交待沈好文去厨房端醒酒汤。   见秦贞双颊通红,脸颊微鼓,又忍不住伸手捏了几下。   果然一如即往地Q弹。 第135章 339-341听话+饺子+出名   秦贞第二天起来,沈好文又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   见他一饮而尽,仔细在他脸上瞄了瞄,小声道:“姑父,您脸疼不疼?”   秦贞摇头。   喝个汤跟脸有什么关系,笑道:“你脸疼?”   沈好文狂摇头。   他疼什么呀,又没人撸他的脸。   话说,他发现他家姑姑真是太暴力了,不就是喝个酒么,他都发现两次了,趁人不注意一个劲捏秦贞的脸。   太受罪了!   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秦贞没跟他瞎逼逼,让他把碗送到厨房去,自己则去洗漱了,“记得喊弟弟过来学习。”   沈好文应了一声速度跑了出去。   秦贞今日还得去刘家,盯着两孩子过完了功课,这才出门。   昨日是沈好文跟着的,今日跟着的就是沈喜文。   两个小家伙分功还挺明确的。   秦贞给在家的沈好文布置了课业,这才领着沈喜文上了车,见他屁股还没坐好,顺手就拿吃的,笑道:“最近私塾放假了,我这几天也有些忙,给你们布置的课业还没好好检查,有什么不懂的吗?昨天做的院试题会不会?”   沈喜文心里咯噔一下。   这连酒都没喝就开始问上功课了,弱弱地把点心又放了回去,“没有。”   “那我问你一道题,你看看哈……”   沈喜文差点挠墙。   只得竖起耳朵听他问题。   秦贞这一路上考了他三道题,都是东景那边的院试题。   虽说不难,不过对比西景这边的题,倒是不那么常见了。   沈喜文答得还不错,中途去接了一趟宋贤。   宋贤在车上没事,也纠着沈喜文考学。   沈喜文:“……”   过年的酒劲可真足啊!   因为今日是他们翰林院的刘大人请客,翰林院的几乎都来了。   不管是秦贞这一批的,还是曲大人那一批的,甚至更早的,只要在京都的差不多都到了   一群人坐在一起倒是挺有的聊。   秦贞正听大家说,过几日去参加庙会什么的。   就见刘大人的书童过来喊他。   秦贞过去时,刘大人、刘学政两兄弟,以及赵大人、顾大人,还有田先生、郭先生以及三派的几位大佬。   叶大人显然也在其中。   秦贞挨个与大家问了好。   叶大人对旁边的刘学政道:“瞧见没,阿贞还是与以前一样。”   荣辱不惊,初心不改。   秦贞被夸得老脸发红。   刘大人道:“阿贞啊你写的颜料一书,我昨日与余大爷他们几个已经过了一遍。”   总体来说写得特别详细。   他在这一方面不太精通,不过梅派的画在色彩上十分在行。   梅三爷道:“咱们钉对了一遍,基本上就是那些名称不太一样的给标了出来,至于颜色的配料,我把咱们平时如何用的法子也给补到了后头。”   具体来说改得不多。   今日叫他过来,就是想跟他说这书基本上没问题。   这几日抓紧时间抄上两本,到时候好拿到诗会上让大家传看。   秦贞快速将本子翻了一遍,发现改的地方并不多,与大家道了谢,又仔细地给收了起来。   余大爷道:“需要我帮你找人抄吗?”   秦贞笑道:“不用,师兄与我说好了,帮我抄一份。”   家里还有两孩子呢,刚好趁这段时间也使唤使唤他们。   要不然过个年,待开学了还得适应两天。   秦贞也就是七八杯的量。   是以,今日吃饭时,大家也没人劝他酒。   也就喝了那么两杯,不等上车就让今日跟着过来的沈喜文背书了。   孩子苦哈哈地看了一眼宋贤。   宋贤好笑道:“背吧,他等着呢!”   他也发现了,秦贞最近酒量是比以前好了一丢丢,可这半醉半醒的时候特别折磨人。   一路上让愣是让孩子背了两本书,连你喝口水都有点等不及。   回到家还让他喊沈好文背,自己则去找沈君月让她给泡减肥茶去了。   沈君月一看他走路脚步打晃,嘴角不自觉挂笑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喝高了。   让沈二把醒酒汤给端过来,告诉秦贞这是减肥茶。   秦贞二话不说就灌了下去。   沈二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现在你让他做什么他都做?”   沈君月还没开口,就听沈二道:“那阿贞啊,你抱抱我们家小月。”   秦贞把碗递给沈君月,礼貌地道了声谢,而后摇摇晃晃地回书房听两孩子背书去了。   全程没给沈二一个正脸。   沈二无语道:“他怎么不听我的呀。”   沈君月丢给他一记白眼,“他又不是傻子。”   沈二张了张嘴,生生把这么说就我是个傻子这话给咽了下去。   秦贞喝了碗醒酒汤,不一会就睡着了。   沈好文和沈喜文两兄弟,长长吐了口气。   沈喜文抱住哥哥道:“哥,我太惨了!”   今天去也背,回也背,嗓子都给整冒烟了。   两人话音未落,就听沈君月幽幽道:“说什么呢?”   两人齐齐摇头。   沈君月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歪着脖子,用嘴呼吸的秦贞道:“帮忙把你们姑父弄回房间去。”   两人毕竟年纪还小。   只得把沈二给唤了过来,四人一齐用力才将人给弄到了床上。   秦贞翻了个身,嘴里咕嘟了一句,“下一句?”   两孩子跟见了鬼似的,撒丫子就跑。   沈二道:“这两熊孩子跑什么呀,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出了房间,还将门给关上了,只留下沈君月一人。   沈君月撇撇嘴,见秦贞爬着有些拧巴,嘴里发出代低的咕噜声,还真怕自己培养了这么久的菜给挂了,索性将他给翻了个身。   秦贞掀掀眼皮,也不知道看到了啥,咧嘴笑了笑,而后闭着眼睛继续睡。   沈君月伸手又捏了捏他的脸,手感相当不错。   知道一会没人来了,索性往前凑了凑,发现秦贞一个男孩子皮肤居然好的离谱。   一时没忍住又捏了捏脸。   秦贞这一觉到了一更天才醒。   他一直觉得过年去参加宴席,可能会吃得肠肥脑满的。   谁知道,大家光说话和劝酒了,其实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很少。   一觉醒来饿得肚子咕咕叫。   沈君月又在家里烤地瓜。   沈好文和沈喜文也凑在厨房。   三人说说笑笑的,两熊孩子在给沈君月讲这几日去参加宴席时,大大小小的趣事。   秦贞到时,就听到沈喜文道:“今日有个姓朱的姑娘,说什么知道姑父喜欢吃糖炒栗子,特意买了两包,让人送过来,说是谢谢姑父上次替她答疑。”   那时候秦贞刚好去了刘大人那儿。   沈喜文便接了过来,秦贞回来时,听说是朱姑娘送的,还问了句沈宋贤朱姑娘是谁,便让沈喜文他们几人给吃了。   说是自己最近上火,不好多吃。   沈好文道:“是不是马先生的夫人的表妹?”   沈喜文点头,“应该就是她吧。”   沈君月知道这么个人。   当时秦贞参加陈氏和小马的婚礼时,那姑娘就一直打听秦贞的情况。   怎么着,明明已经打听过了,还时不时的送点小吃食怎么回事?   啊,这是明摆着要偷她的菜!   沈君月磨磨牙,谁说古代的女子都腼腆内性的,这瞧起来胆子大的很呢。   沈好文道:“前两天在马家时,她刚好在就问姑父绣了幅桌屏,颜色搭配的事。”   “……”   好么,有来有往的。   沈君月听得直皱眉。   秦贞咳了一声,推门而入。   两孩子立马把嘴给闭上了,沈好文还忙着去开炉子的侧边小门,想看看地瓜烤好了没。   秦贞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挤进来道:“烤好了没?我都饿了。”   沈好文道:“怕是还没,要不您先洗个澡去。”   秦贞道:“那你找厨娘给我煮碗面吧。”   沈好文刚要走,沈君月起身道:“别去了,人家忙了一天了,刚休息会,家里刚好有点饺子,你吃不吃我给你煮个。”   秦贞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吃饺子。”   秦贞洗漱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身的酒气也被洗得干净净。   整个院里都飘着烤地瓜的味儿。   中间还加夹了卤肉的香味,在等地瓜的两孩子,馋得直咽口水。   沈君月道:“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想吃,等明日再让厨娘给你们包。”   两孩子互对一眼。   什么叫这么一点啊,刚才数了四五十个呢。   现在锅里还有剩的呢,沈君月怕饺子煮得时间久了就破皮了,索性将锅里剩下的盛出来,放到煎锅里面将两面给煎一下。   差点把俩侄子给馋哭了。   秦贞将自己碗里的给两人分了一半,道:“饿了就吃吧,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两人欢呼一声。   沈喜文往嘴里塞了个大饺子,含糊不清道:“还是姑父疼咱们。”   沈君月气得用铲子敲了下锅。   死孩子,要不是她煮的,你们一个个能吃个空气啊!   秦贞见她脸色不对,忙将碗端了过去,夹了个饺子递给她道:“哥,你也来个。”   沈君月冷哼一声道:“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呢。”   秦贞望着煎得已经焦黄的饺子,咽了咽口水,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是给他煎的。   T_T   秦贞有点后悔把饺子分出去一半。   十来个吃完与没吃的一个样儿。   好在地瓜已经烤好了,三人一边啃地瓜,一边盯着沈君月盘子里酥脆可口的煎饺。   沈君月扫了三人一眼,笑道:“想吃呀?”   两孩子下意识地就点头,不过很快又摇摇头。   沈喜文道:“咱们这儿有,地瓜也好吃。”   又香又甜,热热乎乎的,馋死老太太。   说完用力咬了一大口,滚得直嚎。   沈君月呵呵两声,一口一个煎饺,觉得有些油腻还调了个小料。   秦贞:“……”   他就说嘛,刚才吃饭少了点啥。   原本是醮料。   秦贞睡了一下午。   沈君月是晚上吃了二十来个煎饺,一时没忍住还啃了一个地瓜。   撑得睡不着。   见秦贞在书房忙活,便踱了过去。   在屋里遛哒了一会,道:“你什么时候画画册?”   秦贞奇怪道:“我已经画完了。”   “新的,新的故事!”   秦贞嗨了一声,“还没想好,等诗会结束吧。”   沈君月觉得有点可惜。   秦贞道:“你想看画册呀?我明日去书斋给你买几册。”   沈君月摆摆手,“不用,没意思。”   秦贞哦了一声,继续整理他的颜料书。   沈君月在屋里走了几十圈,都没见这孩子抬头看一眼。   忍不住蹭了过去道:“阿贞,你上辈子真没谈过恋爱?”   秦贞奇怪道:“这跟我画画册没什么关系吧?”   不对,应该有关系,他就画不出甜甜的爱情。   默了一下道:“那哥,你谈过吗?你那么大年纪了,又挺有钱的,应该谈过不少吧,你给我讲讲呗,下次我画个爱情类的。”   沈君月:“……”   那么大年纪什么鬼?   见对方脸明显黑了黑,秦贞有点不明所以,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这是生气了,咽了咽口水道:“这么说,你也是母胎单身?”   沈君月黑线,“我就不该跟你聊天。”   秦贞道:“也是,我这个人一直没办法和男人正常聊天。”   被气得脑袋直冒烟的沈君月刚转过半边身子,又给转了回来,好笑道:“我见你与宋贤,小马他们几人聊得挺好的呀?”   平时也挺受上峰喜欢的,听说连连皇帝都喜欢与他踢球。   在老家的时候,小伙伴也是一串一串的,怎么就不会与男人聊天了。   秦贞想了想,貌似这话也没错,他与同事关系就挺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与沈君月就聊不到一块儿。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沈君月呵呵两声,“不打扰你了,我回去睡觉了。”   秦贞道:“晚安。”   说着又提起笔开始抄录了。   衙门是正月初十开始上班。   秦贞一看日子,哎呀妈呀马上得去上班了。   苦哈哈地第二天把宋贤给喊了过来,再把沈喜文和沈好文给喊过来,四个人一并抄书。   好在字数不算太多,大概有五万多字。   中间的图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一来,到了初十上班时,四个人一共抄了四本。   秦贞将抄好的书带到翰林院交给刘大人。   刘大人翻了翻笑道:“不错,不错!”   秦贞道:“要不您有时间再帮我瞧瞧,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在这几日还能再改改。”   刘大人道:“行!”   秦贞他们评好的画,已经全部送到叶大人那儿了。   他与宋贤也基本上没什么事。   倒是刚来翰林院时做的那本农书出来了。   大家人手一本,各自捧着瞧呢。   在座的个位,基本上都是第一次,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   小马道:“说真的,看自己编辑过的书出版,比我当爹都高兴。”   宋贤也跟他差不多。   卫大人要冷静一些。   老徐幽幽道:“当爹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书么出来就出来了,激动一阵子就行了,但是孩子嘛,你努力培养,努力砸钱。   所以说一个是前期费爹,另一个是后期费爹。   小马:“……”   几人当中就数秦贞出过画册,于是便被大家开玩笑挤兑了一下。   秦贞把书带回去交给沈君月。   “书出来了,刘大人给你的署名与你要求的一样。”   讲真在一众编者当中,唯有她一个女人。   且名字相当靠前,比起秦贞那泯灭众人的名字,沈君月那名字可耀眼多了。   沈君月道:“我觉得咱们西景,对女人还是比较友好的。”   不管她是卖酒,还是种菜。   起初是困难些,不过到了后来,可能因为生意起来了。   大家对于她是不是女人,似乎都无所谓了。   大概从古至今,人类天生慕强吧,与性别多少没有什么关系。   秦贞道:“我师姐的话本不是都出合集了吗?”   自从佟二开始写小故事,到现在也一年半了快。   因为佟二写话本这事,他每个月都让乔掌柜给他留一本有沐春的书,现在也收集了十七八本了。   昨天的时候,乔掌柜给他送了一本,是沐春的合集。   听说中间有一个故事,被戏班子瞧中了,找她改写成长篇的,好编成戏曲唱出来,简直不要太优秀。   沈君月道:“佟二的确有才华。”   马晓慧与佟二每个月都有通信的。   偶尔也会与她一道分享,有佟二在前头做榜样,马晓慧也是蠢蠢欲动。   沈君月前一天刚与秦贞说马晓慧也有意向出字贴或者诗集什么的,第二天一大早,马晓慧与赵琳还有陈氏三人就上门了。   沈君月将人让过屋里。   让三丫上了果茶和点心,还没开口,就听马晓慧道:“小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以前听小马说过,秦贞给自家媳妇请到翰林院帮忙看农书。   还跟刘大人说沈君月的名字要在后头加个女字。   她娘还说,这事怕是有些困难。   可不曾想,这书一出来,妥妥的加了名字,并且标注了身份。   据说这书太后还亲自看过,还夸了沈君月好几句。   陈氏笑道:“小月姐帼国不让须眉。”   沈君月被三人一口一个姐叫得有点晕晕乎乎的,不好意思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赵琳噗她,“你家阿贞可真好。”   一般男人谁会让自家老婆抛头露面的。   秦贞还特意为她争取的。   就像江安,两人一道长大,她什么性子对方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若江安与秦贞换一下,江安绝计不会向上峰提议让她过去的。   沈君月嘴上说没什么。   可心里还忍不住吐槽,两人肯定不一样了。   秦贞怎么说都做了二十来年的姑娘了。   其实主要还是生活环境不一样,即使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思想他们那年头也没断过,可与这年头相比,简直进步了十万八千里。   秦贞能让她去她是一点都不奇怪。   马晓慧笑道:“你们怎么不说秦师兄是能画骑鹅记的人呀!”   画册的女主角也是十分亮眼的。   农书一出来。   沈君月算是彻底出名了。   就算是众人不知道她是谁,可那后头的女字一出现,立马就划重点了。   仔细一打听,就打听出来她的身份了。   于是,在沈君月出名的时候,众人又扯到了秦贞。   尤其是京里的姑娘们。   能让媳妇的名字挂得比自己大,比自己高的秦贞还是本朝第一个。   总之,他们两人算是都出名了。   这一日陈氏刚和马晓慧收拾好,打算去找沈君月一道去善堂,就见表妹朱姑娘上门了。   朱姑娘笑道:“姐姐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陈氏笑道:“是呢,打算去善堂转一圈。”   马晓慧的嫁衣已经绣好了。   这次过去试下尺寸,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再略修改一二。   要是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带回来了。   她再顺便去观里请个符,让观主帮忙测算一下孩子的事。   朱姑娘双眼一亮:“那我也与姐姐一道去吧。”   “我听说锦瑟阁里的绣品都是善堂里的姑娘们绣的,他们做的嫁衣特别漂亮,我也去瞧瞧,待我成亲时,也让他们给我绣一件。”   沈君月在锦瑟等她们。   双方一见面,还多了个生面孔。   陈氏还没介绍,朱姑娘便笑道:“沈姐姐好,我是陈晚的表妹。”   沈君月听自家两侄子逼逼过陈氏表妹看上秦贞的事。   于是,不由的看了她两眼。   顶多一米五,苹果脸,一团的孩子气。   不过这孩子的眼神,她不太喜欢,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一看就心眼极多,再瞧身上的衣裳,看起来是挺新的,不过花样却已经好几年了。   沈君月大概有点明白了,她怎么就算知道了秦贞有老婆了,还不心上赶着制造机会,这特么不是妥妥的绿茶么,而后微微笑道:“久仰,久仰!”   朱姑娘噗的一声便笑了起来,捂着嘴道:“沈姐姐真好玩,要说久仰的人是我才对呢,姐姐的大名现在可是在京都传遍了。”   沈君月继续微微笑:“你的名字也在我们家传遍了。”   朱姑娘心头一喜,刚要开口,就听陈氏道:“小月姐,咱们什么时候走?”   沈君月道:“待赵琳过来。”   陈氏恍然,领着朱姑娘在铺子里转了两圈。   朱姑娘望着花团锦簇的嫁衣,道:“好漂亮啊,这些都是秦编修画的吗?”   马晓慧道:“嗯,都是秦师兄画的。”   她听说门上的招牌,还有铺子里吊挂的风铃也是秦贞画的。   朱姑娘道:“沈姐姐可真幸运呀!”   沈君月呵呵道:“这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   要不是跟她搭伙组队,秦贞现在指不定已经饿死了。   哪还有后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谁幸运还说不准呢。   朱姑娘没想到,她说话这么不客气,被怼得一时都没法接话了。   沈君月道:“哎呀,赵琳来了,咱们可以走了。” 第136章 342-345诗会+升职   秦贞最近忙着诗会的事。   正和余大爷他们几人边走边聊。   余大爷感慨不已:“今年的年轻人比往年多了不少。”   梅三爷笑道:“这是好事啊!”   余大爷噗他,“你就没说过哪件不是好事的。”   别看他平时一幅仙风道骨的高冷模样,一开口从不得罪人,搞得余大爷时不时跟吴派的叮叮当当几句。   倒是显得他特别的爱掐尖。   □□笑着对秦贞道:“瞧见没,你余叔又开始了!”   秦贞刚咧了下嘴,突然就感觉鼻子一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停下来。   余大爷忙道:“可是受凉了?我让人给你熬点姜汤。”   秦贞揉揉鼻子,“应该没吧!”   就是跟着大家出去赏了会梅,顺手画了幅画,其实他穿得挺厚的。   因为鹿山诗会是本朝最高规格的诗会,秦贞这次还特意将沈好文和沈喜文给带来了,他刚好和宋贤两人身边都没跑腿的。   两人就临时当了回书童。   此刻见秦贞打喷嚏,沈好文立马将披风拿了过来要给他披上。   秦贞好笑道:“我真没事,没那么娇贵。”   就他这身体,来这里六年了,基本上就没怎么生过病。   余大爷道:“披上吧,这屋里温度也不太高。而且有没有事喝点姜汤也没什么,今日的确不暖和。”   余大爷说完就吩咐人去熬姜汤了,一会给参加诗会的人每人一碗。   算是集体防疫了。   秦贞一想也对,万一这么多人都感冒了,这种感冒都能死人的年头,还是小心些好。   秦贞的颜料书前几天在诗会开始的时候一拿出来,立马就在来参加诗会的众人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尤其是梅派众人。   其中许多颜料他们自己配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可秦贞里头记录的偏偏简单得很。   于是,便有人质疑这样简单的方子、便宜的配料行不行?   能否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或者配得出颜料来,颜料是不是与以往的颜料差距甚远,毕竟原料太普通了。   梅四爷道:“那就一样样做出来瞧瞧呗,这些东西又不难得。”   因为诗会除了展出大家的作品之外,会还有联诗、作画等等。   诗会里的材料还是挺齐全的。   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人报名乐意做这个实践者。   梅四爷这几日就专门带着一群人按秦贞的方子做颜料呢。   秦贞喝完了姜汤,梅三爷提议大家过去瞧瞧做的怎么样。   到了做颜料的小院。   就见桌上已经摆了几十个瓶瓶罐罐。   梅四爷笑道:“咱们速度还不错,几天时间做了这么些。”   现在要是画画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秦贞望着标注的特别仔细的小瓶子,再看看大家现在手上的东西,心虚道:“这些全是按这上头的东西做出来的?”   梅四爷笑道:“可不是,你这上面记录的还不错。”   秦贞窘,“其实有的颜色,我感觉完全可以按不同的料来配成啊。”   就像黄+红=橙,红+蓝为深蓝,黄+蓝为绿色一样。   哪需要这么麻烦。   他之所以把这些颜色都写出来,就是怕大家单独用的时候,一时不太好配。   梅四爷道:“没事儿,让大家有个实践的过程,知道你这书到底值不得值得收藏。”   秦贞:“……”   这可真是给他的书宣传下足了功夫。   诗会上除了三派的人之外,还有沐阳诗会那些第四方的人。   上次没能参加诗会的,这次有机会过来的,特意被董殉领着与秦贞打招呼。   这么几天下来,秦贞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了。   回到家,就见门口还停着几辆马车,一看标识才知道,是马家和赵家的马车。   秦贞进门时,沈君月他们小花厅里聊天喝茶,见秦贞回来了,朱姑娘头一个冲了过来,开心道:“秦大人您回来了!”   秦贞笑着与她问了声好,见身后的两兄弟不语,忙道:“这是你们马婶的表妹,快叫阿姨。”   沈君月这会才从屋里出来。   与朱姑娘站在一块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御姐一个萝莉,简直最萌身高差。   秦贞莫名觉得还有点配。   秦贞道:“这是我买的蜜饯,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家。”   说着,递给沈君月两大纸包。   沈君月道:“热水让人烧好了,你去洗吧。”   秦贞道了声谢,对沈家两兄弟道:“今日咱们回来的早,把昨日我布置的课文再背背,一会我洗完了你们再给我背。”   说完径直去了净房。   直到秦贞关好了净房的门,朱姑娘才回过神来。   这什么操作,一进门就洗澡。   沈君月道:“朱姑娘进来吃点蜜饯吧,这可是你们秦大人亲自买来的。”   朱姑娘哎了一声,跟着沈君月进了门。   赵琳肚子大,挣扎着没起来,还是陈氏给她拿了几颗。   陈氏笑道:“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在哪儿买的呀?”   沈君月道:“一会出来问问他。”   反正跟她说的不是一样家。   沈君月几人聊的话题就有点广泛了,完全不是小姑娘们寻常聊得的胭脂水粉、头花、衣裳之类的。   陈氏陪嫁了一个庄子。   听赵琳说,沈君月对于种地特别有研究,今日除了陪马晓慧嫁衣之外,主要还是问问沈君月她那庄子种什么好。   赵琳的庄子上现在种的就是沈君月提供的种子,还有建议的果树之类的。   收成确实比以前好了二三成。   饶是去年余城那边雨水不足,地里的收成也比旁人的好。   赵夫人当时还直夸沈君月有两下子,与她合作一点都没吃亏。   如今连朝廷出的农书上都有她的名字,可见她在这一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   于是,陈氏和马晓慧今日就想问问她,自家的庄子种些什么好。   陈氏的庄子和马晓慧的庄子都在京都不远的大兴县。   当时两家才到京都时,陈大人与马大人就有意结亲家,是以当时买庄子的时候还特意买到了一起。   现在陈氏成亲,陈大人直接将庄子当成了嫁妆。   两家庄子在一起,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沈君月道:“这得看过了具体地形和土壤情况才能决定。”   肯定不能瞎指挥,不然颗粒无不收,自己就砸自己招牌了。   陈氏道:“那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什么时候都成,这段时间过去更好,看好了就直接能种了,现在正是春耕的好时候。”   想种树也不成问题。   陈氏道:“那后日咱们一道走吧。”   沈君月没问题,赵琳嘟着嘴道:“可惜我没法与姐姐们一道游玩了。”   陈氏笑道:“咱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朱姑娘道:“表姐我也想去。”   沈君月:“……”   怎么哪哪都有你呀!   沈君月与秦贞说要去大兴县一趟。   秦贞笑道:“您这是去出差?”   沈君月道:“差不多吧,你那位闺蜜也去。”   秦贞懵,“谁呀?”   沈君月白他,“这么快就把人家小姑娘忘了,人家可是一口一个秦大人,三句话里头总有一句话提到你。”   秦贞还是没懂,“谁呀?赵琳?”   不能吧,赵琳都成亲了,要是还问他的情况,这就有点糟糕了。   沈君月脸一黑。   好家伙,这不提名字还好,居然还诈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秦贞实在想不出他闺蜜是谁,索性不想了,将沈家两孩子的文章看完,把不太理想的部分划拉出来,将两人给喊过来再仔细讲解一下,再让两人去改。   自己则拿起书看了起来。   沈君月见他又开始忙自己的事了,这可给气得直翻白眼。   索性拉了把椅子在秦贞对面坐下来,道:“你这里有什么书吗?给我也找一本,总不能与时代脱节了。”   秦贞从后面的书架上给她找了本《西景简史》,这本书他看过,里面除了讲历史之外,还有许多地方特色,蛮不错的。   起码你出去与人聊天时,人家讲到谁,你不会一脸懵逼。   唯一的缺点,这书是圣上登基时修定过的。   至于目前十来年的东西没有记录。   沈君月一看书名,就不太想看,“还有没有别的?”   秦贞道:“三字经?弟子规?山海经,你看看行不。”   “对了,我这里有本《三国志》,这个蛮好的。”   这年头还没有《西游记》《红楼梦》这些。   沈君月想了想,道:“《周易》吧,我觉得这本书有意境。”   秦贞让沈好文拿给她,自己则继续研究他的兵法了。   读了四五页,这一抬头就见沈君月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至于书,她也就只看了两页,也不知道看懂了没,睡得倒是挺沉。   秦贞小声道:“哥,起来回屋睡了。”   沈君月被他轻轻推了两下,猛地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地就要翻书。   秦贞无语道:“别看了,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睡吧。”   沈君月哦了一声,揉了把脸,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秦贞怕她脚下不稳给摔倒了,忙上前扶着她给送回了房间。   被他一扶沈君月瞬间清醒了。   “你还没问你那闺蜜为什么要跟咱们去呢。”   秦贞吐血,“您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明明做了三十年的男人,却这么婆婆妈妈的。   沈君月瞪眼,“人家处处要问你,我有什么办法?”   “谁呀,闲死了问我做什么?”   更何况他哪来的闺蜜嘛。   他和宋贤是哥们好吧,小马、曲大人他们都是师兄,卫大人和老徐是同事,这年头就他还有啥闺蜜,顶多就是陈氏算他半个妹妹。   沈君月忍不住乐了,“那她下次再打听你的事,我就跟她说少吃萝卜少操心。”   秦贞点头,“OK!”   见她走路稳多了,转身就回了书房。   他正看到关键时刻,这一打扰,回头还得仔细想。   沈君月也挺无语,就秦贞这样的,朱姑娘瞧上他什么了?   看书比老婆都亲。   秦贞已经在诗会忙了五六天了,明天刚好不用去那么早。   看完沈好文、沈喜文修改过的文章,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让两人洗漱睡觉去了。   “明日咱们不用去那么早,你们可以起晚一些。”   两人欢呼一声,活蹦乱跳地回去了。   秦贞:“……”   明明刚才写作业时还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沈君月正月二十三与陈氏和马晓慧以及朱姑娘一道去的大兴县。   去的时候带得人不多,不过在京里窝了一个冬天的沈二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听说要带他出京,麻溜的收拾衣裳走人。   为了走路方便,沈君月这次穿了男装。   因为现在沈好文的个头跟她差不多,索性就穿了沈好文两身,秦贞见她扎个丸子头,再换上小圆领的男装,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了五六岁。   忍不住道:“哥,你这样子简直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沈君月得意道:“那可不,大爷我出去迷死一群妹子。”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沈二无语道:“好好走路,像个什么样子。”   沈君月根本不理他,外八字甩得更带劲了。   秦贞噔噔噔回屋拿了把扇子塞给她,“拿着更有范儿。”   沈君月:“……”   骚包不骚包,这么冷的天。   沈二捂脸。   有毒,太毒了!   送走了沈君月,诗会这边就更清闲了。   秦贞现在早上都不用去那么早了。   也让沈好文和沈喜文去私塾了,不用再跟着他了。   这一日刚和宋贤到诗会,就见余大爷道:“阿贞,你来了刚好。”   说着拉着他就要往梅四爷那边走。   边走边告诉秦贞,梅四爷带着的那么十来个,已经把书里写的那些个颜色给配好了。   一会准备用做书画上,挑选一些人出来画画。   让大家试试颜料成不成。   宋贤笑道:“这挺好,即帮忙宣传了书,又成了诗会的一大特色。”   明年完全可以把制作颜料做为一项比赛。   余大爷笑道:“小宋与老夫想到一块去了。”   三人到了跟前,阵仗已经摆起来了。   每派中选五人,但是这五人要画的画不是本派的画风。   至于沐阳诗会的,也可以选五人,大家要画什么画,直接抽签决定。   董殉和秦魏两人都在参赛者其中。   余大爷拉着秦贞和宋贤坐到评为席的地方。   秦贞的旁边刚好是周大师。   这次诗会一开始,叶大人就将权利交给了秦贞和宋贤。   秦贞又与于派和梅派的关系好,现在连沐阳诗会这些无门无派的都压了他们吴派一头。   眼看着第一画派的名头要被抢走了。   吴派哪能咽下这口气,可偏偏秦贞的颜料一书里提到的颜料都这么轻而易举的做了出来。   周大师气得差点吐血。   现在又用配出来的颜料画画,周大师心头的火嗖嗖嗖地往上升。   这会儿秦贞又与他坐到一起,众人哪有心思看比赛,一个个都在讨论秦贞,周大师只觉得心口一疼,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大师年纪大了,被吴派的人人扶下去,请了大夫人。   秦贞他们这边的比赛还在进行。   直到下午酉时比赛才结束。   余大爷瞧了瞧纸上的颜色,笑道:“看着不孬。”   梅四爷道:“你知道这些颜料做出来,用了多少银子吗?”   秦贞上面给的都是普通的东西,唯一贵重的怕就是水果了。   这么算下来,上百种颜料,每种一斤左右,统共花了不足三十两。   若真计较起来,这颜料可以用很长时间了。   就像梅三爷那样一个月三四幅画的,也能用上两三年,且有的颜料用和不多的,估计时间会更紧。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些颜料放的时间久了,会不会变质。   到时候密封好了用上几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以,秦贞这本关于颜料的书算是初步成功了,接下来就可以进行到制版印刷了。   秦贞下午回去时,周大师那边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急火攻心,年纪大了可能受了点什么刺激,以后得在床上静养了。   宋贤道:“他这个人倒是心眼挺小的。”   当时秦贞拿着酒让叶大人帮忙看看,能否通过内务府送到宫里。   那时候沈君月就想,若是成了贡酒,那么以后肯定不受限酒令的影响了。   岂知,吴派从中作梗此事没成。   再后来叶大人就向着秦贞了。   秦贞道:“其实吧,我都忘了这事了。”   没能送进宫里,也没什么,他们的酒还不是一样供不应求。   且比宫里简单方便。   可偏偏周大师觉得,秦贞现在身份变了,就会处处针对他们。   既然已经得罪了,就不用再装什么和谐了。   这不,秦贞这边被余大爷他们提议编了本颜料的书,吴派的人愣是不要脸的自己也编写了一本。   在秦贞拿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拿了出来。   还说什么这是吴派的几位大师一起编写的。   当时余大爷就呵呵两声,“你们既然与咱们一道在看画,当时秦大人在咱们的提议下要编写时,你们为何不提出来,你们已经编写了?”   “怕是你们是咱们之后才编写的吧!”   书拿出来,倒是与秦贞编的有很大不同。   秦贞这本是网罗了上百种颜色的制作方法,他们这本倒是将吴派常用的颜料给归纳了起来。   也是用了自家的画稿来进行解说。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七八分相似。   大家一瞧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吴派的书里头与秦贞的差别还是有些大的。   于是,这两本书便在诗会里传看开来。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秦贞这本更好更全面一些。   吴派的书为了显示与秦贞的不同,用料上面就讲究多了。   当时编写这本书的吴派一个大师,看完秦贞的,忍不住道:“这种颜料不知道时间放久了会不会褪色?”   一向仙风道骨不喜与人争执的梅三爷笑道:“天下间哪有什么不褪色的颜料。”   风吹日晒久了,褪色的比比皆是。   再好的衣裳,下过几次水都掉色了,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半新不旧这个词了。   如今居然在这里抠颜料掉不掉色。   做为一个老派画师,您不知道每年都会维修画壁什么的吗?   吴派的大师立马被怒得老脸一红。   今日又是以秦贞颜料为基础,让大家来画画儿。   周大师岂能不气。   这一气居然气病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   宋贤道:“你说咱们明日去看他不?”   秦贞耸耸肩,“可别去了,他病没好反而更重了,认为咱们这是在落井下石,看他笑话,到时候一拍两瞪眼,那咱们可就成杀人凶手了。”   宋贤:“……”   心疼钱就说,这理由太牵强了。   诗会的活动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秦贞现在时间松了许多,偶尔还去翰林院报个道。   正月二十九这一日,与宋贤一道去了衙里,刚到门口就见老徐笑道:“秦大人、宋大人恭喜恭喜呀!”   秦贞笑道:“怎么了?这是?”   老徐道:“还能怎么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农书那事。”   翰林院参与农书的,都集体升了一级。   就像宋贤他们原来是无品级的,现在终于是八品典籍。   秦贞和老徐先前都是从六品,现在正正经经的六品了。   老徐笑道:“可真不容易呀,我在家翰林院也待了快十年了……”   秦贞笑道:“那今晚咱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宋贤道:“行呀,去哪吃你们定。”   秦贞啧啧有声,“果然财大气粗我师兄啊!”   说完,还搂住他的胳膊蹭了蹭。   老徐:“……”   你可别恶心我老头子了。   老徐这边才给秦贞他们透了底,大家都升职了,是刘大人亲口说的。   到了下午时,任书就到了。   唯独李玉杭没有。   李玉杭当时就有点傻眼,气哼哼地想去找刘大人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被徐志明给拉住了,“你冷静些。”   这次升职,据说是翰林院的常态。   李玉杭没升,可能因为他本身的品级就很高了。   再加上没什么贡献自然不好升他。   李玉杭气道:“呸,那秦贞怎么就升了?”   他承认他没有秦贞会讨那两个老头的欢心,可也不至大家都升了,就把他晒在这儿吧。   徐志明道:“我也没升啊!”   他没升,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六品了,现在想要升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像老徐,来了十年了,也才升到六品,以后想到从五品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徐志明估摸着秦贞现在手上这本颜料的书一出,铁定又得升一级,但是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而他们只能等手上这本域志了。   与他们两人一样没升的,也不是没人,不过都是品级与他们差不多的。   就跟徐志明说的,并不是单独不升你。   咱们都没啊!   李玉杭冷静了一会,才算心平气和下来。   秦贞几人开开心心地在商量晚上去哪儿吃饭。   因为今日升职了,秦贞又略微喝了点酒。   中说还没到走路不稳的时候,但是人却比平时亢奋了一些。   回到家发现出门好几天的沈君月回来了,开开心心地拿着任命心跑到她房里,得意道:“哥,我告诉你哦,我升职了!”   说完,把任命书给甩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样,六品修撰。”   这品级在他们翰林院那是妥妥的中层了。   沈君月道:“你又喝酒了?”   秦贞点头,“喝了一点,所以,你得给我准备一碗减肥茶,我今日吃的肉有点多!”   沈君月喊了沈好文给他一碗醒酒汤。   沈好文是抖着腿把汤送到秦贞手上的,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速度窜出了书房,而后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房间,吹灯拔蜡上床睡觉。 第137章 345-347筑巢+败露   秦贞升了一级,心情特别好,干活比以前更卖力了。   知道他升职了,关系好的几家都送了贺礼。   秦贞手上的颜料制作过程,也顺利通过测试,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制版印刷阶段。   沈君月答应了陈氏帮忙看庄子的事,陆陆续续出去了两三回,鹿山诗会在二月底正式结束,秦贞的工作场地也顺利牵了回来,三月初,宋贤与马晓慧的婚期也悄然来临。   秦贞被宋贤逼着背什么催妆诗。   秦贞无语道:“这不应该你背吗?”   宋贤道:“是我背呀,你也得背,不然到时候我一紧张什么都忘了怎么办?”   这叫有备无患。   秦贞吐血,“讲真我成亲的时候都没背过这些。”   算了,他成亲的时候……   自己也没经历过。   沈君月和沈二自打二月下旬就开始去宋家帮忙,直到宋贤的婚礼结束了,两人才算是功成身退。   宋家的亲戚来得还不少。   差不多把秦贞买的宅子都住满了。   就连儿子要参加县试的宋先生也来了。   来时,还给秦贞和宋贤带了家乡的特产,其中有一部分是佟先生和吕先生带的。   秦贞仔细一算,已经进京一年多了。   离开老家时间更是不短了。   虽说每段时间都给家里写信,可这年头通信不发达。   消息相当滞后。   现在手里的信,也差不多是一两个月前写的。   阮氏和沈母这次依旧给秦贞和沈君月带了鞋子、袜子。   沈二娘子也带了不少的东西,除了自家儿子的,还有沈好文的。   摸着家里寄来的一堆东西。   秦贞越发的想家了。   沈君月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没给你捎卤肉吗?晚上咱们自己做。”   秦贞差点泪崩。   这是卤肉的原因吗?   沈君月回头就让厨娘卤了一锅的肉,还给宋先生他们带了不少。   秦贞啃了一堆的鸡爪,吃了一大盆的卤味,心情好了不少。   沈君月见他吃得满手油光,好笑道:“现在心情好了?还想你妈吗?”   秦贞抽抽嘴角,“想啊,难道你不想?”   阮氏每次都给他捎鞋子。   而且大小把握的刚刚好,鞋底也特别的软,穿起来一点都不嗝脚。   秦贞感觉自己这两辈子都挺会投胎找父母的。   老秦除外!   而他呢,从未给阮氏做过什么,心里就越发的难受了。   沈君月道:“等大兴那边的地弄好了,我与二哥回去一趟。”   现在打仗不能酿酒了。   她还有一百来亩的地,要是运气好再买上一些。   到时候收个租子当个包租婆也不差。   秦贞想了想道:“你若是回去了,就在老家待着,待过两年再来吧。”   沈君月立马瞪了眼。   好家伙,这是想把她一下子给支棱走?   秦贞:“……”   他就是觉得种上来回折腾麻烦。   沈君月撇撇嘴,“算了,让二哥一个人回去吧。”   “……”   三月中旬,京都已然春暖花开。   燕子归巢。   院里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没了。   秦贞送走了回乡的宋先生他们,沈君月说让沈二回去,沈二还真走了,只留下两个孩子,下班回来看着院里飞来飞去筑巢的小燕子。   就这么过了几日,燕子窝终于筑好了。   这一日刚从衙里回来。   就见沈君月春风满面的从外头进门了,看到他在家,笑道:“我让观主帮咱们算了,这个月二十六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秦贞咽了口口水,“真要搬?”   沈君月点头,“自然了,难道你想一直住这里?”   一直住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确实住出感情来了,尤其看着院里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的,说不上来的亲切感,家里又来了新邻居,再搬走他感觉小燕子会孤单的。   沈君月无语道:“你还有时间心疼小燕子。”   秦贞:“……”   秦贞不想搬,沈君月日子都看好了。   秦贞再三思索,最后只请了几个好友来家里吃了顿饭,热闹热闹,便了事了。   不过临走时,他还是将郑王留给他的东西给提上了。   沈君月与他一道收拾的,见他从床底下挖出来的,奇怪道:“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她手快,摸着钥匙就把箱子给打开了。   这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秦贞只得实话实说,这宅子是郑王留给他的。   沈君月伸手就抽了他两下,“你特么有宅子,还让我花钱买,关键是你有这么多钱,还不拿出来,还让我拼命赚钱还债。”   想想多傻逼呀,小伙伴居然这么多事瞒着她。   沈君月情绪一激动就没忍住掉了几颗眼泪。   作为一个纯爷们,瞬间感觉好丢脸,于是一咬牙把秦贞的箱子给扣起来,而后给没收了。   秦贞急道:“这个,这个我等郑王回来要还给他的呀。”   无功不受禄。   虽说郑王是看在他外祖的份上,可这些东西要给也是给阮氏,真与他没半毛钱关系。   沈君月抽抽鼻子,“不行,现在归我。”   秦贞:“……”   搬个家,老底都让小伙伴给抄了,秦贞着实郁闷了好几天。   不过后来沈君月缓过劲来,又给他还了回来。   毕竟,两人有钱了,不需要他卖身。   秦贞吐血,我卖个屁身啊!   三月下旬,各州府的县试成绩陆陆续续的传来了京都。   今年曲家私塾参加考试的学生人数还挺多的。   秦贞和宋贤赶到私塾,翻了翻曲先生那儿梳理好的消息。   私塾自打开课以来,陆陆续续的挤进了两人个班的学生,每班十五人。   本次参加县试的共有二十三人。   曲先生这儿得的名单上,一共已经有十五个过了县试。   秦贞扫了一遍,祁大、祁二和宋瑞的名字都在其中。   沈好文凑过来道:“太好了,今晚咱们去庆祝一下。”   秦贞伸手敲了他一记,“你文章写完了没?”   先前他觉得孩子可能因为没有母亲的原因,性格有些内性还有点要强。   结果,这越带越不着调。   沈好文捂着头缩回自家教室,认认真真写文章去了。   宋贤道:“不容易呀,我终于可以拿到第一份奖励了。”   秦贞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后来仔细一想,忍不住了,“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想着祁家给的几个钱呀。”   宋贤道:“那可不一样。”   自己靠努力打工赚来的,与继承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贞撇撇嘴,完全欺负他这种没有家底的,不能再做朋友了。   宋贤这边得到消息,第二日祁大老爷就领着人带着礼物上门了。   也给秦贞备了一份。   秦贞道:“这怎么好意思?”   他都没怎么带孩子。   祁大老爷笑道:“一样的,都是先生,老大、老二回去天天说,两位先生怎么的,怎么的……”   秦贞:“……”   可我就是一美术老师啊,人家考试也不考美术的好吧。   “过两年咱们老三,老四也得麻烦两位大人呢。”   秦贞没接话,过两年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唉!   县试一过便等着府试。   府试成绩还没出来,东景那边倒是先传来了消息。   由于年底和年初的时候,北卜的拼死一搏,以及郑王的兵临城下。   再加上南边大大小小的起义、抗议起此彼伏,整个国家民不聊生。   东景许多百姓开始偷偷往西景跑。   再有东景圣上一直不出来主持大局,朝中各种传言四起,钦天监又卜到帝星暗淡甚至消失。   朝中忠于皇帝的臣子一波又一波的要求圣上出来主持大局,宋爹留下的人借机,揭穿了的国舅的真面目。   在西景这边府试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东景那边曝出了国舅与皇后已经谋害了皇帝一事。   郑王一举进攻拿下了东都。   若是先前还有人要抵抗,现在几乎是民心所向。   里应外合,比秦贞和宋贤他们预料的都要快、顺利。   宋贤说完,长长吐了口气,“听说郑王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他爹回家了。   “阿贞,你帮我在郑王那边说几句好话。”   秦贞道:“我估摸着以你爹与王爷的关系,我就是不说,你也能如愿以偿的。”   郑王攻入东景都城的事,很快便在京都传来。   在京都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纷围中,府试的成绩在五月中旬全部送到了京都。   祁大、祁二、宋瑞三人顺利通过了府试。   曲家私塾今年参加考试的二十三名同学,有十八名过了县试,十五名过了府试。   祁家就不用说了。   宋贤为此还特意请了秦贞和小马他们吃了顿海鲜。   因为高兴,宋贤和秦贞都喝了点酒。   如今的秦贞,已经可以喝三杯了,晕晕乎乎地靠在车上,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就听宋贤道:“阿贞,不知道我还能与你一起,替他们庆祝过院试吗?”   秦贞脑袋昏昏沉沉的。   默了一会之后,猛地睁开眼道:“师兄舍不得离开?”   宋贤苦哈哈点头,“是呀,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   他是看着宋瑞长大了,那孩子从小就像个跟屁虫。   什么事都听他的,有什么好吃的也头一个给他这个哥哥。   “师兄也可以待他们过了院试再走。”   现在虽说把东景统一了,可那边乱得很,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到时候最先准备的肯定是将那些义军想办法给整合了,不然就算是去东景也不安生。   所以,应该没宋贤想的那么快。   郑王一回来,他就能去那边当差。   宋贤:“……”   果然是当局者迷。   秦贞今日虽说喝了酒,在车上被宋贤一惊一吓的,回到家酒其实早就散了。   沈君月见他回来了,又闻着酒味,于是让沈好文去端了一碗醒酒汤,对走路还有些虚浮的秦贞道:“来快喝吧,这是减肥茶。”   秦贞:“……”   这是把他当傻子呢,还是当傻子呢,明明告诉沈好文去给你姑父端碗醒酒汤,怎么到他这儿就成减肥茶了。   秦贞看了看跑和比兔子还快的沈好文。   又看了看手里的汤,不可思议道:“减肥茶?”   沈君月见点头,“怎么了?你不想减肥了?”   秦贞又仔细闻了闻,这味道还是像醒酒汤啊。   见秦贞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沈君月心头微突,这小子今日不会没喝醉吧,深吸了口气道:“怎么了?真不想减了。”   秦贞摇头,想了想,左右都是喝了酒,喝点醒酒汤倒是没问题。   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沈君月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碗,而后自然而然地在他脸上捏了几下,“乖啊,行了可以去休息了。”   说完,拿着碗转身要走。   秦贞完全被震住了。   这特么捏他脸的时候,怎么这么得心应手?   动作简直一气哈成。   尤其是那一笑“乖啊”哎呀妈呀,秦贞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着眼睛半天回不过味来。   沈君月见他还没动,脚尖一转,又折了回来,没忍住伸手又捏了两下,“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秦贞:“……”   你为什么一直捏我的脸?   秦贞不敢想象自己刚才是经历了什么。   在书房窝了一会把沈家两兄弟给喊了过来。   两孩子苦哈哈地从床上爬起来,而后蹭进书房,就见秦贞瞪着一双眼睛,比平时可精神多了。   两人心里一咯噔,今晚怕是要背得更多一些。   秦贞道:“把门关上。”   这声音一点都不像喝醉酒的。   沈喜文速度将门关上,狐疑地与哥哥对视了一眼。   秦贞让两人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三人伸手就能碰到对方,他才小声道:“问你们个事。”   两人暗自松了口气。   居然不是背课文……   秦贞自打进了翰林院,喝酒的次数就比以前多了。   可他又是酒量不怎么样的,所以,就想问问,自己喝醉了也有七八次了,每次回来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上次被沈二和沈君月按一床上这事不算。   沈好文弱弱道:“您每次喝醉了都让咱们背课文算不算?”   这话两孩子憋很久了!   秦贞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文雅的爱好。   “还有吗?”   他记得,沈好文上次问他脸疼不疼。   再结合今日沈君月肆无忌惮地捏他脸,他隐隐觉得,沈好文上次就碰到沈君月捏他脸了。   怕两人想不起来,秦贞又补充道:“别人对我做过分的事情也算。”   沈喜文道:“你每次回来都要喝减肥茶,姑姑都给您说醒酒汤就是减肥茶。”   “姑姑还捏过你的脸!”   沈喜文比划了一下,就跟撸猫似的,各种形状都可以捏出来。   秦贞脸黑如锅底。   要不是今日他酒在路上就醒了一大半,他还真不知道沈君月这个伪君子每次这么欺负他。   秦贞挥挥手,“行了,你们快去睡觉吧。”   待两人走后,秦贞摸了本书去找沈君月。   沈君月见他刚才把沈家两兄弟喊进了书房,以后又是酒后背课文。   结果,秦贞四平八稳地坐到她面前道:“哥,我问你个事。”   “你是不是,最近老捏我的脸。”   沈君月抽抽嘴角,“你知道了?”   秦贞真想呵呵她一脸,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呀,被发现了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就直说嘛,你干嘛在我喝醉的时候欺负我?”   秦贞主要是怕,趁他喝醉了沈君月再对他做点别的事情。   这更不好办了!   看孩子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沈君月无语道:“哪有什么别的事,你喝得跟条死猪似的,你是期待再发生点什么事?”   秦贞忙道:“没有最好,以后不许捏我的脸。”   他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六品朝廷命官了。   就是在京都不起眼了些,要是去地方上,他这起码得是一府的通判了。   秦贞从醉酒断片这件事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美少年千万不能喝醉,不然那些疯狂的人类谁知道对你干出什么事来。   结果,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捏他的脸。   他想反抗又反抗不过来,只觉得双手双脚没法动弹,急得都快哭了,结果那人还笑嘻嘻道:“大家快来呀,这里有个东西又Q又弹……”   很快一双双手就伸了过来,将他的脸捏成各种型状。   秦贞吓得一声尖叫,从床上弹起来,只见外头星光满天。   秦贞抹了把汗,太太吓人了,以后谁再喝酒谁是傻子。   有了喝酒误事的认知,秦贞不管谁劝都不肯喝一杯。   这一日,陈氏怀孕了,小马开心自己要当爹了,要请小伙伴们一起喝酒。   秦贞狂摇头,“我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小马道:“就一杯还不行吗?”   秦贞思索着一杯应该也行。   左右不会有太大的事,于是端起杯子就灌了下去。   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努力往嘴里塞东西。   这样子一会不容易醉,然而,却越来越不对劲儿。   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跟喝了假酒似的,整个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坐在他旁边的卫大人,见他双颊通红,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真是喝酒中毒了吧?   小马也吓了一大跳。   忙唤人将秦贞扶到了隔壁的屋里,又差人去请了大夫。   宋贤道:“我记得今日小月也在呢。”   小马道:“对对对,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小马慌得双腿发软。   见秦贞不止双颊通红,嘴里还一个劲地喊喝死了,喝死了……   吓得一连跳了好几次门槛才跳出门去。   宋贤和卫大人还算冷静,打了水一个帮他擦脸,一个给他喂水。   沈君月过来时,秦贞正搂着宋贤的腰哼哼叽叽地哭。   “怎么了?又喝多了?”   感觉跟以前的喝多不太一样。   以前确实喝多了有些上脸,可现在看起来貌似跟感冒发烧似的。   宋贤将人交给她,道:“我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宋贤到院里与大夫碰了正着,立马拉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进了屋里。   沈君月想起身将椅子让给大夫,结果被秦贞抱得死紧,差点勒断气了。   大夫翻了翻他的眼皮,再一把脉,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这个……”   大夫都不好意思说。   还是小马催了好几遍,他才开得口,中了那啥迷药了。   众人:“……”   秦贞半夜起来时,发现床上又多了个人。   吓得差点哭起来。   该死的沈二,怎么又干这事呀?   听到动静,沈君月坐起来,双方一对眼,秦贞急得直泛眼泪。   沈君月道:“有个事,得告诉你一声。”   陈氏怀孕一个月了。   小马特别开心,特意请了小伙伴们一道去喝喜酒。   沈君月和马晓慧也一并去了他们家道喜。   因着赵琳五月初的时候生了,现在还没出月子没能来道喜。   几个人还商量着,什么时候去他们家,要给孩子准备什么礼物。   结果,小马就差人来告诉她说,秦贞喝了酒中毒了,跟发了烧似的。   沈君月当时吓得心脏都漏了几拍,想她与秦贞成今那晚,这孩子不就是喝多了挂了么,当时沈君月吓得魂飞魄散,一路狂奔到了小马的院里。   见秦贞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后来大夫来了说是中了迷药。   这酒是在马家喝的,马家还在那边查了,沈君月后来让大夫开了解药带回来,结果还没那啥呢,秦贞就——   秦贞整个人都不好了。   即震惊又害怕。   他这么温柔一个孩子,居然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沈君月叹息,“这事我也不怪你,行了,我先回去了。”   秦贞哦了一声,把腿缩回来,给她让开位置让她好下床。   沈君月瞪眼。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沈君月一走,秦贞就缩回了床上,用被子把头包起来。   这个世界可怕了!   第二天,沈君月还特意起了个大早。   就发现,秦贞跟作贼似的,看到她立马就缩走了。   最近天天骑着他的马,这次连马都没骑,坐着马车就出门了,还一个劲催小勇,“快些,快些,要迟到了。”   小勇:“……”   卯时才到啊!   两人过了两条街,小勇突然停下车道:“大人,今日好像不上衙。”   秦贞震惊,“不能吧。”   小勇点头,说着就要打马回家。   秦贞一咬牙,“要不去上香吧,我好久没上过香了。”   嗯,给他外祖上上香。   让他保佑他顺顺利利的。   小勇只得打马去了寺里,两人赶到时不过才辰时,寺门刚开不久。   今日非年非节的,也没多少人来,秦贞生平头一次抢了个头香。   跪在那里,叨叨了好长时间,最后求了个平安符。   小勇见他上完香时间还早,道:“咱们现在下山吗?”   秦贞摇头,“我想在这里逛逛,再顺便买点纪念品。”   小勇还能说什么。   秦贞从寺里逛到后山,觉得风景不错,便将随手带着的纸笔拿出来,找了个视角好的地方画了两幅画。   这次他画得特别细。   中午吃饭时都没画完,于是在寺里吃了饭之后,又蹲到后山继续画。   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让小勇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了家。 第138章 348-350回京+出事   越到家门口,秦贞越像做了错事的小学鸡。   踌躇不安,内心翻江倒海。   想着怎么跟沈君月说话。   不过到了门口,就见马家的马车停在巷子里,小勇道:“马大人来了。”   秦贞心头那点不安立马烟消云散。   跟见到救星似的一下子就冲进了家门。   小马未时就来了,要告诉秦贞昨日那件事的真相及结果。   不过秦贞不在家,小马索性就与宋贤在书房下了会棋,顺便帮忙盯盯沈好文和沈喜文的功课。   两孩子现在已经麻了。   谁叫秦贞的朋友都这么牛逼,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带得了学生。   同窗知道他们平时有这么多先生指点,羡慕都羡慕不来。   此刻见秦贞回来了,小马将两人打发走。   又把沈君月给喊了进来。   秦贞下意识地听到开门声,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靠到了书架上,好在书架靠着墙。   沈君月道:“查清楚了?”   小马点头。   昨日出了那样的事,马家立马就开始严查。   马家自然比不上宫里那么严格,但是饭菜上桌之前,也是经过几个人品尝,多方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端上桌的,更何况昨日还是小马请朋友来喝酒的事。   都不是什么大佬,但全是朝廷命官。   这就更不得马虎了。   于是查了大半夜,每个经手酒菜的人,甚至每道菜怎么做出来都经过了仔细盘查,连做饭的锅子,用的器具都查了,一无所获。   马家那位大夫也是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并未发现迷药的踪迹。   后来还是有人提了一下陈氏的表妹朱姑娘。   陈氏查出有孕后,朱姑娘就时不时的来看看她,昨天自然也来了,且还与秦贞说过话,据说当时一群人在屋里时,朱姑娘见秦贞来了,笑盈盈地递给秦贞两块小点心。   当时沈君月也瞧见了,是秦贞最喜欢的豌豆黄和山楂糕。   大夫将这两样东西一看,也没什么问题,直到后来把朱姑娘喊来,诈了诈她,她才说了实话,她在给秦贞的时候在那两块上面动了手脚。   那玩意单吃没什么,过段时间自然就分解失效了,可偏偏小马劝了秦贞一杯酒,这就出事了。   秦贞有点懵,“我与她无怨无仇的,她干嘛要这样?”   平时一口一个秦先生,一个口一个秦大人的,喊得他都快把她当亲妹妹看了。   岂知,小姑娘在这儿等着他呢。   “她说她喜欢你,想嫁给你。”   小马说完,秦贞生生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其实朱姑娘也是被人给骗了。   花了大价钱买了这迷药,那人说是,只要把这东西给心上人吃了,他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对你死心踏地的。   这话就跟找人做法,设个什么桃花障之类的,让不喜欢的人喜欢你一样。   小姑娘哪知道这个,便趁着这个机会给秦贞吃了。   谁知道,这东西与她想要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宋贤听得直抽嘴角。   他就觉得那朱姑娘长得蠢,没想到,脑子真被猪给啃了,这种明显的骗局也信。   秦贞拍了拍胸口,念了句阿弥陀佛。   他这两辈子,就开了这么一朵小桃花,结果还毒性极强。   小马是又好气又好笑,“说真的,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又蠢又毒。”   沈君月道:“那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小马道:“她不是我们马家的亲戚,就看我娘子怎么处理了。”   秦贞和宋贤是陈氏正儿八经的师兄。   是陈大人当儿子教的亲弟子,朱姑娘这事虽说要的效果与她想象的偏差极大,可不得不承认,若是真传出去了,不止给马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秦贞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陈家了。   今日早上陈氏与小马将朱姑娘给送了回去,确实讨了个说法。   她父母觉得她行为不端,说是要送到庵堂去,至于去没去小马就不知道了。   陈氏中午也给陈大人去了信,至于最后还要不要这门亲戚,得看陈大人怎么说了。   总之,秦贞可以放心了,以后这个人绝计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   他们马家也绝对不让她进门。   陈氏那里,小马还是一样的话,你可以走自己的亲戚,但是这亲戚不能上门。   秦贞默了一会道:“以后谁也别劝我喝酒。”   顿了顿继续补充,“咱们以后吃饭都不许上酒。”   太可怕了!   小马拍了他一下,道:“那我先回去了,昨天折腾了一宿,今天又折腾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   秦贞将人送出门。   眼角的余光扫到沈君月,下意识的就想跟小马走。   不料,被沈君月给拉了回来。   “你今日去哪了?”   秦贞一哆嗦,又快哭了。   沈君月以为揪住衣领把人给拎疼了,忙松了手,道:“没事吧?”   秦贞摇头,颤着手从怀里摸出两个平安符,“去求了两个符,再顺便上上香,我估摸着自己运气不好,是因为升了职没去上香。”   沈君月脸一黑。   啥叫运气不好?   秦贞感觉气氛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我求了两个,咱俩一人戴一个。”   沈君月嗯了一声,接过平安符,转身回去了。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秦贞从净房出来,家里的饭菜已经备好了。   做为昨天晚上受了刺激,今日又上了香的秦贞,吃饭的时候只捡青菜吃。   沈君月挑眉,“你怎么回事?”   “我今日许愿吃素一个月。”   沈君月:“……”   你特么话里有话吧!   狠狠地瞪了秦贞一眼,转身出去了。   秦贞这顿饭吃完,沈君月都没过来,他看了一眼两孩子。   两人忙抹了嘴道:“姑父,今日先生布置的课业挺多,我们就先去书房了。”   秦贞只得找了沈君月一圈,最后发现她居然在书房,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本话本,翘着腿坐在秦贞的位置对面,百无聊奈的翻着。   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人蹲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作业,书房里一派祥和。   秦贞蹭了过去,小声道:“你饿不饿呀,我让厨娘把猪蹄给你热一下。”   “不饿。”沈君月磨磨牙,“你真当我是大猪蹄子。”   这话说得,秦贞猛摇头,“我就是怕你现在不吃晚上饿了……”   沈君月拒绝吃东西。   秦贞也没办法,再次去净房刷牙洗脸,这才过来读书。   不料,才一落座,沈君月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贞被她盯得心头砰砰直跳,思索着该不会是沈大爷,昨天晚上食髓之味不吃猪蹄改吃他了吧?   沈君月盯了他一会道:“我好像有点饿了。”   秦贞刚挨到椅子上的屁股立马弹了起来,“我让厨娘给你热。”   “不要!”   沈君月回答得干脆利索,“我记得咱们刚到东关镇的时候,咱俩都不会做饭,你那时候给我炒过一盘面。”   手艺虽说不行,配料也特别简单,居然吃出了方便面的感觉。   秦贞这辈子下手做的饭着实不多,记忆确实最深的就是两人刚一起搭伙过日子时,沈君月厨艺比他还不如,吃惯了方便面的秦贞,就各种胡弄,味道看起来还不错。   “你现在就去帮我做一碗。”   秦贞惊呆了,“现在?”   沈君月点头,“怎么了?有困难?”   秦贞还真有困难,他刚洗好换了睡衣好吧。   再去做个饭一身的油烟味,还得再洗,今天一下午就洗了三次了。   沈君月也是醉了,她偷偷还问过马晓慧,每天洗几次澡。   马晓慧也是个实在孩子,一天一次吧,天气太冷,就两天一次,偶尔不想动了还会偷个—懒。   沈君月觉得这才正常的么。   毕竟这年头生活不如他们那个年代方便。   据说百姓很长时间才洗个澡的,结果秦贞每天最少两次。   早上、下午、晚上,简直了!   沈君月磨磨牙,“你也不怕把你皮搓掉了。”   秦贞道:“所以,要不我让厨娘给你做吧,我这两天都没看书,心里很慌。”   沈君月呵呵他一眼。   老子来这里六年多了,都没背会三字经,心里都不方你方什么方。   两人叮叮当当了一大堆,旁边写作业的沈家两兄弟,是听得似懂非懂,最后秦贞被沈君月喊去煮面了。   秦贞刚到厨房,一转身就见沈君月晃了进来。   见他在食材里面找索性把自己想吃的给点了出来。   好在厨娘都处理好了,拿起来切一切直接就能用。   秦贞将她点的菜啊、肉啊,切了一大碗,又煮了半碗面条,胡乱放一起炒了炒,原以为沈君月会嫌弃地噗他几句,谁知她吃得还蛮香。   看得秦贞都有点饿了。   在旁边写作业的沈家两兄弟,也被馋得直咽口水。   于是,写完作业,眼巴巴地望着秦贞道:“姑父,您这厨艺可真好呀!”   “就是,姑父向来都是真人不露相。”   沈君月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哈哈笑道:“直接说你们饿了,让他炒面就行了。”   “男孩子这么婆婆妈妈的算怎么回事?”   秦贞:“……”   所以,他现在从先生变生活老师了。   T_T   秦贞这生活老师当到七月初,郑王终于班师回朝了。   文武百官排了超长的队伍例队欢迎,京都的百姓几乎是从外城排到了内城,就连皇帝都由杜公公陪着出来迎接。   秦贞和宋贤他们这种不起眼的小官,就跟百姓差不离,多如牛毛,只有当背景板的份,只远远的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郑王和众将士。   直到整个队伍都走完了,秦贞才将脖子给缩了回来。   揉了下酸痛的脖子,“师兄,你们瞧见江元白他们几个了吗?”   人多,穿得的衣裳都差不多,说实话他是没瞧见。   就算是小马在来之前,就给他们科普过了,江元白现在的身份是从四品的上宣威将军,穿着什么样的衣裳,一般什么样的人身后就是他。   然而,人一多两人就又晕菜了。   秦贞以前记衣裳也挺行的,现在发现,一身铠甲的将士,齐刷刷地往马背上一坐,别管什么衣裳了,他基本上是看晕了。   后来回到家,问了小勇才知道,江元白三人都没回来。   被郑王派去打流寇去了。   小勇笑道:“王爷说了您放心,他们几个只是副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东景的流寇其实也就是那样,一群乌合之众。   当时想借着国家乱,趁机发一笔横财的一见正规军过去,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还有许多义军,其实也不是要抗议朝廷,反而是为了抗击流寇的。   小勇说完了前线的事,道:“王爷这几日可能没什么时间,他让小的告诉大人,您别惦记着他,待过个五六日,他再请您与宋大人一并过府。”   秦贞道:“好的,谢谢你了小勇。”   小勇笑道:“大人客气了,小的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只管喊我。”   宋贤抚了下心口。   与秦贞说了一声回家去了。   秦贞今日收到消息,书局那边已经把他的书拼好版了,让他明日过去看看。   于是吃完饭,在书房学习了会便上床睡觉去了。   生怕沈君月又喊他做饭,连让沈好文和沈喜文背书都没让。   结果,睡到半夜,外头突然传来小勇的声音,“大人,大事不好了!”   秦贞睡得迷迷糊糊的,连衣服都没披就把门给打开了。   小勇道:“宫里出事了。”   秦贞心里一咯噔,睡意全无。   小勇也是刚得到消息,今日圣上新自接的郑王他们,算是给足了荣耀和面子。   今晚还特意设了宫宴,出席的除了京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勋贵之外,就连久不问世事的太后也出来了。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皇族的王爷的儿孙。   总之,宫宴还挺热闹的。   谁知道,宫宴还没结束,圣上突然就晕倒了。   现在宫里乱成一团,文武百官都还没出宫,郑王目前也在宫里。   小勇道:“大人,那边得来消息,怕是圣上这次凶多吉少。”   秦贞呼吸一窒。   圣上无子,如今东西才合并。   一应事务多的是,若是现在圣上没了,秦贞感觉西景肯定比东景还乱。   东景当时起码有一个占了先机的国舅,可他们呢?   小勇道:“王爷说了,让这几日小的跟着您,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出门。”   郑王也是怕,圣上不行了,那几个原先端王和瑞王在时安分守己的王爷这时候搞出什么名堂来。   秦贞被小勇这个消息炸得半点睡意也无。   看了看时间不过才三更多一点。   小勇道:“要不,小的陪您下会棋。”   秦贞:“……”   你可真看得起我。   “你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不用去衙里,咱们辰时出门就行。”   小勇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秦贞躺在床上默了一会,虽说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可毕竟还年轻,不过一会就又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已过了卯正。   小勇已把沈家两孩子送去了私塾,还顺道给秦贞带回了消息。   圣上昨晚三更天就醒了,今日要在朝上封赏郑王等一干将士。   同时让钦天监测算日子,要进行祭天大典,告列祖列宗,东景在他手里回来了。   现在礼部已经忙碌了起来。   秦贞一颗悬着心这才放了回去。   与小勇在家吃了饭,正要出门,就见沈君月捂着肚子进了厨房。   秦贞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大姨妈来了。   忙将她给扶了过来。   厨娘也把沈君月昨天晚上特意点的菜给端了上来,不料她面色一沉,捂住鼻子道:“拿走,拿走,这什么味啊,跟死耗子似的。”   厨娘吓得手一抖,忙道:“夫人,这菜都是咱们自家院里种的……”   在沈二收拾宅子的时候,沈君月就直接将后院给弄劈了起来。   人家种花,他们种菜。   还搭了棚子的。   有的菜是冬天种的,春天刚好吃,还有的是春天种的,现在正是吃新鲜的时候。   厨娘早上去摘的豆角还带着露水呢,就算是肉也是一惯用着的那一家。   秦贞闻了闻,觉得还蛮香的。   奇怪道:“没什么味呀,还挺香的。”   沈君月一脸嫌弃,捂着胸口就站了起来,准备出门。   不料起得有点猛,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   秦贞一把扶住她,道:“你小心点,对了,孙姨,麻烦您煮点红糖水,再拿个汤婆子过来。”   沈君月脑袋有点嗡嗡的,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以为她来大姨妈了,可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她都懒得否认。   估摸着大概就是快来大姨妈了,身体不舒服。   她记得马晓慧好像与她讨论过来着。   秦贞把沈君月扶到床上,将孙姨灌好的汤婆子递给她,又将姜糖水放到床边,道:“先凉一会,你就喝了啊,我得去上班了。”   想了想又道:“我前面告诉你的大姨妈注意事项你还记得吧。”   他总感觉沈君月以前是个男的,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于是,便借着查了资料的原因,把许多注意事项都给叭叭地写到了小册子上。   沈君月点头。   秦贞刚一转身,就听她有气无力道:“我昨天就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秦贞望天,“不就是没给您炒面吗?”   至于饿自己惩罚自己吗?   他发现沈君月简直比女人还娇气,平时挺能干的一个人,最近这段时间,天天故意不吃晚饭,让他炒面吃。   弄得沈好文和沈喜文也跟着她学。   故意下午吃饭时吃少一些,等他炒面。   这样带坏小孩子一点都不好。   秦贞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好家伙,他是从五月底炒到现在七月初了。   差不多四十天了!   “西红柿鸡蛋卤啊,多放点西红柿!”   “对了,不要放肉。”   她感觉大姨妈要来了,胃口都有问题了。   秦贞磨磨牙,认命地去厨房炒了一碗面。   然而,还没拿到跟前,沈君月就捂住鼻子道:“拿开,拿开,怎么又是死耗子。”   秦贞:“……”   做为一个闻到饭味就感觉像死耗子似的人。   秦贞深深地感觉她可能是生病了,于是让人去请了个大夫。   他还得去书局看版,不等大夫过来就先走了。   小勇跟昨天说的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两人在书局待了一天,也不过才钉对了五分之一,秦贞看得头晕眼花。   出了书局的门,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不行,明日得把师兄和小马叫过来帮忙。”   再这么看下去,他怕自己真近视了。   活字印刷的版,字都是镜像过来的,与CTP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繁体字有些字还长得挺相似的,搞得他有时候自己都认错。   两人回去时顺便将沈好文和沈喜文给接上了。   在车上秦贞就开始让两人背课文。   沈喜文想反抗,结果就听秦贞道:“你们吃了我四十碗面了,总该还点什么吧。”   “别废话,赶紧背。”   揪着两人背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文。   秦贞发现这两孩子的记忆力也蛮好的,在许多东西上的见解也挺有自己的看法与思想,别看年纪小,还有些贪玩,到正事上确挺认真的。   于是,在路过零食铺子时,还特意给两人二两银子,让他们去买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岂知,两人刚进铺子,又走了出来。   沈好文冲秦贞招了招手。   秦贞无语道:“你不会钱给弄丢了吧。”   沈好文指了指在买零嘴的孙姨。   孙姨笑道:“大人,也是来给娘子买果子的吗?”   秦贞尴尬地抽抽嘴角,“是啊,是啊!”   孙姨开心道:“大人待娘子可真好。”   秦贞心想,您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他和沈君月顶多就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不料孙姨接着道:“娘子说想吃酸梅子什么,咱们家里没了,奴婢出来找找……”   孙姨嘴巴很快,叭啦叭啦一大堆。   秦贞听得心惊肉的,怎么感觉沈大爷这是怀孕了?   于是,默了一会道:“今日瞧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孙姨噗的一声,笑道:“大人要问这个呀,还是回头让娘子告诉您吧。”   说着,就让掌柜把她要的几个带酸味的干果给包了起来。   秦贞见她喜滋滋的模样,只觉得当头一棒,哎呀妈呀!   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幸亏小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秦贞缓了缓,才道:“孙姨,您您这是要怎么回去?”   孙姨笑道:“老奴还得去买些酸菜,娘子说了晚上想吃酸菜鱼……”   说完便提着菜篮子走了。   秦贞白着脸道:“小勇,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特么怕是真出事了。 第139章 351-353胎教   秦贞慌得双腿直抖。   怎么就喜当爹了?   沈好文、沈喜文的零嘴还没买,可见秦贞状态着实不太好,两人一边一个将他给推上了马车。   秦贞哭丧着脸坐在车前,结巴道:“小勇,快快点点回去。”   小勇看孙姨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感觉应该是好事呀,怎么到了秦贞这儿,跟死了老婆似的,他也不好多问,快速打马往回赶。   进了门,秦贞抖得又下不了车。   沈好文道:“姑父,您该不会是病了吧?”   他们昨天一群人在私塾门口踢球,就有一位老太太突然犯病,倒地抽搐不止,还是后来曲先生亲自在门口盯着,又让他们几个孩子去找了大夫。   过来一瞧,说是什么癫痫犯了。   最后通知了家人,才将病人给带回去,今日感谢他们私塾,还特意送了些果子点心来。   看秦贞这个样子,又不太像癫痫。   秦贞泪目,“确实是病了!”   病得还有点严重。   两人只得将他给扶下了车。   结果,一过门就见沈君月坐在院里的葡萄树下。   旁边还坐了个马晓慧和陈氏。   秦贞进来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我娘说了,怀孕了就要多晒晒太阳,心情好了,肚子里的宝宝也就好了。”   秦贞当时整个人就跟面条似的往下滑。   小勇从后头一把捞住他。   将人给拎了起来。   沈君月见他如丧考妣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至于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   更何况,要生孩子的是她好吧。   讲真,刚开始不适应女人的身体,沈君月确实看什么都不顺眼。   可后来用用,感觉也就那样吧。   有时候和女孩子聊天,比起那些笑里藏刀,处处显示自己优越感的男人感觉要好上许多。   她也就慢慢适应了。   想想怕有人摘了自己种了这么久的菜,她和秦贞滚了床单之后,她就多少把能发生的事情给过了一遍。   谁知道,运气就是这么差。   听大夫说自己有喜了之后,沈君月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意料之中,却又情理之外。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既然已经想过这样的可能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大概在她接受这具身之后,有些事情便有些顺其自然了。   沈君月看到了秦贞。   陈氏和马晓慧都瞧见了,两人笑着与他道了声喜。   秦贞尴尬地拱拱手,“同喜,同喜。”   马晓慧噗的一声便笑了起来。   陈氏喜道:“小妹真的吗?”   马晓慧点头。   秦贞和沈君月都是一脸懵,倒是陈氏道:“那可真是太巧了,以后咱们仨一起做个伴儿孩子们也能一起长大了……”   马晓慧一张脸红的跟晚霞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秦贞和沈君月后后觉道:“你怀孕了?”   好家伙,宋贤连他都瞒着。   这嘴也太紧了,不行一会得找宋贤聊聊,还是不是兄弟了。   沈君月道:“几个月了?”   马晓慧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宋贤是知道了,但是没对外声张。   宋母上个月十五的时候还去上了香,请了安神符什么的。   秦贞见三个女人又聊天,转身去了净房洗漱一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就见小马和宋贤两人来了。   三人一碰面。   小马哈哈笑道:“果然还是我小胜一筹。”   想他明明和宋贤差不多,结果,还得给宋贤叫哥,尤其是秦贞这个小不丁点。   现在不一样了,陈氏怀孕快五个月了。   马晓慧也不到三个月,沈君月就更不用说了,两个月都无。   以后他家孩子就是老大。   宋贤好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你怎么不说你成亲比我早。”   这么一算,他家孩子来的比小马孩子还早一些呢。   小马瞪他,“你这比法好清奇。”   这么一比,秦贞的孩子就太晚了……   小马不知道,但宋贤知道夫妻两人以前都各回各屋,能有孩子才怪呢。   三人围在一起啃鸡爪,聊着孩子。   小马平时话就多,说起孩子话更多。   他家孩子现在已经胎动了,时不时在肚子里耍一套太极拳。   小马还每天对着陈氏的肚子念书呢。   宋贤道:“孩子能听懂?”   小马点头,“我念三字经的时候他没反应,但是我只要念个小故事,他就能给我几个回应,看来这孩子将来也喜欢凑热闹,随我!”   秦贞刚要吐槽,你这比医生还厉害,能从胎动看性情了。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宋贤道:“真的吗?那我回去试试,我还没有念过书呢。”   “那你去试试,等下次晓慧回来了,我也给你家孩子念小故事,这样以后出来就认识舅舅了。”   小马可算是三人里面最大的赢家。   老婆怀孕了,妹妹也怀孕了,简直美滋滋。   小马还透露,他娘这段时间再打算买两间铺子呢,到时候送给两孩子一人一间。   宋贤惊:“我们家也有?”   小马得意道:“自然也有了,我娘送铺子,我这个舅舅没什么钱,打算就送个小庄子算了。”   他想在老家那边买两块地。   洛省那边的地价便宜。   到时候年纪大了回去养老也不是问题。   他还问秦贞,要不要,到时候盘个几百亩,也给他分一些,三家人以后住一起。   宋贤一听他这个就知道了。   马家是舍不得马晓慧,处处都想着与女儿一道儿。   搞得他想带家人去东都的决心,一下子就受了冲击。   秦贞摇头,“我手头没钱。”   他和沈君月年前才还完了欠款,现在要是真要买地,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再说了,他今年至今还没有开始画画册,这一收放就断了。   宋贤道:“没事,我可以借给你。”   “对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去东景那边买田?”   东景那边现在买的话肯定比较便宜……   小马还真被他说动了,“你有门路?”   宋贤点头又摇头,“要是咱们有心要,肯定能打听出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打了鸡血似地在说给孩子买产业的事。   秦贞苦哈哈地不知如何接话。   明明三人年纪差不多,要偏偏一个官二代,一个是亿万家财的富二代,就数他一个贫下中农,自己靠自己才努力在京都有了宅子。   人家孩子还没出生,就想着买产业了,而他还在挣扎在温饱线上。   有了这一层要命的认知。   秦贞也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自己这段时间想了很久,但一直没付诸行动的故事给列了个大纲。   决定这两日找卫二瞧瞧,他要开始准备新画册了。   再有他还给自己拟了一个任务表。   每个月得画三幅画、三张封面、外加两章画册,这样子按最低算,应该也能赚个五六百两,待孩子出生,不说买铺子吧,起码买个庄子是不成问题的。   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秦贞是说干就干。   沈君月这段时间总感觉胃不舒服,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趣,就连秦贞的炒面也能闻到一股死耗子味。   于是秦贞终于摆脱了生活老师的工作。   直到第二日,秦贞从书局回来,刚洗漱好吃了个饭。   打算把小七放出来,与沈好文他们一道踢会球,就见孙姨凑过来道:“大人,奴婢终于知道为什么夫人闻着什么东西都有股死耗子的味了。”   秦贞道:“为什么?”   “咱们家吃饭时不是习惯用猪油吗?”   沈君月就是闻不了猪油的味。   换了没油的,她吃的特别好。   秦贞道:“那一会我让小勇去买些菜籽油。”   孙姨笑道:“大人待夫人可真好。”   秦贞抽抽嘴角,就听孙姨接着道:“若您有时间多陪陪夫人聊聊天,那就更好了,孕妇嘛,最主要的是心情要好。”   秦贞哦了一声。   只得让沈好文先把小七给放出来,自己脚尖一转去了沈君月的屋里。   沈君月靠在床上捧了本书瞧得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   听到声音,抬头扫了一眼是秦贞,两眼皮又耷拉了下来,不过两息后又猛地睁开了,望着秦贞道:“你不是说,从今日起要好好画画吗?”   秦贞道:“是这么打算的也没错,不过孙姨说得也挺对。”   孕妇的身心健康其实更重要吧。   更何况沈君月这还是个老男人生崽儿?   越想越喜乐,忍不住就抽了下嘴角。   “我们要踢球了,要不你到院里坐着看咱们踢,就当看比赛了。”   沈君月呵呵两声,“得了吧,国足可是没把我给气死。”   是以,很多年前她就不看足球了,改看乒乓球了。   秦贞道:“那你也别躺着呀,咱们去外头散散步。”   沈君月道:“别,大夫与我说了,前三个月胎相不稳得静养。”   所以,这两日她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自然,因为闻着什么都有死耗子的味道,所以吃得并不多,也就是吃了些水果。   居然还缓解了便秘。   秦贞见她说什么都没兴趣,默了一会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沈君月:“……”   你还是唱首歌吧。   秦贞道:“我给你拉个二胡。”   他上辈子还学过一段时间,起初他妈觉得古筝好,做为看笑傲江湖长大的一辈人,他爸也是双手双脚赞成,要求他一定把《笑傲江湖》学会。   不过他个人喜欢二胡。   第一首会的曲子是《东风破》。   可话一出口,秦贞就傻眼了,家里没什么乐器。   默了一会道:“我觉得咱们家得买点高雅的东西。”   乐器、围棋、书画等等都得备起来。   就算是物质方面跟不上,但是精神方面一定要好,孩子一定要全能。   沈君月见他掰着手头边说边在屋里转圈,那焦虑的样子,看得她心头一堵,趴在床边就干呕了起来。   秦贞忙上前给她顺了顺背。   可沈君月一看到他立马又吐了起来。   于是,沈君月直起身时一把将秦贞的脸给捂住了,咬牙切齿道:“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我现在看到你就头晕。”   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就扫了一眼,立马就要吐。   秦贞给憋得满脸通红,快速退了出去。   孙姨见他出来的这么快,忙道:“大人,夫人怎么了?”   秦贞想哭,他现在比猪油还无辜啊!   沈君月看到秦贞就头晕想吐。   这可把秦贞给郁闷坏了。   怎么说他也提供了一个细胞呀,怎么这孩子就这么不待见他?   于是,踢球时多少有点心在不蔫。   差点被球砸中脑门。   虽然孩子不待见他,他还是决定给孩子好的未来。   做为一个称职的爸爸。   于是,白天努力工作,晚上认真画画、读书。   还特意让小勇帮忙买了二胡。   吃过晚饭,踢完球之后,隔着窗户给孩子弹了一曲《东风破》。   沈君月差点笑出鹅叫声。   沈好文道:“姑父,您居然还会拉这么悲伤的曲子。”   沈喜文点头,“弹得我想哭。”   他是有些想他娘了。   两人来京都也一年多了,出门的时候更早。   说起这个,秦贞便道:“哥,你现在怀孕了,要不要给家里去信让娘上京来呀。”   两人谁都没经验,孙姨每日还得忙厨房的事。   虽说当时搬家时,小勇和那边的几个人都跟着过来了,而且现在家里又少了宋贤一家人,倒是人手足够了。   可沈君月这样的情况,他总感觉有个长辈在比较放心。   沈君月道:“你进来。”   秦贞哦了一声,抱着二胡就起身了,然而一想到沈君月不能看到他,于是找了顶围帽,将自己的脸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一进门就把沈君月给逗乐了。   不过双方一对眼,确实没吐,秦贞笑道:“这帽子还挺好。”   沈君月嗯了一声,忍不住又咧咧了嘴。   让他坐到跟前来,秦贞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见两人挨在一起,沈君月也没头晕,一颗悬着的心立马松了下来。   沈君月叫他进来,是想与他说说现在这样的情况能否让家里人进京。   那日小勇与秦贞说了之后,秦贞第二日也多少与她透露了一些。   现在又出了这事,要是真让沈母和阮氏进京,会不会有些不安全。   秦贞道:“要不明日我问问小勇。”   沈君月点头,看秦贞怀里还抱着二胡,头上戴着围帽,白纱后头的脸若隐若现的,还颇有点意思,扬了下下巴道:“你这样我就不晕了,你再给我弹一首吧,我蛮喜欢《铁血丹心》的,你给我弹一曲。”   秦贞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略一思索,突然道:“好家伙,你居然与我爸一个辈的。”   还特么骗他说自己死的时候三十岁。   分分钟暴露年龄了好吧,搞了半天还是跟一个老年人恋爱。   秦贞感觉自己是真被伤到了。   先前喊她大爷。   她说她不是,她才三十岁。   好么,整了半天,居然是与他父母一个辈的,这不是大爷是什么?   秦贞气得差点掀帽子,可手伸过去,生生给放了下来,嘀嘀咕咕了一会,自己是真吃亏了,太吃亏了,和一个老年人谈恋爱。   不过嘀咕归嘀咕,生气归生气,他自我消化了一会,坐下来酝酿了一会,还是把她点的曲子给弹了出来。   沈君月:“……”   所以,她这会是又被嫌弃老了?   沈君月重重吸了口气,忍着没踹他的中动,告诉自己,莫生气,气坏了是自己。   直到秦贞弹完了,她才道:“所以,你现在又后悔了?”   秦贞吸吸鼻子,“没有,就是觉得,要是我妈知道我找了一个跟我爸一般大的,肯定会抽死我。”   沈君月呵呵他一脸,“出去,现在看到你戴帽子,我都想打人。”   “那个,你别生气呀大爷,我先出去了。”   秦贞说走就走,结果刚拉开门,就听沈君月道:“到外头给我拉十遍《铁血丹心》。”   MD,年纪大怎么了?   年纪大又不是她的错?   死的时候三十又不是假的?   凭什么一个DISS她是老年人?   秦贞:“……”   因为一首歌,沈君月从哥又升级成了大爷。   秦贞抱着二胡在外头一刻不停地拉。   沈好文道:“姑父,已经第七遍了,拉完咱们就能去踢球了。”   沈喜文道:“姑父,我去把小七放出来,其实这首曲子蛮好的。”   比起刚开始那首要热血一些。   秦贞还能说什么。   有一个跟爸爸一般大的老婆,也是一种怀旧啊。   秦贞艰苦奋斗了几天之后,终于接到消息,圣上把祭天的日子定下来了。   就在本月的十六。   秦贞也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个日子不是太喜庆。   不过即是钦天监选的,他们只管照办就是了,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去。   别看秦贞官不大,到时候也得出例。   算是入朝以来的,头一个重要活动。   令秦贞意外的是,礼部这几日忙倒是情理之中,不过京兆尹的人也忙,郑王手下最近还在城外聚集。   那严阵以待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他与沈君月商量的让沈母和阮氏他们进京的事。   小勇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答复,“王爷说了,他给西疆那边去信,再等两个月待王妃他们进京时,会与夫人娘家的人一道进京,大人现在只管宽心了。”   郑王还特意给他们找了个两个嬷嬷。   秦贞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等郑王老了,他一定当亲爹一样孝顺。   这几日宋母没事就过来陪沈君月聊聊天,在外头走走,给她传授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   马晓慧和陈氏也时不时来找她聊天。   第二日,郑王派来的两位嬷嬷就到了。   因为家里添了人口,秦贞又托宋母帮忙买了两个人。   如此一来,家里在两天的时间内一下子多了六口人。   两个嬷嬷,两个小丫头,还有两个跑腿干粗活的小厮。   于是,秦贞回来时,照常抱着二胡坐在窗外给沈君月弹曲子,就听沈君月道:“家里多了这么些人,你可曾想过以后每月的开销多少?”   秦贞道:“想过了。”   就目前来说,虽说他搬家了。   人手还是从当归巷带过来的,每月初王府那边依旧会派人来给送月例,就连整个宅子的用度都是那边出。   秦贞与长史官说过,不过对方只有一句话,这事下官说了不算,王爷怎么安排咱们便怎么做。   所以,就现在这几个人依旧是那边的事。   这事他还没与沈君月说过。   沈君月来京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搬家时,知道当归巷的地契在秦贞手上。   这会儿听他说一切都是王府出的。   瞬间感觉有点不太对。   把秦贞给喊了进来。   秦贞进门时,就把挂在门后的帽子给戴上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以前没与秦贞说过宅子里用度的事,因为不管是厨房,还是屋里谁都没问她要过钱。   她一直以为这些钱都是秦贞出的。   再加上当时宋母也在,她估摸着多少是宋母在替他们管家理事。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忙,直到此次买人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儿。   秦贞道:“都怪我,以前没把这事与你说清楚。”   沈君月道:“你肯定还有别的事瞒我。”   “郑王就算是再喜欢你,也不能金屋藏娇吧!”   “噗”秦贞被呛得直咳嗽,“您老人不能一遇上事就觉得我卖身求荣了好吧。”   沈君月哼哼两声,“郑王我瞧见过,是那种特别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一出场就自带BGM效应的那种人。   她才不信秦贞没动过心思?   否则也不能一直嫌弃她这个,嫌弃她那个,处处拿她的年龄说事了。   明明吃亏的是她,结果秦贞自己倒给委屈上了。   秦贞无奈道:“您也看看我像不像小姑娘呀?”   再说了,人家郑王孩子都多大了。   “他照顾我自有他的道理,我先前教过郡主书画。”   “至于旁的事,以后再告诉你。”   沈君月算是听明白了,这事就是不能告诉你,于是气得瞪了一眼秦贞,挥挥手:“行了,出去吧,看到你就不想吃饭了。”   秦贞吐血,“您找个好点的借口行不行,我是魔鬼呀!”   他脸都不露了,还被嫌弃。   以后孩子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该多心凉呀。   秦贞嘴上虽吐槽,出去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任由沈君月点了三首歌。   第三首才刚开始,小马和宋贤上门了。   见秦贞坐在窗前拉二胡,头上还戴了女人用的围帽,两人一时有点傻眼。   问过之后才知道,他这是在给孩子胎教呢,与读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都是一个道理。   至于帽子,是觉得太阳太晒了怕晒出斑来,年纪轻轻就不好看了。   沈君月听得直乐,忍不住拍了两下桌子。   小马道:“不对呀,你要是热你进屋去呀,你坐这里做什么?”   秦贞梗着脖子道:“屋里闷热,在外头通透。”   宋贤恍然,“那你好了没?咱们有事想与你说一下。”   秦贞应了一声,与两人一道去了书房。 第140章 354-356立储+蛋糕   小马近日从老马那儿得了一些消息。   关于祭天、立储以及圣上的。   本来每年冬至是要祭天,以求来年风调雨顺,便是常规操作,可今年由于郑王将东景给收回来了,自然而然的便要祭告列祖列宗。   可小马带来的消息,却还有一条圣上身子怕是不行了。   现在听说身边时刻跟着两太医。   每天都是大量的补药吊着。   这次除了祭天之外,还得立储。   他们人微言轻,还没有上朝的资格,许多事情得到消息会比旁人慢上许多,圣上前两日召集了各部尚书和几位自己平时很信得过的重臣,说了大半夜关于立储的事情。   圣上这辈子只有一个皇子,还在去年没了。   回京时间也不短了,可一直未有妃嫔怀孕,甚至还有人传言圣上根本没有召见过妃嫔,就连太后劝说都没什么用。   不管谁说,他只有一句,如今与东景的局势是关键时刻。   这也使得宗亲那几位原先没什么实权,不受待见的王蠢蠢欲动了。   小马道:“其实,没有端王和瑞王,还有什么南王、北王的,只要圣上一日无后,甚至皇位只要存在一日,便有人虎视眈眈。”   这话确实没毛病,宋贤是深有同感。   他爹在了近几年,处处被人逼迫,说什么天下权利最大的是皇帝,其实景朝自建国以来,一直有条祖训。   皇帝的权利,有时候还不如朝中大臣,许多关乎国家社稷的事情,还需要文武百官商讨之后才可定夺。   有时候因为立后一事,朝廷能吵上十天半个月。   立储更是不必说了。   这也就造成了,当今圣上为何总是一幅玩事不恭的模样,甚至都懒得上朝了。   再加上圣上无子,下头的人心便不安定。   一个个总想着,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胆子大的还真就行动起来了。   有时候储君的存在,无形中还能阻挡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是对朝廷的一种基本保障。   秦贞道:“后来呢?”   他就知道小马这货,每次说事总容易走神。   小马这才言归正转,“你也知道现在这几个与圣上亲厚的,其实都差了好几个辈份了,且孩子们也不太拿得出手。”   找继承人自然得找个好些的、靠谱些的,好不容易东景回来了,实现了统一,你若找个不靠谱的分分玩完,那以后还是没脸见江东父老。   这几位在朝上闹得欢的,现在四处结党的,家里的孩子其实还不如端王和瑞王家的。   这话把秦贞和宋贤都给惊着了。   尤其是秦贞,“不能吧,那两位其实也不怎么样。”   一个个受不了打击,一个喜欢仗势欺人,另一个则是心机深沉。   小马道:“所以,圣上并不乐意这几个更差的呀。”   如今的皇族不过就是矮子里头拔将军。   要不然当今圣上为何能被选中?   还不是因为先帝那些子嗣当中,他是最好的一个。   其实别说圣上不乐意了,就算是换成让小马来选,他也不乐意呀。   可问大家,谁也说不上来。   然而,你不挑宗氏的,挑谁呀?   这个问题确实是当下一个特别严重且揪心的事情,圣上是想在他彻底玩完之前,选好继承人,自己做得不好,总得找个比自己强的靠谱的,俗话说的东边不亮西边亮。   后来叶大人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辈份上还比圣上高两辈。   是□□的第七子安亲王的嫡曾孙。   只可惜如今的安亲王府早就落没了。   安亲王秦贞和宋贤还真没听过。   小马还特意给两人科谱了一下,安亲王当年也是皇帝的重要竞争者之一,不过后来落败了,还被囚了二十来年,直到后来他去世后五六年,换了新皇帝安亲王府才被解禁。   那时候安亲王府被降为了郡王府。   饶是重回众人视线,安亲王府也不似以前了。   与新皇又没什么交情,又过了几十年,府里的规格是一降再降,到了现在,也就是个落迫的将军府了。   安亲王府的嫡曾孙叫景连召。   由于身份特殊,在兵部还领了个闲职,一个月也就十来两银子。   是个很普通很文静的中年男子。   宋贤道:“是他呀,我见过。”   他前头还想着去兵部来着。   特意去那边了解一二,当时刚好是景连召去领月例的。   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说话声音也不太大,与圣上眉眼之间还有些相似。   叶大人推举他就是因为他曾经找过叶大人,叶大人知道他的身份特殊,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职位。   每年的冰炭也比寻常多了百十来两。   景连召看着像书生,其实骨子里也是酷爱读书的。   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买些书回来读,别看他看起来软弱、不怎么会来事,他那大儿子却不得了,聪明伶俐,有安亲王的风范。   这次打东景,他家大儿子也跟着去了,还立了不小的功劳。   叶大人提他,就是觉得他家大儿子不错。   秦贞道:“圣上同意了?”   小马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主要是安亲王以前也争过皇位这一条,就有几位大人不太乐意这个。”   圣上回头去与太后商议去了。   这还得找钦天监测算等等,至于成不成谁也不知道了。   据说当今圣上能被选中,除了自己比旁的皇子听话懂事之外,还有一点,钦天监当时测出,在他手里东景能回来,旁人就没这等好运了。   不过这段时间,那几位王府、郡王府的依旧在四处活动。   小马过来重点提醒他,最近小心一些,别人有拉拢他,他又傻不啦叽的答应了。   秦贞瞪他,“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就他这一没背景,二没实权的,还是个一砖头砸死数不清的六品,谁来拉拢他呀。   话音才落,就听外头传来小山子的声音:“大人,门外有位先生求见,说是想跟您求幅画。”   秦贞道:“你把他领到书房来。”   小马得意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别小看自己的能力。”   秦贞白他,将屋门拉开,很快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跟着小山子走了进来。   宋贤倒吸了口凉气,“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秦贞一时没明白。   小马小声提醒,“安亲王的那位。”   秦贞卧槽了一句,三人忙快步的迎了上去。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   小马还是提醒他留了个心眼,假装无事发生,秦贞笑道:“先生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搬家的时候,也就请了小马这几位好朋友过来。   后来董殉知道了,还给他补了份贺礼,问他怎么没请诗会的人。   秦贞只得胡乱搪塞了几句,现在局势未明,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请客有些太招摇了。   更何况他请的是自己关系好的,诗会那么多人,他也没几个认识的呀。   董殉道:“确实如此,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景连召笑道:“我是从画铺打听来的。”   秦贞恍然。   刚开始是卫二帮他送银子,送画做个中间人,后来卫二觉得挺麻烦,让他自己去得了,反正他那画只要挂出去,一般都有人买。   价格是一方面,卖得快也是一方面。   不过今年秦贞着实有些忙,诗会忙完又忙书的事。   再加上锦瑟经过大半年的经营,生意局面算是打开了。   沈君月开始帮他接私人定制的婚服。   这就使得秦贞每个月还得画几套婚服,还得把相应的头饰等等给配全,再替沈君月画画通用版的。   乱七八糟的小花样,他就懒得画画了。   秦贞将人让进书房,让小丫环上了茶水、果子。   景连召这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想让秦贞帮忙画幅影壁图,他个人一直向往七隆山,可惜一直没去过。   如今手里存了点银子,想把家里修缮一下,他就想把家里的影壁以及中堂都做成七隆山的景儿。   能找到秦贞这儿。   一是久仰七叶草的大名,二是听说他是从宛省来的。   以前在砚城读过书。   七隆山可不就在砚城吗?   秦贞恍然:“好的,不知道您家的影壁是多大的,您把尺寸给我说清楚,我好给您画。”   他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身后的小马拉了他好几次。   秦贞不明所以,微微侧目。   小马道:“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先谈价格,记得开高一些。”   秦贞:“……”   说起价格,秦贞想起先前给祁家画的。   祁家给的还挺丰厚的,可一想到景连召的身份,还有他的确没什么钱。   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小马道:“景先生,是这样的您肯定也知道七叶草的画一向都卖得不错,且他还在鹿山诗会上得过名次,今年又主持了鹿山诗会……”   总之一句,想让秦贞给他画,还是私人定制的,价钱一定不能太少。   且他求的是两幅,中堂和影壁。   小马说完比划了一下,两幅画得一千两。   秦贞和宋贤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抢银庄了吧!   景连召这身衣裳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   安亲王府早就落没了,手里那点银子还不知道怎么省下来的,小马这狮子大开口。   两人就有些不了解了。   岂知,景连召微微笑道:“是该这个价,七公子名声在外,又画技了得,这样的价格并不过分。”   所以,他是答应了。   小马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既然生意痛痛快快地谈成了,秦贞就与景连召谈了谈他的具体要求。   景连召跟传说中一样。   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声音不高不低,要求也不是太多。   秦贞拿笔都给一一记到了本子上。   送走了景连召,小马道:“你怎么就答应了?”   “你就不能说,你最近没时间画吗?”   秦贞有点懵,“怎么了这是?我卖画又不犯法。”   好不容易有个上门的生意,他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呀,更何况这大哥看起来人蛮可以的。   小马吐血,“你知道七隆山是什么意思吗?”   秦贞摇头。   小马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个七龙山。   隆通龙。   据说当年安亲王去那边拜过。   还有个传说,叫什么斩七龙,因为把龙都给斩了,所以改为了隆。   总之,景连召这个时候让他画七隆山,司马昭之心了。   小马道:“没想到,安亲王府这些年来,一直不死心。”   秦贞被他说得脸一白,“那现在怎么办?”   小马都不想理他,“我刚才一直拉你,就是想让你拒绝,你倒好满口给答应了。”   秦贞哭,“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呀。”   他当时还给祁家画过七隆山的景,这在砚城也不是什么大事呀。   “唉!”小马摇头晃脑地念了句,“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呀。”   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秦贞呸他,“你能说句好话不。”   他怎么着也得等给孩子存够了钱再死吧。   不对,他干嘛死呀。   小马哼哼,“不能!”   不过话说回来,安亲王府这些年来,一直都过得特别清贫,时不时拉点家里的东西卖卖,据说安亲王府现在下人都不超过十个。   穷得叮叮当当的。   然而,景连召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可见其心智远远不是他们这些能比的。   小马还是那句话,“自求多福吧。”   嘴上虽硬,还是给秦贞出了个主意,“他既然没说什么时候要,那么你就借着最近忙,没时间画,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只要立储这事定了,若真没景连召什么事儿,那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若景连召真成事了,你再画也不迟。   秦贞:“……”   你这鬼主意一点都不管用。   要是没他什么事还说,要是真有他什么事,秦贞感觉自己脑袋就没了。   两人留下在秦家吃了顿。   回去时每人抱了一坛子的腌黄瓜。   是今日沈君月让孙姨刚腌好的,到了明天吃起来又脆又爽。   送走了两人,秦贞把今日的事与小勇说了一声,不好意思道:“还得麻烦你,帮我问问郑王,我是给他画还是不画?”   小勇道:“小的觉得画就画呗,您既然已经假装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他要什么画您便画什么画,且他还给一千两呢。”   有钱不拿王八蛋。   这与秦贞想的一样,对方虽然身份有些敏感,可双方又没挑明身份。   秦贞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   与小勇说了一声,回去洗漱了。   今日小马和宋贤来了,耽搁了不少时间。   秦贞只得快速洗好,去书房画画册去了。   大概画了一小节,就见沈君月推门而入,秦贞一看是她,吓意识的就找帽子。   沈君月道:“不用了,我发现我好像看到你不怎么晕了。”   秦贞:“……”   你天天耍我很好玩吧。   沈君月知道他这几日天天得画三小节的漫画,刚才仔细一算,已经画了六七天了,差不多快一章了,便摸了过来。   翻开画一瞧,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便拿着画坐在一旁瞧了起来。   沈君月看得速度快。   秦贞今日的还没画完,她把画好的都给翻完了。   一没事就开始作妖。   拉着沈好文和沈喜文一起道:“我有些饿了,今日没怎么吃好,你们两个呢?”   秦贞一听这话,头发根都吓得竖起来了。   他以为自己努力赚钱,就不用再做奶妈子了。   谁知道,这厮还是不肯放过他。   两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本就比旁人多,年初的时候还与沈君月一般高的沈好文,现在足足比她高了七八厘米,而沈喜文也差不多追上沈君月了。   于是,两孩子齐齐点头。   三人可怜巴巴地望着秦贞。   秦贞脸黑了黑,饶是不乐意,沈君月还是开始点菜了。   她想吃个简单的——麻辣香锅。   土豆最近有新的了,黄瓜、莲藕、花菜、豆芽、青菜、芹菜,家里现在是应有尽有。   素了好几日的沈君月今日突然想吃肥肠和虾。   新来的姜嬷嬷特意与孙姨一道出去买了些,本来嘛,她脑袋里想的是干扁肥肠。   谁知道,姜嬷嬷说不能吃辛辣的对孩子不好,给她做得红烧的,一点儿辣味都无,生生把沈君月给吃吐了。   现在一想到麻辣香锅和干扁肥肠就馋得直流口水。   秦贞道:“这个我不会。”   沈君月道:“那我教你啊。”   秦贞:“……”   你不是闻不得死耗子味吗?   进厨房这是做什么?   沈君月笑道:“我可以在外面说呀,就跟你在外头弹二胡一样。”   秦贞差点气晕过去。   沈好文道:“姑父,咱们可以给您打下手。”   沈喜文用力点头,“没错。”   秦贞瞪了两人一眼,“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我明日还得去衙里呢。”   沈君月呵呵两声,“我可是听人晓慧说了,她说想吃刘家的桂花鸭,宋师兄大半夜就去敲人家的门给她买了。”   “我和孩子就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秦贞想想也对,据说孕妇吃不到东西会哭鼻子。   想想大爷也不容易,老年人怀崽儿,可能心理更脆弱了。   于是,便撸起袖子去了厨房。   沈君月这几日已经好多了,没靠近炉灶但是坐在旁边告诉他菜该怎么做。   说得头头是道的。   秦贞奇怪道:“你说得这么好,我怎么记得当时咱们刚成亲那会儿,你烧个菜都不会?”   沈君月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会的菜也就是自己喜欢吃的。   因为吃得多了,知道里头放什么东西,基本步骤还是知道的,至于上手嘛,那就不一定了,纸上谈兵与实操还是差别巨大滴。   秦贞能怎么样,只能听她的,继续挥着勺子做饭。   做完了,发现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自己也给馋得口水横流,索性便起筷子,将东西搬到外头的葡萄树下一起吃了起来。   沈喜文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肚子撑得都鼓起来了,结果他还想吃。   秦贞道:“别吃了,晚上你还睡不睡。”   沈君月这次心满意足了,唯一不太友好,麻辣放少了,不太麻也不太辣。   总体来说将就。   秦贞道:“姜嬷嬷说了,你不能吃太辣的。”   就这吃得他还心里直打鼓,思索着量不大应该没事儿。   第二天,秦贞去衙门的路上。   小勇告诉他,郑王说只管让给景连召画便是了。   别想那么多,有些事情捕风捉影呢。   秦贞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下午下衙后,小马和宋贤喊他一道去吃河鲜。   秦贞道:“昨日咱们不是才一起聚过吗?”   小马无语道:“今天日子不一样。”   秦贞刚想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听宋贤道:“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秦贞还真不记得了。   小马道:“七夕。”   秦贞恍然,“那你们与我一起吃什么河鲜呀,该回去领着嫂子们去街上看灯。”   宋贤:“……”   小马伸手敲了他一记,“难道不是你生辰?”   秦贞惊。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给忘了。”   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他这不怀孕的也傻了。   秦贞:“……”   三人还喊了曲大人和卫大人、老徐一道去吃了顿饭,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秦贞回到家刚好下午酉时。   沈君月坐在葡萄树下的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问:“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秦贞道:“与师兄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沈君月拧眉,“你吃过了?”   秦贞点头,“我先去洗澡了,好热啊!”   望着秦贞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沈君月气得直磨牙。   喊了一声开饭了,气哼哼去花厅吃饭了。   沈好文看着桌上又松又软,颜色还特别好看的点心,道:“姑姑,这是什么?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沈君月磨磨牙,“没见过就多吃点。”   今日一早起来,她就让孙姨按照她说的材料去备了。   失败了好几次,才做了一个蛋糕坯子,外头虽然巧克力这些,她还是尽量多放一些自己打发的奶油,不管是里面还是上面都放了不少的水果。   还特意让孙姨去买了两根小一些的蜡烛。   备了一桌秦贞喜欢的菜,结果他倒好。   下衙后跟小伙伴去吃饭了。   想到此,沈君月拿起刀就将蛋糕给“咚咚咚”地切成了好多块,让沈好文和沈喜文准备了十来个小盘子,一个小头放一块,给家里的其他人都送去。   送了一圈回来,桌上只剩三块了。   两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蛋糕,不知道是该拿还是不该拿。   沈君月道:“傻着做什么,一人一块快吃呀,尝尝味道怎么样?”   两人一人拿了一块,见最后一块沈君月自己拿走了,二话不说就用勺子挖着吃起来。   沈好文把自己的盘子放到一旁,拿起筷子夹了块肥肠。   沈君月道:“吃呀?”   “姑父没得了。”   沈君月气得直翻白眼,“你们记得他,他可不记得你们。”   说着把自己的全部塞到了嘴里,顺手便要去拿沈好文的。   沈好文:“……”   “行了,快吃吧,他已经与宋贤他们吃过饭了。”   两人这才开吃,不过还是有点想给秦贞留一块,这点心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想着秦贞肯定也没见过。   而且吃了一口,味道与平时见的点心完全不一样。   就更想着给秦贞留了。   可惜对面还有个沈君月,全程盯着两人将蛋糕给吃完了。   秦贞洗漱好过来时,就见盘子里隐隐有些熟悉的东西,沈喜文道:“姑父刚才咱们吃了一种叫蛋糕的点心,特别好吃。”   可惜没你的份了!   秦贞:“……”   是他想的生日蛋糕吗? 第141章 357-359剥虾+祭天+有变……   秦贞忧伤了两秒,总算是缓过味来了。   这么说,沈君月是记得今日他的生日了?   虽说没吃上蛋糕,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今日除了他自己,平时交好的小伙伴都记得他的生日。   说明做人还挺成功。   于是,伸手揉了下沈好文和沈喜文的脑袋,笑道:“没事,你们喜欢吃就好,待下次你们生日的时候,让孙姨也给你们做。”   沈好文后知后觉道:“哎呀,姑父今天是你生日吧!”   他就说呢。   话一出口,沈好文就立马闭了嘴。   偷偷瞄了一眼沈君月,见对方一惯的面无表情,也略微放下心来。   秦贞这时也扭头看了过去,开心道:“谢谢大爷还记得我生日。”   说起这个,他都有点惭愧。   一起搭档这么久了,沈君月每回生日,他都有不凑巧的理由。   想到此,特别的不好意思。   沈君月白他一眼,“谁记得你生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就是我想吃而已。”   秦贞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比往常丰富了不少,有好些个都是他喜欢吃的。   秦贞也不跟她争,见她想要喝鱼汤,立马上前给她舀了一碗,还特别仔细地帮忙撇去上头的葱花和香菜。   沈君月喝了一口汤,又指了指旁边的一盘虾。   秦贞立马会意,撸起袖子就帮忙剥虾。   两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秦贞笑道:“学着点,将来你们成亲了,也得干这事。”   现在给老婆剥,以后给孩子了,要是运气好,还能给孙辈剥,运气再好些,曾孙也能吃上你的虾。   想到此,秦贞突然一阵心酸。   他小时候都是他爸给他剥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剥虾孝顺父母就先走一步了。   秦贞眼眶微微发红。   沈君月见他表情不太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小姑娘就爱哭,伸手拍了他一下,“会不会剥呀。”   秦贞缓了缓,快速将虾去头去尾再去皮,将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面。   沈君月也没客气,夹起来直接就吃了。   秦贞一连剥了五个虾,见那边放了一盘螃蟹,顺手就拿了起来要剥给沈君月吃。   恰在这时,姜嬷嬷走了进来,忙道:“这可使不得。”   孕妇不能吃螃蟹。   秦贞只得将拆了一半的蟹给了沈好文和沈喜文。   两人:“……”   您这也太敷衍了,怎么着也得把这蟹给拆完吧。   秦贞问了姜嬷嬷能吃什么?   姜嬷嬷笑道:“你这些个水里的还是少吃的好,有些水果也不能吃。”   像桂圆、山楂等等尽量还是不要多吃。   个人体质不一样,总之,学问还挺多。   姜嬷嬷笑道:“这里头的东西太多了,老奴那儿一本册子专门写得这些,您有时间也能看看,一会老奴就帮您送过来。”   秦贞道了声谢。   开始帮沈君月挑鱼刺儿。   姜嬷嬷瞧着今日沈君月比平日里吃得多了些,便放下心来。   将沈君月还想吃的,有些凉了的都拿去热了热。   沈好文和沈喜文每人吃了两只大螃蟹,馋得沈君月直流口水,可一想姜嬷嬷告诉她的孕妇禁忌,只能望而兴叹。   秦贞挑鱼刺都把眼睛给挑花了。   沈君月吃饱喝足之后,秦贞总算是松了口气,揉了下酸痛的脖子,感慨不已,“这比我自己吃饭还累。”   沈君月道:“你以为怀孕容易?”   她以前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生孩子么,应该是挺容易的一件事吧,现在想想,简直把脸打得啪啪啪的。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由于这年头没有剖腹产,还不能吃太胖了。   否则到时候孩子生不下来,很容易一尸两命。   自打姜嬷嬷给她科谱了之后,沈君月对于生孩子这事,已经由当初的不就是滚床单之后会生个孩子这句话变成了大概可能是真要出人命儿的事。   这床单滚得实在太不值当了。   秦贞打了水让她洗了手又漱了口,陪着她在院里转了两圈。   七月的京都过了酉时,就不那么热了,后院的枣树上挂满了小枣,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摘下来吃了。   沈君月现在是天天盯着院里的葡萄看呢。   估摸着也得十天半个月,让秦贞趴在葡萄树下找了好几圈,有略微变色的就给她摘下来。   秦贞摘了两颗,用水给她洗了洗,沈君月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秦贞看着那葡萄又硬又绿的,感觉特别的酸,结果她吃完了还想吃。   秦贞道:“没了,不信你自己看去。”   沈君月道:“那你出去给我买。”   秦贞:“……”   大爷您能讲点理吗?   “我知道有一种早熟的品种,去年在观里种了两株,要不你现在去观里帮我看看。”   自打知道怀孕,她连门都没出过。   秦贞不可置信道:“现在吗?”   现在去了,回来就进不了城了。   沈君月砸砸嘴,“要不,去宋师兄看看,他们也种了两棵。”   秦贞吐血,“他家的也没熟呢!”   宋母又不会打理苗木,听说种的东西长势并不太好,葡萄都不知道有没有果子呢。   两人正说着,小勇领着郑王府的两名侍卫走了进来。   两人抬了个箱子,小勇笑道:“王爷知道今日是大人的生辰,特意挑了点小玩意送过来。”   秦贞没想到郑王还知道他的生日,顿时又被感动了一把,连连道谢。   侍卫将箱子放到书房,便回去了。   秦贞将箱子打开,里头放了两本字贴,一对玉如意,还有两串葡萄。   沈君月双眼一亮,立马将葡萄给拎了出来。   “还说郑王对你不是真爱。”   这会儿葡萄熟的了了无几。   秦贞:“……”   能不能别用你那龌龊的想法,来想他们纯洁的亲情。   沈君月拿着葡萄去厨房洗了洗,边吃边道:“嗯,很甜。”   秦贞也摸了一颗,往嘴里一塞,汁液四溅,结果酸得呲牙咧嘴,直接给吐了出来。   沈好文和沈喜文也差不多。   两人哭丧着脸道:“姑姑,您这舌头不会出问题了吧。”   简直跟喝醋似的。   沈君月道:“有吗?那可能你们吃的那颗不太甜……”   她说着又一连吃颗,表示葡萄酸酸甜甜很美味。   秦贞受不了刺激,领着两孩子去院里踢了会球。   沈君月造完了两大串葡萄,心满意足地哼哼道:“秦贞,我不行了我吃得太撑了,你得扶我出去遛两圈。”   秦贞只得扶着她继续遛弯。   秦贞发现了,沈君月以前挺爱美的一位大爷。   起码在保持身材上几十年如一日。   现在嘛,怎么说呢,饮食次数明显增多,喜欢吃的东西,一日能三餐的吃。   今天点这个菜,明天点那个菜。   没几日,整个人就圆润了一圈,倒是看起来不那么清冷了。   这一日,秦贞和宋贤还有小马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孕妇日常。   待秦贞说到沈君月特别能吃时,小马道:“能吃还不好呀,我娘说这是有福气的,孩子懂事。”   有的人从怀孕吐到生,都能吐出血来。   这才惨呢!   秦贞想了想,貌似还真是差不多,除了月初的那几日,沈君月闻不得猪油味之外,貌似这段时间食欲已经跟以前差不多了。   这几日两位嬷嬷还带她做什么运动。   秦贞看那动作有点像瑜伽。   嗯,他家孩子像他一样懂事乖巧。   今日十五,沈君月和陈氏她们几个,坐着车去观里上香了。   还说顺便看看的菜园怎么样了。   秦贞觉得,她是在家里待了大半个月,被憋得受不了了。   宋贤道:“明日就要祭天了。”   钦天监看的时间是巳时。   祭坛虽说在京都,可若真过去,还得一个多时辰。   明日他们还得先在宫门口集合。   比平时上朝还要早。   再跟在皇后后面,一群人慢慢往祭坛那边挪。   这两日礼部众人已经过去了。   郑王原先说待不忙了就请秦贞和宋贤到府中一叙。   可偏偏一回京,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了,尤其是圣上突然晕倒了,使得郑王这段时间都未曾离开过皇宫。   时刻在圣上身边待边。   有什么事,都是通过范侍卫传的话。   而京兆尹这些日子也越发的忙碌。   小马道:“明日咱们几个可别走散了。”   几人纷纷点头。   老徐道:“明日去时每人带个水壶,这么热的天,可别中暑了才好。”   秦贞道:“我家种了几棵薄荷,一会我摘下来带上。”   宋贤好笑道:“你还敢揪薄荷,你不怕弟妹回来跟你急眼?”   秦贞嘿嘿笑了两声,“我少揪几片,她看不出来。”   小马幽幽道:“你那薄荷才多少叶子呀,咱们每人两片,你就得揪个十片,她能看不出来才有鬼呢。”   秦贞想想沈君月窗台上那确实不怎么茂盛的小盆景,抽抽嘴角道:“那你说,要不你从你家揪几片来,反正你家那个大。”   小马:“……”   明日要祭天,刘大人还特意给大家开了个小会,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去年冬至也祭了天,不过当时雪太大,去的人并不是太多。   今年这次祭天,算是他们翰林院这些新人的头一次了。   现在天气这么热,刘大人还特意从御医那里要了两瓶的正气丹,他自己拿了一瓶,另一瓶给了老徐,让他到时候每人发两颗。   秦贞回到家,沈君月他们已经回来了。   待秦贞从净房出来,她才把观主给他的平安符拿给他。   秦贞道了声谢。   将符挂到了脖子上。   沈君月道:“观主告诉我,最近你得小心两个人。”   至于哪两个人,沈君月就说不上来了,总之让他小心些。   秦贞应了一声,陪着她在院里遛了两圈,便回去睡觉了。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你这么快就去睡觉了?”   太阳还没下山呢。   秦贞道:“明日要去祭坛,得早起。”   且路上交通工具是没有的,据说为了表诚意,让他们一群人步行走过去。   还有就是,所有人必须沐浴更衣,食素三日。   这三天,秦贞连猪油都没吃。   秦贞第二天走的早。   望着满天的繁星,苦哈哈地吃了一碗面,往兜里塞了几个鸡蛋,背了两壶水,外加几块甜点,乱七八糟装了不少,将他的小包塞得满满当当。   结果,刚一上马车,就见沈君月从里头出来了。   双方一对眼,秦贞忙道:“你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   秦贞看她说这话时,眼皮都睁不开了,一个劲打哈欠,哪是睡不着呀,这分明就是睡不够。   沈君月递给他一个小瓷瓶,“昨日从观里拿来的正气水,静恩说孕妇不耐热,特意给了我两瓶,我觉得自己用不了那么多,就送你一瓶了。”   秦贞接过来,道了声谢。   沈君月撇撇嘴,“你能别这么假吗?天天谢来谢去的,烦不烦。”   说完扭头回去继续睡觉了。   秦贞将东西装好。   在车上眯了一路,到了宫门外才下了车。   找到了翰林院的一群人,站到了宋贤旁边。   做为一只每天上班都卡点到的人,秦贞今日也差不多。   刚与宋贤说了两句,就听刘大人道:“人都到齐了吧,那就站好,咱们马上要出发了。”   秦贞:“……”   祭坛在京都没错,且离宫也不是太远,可偏偏要祭天的时候,走得路线有点绕。   秦贞感觉自己从天不亮,走到了太阳高照,身上还背了不少的吃食,口干舌燥的,双腿还有点发软。   总算是到了目地的。   可惜他们品阶太低,按排位下来,基本上看不清祭坛上的操作。   也就是跟着众人,大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往额头上抹点正气水。   抹完还传给宋贤让他抹点,最后不知不觉就传了一圈,回到手里,居然少了一大半。   这可把秦贞心疼坏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秦贞感觉自己都要被晒太肉干了,总算是祭天结束了。   一群人又跟着圣驾走了回去。   秦贞来时带了不少的吃食,却一口都没吃下去,倒是两壶水给喝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从宋贤那儿混了几口。   早上从三更天出门,回到家已经酉时了。   秦贞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在路上睡了一路,结果一下车,把沈君月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了?”   脸被晒得又红又紫,额头上被帽子遮住的地方,还是白的,余下的部分,有一条明显的分隔线。   秦贞照了下镜子,嗷了一声“毁容了”。   什么疲惫、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洗漱好,还往脸上擦了一层又一层。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你这模样可真有小白脸的潜质。”   秦贞不置可否,一边喝鱼汤,一边道:“你还真别说,我们翰林院前段时间还真传,我吃软饭什么的。”   以前在老家时,也传过一段时间,后来他中了秀才之后,就再也没人说了。   纷纷说沈君月旺夫,沈家有眼光,捞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是以,秦贞对于外人怎么说的,一点都不介意。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更何况,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不是。   沈君月好笑道:“你能把靠老婆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秦贞道:“本来就是嘛,有的人我告诉你,没有小白脸的资质,偏有一颗做小白脸的决心……”   反正他就相信一句话,没本事脸皮厚点总饿不死。   秦贞今日是真累了。   老徐说得在路上走一个时辰左右。   他可以负责地说,今日在路上只有右没有左。   而且快接近二个时辰了,来回差不多四个时辰,两条腿都不是他的了。   虽说平时也锻炼身体,可这么长时间的走路,也是头一糟了。   秦贞吃完饭,又去洗漱了一下,直接回层睡觉去了。   沈君月无语道:“你今日又不画画册了?”   秦贞摆摆手,“不画了,太累了,没灵感。”   秦贞这一觉睡得昏头暗地的。   小勇在外头敲了好一会的门,他都没被吵醒,倒是沈君月从屋里出来了,揉着眼睛道:“怎么了这是?”   小勇道:“夫人,有点急事。”   沈君月挑眉,“现在几更天了?”   “三更!”   半夜三更?   沈君月道:“什么事?”   小勇默了一会道:“王爷让小的过来带个话,最近几日京里不安全。”   至于旁的,也不是沈君月能知道的。   沈君月用力敲了几下门,总算是将秦贞给唤醒了。   他以为自己迟到了,一股脑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翻身幅度过大,扑通一声摔到了床上,秦贞痛得嚎了两声。   爬起来出去时,依旧满天星斗。   秦贞:“……”   小勇道:“王爷从宫里来信了。”   秦贞把人让进来,沈君月知道接下来自己不该听,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小勇这才道:“圣上这次是真不行了。”   据说祭完天,由杜公公扶着才上了御撵,一上去就晕了过去了。   太医在车上诊脉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回了宫一直忙到现在都未醒。   秦贞心里咯噔一声,“储君还未定呢。”   小勇点头,“王爷说近日怕是京都有变,大人一切当心,范大人明日会派一队侍卫过来。”   至于家里的人没有什么必要最好不要出门。   沈好文和沈喜文可以先在家里学习。   秦贞听得心下发沉。   小勇道:“大人您休息吧,还能睡一个时辰,一会小的再来叫您。”   秦贞哪里还睡得着,上次在西山经历过一次,饶是小勇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几个人依旧过得苦不堪言。   京都若真乱了?   秦贞都不敢想……   第二日,秦贞照常去衙里。   怕是小马那边也收到了消息,趁着休息时,偷偷告诉他和宋贤,最近小心行事。   结果到了下午,他生生被景连召堵在了翰林院门口。   景连召道:“秦大人,不知我的画什么时候能画好?家里现在能修的地方都修了,只余下影壁了。”   秦贞心里叹了口气,这货的消息还挺灵通,圣上一不行了,立马就找上门来了,吐槽归吐槽,还是老实交待,“太对不起了景先生,最近手里事情有些多,只打了一份草稿。”   他确实是画了,不过卫二告诉他,骑鹅记拖不了两个月了,让他抓紧时间画手上的新画册,争取无缝衔接。   这样热度不减,还能给上本带带人气。   兴许是乔掌柜那边得到消息了,特意过来找他。   说是修仙记也已到了尾声,看他有没有新的画稿。   当时秦贞正在家里画新册子。   沈君月还坐在旁边翻呢,告诉他男主有点欠揍。   这么可爱的小表妹居然忍心拒绝。   钢铁直男什么的最讨厌了,说小表妹真可爱,小青梅也不错,要是可以,就像韦小宝一样,全给娶了吧!   秦贞脸黑了黑,刚要开口,乔掌柜就上门了。   他新画册都没来得及收。   乔掌柜当时问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画册。   秦贞这本是废材武王。   设定是走事业线的,男主是女扮男装,也就是说被沈君月说不解风情的男主其实就是女主……   T_T   算是再次挑战男权社会的一个核心梗。   乔掌柜还以为是真男主,开心道:“这是秦大人的新画册吗?已经快画完第二章了呀!不知道大人……”   见他这个模样,秦贞哪里不懂,自己的画册有人抢自然是好事,不过他不好意思道:“这本怕是要让掌柜失望了,前几日卫少东家来时,刚巧碰到了我在画,他便一口给定了下来。”   乔掌柜一听卫二居然抢先了。   眉毛不自觉地就竖了起来,可一想连祁大老爷见秦贞都各种示好的,生生把气给憋了回去,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   秦贞有两个笔名。   一个周墨,一个甜七。   明显能看出一男一女的,如今这个是男主画册,自然得到他们祁家卖了。   秦贞道:“其实,这次还是个女主角。”   乔掌柜一时有点傻眼。   可秦贞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好再说别的,只得告诉秦贞,要是有时间,一定要再画一册男主的,由他们出呀。   景连召道:“秦大人最快能什么时候画完?”   秦贞心口一堵,想了想道:“八月十五之前成不成?”   景连召:“……”   秦贞也知道这推得有点远,老脸都有些发红,“要不您给个时间。”   景连召自然是越快越好,可一想影壁的画的确是挺大的,再加上一幅中堂,就他自己平时什么事都不做,也得画个七八天了,于是便一咬牙道:“这个月底成不成?还有半个月呢。”   秦贞心说,不太成。   一想自己的确托得有些久,双方交涉了一会,达成一致——底的时候把影壁交了。   中堂倒是可以慢慢画。   秦贞道:“多谢体谅。”   景连召走后,秦贞哪敢再晃荡,和小勇一道接了沈好文和沈喜文便回家去了。   想想自己手上债很多,又忍不住一阵头秃。   连给孩子胎教都给免了…… 第142章 .360-362样书+驾崩+黑手……   秦贞虽说债务多,可也急着直接赶景连召的画,反而不紧不慢地晚上先画了几张画册,再将这个月答应给乔掌柜的封面勾了下底图。   又翻出自己前几天勾出来的樱桃图,顺便上个色。   沈君月这两天又迷上蔬菜沙拉了,虽说没有沙拉酱,不过各种菜切了拌在一起,调上醋和酱油放上盐、糖之类的,倒是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边吃一边看秦贞给樱桃上色。   她从小就没什么绘画天分,通常是脑子会了,手跟不上。   现在看秦贞随手一勾一抹的,一框的樱桃就那么栩栩如生,让人禁不住口水横流,不禁感慨,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越是看秦贞画,越发觉得这孩子不止画好看,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不紧不慢的,颇为赏心悦目。   看了一个时辰,碗里的沙拉也没吃多少。   秦贞画完,提起笔在旁边写了几个字,再按上自己的小印章。   今日的主要任务算是完成了。   见沈君月东西没吃多少,也没喝水,便给她倒了杯水,盯着她喝下去。   这才喊了沈好文和沈喜文帮忙,将他给景连召的画纸给铺开。   他也不是没去过王府。   可偏偏景连召提供的尺寸比旁的都大一些。   不过事先与对方说好了,画成一丈二尺的。   饶是如此,书房的墙上都铺不开。   沈君月奇怪道:“这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人要的画?”   秦贞点头,将门后的梯子给搬了过来。   “这也太大了,这一张画完能拿不少钱吧?”   秦贞让沈好文帮忙递笔,按他所说的大小号给他,沈喜文则在旁边磨墨。   他自己则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在事先打好的线稿上画了起来。   听了这话,忍不住乐了,“画的大小与价格没有决定性关系。”   就像他画的嫁衣图。   就算是通用版的,他也是分了十二张来画,该有的细节一样不少。   画起来也是好几天,最后价格只有十两。   不过这是一身抽十两,现在生意打开了,倒是一幅通用版的,收到了八十两,另一套卖得更好一些,他收到了一百两的分红。   比起私人定制,确实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君月听他这个比喻就不太同意了,“那你怎么不说,私人定制的那一套,以后谁也没法用了,倒是通用版的,只要铺子不关门,总有人选上的。”   眼光得放长远些……   秦贞抽抽嘴角,“得了吧,通用版说好了,是后续还有钱,可你也不想想,这段时间京都出了多少仿版的。”   虽然他们是正版没错,也不可否认,许多仿版做的也不差,而且人家把价格压得也挺低。   沈君月道:“话虽如此,可咱们的品牌只要立起来了,再加上你接的私人定制,我觉得还是有希望成为独一份的。”   不管仿不仿的,他们这肯定在私定方面没人超越。   关键的是这年头大家都想在京都混得话,你用了仿版,以后谁会瞧得起你呀。   秦贞懒得跟她说了,今晚起码得画个三分之一吧。   可别到时候,人家要货了,他这边还是半个拉品,不说景连召成不成事,单是他这自己砸自己饭碗的态度就不太好。   沈君月站得有些累,索性靠到了椅子上。   两孩子也挺懂事。   这下手打得特别得力,有时候秦贞需要挪梯子了,两人一合计他上上下挺麻烦的,索性直接给他抬到了旁边。   秦贞即欣慰又感动。   自己养的崽,可算是出息了。   秦贞这几日白天在衙里倒是不太忙。   晚上回来就忙得飞起。   七月二十一这一日,书局那边送来了两本样书。   秦贞随手翻了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精致一些,尤其是里面的画,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与真画倒是无异。   知道秦贞个人的第一本书出来了。   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同僚一个个都凑过来瞧瞧。   小马从秦贞那儿拿了一本,唤了几个到旁边看,秦贞这边也有几个人,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众人传看了一圈。   小马笑道:“真不错,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出一本。”   由于秦贞这书里写的是颜料配方,算是专业性非常强的书。   用纸上比起农书还要好上一些,至于封面那就更讲究了。   虽说封面简洁,尽量还原纸张的原色,不过上面的几个字却非常好看。   圆圆润润是秦贞自己写的。   最主要的是封面上还有的大名。   羡慕坏了一群人。   秦贞这边翻了翻没什么问题,便拿着去了刘大人那儿。   刘大人随手翻了翻笑道:“不错,不错!”   秦贞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大批量的印制了。”   刘大人点头,“你不再瞧瞧了吗?”   秦贞摇头,“上次我已经核对过了,您帮我再看看,后面的人名需不需要再加些人进去。”   刘大人过了两遍,秦贞居然把他和赵大人以及顾大人都给填上了。   就连三派人员人都有名字。   私下没少挤兑秦贞的吴派也挂上了名字。   宋贤和小马几个帮他核对过文字什么的,也都添了名。   刘大人笑道:“没什么问题,你该想到的都想到了,对了,怎么没有叶大人?”   秦贞道:“下官上次与叶大人说过这事,叶大人说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在这上头出现了,低调点比较好。”   秦贞问过余大爷,余大爷也觉得叶大人不放的更好一些。   不过前头叶大人特意给他写了序,倒是弥补了这一遗憾。   刘大人点头,“那行,你与书局的人说,按咱们正常的开始印制。”   秦贞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小马听说这书可以一次性印五千册,以后翰林院也会收藏。   顿时开心道:“阿贞,咱们今晚必须去庆祝庆祝。”   秦贞笑道:“行呀,师兄想吃什么,我让家里准备。”   小马掰着手指头报了几个菜,怕一会传话给传漏了,拿笔记了下来,还问卫大人他们几个想吃什么。   卫大人笑道:“我什么都成的,你点的这几道我都可以。”   老徐也没什么意见。   宋贤就更不用说了,唯一的要求得回去给家里说一声。   小马嘘他,“你就告诉晓慧是我喊你一道去的。”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先乐了。   今日他们是在秦家庆祝的。   沈君月还将家里剩下不多的酒给拿了一坛子出来。   小马就喜欢喝她酿的酒,一连喝了三杯才心满意足道:“你不知道,你们家的酒我可是想了很久了,可惜现在禁酒令还在,我想也没用。”   他爹弄来的酒,又贵又不好喝。   总感觉划拉嗓子眼。   秦贞笑道:“那你多喝点,我家里还有几坛,一会给你带一坛子回去。”   小马开心道:“就凭你这句话,咱们得再干一杯。”   秦贞一下子被他灌了三杯,人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了。   谁给倒酒他都喝,不一会就趴桌上去了。   他这一顿饭几乎没吃东西,睡到半夜醒来时,不止头痛,还饿得难受。   摇摇晃晃地找到厨房,差点被门槛给拌倒了。   在里头摸了好一会,才把蜡烛给点上,找了大半盆的酸菜鱼,放到炉子上边热边吃。   突然间听到一声钟响。   起初他还没意识过来,以为厨房是进了老鼠。   不过很快,就响起了第二声、第三声……   秦贞脑中轰的一声响。   转身就要往外走,就见小勇推门而入,“大人您好听到了吗?”   秦贞点头。   这是丧钟。   小勇道:“刚才宫里送消息过来,说是圣上驾崩了。”   虽说这事,早有心理准备,可丧钟这么敲响,秦贞只觉得眼前一白。   唯一的念头,这下子玩完了,京里肯定得乱。   他这运气也真是太凑巧了,先前遇上了西山之乱,现在又碰上了京都之乱,早知道他就出京避祸去了。   正如秦贞所想。   京都当晚就乱了。   皇位只有一个,盯着的人又特别多。   一时间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乱成一团。   秦贞这些说是要去宫里的宫员都不敢出门,   第二天,早上秦贞刚吃过早饭,就见小山回来报说是上次来让秦贞画画的景先生今日派人来了,想问问秦贞把画画得怎么样了?   秦贞看向小勇。   小勇道:“小的出去瞧瞧。”   昨天晚上自打丧钟敲响,秦贞换好官服打算进宫的,郑王却让范侍卫传来消息,这几日千万别出门。   秦贞连问为什么都不问。   乖乖地回去继续睡觉了,到了早上起来。   还陪着沈君月一道在院里遛了两圈。   兴许是他们住的地方都是些五六品的无名小官,这一夜倒还算安稳。   可到了早上,邻居那边传来话,说是宫里那边吵起来。   说是吵,其实与打差不多。   圣上才刚咽气,许多人就等不及了,什么事都不办,把太后请出来,让太后作主选个人出来。   太后能有什么办法?   圣上即无子嗣,又没立储,甚至后宫连有身孕的都没有。   太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家便打了起来,与市井地痞无异。   宫里热闹,宫外也不简单,因为圣上去世的时间不太好。   宫里没有百官,便有人提议让五品以上的全部进宫,既然圣上没有遗昭,那么就来个民主选举吧。   秦贞听得一脑门子汗。   倒是一旁的沈君月道:“现在可有结果了?”   邻居摇头,“听说还吵着呢!”   他们这巷子里还真有一位五品的,这不半夜就进宫了,如今还没回来。   宫里热闹,宫外也不差,那几个王均是势在必得的。   一个个开始拉帮结派。   若不是他们这些人身份低微,怕也是被拉拢的范围。   据秦贞知道,赵大人和顾大人这些日子天天有饭局,要么就是有人上门送礼。   说实在的的,比起当时的东景也差不离。   现在局势这么不明朗。   景连召这个时候又来看画。   秦贞唤住小勇道:“我与你一道去。”   他是想着在自己家里,对方肯定也不能怎么样,两人一道门口。   秦贞忍不住卧槽了一句,居然还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秦贞扫了一眼,大概有二十来人。   个个眼里精光四射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领头的是个小老头,看起来像个管家的样子,见到秦贞笑着迎了上来道:“大人,我们家老爷想问问您好这画画得如何了?咱们家的影壁是不能再拖了。”   秦贞这几日还真加班加点的给画完了。   本来昨日只剩一些收尾了,然而,他给喝醉了就没来得及画。   见老头挺温和的一个人,道:“上次景先生与我说,月底再给他也行,怎么这突然就这么着急了?”   “主要是,咱们家现在请了一个特别好的工匠,此人只在京都待几日,我们家老爷就让小的过来瞧瞧,若是画好了,咱们就带过去。”   秦贞道:“这样呀,那您好要不进来喝杯茶吧,我就差一些收尾了。”   他说着,将老头给让了进来。   老头也没客气,与随他一道来的那些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在外头等会,便跟着秦贞一路往里走,一路说笑:“小的一直听说,大人的画在咱们整个景朝都是数得着的。”   秦贞笑道:“客气了,我也就是沾了从宛省来的光,不然你们家老爷也不能选我来画呀。”   老头微微笑,“那也是大人的画技了得,不然宛省那么多人,怎么就便便选中您好呢?”   秦贞不置不可否。   随意应了几句,招呼了一声沈好文和沈喜文。   两人立马过来帮忙。   老头还跟着他们一道进了书房。   见了画又各种词的夸了一遍。   秦贞让小山子给他上了茶,又让人去外头的与他一道来的也送了茶水点心,这才开始爬上梯子画画儿。   老头还是头一次见人跟画壁画似的这么画。   端着茶站在一旁左边问一句,右边问一句。   沈好文脸黑了黑,“先生,您往旁边挪一点,挡着咱们的光了。”   简直太能说了,叨叨的人脑仁疼。   老头不好意思地挪了挪,直到秦贞将收尾做完,他的嘴才算停了下来。   见秦贞累得满头大汗,忙掏出一个帕子给他擦了擦了。   秦贞道了声谢,顺手接过了沈喜文递过来的帕子,道:“老先生,这画还需要再晾上一会,您好再休息一下,我去换身衣裳。”   明明快到八月了,可一运动还热得一身汗。   秦贞习惯去净房洗漱,却在半道上被小勇给拉住了,小勇将他拉到葡萄树下,这才道::“大人,刚才南哥说有人从后面进了宅子。”   小勇领着小七仔细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发现那人埋伏在了净房里。   小勇估摸着,景连召这次过来不止要带走画,还想带走秦贞。   秦贞心头一跳。   小勇小声道:“不如咱们将计就计。”   他与秦贞身形差不多,脸形也有些相似。   只要微微化个妆,基本上就能蒙混过关。   他不说秦贞还没发现,此刻仔细一瞧,竟还真有些像。   秦贞心里有点打鼓,“我去了有危险,你去了不是也有危险,而且他抓我做什么?”   要是他跟宋贤身份差不多,那么抓他还能说得过去,想与郑王作个什么交换之类的,可就他这个无根无基的。   小勇道:“您与王爷的关系,怕是他们已经知道了。”   秦贞能这么一帆风顺的在众多新人中脱颖页出。   又独独得各位大佬的喜欢,京里的人精们多少都猜出了一些。   可唯独一向老实本份,甚至有些懦弱的景连召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秦贞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果然是他太天真了。   小勇道:“大人放心吧,小的以前是专门侍候王爷的,后来在战场上受了点伤,才不得已退到了京都,如今能为王爷和大人效力是小的福气。”   秦贞:“……”   说好的只是个马夫来着。   秦贞不太放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直到老头把画带走,那一队人员浩浩荡荡的离开,秦贞才从净房出来。   沈君月道:“他们把画带走了,还说什么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还会过来找你的。”   秦贞:“……”   沈君月见他表情不对,也听两位嬷嬷说了,昨天晚上响起的是丧钟。   再加上今日邻居过来透的那些个消息。   她也没问,洗了盆葡萄,与秦贞一道去了书房。   秦贞道:“你说这次谁能当皇帝啊?”   本来嘛,众人盼了几十年东西终于合并了,岂知,一眨眼就出了这等事。   沈君月道:“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她最近看着本朝历史。   多少有些了解,不过说实在的,至于目前这些谁当皇帝的,她没多大意见。   反正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她身上。   沈君月心态最近挺稳。   秦贞今日没出门,因为小勇跟着景连召的人走了,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就连画画册也没什么心情。   索性拿了本佛经看了起来。   这一看还真静下心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君月喊他吃饭了。   秦贞出了房门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小七领着一群小鹅在院里遛哒。   那神气活现的模样,还挺像回事的,见秦贞出来,嘎嘎嘎地拍着翅膀跑了过来。   身后的小鸭子们也摇摇晃晃、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秦贞笑着在它头上撸了一把,顺手数了数身后的小鹅子,忍不住道:“你还挺厉害的么,一次就孵了二十一只。”   先前还特别傲气地不与两只母鹅说话。   瞧瞧,时间终于抚平了一切。   小七都与母鹅产生感情了。   秦贞吃过饭,邻居又趴在墙头与他互通了几个消息。   雷家的那位大人还没回来。   自打昨晚进了宫到现在了一点消息都没。   今日来找秦贞要画的是安亲王府的,安亲王府这次也是竞争者之一。   邻居还挺羡慕秦贞的,“秦大人您运气可真好,要是安亲王府真成事了,那您这以后可就不愁升官发财了。”   秦贞尴尬地咧咧嘴。   邻居道:“您以后可得多提携提携咱们呀,毕竟邻居一场。”   秦贞继续咧嘴苦笑。   景连召哪是要跟他攀交情,分明就是想把拉他当人质。   秦贞从梯子上下来,就见小勇突然进门了。   双方一对眼,秦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勇扬了扬手里的食盒,笑道:“宋大人让小的给您带了一盒的卤味,说是今日他在家里没事,卤了一锅……”   秦贞最喜欢吃卤味了。   平时自己卤了,还会给邻居送。   于是对邻居道:“周哥,您等会,我师兄的卤味是跟我学的,我给您带点鸡爪。”   说着,就从小勇带回来的食盒里给对方分了一碟。   周哥开开心心地与他道了声谢,“一会有消息,咱们再互通啊!”   说着从梯子上下去,回去啃鸡爪了。   秦贞与小勇提着东西进了书房。   忍不住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关键是,他当时被人装麻袋带走的。   秦贞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现在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不说,还去外头弄了一盒的卤味。   小勇道:“在他们那儿探听了点消息,觉得有用就回来了,刚给范哥说了一声,现在回来再给大人说一声。”   他与范侍卫算是互通了个有无。   秦贞对他这本事简直佩服的无体投地。   安亲王府就跟他家后花园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昨夜进宫的那些个大人,怕是一时半会出不来。   几个王已经派人将各个宫门给封锁了,势在必得的架式。   安亲王府打的是,黄雀在后的主意。   小勇道:“咱们都想错了,安亲王府这些年之所以,典当东西过日子,其实是在养兵。”   安亲王府怕是从来没有认输过。   小勇今日还在安亲王府听到一件事。   遵阳夫人事实上是安亲王府的人。   是以,景连召对于今圣的行为,还有身体状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景连召又一心在叶大人那儿刷存在感。   让自己的儿子在郑王跟前卖好,圣上左右为难选继承人的时候,叶大人自然提到了他。   郑王也对他儿子印象挺好。   本来顺理成章的事,不过几位老臣却反对。   这事弄到后来居然没成,不过他们蜇伏这么多年,自然不止这一计。   这不,利用那几位铁憨憨在宫里斗得你死我活。   他们再来个螳螂捕蝉。   小勇觉得这些消息特别有用,所以就直接给回来了。   秦贞知道景连召的心思。   可对于遵阳夫人与他是一道的,一时间脑中轰轰作响。   这么说来的话,老秦幕后的老板怕是就是安亲王府了。   小勇见他脸色不太好,以为这事太凶险把他给吓着了,道:“大人不必担心,王爷自有分寸。”   秦贞张了张嘴,还是给闭住了。   缓了缓才道:“你饿不饿,吃了没?”   小勇道:“还真没,有什么吃的吗?”   “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这段时间被沈君月给磨练出来了,什么炒方便面、麻辣香锅,前两天在晚上的还给她做了一锅的南瓜饼。   小勇道:“能点菜吗?”   秦贞:“……”   小勇豪不小勇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份麻辣香锅。 第143章 363-365京都之乱   秦贞见他平安归来,自己也饿了。   索性多做了一些,闻着味儿沈好文和沈喜文也偷偷从外头探出了头。   秦贞知道这两孩子吃得多,让两人帮忙打下手、洗菜、摘菜,做了一大锅的,让小勇给南哥他们也送了一些。   沈君月过来时,几个人已经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因为她今日没点菜,秦贞放得辣椒有点多,沈好文吃得吸溜吸溜的,好吃得停不下来,哼哼道:“二弟,我觉得辣一些更好吃。”   沈喜文用力点头。   就听沈君月幽幽道:“那可不,要不怎么叫麻辣香锅。”   她是真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对于吃食其实没有多大欲望。   乃至于,刚开始和秦贞在一起时,她是不乐意做饭,也不想上手,一看到萝卜、白菜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来手里有钱了,吃得选择性就更多了些。   但说实在的,在吃的东西上面,她真的要求不是太高。   好吃就行,甚至可有可无。   然而,现在一想到某种吃的东西,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简直颠覆三观。   秦贞看她直勾勾地望着锅子。   想了想拿了一盆的清水给她涮点菜。   沈君月摆摆手,“别,涮了还有什么味道呀。”   上次做的不够辣,吃得一点都不过瘾。   秦贞怕她真坐下来跟大家一道吃,想了想道:“要不我给你做点别的吧。”   前几日马家送来两条大鱼,说一亲戚送的,知道他们家媳妇怀孕了,特意送来的。   送的多,小马就给秦家和宋家各送了两条。   沈君月道:“那给我做个金汤烤鱼吧。”   秦贞:“……”   你还真看起得我呀?   秦贞没杀过鱼。   看到在缸里吐泡泡的鱼就吓得有些手软。   “要不,让孙姨过来。”   沈君月道:“那算了,你帮我做个麻辣烫吧,昨日熬的猪骨汤刚好。”   这个秦贞会,把汤煮起来再入菜就行了。   沈好文帮忙把沈君月想吃的菜给洗干净、切好,秦贞直接就下到了锅里。   煮了一会再盛出来,洒了点辣子油,倒是还像那么回事。   沈君月趁着秦贞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麻辣香锅里的菜快速夹了两筷子放进自己碗里,而后也不嫌烫,一股脑给塞到了嘴里。   烫得眼泪花花的,但是却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如此几次之后。   秦贞就发现不对劲了。   沈君月明明就没停,可不知道为什么碗里的麻辣烫下得特别慢。   更何况,他弄的颜色是少许的辣椒油,带点红的,结果到了现在她的碗里几乎全红了。   秦贞道:“你是不是偷偷吃这个了?”   沈君月满嘴的菜,快速咽下去道:“没有,我知道我不能吃这个。”   秦贞无语道:“我眼又不瞎。”   在颜色上,他不比任何人差。   沈君月自知理亏,哼哼叽叽道:“就吃了两口。”   “我听姜嬷嬷说了,吃一点没事的。”   秦贞道:“那你一会多喝些水。”   沈君月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把筷子伸向了锅里。   秦贞直接拎着她的手腕给截了回来,“大哥,咱们说好了。”   沈君月被他把手给拿了回来,顿时委屈的眼泪花花的。   吃得正欢的沈好文和沈喜文一时都傻眼了。   小勇连筷子都不敢动了,索性拿着碗去了后头找南哥他们一起吃。   沈好文道:“姑父,咱们还有课业没写完先走了。”   秦贞也是挺懵的。   认识这么多年了,沈君月还是头一次哭。   不对,坚强的大爷,一般都不是掉眼泪的,心情不好直接怼他。   秦贞道:“要不,你再吃一口?”   沈君月没理他,哭得更厉害了。   秦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索性拿起公筷,把她喜欢吃的菜给捞了小半碗,推到她的面前道:“别哭了,吃吧!”   也不是经常吃。   沈君月巴巴地看着放到她面前的大半碗菜。   不争气地嘴角立马咧了起来。   秦贞:“……”   沈君月这顿饭是吃过瘾了。   秦贞怕她吃得太辣对孩子不好,还去问了问姜嬷嬷。   姜嬷嬷给她煮了一锅的祛火茶。   怕沈君月不肯好好喝,还让秦贞盯着她。   沈君月是不太喜欢这味儿,但是谁让自己嘴馋,也就乖巧地喝了两杯。   由于吃得太饱,只得由秦贞陪着在外头又遛了几圈。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三天。   每天邻居周哥都早中晚趴到墙上与秦贞互通消息。   秦贞这边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太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郑王他们目前还在宫里,京都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   怕是等不及了,安亲王府已经开始行动了。   周哥道:“也不知道雷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哥是由刚开始的八卦,变成了现在的忧心忡忡。   昨天下午,家里的米面有些不够了,他差人去买,结果刚到米铺,那边就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传的消息。   说是圣上没了,如今众人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京里怕是要打仗了……   再加上这几日确实有些乱,京兆尹每日忙得脚打后脑勺。   于是,便有百姓开始抢劫米铺。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铺子也遭了殃。   周哥道:“秦大人,你说这么多人在宫里,讨论了这些天,怎么就没个结论呢?”   秦贞哪知道这个。   还是与他聊了几句,让他放宽心,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噼哩啪啦的敲门声。   在门房时刻注意着动静的小山子白着脸跑过来道:“大人,安亲王府的人又来了。”   秦贞心里一咯噔。   这怕是发现抓得人给跑了又死皮赖脸的寻来了。   周哥前几天还说秦贞搭上了安亲王府。   如今一看主仆两人的模样,哪里还不懂的,颤声道:“秦大人,你这是得罪他们了?”   秦贞苦笑道:“差不多,周哥您快下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周哥麻溜的下了墙头。   沈君月和小勇他们都听到了敲门声。   过来对秦贞道:“你先躲起来,没喊你别出来。”   秦贞想说,我躲起来你们怎么办?   结果被沈君月瞪了一眼。   只得乖乖地去了沈好文屋里,与两个孩子一道读书去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沈君月和小勇一道回来了。   秦贞往身后瞄了瞄,“他们走了?”   沈君月点头。   安亲王府的人是来找秦贞的。   说是什么影壁的画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结果,沈君月出去只一句话,“我还想找你们呢,我家相公自你们来了之后,就再也不知去向了……”   原先以为是进宫了。   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品阶不够没法进宫。   还说那天来的老头是唯一见过秦贞的人……   大概是心虚,对方见没法子,一群人又走了。   秦贞道:“不能吧,这么容易?”   沈君月用帕子擦了擦红通通的眼角,“哪里容易了?”   MD,她抹的辣椒有点多,眼睛就算是清洗了现在还难受的要死。   秦贞道见她一个劲揉眼睛,奇怪道:“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这该不会是红眼病吧?”   “你才红眼病!”   沈君月一把推开他,气哼哼地回屋去了。   小勇这才把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安亲王府哪有那么容易就走的,一是因为沈君月哭得眼睛都肿了,说是要让小勇套车去报官告安亲王府。   反正女人不讲理的时候,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她是故意找茬。   安亲王府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哪能让她去报官。   双方拉扯了一会,对方还想进来搜人。   沈君月气得破口大骂。   秦家现在的宅子是四进的,还有一个后花园。   沈好文和沈喜文两兄弟住在第三进,离得远大门口的事还真不知道。   小勇以前只道沈君月高冷。   会做生意,还会做好吃的饭菜。   自然自己不肯动手只动嘴。   如今才知道,她那嘴是真厉害,反正他是没听懂说什么,倒是生生与对方扯皮了一会,对方走了。   不过说来也巧。   安亲王府的人在外头与他们扯皮时,京兆尹的人刚好过来说是抓什么贼人。   他们不好再说纠缠便直接走了。   而沈君月也没客气,肿着眼睛,拉住京兆尹的张大人,哭诉道:“大人替我做主……”   于是叭啦叭啦,把秦贞的事给说了。   安亲王府众人:“……”   其实对方也不是走了,而是被京兆尹的人给带走了。   秦贞道:“那我得去给道个谢。”   小勇无语凝咽。   有时候吧,觉得两人像正常夫妻,斗斗嘴,吵吵架。   还一起煮东西吃。   现在早中晚都一起散步。   可偏偏,有时候两人又特别的客气,让人看着好难受。   秦贞走后,小勇也没在屋里待,去了后院。   秦贞到沈君月屋里,就见她用清水在洗眼睛。   但是没什么效果,反而是姜嬷嬷给她带了一点什么眼膏,抹在眼睛上清清凉凉的。   秦贞便坐在那儿给孩子进行胎教。   沈君月道:“要不你换个书读吧。”   算是给她讲个睡前故事。   秦贞道:“我那边儿有佟师姐写的话本,我给你拿过来。”   说起佟二,沈君月突然道:“我记得,她没出嫁前,经常来找你玩的。”   秦贞道:“没经常啊,只不过师姐喜欢书画,会与我讨论一二。”   佟二还喜欢诗词歌赋,属于情感特别丰富的妹子,笑点低,泪点低,人又特别善良,私塾的小伙伴很多都喜欢她的。   尤其是王福礼,还说待自己中了秀才,便向佟先生提亲。   结果,还没轮到他去提亲,许家与佟家的婚事便敲定了。   说起小伙伴,秦贞忍不住乐了,“上个月收到王师兄的信,说是他家娘子都生了二胎了,是一双儿子。”   以后就有两个弟弟保护姐姐了。   还说什么,待他明年过了秋闱,就来京都投奔秦贞。   说是自己去算过了,明年一定中。   许中义和佟二两人的日子现在过得也不差。   许中义现在是一门心思的学习,争取来年一次就过。   佟二的话本是越写越顺当了,现在妥妥的大佬。   王福礼还开玩笑说,以前大家都说秦贞是吃软饭的,现在许中义也奔这里头来了。   他是真心羡慕秦贞和许中义,老婆都能干。   不过他家老婆也不差。   还问秦贞现在有孩子了没?   秦贞说到此,忍不住傻乐道:“你说王师兄怎么那么好玩,哈哈!”   结果,他笑了几声,没得到沈君月的回应,仔细一瞧她已经睡着了,眼睛虽然还肿着呢,不过睡得倒是挺香。   秦贞拉了条薄被给她盖上,这才悄眯眯地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小山子站在院门口等他。   秦贞快步上前。   现在特殊时期人,一个个草木皆兵的,小山子道:“大人,外头有个大叔,说是您的三叔……”   秦贞挑眉,“我没什么三叔。”   说实话,他没见过目前挂户口的这一家人。   据说除了秦大爷带着家人去了余城府之外,二爷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自小体弱多病,能不能活到娶亲生子都不一定。   至于三叔,那就更不可能了。   人家也就两儿子,堂叔有没有他就不确定了。   秦贞仔细一想,突然道:“可是长这个样儿?”   他这么一说,什么样的眼睛、鼻子,个头与身形一比,小山子立马点头。   “这么说还真是您三叔?”   秦贞无奈道:“不是我三叔,你告诉他,我已经好几日不在家了,家里人已经报官了。”   刚才沈君月与安亲王府的事,小山子是瞧得一清二楚。   瞬间便将老秦和安亲王府的划拉到一块了。   秦贞道:“以后不管谁来找我,都说我不在家,出门好几天了家里都急疯了。”   小山子明白,转身跑了出去。   秦贞现在越发可以肯定老秦幕后之人就是安亲王府了。   安亲王府靠着典当家里的东西,养活了一支禁军,光是那点东西,肯定是养活不了。   这么说来,当年余城知府抬高盐价,所得的银子其实是给了安亲王府。   而遵阳夫人买卖官爵,所得也极有可能都入了他们的口袋。   这么说,老秦先生那酒楼其实是安亲王府的。   想到此,这一整条线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秦贞叹息,老秦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任人随意摆布丢弃的庶子,走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前面搭上了王氏。   现在又想搭他这个儿子。   果然,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最是灭绝人性不择手段。   老秦这次过来,给秦贞带了两袋米。   说是外头的米铺都被人抢光了,米价又特别的高,怕秦贞这儿没米了,特意送来了两袋子,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他。   听小山子说秦贞已经出门好几日了,老秦是将信将疑。   与小山子一道将米放到了厨房,又仔细问了问,饶是如此还东张西望了一会,仔细确定秦贞不在家里这才离开。   说他在京都有些朋友,出去好好找找,有什么消息一定给小山子送来。   如此,后来又来了两次。   沈君月道:“你这个爹,还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把儿子给卖得一分不剩。”   秦贞将剥好的石榴籽推到她面前,“尝尝还蛮甜的。”   七月二十八,圣上驾崩的头七。   京里的乱子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进宫的众人终于被送了回来。   雷大人进去的时候,是一个圆润的胖大叔,出来时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衣裳是又硬又脏,看着去了半条命。   而安亲王府盼着的宫里大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离谱。   反而是在众人讨论、争吵了一段时间之后,太后说了一句话:“请紫云观道长过来卜一卦吧。”   紫云观的名气在京都特别大。   据说皇亲国戚什么的去烧香、请符,就连宫里的娘娘、圣上都在那儿。   不像砚城那边,佛寺比较多。   京都这边可能因为先帝和今圣都信道的原因,道观的香火比较旺。   信仰这种东西,说不来的。   就像善堂所属的青云观,观主就是先帝的亲妹妹惠宁长公主,就连太后都让她三分。   除了紫云观的道长之外,还来了几个在京都很有名的其余道观的道长,再加上钦天监的人,一起卜了一卦。   卦象指名的人,并非皇室中人。   那几个打得火热的王爷,一个个立马不干了。   大喊着是谁想造反,现在就灭了他。   道长只与太后说了一声。   太后沉默不语。   那几位王爷一看这架式,太后是怎么也不同意让他们上位,于是这几日打得火热的几个人,竟然一致对外逼着太后在他们中选。   也就是传说中的逼宫。   几个王府的人早就在宫外待命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放了信号,立马就有队伍闯了进来。   而宫里的侍卫也有人已经被人收买。   总之,宫里一下子就乱了。   武官还好,文官被吓得抱头鼠窜。   郑王当时进宫,也带了不少人,在那时候护住了太后还有百官。   饶是如此,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宫外还有坐等收成的安亲王府。   这一仗也打得昏天暗地,后来范侍卫带着人与郑王两面夹击,才来了个瓮中捉鳖,将那几位王府的人给捉了起来。   安亲王府等这场混战等了几十年,结果,一冲进宫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宫里一半是郑王的人,一半是圣上的禁卫。   宫外围上来的是京兆尹张大人的。   秦贞听周哥说完,长长吐了了口气。   “这么说现在宫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周哥点头,“可不是,雷大人当时都吓尿了……”   在宫里被困了五六天,本来就害怕的要死,当时又发生那些事情,打打杀杀的,许多文官都吓得屁滚尿流。   好在郑王得力。   秦贞道:“那现在选好人了吗?”   周哥一拍脑门道:“嗨,我把这事给忘了。”   道长们与钦天监卜的卦象最后指向郑王府。   秦贞心头一跳,“郑王?”   周哥摇头,“是世子。”   世子今年十二了,当时在京里,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   秦贞了然。   明面上说是郑王出去打仗了,圣上和太后对王府的宠爱等等,其实是把你的儿子、女儿握在手里,好让你提着脑袋好好干活。   秦贞挺反感这种事的。   不过卦象指向东哥儿,众臣倒是松了口气。   东哥儿的年纪,过继给圣上倒是正好。   秦贞一言难尽道:“可郑王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呀?”   周哥道:“若是你,你难道不乐意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国之君?如今咱们可是把东景给打下来了,双景一合,天下是多大你知道吗?”   这个秦贞还真知道。   面积比起他上辈子的国家地图还要大上不少。   再加上北卜去年割给他们的地。   那几位打得头破血流,都想让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圣上。   可太后和圣上还瞧不上呢。   如今卦象所指,郑王就算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且太后是郑王的亲姑母,与其选那几个倒霉蛋,倒不如自己娘家的好。   秦贞个人从情感上不乐意这样,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尽快选个人出来比较稳妥。   与周哥道了声谢,回头吃饭去了。   吃完饭,小勇那边的消息终于来了。   战斗场面没有周哥描绘的那么激烈,事实上几个王爷想着掷杯为号的,结果掷了好几次,都不见自己的人来。   已经被郑王的人给控制住了。   安亲王府更不用说了,这几日动作这么大,京兆尹的张大人早就盯着他们了。   至于京里的什么抢米铺之类的小混乱,全是安亲王府的人放的烟雾弹。   京里最近虽乱但都在控制范围。   至于请道长卜卦,还真卜了,最后指向的也确实是郑王府。   秦贞道:“真是东哥儿?”   小勇笑道:“那倒没有。”   因为圣上还有个儿子,前段时间才出生的。   生母就是上次被人说,去给圣上送点心,被骂了还是被罚了的那位。   孩子如今不过才一个来月。   卦象所指的郑王府,为摄政大臣。   不过新帝实在太小,在未亲政之前,郑王代理朝政。   其余乱七八糟的事,秦贞也没细听,也就是说,这次是太后与叶大人还有圣上商量好的,就是引出安亲王府,再彻底将那几位不安份的给处置了。   也算是给自己的小儿子铺路。   如小勇所讲,新帝是圣上的小儿子。   不过才过了满月。   这道遗昭出来之后满城哗然。   除了新帝之外,几位辅政大臣也在圣旨之中。   郑王、叶大人、刘大人……   与此同时圣上的丧事也在这场宫变落幕之后,彻底提上日常。   秦贞他们出家门的第一件就是进宫哭丧。 第144章 366-368铺子+认亲   京都这场大戏总算是落幕了。   秦贞他们早出晚归,哭丧了一个月,也算是把先帝的丧事给办完了。   钦天监算好了日子,小皇子登基。   再有就是处置安亲王府和众叛臣等等。   这次郑王和叶大人下了死手,生生将几个王府盘距的势力全给拔了起来。   秦家一脉果然是安亲王府的爪牙。   上次受了点牵连的秦家,这次是彻底卷了进去。   老秦也是不能幸免。   像秦家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平时看不出来,如今一查,立马就牵出了一大片。   狗咬狗,不管是京里,还是外放的,十之二三都被咬了出来。   最后朝廷因为这事,商议了大半个月。   根据严重性酌情处罚,由于本次的人犯实在太多,秦贞他们这些个啥也不懂的还被征调过去帮忙了。   秦贞清晰地记得,老秦见到他时,就跟不认识一样。   一点不像当时三翻五次上门要见他的样子。   一旁的秦二老爷见到秦贞立马换气着就要爬起来,老秦直接将人给撞到了墙角,生生将人给撞晕了过去。   当时的情形,秦贞想当没看到,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跟灌了辣椒似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好在秦家情况只属于三星级,最后被流放三千里地,到了岭南地区。   秦贞临行时,让小山子帮忙给那位自称他三叔的老秦送了一百两……   阮氏运气好,随着郑王妃进京。   刚好碰上给老秦送行。   不过她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旁边陪着的秦贞,能感觉她心情不好,眼眶红红的。   阮氏什么也没说,他也没问,伸手搂住她的肩道:“娘,宋婶说梨园有了新戏,您一会带着小月和师嫂她们一并去瞧瞧啊。”   “我丈母娘最喜欢听戏了。”   阮氏道:“行。”   秦贞原以为看场戏心情能好一些。   结果回到家,就见阮氏眼眶都肿了。   沈二娘子小声道:“第一折 子,就是离别的戏码。”   且这戏还挺长,据说有十来折呢,今日只唱了前三折,明日还得继续看。   虽说结局是好的,不过前头,看着有点可怜。   秦贞:“……”   京都之乱划上句号。   被收复的东景,那边如何安排也被提上日程。   东景的情况也不比西景这边好。   如此一来,朝廷就更是忙上加忙。   这两三年一直在打仗,简直是百废待兴。   一切尘埃落定,已接近年关。   宋贤终于如愿以偿的谋了个东都的职位。   由于东都那边现在一切还不太稳定,朝上商议了好些日子,将刘学政给派了过去。   算是东都所在的易省巡府。   叶大人特意给宋贤安排了一个东都旁边的一个县的知县。   两人是在年前动身赴任的。   秦贞送行时,差点泪崩。   他这一路走来,小伙伴们就剩宋贤了,结果宋贤这小子也走了。   刘学政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若是舍不得咱们,你也来易省,老夫手下刚好缺个自己人。”   秦贞吸吸鼻子,将家里唯二的两坛子酒递了过去,“那您得照顾好我师兄,指不定哪日我就过去了。”   “知道了。”   刘学政立马将酒给装到了车上,还吩咐可千万别给碰坏了。   宋贤道:“我娘和晓慧就拜托你了。”   他这次走的急,马晓慧即将临盆,没办法与他同行。   宋母得留下来照顾马晓慧和孩子,自然也不能与他一道走。   宋贤仔细算了下,一家人若是想再团聚,起码得等两年。   到时候孩子估计都会打酱油了,心酸。   秦贞道:“师兄放心吧,你也保重,我等你给我寄那边的好吃的。”   “待孩子出生,我每日都画一幅画像给你寄过去。”   宋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禁不住眼眶发红。   他与秦贞认识六年了!   自打认识后,两人就没分开过。   宋贤突然感觉,他这一走,最舍不得的居然是秦贞。   T_T   临近年关,怀孕七个多月的沈君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比起刚开始那段时间,现在是能吃能睡,走路都带风。   姜嬷嬷天天跟在后头,“夫人慢点儿,慢点儿……”   嗓子都喊哑了,结果也没控制住。   沈君月无所谓道:“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   大概是因为姜嬷嬷的孕妇操管用,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原先的不适悄然消失了,如今除了肚子大了些之外,跟没怀孕没什么区别。   最令人开心的是大姨妈终于不用每个月来拜访了。   这几个月简直爽歪歪。   秦贞从衙里回来,就听阮氏道:“小月在后头菜棚里呢。”   沈母道:“你快把她叫回来吧,这都快八个月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别把孩子给折腾出来。”   沈君月一直都是闲不住的人,以前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现在是不怎么往外跑了,不过在家里跟他们斗智斗勇,一刻都坐不住。   再加上,前段时间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廷上个月又拍卖了一批铺子、宅院。   沈君月盘了盘手里的银子,又买了一家二层的铺子,打算开个火锅店。   除了卖火锅之外,还有麻辣烫、麻辣香锅。   菜她自己都种了,酒再过段时间就能酿了。   总之这生意肯定能赚钱。   秦贞好不容易从卫家和祁家结的银子,原以为能顺利存入银庄,岂知,还没在手里捂热,又被媳妇给搜刮走了。   这一年来锦瑟步入正轨。   生意稳定,一个月收入也相当不错。   尤其是私人定制的嫁衣,就算是一个月只有一个客户,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光是秦贞这一年就拿了二千多两的稿酬。   结果,她这么一买铺子,一年的收入又没了。   秦贞到后院找到她时。   她正靠在菜棚门口,指挥小花摘菜呢,姜嬷嬷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与张嬷嬷两人一边一个给牢牢看着。   秦贞心想,大爷就是大爷,一点都作不了假。   总能折腾出花样来。   见秦贞过来,沈君月道:“你回来的正好,给我做个麻辣香锅。”   “对了,我要去宋家和晓慧一道吃。”   宋贤走了,马晓慧又快生了,这段时间都没出过门。   沈君月觉得妹子挺可怜,每隔两天都得去与人约顿饭。   还得把赵琳给喊上。   气得陈氏哇哇大叫,就数她还在家里坐月子来着。   秦贞道:“行,你吃什么菜给我说下。”   沈君月把吃的菜已经备好了,就等他回来煮了。   秦贞望着灶台上前期处理好的菜,无奈道:“这些你们直接做就成了,干嘛非得我回来?”   扶着腰进门的沈君月道:“因为你做得好吃呀。”   明明是一样的做法,旁人做的总感觉差个味。   秦贞:“……”   秦贞和沈君月到宋家时,小马也和他娘一道去了。   宋家现在把奶娘,稳婆都给请到了家里,日子就在这几天了。   一群人围着个孕妇,紧张得不得了,秦贞感觉马晓慧这心理素质真好,要是他,直接给整崩溃了。   沈君月和马晓慧在屋里边吃边聊。   小马拉着秦贞到外头边散步边聊:“你与我说说,你与郑王到底什么关系?”   他先前一直觉得,郑王与秦贞有缘,因为秦贞画得好,这才成了郡主的书画先生。   再加上秦贞和宋贤初入京都人生地不熟,郑王刚好有空宅子,便顺水人情给他们住了。   直到这几日,他才知道,那宅子郑王已经送给了秦贞。   这一年京都事情发生了不少。   他爹还问他,这个时候想外放是个好时候。   他当时就道:“不着急,等下一年也成的。”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新帝又才登基,到了明年会开恩科的。   那时候孩子也能出门了,他求个外放的职位,刚好带着老婆孩子一并走。   马大人道:“也行,以小秦和叶大他们的关系,到时候你让他帮忙说几句,怕是还能去好点的地方。”   小马奇怪道:“他不就是给叶大人女儿画过嫁衣吗?能有什么关系?”   马大人笑道:“你真以为一个画师,能面子大到,叶大人处处替他着想?”   单一个鹿山诗会,许多人就能从中悟出点道道来。   更何况,秦贞买的宅子还是叶大人帮的忙。   叶大人就算是与陈大人和刘学政关系再好,也不能如此帮着秦贞。   老马觉得自家儿子看着聪明,其实脑子不太行。   被老爹鄙视了之后,小马就回去琢磨了。   再顺便问问陈氏。   谁知道,陈氏说当时他爹照顾秦贞和宋贤还是叶大人提的。   小马再将前因后果一联系,就想到了郑王身上。   因为叶大人指挥郑王还不太可能。   除非两者互换。   且这次阮氏进京是与郑王妃一道来的。   郑王府所有人都对阮氏特别的尊敬,就连郑王妃都待她如亲姐妹似的。   秦贞道:“他是我舅舅。”   小马:“……”   秦贞把阮老爷子是郑王救命恩人的事提了一下。   老王爷当时就让郑王认了阮老爷子为干爹。   秦贞可不就是郑王的外甥么。   秦贞见小马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不好意思道:“这事没告诉你们,主要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且他知道这事的时候,郑王正被遵阳夫人逼着离了京。   要是那时候秦贞表明了与郑王的关系,不就是等着给人送人头吗?   如今郑王指掌天下。   再加上郑王妃前几天亲自到秦家,让阮氏他们一并到郑王府过年。   说是家宴,就是要认亲的意思呗。   所以,秦贞觉得这会儿告诉小伙伴也没什么。   小马这刺激受得有点深。   他原先一直以为,三人当中,就他是京都长大的官二代,谁知道,秦贞和宋贤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牛逼。   搞了半天,就他是个傻子。   秦贞怕他生气了不跟自己玩了。   苦口婆心地逼逼了半天。   小马哼哼道:“那你明日得给我带卤味。”   秦贞道:“没问题,我丈母娘今日在家里卤呢。”   “还有,以后我的酒你得管。”   秦贞好笑道:“你怎么那么贪啊,你小心喝多了,身体受不了。”   小马道:“我不管,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贞笑道:“行,不过这事我得跟我家娘子说一声。”   小马无语凝咽,他就知道秦贞怕老婆。   直到天空飘起了雪花,两人才回到屋里。   沈君月和马晓慧已经把一盆的菜给吃完了,沈君月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   小马闻着味直咽口水,拉着秦贞道:“阿贞,明日中午你带这个来,咱们吃这个。”   秦贞还没开口,沈君月就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小马被她一瞪,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沈君月道:“那明日让孙姨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   秦贞道:“行。”   几人在宋家待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一并出了门。   结果,秦贞才到家没一会,宋母就差人过去,马晓慧要生了。   秦贞只得带着阮氏和沈母一并赶了过来。   他先前和宋贤在王家等王福礼家闺女出生时,等了一宿,估摸着这次时间肯定也早不了。   果然到时,马家人也已经到了。   一群女人当中,就小马一个男人,一见秦贞过来,立马拉住他道:“你说宋贤这个混蛋,怎么就那么急着要走。”   送你爹的骨灰回乡,也能晚几日的。   这倒好,宋贤走了没半个月,马晓慧就生了。   要是晚走一段时间,爷爷还能见着孩子。   秦贞听他逼逼叨叨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就知道这货是紧张。   秦贞正要安慰他,就见小马捂着肚子道:“哎呀不行了,我肚子痛。”   秦贞:“……”   马晓慧是从天黑到第二天早上巳时才把孩子生出来。   秦贞后半夜没支撑住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结果,旁边床上的小马幽怨地看着他道:“你说好陪我的。”   他肚子疼了一晚上,秦贞却睡得呼呼的。   秦贞奇怪道:“你吃坏肚子了?”   小马苦哈哈道:“大概是紧张。”   陈氏生孩子的时候,自打陈氏进了产房,他就开始肚子疼,孩子生出来他也就好了。   没想到马晓慧生孩子,他又这样。   秦贞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其实小马疼得也不是那么厉害,秦贞道要不你躺下我帮你揉揉。   小马拍开他的爪子,“你恶不恶心,一个大男人的。”   秦贞白他,“你不恶心,你疼着吧。”   两人正斗着嘴,就听到外头喊了一声:“生了,生了!”   小马肚子立马不疼了,速度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妹妹怎么样?”   马夫人笑道:“放心吧,母子平安。”   小马长长吐了口气,拉着秦贞道:“走,咱们快给人报喜去。”   秦贞见他比自己孩子出生还激动,一晚上没睡,顶着黑眼圈精神还特别好,拉着秦贞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总算是将喜讯给传了出去。   马晓慧生了个儿子。   沈君月激动的不得了。   把让绣娘绣好的小衣裳、小被子全给她送了过去。   秦贞道:“你能不能在家里待两天?”   这两日一直下雪,路本来就不好走,结果她跟打了鸡血似的,早出晚归。   沈君月道:“你不懂,我这是高兴。”   “我与晓慧说好了,给咱闺女订个娃娃亲。”   秦贞一头黑线,“还没生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是闺女?”   沈君月撇撇嘴,“我比较喜欢女孩。”   都说女孩像爸爸。   秦贞就是性子好,虽说脑子有时候不太够用,不过傻人有傻福。   秦贞道:“这么说还是生个闺女好。”   秦贞自认自己长得就比沈君月好看那么一丢丢。   结果,还没臭美完,被沈君月给踹了一脚。   秦贞把她送到宋家,自己才去了翰林院。   这段时间,翰林院其实也挺忙。   东西合并了,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翰林院得编到史书里。   且惠武帝登基这十来年的历史也需要梳理一遍。   他们的事情还是蛮多的,人手现在又不太够。   一直蹦蹦达的李玉杭,他们家就在这次京都之乱中出了事,也被翻出了一些旧账,一家人都被发送出京了。   百年之内不得参加科考,不得入京都。   还有几个人趁着这次机会,谋了个外放的职位。   也的在前段时间被借走之后就没回来。   秦贞觉得他们现在就是一个人顶两个用。   刚到翰林院就卫大人抱着一叠的资料道:“秦大人帮帮忙。”   秦贞快速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卫大人伸手便要去擦眼睛,秦贞忙道:“我这里有帕子。”   说着把自己的荷包给露了出来。   卫大人与他道了声谢,擦了一会眼睛,才觉得好受多了,道:“明年二月开恩科,现在刘大人、顾大人、赵大人三人已经开始与叶大人他们讨论题目了。”   再坚持几个月,就又有新人进来了。   秦贞一想,还真是他来京都居然快两年了。   仔细想想,这两年还是挺丰富多彩的。   今年所有的衙门都忙,乃至于放假时间,一推再退。   直到年二十八秦贞才算真正休息下来。   这段时间忙着衙里的事,都没与沈君月打过正面。   此刻一看,禁不住喊了一句,“你这肚子跟气球似的,都吹成这样了。”   而且她整个人似乎也肿了起来。   沈君月脸一黑,伸手就抽了他一下。   秦贞嘿嘿笑道:“真的,这肚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   自打半个月前马晓慧生了孩子,沈君月就天天在宋家待着,两人碰面的机会也不太多,现在一瞧,还挺神奇的。   说着就伸手撸了两把。   不料,手刚上去,就感觉有个东西“砰”的一下撞到了他的手上。   沈君月道:“走开,我闺女不喜欢你。”   秦贞才不管这个。   手又伸了过去,结果这次被一个圆圆的小东西给踢了一下。   秦贞双眼一亮,还想再试试,不料沈君月拍开他的手,转身回了屋。   秦贞巴巴地跟了上去,一边帮她揉腿,一边给自家孩子做胎教。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爸爸。   秦贞只要有时间,就会给自家闺女讲故事。   拉二胡,还时不时的画两幅画,引领一下审美。   于是,跟着秦贞蹭了大半年日更的沈君月,现在的审美终于上去了。   不管是是给阮氏和沈母准备的衣裳,还是给自己和秦贞准备的新年服,终于回归正常了。   秦贞试了一下铺子送来的衣裳,“还不错。”   尺寸刚刚好,颜色也不那么显老。   尤其是花色,选得还挺清新淡雅的。   于是,秦贞忍不住去给老娘和丈母娘看了一圈。   想以前他还是个大胖子,每次出门回来都能掉几斤肉,那一两年内都没穿过和身的衣裳,裁缝量好尺寸后,他就把肉给减掉了。   阮氏笑道:“好看!”   说着还帮秦贞整理了一下衣领。   沈母道:“咱们明日晚上都得去郑王府吗?”   做为一个山野村妇,她连做梦都没想过进王府。   就算是卖菜,都没想过能卖到王府去。   谁知道,这次进京就搭得王府的顺风车,这会儿还邀他们去王府吃年夜饭。   秦贞道:“嗯,今日东哥儿特意过来与我说了一声。”   “明日王府那边有车过来,咱们一并过去就行了。”   沈母念了句阿弥陀佛,抓着秦贞道:“我就知道,咱们家姑爷是好的。”   秦贞:“……”   又来了。   郑王府与阮氏说了,除夕夜到王府过。   这个月连年三十都没,秦贞在家才休息了半天,第二天白天被小马挟着去给同僚和上峰送节礼。   晚上又被郑王府的马车接着去王府。   秦贞忙得晕头转向的。   不过看到他与沈君月桌上放着的火锅忍不住弯弯嘴角。   沈君月看着鸳鸯锅,笑道:“你这舅舅对你可真好。”   不止长得好看,还文武全才,最主要的是心地善良,知恩图报。   秦贞不禁有些傲然,“那是自然,你眼光与我一样好。”   说着给她涮了个菜,可惜被沈君月嫌弃了。   生生送了他两个白眼。   郑王今日除了请秦贞他们一家人来之外,还请了叶大人、刘大人等等好友。   特别隆重的给大家介绍了阮氏和秦贞。   虽说大家都知道,不过第一次公开承认。   意义多少有些不一样。   于是,从郑王府回来,第二日天不亮,便有人陆陆续续的往秦家跑攀交情。   秦贞本来就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尴尬地只剩下笑了。   好在,辰时一过,郑王府的马车到了门口。   邀他与阮氏一道上山祈福。   再给阮老爷子上柱香,一家人隆重认个亲。   秦贞跑得比兔子还快,上了车,东哥儿道:“哥,怎么了?”   秦贞苦哈哈道:“太惨了,天不亮就有人上门来送礼……”   本来嘛,年前大家都送过一波了。   只等着过了今日去别人家里坐客了,结果,今日他们家就有人上门。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东哥儿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怕是你过几日去赴宴想认识你的人更多。”   “说不定还有人要买你的画呢。”   秦贞道:“别说,今日还真有人天不亮来求画的。”   果然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决定了,既然身份暴露了,就尽快谋个外放的差事,到时候就没在京都这么尴尬了。 第145章 369-371置业+恩科   秦贞这个年过得真是一言难尽啊。   还真被东哥儿说中了。   不管是刘家、叶家,还是赵家宴客时,秦贞都是绝对的主角。   一群平时懒得看他一眼的大人们,纷纷过来打着呼。   有人要买他的画,有人想让他指导家里孩子的功课。   还有人想让孩子拜他为师学习画画。   秦贞虽说心里烦躁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是对方将孩子给带过来了。   孩子又没犯错,于是孩子们有什么事,他都能一一回答。   原先许多人都觉得他名声在外,但是实力不过尔尔,经过几日的观察,一个个问题抛过来,他都能对答如流。   甚至许多问题的见解还颇为与众不同。   尤其是在书画方面的见解,秦贞简直领先他们不是一星半点。   慢慢便更多人对秦贞开始改观了。   到了正月初月这一日。   秦贞在家的最后一天,便有一位工部的谭大人和礼部的高大人领着自家孩子上门来拜师。   秦贞除了平时教教祁家两孩子和宋瑞他们几个画画之外。   旁的孩子那都是捎带。   现在郡主和世子进京了,他每月也会给两人上几次课。   可旁的人还是这么头一次。   谭大人找的是曲大人这个同僚,高大人算是叶大人介绍来的。   秦贞现在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只好道:“要不先给孩子们上两节课,看看孩子们喜欢不喜欢我的授课方式,咱们再做决定吧。”   谭大人道:“这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先生怎么教学生就怎么学呗。”   秦贞忙道:“大人误会了,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若全按先生的套路来,很容易让学生失去学习的兴趣。”   因材施教是最主要的。   他想了想道:“我家现在就两个孩子,如果两位大人不嫌弃的话,每次沐休的时候可以让他们两人早上辰时过来。”   他顺手把自己那一日的作习时间给翻了出来。   从洗漱、早餐、学习、午餐、游戏等等……   谭大人和高大人看得心头直突突。   怎么感觉这个先生不靠谱?   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时间安排的倒是挺紧凑,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做,可这带鹅玩,带孩子踢球、谈心都是什么鬼么?   “秦大人平时在家都是这般吗?”   谭大人有点后悔受不住诱惑把孩子给送过来了。   秦贞道:“是呢,所以两位公子若是觉得可以的话,那天就来早一些,要是不喜欢在我这儿玩的话,可以来晚一些。”   他也不是全日制的教学,毕竟只是一个特长班先生啊!   谭公子和高公子的年纪比起沈好文和沈喜文要小两岁。   每次不上学,在家里就是被父亲各种考问。   觉得秦贞这儿还能与同伴一起玩,立马点头同意。   孩子是开开心心地走了,两位家长则是心事忡忡。   人才送上马车,小马立马便冲了回来。   开心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带的是什么拜师礼?”   秦贞无语道:“你就不能矜持点。”   小马边开盒子边道:“没法矜持,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收过徒呢。”   主要是他这个人没啥特长,棋下的没宋贤好,画画得没秦贞好。   就连琴艺也是马马虎虎。   好在他乐观向上,不被生活打扰。   他这样秦贞觉得越发像王福礼了。   去年京都虽乱,但是外头却不乱。   院试照常进行,宋瑞和祁家两兄弟也是顺顺当当的过了。   据说柳三也过了,且成绩还挺靠前。   因为秦贞与宋贤的关系,大家现在还经常一起学习一起玩。   他这个人以前不爱说话,不知道是年纪上来了,还是经历的多了,年前王福礼来信,柳三现在正与他们在一起了。   今年过了府试就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结果柳三哪个都没答应,反而是娶了一直帮扶他们家的三姨家的表妹珍娘。   王福礼说珍娘性子好,与佟二和孙氏也能处得来,明年柳三也要下场试试。   秦贞给的回信是,明年机会难得。   先不说别的,如今整个朝廷百废待兴,缺口非常大。   有人直接从七品跳到六品的。   就像宋贤原先只是个八品典籍,这次直接跳了两级,成了七品知县,再加上他去的那个县,因为在东都旁边,比起别的县都富庶许多。   要说连升三级都不为过的。   那边又有刘学政坐镇,升迁都是迟早的事。   所以,只要王福礼他们这大半年时间好好在府学学习,到时候肯定能过秋闱的。   这不今年就有十来个举子,原先一直过不了会试,在京都边当先生边侯官,也被他们侯上了,虽说去的地方边远一些,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大人了。   谭家和高家送的礼都是读书人喜欢的古画、古籍什么的。   小马拿在手里翻了翻道:“阿贞,这东西得借我先看看。”   秦贞瞧见了一本关于雕刻方面的典籍,笑道:“行啊,别弄坏了,要是两孩子试课不成功,我还得退回去呢。”   小马:“……”   你能干点人事不?   今年宋贤不在,秦贞就让小马帮忙带了自家一个孩子。   又过了一年,两孩子又长高了不少。   小马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的沈好文道:“好小子,你姑父家的饭可真好,瞧这孩子长得的大个头。”   这孩子不止个子高,身体好,学问也相当的扎实。   小马道:“他们是不是也该下场了?”   秦贞掰着手指头一算,“明年肯定不行了。”   明年本来有一场秋闱,再加一场春闱,当真是忙得很。   不过后年下场是一定的了,那时候沈好文已经十四了,沈喜文十三。   秦贞当时下场时都十五了。   好在这一路顺顺当当,不然他估摸着自己要是再考几次,现在还不定在哪儿呢。   说起这个,小马忍不住道:“你说以前东景那边都在东都参加会试,明年他们要来这边吗?”   秦贞道:“那天听叶大人与我舅舅说,应该是到东都参加完会试,再由府台派人将会试录取的贡士送到西都来。”   因为第一年,多少有许多地方准备不周。   今年就先这样将就了,待到了明年再来西都。   这样子不止是时间上,在心理上也给大家一个准备。   小马道:“那这么说咱们是真不迁都了?”   “我娘子说西都的风水好,紫云观和另外六观的道长一并测算过,西都的气运比东都好……”   从这次几次的战争就能看出来。   所以近些年肯定不会迁,至于将来小皇帝亲政了,他们就说不准了。   更何况,迁都这种事情,人力财力都得顾得上才行呀。   就朝廷目前的情况,说实话怕是百年之内都不好迁。   小马一拍大腿道:“那我回头也买个铺子去!”   说完,起身就跑了出去。   秦贞刚站到沈好文旁边看他写了会文章。   小马又急吼吼地跑了回来。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小马这次过来,是跟秦贞说在他们老家那边已经把地买好了。   他买了八百亩,给儿子和外甥各四百的小庄子,秦贞自个人买了五百亩。   三家的地都挨在一起。   已经开春了,马上要春耕了,小马过来想问问沈君月地里种什么好。   他们那边种麦子的多。   秦贞道:“我去看看起床了没。”   沈君月虽然平时蹦得欢,但是不得不承认,肚子一天比一天,从宋义出生到现在二十来天了,沈君月的肚子肉眼可见的生长。   每日吃的也没前段时间欢了。   走路确实越发的困难,每天中午饭后都得在床上睡上一个时辰。   秦贞让小马看会两孩子,便去了沈君月屋里。   沈君月睡得时间也不短了,听见开门声,翻个身想看看是谁,结果一时没翻过来。   秦贞快速上前,将她给扶了起来。   沈君月睡得还有点迷糊,“怎么了?”   “马师兄说咱们那边的地已经买好了,今日来送地契的,说是已经开春了,问问咱们的地种什么好。”   沈君月道:“我没去瞧过,说不上来。”   “他们原先种的什么?”   “小麦吧!”   秋天还会种玉米、土豆、红薯等等,秦贞记得当时编农书时特意写过那边的农作物。   于是,从桌上把书拿过来,翻到了宛省。   都是挺普通的东西。   沈君月道:“种花生、红薯、芝麻、大豆和玉米吧,小麦咱们种冬季的。”   这些东西他们要是熟悉了比别人夏季种的要早两个月,到时候还能抢个好价格。   且那天郑王还问她,家里的酒还有没有。   沈君月就顺嘴说了一句,待过了年沈二夫妻回去就能酿了。   郑王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本王自打喝了你酿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别的了。”   如今这些东西种下去,他们酿酒的时候刚好用上。   秦贞道:“那我与马师兄说一声,他们家也跟咱们一起种吧!”   沈君月道:“要是他与咱们一起种的话,那就再加两种。”   她把需要的东西全给写到了纸上,什么东西多少亩,怎么个种法,农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想了想道:“种子的话,最好能从从咱们那边拿。”   她带了双儿两年,许多种子都是精挑细选的,比起这种的种子更耐旱和抗病早害,收成也能提高一成。   秦贞道:“那就得等二哥回去了。”   “二哥明日就走。”   听说郑王等着他们的酒呢,沈二那是开心坏了。   他们家的酒已经大半年没酿了。   酒坊不开张,不止家里没收入,整个镇上与他们合作的百姓也少了收入。   秦贞索性把单子抄了两份。   一分给小马,另一份给沈二。   沈君月道:“还有,让双儿跟着一道过去种,双儿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应该比那些庄户懂理更多一些。”   秦贞把要求与小马一说。   小马倒是无所谓,这种出来的东西,都是要卖给秦贞的,有秦贞的人过去那是更好一些,谁叫人家是甲方爸爸。   小马道:“阿贞,你说我把你们隔壁的铺子盘下来怎么样?”   秦贞没想到他思维跳的这么快,明明手上拿的是种地的单子,结果话却转到了铺子上,一时有点懵,“为什么要买铺子?”   小马道:“照你这么说,要是不迁都,那么西都肯定得扩大。”   东西合半,光是从地盘上就大了一倍多。   再加上北卜让出来的那些地盘,将来各衙门的人肯定得增加,京都的人不说再增加一倍,三分之一肯定是有的。   秦贞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以,咱们现在倒是可以在京都附近置办产业了。”   他说的产业,包括铺子、田地。   甚至还有宅子,到时候人一多,什么东西都水涨船高,他们现在买了将来不亏。   就算是东西不长价,宅子租出去,铺子做点小生意也是稳赚的。   秦贞咧列嘴,“你这些话得找小月说。”   他们家他就不管钱。   身上永远只有几十两。   想想好心累,每天累死累活的,不管是本职还是外块,都赚得不算少,结果手上总没什么钱。   小马噗他,“你就知足吧,你知道吗?我娘一个月只给我十两银子。”   想他一个朝廷命官,孩子他爹,一个月只有十两。   花超了还得让媳妇给垫上。   多没面子,连请朋友吃饭都得思索再三,还不如他以前没成亲时。   秦贞这已经很好了。   秦贞:“……”   小马见他不服气,还给他科谱了一下,自古都是老婆管钱的道理。   总之,你只管卖命赚钱,别的不要想。   秦贞被小马说得更郁闷了。   晚上吃饭时多啃了一个鸡腿。   小马头一天给秦贞说,第二日陈氏就来找沈君月说了。   两家要一起买铺子、买宅子的事。   秦贞偶尔听了一句,吓得心惊肉跳的。   虽说上次把郑王给的地契和银票给还了回去,不过郑王没要,直接给了他。   可是秦贞还是觉得用郑王的钱挺奇怪的。   陈氏走后,沈君月让他帮忙将手上的账都给算了算。   上次买铺子,花了八千两。   秦贞的稿酬加上平时画嫁衣的银子,一共有七千两。   沈君月自己又添了一千两。   铺子拿到手事,装修、买东西等前期的投入还得几百两。   锦瑟去年的盈利共有五千两,小马还在宛省给他们买了五百亩的地,因为不是纯的水浇地,但又比山地那些好一些,价格在五两一亩。   这么算下来,两人手里也就一千两了。   沈君月道:“二哥走的时候,我还给了他五百亩,算是酒坊那边还有地里买种子的前期投入。”   秦贞:“……”   所以说,两人目前还是约等于穷光蛋。   辛辛苦苦七年了,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沈君月道:“比起买宅子那会好多了,那时候可是欠了宋师兄六百两。”   秦贞只能苦哈哈道:“是进步了啊!今年还有个结余。”   沈君月道:“你想啊,现在咱们手里有一座四进的宅子,一大一小两个铺子。”   这些可都是全款买来的。   被她一分析秦贞心情好多了。   沈君月还是那个意思,要是真要买宅子,或者在京都买地,到时候实在没钱,就得动用郑王给他的钱了。   秦贞磨牙,还是忍不住得啃老。   秦贞把这个年过成了渡劫。   正月初八终于去衙门上班了。   不用面对每天的迎来送往,一群不认识的人围在你身边的尴尬,简直太要命了。   由于去年京都大乱的原因,今年的鹿山诗会没能举行。   秦贞他们现在依旧编写史书。   中午刚吃完饭,秦贞和小马、卫大人、老徐四人在院里踢了会球,就听赵大人喊他们:“都停一下,有件事与你们说一声。”   二月初要开恩科。   京都自从年底到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京了。   翻过年来得人更多。   赵大人今日要说的,就是选会试的考官。   主考官、副考官那种他们不要想。   就是去里头监考的那种,完事后他们得抄卷子。   小马拉了下秦贞道:“想不想去?”   秦贞点头,结果一听赵大人说如果被选上了,就得提前进场。   秦贞一算时间,这不太对。   沈君月那时候就到预产期了,他要是去监考了,沈君月现在不说,指不定回头削死他。   秦贞果断拒绝了。   小马道:“那我一会去报名,你等明年吧。”   大概是都知道秦贞的情况,赵大人都没问他。   小伙伴忙着要去当考官。   以前经常被人监督,现在也换他们监督别人了,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   秦贞则是忙着,每天回家给沈君月按腿、脚,还得陪着她散步。   秦贞明显能感觉,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脚也肿得没办法穿鞋了。   沈君月现在连最喜欢吃的麻辣香锅都不乐意吃了。   每天看到秦贞,就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秦贞无奈道:“真不是我的错。”   他吃错了东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至今那段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秦贞说完,沈君月伸手挠了他两下。   秦贞望着被划拉得快勾线的袖子,庆幸不已,还好不是脸,不然明天没法出去了。   宋贤家的小胖儿子宋义正月十三过的满月礼。   秦贞陪着沈君月一道去的。   答应了宋贤,每个月给他画一张孩子的相,秦贞便拿着碳条和纸趁着孩子在客厅的时候,画了几张。   怕宋贤想他娘还画了一家三口的。   宋母乐呵呵地抱着孩子,马晓慧在一旁看着,画面相当温馨。   沈君月道:“你这手艺倒是可以去天桥卖画了,指不定还能多赚点钱。”   秦贞不置可否,“我这画可贵多了。”   他现在一幅画,至少得卖一百两。   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说实话,多亏了有郑王那么一个金大腿,不然也不能这么容易赚钱。   想到此,秦贞轻轻叹了口气。   这年头,大家还是注重身份的。   秦贞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也画过,后来洗三时又画了一张,七天、半个月、二十一天,一个月内共画了七八张。   放在一起一对比,马夫人笑道:“可不是,就是这个样儿。”   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招人喜欢。   沈君月得:“等我闺女出生的时候,你也得给我画。”   每天画一张,画到出嫁……   秦贞:“……”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来京都的举子也是越来越多。   商会会长还特意请秦贞过去与大家认识认识。   秦贞把沈家两孩子给一并领了过去。   沈喜文道:“姑父,咱们还是假装你的书童吗?”   秦贞道:“什么叫假装,你们就是。”   沈喜文不服,明明就是仙童好吧!   哪有长得像他们这好看的书童。   想到此,沈喜文不由地摸摸脸。   今年陪着秦贞去坐客,在刘大人家时,还有人问他们与秦贞的关系。   两人一说明,立马就有人问他们家里给定亲了没有。   可是下场考过试了,云云的……   除了一些大人问之外,还有不少的夫人太太也偷偷打听两人。   前两日小马就偷丛过来问了问秦贞的意思,是替卫二问的。   卫二外甥女,与沈好文年纪相仿,父亲是个举人,母亲是卫二的亲姐姐。   两个弟弟也是自小跟着父亲一起读书识字的。   按理说比沈家要强上不少,但谁叫沈好文有个好姑父。   现在想与秦贞攀关系的大有人在,见从身上下不了手,自然就身边人下手了,沈好文和沈喜文学习成绩也不错。   自然就成了抢手对象。   秦贞见他一个劲傻乐,伸手敲了他一记。   “我昨日布置的课文可是背过了?”   沈喜文点头,“背过了。”   “现在背给我听。”   沈喜文咽了咽口水,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背。   以前还只是喝酒了让你背课文,现在倒好酒还没个影呢,就已经醉了。   两人背了一路的课文,总算是到了会馆。   会长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看到他,笑着上前道:“秦大人今日没耽搁您别的事吧?”   秦贞摇头,“没有。”   他最近衙里其实不是那么忙,主要是大家都想去做考官。   一个个被拉去培训考场制度了什么的。   听说再过几天,就得提前进场,待评完了卷才能被放出来。   现在小马都有些后悔了。   秦贞这边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了,这几日倒是挺轻闲的,每日去得也不早,回来的还挺晚。   会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省要来参加会试的基本上在这个时候已经到齐了。   江安和赵大公子两人也在其中。   会长请秦贞过来,就是想让秦贞给大家讲讲,考试之前带什么东西。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   再有就是有谁有什么问题,可以向秦贞请教。   秦贞扫了一眼,发现今年来的人比他们上次多了不少,年纪就不用上了,有的都能当他爹了,让他给大叔们讲注意事项,秦贞起初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讲着讲着就顺当了。   大家问什么他知道的都说,如此聊了两个时辰。   临走时,突然有人道:“秦大人如此年轻,不知道可成家了没有?”   秦贞还没开口,沈好文立马道:“我姑父已成亲七八年了。”   沈喜文补充道:“过些日子,我家表妹出生了,请大家喝喜酒。”   秦贞:“……”   沈家人果然一脉相承。 第146章 372-374议亲+拒绝+闺女   秦贞自打去了会馆,回来后就经常有人来家里找他看文章、答疑什么的。   这一天,刚从衙里回来,又被三人堵在了门口。   对方可能也知道这样不太好,颇有些戚戚艾艾的。   “大人,这是前两天您帮学生看的文章,已经修改好了,您看这次还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比自己大了一轮的大叔一口一个学生的,秦贞满心的郁闷,立马就变成了不好意思,笑道:“你们先进来吧,我慢慢看。”   说着将让带了书房,让人小了茶水、点水,这才开始坐在一旁看文章。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   挑不出毛病,但是也看不出惊喜。   中规中举的样子。   秦贞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中,把文章还了回去。   笑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还有几天时间,你们没事可以去茶楼,或者诗会等人多的地方瞧瞧,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有好处的。”   打发走了三人。   秦贞刚出书房,就见卫二进门了。   双方一对眼。   秦贞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道:“吃了没,没吃就先去家里吃饭,要是吃了就在书房等我。”   NND,现在一回家就被堵门口。   每天顶着一身朝服,都快难受死了。   说完,快速冲进了净房。   卫二无话凝咽,您一个大男人,天天这么爱干净干嘛呀?   秦贞出来时,卫二跟前瓜子、点心,果茶摆得应有尽有,沈喜文正殷勤地侍候在一旁。   沈好文在旁边拿着书看,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   沈喜文见秦贞回来,立马道:“我瞧着卫二叔在这里坐着有些无聊,就陪他……”   秦贞一个白眼杀过去。   谁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沈喜文麻利的滚去读书了,不过耳朵、眼睛都没停下对这边的观测。   秦贞道:“找人什么事?”   清洗干净的秦贞,就连头发丝都柔顺了,带着说不上来的自在。   卫二好笑道:“我怀疑你天塌下来的时候,还得去洗个澡。”   秦贞叹息,“说多了都是泪。”   卫二这次过来主要与他说,新画册销售的事情。   这本画册运气要好说也好,不好也不好。   当时正在制版时,京都乱了。   好在到了九月份乱子已然平息,只不过朝廷忙了起来。   好在九月发行开始,东景那边也陆陆续续有二十来家书局接手了,同时发行。   等于销售渠道比以前更宽了不少。   发行的速度与上本一样,第一次出两本,隔两个月再出一本。   到目前已经四个多月了,三本总计卖了七千多八千,就差不多等于单本二千五。   比起上本情况好了不少。   卫二估计,这本待完结,能卖到单本七八千。   秦贞的稿酬应该能长到10%以上。   秦贞仔细一算,“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目前来说,东景的地盘他们接手了,等于地盘扩大了一倍多。   结果,到完结才能到七八千,比起这边只多了一半,所以,这本怎么看都不如上本了。   卫二道:“这是预算好吧,再说了,东景那边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还另说呢,就目前来说,看起来还不错。”   所以,他的意思,让秦贞加油画。   争取以后每月一本。   秦贞一想就目前自己的速度,一月一本倒不是负担,便答应了。   而且卫二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前头的那两本,也开始在东景卖了。   与这边倒是没什么差别。   算是个好消息。   卫二道:“你等请我吃饭。”   秦贞道:“最近不行。”   沈君月的日子就在这些日子了。   他每天在衙里都过得心头砰砰乱跳的,一下班就往回赶,哪里还敢想别的事情呀。   卫二笑道:“我知道,所以我说等你家孩子生出来后,一起补了。”   秦贞笑道:“没问题。”   卫二这次来还想与他说说他家外甥女的事。   一说这个,沈喜文和沈好文立马就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   沈好文手一抖书都差点掉了。   秦贞道:“看看你祖母有时间吗?”   沈喜文应了一声,飞速跑了出去。   很快沈母就跟着过来了。   卫二外甥女杨韵年纪与沈好文一般大,上次秦贞和沈家两孩子在卫家还见到了。   小姑娘长得文文静静的,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   与沈母和沈二娘子她们这种完全不是一个频道的。   不过沈好文却很喜欢。   沈喜文倒是觉得,马马虎虎吧,娇滴滴的,有些弱不禁风。   谁知道,沈好文说,他就喜欢这样的。   大概是因为自小父母吵架,见识了母亲的彪悍,这样的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好。   就算是卫二这些日子不说,他也会下意识的按这样的找。   现在两人的年纪到了,家里时不时的有人上门来打听。   沈母也会时不时的提起。   如今听卫二说完,沈母笑道:“行呀,找个时间咱们约在哪里先见个面吧。”   秦贞道:“我们家这边倒有现成的。”   他家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到时候肯定得洗三、满月。   不说宴客,亲朋好友肯定得来坐坐什么的。   到时候刚好趁机过来,也不显得刻意。   他与卫二关系好,卫家上门更是情理之中。   卫二笑道:“那就洗三吧。”   免得等到满月,又有人抢到他们前头去了。   沈母开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拉着沈好文道:“走走走,咱们先去给你裁两身衣裳,到时候可别太寒碜了。”   沈好文:“……”   过年才裁了几身啊!   送走了卫二,秦贞终于可以去吃饭了。   家里就剩他们三了。   秦贞到家还没去看过沈君月,先去她屋里转了一圈。   结果,一进门,就见她正盯着面前的肥肠思索呢。   秦贞一看有好吃的,而且还满满当当一桌,沈君月肯定吃不了,便招呼两孩子一并到这里来吃,然而,屁股还没坐下,就听沈君月幽幽道:“我想吃干煸肥肠。”   可惜厨房做了两次都不成功。   说是孩子马上要出生了,最好别吃辣的,不然孩子会长得不漂亮。   想到此,沈君月便悲从中来。   眼里禁不住泛起了泪花。   沈君月最近怀孕圆润了不少,脸上少了许多的棱角,看起来跟个白糖包子似的,又圆又嫩,再配上一双大眼睛,看起来还怪让人心疼的。   秦贞瞬时感觉被什么东西戳到了,“要不,我再给你加工加工。”   沈君月双眼一亮,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给我加点料啊。”   秦贞见她变脸速度如此之快,好笑道:“你得听姜嬷嬷的。”   他顶多就能给她炒得干一些。   沈君月一听这个,立马委屈的想哭,这世道果然是有得必有失。   好不容易不来大姨妈了,结果吃麻麻不香了。   她前几天去看马晓慧,马晓慧吃的都是什么呀。   煮的鸡里面几乎不放盐,各种调味料都没有,大家都说这样补身体。   一想想以,以后的日子要吃很久这样的菜。   她瞬间感觉生活没什么意义了。   秦贞先前还觉得大爷自打怀孕后变矫情了,后来问了问大夫,又翻翻姜嬷嬷给她的小册子,多少知道孕妇都这样,情绪受激素影响,跟坐过山车似的。   再想到,这场灾难自己也参与了一半,于是心头一软,“只加一点啊。”   沈君月用力点头。   在秦贞端着菜出去时,又顺便点了两道菜。   结果,秦贞把菜都做好了,和沈好文三人一人道端过来时,她又改主意了。   说是想喝丸子汤。   秦贞实在饿得快吐血了,道:“要不让孙姨给你做吧。”   沈君月这次倒是痛快地答应了。   秦贞呼了口气,让三丫去给孙姨一起,他拿起筷子这才吃了起来。   吃完饭,秦贞又给沈君月按了会腿,发现她的腿肿得更厉害了。   先前还能看到点筋骨,现在几乎都成泡猪蹄了。   按不按也没什么起色,想了想道:“要不泡泡脚吧。”   沈君月无所谓,她现在连走路都困难了。   秦贞说干就干,提着一桶水过来时,沈君月闻着这味有点熟悉。   往水桶里一瞧,上头飘着八角、桂皮、花椒、香叶、枸杞等等莫名熟悉的东西。   秦贞一边把她的脚往水桶里放,一边道:“你先试试,看看怎么样。”   沈君月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我娘卤肉用的料?”   秦贞点头,“对哇,这些东西很多都是活血的,对身体蛮好,我想着泡泡脚肯定也不差。”   以前他见过人买的泡脚包,里头基本上也是这种东西。   沈君月看看自己肿得跟猪蹄差不多的脚,又闻闻这熟悉的味儿,一言难尽道:“你是真把我当猪蹄卤了啊!”   秦贞:“……”   沈君月嘴上挺嫌弃的。   不过泡了一会,明显感觉舒服多了。   秦贞怕水凉了还往里头加了几次热水,一抬头就见她已经睡着了。   秦贞把她的脚从水桶里弄出来,感觉比没泡前好了一些,对旁边的三丫道:“以后就这样泡啊。”   三丫点头。   沈君月起来时,鞋袜已经给穿好了。   秦贞正在书房画画册。   沈好文和沈喜文在一旁学习。   知道她要看接下的内容,秦贞把画好的已经放到了一旁。   沈君月见他最近睡得一天比一天晚。   听说刚才吃完饭,又有人找上门来让他帮忙答疑,入了更才离开。   沈君月道:“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要是不乐意还是拒绝的好。”   每天在衙里上班已经很忙了。   最近翰林院许多人都准备去监考,回来还得应付这些人,听说前几天都有人中午找到衙门里去了。   后来见秦贞实在挪不开时间,又都天天在门口堵着。   有时候,你在这里吃饭,他们在书房改文章。   连吃个饭都不安生,秦贞明显业余的时间全被占领了。   现在连画画都得往后拖。   秦贞道:“没事儿,也就这么几天了。”   沈君月不置可否,“我倒是觉得,待考完了,他们来得更多。”   这个让你看文章,哪个让你看文章的。   你说给这个看不给哪个看。   指不定还成得罪人,简直得不偿失。   秦贞确实不太会拒绝人,眼看着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估摸着这几日大家都在准备考试呢,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结果刚提了一桶水要给沈君月送。   就见小山子领着一群人进门了。   扫了一眼,秦贞心头都有些发麻,好家伙,这是全员出动了啊。   小山子见他手里提着水桶,立马上来接过道:“小的给夫人送过去。”   秦贞道:“不用,我自己去,你带大家先去书房。”   小山子只得将人给带了过去。   秦贞把沈君月安排好,正要离开,就听沈君月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觉得不方便就拒绝吧。”   没有谁欠谁的。   大家虽说是一个省的。   可明显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把秦贞当冤大头了。   秦贞心头一暖,笑道:“明白,一会就与他们说,我又不是开学堂的,来了也不交点学费,哈哈……”   沈君月撇撇嘴,“你要是真要学费,他们指不定还真不来了。”   秦贞临走时道:“一会,泡好了记得叫我,我来弄水。”   三丫应了一声。   秦贞刚才只扫了一眼,具体多少人没数。   现在一看,书房能坐人的地方都给坐满了,见秦贞过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秦贞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多人,怕是文章看不完。”   “大人,咱们今日来不是让您看文章的。”   大家就是总结了几个问题,想让他帮忙答疑。   秦贞接过纸一扫,忍不住头皮发紧,好家伙,这是几个问题吗?   满满当当的一页,没有一两天鬼能讲得完。   到了此刻,秦贞确实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见他们问的问题,确实有些挺少见的,便让沈好文和沈喜文停下来,听他一道说。   他是一边讲,一边注意着外头的情况,怕三丫一会过来了,见人多不好进来。   直到讲完了两个问题,秦贞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道:“大家先等会,我去去就来。”   秦贞过去时,沈君月已经睡着了。   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卤料味儿。   三丫靠在窗前边绣花,边注意床上的情况。   见秦贞回来道:“刚才奴婢让小勇哥帮忙把水提了出去。”   秦贞道:“脚肿得还厉害吗?”   “没有前几天效果好了!”   秦贞发现越临近预产期,好像毛病越多。   本来嘛,脸都圆润了,结果,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吃得又不太多了,连散步都走不了多少了,还得把端子给端上。   于是,本来打算离开的秦贞,又折回来给沈君月按了会腿。   直到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人从门口探进了脑袋,他才想起书房还有一群人等着。   忙走身要往外走。   沈好文道:“那些人等不及已经走了。”   秦贞挑眉,“不能吧?”   沈喜文嘿嘿笑道:“他们又不是傻子,哪能那么不识趣。”   秦贞走后,那些人还问他们秦贞这是有什么事吗?   沈好文就说沈君月这两天就要生了,秦贞不放心过去瞧瞧。   沈喜文嘴巴比哥哥还能说。   两人一搭一唱的,说完,那些人就不好意思再等了。   能天天来找秦贞,就是觉得秦贞脾气好。   不像有的大人,你想找人家看,还得看人心情好不好,合不合眼缘。   秦贞是,只要你找过来了,都能帮你解答一二,现在秦贞是真的有些心不在蔫。   一群人就只能走了。   秦贞道:“那算了,咱们去书房吧,我给你们讲。”   大家拿来的题目还是有针对性的,这次会试能不能碰上说不准。   秦贞索性给两人边讲,边让两人记录,用了两天时间,把两页题全给讲完了。   沈好文就算是脾气比沈喜文好,也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足足讲了两天呀。   还是因为马上临近考试,衙里的人都进场侯着了,不然秦贞还没法在家待呢,要是分开讲,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沈喜文道:“就是,怎么好意思带这么多题过来问?”   秦贞道:“他们不带来,你们还不知道有这样的题型呢,你们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贞想了想还是让两孩子把抄的答案给送到会馆。   沈喜文被噎得不行。   叨叨了一路,把问题送去之后,回来带了半车的礼物。   说是,那些人给秦贞的谢礼,都是自己家乡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感谢他这段时间对大家的照顾。   沈喜文:“……好像,他们人还不错。”   秦贞:“……”   二月初八,恩科开场。   沈君月也悄眯眯地过了预产期差不多三天,把秦贞急得眼都红了。   这年头又没剖腹产,也没催产针。   要是孩子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沈君月伸手敲了他一记,“急什么,姜嬷嬷说这是正常现象。”   更何况,家里稳婆、太医都随时待命,出不了大事的,为了保险起见,太医一天三次的给她诊脉,孩子健康着呢。   秦贞睡觉前还在沈君月的肚子轻轻敲了两下,“闺女啊,快点出来吧,现在春暖花开,咱们一家人就能去踏青了,比你在肚子里好玩了。”   沈君月:“……”   自从半个月前,秦贞就开始在沈君月屋里的榻上睡。   每天晚上还得耳听八方,有个什么动静都第一时间冲过来。   这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床上有动静。   翻身下床,就见沈君月坐在床上,哭丧着脸道:“我我好像尿床了……”   秦贞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明就是羊水破了好吧。”   神特么尿床了。   意识到他闺女想跟他一道去踏青赏花。   秦贞吓得腿都软了,出去喊人时,被门槛拌了好几次,手心都擦破了,好在家里人都有防备,他一喊,立马跟下水的鸭子似的,扑哧哧地往自己该去的地方跑。   秦贞回来时,阮氏和沈母一边一人扶着沈君月要往产房走。   秦贞见她腿抖得厉害,肚子还一抽一抽的痛,跑过去将人给抱了起来。   沈母吓了一跳,“慢点,慢点。”   秦贞咬咬牙,好家伙沈君月最近看着也没怎么吃,居然好像又重了。   沈君月想起他刚才出门时被拌了好几下,提醒道:“你可别把我们娘俩给摔了啊。”   秦贞咬牙道:“我慢点儿,你也别掐我。”   沈君月:“……”   秦贞把人抱到产房,还没喘口气,就被沈母和稳婆给推了出来。   秦贞急道:“这不是还没生吗?”   沈母道:“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见两孙子也起来了,让两人把他给拉走。   沈好文道:“姑父,要不咱们给你背课文吧。”   秦贞摆摆手,“这个点还不到上课时间。”   说着又往门口跑。   被轰了几次之后,稳婆道:“大人别担心,夫人才开了二指,还早着呢,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会。”   秦贞哪里还睡得着。   他闺女着急跟他见面呢。   不让在门口,他就去窗户边,喊了沈君月几声,问她喝不喝,饿不饿,结果话音未落,就被阮氏给拎着耳朵拉到了一旁,“你要是实在闲,就去厨房煮些面吧,大家确实饿了。”   沈君月被他喊的,想吃烧鸡。   稳婆也说了,趁现在肚子还不太痛,吃点东西也是好的。   秦贞道:“那我去买。”   出了门,才发现星光满天。   二月的京都寒风袭袭,秦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好文道:“时间还早呢,怕是铺子不开门。”   秦贞一想也对,索性去后院抓鸡,自己做了……   这几个月被沈君月磨练的,能做七八道菜了,然而,让他杀鸡秦贞还是不在行。   孙姨笑道:“让奴婢来吧,这事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鸡处理好,秦贞按照沈君月教的步骤一步步来,待烧鸡出炉了,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秦贞把鸡送过去,继续趴在窗户边问,“大爷,味道怎么样?”   沈君月咬了一口道:“还行。”   秦贞松了口气,“那您多吃点,对了,您想不想听曲子,我给您拉啊!”   沈君月还没开口,一旁的稳婆先忍不住了,笑道:“大人待夫人真好。”   她接生那么多回了,还是头一次,见老婆在里头生孩子,男人在外头陪着聊天的。   沈母本来还想出去把他拉走,一听这个也忍不住乐了。   沈君月道:“那你拉个《二泉映月》吧!”   秦贞:“……”   难度好大。 第147章 375-377鸡生蛋蛋生鸡   秦贞手都快僵了。   刚开始他拉着,沈君月还能点个曲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头只剩下稳婆的声音了。   秦贞心头一紧,一连拉错了好几个音。   断断续续的,到了后来手都不敢动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沈君月越是不出声,他越是紧张。   趴在窗户边上,心惊肉跳地喊:“大爷,您您没事吧?”   沈君月没空理他,这会儿正听着稳婆指挥,憋足了力气,听从号令呢。   “大爷,您跟我说句话呀,我紧张……”   阮氏又好气又好笑,出来把人给拎到一边,“你能少说话句吗?”   秦贞想哭,“她还好吧?”   “挺好的!”   寻常人生孩子,痛了就喊两声,可沈君月从头到尾都没喊出声,把手都给拉出血了,硬是不吭一声。   刚才还跟她们说,待孩子出来了,她吃个火锅。   让秦贞把各种肉尽管往里放。   秦贞长长吐了口气,道:“那我再去拉曲子,兴许听了我的曲子,她就有力气了。”   阮氏无语道:“那你拉是拉,可别一直喊呀。”   秦贞点头。   可拿起二胡,却不知道拉什么好了。   想着一拉首欢快的,唱起来有动力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想了好一会,突然听到一旁的沈好文道:“哎呀,太阳都出来了!”   秦贞脑袋一热,道:“有了!”   《义勇军进行曲》。   稳婆刚喊了一句:“一二三用力——”   沈君月猛的听到外头响起一段颇为熟悉的曲调。   直到熟悉的旋律响起,她随意跟着哼了一下,瞬间便斯巴达了。   兴许是旋律太热血了。   也有可能是被秦贞给气到了。   原先稳婆还估摸着要出生也得下午了。   结果,沈君月猛的一声惨叫,孩子突然就出来了。   秦贞正拉到关键时刻,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哇哇的哭声。   手一抖,直接结尾了。   沈好文道:“这是生了?”   与他同时出声的还有里头的稳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   秦贞一听生了,抱着二胡就往屋里冲。   可惜没冲进去,里头的门给反锁了,秦贞急道:“娘,娘,开门,开门,让我进去瞧瞧,让我进去瞧瞧……”   沈母听到他又来捣乱,拉开门道:“现在还不能进。”   想了想道:“母子平安。”   说完就将门给关了起来。   秦贞再次吃了个闭门羹。   沈母道:“来来来,让外婆瞧瞧!哎呀,这脸长得白白净净的,还真是招人喜欢。”   稳婆道:“可不是呢,老身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是头一次见胎里养得这么好的,瞧着小脸儿,小手,哎呀瞧瞧这小腿好有力气!”   秦贞也想进去瞧瞧,可不让他进门,他就趴在门缝,啥也看不见。   到了后来,索性趴在窗户边上,甚至还想着,要不要把窗户纸给捅个洞。   好在沈喜文提醒他道:“姑父,咱们是不是要去报喜了?”   秦贞恍然,“对对对,要去给大家报喜……”   秦家在京都也没什么亲戚。   除了郑王府之外,也就只有十来家平时走动多的。   还大部分是像叶大人、刘大人这样的上峰。   叶大人作为今年的主官和刘大人都不在。   秦贞去了曲家,曲先生开心道:“阿贞啊,恭喜,恭喜……”   秦贞笑道:“同喜,同喜!”   曲先生笑道:“瞧瞧这孩子都开心坏了。”   私塾的孩子,也一个个过来跟他讨个喜糖、红鸡蛋啥的。   秦贞道:“大家一会都来喝喜酒啊!”   秦贞开开心心地又去别家报喜了。   秦贞报完喜回到家,家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   远远瞧见阮氏和郑王妃在一起,商量过两天的洗三礼要请些什么人家。   阮氏以前没读过书,不过这几年来,多少和双儿一并跟着沈君月学了点东西,提起笔还能写几个字。   秦贞就发现,阮氏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两人头一次见面时,阮氏还是连给亲儿子送东西,都生怕被人瞧见了的人。   如今落落大方,饶是和郑王妃站一起,也不急不徐的。   秦贞过去与郑王妃打了个招呼。   便要去沈君月那里看看她怎么样了。   东哥儿和西西两兄妹也跟了过来。   东哥儿笑道:“表哥,你早上是不是报错喜了?”   秦贞有点懵。   他昨天大半夜没睡,辰时刚到沈君月就生了。   又带着沈家两孩子去给大家报喜,头一个去的就是郑王府。   告诉郑王妃沈君月给他生了个大胖闺女,让他们去喝喜酒。   他还得去别家报喜便没与郑王府的人一道走,结果东哥儿他们一到,就瞧着门口挂的东西不对劲。   郑王妃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一直听秦贞和沈君月念叨着闺女,闺女的!   结果,这会儿瞧着门上的小弓箭,倒是有点儿自我怀疑了。   东哥儿道:“难道是生了两个?怎么与表哥说得不一样?”   进了门,见了阮氏才知道,还真是生了个儿子。   秦贞不可思议道:“不是闺女吗?”   西西:“……”   “那我去瞧瞧啊。”   他喊了一好几个月的闺女了,怎么出生变儿子了?   秦贞到沈君月屋里时,陈氏和赵琳正陪着她说话笑呢。   秦贞与两人打了招呼,见沈君月靠在床上,两条胳膊露在外头,被子也盖得不严实,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在她背后又垫了个被子,这才道:“我去看下孩子啊。”   说着就走到了粉色的小床前。   小娃儿正在吃手呢。   睁着一双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特别听话也不哭不哼的。   脸上的确白白净净,怎么看都像个漂亮的小闺女。   于是,秦贞不死心又掀下被子,这一眼就更懵了。   沈君月见他表情古怪,动作奇葩,想来秦贞怕是一时半会没转过弯了,叹息道:“别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从闺女变儿子了。”   好在这不是医院,否则还得调个监控看看。   陈氏好笑道:“这还不好呀,有个像他爹一样的儿子,将来你是双份的荣耀。”   荣耀不荣耀的沈君月倒是无所谓。   她就是心疼,前段时间和秦贞绞尽脑汁起的那些个名字。   赵琳笑道:“这还不好说,下次指不定就用上了。”   秦贞:“……”   虽说闺女变儿子了。   不过都是自家孩子,且长得这么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孩子的脸。   就在这时,静恩与善堂的几个妹子进门了。   静恩笑道:“恭喜啊,小月!”   沈君月笑道:“谢谢,谢谢!”   说完让秦贞去给大家煮些果茶来。   秦贞见屋里椅子都不够了,让沈好文和沈喜文去找几把椅子来。   自己则去厨房煮果茶去了。   东哥儿和西西两兄妹跟着他。   西西特别喜欢他煮的果茶,平时自己也煮,小姑娘还帮忙洗个果子。   秦贞见今日人多,煮了一大锅的。   煮好茶带过去时,静恩正好拿出了一张纸,说是惠宁道长给孩子起的名字。   秦贞凑过去一瞧,笑道:“这个今鹤好听,阮今鹤读起来也顺口。”   沈君月起初没反应过来。   听他这么顺嘴一读,脑中轰的一声响。   哎呀妈呀——   她就说嘛,当时知道秦贞是她家老祖宗时,总感觉哪哪不对劲。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   她家姓阮,秦贞姓秦。   如今再看阮今鹤这名字,沈君月顿时明白了。   她家那族谱上,头一个就是阮今鹤。   秦贞感觉沈君月直愣愣地看着他,奇怪道:“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   沈君月摇摇头。   她就是有点想不通,这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秦贞给孩子改姓是与阮氏和郑王商量过的。   他自个儿身份就有点敏感,经不起细扒。   刚好阮老爷子就阮氏这么一个闺女,秦贞索性让孩子跟外祖姓了。   以后祖籍什么论起来,都论阮家这边,本来他想自己直接改姓的,可后来想想,他现在是顶着青平县秦二老爷儿子的名头。   再改成阮姓多少让人诟病,还不如让孩子改。   这事前些日子与沈君月提过一句。   因为两人取的全是女孩名,沈君月没意识到这一点。   如今一看阮今鹤这个名,顿时就——   阮今鹤出生的时候,刚好开恩科。   小马几个人都没能来道喜。   待会试成绩出来,小马他们从里头被放出来时,阮今鹤已经二十天了。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   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比起刚出生时,确实没那么秀气漂亮了。   秦贞是每天都给孩子画张素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开始的小圆脸,变成如今的大饼脸,超初能护住大半张脸的小脸,如今也只能护住下巴了。   小马道:“听卫二说,你们两家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秦贞笑道:“差不多,口头已经约定好了,再过几日去观里找道长合合八字,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过明面了。”   待后年过了院试以后,再正式钉亲。   小马道:“卫二这下手可真够快的。”   反正他是看好沈好文的,这孩子的努力大家都能看得见。   他们私塾,还有人想把自家的姐妹介绍给沈好文呢,对方想通过曲先生说合,好在卫二下手快,秦贞把这事给说明了一下。   这事才不了了知。   秦贞道:“杨家这孩子家教不错。”   那日阮今鹤洗三礼,杨太太领着杨姑娘与卫二娘子一道来的。   小姑娘待人接物都特别的有礼貌。   但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傻白甜,言之有物,却不轻浮,很沉稳很好性子的一个小姑娘。   沈母和沈君月都觉得不错。   已经给家里去信了,让沈大过段时间带酒进京,刚好与杨家人见个面,这事就算正式定下来了。   沈母估摸着,沈好文亲事一定,沈大可能就会考虑自己了。   会试成绩出来了。   秦贞还没来得及去看,现小马几人聊起了今年考题,随口问了一下洛省今年中了多少人。   小马道:“江安、赵大都中了,两人排在一百名左右,旁的人我也不认识,不过你们省有一个叫周良辰的考得特别好,进了前二十名。”   沈喜文道:“唉,这个周公子我知道。”   会长当时请秦贞去会馆给大家授课时,他就注意到了。   周公子家境不好,话也不多。   不过秦贞说的什么,他都用笔给记下来,这认真劲儿与秦贞有些相识。   两人就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后来大家都来秦家找秦贞看文章时,就数周良辰没来。   他这么一说,秦贞也有些印象。   周良辰年纪和他差不多,家境不太好,旁人多少都能在京都找到住的地方,但是只有他一直住的会馆。   会长还与他说,这位周公子学问特别好。   让秦贞多与他亲近亲近,以后指不定能还能互相帮衬。   本来想给两人单独介绍的,谁知道,人太多时间太紧,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后来会试结束,又有人上门来找秦贞看文章,这位周公子倒是来了一次。   秦贞记得他的文章,在洛省这些个考生当中,算是拔尖的,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观点新颖不说,还能切中要害。   他上门来的时候,知道秦贞家的孩子出生了,还给孩子带了个小老虎,说是他们老家的习俗。   取的是福虎镇邪之意,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秦贞道:“那你说,我要不要去送份贺礼?”   小马道:“送呗,要是人品好,又是你们一个省的,送一份也不为过。”   秦贞让沈喜文和沈好文去打听一下洛省到底哪些人中了,到时候一人送份礼过去。   至于沈安和赵大,他这边已经备好了。   结果,两孩子还没回来,小山子来说,外头有个姓周的公子求见。   秦贞与小马对视一眼。   小马笑道:“这位周公子倒是有意思。”   别人都是考前来请教问题。   他倒好,成绩出来过来了。   秦贞忙和小马迎了出去。   周良辰还有点腼腆,客气话也不太会说,开门见山就是来感谢秦贞的指导的。   秦贞忙道:“周贡士客气了,咱们好像没有……”   单独私聊过。   周良辰脸一红,“您让沈家两位小公子,后来送过去的那些题,我都借着看完了,这次考试的文章,就引和了您的观点。”   秦贞恍然。   “而且,学生看过您的解答之后,受益匪浅,摒弃了许多杂乱多余的部分,否则哪能这么容易就过了会试。”   秦贞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小马道:“运气和努力是分不开的,周贡士平时认真努力,才有了今日的成绩。”   秦贞用力点头,“好运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三人客气又尴尬地聊了一会。   周良辰这次来也给秦贞带了礼物,只不过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把礼物送出时,他整张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因为没钱买不起贵重的谢礼,就抄了一份琴谱送给秦贞。   秦贞一言难尽道。   该不会是他给孩子胎教拉二胡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_<   周良辰是个老实孩子。   今年二十三了。   还未娶亲,一是因为家里穷,二是因为他想先立业后成家。   而且到了京都,肯定能娶个条件更好的。   秦贞理解他的想法,留着周良辰在家里吃了顿饭。   一问才知道,洛省今年中了十二人,除了秦贞知道的这三人之外,还有几个秦贞也认识,其中有五个人来找秦贞指点过文章。   秦贞怕还有人来送谢礼。   结果,左等右等,三四天过去了,也才有两个人上门。   余下的都没个动静,他自家的礼物倒是送出去了不少。   一晃就到了三月初八,秦贞家孩子满月的日子。   这一日比洗三的时候办得更隆重一些。   在家里关了好几个月的马晓慧也终于可以出来见人了。   望着大脸阮今鹤,打趣道:“小月姐,当时还说要结娃娃亲的,这倒好全是个小子,看来只能你下次努力了。”   说起这个沈君月就有点郁闷。   她千挑万选,从认识的几个小毛孩里,选了个最佳女婿。   岂知,她闺女变儿子。   一想到,宋家的亿万家财,沈君月就觉得肝疼。   沈君月道:“其实你也能下次努力。”   小朋友长得都特别快。   到了夏天三个月的阮今鹤已经可以翻身了。   秦贞发现,他家儿子好像又胖了不少,在床上一躺挺大一坨的。   这一日他下班回来。   就见床上白花花的一坨肉,正在哼哧哼哧的蠕动。   跑过去一看,阮今鹤小朋友,正一边啃着自己的手,一边吭哧吭哧的摇着身体。   看起来特别好玩。   秦贞把人给翻过来,双手抓住他的脚,嘴里喊道:“一二三……”   于是,阮今鹤双脚一用力,大脑袋就往上窜了一截了。   秦贞正准备让他窜第二次时,沈君月抱着半个西瓜进门了。   “你今日回来的挺早?”   秦贞一边让儿子往上窜着玩,一边道:“今日没什么事。”   衙里进了不少的新人。   新帝登基第一年。   进士数量比他们那一批多了三百人。   主要还是因为东景那边的过来了,反正这次录取人数相当可观。   翰林院的庶吉士人数也比以前多了十几人。   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新人。   他就清闲了不少。   而且他们这批老人,因为监考的事,都升了一级。   小马他们现是在从七品的职位,而他运气还要好一些,本来以为这两年内都升不了了,谁知道,刘大人说他那本颜料的配方,一经发售就受到了书画界的好评。   如今开始印第二批了。   他在颜料这一方面,做出了贡献,也就给他升了一级,不过职位不变。   现在刘大人都商议,看秦贞能否再编一本书出来。   秦贞现在就想着,能否把素描与油画这一方面做出来,目前他们还真没有这一方面的资料。   倒是有西洋画师他们自己也有书,可惜全是外文的。   刘大人他们几个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让秦贞提供个纲目先出来。   这不秦贞就回来了。   沈君月道:“这么说你是又升职了?”   秦贞道:“差不多算吧。”   他这次编书,刘大人说了,可以让他选两个人给他打下手。   小马和卫大人挤在老徐前头报名了,不过卫大人还得编写史书,刘大人那边没同意,让他在新人里头找一个。   最好能是东景那边的人。   秦贞秒懂,打算明日去了衙里,先问问大家有没有人乐意过来帮忙的。   沈君月抽抽嘴角,“你这也太没自信了。”   翰林院的官职一般都不大,像秦贞这样的,简直凤毛麟角。   他要亲自带人做课题,肯定是一群人挤破了脑袋想来,哪还需要他这么卑微的亲自去问。   秦贞倒是没那种升官的自觉。   逗了会孩子,就去吃饭了。   果然像沈君月说的一样,许多人求着他带呢。   碗还没放下,就有人上门了。   一看是他们洛省的新科进士张大人,当时还拿文章找过秦贞好几回。   不过后来过了会试之后,倒是没再找过秦贞。   现在上门来,就是告诉秦贞,他在书画方面还挺有天分的,入的是吴派,还带了自己的两幅画过来,让秦贞瞧瞧,适合不适合去跟他。   秦贞看了一会画,觉得他画得的确不错。   可惜不符合刘大人的预期。   想了想道:“画我先留下,明日我带去给刘大人瞧瞧,有消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张大人道:“大人自己做不得主吗?”   秦贞点头。   张大人继续道:“可我听说,马大人就是自己去找的大人,您直接拍的板。”   秦贞抬头不可思议道:“你听谁说的?”   张大人倒是被他问得心头突突直跳。   秦贞把画直接还给他,“我觉得张大人对我有误会,咱们还没合作呢,张大人就这么质疑我,咱们不合适。”   张大人惊,没想到秦贞就这么拒绝他了。   张大人深吸了口气道:“可您刚才还说,您不能自己拍板决定,怎么现在又拒绝下官了。”   秦贞真想呵呵他一脸,“我虽不能决定与谁一起合作,但我总能决定不与谁一起合作,咱们一起合作,肯定是双方心情愉快,这样才能提高工作效率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张大人就各种质疑本官,你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吗?”   两人这算是不欢而散。   来追更的沈君月,将孩子放到小床里,看着气呼呼的秦贞道:“怎么了?”   秦贞磨磨牙,“我觉得我平时真是太好说话了。”   就因为太好说话了,连个没品阶的新人,都敢跟他叫板。   再说了,他选谁当然要跟自己和得来的,不然找个抬杠的不得自己把自己气出病来。   所以,沈君月说得也挺对,老好人做的时间久了,别人都当你是软柿子。   他决定以后,还是得威严一点。   于是,想了想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把胡子留起来。”   沈君月有点懵,“为什么?”   秦贞抬头挺胸,“我觉得这样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   比起他现在的小白脸形象,总能唬下人。   沈君月噗的一声喷了,“唬什么人呀,你没听说过,穿个龙袍也不像太子吗?别出洋相了,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明明就是才大学毕业的年纪,你非搞得自己苍桑感十足,那是为哪般呀。   秦贞:“……”   秦贞郁闷了一会,想想自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拿起笔开始画画儿。 第148章 378-380身份+反击   大概是因为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天天跟着妈妈看“漫画”儿,于是秦贞家小崽子,一到秦贞画画的时间,就特别准时地吱吱呀呀要往书房走。   到了书房就不哼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反正趴在沈君月怀里,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君月手里的纸。   刚开始还忧伤自己的好女婿飞了,现在瞧着孩子这么可爱,那份忧伤也就渐渐淡淡了。   不管能不能看懂,沈君月是自己看着,还给他读着。   算是提前进行语言训练。   秦贞本来配字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   此刻,被她读出来,莫名觉得老脸发烧,郁闷道:“你别念了,再念我都不会写字了。”   沈君月道:“那我小声些。”   说完抱着孩子坐到了窗前。   夏日的时候,秦贞习惯开着窗户,给屋里透透气,院里多少有人来回经过。   沈君月坐在窗前读,秦贞更加害羞了,连脖子都红了,吭吭吱吱道:“爷,求您呢,别读了,我可受不了这个……”   “你带着他去你屋里看吧,也别打扰他们俩学习。”   这两只平时要是作业完成的好,还能跟着蹲会更新。   听秦贞这么哼叽,两人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沈君月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忍不住乐了,“你还知道害羞呀。”   说着,没忍住在秦贞红的跟柿子似的脸上拧了一下。   秦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腾的一声毫无征兆。   有些晕晕乎乎地道:“那啥,你你你赶紧走吧,太影响我赚钱了。”   沈君月不逗他了,带着孩子去了隔壁。   秦贞在胸前划了好一会的十字,才算冷静下来,结果刚提起笔勾了个线稿,沈君月抱着孩子推门而入。   “看完了。”   说着,把稿子放到了一旁。   阮今鹤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贞手下的纸。   秦贞好笑道:“你小子懂什么呀?”   每天盯得这么起劲。   沈君月道:“指不定人家也懂呢。”   说着,戳了戳儿子白白胖胖的脸,笑道:“你说对不对,小锅?”   秦贞:“……”   这话说得他有点心头突突的,万一这小子也跟他们一样?   那这一家子就热闹了。   秦贞甩甩头,提笔继续画画。   沈君月带着孩子去后院看小七去了。   做为一只成年大鹅,小七的个头比以前又壮了不少,看到沈君月过来,立马嘎嘎嘎地拍着翅膀,等着把它放出来。   小锅,也就是阮今鹤坐在沈君月的手臂上,扑腾着手脚欢快地合应着。   沈君月将鹅给放了出来,道:“小七,来追咱们呀!”   说完,抱着孩子就一路小跑着走了,小七拍着翅膀嘎嘎嘎地追了过去,被沈君月抱在怀里的小锅都快笑出鹅叫声了。   秦贞画完画册出来时,小锅已经睡着了。   小七也不知道追了他多少圈,反倒是沈君月、沈母、阮氏,等等能抱着孩子跑的,几乎都跑了两圈,一个个累得直喘粗气。   全程没人替换的小七最惨。   比打一场球还累鹅,做为一只从无败绩的大鹅,今日直接给累趴下了。   看到秦贞出来,委屈地嘎了一声,而后又趴到了地板上。   秦贞:“……”   我们家孩子挺好带的,就是有点废鹅。   秦贞今日收拾好,准备睡觉时,见沈君月推门而入。   下意识的便拉紧了下衣领。   沈君月只当没看见,道:“我有个事与你说。”   这事她考虑了好久,自打知道有了孩子后,就偶尔思索一二。   到了现在,觉得还是挺有必要与秦贞重点聊一聊。   秦贞道:“又要买铺子?”   上次说与小马一道买地,买宅子的事,上个月已经看了好几家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好在现在酒坊也开张了,再过些日子,大概沈大会带酒进京,到时候又是笔进账。   再加上他现在也在努力赚钱,倒是不必担心钱的事了。   沈君月道:“我想与你聊聊定位的事。”   他们一个男穿女,一个女穿男。   平时秦贞一口一个大爷的,叫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锅慢慢长大,待以后,要是还这样喊,沈君月感觉会引起孩子的混乱。   秦贞明白。   这叫什么情感错位。   确实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沈君月的意思,以后他要么喊她名字,要么就跟小马他们一样,叫娘子或者夫人之类的。   秦贞倒是在外人面前,一般都是娘子这样的说。   可面对沈君月,多少有点叫不出口。   张着嘴试了几次,生生给憋了回来。   沈君月抬脚踹他,咬牙道:“你仔细看着我的脸,我哪点长得像大爷了?”   不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吗?   不对,秦贞压根就是个妹子。   秦贞道:“你也得让我适应几天吧。”   沈君月道:“要么就二十一天打卡,坚持下来,应该就纠正过来了。”   秦贞用力点头,顺手拿起纸划了个表格。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你非得把生活过成表格吗?”   这跟强迫症有何区别?   先前还只是洁癖,现在好了强迫症还挺严重。   给自己制定时间表,连喊娘子也得制定时间表,沈君月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   秦贞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说要打卡吗?”   沈君月吐血,“我终于知道,你母胎单身那么多年是怎么来的了?”   秦贞咽了下口水,弱弱道:“好像你也差不多啊!”   他记得沈君月说过,自己当时为了振兴家业,从大四开始就找了家酒厂实习,后来自己贷款创业,前几年还赔了不少,好在当时电商红了起来,他们的酒在网上倒是卖得风生水起。   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年末的两三个月,一天能卖上千瓶。   就这么着单了下来,准备谈恋爱结婚了,他才发现自己年纪大了……   沈君月呵呵他,“那我也比你强,起码我有钱,还有妹子愿意投怀送抱。”   秦贞撇撇嘴,“人家不就是瞧上你的钱了吗?”   真以为小姑娘喜欢年纪大呀?   人家找个同龄人不香吗?   沈君月吐血,“你非得跟我互相伤害吗?”   秦贞:“……”   战争不是您自己挑起的吗?   两人这场谈话是不欢而散。   秦贞也木有办法,躺在床上思索了一会,怎么也没睡着,后来索性去她屋里看看孩子,结果沈君月不给他开门。   倒是小锅听到他的声音吱吱呀呀地哼了起来。   沈君月把窗户拉开,把孩子从窗户给他递了过来。   结果,这一行为刚好被沈母给瞧见了。   沈母跑过来,上手就抽了她一下,“傻呀,孩子不能过窗户,以后就不长个了。”   秦贞又要把孩子还回去。   于是也被沈母给抽了,“你们这等于过了两次。”   两人:“……”   秦贞要找人一起编书的事,在翰林院传得还挺快。   听说还缺一个人,刘大人指明了要让他带个新人,于是,第二日,到了门口就有好几个人等他。   昨日被张大人气的,秦贞今日没刮胡子,自以为很苍桑、老练地也没微微笑,反而板着脸道:“那每人先画幅画让我看看吧。”   还有真有几个带来了。   秦贞一一接了过来,道:“一会我拿去给刘大人瞧一下,不管选中谁,别的人都不要有什么意见,毕竟咱们也不止我这一组,大家这次合作不成,以后还有机会,最要主的是工作愉快的……”   话音未落,就见张大人从旁边经过。   他脸色一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贞抽抽嘴角,应该没说什么吧?   到了巳时,秦贞这边收到了七幅画。   共有十一个人来找过他。   其中东景来的有三位。   秦贞最喜欢的是周良辰的画,据说他就是靠卖画和替人写信来维持生计的,所以,画风上面比较讨巧,与秦贞一样,三派都有涉猎。   可惜他不是东景的。   东景的三人,他最看好姚季仁的画。   这位年纪快三十了,老徐和他打过两次交道,觉得很温和、博学的一个人。   据说东景那边的画派曾经找过他,可惜他以要学习为由拒绝了。   秦贞道:“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小马摇头,“你看吧,我又不太懂,不过老徐这么古板的人,都说他人不错,那想来人可能是真不错了。”   秦贞恶寒,好像人家老徐是监渣专家似的。   到了下午时,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送来了画。   秦贞也顺便与他们聊了几句。   极有可能是第一眼的原因,他还是挺坚定姚季仁和周良辰的。   于是,抱着画去找刘大人时,弱弱道:“大人,我能不能多选一个人?”   刘大人笑道:“可以啊,你都瞧上谁了?”   秦贞报了人名,顺便把画给翻了出来。   刘大人道:“你还挺会看人的嘛,这两个人品都不错。”   殿试和会试的成绩都在那儿摆着呢。   两人的文章刘大人也仔细瞧过,现在都收录在了今年的文集里面。   上个月底开卖的,书局的人会做一部分调查,受欢迎的文章也有记录。   周良辰和姚季仁的都在其中。   秦贞道:“那就定他们两人了。”   秦贞抱着画要离开时,刘大人唤住他道:“听说昨日张大人去找你了?”   秦贞笑道:“您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我灵通什么呀,是今日休息时,赵大人路过听到的,说是张大人在与说你故意叼难他,可能是因为他是吴派的。”   对今日投画的几个人说了一些,肯定瞧不上你们的,秦贞他就是想拉自己的人。   秦贞挑眉,“他脸真大。”   连吴派的几位大佬见了他都得先问安呢,就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鬼会叼难他嘛。   秦贞索性把昨日的事给说了一遍,无语道:“可能我说话的口气不太礼貌吧。”   当时也就是话赶话了,两人就叮叮当当了起来。   刘大人了然,让秦贞把画抱出去还给大家。   在下衙之前,刘大人还特意给大家开了个会。   把秦贞这一组选中的人给宣布了一下,又顺便补充了一句,“人选都是本官定的,秦大人作不得主,不存在的一些问题,大家不要乱猜。”   小马是个老人。   新人选了两个,东景和西景各一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毛病。   秦贞以为这事就翻篇了。   岂知,过了两日,小马从外头回来,气哼哼道:“真是太过分了。”   说什么他能被选中,是因为平时与秦贞关系好。   周良辰被选上是因为和秦贞同一省的,还给秦贞送过礼。   至于姚季仁也就是个烟雾弹。   姚季仁呵呵了两声,“这种话也有人信?”   小马道:“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我们阿贞带的人,一般都升职比较快。”   姚季仁:“……下官就是单纯喜欢画画。”   主要还是因为秦贞在画界的名声在外,那本颜料配方的书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对于秦贞的好感那是嗖嗖嗖地往上升。   能跟着秦贞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所以,知道秦贞要招人一起编关于西洋画的书,便立马来报名了。   跟升不升职有什么关系吗?   周良辰选秦贞,多少是因为张大人那几个有点排挤他。   他这个人也不太会与打着道,知道秦贞人不错才来的。   两人的初衷都与升不升职不搭边。   秦贞道:“别理他们,咱们该干嘛就干嘛。”   他听说了,今年的秋收盛典要如期举行了。   前两年都因为乱子给耽搁了,今年风调雨顺的,又是新帝元年,肯定会大办的。   过些日子,就选人去办秋收盛典了。   他们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岂知,过了两日这话不但没消失,反而喻演喻烈。   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传着传着,传到秦贞因为身份原因,才会升职这么快。   本来嘛,说他他也就忍了,结果这事拉郑王下水。   秦贞就不干了,这一日中午吃饭时,又有几个人在那里悄眯眯地聊天。   实际声音一点也不小。   一向只当没听见的秦贞,这次端着碗走了过去,直接坐下来道:“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请直说,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小范围讨论,不然我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需要改正?”   那几个人立马闭了嘴。   一个个低头往嘴里扒饭。   秦贞道:“怎么了?不说话是表示没什么不满了?既然没有,那心虚什么?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   秦贞向来挺温和的。   结果,今日步步紧逼,吃饭时间大家基本上都聚在这儿。   见秦贞走过来,一个个目光就跟着刷了过来,看秦贞不依不饶的,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坐在秦贞对面的方大人道:“其实咱们真没对大人有什么不满的,就是有些好奇,大人年纪轻轻的,在书画方面造诣如此高深,不止主持过鹿山诗会,还出过颜料方面的书,如今又要出关于西洋画方面的?咱们就想知道大人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   秦贞恍然。   这几日还真有传言,说是秦贞那书根本不是他自己编写的。   他是找了人代写,那几家画派的人,就是瞧他背后有摄政王,又有叶大人,什么事都巴结着他,便写了这么一本书,让他把名声炒出去,而他自己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秦贞道:“方大人怕是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这话把在坐的众人给噎得不轻。   小马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喷了,你能不能谦虚点。   方大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坐在方大人旁边的张大人道:“秦大人下官近日刚巧认识了一位西洋画师,在学习油画,大人如今又在编写油画的书籍,那大人能否帮下官解解惑?”   秦贞对张大人的印象是直线下降。   在没参加恩科之前,来找他次数最多的就数张大人了。   结果,会试一过,他就过河折桥。   现在又因为秦贞不带他玩,到处挑拔离间。   秦贞今日有意踢馆,半点都不谦虚道:“那张大人说来听听,您哪一方面不明白?”   说完,对不好好吃饭看好戏的同僚道:“有没有人对西洋画有兴趣的,大家不妨一起讨论讨论。”   一群人饭也不吃了,哗哗地走了过来。   张大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大概是因为秦贞没选他,他便想着待秦贞的书写出来之后,好在中间找找问题,让秦贞难堪。   于是,便找了这方面的书籍,甚至还找了个西洋人学起了西洋画。   从用料、用笔,到技法,张大人都抛出了个问题。   秦贞也答得不急不徐,怕在坐的各位听不懂,他索性找了笔墨过来,随手画了一幅蓝天碧海图。   好在这段时间在做这方面的书籍,翰林院都备了西洋画要用的颜料与笔刷。   不管是从布局到画技,甚至用笔的资势都与国画有很多不同。   秦贞速度快,手里的刷子跟变戏法似的,刷刷刷地就刷成了一幅碧海蓝天。   又用橙色与白色在水波处点了几笔,瞬间又成了日出东方的美景。   他拿起细小的笔刷,勾了几只翱翔的海鸟,一艘在水中飘荡的帆船。   整幅画下来,即使他边画边讲解,也仅用了半个时辰。   刘大人和赵大人、顾大人三人听说秦贞在这边与人讨论西洋画时,便知道这货是要反击了。   吃完饭过来凑了会热闹,着实被秦贞的手法给惊着了。   张大人生生把嘴给闭上了。   秦贞把笔收起来,笑道:“张大人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与你知道的不一样的?不妨说出来咱们讨论讨论,毕竟学问一道,不进则退,三人行必有师嘛。”   张大人默了一会道:“我还有素描方面的不太懂,不如秦大人也画一幅素描图给大家讲解一下吧。”   秦贞也没客气,大大方地地应了一声。   把自己的碳条拿了出来,往张大人那儿瞄了几眼,而后在纸上边画边讲。   关于如何让五官看起来更立体,利用阴影打造出人物的轮廓等等。   秦贞平日总习惯在荷包里装两根碳条。   到了此刻,众人才知道碳条其实是用来画画的。   张大人本来还有些得意,直到秦贞画出了鼻子、眼睛,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大人吸了口气道:“这不是张大人么?”   “别说画得特别像……”   “何止是像,表情神态,如出一辙。”   尤其是怒目而视的样子,居然与现在的张大人一模一样。   刚才在秦贞画时,张大人明明还不是这幅表情。   如今却……   众人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也就是说,秦贞不止能画得像,还能通过你平时的模样,判断出你旁的表情的样子。   这简直有些太神了吧。   秦贞画得简单,不过也能看出问题来。   他就顺便给大家讲解了一下,西洋画与国画的不同之处。   站在人群后面垫起脚尖和赵大人一起围观的刘大人,差点就拍手叫好了。   这叫什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秦贞这么一来,彻底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而后把画好的肖像递给张大人道:“张大人留个纪念吧,今日我就不收钱了,毕竟咱们都是同僚!”   张大人白着脸把画收了下来。   秦贞道:“行了,今日耽搁了大家这些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有些人饭都没吃完就来看热闹了,他自己也是没吃多少。   赵大人道:“秦大人,你这幅海景图能否送予本官?”   赵大人一开口,众人往后头一看,好么刘大人和顾大人也在呢。   秦贞笑道:“您若喜欢就送给您吧,不过这画等彻底干透后还得上层油,这样能更好的起到保护作用,也让画看起来更加光亮。”   赵大人道:“那本官先带着,待过几日干了,再找秦大人帮忙上油。”   说完,喜滋滋地把画给拿走了。   刘大人见他跟防贼似的从自己身边溜走,忍不住与顾大人吐槽道:“你瞧瞧他,好像咱们要跟他抢似的。”   顾大人但笑不语。   秦贞今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下午回去时,见小锅躺在床上啃手指。   心血来潮便找了工具,架在屋里给他画个象。   沈君月见他今日画得竟是油画,道:“你今日不画画册了?”   秦贞头也没抬道:“画呢,先把这个打个草稿,我觉得我儿子今日特别好看。”   正说着,小锅突然尿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居然尿了自己一脸。   本来以为他会哭,结果他把自己给逗乐了。   秦贞忍不住乐了,“这孩子,怕是知道我在给他拍照吧。”   沈君月哭笑不得,忙唤了乳母过来给小锅换洗一下。   把孩子弄好,还真见秦贞把草稿打成了刚才尿尿的样子。   沈君月抽抽嘴角。   我家老祖这画要是传下去,是不是有点儿丢脸? 第149章 381-383离别+盛典+选人   秦贞给小锅这画像,一直画了大半个月才算完成。   成品特别的惊艳、传神,远远看去跟真人无异。   小马听说给小锅画了像,非得抱着自家儿子过来看,见到画小马还没发表意见,他家儿子先懵了。   七八个月的孩子,已经开始认脸了。   更何况两人还天天没事一块儿。   看到小锅的画像,马小帅流着口水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开心地就要跟他玩儿。   结果,手一伸过去,冰冰冷冷,还有些发硬。   孩子又不知道,还伸出小手戳了戳。   小马唤陈氏,“瞧见没?这就是西洋画呀!”   比起外头传说的还要神。   以前听说遵阳夫人给先帝领了个西洋画师,给先帝画了象,他是没瞧到画,如今看秦贞画的这个,简直不要太牛逼啊。   “阿贞,所以说,要是咱们这书编写好了,将来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   秦贞抱着小锅和小帅一道玩,笑道:“哪有那么厉害,书是编写好了,可不一定有人能照着书画出来呀,这种东西其实还是需要先生一点点的教,三四岁起打基础,没个一二十年的功底,是画不成这样的。”   就算是天才也不成呀,很多事情是时间的积累,而不是你那么想当然。   拿本武林秘笈就能成为绝世高手,想啥呢?   别走火入魔才是真的。   这种东西凭空是想象不出来的。   更何况,画画这种事,你若是有一段时间不画,手就有点生了。   手感啊什么的还是蛮重要的。   秦贞说完,屋里的氛围就有点儿凝固了。   尤其是小马,奇怪道:“阿贞,那你这老师到底是谁呀?”   秦贞:“……”   该死的说漏嘴了。   被小马再三追问,秦贞只得冒着冷汗道:“那个,我先生就是个无名小卒,而且先生志不在此,不想让我把他的名字传出去,所以当时我年纪小,他告诉我他叫无名氏。”   小马:“……”   神特么无名氏。   反正是从秦贞这儿肯定是问不出什么。   小马倒是把这事给翻了过去。   问秦贞能不能给他儿子也画一幅。   秦贞就知道他肯定会说这个,道:“行,不过这种画画得慢,你得耐心等。”   他打算给宋义先画一幅,等干了给宋贤寄过去。   说起宋义,小马道:“晓慧与我说,打算待过了夏天便带着孩子去东都。”   宋义是去年腊月出生的。   比他家小帅小了一个多月,待到了八月,就九个月了。   那时候秋高气爽,赶路的话确实是最好不过的。   秦贞没想到,马晓慧不多等两年。   一时有点感慨。   “那你们家人都舍得?”   小马叹气,“舍不得又有怎么样?总让他们夫妻分开也不是事啊,孩子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爹呢。”   宋贤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   到哪儿不是抢手货,所以,马晓慧要是去的话,马家肯定也不能拦着。   好在东景那边时不时的传来好消息,那些民间的小股流寇已经被江元白他们给消灭了,江元白大概会在八月初抵京。   说起这个,小马不得不佩服秦贞这运气。   国子监那么多的二世祖,也就江元白、张公子、杨公子这三人出息了。   而这三人巧的全是秦贞班里的。   平时与秦贞关系也好。   他听他爹说,江元白这次到京后,少说能捞个从四品的都尉。   运气若是好点,就更不得了了。   小马不得不承认,武将若真升起职来,那速度可比文官快多了,文官除非特别的功劳,否则只能一步步地往上爬。   可武将不一样,上战场拼得是真刀真枪。   一战封侯的大有人在。   这种事情,他们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可偏偏秦贞这二货,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与这样年轻有为的将军是师生关系,且两人还有过命的交情。   秦贞道:“那你运气也好呀,有我这么一位好朋友。”   这话配上他那欠揍的表情,小马手里的果核直接给丢了过来,“叫你得瑟。”   秦贞在衙里是一战成名。   再也没人找麻烦了。   唯一让人郁闷的,这年头字都得一笔一划写出来。   饶是他用的是碳条,一本书也都是手写。   好在,他第一遍写完,后头还有人给他钉正。   怕中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秦贞还请了余大爷和梅三爷把关当顾问。   如此一来,又忙了一个来月。   西洋画这一书的前期算是完成了。   秦贞他们这一组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马晓慧让惠宁道长帮忙测了个适合出行的日子,带着婆婆、孩子,随着宋贤手下的商队出发了。   宋贤离开时就与秦贞说好了。   待将来酒可以酿了,可以让他们的人带到东景来卖。   六月底的时候,沈大进京,带了十来车的酒。   除了卖给固定的客户之外,还余了几车,秦贞全留给了宋贤,这次过去刚好带上。   除了酒以外,这次沈大也跟着过去。   想在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带到东景来卖的货物。   他在京都这一个月,除了与杨家父母见面,与对方商量好两家的亲事之外,便忙着在京都附近转来转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倒卖的。   还真说,这些年走南闯北,沈大的嗅觉特别敏锐,一下子便瞧中了个宅子。   因为在京效,大三进的院子,只用了两千两就给盘了下来。   结果,就在前两天,朝廷突然发出了通告,那一片正式纳入京都内城,属于扩建范围。   于是,宅子一夜之间翻了一倍。   秦贞和小马也跟着他沾了个光,在附近各买了一套宅子。   秦贞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沈大这些年来与儿子聚少离多。   两人虽说不上生份,但多少也不像沈二与沈喜文一样的感情深厚。   望着比自己还高了不少的儿子,沈大道:“你好好读书,我听你姑父说,明年让你们下场,怕是你回老家的时候,我从东景还回不来,你路上小心些。”   沈好文道:“父亲放心吧,您也照顾好自己。”   于是,两父子就真没什么话了。   还是旁边的沈喜文把他和沈好文给沈大准备的卤肉啊,饼子和点心递给他。   “大伯,路途遥远,现在天气又有些热没什么好给您准备的,这些腊肉和卤肉您带上,先吃卤肉,腊肉放不坏的。”   沈大笑道接了过去。   有沈喜文在旁边插荤打科沈大与儿子倒是聊到了车队动时。   马晓慧与马夫人母女是挥泪告别。   就连马大人都偷偷站在一旁直眨眼睛。   据说这几日马晓慧都是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的。   如今要走了,父母就更舍不得了。   沈君月原先一直遗憾生了个儿子,如今见这情景,抹了把脸道:“还是生儿子好。”   就算是离别,最后还要生活在一起。   可女儿在这年头就不一定了。   秦贞见她眼眶都红了,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没事儿,你要是想他们了,我也谋个东都那边的职位,到时候咱们一家也跟过去。”   沈君月:“……”   这是你想去投奔宋贤吗?   见车队走了,小锅小盆友也舍不得宋义,哇哇的想跟着马车去。   秦贞将已经六个月二十斤的小锅上下抛了几下,小家伙立马手舞足蹈地咯咯笑了起来,很快把远行的小伙伴给忘得一干净。   宋家人一走。   就到了秋收盛典。   秦贞刚入京那年就听郑王说过,这是一个很喜庆的盛典,与冬至祭天一样。   都是希望来年风调雨顺的。   冬至是祈告,八月十五是献祭。   告诉上苍,去年因为您的保佑,今年丰收了啊!   可惜前两年都因为政变这事没成。   今年就办得特别隆重。   太皇太后和太后抱着刚满周岁,还不会说话的小皇帝,与郑王和叶大人一道主持的。   心心念念要在秋收盛典上拿名次的西西,今年如愿地参加了。   跟着秦贞学了差不多一年画的西西,这次直接画的素描。   一幅秋收的美景瞬间成了整个书画区的焦点。   本来要被拉去当评为的秦贞果断拒绝了。   今晚答应了沈君月,要陪着沈母、阮氏和沈君月,带着几个孩子逛街的。   这大概是一家人头一次圆圆满满地逛京都了。   过两日沈好文和沈喜文就要回乡参加科举了。   想到科举,秦贞想起今年王福礼他们也下场参加乡试了。   京里得到消息,大概在九月底十月初了。   若是顺利,今年年前还能与小伙伴们见面。   想到此,秦贞就不由的扬了嘴角。   现在开始让家里人把当时巷那边给收拾出来,到时候王福礼他们就住过去。   沈母、阮氏和沈君月三个女人在前头边走边买。   秦贞抱着小锅。   沈好文和沈喜文跟在他旁边。   沈喜文道:“哥,那个是不是青花坊,我记得嫂子的信里说,就在那里等着你呢。”   沈好文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眼睛却极其老实的看了过去,结果一看上头的字,哪是什么青花坊,明明就是杏花楼。   伸手便给了沈喜文一下。   沈喜文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心不在蔫的其实是在找青花坊呢。”   秦贞被他那公鸭笑声给磨得耳朵都疼了,抬脚踹了他一下,“行了,赶紧带着你哥去找什么青花楼去的,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沈喜文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我才不去呢,去了平白让嫂子讨厌。”   青花坊其实沈好文早就踩好点了,这会儿秦贞一松口,他立马红着脸跑了。   沈喜文继续道:“姑父,要是我走了,一会谁提东西呀?”   秦贞:“……”   女人都是很能买的。   尤其是经济自由的女人。   秦贞发现,阮氏以前挺节约的一人,这会儿是见这个买点,那个买点。   沈母也不差,两人站在一个卖小孩子衣裳的小摊前,挑挑捡捡一大堆。   秦贞就见其中好几件都是小女孩穿的衣裳,奇怪道:“二嫂怀孕了?”   沈母笑道:“没呢,给你和小月买的。”   秦贞脑袋轰的一声,尴尬地笑了笑:“买这个做什么,我们小锅又用不上。”   阮氏白他,“怎么能说用不上,小锅现在年纪小,待过一阵子,你们再生个闺女,小月不是天天吵着想要个闺女吗?”   秦贞不想说话了。   这不都是失算了吗?   当时怀孕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的,天天念叨着闺女。   秦贞想起以前网上经常有人说男人都喜欢女儿什么的。   他就估摸着沈君月可能也跟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软软嫩嫩的小女儿。   不过后来生了小锅,其实她也是很喜欢的,没看出有什么重女轻男的思想。   不对!   秦贞猛然发现,他这是被丈母娘和老娘逼生二胎了。   秦贞吐血。   这一胎才长了两颗牙。   不对,他已经混乱了,再咧咧下去,肯定被她们给带偏了。   于是,看了一圈,发现沈君月不见了。   交待了沈喜文一声,一会把奶奶买的东西提好,他去找找沈君月。   秦贞抱着小锅找了一圈,终于瞧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晚人多。   热闹得不得了。   有猜灯谜的,有秋收比赛的,还有各种歌舞表演的。   自然平日里早早收摊回家的小商贩们也纷纷推着摊子出来了。   沈君月自打怀孕后,口味就变了。   比以前好吃了不少。   跟小姑娘似的,追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奶奶大半条街,就为了买一串。   结果,小锅见他娘跑去追人了,以为是跟他玩呢。   就像平时小七追他们母子一样。   于是,手舞足蹈地发出了鹅叫声。   父子两人瞬间成了整条街的亮点。   大家都以为谁家的鹅跑出来了,结果一回头,这声音是个还没长牙的小胖子发出的。   秦贞:“……”   保姆找得不靠谱啊!   小锅同学一路鹅叫着追到了他娘。   而后冲着他娘嘎嘎地叫了两声。   卖糖葫芦的除了沈君月之外,还有几个小孩儿。   一个小妹妹软软道:“哥哥,看他好可爱,还会学鹅叫,我也会,嘎嘎嘎!”   小锅:“嘎嘎嘎嘎……”   小妹妹:“嘎嘎嘎……”   秦贞:“……”   小锅同学长这么大,接触最多的声音,最容易学的音就是“嘎”。   嘎了一会累了便趴在他爹肩头睡着了。   秦贞抱着个一坨肉,追了大半条街,两条胳膊都快断了,道:“明日你能不能让人弄个背带什么的,要不就让买个小推车吧。”   再这么下去,他这两条胳膊都要废了,以后还怎么赚钱给儿子娶媳妇呀。   沈君月咬了一口糖葫芦,若有所思地歪着头道:“好像挺有道理的,明日王妃说带两个人来铺子里看嫁衣,你明日早些回来。”   秦贞望天,“推车记得买啊。”   沈君月点头:“嗯。”   秦贞见她嘴里鼓鼓的,还用力点头着脑袋。   一双大眼乎闪乎闪的,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娇俏感。   于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沈君月以为他想吃糖葫芦,便将糖葫芦递了过去,让他咬一个。   秦贞习惯性地张大嘴咬了一颗。   酸甜的感觉在舌尖绽放,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居然感觉一个大爷长得娇软、可爱。   啊,他有罪。   秦贞这几日,都有点不太敢正视沈大爷了。   感觉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被带偏了。   能不早回去就不早回去,于是,下午本该回家的,借着西西这次一战成名,而他这个做先生的,也被外头传得神乎其乎一事,拉着小马道:“咱们几个去庆祝一下吧。”   嗯,毕竟徒弟给他长脸了。   周良辰想说他要不不去了,结果被小马生生拉给上了。   “今日你和姚兄都得去,难得秦大人请客。”   秦贞道:“要不把曲师兄和卫二都给叫上吧。”   现在他们家与卫二又多了层关系,属于拐着弯的亲戚了。   秦贞道:“对了,还有老徐和卫大人。”   要是宋贤在就好了。   以前每次吃饭,都他们几个。   现在虽然多了几个小伙伴,可比起宋贤他总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   于是,今晚吃完饭回去时,秦贞心情明显有点失落。   沈君月推着小锅,脚边蹲小七,二人一鹅在门口等他。   秦贞跳下车。   就见小锅和小七一人一鹅,嘎嘎嘎地冲他叫个不停。   秦贞满头黑线,揉了下小锅的大圆脑袋,“你得叫我爸爸!”   说完,冲着小七道:“你也叫爸爸,不然他学不会。”   他是全程都教着小锅喊爸爸,可惜小锅还是只会嘎。   沈君月倒是瞧出来了,秦贞今日回来都没往她身上瞄一眼,伸手戳了两下他的后背,“阿贞,你对我有意见?”   秦贞身子微微一僵。   狂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回来都没理我。”   明明她领着孩子在门口的,结果他只跟小七和小锅打了招呼。   秦贞无语凝咽,说好的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呢。   他就感觉沈君月真是心细如发,自打两人在一起后,她总比他先看透、猜透许多事情。   秦贞叹息,“我觉得吧,咱们家孩子语言方面发育的有点儿单调。”   爸爸、妈妈不会叫,这不到年纪就算了。   结果,这天天学鹅叫,就有点儿可怕了,万一哪天孩子把自己误认为是鹅族,那还得了。   沈君月道:“我见赵琳给她家孩子买了两只鸟,孩子都会喂鸟了,还会学鸟叫特别可爱。”   关键是,赵琳的孩子已过完生日了,这几天正在学走路。   挥着两条小胖胳膊,咿咿呀呀的更好玩了。   人家现在还会喊爹、娘、小鸟等简单的字。   就连马小帅都会喊爹了娘了,人家也会学狗叫,学驴叫……   秦贞:“……”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   秦贞感觉自己完全被沈君月带偏了。   为了孩子能说更多的语言,两人坐着马车去了京郊东边的花鸟市场。   买了两只鸟儿,一只狗和一只猫。   望着吱吱叫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鸟,秦贞总算回过味来。   他家又不是开动物园的。   关键是,孩子不能总学动物说话啊!   为了孩子的教育,秦贞感觉自己这个老父亲简直操碎了心。   好在,第二日去衙里,又忙了起来。   今年的鹿山诗会没能举行,今年的诗会打算改到蒲城那边。   因为东景那边也有不少诗会来参加,时间定在了明年五月,不过从今年九月开始,陆陆续续就有诗会将参赛的画眷给送到了京都。   刘大人的意思,还是让秦贞参加。   秦贞懵,“不是说,每人只能主持一次吗?”   刘大人笑道:“以前是这样,可现在不一样了,老夫与叶大人聊过了,这事除了你,旁的人咱们也不放心。”   今年这场诗会意义重大。   肯定是不能随便弄个不着调的人主持。   到时候叶大人和郑王都会出席。   而翰林院这边,除了秦贞之外,刘大人也会亲自下场。   两个字“重视”。   具体运作上面,还是秦贞主导。   秦贞满头黑线。   说白了,你们就跟个特邀嘉宾似的。   刘大人道:“你手上这本书也别停,对了,明年可能还会有几个西洋画师参加,是吴派那边找来的。”   秦贞双眼一亮,“这么说张大人那段时间处处挤兑我,其实是吴派给他撑腰了。”   刘大人苦笑道:“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问老夫。”   秦贞瞬间明白了,让他主持诗会,怕是到时候让他打西洋画师的脸。   同时让吴派那些不停使小手段的人,消停一行。   业务能力不行,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少不了他们。   想到此,秦贞忍不住撸了下袖子。   刘大人笑地摇摇头,道:“这次小宋走了,你自己可以选几个人。”   初步统计,东景那边的画派有四个,再加上西洋画师,统共就成了八大画派。   还有像沐阳诗会这样没有画派人参加。   可想而知,盛况空前。   刘大人把各大画派的资料递给他,道:“大概这几日会进京。”   秦贞这边可以选人了。   秦贞道:“那就从上次来找过我的人里头选吧。”   当时大家都是带着作品来的,秦贞也把名字给记录了下来,并且在本子上,对各位大人擅长的画风给写了个简介。   现在翻出来刚好派上用场。   刘大人笑道:“你这个习惯真好。”   秦贞不好意思笑了笑。   其实他是脑子笨点,所以才会习惯做笔记的。   这样子随时翻出来看看,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过沈君月一直觉得,他这样太死板了,做生意一准赔死。   秦贞倒不这么认为,他肯定赔不死,因为他压根没想过做生意赚钱。   秦贞与刘大人商量了一下,无门无派的,加上八大画派,每派可以跟一个人,所以需要找十个人。   他手上的资料只有九人。   小马道:“把张大人算上呗,他不是也在学习西洋画吗?到时候让他负责西洋人就成了。”   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秦贞有些哭笑不得,“能别这么损?”   小马道:“放心吧,每次去诗会的,都能升职的,他肯定好好干。” 第150章 384-386朋友   秦贞这边诗会的人敲定了没多久,江元白他们就回了京都。   比小马说的还要好,江元白捞了个四品的,后来郑王问他是想留在京都还是外放。   他直接选了外放,地方倒是不错,东都旁边的一个府,与宋贤离得挺近。   江元白三人回来,还给秦贞带了礼物。   知道秦贞生了个大胖儿子,还特意给孩子带了礼物。   是一把嵌满宝石的小剑,一看就很值钱。   江元白捏关小锅的脸道:“好好学武,将来叔叔带你打北卜去。”   秦贞好笑道:“指不定他长大了,北卜早就灭了。”   江元白道:“没了北卜还是会有南卜呢,哪那么容易灭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多事情,没有那么绝对的。   秦贞说不过他,问他想吃什么让厨房准确。   江元白道:“什么都行,咱们不挑的。”   以前在京都,总想着出去建功立业。   后来出去了,才知道,战场上没他想的那么好,刀光剑影这些都是小事。   难的其实是吃饭。   每天都是大锅饭,与家里的讲究根本不沾边,有口吃的你阿弥陀佛了。   要是去的慢了,也只能捞到点干饼子什么的,有好几次,大家觉得他们仨是小孩儿,故意欺负人。   三人经常因为有什么事而耽搁了吃饭。   为此,他还与人打了一架。   当时还被上峰给教训了,罚他值了三天的夜。   好在后来时间久了,慢慢立了功,又一起出生入死过,多少感情就这么出来了。   秦贞听他嘻嘻哈哈不以为意的讲述,突然觉得心头发酸。   若是当时他们顶不住,现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马一直说武将生职快,秦贞一问才知道,这三个孩子哪一个都是受过几次伤,尤其是江元白有一刀直接从后背斜着划拉了开来。   要不穿的衣裳厚,怕是人就没了。   江元白只在京都待了五天,便去了东都。   临走时,秦贞还让他给宋贤带了不少的东西。   沈君月斜着眼瞄着外头一直叨叨个不停的秦贞,直到他上了车,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若是个女人,是不是非宋贤不嫁了?”   秦贞摇头。   他还真没有过这种想法。   虽说和宋贤很和得来,但是若真是性别不同的话,宋贤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是哥哥肯定是滴。   沈君月乐了,“那你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姚大人或者周大人那样的吧。”   姚季仁对于画画的热爱不亚于他,两人经常趁着吃饭时间,休息时间聊各种书画方面的东西。   姚秀仁年长他几岁。   又有正儿八经的先生教,在这一方面,能给秦贞提供许多新的思路。   他就发现,自己最近在色彩上比以前更讲究了。   周良辰都是自个儿学的。   因为没钱,学的特别杂,不过在构图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而且他平时话不多,自己又刻苦努力。   这样的两个人才是他的理想形。   沈君月算是听明白了,他是想找同行。   而且这两位前几天才来家里吃过饭。   秦贞还给她介绍过。   姚季仁是一个儒雅气息浓厚的大叔型美男。   周良辰么多少有点忧郁美少年的气质,但是一双眼睛又特别明亮干净,笑起来还略带腼腆。   沈君月终于知道,为毛秦贞对她动心不起来了。   人家不喜欢她身上这种烟火气息。   到了九月中旬,各省的乡试成绩陆陆续续传到了京都。   洛省的成绩传来时,秦贞第一时间便去了刘大人那儿看。   刘大人道:“老夫刚才扫了一两眼,发现你们青平县今年还中了三个人。”   秦贞看了一眼名字,心头一喜。   开心道:“这三位都是我师兄,咱们是一个私塾出来的。”   王福礼这运气一向都不错,今年挂了个二十八名,算是中上游了。   许中义比他差了那么一丢丢,三十六名。   柳三排在倒数第三,不过也算是稳稳地过了。   至于李青云和朱玉山以及杨师兄他们三人在府学上学的,只有李青云上了副榜。   刘大人见他们私塾一下子就挂在榜上四人。   再加上秦贞,一个小小的私塾,几年的时间内就中了这么多举人。   刘大人对此颇有兴趣。   便与秦贞聊了一会,知道佟先生只是童生出身,更是念了一句,“了不得,了不起呀。”   “你们先生的学问,怕是极好,只不过运气不太好。”   秦贞点头,“的确是这样。”   虽说他们在私塾也只是中了秀才之后,就离开了,可若没有私塾先生的启蒙与耐心的教导,哪有后头什么事。   刘大人道:“有机会替老夫引见引见你们先生。”   秦贞笑道:“指不定还真有这个机会,这位许中义,是我们先生的二女婿,以后先生说不定还能进京呢。”   刘大人笑道:“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就说他们家吧,京都人人都知道刘家清贵。   有不少的子弟入朝为官,可大家看到的也都是顶尖上的几个人。   谁能瞧见,那些个平时不学无术,读了一辈子书连个童生都挂不上的子孙。   所以说,佟先生一个童生能教出这么些个学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秦贞二个月前收到王福礼的信,这小子说若是过了乡试,立马就进京来投奔他。   他算算时间,乡试是在八月底出的成绩。   若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十月初人就会到。   秦贞一算时间,马上就要见面了,开心地差点飞起。   到家时,还没下车,就对门口带孩子等他的沈君月道:“娘子,王师兄和许师兄还有柳师兄都过了乡试,咱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到时候,得请师兄们到他家的菜馆好好吃一顿。   沈君月咧咧嘴。   笑得有点儿不太好看。   NND,给他生了个孩子,结果在他心里,比不过朝夕相处的宋贤就算了。   现在这么一瞧,哪个师兄都比不过。   啊——   磨牙。   沈君月把孩子塞到他手里,“那恭喜你了,走了个宋师兄,又来了个王师兄,你这小日子可真是美滋滋呀。”   身边是从来不缺人。   秦贞笑得跟个二百斤的大胖子。   叭叽在小锅的脸上亲了两下,“那可不是,我们家小锅就要有个小姐姐了。”   他过乡试那一年,王福礼的闺女小铃铛出生了。   现在算算,小丫头可不是满三岁了。   秦贞道:“对了,到时候一定让王师兄瞧瞧我家小锅。”   沈君月眼皮一跳,“你该不会是想让小锅与你王师兄家的闺女订个娃娃亲吧?”   秦贞若有所思道:“其实这样也挺好。”   知根知底的。   而且女孩子大点也好。   就像他和沈君月一样,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安安心心吃软饭。   沈君月被他的逻辑气乐了,“谁说我家儿子要吃软饭的。”   “你爱吃你吃,别拉着孩子一起。”   说完,对小锅道:“你说对不对。”   小锅拍着小胖手,流着哈啦子开心地点点头,“嗯嗯!”   秦贞给他擦擦口水,道:“这小子,最近又学了个新词呀!”   不管你说什么,小锅都是点着大脑袋“嗯嗯”。   秦贞逗了会孩子,这才去洗澡。   出来时,张公子和杨公子来与他道别。   江元白去东景走的早。   他们两人则是去谋了个去北边的职位。   都是五品的官儿。   当时北卜割的地盘,现在已经开始“招商引资”了。   自然,作为边疆地区,最主要的还是军队驻守,不管北卜现在怎么样,总之防着点没事儿。   如今除了军队之外,已经陆陆续续去了不少百姓过去了,由于那边的地理环境原因,主要是以养马、牛、羊为主。   沈君月和陈氏、赵琳他们前段时间一商量,也在那边弄了块地。   沈君月打算明年春天过去一趟,实地考察一番。   马家刚好有养马的师父前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同时又过去了十来个农户,先去养点羊。   这事秦贞发表不了什么意见。   现在两人要走了,特意来向秦贞辞行。   张公子道:“多谢先生当日点化。”   说起这事秦贞也挺尴尬,毒鸡汤有时候还是能毒倒几个人的。   笑道:“别谢我,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两人走时,秦贞还去送了一程。   回来的路上,送儿子的张大人不禁感慨了一路。   他家那个毛孩子是真长大了。   非要请秦贞喝酒,秦贞道:“大人下官不能饮酒。”   自打上次在马家出事后,他能不喝就不喝。   以前吧,还有沈家两孩子帮忙挡挡酒,现在两人回家参加考试去了。   他就剩孤家寡人了。   这要再出点事,他这辈子可完了。   张大人道:“老夫倒是忘了,秦大人一会还得去衙里。”   秦贞忙点头,“是呢。”   张大人道:“秦大人对小儿的教导之恩,老夫是没齿难忘,以后秦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秦贞:“……”   我有毒。   秦贞最近是真的挺忙。   各派的画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尽管选了十个人,不需要他跟着评,但许多事情还得操心。   好在这次还是余大爷他们几个。   梅三爷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咱们第一次合作时,秦大人才刚到翰林院不久,还只是个从六品的编修,现在也不过才二年多时间,秦大人已然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了。”   当时的秦贞和宋贤,每次在他们没来之前,就将准备工作给做好了。   余大爷道:“可不是,老夫跟了这么多届诗会,就数与阿贞和宋大人那次最省心。”   现在秦贞是手上还有自己的事。   这边有选中的人与各派大师评画,他就跟个摆设似的。   每天也就过来转两圈。   结果,翰林院的这几位新人,来得比各派的人还要晚。   来了之后,跟个监工似的。   基本上不干活儿,有时候还偷懒。   梅三爷饶是平时仙风道骨的,不与人生气,也有点郁闷了。   更别说余大爷了。   这其中还有位张大人还处处与他犟。   余大爷今日气得肝疼,一连喝了两碗秦贞煮的水果茶。   忍不住趁着吃饭时间,对秦贞各种吐槽。   秦贞定的几个人里头,也只有那么一位张大人,弱弱道:“您与吴派的是不是一直合不来?”   余大爷别扭地点点头。   秦贞道:“那就对了,他也是吴派的。”   余大爷:“……”   所以,这是你坑老夫?   秦贞见他瞪眼,忙安慰道:“哪有,我哪有那个胆呀,这不是凑巧了吗?这位张大人也是吴派的。”   余大爷道:“不是说,有门派的不能进吗?”   秦贞道:“今年不是特殊吗?”   给他画的人都进来了,就人家张大人没进,到时候别人会说他心胸狭窄。   秦贞觉得自己是顾全大局。   余大爷呸他,“你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你一个上官,他一个连品阶都没的翰林,你管他说什么?”   “老夫告诉你,俗话说官大一阶压死人,你比他大了多少阶你自己数数?”   余大爷有些恨铁不成钢。   倒是□□道:“他若有这等自觉,你还能坐在这儿倚老卖老?”   余大爷:“……”   秦贞道:“好赖我知道,余叔别生气啊。”   让张大人进来,他是经过三思的,也与小马他们讨论过。   既然张大人目前在学西洋画,又是吴派的人,他感觉把人选进来倒是没什么不好,到时候西洋画与国画肯定还有比试什么的。   张大人这种自视甚高的,刚好派上用场。   余大爷道:“我就是愁你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击。”   小马笑道:“这您可说错了,您不知道他反击的多漂亮。”   为了迎接小伙伴的到来。   秦贞想到什么,就差人去买,而后送到当归巷去。   总想把最好的留给小伙伴。   沈君月颇为无语道:“我记得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热情过。”   秦贞道:“那不一样,你们来的悄无声息的,再说了当时我手上也没多少钱,能凑合着过日子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可把沈君月给气得不轻,“你就活该单身。”   秦贞不以为,没爱情是遗憾了点儿,可没朋友那就真活成孤家寡人了。   这些日子他还特别注意他家孩子的语言。   一有时间,就开始教小锅说话。   大概是因为年纪渐长,语言系统开始发育。   小锅已经不止会单纯的“嘎”了,学会了“汪”、“喵”、“吱吱”,甚至还学会了娘这个字,可把沈君月给激动坏了。   为此还特意拉着一家人去自家的火锅店吃了顿火锅庆祝了一下。   到了秦贞这儿就没那么幸运了,教了大半个月,爹这个字依旧不太会。   他索性让孩子喊爸爸,这个倒是会,但是从孩子嘴里拼出来,倒是有点像“八”或“耙”。   到了九月底。   秦贞手上这本书,总算是把第一遍彻头彻尾给钉正完了。   该补的给补上了,为了更好的说明,他还特意在中间画插了几幅图。   九月这整个月,他几乎都扑在画上。   油画画了四张,素描画了十来张,就连透视图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解释。   现在画与文字都插好了。   他自己用了两天时间全部过完。   又让小马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原先小马还想着,看完这本书,大概就会西洋画了。   如今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地给看完了,姚季仁问他,“有什么心得体会,能否画出小画来让咱们瞧瞧。”   小马呸他,“你也看完了,你倒是画幅出来。”   姚季仁道:“我还真画了两张素描图。”   秦贞画的时候,他看过,便跟着画了一幅,说实话碳条用得不太顺手。   自打知道秦贞碳条没离过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差距在那儿了。   小马倒是对透视图理解的比较透。   可惜就是有些手残。   秦贞道:“没事,慢慢来,你们要是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看完之后,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来,那我就把这书拿去给余大爷他们看了。”   他们这个组一共四个人。   所以,在确定之后,姚季仁和周良辰每人又抄录了一遍。   他们自己留一本,另外两本给余派和梅派各一本。   秦贞这两日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数着日子盼着王福礼他们进京,差了前段时间买来的小保去了城门口接人。   知道他不认识王福礼他们,秦贞索性在车上拉了个横幅。   每日小保架着车路过,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如此过了八九天,十月初十这一日,王福礼一行总算是进京了。   这一日,秦贞刚好休息,也跟着小保一道过来。   王福礼在路上还与许中义和柳三打赌,秦贞肯定会派人在城门口等他们。   他们在砚城天高皇地远。   京都讲多事情,都不知道。   尤其是秦贞与郑王的关系这一事。   许中义就想着京都花钱如流水,秦贞无根无基的,到时候他们这一群人都去了,家里怕是根本住不下。   更不可能找个闲人每日在门口等他们了。   他就想着先去会馆,再找秦贞。   柳三与许中义想法一样,就算是秦贞家里能住得下。   他们也得住会馆,要么就找个客栈。   这会进京,客栈应该还是挺好找的。   唯有王福礼相信,秦贞混得不错。   双方在城门口一碰头,王福礼开心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我们家阿贞到哪儿都能混得风声水起的。”   说着,就朝秦贞扑了过来。   秦贞速度也不慢,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顶了下肚子。   看得众人一脸懵逼。   秦贞道:“师兄,你这肚子好像又大了。”   王福礼嘿嘿笑道:“没办法,学习辛苦,你嫂子怕我顶不下来,每日都做许多好吃的给我,这不说是减肥怎么也减不下来。”   以前秦贞是私塾里最胖的,现在怕就是他了。   秦贞与大家一一打了招呼。   瞧见王福礼家的小铃铛已经开始留头了。   小姑娘乖巧地给他行了个礼,问了声好。   秦贞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嗯,小女孩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说话声音软软的,长得也是□□弹弹。   王福礼道:“别看小铃铛现在乖巧,一会与你熟悉了,简直要拆家。”   倒是佟二家的小姑娘乖巧温柔的很。   秦贞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礼就放在车里,现在刚好拿出来。   秦贞与王福礼、许中义和柳三四人坐一辆车。   后头又雇了几辆车坐的是孙氏和佟二他们这些女眷和孩子。   行李也拉了一大车。   秦贞这个车里话最多的就是王福礼。   许中义偶尔也能聊上几句,唯有柳三全程都在旁听。   不过秦贞发现,他好像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秦贞将人带到当归巷,一边帮忙搬行李,一边道:“先前我就是与宋师兄住的这里,考中的,咱们这个宅子风水还是可以的吧。”   王福礼笑道:“何止是可以,简直不要太好。”   这可是出了探花的宅子啊。   所以,他感觉他们三人住这里,喻意先是不错的。   直到大家都安排妥当了,秦贞才离开。   王福礼将他送到门口,后知后觉道:“阿贞,你不住这儿?”   秦贞道:“嗯,我去年搬家了。”   这边宅子主要还是有点小。   王福礼暗暗咋舌,“那这个宅子也是你的?”   秦贞不好意思道:“这宅子是我舅舅的。”   王福礼:“……”   好像错过了什么。   秦贞知道他们赶路太累了,也没多说,让他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带大家去吃火锅。   王福礼也确实累了,与秦贞挥手告别。   休息了会,与院里的小厮一打听,才知道秦贞不止在京都买了宅子。   还开了铺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许中义:“……”   王福礼被这话砸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忍不住咧嘴傻笑:“我就知道,我们家阿贞最有本事了。”   于是,欢呼一声跑回去,找孙氏道:“娘子,我想好了,咱们家闺女与阿贞儿子的事一定要越快定下来越好。”   孙氏黑线,“快去读书吧,闺女的事还早着呢,在你看来是好姻缘,但对孩子来说不一定是。”   孩子这才多大呀。   指腹为婚、娃娃亲这种最不靠谱了。   长辈关系好,是长辈的事,可若把孩子绑在一起,延续这种关系,着实没什么必要。   而且她也听说了,现在秦贞在京都混得这么好。   秦贞没看不起以前的朋友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想把人家孩子给绑住就有点不道德了。   王福礼点头,“娘子教训的是,为了咱家闺女能配上小锅,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孙氏:“……”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第151章 387-389请客+仕女图   王福礼这边努力学习。   秦贞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心到飞起。   回去后,一直跟小锅说:“今日看到小铃铛姐姐了,真是又乖巧又可爱,明天带你找她玩啊。”   沈君月满头黑线,“既然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你怎么不与他秉烛夜谈。”   秦贞道:“我也想呀,不过我也得体谅人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舟马劳顿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沈君月彻底不想与他说话了,转身出去看她的菜园子去了。   如今已经换季,她在八月底的时候,开始在棚子里种菜,到了这时候刚好吃。   沈君月伸手将黄瓜多余的藤给掐了。   双将旁边菜上多余的花给揪了下来,一抬头,就见秦贞嘻皮笑脸地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把小锅放哪去了,上来就帮她浇水。   无事献殷勤,沈君月又好气又好笑。   就听秦贞道:“明天,我要去咱们店里请师兄他们吃饭,到时候你也去吧。”   把小锅也带上。   沈君月呵呵他一脸,“别当我不知道,你是想明天去那儿吃饭不花钱。”   秦贞确实有点这种小私心。   毕竟他穷啊。   现在沈君月按照小马的标准每个月赚得钱全归家里。   但是按月例给他发。   一个月十两。   小伙伴没来之前,他几乎不花钱,因为小马手里也没什么钱,几个人每次聚会都吃点便宜的,一个月轮流来每人也就两次,完全够花了。   他再接点私活,偷偷藏点钱。   可现在小伙伴来了,他这段时间光想着给他们买这个买那个,于是,把这一年来存下来的百十来两全给突突完了。   给孩子们的礼物,还是从锦瑟拿的。   要真去酒楼吃一顿,他感觉今年别想过年了。   见秦贞嘻皮笑脸的,还跟个小朋友似的,各种撒娇卖萌。   只要她眼睛看哪,他手立马就过去了,沈君月道:“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明天就跟你一道去吧。”   秦贞开心道:“那就行,那我回去把菜单写出来,让人给店里送过去,明日按单子准备。”   说完转身就走,一丝留恋都没。   沈君月气得拿叶子砸他,可惜人早就跳了出去。   沈君月去书房时,秦贞的单子已经拟好了。   满满当当一整页的菜。   有好几个还是他们店里没有的。   沈君月道:“你这几道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既然在自家铺子请客,干嘛非得整自己没有的。   他们的特色就是火锅、麻辣烫,外加沈母的卤肉。   火锅除了正常的锅子之外,还加了鱼火锅、驴肉火锅、羊肉火锅,等等。   沈君月感觉他们的菜系其实蛮丰富的。   开业至今,回头客来得可不少,而且定位也不属于贵的。   除了肉他们没有之外,菜都是自家产的,现在天气转冷,他们的蔬菜就更受欢迎了。   沈君月前段时间与观主商量过了,找了附近的村民,将附近的地全给租了下来,同时请村民帮忙种菜。   今年的菜比去年定的人家翻了好几倍,再再加店里的,应该足够了。   结果,秦贞对自家的铺子还不太满意。   秦贞想了想,把几个略显过分的菜给划拉掉了。   沈君月道:“今日郑王妃过来找过我。”   太后和太皇太后新年宫宴的衣裳,想让秦贞帮忙画一下。   只需要画稿,至于绣活,宫里的绣娘就做了。   秦贞还是头一次给这等级别的女人设计衣裳,瞬间就来了精神,“有什么要求吗?”   沈君月拿出一张纸。   上头密密麻麻的东西,均是太后、太皇太后可以用的花鸟虫鱼、宝石珍珠之类的。   秦贞道:“要是我能瞧瞧她们的衣裳就好了。”   沈君月料到他会这么说。   说是郑王妃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他进宫去绣坊看一圈。   秦贞想了想道:“三天后差不多。”   这几日余大爷和梅三爷帮他过书稿。   他就没什么事了,诗会的事,人那么多,倒是不需要他操心。   秦贞就想,这几日有时间多与王福礼他们聊聊天,吃个饭什么的。   沈君月听得差点暴走。   这给小伙伴安排的时间,比他亲娘来时,安排的陪同时间还多。   秦贞把东西拿出来,开始画画册。   不一会阮氏就将小锅给送了过来。   小锅原来趴在她肩上想睡觉了,这会儿见秦贞在画画,咕噜一下抬起了头。   阮氏笑道:“这是又不想睡了。”   沈君月将他接过来,笑道:“不想睡了,就看你爹画画儿。”   “将来,咱们小锅肯定比你爹还厉害。”   这自小耳濡目染的。   她记得以前音乐老师的孩子,打小就表现出对音乐不感兴趣,不管他爸怎么喊,他就不往跟前凑。   后来他爹教学生时,学了几年的一首曲子怎么也学不会。   结果,从来没摸过小提琴的孩子,拿起来就拉了起来。   大概这就是基因的力量。   沈君月是特别看好她家儿子。   小锅是真累了。   瞪着大眼看了一会,就木了。   秦贞换纸时,他也没什么反应。   阮氏道:“这是睡着了吧。”   话音未落,大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了沈君月怀里。   砸得沈君月心口疼。   阮氏本想把孩子抱走,让沈君月再看一会,结果她也不看了,陪着阮氏一道出去了。   秦贞又画了几张。   准备找书再看会,就回屋睡觉时。   就见沈君月拿了个首饰盒子过来了。   秦贞不明所以。   沈君月默了一会道:“你说明日我戴哪一套好。”   秦贞:“……”   沈君月磨牙,拿了一套淡紫色的玉兰发簪和耳环在秦贞眼前晃了两下,“这个怎么样?”   秦贞还是有点懵。   沈君月真想抽他两下,咬牙道:“前两日带小锅与赵琳他们玩时,孩子见着两人头上戴的东西,特别喜欢,总想摸摸。”   秦贞恍然,怪不得沈君月这几天头上都别朵小珠花。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而且明天是咱们请客,我总不能跟在家里一样去吧。”   秦贞道:“那明日就这套银杏叶子的头饰吧。”   颜色不是金黄,反而嫩绿,取的是春日的新叶,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衣裳沈君月才做了身绿色的外敞,下头是杏色或深红色的他感觉都挺好看的。   沈君月:“……”   秦贞将人打发走,自己翻着书又瞧了一会。   正准备回屋时,她又过来了,这次已然穿戴一新。   特别的隆重。   秦贞看得有点儿别扭。   这哪像是请客,明显像是示威。   一看他这表情,沈君月就知道,他嫌弃这衣裳不好看。   “要不就玉兰花那一套吧,浅紫色的衣裳也蛮好看的,还带点仙气。”   沈君月回去将衣裳换好,赶在秦贞睡觉之前,又去他屋里溜哒了一圈。   直到秦贞点头,这衣裳不错,她才道:“那就明天穿这一身吧,对了,你明日穿什么?”   秦贞:“……”   秦贞明日还得去衙里。   打算在车上换好衣裳就过去了,而且他也没什么讲究的。   顺手便指了一套藏青色的常服。   沈君月道:“是不是太随意了?”   秦贞惊,“不会呀,师兄们又不是外人。”   沈君月道:“那你换上让我瞧瞧。”   她想了想道:“要不这身吧,我觉得与我这件还挺配的。”   秦贞是怎么都行,只要别让他穿福寿团纹的老年装。   结果,他换衣裳时,沈君月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秦贞心头发麻,弱弱道:“要不,您回避一下。”   沈君月切了一声,“我又不是没瞧过。”   “别婆婆妈妈的!”   说着,就上手去扯他的腰带。   秦贞吓得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沈君月生生扣住他的腰带,将人给固住了。   两人贴得极近,沈君月刚才擦得海棠味的膏子,直往秦贞的鼻子里钻。   秦贞都不知道自己的衣裳是怎么被她扒下来的,又是怎么套上去的。   还拉着他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会,觉得两人挺相衬的,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太太太——   太可怕了。   你大爷,果然是你大爷。   秦贞这一晚没睡好。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在车上睡了个回笼觉。   饶是如此,到了翰林院也是两只眼睛睁不开。   小马道:“怎么了?昨日不是休息吗?你还没睡好?”   秦贞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师兄他们来了,有些激动,所以一时没睡好。”   小马道:“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他与王福礼还是蛮熟的。   “昨天下午,当时给忘了。”   这会儿还来得及,与小马说一声,晚上给王福礼他们接风,到时候让小马把陈氏和孩子都带上。   大家团聚的日子,宋贤不在。   秦贞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有人喊了他一声,让他见见东景那边的周派和辛派今日已经带着画到了。   秦贞去了二楼。   东景那边共有五个画派。   周、韩、李、赵、辛,还有几人与沐阳诗会一样,不属于任何人。   秦贞与大家一一打过招呼。   先前在刘大人那儿看过资料,周派也是画的山水,与吴派相比,更加细腻、野趣。   辛派擅画人物画,尤其是仕女图。   大家对于秦贞也有所了解,聊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秦贞今日没事,跟着评了一上午的画。   由于东景的几大画派,也有人在研究秦贞编写的颜料一书,下午便与人讨论了一下午,如此一来,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下衙时,一出门,就瞧见沈君月站在自家马车旁边。   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外挽了一条浅紫色的披帛,站在那儿还真与辛派的戚大师给他看的两幅飞天仕女图有些相像。   戚大师也对秦贞用素描画人物肖像特别感兴趣。   出来的这一路还在与秦贞讨论。   结果,问了好几声,都等不到秦贞回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沈君月。   清冷又不失矜贵的模样,令人眼前一亮。   戚大师道:“这位夫人……”   话没说完,就听秦贞道:“这是我家娘子。”   戚大师:“……”   果然是郎才女貌。   嗯,他感觉自己的仕女图,总算是有脸了。   于是,跟着秦贞过去与沈君月打了个招呼,离开时还有点依依不舍的。   回头看了好几回。   饶是秦贞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这老头儿怕是看上沈君月了。   于是,在戚大师再次从帘子里探出头时,秦贞往前一挪,将沈君月给挡得严严实实。   沈君月好笑道:“怎么了?你不开心?”   秦贞摇头,“没有,快上车吧,师兄他们都过去了吧。”   沈君月抱着孩子上车。   秦贞也跟了上去,拿起衣裳准备换时。   就见车里还有两个人,昨天晚上被沈君月拎住腰带的场景一下子就撞进了脑中。   秦贞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这会儿不止双腿发软,就连手也禁不住抖了两下,好在车里光线微暗,小锅不乐意在车里待,非趴在窗口往外瞧。   沈君月抱着孩子给了他一个背影。   秦贞缓了好一会,才磕磕拌拌的将衣裳给换了下来。   一连灌了一壶的水才算冷静下来。   NND,他明明是个好孩子啊!   沈君月是与陈氏一道来的。   马家的马车就在他们后头。   到了火锅店,王福礼他们已经来了。   除了柳三的娘子珍娘沈君月不认识之外,佟二和孙氏她都认得。   便给陈氏与大家一一介绍。   秦贞则是抱着孩子,给小铃铛介绍。   别看小锅年纪小,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一把上去就拎住了人头上的红玛瑙串。   小铃铛吃痛,撇撇嘴倒是没哭,伸手就夺了回来。   小锅撇撇嘴,眼看就要哭了。   还是佟二家的柳柳把手里咬了一口的红色果子给了他。   小锅瞬间变脸,流着口水啃了起来。   秦贞昨日没仔细看柳柳,今日一见,小丫头年纪不大,看起来特别懂事。   还小大人似的与小锅玩了一会。   今晚的孩子挺多,秦贞把孩子递给沈君月就去了隔壁。   王福礼昨日跟家里的下人打听秦贞的情况。   对方说得也不仔细,刚才与小马一问才知道,秦贞何止是买了宅子、铺子这些事,关键是人家升职特别快。   如今是从五品的侍读了。   比起与他一道中进士的小马,高了三级。   再听说他现在又要主持鹿山诗会,王福礼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昨天还说努力读书,好让闺女与秦小锅相配。   这么算起来,他除非明年中他状元,不然这辈子都配不上。   好在,秦贞还跟以前一样。   与大家说说笑笑,半点架子都无。   中途小锅不太听话,沈君月把孩子给送了过来。   秦贞便带着孩子与大家聊天。   珍娘见沈君月带不了孩子,直接给秦贞送过去了,吃惊了好一会。   倒是陈氏望着怀里的马小帅,笑道:“师兄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带孩子了。”   一点不像小马,倒是喜欢跟孩子玩,可不知道怎么的,带不过一刻钟,孩子就哇哇哭了起来。   陈氏一听下人说的小马简直把孩子当玩具似的玩。   她就不乐意让他带了。   沈君月嘴上说,秦贞带孩子也就那样。   主要是他们家孩子皮实。   其实心里特别不以为然,因为秦贞是个妹子啊,妹子本来就细心,带孩子方面肯定比男人带的好些。   在他们家,经常带孩子被骂的就是她。   没办法,饶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女人,骨子里其实还有些不可磨灭的东西。   因为大家都带了孩子过来。   许多话还没说,秦贞也只能抱着睡得呼呼的小锅与大家告别了。   王福礼家两个孩子,老二今日没带来。   孙氏心里惦记着孩子,大家也就这么散了。   王福礼道:“阿贞,以后有时间你帮我看看文章啊。”   秦贞道:“你有时间就过来,我现在下衙后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说完着看向许中义和柳三道:“许师兄和柳师兄也一起过来啊,我那边有近两年会试和殿试的文集。”   还有自己当年做的笔记,感觉应该有用的。   王福礼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家阿贞永远不会变的。”   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与大家一道分享。   秦贞笑道:“师兄也没变。”   小马噗他,“你们肉麻不肉麻。”   欢乐的时光总是像利箭一样,转瞬即逝。   秦贞抱着孩子上了车,一时有些不能适应。   沈君月今日喝了点酒,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坐在秦贞旁边,一边玩着小锅的小鞋子,一边道:“孙氏她们让我明日带着她们去上香。”   珍娘现在怀孕了。   要去娘娘庙,求平安符什么的。   佟二是自打生了柳柳之后,就没有怀孕过。   许中义他娘在老家每次来信都问,怀孕了吗?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孙子。   大概是听人说,京都的娘娘庙特别灵验,便让沈君月带着过去。   沈君月心想,确实灵验。   上次她与赵琳去求了一次,这不一次就中奖了。   秦贞道:“那明日我骑马去衙里。”   沈君想了想道:“还是坐马车吧。”   “陈妹妹也去呢,马家有两辆车,咱们几个倒是能坐得下。”   秦贞也没多想,点头就应了一声。   岂知,沈君月一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秦贞有点发毛,小心翼翼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让你骑马?”   秦贞咽了下口水,“明日要下雪?”   沈君月差点被气乐了,伸手敲了他一下,“怎么可能,要是下雪,我们几个还去拜什么庙嘛。”   主要是因为,前几日秦贞去锦瑟那边。   骑着马下来时,周边的小姑娘都给看傻眼了。   本来嘛,他也没什么吸引力,现在倒好,背后有个郑王这样的舅舅,于是,京里许多小姑娘也不管他有没有老婆孩子。   自然,也有可能有人是纯粹喜欢他这张脸。   沈君月不乐意让自己种了这么久的菜被旁人惦记着。   坐马车路上安全些。   秦贞:“……”   大爷的嫉妒心好强。   沈君月喝了酒。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酒精的作用。   一时无话,秦贞感觉肩头一沉,沈君月已经歪到他身边睡着了。   秦贞只得调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再悄悄地将毯子勾过来给她靠住。   马车晃到家时,孩子和沈君月都没醒。   秦贞默了一会,自己都快睡着了,直到沈母的声音从外头响起,他才将沈君月给推醒。   大概是睡得有点懵,沈君月下车时差点给摔了。   秦贞一把将人给捞了起来,结果,下巴被沈君月的后脑勺给狠狠撞了一下,痛得顿时眼泪汪汪的。   沈君月也很疼,捂着后脑勺回去了。   沈母道:“别理她,自己不注意还怪你。”   秦贞:“……”   沈母把孩子抱走,秦贞去沈君月屋里转了一圈,见她正准备去洗漱,弱弱道:“你头没事吧。”   沈君月咬牙,“有。”   秦贞心里咯噔一下,“撞了个疙瘩?”   说着就上前扒开她的头发看了起来,果然有个地方看起来突起了,秦贞心虚地给她揉了两下,却被沈君月给推开了。   简直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了,她又不要演梅超风。   秦贞还想说要不要拿个鸡蛋给她滚滚,沈君月没理他,去了净房,秦贞回屋拿了换洗的衣裳也去洗漱了一下。   出来时,两人刚好在净房门口碰个正着。   沈君月道:“以后你不许骑马上街。”   秦贞点头。   看她走路都带风,感觉脑袋可能没什么事了,便安心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秦贞到衙正准备问问余大爷看完没了。   就被笑容满面的戚大师给拉住了。   “秦大人,早啊!”   秦贞笑道:“戚大师早上好。”   戚大师手里拿了一幅画,拉着秦贞到了“办公室”,将画铺开,“大人,昨日多亏了你家娘子。”   他画一展开,秦贞的目光就落到了画上。   卧槽!   秦贞在心里喊了一句,不可置信地又往美人的脸上看了两眼。   戚大师道:“大人是不是觉得这张仕女图有些面熟?”   秦贞心想,何止是面熟,不就是沈君月么。   戚大师这幅画画好很长时间了,可惜脸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昨日一见沈君月,他就心动了。   于是,回去连饭都没吃,把脸给补上了。   沈君月微垂的眉眼,冷淡又不失娇俏的模样,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冲击感。   秦贞听他把沈君月都夸上了天。   尤其是那句冲击感,秦贞差点乐了,不就是一个妹子的身体里住了个霸道老头儿吗?   这冲击感不可谓不强烈。   确实不得不承认,这幅画配上沈君月的眉眼,倒是蛮合适。   比起往常的仕女图,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戚大师道:“这幅画是老夫这些年来最满意的一幅,所以不能送予大人了。”   秦贞窘,他也没想要啊。 第152章 390-392又一年   秦贞回去与沈君月说起这事。   沈君月无语道:“他说不给你,你就不要了?”   秦贞有点懵,“他都说不给我了,我再要是不是有点搞笑?”   而且戚大师那样子特别明显的,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夺人所爱就有点过分了。   沈君月踹他,“搞笑什么,那是我的脸。”   那个老头是画的她好吧,不经过她同意,就把她画到了画上,这画要是不卖还好,将来卖出去,或在哪里展出,那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秦贞想想貌似是这个理。   弱弱道:“那你说怎么办?”   沈君月道:“明日你给我要回来,你告诉他,不管多少钱都买。”   秦贞道:“可咱们手上,现在也没多少钱。”   虽说现在铺子、宅子,甚至连马场都有了,可偏偏手里没多少周转资金。   沈君月真是快被他气死了,“你就不能与他交换?”   “他既然觉得那幅画是他这辈子最满意的画,那你画一幅比那幅画好的,拿去与他换回来不就成了。”   秦贞觉得挺有道理。   可提起笔居然不知道要画什么。   沈君月快被他气哭了,“他是画仕女图的,那你也画一幅不就成了。”   秦贞了然,找了纸笔当即就画了起来。   刚打了个草稿,王福礼三人就结伴而来了。   秦贞道:“师兄先找个地方坐,我先把这个线稿打好。”   王福礼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凑过来见他在画美女,道:“真好看,现在京都流行这样的画了吗?”   秦贞道:“那倒没有,最近东景那边来了个辛派的大师,我与他讨论了两日,便下手画上一幅,也好提高一下自己。”   沈君月呵呵两声,道:“师兄们喝果茶可以吗?”   王福礼是什么都行,许中义和柳三更不好意思挑了。   沈君月去茶房倒了茶进来,就见王福礼他们已经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秦贞将自己的笔记拿出来让三人先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互相讨论。   书房里倒是一派安静。   沈君月本来还打算在屋里看他画画的,这会儿,有人她也不好意思多待了,出门领着孩子去后院弄菜了。   秦贞和王福礼一起学习了好几年。   秦贞和宋贤两人这样的成功案例在前,现在大家都是复刻他们的学习方法。   就连私塾里的师弟们,也一个个被先生这般要求。   是以,去年他们私塾,又成功过了好几个府试的,可惜到了院试那儿,倒没那么顺利了。   秦贞把今年恩科的试题与答卷拿给他们,让他们先自己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而他自己则继续画画儿。   秦贞一向手快,赶了五天,终于把画给画成了。   这其间,他还随着郑王妃进宫一趟。   具体看了看各位娘娘的衣裳。   如此一来倒是耽搁了两天的时间。   戚大师自打听说他要与他换画之后,每天头一句话就是,“秦大人画好了没?”   这一日总算是,秦贞吐口了。   戚大师开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着,接过秦贞手里的画就给拉拉开了。   戚大师只觉得眼一亮,湛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在少女明媚的笑脸与舞资之下,整幅画几乎活了一样。   秦贞还在旁边小小题了“龙葵”二字。   戚大师连呼好几声“这画可真是相当凑合了”,两只眼睛都没从画上挪开。   画上的少女虽说没有沈君月好看,可偏偏有种说不上来的灵动与仙气。   秦贞道:“您觉得如何?可否与您那幅一换?”   戚大师清了清嗓子道:“行倒是行,不过……”   “要不您开个价吧,我这不是思来想去,我家娘子的画像这么流落在外,我这里心里多少不踏实。”   这年头虽说对女子比较宽松。   可自己的老婆被旁人挂在家里头,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别说戚大师天天催画,就是沈君月天天盯着他。   戚大师道:“老夫瞧着大人画的人物与旁人有些不一样,老夫就想让大人教教,如何将一个人画得更立体生动,栩栩如生。”   秦贞就怕他狮子大开口。   搞了半天是想学技术,笑道:“这个简单,那您把画给我,我今日就开始教您。”   戚大师今日没将画带来。   秦贞也没什么一手交换一手教技术的心眼。   趁着有时间,便与他讨论一二,后来说多了,戚大师道:“这么说得靠颜色来堆积了。”   与秦贞上次与他说的素描差不多一个意思。   通过颜色的明暗对比,来体现出五官,进而让人物显得更真实。   戚大师道:“用素描的人脸换上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秦贞咋舌,这您也敢想,不过他的整体思路是对的,比起国风的人脸,只有一个轮廓,这样确实更能看清谁是谁了。   可仕女图又不像油画那样,将整张脸都涂上颜料。   所以,秦贞是建议他可以调个色,再重点放在眉眼之间,画得更真实一些,如果实在不行,用碳条也成呀。   然而,仔细想想又有点四不像。   他画的时候,就转移了重点,再利用发型,人物多少有七八分相似吧。   戚大师恍然,怪不得他觉得秦贞画的很有灵性。   你一眼就感觉少女的眼里有光。   敢情是将重点放在了画眉眼上。   秦贞简单与他讨论了几种画眼睛的法子,怕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一扭头就把小马给拉过来当模特了。   小马属于眉骨高,眼睛不大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威严,笑起来又特别有亲和力。   眉眼一出,戚大师惊呼道:“这还真像马大人。”   眼睛小而有神,眉毛粗而不散,再加上秦贞特意勾靳出来的小卧蚕,小马的脸就出来了一半。   再随意勾一几下,鼻子、嘴巴,脸型一出来,小马的大头照就画好了。   戚大师:“……”   秦贞给戚大师讲过之后,他第二日便拿着自己的画来给他看。   秦贞觉得还错,便鼓励了他几句。   结果,戚大师道:“大人瞧出这是谁了吗?”   秦贞瞧不出来,但又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道:“这是大人自己?”   戚大师黑线,“老夫这是按您昨日画的马大人,回头画了七八张,这是自我感觉最像的一张,结果今日拿给好几个人看,都没瞧出是马大人。”   秦贞咽了下口水,“不能吧?这画得明明有五六分的相像。”   戚大师差点暴风痛哭,“大人太客气了。”   秦贞瞧着他画的沈君月就挺像的,怎么到了这儿就走偏了?   好在戚大师虽说自己没会素描,不过还是挺守信用的把沈君月的画给拿了过来。   秦贞仔细一瞧,才惊觉,氛围问题。   戚大师这幅仕女图,氛围感十足,但是就单看脸来说,与旁的人物画没什么区别。   再加上他不习惯用碳条,画的小马确实有点怪诡。   秦贞又拉他着讲了大半天,让他回头没事多画画自己,要是不知道自己找啥样,找个模特也行,实在没有,找个茶壶、杯子也可以锻炼。   想当年,初学画时,他家的猫可被他折腾坏了。   >_<   秦贞把画换回去。   沈君月看了半天没瞧出是她。   郁闷道:“你是不是被骗了?”   就这还用龙葵来换,怎么都感觉亏了。   秦贞道:“没有,你不记得你那天去找我的时候穿的淡紫色的衣裳了,这图上面的衣裳,还有头饰像不像?”   沈君月:“……”   其实这画完全可以不要回来的   就是摆出去,谁知道这是她呀。   大概就是脱了马甲,就不是乌龟了的感觉。   秦贞见她一脸失望,笑道:“要不,我给你画一幅。”   好像这么久了,还没给她画过,小锅倒是时不时的来一幅,现在都快集成一个大画册了。   沈君月双眼一亮,“行呀,画什么的?油画吗?”   “对了,我要不要换身衣裳?”   “不对,你是要端庄的,还是妩媚的?或者那啥果照?”   秦贞:“……”   您想太多了吧。   “要不,你抱着小锅,我给你们画一张。”   秦贞说完就被打了。   被打后,秦贞仔细思索了一下两人的对话。   弱弱道:“要不画个端庄的吧,毕竟这是要在家里挂的。”   那啥果照,就只能自己偷偷摸摸欣赏了啊!   沈君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回头去换了身衣裳,过来时秦贞已经把东西备好了。   见沈君月全程都挺配合,秦贞猛然发现,大爷其实还有一颗少女心的。   最近穿的衣裳,戴的头花,甚至连发髻都透着少女的味道。   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点妩媚。   果然,男人那啥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今日王福礼他们没来。   当归巷离这边虽说不太远,但是要过来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几人便商量了一下,把秦贞这边重要的,能用得上的笔记与书先带回去。   大家慢慢扒,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先记下来每三天碰一次面。   秦贞觉得这个法子好,而且他最近也挺忙。   卫二那边虽说不催稿,可乔掌柜那边来了好几次了。   他正在构思新故事。   待明年开春就能上手画了,到时候手上这本也就完稿了,刚好是接档。   秦贞这些日子还挺忙。   白天在衙里忙,晚上回来要给太后和太皇太后画衣裳。   有时间还得给沈君月那幅画上色。   每天都有种睡不够的感觉。   好在到了十一月中旬,沈君月的那幅画总算是画成了。   沈君月拿出戚大师画的,再与秦贞画的一对比,笑道:“看起来还不错。”   拉着秦贞当即就要把画挂上去。   秦贞道:“还没干呢,不急着。”   等晒干上了油,再挂也不迟。   说着,就将画放到了通风好的地方。   沈君月被他这操作噎得不行,“你放那边谁能瞧得见?”   秦贞:“……”   到了十一月,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衣裳也已经交了上去。   手上的事情忙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日乔掌柜又来看稿,见秦贞牵着小锅,弯着腰试着让孩子学走路。   乔掌柜笑盈盈道:“大人,今日可得闲了?”   秦贞好笑道:“我这只要刚休息一会儿,你准能找上门来了。”   乔掌柜不好意思笑了笑,“主要是,卫家那本小的瞧着都出到十三册了,感觉也快结局了,想着您这边怕是已经结了,便过来瞧瞧,您给咱们的那本准备怎么样了。”   秦贞道:“故事大概想好了,在桌上你自己先看下。”   这本写的是穿越乱世种田的故事,其中设置依旧天马行空。   乔掌柜从没见过这类型的。   拿着大纲道:“那小的回去让东家瞧瞧。”   秦贞道:“行。”   送走了乔掌柜,秦贞继续拉着孩子在院子里追鹅。   第二天,乔掌柜就来了。   让他赶紧抓紧时间画,争取过完年就出。   秦贞道:“现在都十一月了,你们制版不是时间挺长的吗?”   乔掌柜道:“您这个月底交给咱们一册,制版什么的咱们速度快些,明年正月十五肯定行的,您不知道,自打您没有新画册之后,经常有人问怎么还不出新呀,小的天天往后推。”   秦贞也确实不好再推,便应了一声,下个月初五交稿。   乔掌柜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贞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每天嗡嗡嗡不停地劳作。   好不容易衙里的事情结束了,新书也在改了三四次之后,终于定稿了下来。   年后就开始制版印刷,给卫二画的册子,也终于将最后一册交了上去,统共二十四册。   按卫二说的,还能出个半年时间,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秦贞吐血,“休息什么呀,乔掌柜这天天来催稿。”   十二月初拿了一册,二十的时候又来取了一册,让他抓紧时间,现在东景的书局已经全面铺开。   这一年的时间,他那两本已经完结的画册,在东景那边均卖到了二千多本。   所以说,乔掌柜把他盯得特别紧。   争取这本在东景翻倍,两边加起来破万。   秦贞不知道这年头破万是个什么概念,不过能赚钱自然也是最好的。   想他上辈子怕是太幸福了,从未为生计发愁,这辈子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吐血。   卫二原本来让他到了三月份就准备新画册的,可一想,自己这逼得有些着急了。   万一把孩子给逼急了,他再也不画了怎么办。   于是,便道:“咱们这边不着急,你慢慢来。”   秦贞道:“那就好,我还真打算最近好好休息休息。”   翻过年,他就来翰林院整整三年了。   像小马最近已经开始走关系,争取能弄个外放的职位。   徐志明也决定去户部了。   他还在考虑,是要外放,还是换个部门,或者说继续留在翰林院。   秦贞这一日将沈君月的画像给上完了油。   问她挂到哪儿。   沈君月在家里转了一圈,道:“挂书房行不行?”   秦贞略一迟疑,她就忍不住道:“你嫌弃我?”   秦贞忙道:“没有,我是觉得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这么好的东西不挂书房你说它挂哪呀。”   生怕沈君月再揍他,他立马叫了人搬了梯子过来,将书房空余的墙上钉了几个钉子,而后把画小心翼翼地挂了上去。   沈君月对于他选的位置还是挺满意的。   与秦贞的书桌正好是对脸,只要他一抬头,基本上都能扫到画。   于是,小马和陈氏领着孩子给他送年礼时,就见墙上挂了幅沈君月的画像。   “你什么时候画的?”   秦贞道:“画完有一段时间了,最近见画干了,才挂起来的。”   陈氏道:“这画与小月姐本人真是一点都不差。”   秦贞心想,可不是,因为这幅画他还被打了好几次。   什么画胖了,什么画凶了,修修改改,一分钱不给还折腾人,他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正说着,戚大师与余大爷他们来了。   戚大师画人物的嘛,跟着秦贞学习了一两个月的素描和油画,对此简直有些着魔,如今见了秦贞给儿子和沈君月画的画,一时颇受打击。   他一直觉得自己画的人物画,在东景排不到第一,第二、第三也能沾上边的。   结果,到了此刻看到秦贞画的,这么一对比,瞬间就——   余大爷道:“咱们画的那是国画,与西洋画自然不同了。”   戚大师也知道各有不同。   可一看秦贞画的,再看自己画的,多少有些心理压力。   秦贞让人上了果茶,这才转移了话题。   余大师他们这次过来除了给秦贞送点节礼,拜个早年之外,余大爷是打算回余城去了。   秦贞道:“这会儿去余城?”   余大爷点头。   昨日收到家里的信,老母亲身体不好,他这次出门时间也不短了。   秦贞道:“那是该回去,您怎么走呢?我听说河道已经停运了。”   “走陆路。”   好在有商队出京,到时候他刚好与之同行。   余大爷还问秦贞想好以后去哪儿了吗?   秦贞摇头,他有想过去东景那边。   但不一定能谋到与宋贤近的职位,所以,这事就此搁置了。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来事的人。   沈君月给他分析过,与其去外头不如就留在京都。   就他这性子,明显属于技术人才,真若是去当什么县令、知府的,可别到时候搞得一团糟,还不如留在京都。   他在翰林院说实话混得还可以。   除了油水少点,其实这份工作,沈君月感觉蛮适合他的。   平时不怎么忙,他还兼了国子监的先生,每个月固定时间有几个跟着他学画画的学生。   而且他喜欢画画儿。   以后的鹿山诗会,只会越办越好。   他若去了外头,鹿山诗会肯定是参加不上了。   想与余大爷这种大佬级别的画师交流,也不一定能找着人。   沈君月的意思,他留在京都其实蛮好。   一边作学问,一边干自己喜欢的事。   余大爷没与沈君月打过交道,但是听说过她的名字。   尤其是那本农书上,她是唯一一个女人,也是本朝有史以来,头一个把大名挂在一众男人上头的女子。   听了这话,忍不住竖了大拇指,“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贞但笑不语。   打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余大爷是来与秦贞告诉别的。   临走时,秦贞给他带了两坛子酒,告诉他若是想喝酒,到时候可以去家里取。   沈二夫妇在家里呢。   沈好文和沈喜文也在老家,两人都认得余大爷的。   余大爷道:“对了,你们家那两小子是不是明年下场?”   秦贞笑道,“明年去府城的时候,还得麻烦余叔多多照抚。”   余大爷笑道:“放心的肯定的,你们家那老二对老夫的胃口。”   沈喜文翻过年就十三了,虚十四。   余大爷就想问问秦贞,沈家人什么要求。   秦贞道:“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参照沈好文的未婚妻。   余大爷了然,笑道:“到时候,若是行,你得给咱们美言几句。”   秦贞笑道:“没问题。”   戚大师没想到,老余这么不要脸。   居然把主意打到沈君月侄子身上了。   待余大师说完,他才把自己这几日画的画给拿出来,让秦贞给把把关。   秦贞瞧着比先前好多了,尤其是阴影方面,又与他说了一会,戚大师都一一记在心里,在余大爷的催促下这才离开。   现在秦贞是从五品的侍读。   不过有郑王这门亲戚,今年来他们家送节礼的就特别多。   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总能拐着弯跟你拉上关系。   迎来送往,一晃就过完了年。   小锅同学也即将满周岁的生日。   沈母和阮氏忙着数人数。   王福礼他们三人也即将下场,过了年天天蹲在秦贞这边。   会长这次过来请秦贞过去与大家见面时,秦贞一口回绝了。   会长道:“去年张大人的事,老朽也听说了,大人别往心里去,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好的,大家都希望能听听大人的意见。”   秦贞笑道:“我知道,只不过真不凑巧,最近我们家比较忙,去年咱们府过的人还蛮多的,您可以找找旁人。”   会长了然。   临走时告诉秦贞小锅生日的时候一定要请他。   秦贞笑着将人送到门口,一转身就见沈君月拉着小锅在门口的竹子前揪叶子。   见他回来,打趣道:“怎么,这是一朝被蛇咬怕了?”   秦贞笑道:“可不是。”   再说了,其实不定非得他去,京都里洛省的官员多的是。   周良辰就是去年考的最好的一个,会长来找他,无非就是与他们家有生意来往,找他好说话一些。   再加上他背后有郑王。   多少能再撑些面子。   在秦贞看来,什么面子里子的,不都是骗人的吗?   自己学不好,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   沈君月道:“你想通了就行,可别说什么念在同乡的份上,过去一趟。”   去年那一趟,后来多少让人有些心凉。   秦贞道:“都听你的。”   沈君月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把小锅塞到他手上,道:“驾车带我们去锦瑟一趟,妹子们给小锅绣了衣裳好了,咱们过去拿一下。”   秦贞应了一声。   抱着小锅飞速跑到书房与王福礼他们说了一声,又一溜烟的跑了回来。   沈君月颇为无语,“你是想显摆你腿长跑得快?”   感觉孩子都快从他怀里飞出去了,吓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结果,小锅这小傻子还乐哈哈的,一路上口水飞得到处都是。   秦贞不以为意地在小锅的肉脸上亲了亲,“开不开心,害不害怕?”   小锅依旧只会“嗯嗯”。   秦贞伸手揉了下他的大脑袋,“真乖,一会给你骑大马。”   说着把儿子就甩到了肩膀上。   沈君月觉得自己再跟两人待下去,早早得得心脏病。   秦贞给两人当车夫。   小锅也想在外面坐,沈君月只好抱着孩子坐到了他旁边。   一路上回头率那是杠杠的。   到了铺子,守铺子的小姑娘看到小锅,立马笑着跑了出来,把孩子往怀里一抱,笑道:“咱们小锅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秦贞心想,总算是不像个姑娘了。   这肥头大耳的样子,怎么说呢,倒是与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有些相像。   好在他现在减肥成功,不然沈君月肯定得逼着父子两人一起减肥。   大家给小锅裁了好几身的小衣裳。   还有两顶可爱的小帽子。   沈君月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会,大小都刚刚好。   让秦贞给收了起来,再顺便带会孩子,她看下这个月的账单。   秦贞只得抱着孩子去外头看杂耍去了。 第153章 393-395抓周+努力   做为一只生下来就能吃能睡,还不怎么爱哭的小胖子。   小锅同学在生日的这一天,天还不亮,就被沈母和阮氏给扒拉起来了。   一层又一层地往身上套。   尽管睡得迷迷糊糊的,可看到熟悉的人,立马就咧嘴露出了笑容。   而后又歪着大头睡了过去。   沈母笑着在他的小脚上拍了一下,道:“这脾气一看就随了阿贞。”   温柔、懂事,还知道心疼人。   就是有些心大,能吃能睡的,瞧这一身的肉,抱起来特别废大人。   他们家闺女她知道,早上睡不够,那起床气,能把屋顶给掀了。   就现在还在屋里没动静呢。   好在阮氏和秦贞脾气都好。   阮氏笑了笑没接话,把鞋子给孩子套上。   小锅被两人折腾着翻了几圈,还是没醒,阮氏只得将孩子抱了起来去找秦贞。   沈母则去沈君月屋里叫人起床了。   秦贞这几日都没去衙里,除了家里的事,再帮王福礼他们几个看看文章,今日要下场,昨天倒是离开的早。   不过他手上的事情还是挺多。   主要是小锅今日生日祭祖的事。   忙完已经不早了,今日又大早上被喊起来,去后面的祠堂上香什么的。   这会儿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阮氏道:“观主给咱们看的时间早,一会忙完了,你再好好休息。”   秦贞笑道:“我没事。”   说着把小锅给接了过来,伸手在儿子的脑袋上撸了两把。   阮氏拍开他的手,“轻点,时间还没到,还能再睡会。”   秦贞哎了一声,把孩子放到床上,自己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阮氏去看抓周需要的东西和宾客名单什么的。   秦贞看了几页书,就见床上的小胖子翻了个身,而后爬起来四处张望,见是秦贞坐在床头,用屁股挪过去,爬到他怀里。   秦贞将人揽在怀里,笑道:“饿不饿?”   “嗯嗯!”   秦贞抱着孩子去找沈君月。   就见沈母一边收拾她的房间,一边叨叨道:“都说了今日什么日子,你倒好,还不紧不慢的,你看看孩子都比你强。”   沈君月只管梳头发,半句都不搭腔。   小锅见到她,嗷嗷地叫了两声。   秦贞把他放到地上,笑道:“去,找你娘去。”   小锅站在那里,好一会不敢撒开秦贞的手。   秦贞道:“没事,我在这儿保护你,你慢慢走过去。”   沈君月快速将头发挽好,放下梳子道:“小锅过来,娘这边有好吃的。”   小锅看看秦贞,又看看沈君月手里的东西。   而后挪了挪不怎么听使唤的小胖腿,最后抖啊抖的,突然就迈了出去,而后跟后面有人追似的,扑通扑通就扑进了沈君月怀里。   阮母听到小锅进门,就放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刚才见他抖得厉害,也不敢出声,现在扑到沈君月怀里,沈母比小锅还开心,拍手道:“哎呀,外婆的小乖乖,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呢。”   被她一夸,小锅害羞地将头埋在沈君月怀里。   秦贞笑着拍了拍手,“小锅,到爸爸这儿来。”   有了刚才的经验,小锅这会儿磨了两秒,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来。   沈君月奇怪道:“这孩子为什么是脚尖走路?”   沈母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伸手抽了她一下,“小孩都这样,你以前还不如孩子呢。”   沈君月黑线。   反正在她娘眼里,她脾气不如秦贞,哪哪都配不上秦贞。   现在有了孩子,好家伙,哪哪都不如孩子,总之,秦贞和小锅这对父子哪哪都强。   得亏这是亲娘,不然非得打起来不可。   小锅又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了四个来回,小家伙趴在沈君月怀里,不管秦贞和沈母怎么唤都不动了。   还是沈母道:“肯定是饿了。”   说着便抱着孩子去厨房觅食,让沈君月把自己屋里收拾干净。   秦贞也要走,沈君月把他给拉了回来,往他怀塞了二十来个红包,“一会马师兄他们过来大家肯定都带孩子的,你给每个孩子一个红包啊。”   秦贞点头。   他今日请的小伙伴不多。   王福礼他们几个下场考试去了。   不过孙氏她们倒是会带孩子过来,赵琳和赵大公子也会过来,再加上卫大人和老徐、小马他们,孩子少说也有十来个。   沈君月这里也备了一些。   到了辰时三刻,家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赶来。   除了翰林院的同僚之外,还有一些平时与秦贞关系好的大人,都送了贺礼。   马小帅现在跑得的已经很快了,跟着一群哥哥姐姐屁股后头,吭哧吭哧地跑。   小锅平时被小七追惯了。   现在见小朋友们一个追一个的跑,也拉着秦贞嗷嗷地要追过去。   秦贞拉着他跑了两圈,感觉自己的腰都快废了。   好在东哥儿领着西西和叶小胖进门。   秦贞忙招手让他带着孩子跑两圈。   秦贞往旁边一站,刚伸手在腰上敲了两下,就听小马道:“怎么了?你这小小的年纪的就不行了?”   秦贞道:“可能晚上着凉了吧。”   小马嘿嘿笑了两声。   恰在这时,静恩领着两个善堂的小姑娘前来贺喜。   秦贞立马迎了上去,把人领到书房,沈君月让他把小锅先抱回来。   惠宁道长给小锅送了一把长命锁。   见小孩进屋,沈君月直接给他套上了。   平时特别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的小锅,这次倒是没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垂着脸看了又看,而后便嗷嗷地又要去院里追小朋友。   秦贞只得将孩子给带了出去了。   今日看的吉时在巳时三刻。   秦贞领着孩子跑得满头大汗,刚才被小马嘲笑了年纪轻轻就腰不行了。   秦贞一咬牙,道:“你行你来!”   拉个小不点,不止得弯着腰那么简单。   而且他家小不点,还是属于那种肉特别实的,小短腿跑得飞快的。   小马被小锅拉着跑了几圈,差点没摔个狗啃泥,秦贞道:“怎么样?腰还行不行?”   小马:“……”   你可真够记仇的呀。   小马自家孩子都没这么带过,今日带小锅,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吉时一到,得举行抓周礼了。   秦贞抱着孩子,又去祭了祖,这才把孩子放到早上准备的好桌子上。   桌上的东西摆得还挺集全,吃的、用的,还有各种工具,什么文房四宝、刀剑、墨斗,甚至还放了两本书、几幅画、一只小木马。   小锅在秦贞怀里的时候就已经瞄好了。   待秦贞把他放到桌上,立马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伸手一把抓住了一盒胭脂。   秦贞:“……”   这是个贾宝玉啊,然而,下一秒,小锅咬了一口便将东西丢到一旁,伸手将上次江元白送他的小剑给握在手里,而后开心地嗷嗷叫。   沈君月抚额,这小子打小就被乌鸦附体,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大概随她,喜欢钱。   >_<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个纨绔就成,然而,下一秒小锅又转身抓了一本书。   而后嗷嗷地冲着沈君月爬了过来。   沈君月伸手接过,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锅乖,谢谢小锅。”   小锅嗷嗷叫了两声,抱着他那价值连城的小剑,嗷嗷地要下来和小朋友玩。   小锅小朋友的周岁生日过得还蛮好。   秦贞对于他儿子的选择还是挺满意的。   沈君月翻了翻手里的书道:“你家孩子,是嫌弃我没文化吧。”   这特么给了她一本《三字经》。   秦贞道:“哪能呀,他肯定以为这是画册,谁叫你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看我画画。”   “你儿子这是心疼你,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特意给你拿的,多好的孩子。”   想想他好心酸。   居然没给他,明明为了他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结果他只记得他娘。   秦贞有点儿受伤。   沈君月斜了他一眼,“行了,别矫情了。昨天就没画画册,今日你补不补?”   秦贞:“……”   过完了生日。   秦贞明显感觉,小锅好像走得更稳,更长了。   虽说还得人时刻盯着,多少能从周岁那天的一米远,走到现在的三米了。   且一天一个样。   王福礼他们会试结束时,小锅小朋友,明显能独自在屋里转一圈了,可惜一到院里就吓得腿软,一屁股蹲到地上半点不挪窝。   王福礼他们几个把自己整理好的文章拿来给秦贞瞧。   他仔细想过了。   大概是因为朝廷缺口很大的原因。   去年的恩科,以及今年的会试,题目相对来说要简单许多。   再有他还听说了一个消息,会试过后,若是年龄超过四十五的举人,还没中的,可以直接去侯官,与去年的情况差不多。   秦贞把三人的文章仔细看了两遍,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应该都能中。   名次方面他说不好,毕竟东景与西景人数加起来相当可观了。   他前头与小马跟着沈大买的那边的宅子,去年后半年早早就租出去了。   而且一个宅子里,租住的人数都有三十四。   可见今年竞争的激烈,不过听说今年录取的人数比起去年快翻倍了,参考的人数也是直线上升。   王福礼念了句阿弥陀佛。   “要是真这样,阿贞以后你在翰林院可得罩着我。”   秦贞笑道:“没问题。”   这可想得也太远了。   不过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三人当中许中义的文风比较犀利,王福礼则是比较理想化,柳三是三人中观点最客观的。   这倒与沈君月与他说的不谋而合了。   这几个月三人经常拿着文章给他瞧,尤其是在他休息时,三人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他家书房。   沈君月多少能听一些。   上次偶尔与秦贞说起,便道:“我觉得许中义这个人有点敏感。”   他与佟二的关系,明显和王福礼与孙氏,小马和陈氏他们不大一样。   且自尊心有些过于强大了。   秦贞看不了人,只能凭直觉,“是不是有点愤青的感觉?”   沈君月撇撇嘴,差不多吧。   更准确的是凤凰男。   不过她仔细一想,佟家与许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他倒是不算凤凰男了,要说凤凰男,秦贞他们这些个其实都算的。   只不过,此凤凰男非凤凰男。   后来秦贞仔细看过他的文章,多少能感觉到一些。   确实有些想法有点激进了,倒是柳三的文章让他刮目相看。   以前在私塾时,与柳三打交道最少,最多的就是柳成俊从中转述的事,后来柳三能跟着他娘在酒坊干活。   秦贞就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   如今他又娶了家境并不太好的表妹,放弃那些可以让他生活无忧,爬得更快的成亲对象,秦贞就觉得这个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   如今看来,倒还真是这样。   所以,他感觉,三个人当中,若是排名的话,柳三的成绩应该是最好的。   王福礼一向运气好,他倒是不担心他。   还真与秦贞判断的差不多。   柳三会试成绩在一百五十名左右,王福礼接近二百,许中义在三百左右。   由于今年寻取人数比较多,三人这成绩都算相当好的了。   洛省今年中的人也挺多,去年没中的今年也过了几个。   会馆办宴时,秦贞也被王福礼拉着过去了。   秦贞道:“我不能喝酒。”   想了想道:“你也别喝。”   秦贞怕他一直问,就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王福礼不可置信道:“京都的姑娘都这么野吗?”   秦贞抽抽嘴角,“你这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喝酒误事,懂不懂?”   万一真中了招,你都没地方哭去。   他上次若不是在马家,在别处估计以后就成了旁人嘴里的谈资了。   王福礼点头,“都听你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被人劝着喝了两杯。   好在酒量还行,两杯喝完,也没说什么糊话。   秦贞这边也比较幸运点,周良辰今日也来了,他与柳三都替秦贞挡了酒,所以,秦贞这一趟出来,也就抿了小半杯。   回去在路上晃了一路,酒差不多就醒了。   沈君月领着孩子在屋里玩。   见他回来,身上有酒味,道:“你喝酒了?”   秦贞一边换衣裳,一边道:“只喝了一点,好在柳师兄和周大人替我挡了酒。”   他身上这味,大部分是在那边沾的。   许中义倒是喝得不少,回屋时还是王福礼和柳三扶回去的。   沈君月道:“既然没喝酒,你带会孩子,我去洗个澡。”   秦贞最近带孩子,就是跟孩子说话。   可偏偏他家孩子嘴笨,除了会学动物叫,顶多会喊一句“娘”,还是那种听起来像“凉”的音。   倒是嗷嗷,啊啊天天这样喊。   秦贞一遍又一遍地教他说话,到了后来索性读诗给他听。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秦贞读完一句说:“你来读一遍。”   小家伙嗯嗯啊啊地就开始了,秦贞感觉自己可能是心理作用,听着那音调还是对的。   沈君月回来时,秦贞正在教《望天门山》。   刚开始前两遍,孩子还跟着一起读,到了第三遍,孩子就不理他了,于是他又换了首诗。   沈君月听得满头黑线,“你还不如给他弹首曲子呢。”   连话都不会说,还让背诗怎么就那么搞笑。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秦贞一想也对,把自打孩子出生就没怎么用过的二胡给拿了出来。   沈君月点了一首曲子,秦贞就这么拉了起来。   结果,拉着拉着把孩子给拉睡着了。   秦贞:“……”   沈君月惊喜地发现一个点。   只要秦贞一拉二胡,她家孩子准睡觉。   比摇篮曲还管用。   于是,秦贞又多了一项新工作,每天晚上孩子不好哄睡的时候,他就得拉两首曲子。   这一天,拉完曲子发现母子两人歪在一起都睡着了。   秦贞只得先把小的抱回到乳母那边,再回来抱沈君月。   这一上手,突然感觉轻了不少。   仔细一想,可不是,上次抱时还是进产房时,那时候脸是圆的,白白嫩嫩跟个白糖包子似的,还挺萌的。   现在已经瘦得跟刚成亲那会差不多了。   于是,他又仔细看了一两眼,感觉还是吃胖点好看。   显年轻!   他想得挺多的,结果,仔细一看,沈君月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贞吓了一跳,差点把人给抛出去。   沈君月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挂住。   “想什么呢?”   沈君月颇为无语,这一惊一乍的,得亏她反应快,不然就得摔了。   秦贞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我以为你睡着了。”   沈君月瞪他,“睡着了怎么了?你想干嘛?”   秦贞语凝,“没没干嘛,真没干嘛,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有点瘦了……”   大概是经常往外头跑,最近又是春耕的季节,每天都不着家的,好像还黑了一些。   眉毛这里还长了一颗痘。   说着他看得更仔细了一些。   突然道:“唉,这个不是痘啊,居然是颗痣。”   “这颗痣长得还蛮大的,颜色有点发蓝……”   沈君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胳膊酸不酸?”   秦贞:“……”   捂脸,他居然抱着个人还聊了这么久。   >_<   秦贞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君月被他摔得不轻,躺在床上画了两个圈圈。   秦贞连房间都没回,直接去了净房,出来时小锅已经醒了,嗷嗷直叫,要看他爹画画儿。   乳娘抱着孩子到了书房,站在桌前看秦贞画画。   秦贞习惯性地画完一张道:“等干了,再让你娘念给你听,你别上手啊!”   说完提笔画了两下,突然发现,今晚沈君月没来。   秦贞只得道:“苏娘子,麻烦你一会念给小锅听。”   苏娘子不好意思道:“大人,奴婢不认字。”   秦贞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画画,画完一张抬头看一会,屋子外头安安静静的,沈君月是一直没来。   秦贞磨磨牙,抱着小锅道:“走,咱们看看你娘在干嘛,今天怎么磨磨叽叽的。”   沈君月正在背《千字文》呢。   自打抓周那天,小锅塞给她一本书之后,沈君月就觉得是儿子嫌弃她没文化了。   为了不让儿子瞧不起,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背几页,磕磕拌拌将《三字经》给背完了,这几日又从书房摸了本《千字文》,也才背了两三页。   说实话,她一直觉得读书不难。   可直到此刻自己背起来,才感觉是要了老命。   秦贞带孩子进来时,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忙将书塞到了枕头底下。   秦贞还以为她在看什么小黄书,假装没瞧见,笑道:“孩子想让你给他读故事,等不到你,急得嗷嗷叫。”   说着,就把小锅塞到了她怀里。   “我先过去画了,你们快点儿。”   沈君月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边走边背刚才记住的几句,结果其中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气得差点骂人。   都怪秦贞,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进来都不敲门了。   沈君月想不起来,心里就有点难受,索性抱着孩子又回去了。   把孩子放到床上,自己拿着书又背了起来。   她这一句一句的读,就听见小锅嗷嗷地跟着叫,她停了,小锅也停了,仰着大脑袋巴巴地看着她,又嗷嗷了两声。   沈君月道:“等会,马上就背过了。”   沈君月背了半盏茶的时间,小锅刚开始还嗷嗷几声,后来索性不出声了。   小胖手抠沈君月被子上的花朵。   秦贞是左等右等,画完了两张,人还没过来。   正想着要不要过来看下,就见沈君月抱着孩子迈过了门槛。   小锅一看秦贞,嗷嗷了一会。   沈君月伸手给了他一下,“你急什么嘛,小小年纪的就这么呱噪。”   本来她能背得快些,结果他一直在旁边嗷嗷的。   害得她现在脑子还有些乱。   秦贞见两人过来了,莫名就松了口气。   提起笔画起来倒比先前顺利了许多。   沈君月将小锅放在榻上,自己拿着画读了起来。   小锅也象征性地嗷了两声,表示故事很好看很精彩。   秦贞最近都没什么事,手上就这么一个画册,每天尽量多画几张。   待他停笔时,才发现今天并没有比平时多多少,反而是时间多了两刻钟。   沈君月还得回去背书。   把孩子给了乳母,便自己回去了。   秦贞收拾好东西,陪着小锅玩了一会,也拿了书回屋去了。   做为一个努力生活,又特别喜欢读书的人。   秦贞第二天,下衙回来时,见沈君月和沈母、阮氏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拍手喊孩子到自己身边去,锻炼小锅走路。   摇摇晃晃走不了多远的小锅,一听见秦贞喊他,立马回头咯咯笑了起来。   而后,不等秦贞拍手,便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秦贞怕他走不远,正准备上前,就见沈君月朝他摆了摆手。   秦贞只得站在原地等。   果然,看到小锅走了十来步,停下来缓了缓,而后迈开小短腿又走了过来。   最后一头扎进秦贞怀里。   秦贞惊喜道:“他居然可以走这么远了?”   沈君月得意道:“那是自然,今天突然敢在外面走了。”   前段时间,顶多在屋里转个圈。   姜嬷嬷留给她的育儿书上说,小锅这个年纪的走路算是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前面还会喊娘,喊爸爸,现在好了,只会嗷嗷嗷。   沈君月小声道:“你说他不会是个结巴吧?”   秦贞惊,“怎么说?”   “你看他,每次都是嗷嗷嗷,嗯嗯嗯,中间还各种停顿,万一真是结巴这可怎么办?”   难道以后只能三个字三个字的说?   秦贞被她说得心头直突突,刚要说让她别担心,改天找个太医瞧瞧。   沈母就从后头抽了沈君月一下,“你才结巴呢,孩子好好的结巴什么,贵人语迟,你不懂呀?真是被你气死了。”   沈君月无语凝咽。   她娘每次只会说她,好气。   想到此,狠狠瞪了秦贞一眼。   秦贞:“……” 第154章 396-398蒲城   虽说被沈母训了,不过沈君月还是有点担心。   抱着孩子在书房等更时,小声道:“要不,咱们带孩子去找外头的大夫瞧瞧?”   秦贞道:“现在多大了?”   还不到一岁两个月,不会说话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沈君月道:“是挺正常的,可他连个娘都不会喊。”   万一真有点问题,怎么办?   反正她是不太相信沈母。   秦贞默了一会道:“要不,你找赵琳他们问问?”   身边这么多养孩子的,大家互相交流一下应该蛮可以。   沈君月一说这个就伤心。   孙氏和佟二家都是闺女。   两人明确告诉她了,还不会走路就会说话了,吃啊、喝啊,都会说,家里的人也能叫全,到了一岁半左右,基本上就能说三个字了,二岁完全可以背诗了。   秦贞也发现,柳柳和小铃铛说话特别真。   一个个跟个小大人似的,还能与他正常交流。   “不对,我都被你带偏了,小帅不是也不太会说话吗?”   那孩子蹦啊跳啊都成的,唯一缺点不太会说话,比他们家孩子还大三个来月呢。   “你别担心,没事儿!”   沈君月哦了一声。   心里还没底,第二天,硬是带着孩子找了个大夫。   最后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抱着孩子回来了。   秦贞听说她真带孩子去看医生了,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也太勇了。   吃完饭,秦贞和沈君月一边拎着孩子的手,在家里散步。   小七在前头嘎嘎地走,孩子开心地在后头拉着两大人追。   沈君月用脚踢了一下秦贞,小声道:“喊三二一咱们一起放手呀!”   她问了陈氏,小帅就是一岁多点能放手走路的。   她家孩子也不能太落后了。   秦贞了然,两人悄眯眯地把手给松开了,就见小锅追着小七嘎嘎嘎地往前走。   秦贞生怕孩子摔了,往前追了好一会,结果,发现孩子根本没理他,跑得还挺快,两条小短腿麻利的狠。   小胳膊轮得跟风车似的。   秦贞忍不住乐了,“这小子平时挺能装的。”   沈君月道:“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两人正说着,就见手舞足蹈跟着小七跑的小锅,“啪唧”摔到了地上。   秦贞吓了一跳,快速跑了过去,结果还没到跟前,小家伙自己爬了起来。   左右一看,父母都不在。   啪唧一声又坐到了地上,那委屈的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秦贞本来想把他拉起来,就听沈君月道:“让他自己起来,又不疼。”   小锅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看,撇撇嘴最后把哭给憋回去了,而后揪着旁边小七的脖子给站了起来。   秦贞心疼地把掉地上的鹅毛给捡了起来,“慢点,慢点,小七一会就秃了。”   沈君月白他,“你对小七倒是挺长情的。”   她这么一说,秦贞猛然发现,他与小七已经认识四五年了。   小七还是宋母给宋贤带的下锅的鹅。   秦贞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脖子,小七也顺势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沈君月看得额壳疼,唤了三丫与乳母过来照顾小锅,拉着秦贞去了书房。   秦贞以为她又是催更,不料,沈君月道:“你是不是要去蒲城了?”   秦贞点头,“是呢,今日早上才接到的消息。”   本来打算晚上与她说的,不料她倒是提前知道了。   今年鹿山诗会搞得比较大,要是真让诗会的人都聚到京都,不说京都有没有那么多的空间,就怕到时候有些贼心不死的人借机捣乱。   是以,朝廷决定将蒲城做为以后诗会的举办地。   五六天的路程。   怕是以后会试也会定在蒲城了,那边目前已经开始建贡院了。   一是考虑到路途问题,二是考虑到安全问题。   待会试结束,那些贡士便由人护送着进京,即能免了京都住房的压力,还能免了学子们因为路途遥远而多花钱的经济压力。   对于东景和西景两边算是折了个中。   他觉得这样蛮好。   沈君月道:“我带着小锅与你一道去。”   秦贞道:“没说让带家属。”   他是去工作的,又不是旅游。   沈君月道:“我去那边看看那边的地价还有房价,如果可以,在那边买宅子办个客栈应该也不错。”   鹿山诗会和会试的人流量就相当可观了。   而且她隐隐觉得,以后蒲城那边发展不会太差。   迁不迁都另说,以后会试和诗会都在那边,朝廷指不定还有更多的计划。   秦贞道:“那也行,咱们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   诗会是从五月办到七月。   为期六十天。   据说以后,不再每年办诗会了,反而是与会试一道儿,在会试之后的五月办。   这样一来,有些没中的,倒是能留下来围观,还省了许多路费,一举两得。   沈君月道:“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走?”   秦贞道:“四月中旬吧。”   沈君月一算时间,还有半个来月,够她准备的了。   秦贞后知后觉道:“你去那边买地买宅子,手里的钱够不够?”   他们这才缓过劲来,结果她又要开疆拓土。   秦贞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沈君月道:“够了。”   其实从酒坊开始正常酿酒,手里的钱就宽松了不少。   他们又与会馆那边说好了,商队的人每隔一个月去老家拉一次酒,中途经过的砚城等地,都会有客户将酒留下。   等于他们少跑了许多弯路,顺风酒卖得还不错。   他们与商会算是双赢。   在京都这边郑王都亲自点过名了,肯定卖得更好了,如今宫里用的也是他们的酒。   她估摸着,以后就算是出现什么让停产的,他们酒坊也不用停了。   观主前段时间还与她商量,在青云观那里可否酿酒。   主要酿些果酒,京里的女眷们会买。   沈君月就想那就酿葡萄酒吧,前两个月在大兴那边种了几十亩的葡萄,到时候试验一下,如果可以,以后京都这边就专酿葡萄酒了。   他们那个火锅店,今年生意也挺好,所以,沈君月道:“别看现在手里有钱就拿去投资了,其实生意多了,回本也是相当快的。”   秦贞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以后自产自销了?”   沈君月挑眉,“你想留私房钱?”   秦贞看她表情不对,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能否给我增加点零用钱,我毕竟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虽然还是一块板砖就能砸死的品阶。   沈君月道:“以后你给祁家画的封面钱,不用上交了。”   秦贞卧槽了一句,这简直太好了。   他现在给祁家画的封面,一张都长到了六十,一个月到手能有一百八十两。   他就是怎么花,都能存个一百五十两。   秦贞开心到飞起,这么算来,不过两三年,他就能存个几千两私房了。   这次去蒲城的还有刘大人和叶大人。   在去蒲城之前,殿度成绩出来了。   王福礼和柳三都上了二甲,虽说王福礼吊末尾,不过也是正经的两榜进士,有资格参加庶吉士考试。   许中义这次发挥有些失常,被挤到了同进士。   不过这样的成绩也相当不错了。   因为朝廷缺口挺大,尤其是东景那边,他倒是顺顺当当的谋了个东景那边一个县令的位置,比起小马这些在翰林院打工的还要高那么一丢丢。   也就是后期升迁有点困难。   柳三和王福礼准备庶吉士的考试。   秦贞喝完三人的喜酒,便带着沈君月和小锅去了蒲城。   叶大人这次把叶小胖也给带来了。   大概因为他爹管得严,叶小胖除了晚上睡觉时,白天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秦贞。   秦贞也没客气。   根据他读书的情况,给他划拉课业。   饶是如此,叶小胖还不乐意回他爹那儿去。   沈君月道:“你这人缘可真好。”   人家孩子连亲爹都不要了。   秦贞得意道:“那是自然,我比他爹长得招人喜欢。”   叶小胖抽抽嘴角,“我爹当年可是京都第一美男。”   他爹一直说他长偏了,不然也能混个京都第二,秦贞这样的在他爹面前那就是弟弟。   秦贞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伸手弹他一记,“你就不能别拆我台。”   叶小胖嘿嘿笑道:“哥,你坐在车里闷不闷,要不咱们下车骑会马吧?”   秦贞道:“行呀,这天气骑马刚好。”   再过段时间热起来,就不好玩了。   叶小胖立马就让人去找马匹。   沈君月道:“也给我找一匹,我也是许久不骑了。”   叶小胖应了一声。   不一会,就有侍卫牵来了三匹马。   小锅在家时,被秦贞抱着在马上骑过两次,一看马过来,开心地直拍手。   终于吐出了一个新词“骑”。   秦贞牵着马,扶着沈君月上马,待她坐稳了才松了手。   沈君月觉得他有点婆婆妈妈的,可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蛮细心的。   足以见得秦贞上辈子的家教极好,而且生活幸福。   秦贞想扶叶小胖的,一扭头他已经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   见秦贞还站在下头,笑道:“哥,咱们比一场吧!”   秦贞道:“不跟你比,跟我比过的孩子到了后来都会哭鼻子。”   叶小胖:“我才不哭呢!”   秦贞翻身上马,伸手将侍卫抱着的小锅接了过来,往身前一放,一手持缰绳,一手抱着孩子,道:“不比,我还得带小锅呢,你若是想比,就与你嫂子比比。”   沈君月:“……”   你特么这是瞧不起谁呀。   不过说真的,她骑术确实不怎么样。   与秦贞这种自小就有专人教的差远了,要真与叶小胖比起来不一定赢。   沈君月心里挺打鼓的。   叶小胖还真不太乐意与她比,虽说年纪小,但是沈君月是个女人啊。   叶小胖扫了她两眼道:“那还是等到了蒲城咱们比吧。”   沈君月一听这个,立马就不乐意了,“比就比,谁怕谁啊,来开始!”   叶小胖:“……”   秦贞他们这队伍还挺长的。   三四百人呢,还拉了不少的书画。   浩浩荡荡的,两人约定,从头到尾两个来回,谁先回来就是谁赢。   秦贞抱着小锅道:“来,给你麻麻加油!”   说着捏住小锅的小手挥了挥。   两人打马快速朝前跑去,秦贞怕尘土扑到小锅脸上,直接将人给按到了怀里。   小锅被按得嗷嗷直叫。   待尘埃落定,秦贞才将孩子给搂好,小锅瞪着眼睛开心地直叫。   秦贞也没怎么在意,直到叶小胖回来了,他才想起两人还在比赛,扭头一瞧,沈君月坐在马背上歪歪扭扭的,跑回来时头发都快散了。   二话不说,下了马上了马车。   叶小胖也没有自己赢了多开心,反而道:“哥,到时候咱们比一场啊。”   秦贞道:“你比不过我。”   叶小胖甩了下头发,“还没比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不过你。”   “你能比得过江元白吗?”   叶小胖摇头。   “这么跟你说吧,江元白都是我手下败将,更别说你了。”   他可是专业的啊,吼吼!   沈君月郁闷死了,虽说明知道自己技术不行,可输给一个小孩儿,多少有些面子挂不住。   结果,这会儿听秦贞在外头一句,我是专业的,你不行你比不过我。   这么一对比,沈君月就更郁闷了。   秦贞大于江元白大于叶小胖大于她……   约等于她是垫底的啊。   于是,晚上休息时,秦贞就发现沈君月老大不高兴了。   吃饭时,连孩子都不想带。   小锅趴在她脚边几次扒拉她的裙子,她都不想理。   秦贞给她泡了一壶花茶,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君月不想理他,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秦贞奇怪道:“大姨妈来了?”   不能吧,他小本本上记得还不到日子,记得当时沈君月跟来时,还特别开心地说,刚好路上挺方便的。   沈君月又好气又好笑,把秦贞推开,“不想看到你。”   秦贞哦了一声,把杯子递给她,抱着小锅去外头找人聊天去了。   沈君月简直目瞪口呆。   秦贞回来时,沈君月已经洗好睡觉了。   秦贞扫了一圈,屋里就一张床,而她自己占了大半张,里面的位置明显是给小锅留的。   秦贞默了一会,带着小锅一起去洗漱了一翻,回来时,把小锅放好。   自己拿着椅子拼了拼,感觉实在不好,又想着要不睡桌子。   可一想不太吉利,打算去隔壁找小马聊聊天,结果一出门,就见小马屋里的灯都灭了。   秦贞只得灰溜溜地回来了。   思索着打个地铺得了,反正这天气也不太凉。   结果一抬头,就见床上空出外围的一截,沈君月咬牙道:“你还不睡觉,在那儿转悠什么呢?”   秦贞弱弱道:“我不是没地方睡吗?”   跟大家一道出来的,总不能告诉所有人,我们夫妻其实是分房睡的吧。   沈君月黑线,将被子往里头拉了拉,让床上空出的位置更多一些,“能将就就将就,不能就睡地上去。”   秦贞连连点头:“能,肯定能!这个位置蛮好的。”   说完,就爬了上去。   好家伙,往那里一躺,刚好容下他的身体,要是再宽点,估计都得一条胳膊挂床下了。   秦贞睡觉一向不太老实,睡前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晚上不能动不能动。   结果,第二天起来,他直接把沈君月给当枕头抱了。   和小锅一人挂一边。   沈君月差点被挤到变形。   生无可恋地躺在那儿,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气道:“你给我起开。”   考虑到旁边的小锅,她又不敢大声。   喊了好几声,秦贞才掀了掀眼皮。   起初还迷迷糊糊的,直到闭着眼睛又睡了几秒,猛地睁开眼,与沈君月四目相对。   沈君月咬牙道:“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秦贞睡意全无,忙翻了个身,规规整整地睡好,“蛮好的。”   梦里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现在一想,估计是沈君月用的护肤品。   沈君月被他当抱枕压了大半夜,睡得全身都疼,想调整个位置,这才发现怎么也动不了,直到此刻,腿还麻得厉害。   伸手扯了下秦贞,“腿麻了。”   秦贞迟疑了两秒,立马会意,坐起来就帮她揉了揉腿。   相对比,先前怀孕时,肿得像猪蹄一样的腿,现在的腿相当完美,骨肉均匀,细条流畅,比例也相当完美。   秦贞不得不感慨,这腿比他的好看多了。   于是,便多瞧了两眼。   沈君月:“……”   从京都到蒲城快则三四天,慢则八九天。   他们人多走得就不怎么快。   在路上浩浩荡荡走了八天,四月二十六这一日,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秦贞一家三口,这一路都挤一个房间,一张床。   有了前头的经验,沈君月晚上在中间放了两个枕头,别说还挺管用的,秦贞再怎么滚,都有枕头挡着。   唯一不舒服的,依旧是两人把她往中间挤。   到了目的地,沈君月头一个给自己选了个房间。   秦贞也挺不好意思的,一边帮她拿行李,一边道:“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啊,我就睡隔壁,要是小锅不好带,你就给我送过来。”   这次出门,也就带了个三丫和小良。   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小锅断奶,乳母也没带,只得沈君月和秦贞两一轮流照看孩子了。   沈君月应了一声。   将东西收拾好,带着小锅和三丫还有小良一并出了门。   秦贞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得去叶大人那儿报个道,简单的开个会,明天就得准备诗会的事了。   也就只剩下几天的准备时间了。   是以,秦贞这几日还挺忙。   沈君月也没闲着,带着孩子和三丫两人,东奔西走,找人问问有没有卖的宅子或地。   两人分头行动。   也就晚饭时间能说两句话。   直到五月十六,沈君月才算消停了下来。   诗会五月初一正式开始的。   超初的几天,叶大人和刘大人都有出场。   秦贞也跟着走了过程,到了现在叶大人和刘大人两人已然回京去了。   只余下秦贞他们下头的人。   如今的秦贞就算是诗会的老大。   诗会那边的流程与先前一样,进行的有条不紊。   秦贞听说她今日不出门,一边给小锅喂饭,一边道:“要不你们随我去诗会瞧瞧吧。”   沈君月还没去过。   确实有点动心。   可一想,全是男人,她去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关键是秦贞这身份有点特殊。   这一路上有叶大人和刘大人在,多少人对于秦贞来蒲城还带家眷虽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有些微辞。   如今,他又带着两人去诗会。   沈君月道:“你不怕旁人议论你?”   秦贞道:“你不以秦夫人的身份去就行了。”   沈君月挑眉,“我难道以你大爷的身份去?”   秦贞:“……”   怎么说着说着就抬起来了?   这次诗会来的人,除了琴棋书画界的人士之外,还有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才。   比如在农林种植方面。   田先生和郭先生也一并来了。   田先生前几天还问他,沈君月怎么没来诗会,因为他们那本农书,这几日也在里面有展出,田先生和郭先生还带了这两年根据农书上种植出来的小麦与稻谷。   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农书,同样培养出更好的种子。   两人都以为沈君月这次跟过来,是与他们一样的。   岂知,沈君月这次是办私事,搭了他们的顺风车。   沈君月道:“所以,你们这个诗会,就目前来说,已经算是小型的交流会了?”   秦贞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有人来参加。”   这次还有工部的一干人等。   曲大人就在其中,他是治水有研究的,这次与上峰一道过来,就是关于引水工程的。   以后的诗会,已经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诗会了。   叫峰会倒是可以。   以后应该会更加完善,所以沈君月说在这边买地办客栈确实可行。   沈君月道:“那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刚好她这次过来带了几株葡萄树,还有一些种子,想试试蒲城的地适合种什么。   秦贞道:“那你快些收拾收拾。”   到了诗会,还真和秦贞说得差不多。   文人喜欢种花种草的人多。   知道沈君月还参与过农书之后,还有不少人过来问她问题。   中说也有几个人不怀好意,故意刁难。   好在沈君月在这一方面,并不比任何人弱,反倒是答得有理有据,让那些起初瞧不上她是妹子的人,有了改观。   秦贞抱着孩子,在诗会转了两圈。   见周良辰和小马、姚季仁三人正在看人下棋,也挤了过来。   小锅见大家都不说话,一个个盯着棋盘。   他也不嗷嗷叫了,瞪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秦贞棋艺一向不怎么样,别人慢慢下,他能看出点什么,速度快了,他就有点懵。   倒是怀里的小锅从头看到尾。   小马笑道:“你说他懂什么?看和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贞道:“看热闹吧!”   上次带他在街上看杂耍,他见别人拍手叫好,他就学。   这会儿估计想摸摸棋盘、棋子。   话音刚落,就见小锅嗷嗷地蹬着小腿要下场玩。   秦贞找了个没人的桌子,给他一盘棋子,小锅用小胖手翻来翻去,玩得挺开心。   沈君月找过来时,秦贞正和小锅在“下棋”。   棋盘上是一只白色的小猫,两只黑色的眼睛,小锅乐哈哈道:“喵,喵……” 第155章 399-401一家人   诗会六月底结束。   秦贞没事就领着孩子在里头转悠。   小锅也不认生,看到谁都乐哈哈的,终于学会了几个常用词“叔叔”“伯伯”。   年纪再大一些的喊“爷爷”。   秦贞发现他家儿子认脸的本事比他强一些。   只要与他聊过天的,小锅基本上都能认出来,远远看到,便与人招手。   小马道:“你家这孩子可了不得,简直人来疯。”   比起他们家的强多了。   他自己是个话痨,可他家孩子却不一样。   平时在家里也说,但是多数是腼腆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见到陌生人,直往大人怀里钻。   与小锅完全相反。   秦贞道:“大概这就是社交牛逼症吧。”   小马:“??”   沈君月在这期间,还去了诗会两次。   在六月初的时候,她看中了一块地,有五六亩,蒲城的价格比起京都便宜了不是一星半点,饶是在新建贡院的附近,拿下来也只花了三百两。   她让曲大人找工部的大人帮忙出了图纸,再找工匠算了下用料与工钱等等。   要是现在开始建,一年时间差不多。   具体价格在七八百左右。   也就是整个客栈做好,会在一千多点。   再加上家具等等,一千五足矣。   刚好赶上下次会试就能投入使用。   这段时间除了沈君月过来踩点之外,早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好在她运气好,拿地还是比较顺利的。   秦贞刚开始听她说蒲城这边比京都便宜时,还想着是不是与老家那边差不多。   如今一听这报价,顿时惊住了,“这是不是也太贵了些?”   沈君月道:“其实不太贵,相等于五进的大宅子。”   蒲城虽不是省府,但现在会试和诗会都安排在这边,以后诗会还会细化,出现许多的交流等等。   那样算来,蒲城其实比省府还要牛逼一级。   这样的价格现在看着高,待将来贡院好了,这宅子起码能翻一倍。   以后蒲城发展起来,赚钱那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是不赚钱,将来卖了也亏不到哪里去。   秦贞一想也对,在京都这点银子,也就只能买个二进的小宅子,还是靠边边上的。   秦贞道:“那这边现在准备动工的话,你就不回去了吗?”   沈君月道:“自然不是,我打算让小良留下来。”   曲大人帮她找两个靠住得的工匠,小良只要在这边监工就行了。   秦贞了然,“那咱们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那么要紧了。   刘大人那边来消息,关于西洋画那本书,已经制好版了,就等他回去再过一遍,就可以印刷了,后半年就能顺利发行。   秦贞与梅三爷他们商量了一下,过两天他就回去。   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只得跟小马讲。   在今年的这些人当中,也就数小马的品级高了。   沈君月道:“好,我这两日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   秦贞六月初八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的。   这一路同行的还有工部和户部的几位大人。   一家人只得又挤在了一起。   来的时候才四月多,晚上还需要盖个薄被子,现在六月多,晚上热得都透不过气。   秦贞望着窄小的床,只得打地铺了。   结果,小锅见他要在地上睡,也嗷嗷地喊道:“我,我我我……”   说着滑下床就噔噔噔地跑了过去,而后一股脑往地上一滚,学着秦贞的样子,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沈君月道:“我一个人更好。”   说着就将蚊帐给松开,自己罩在了里头。   小锅大概是觉得,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又爬起来,晃着大脑袋拉着沈君月让她也睡到地上。   沈君月:“……”   秦贞好笑道:“他大概是觉得,我们应该有福同享。”   沈君月没办法,只得往里头挪了挪道:“行了,你们俩都上来吧。”   秦贞抱着枕头又上了床。   小锅也跟着爬了上去,还特别乖巧地爬到了里头。   沈君月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是故意的吧。”   秦贞但笑不语,习惯性地翻了个身,就想抱个东西。   结果,手才抬起来就被沈君月给瞪了回来。   他只得把自己的枕头抱上,缩在床边。   六月的天说下就下。   本来七八天的路程,愣是因为一场大雨,下了三四天。   一群人被堵在客栈好几日。   秦贞就发现,沈君月这些日子,从以前的看话本、画册,到现在每天坚持背几页的《千字文》。   秦贞奇怪道:“你背这个做什么?”   沈君月白他一眼,“没事干,背背不行啊。”   秦贞道:“当然行了,就是有点奇怪。”   像她这个年纪,不参加科举的,其实看看《左传》《史记》这些东西还行的,起码当个故事看呗。   你这背《千字文》是几个意思。   沈君月呵呵两声,拿着书去了客厅。   秦贞只得在屋里带着孩子看雨,还顺便给他读了几首与雨有关的诗。   再讲讲与雨有关的成语。   沈君月听得有些扎心,说实话,这些诗有的她都没听过,而有的成语她也只是大概知道意思。   NND,她感觉被父子两人欺负了。   于是,沈君月决定回头找本唐诗好好背背,以免以后孩子更瞧不起她了。   雨一停大家就上路了。   回到家,已经是六月二十。   沈母一见他们回来,开心得不得了,抱着小锅亲了又亲。   秦贞一抬头,就见沈大也在。   双方一对眼,沈大冲他笑了笑,而后道:“阿贞,你一会有时间吗?”   秦贞道:“等我洗个澡。”   沈君月道:“大哥,好文和喜文府试成绩如何?”   他们走的时候,府试才刚开始,在蒲城那边不太方便。   当时走的时候,京都这边也才收到县试的消息。   两人成绩都不错,沈好文第二,沈喜文第五。   顺顺当当的进入了府试。   沈大也就是两人府试成绩出来的时候,跟着商队一道进的京,笑道:“成绩还不错,好文第四,喜文第八,前段时间去拜访余大爷的时候,余大爷替他们在府学谋了个位置,两人现在正在府学读书。”   吕先生以前也是余城府学的。   吕先生写了信过来,两人在府学学一段时间,便去砚城了参加院试了。   沈君月恭喜了他一声。   沈大道:“这都是阿贞教得好。”   沈君月与沈大聊了一会,越想越不太对劲。   沈大不可能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与他们报个喜这么简单。   关键是,他来京都也没什么事啊。   于是,便试探性地开口,“大哥这次来京都,可还有旁的事?”   沈大道:“等阿贞出来再说。”   沈君月越发好奇。   沈大不肯现在说,她也不好再问了。   也去洗了个澡,换身常服。   厨房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阮氏让人送到了屋里。   秦贞过来时,两人刚好一吃。   沈大也没离开,就领着孩子在屋里玩。   沈君月越发好奇了,用脚碰了下秦贞道:“大哥找你有事。”   秦贞:“……”   秦贞问了两次,沈大都是不着急,只道一会吃完了再说。   搞得秦贞也有点好奇了。   什么事还影响食欲不成?   两人快速将饭扒完,让人把东西撤了下去,沈大拉着小锅把沈母和阮氏给叫了过来,这才说他这次过来的目的。   沈大到京都已经半个来月了。   沈母一直以为他有什么生意上的事。   还说要是等不到秦贞回来,让他去蒲城。   好在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刘大人那边让秦贞赶回来。   沈大便在京都等了一段时间,自然他也没闲着,在京都又走走看看,谈了两笔买卖。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手上的资源相当不错。   现在谈的是关于粮食方面的。   秦贞虽然迟钝,可听着这也不像影响食欲的事。   反而是好事来着。   刚要开口,就听沈君月道:“大哥,你还是直奔主题吧。”   无关紧要的可以跳过。   沈大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灌了一半杯茶,这才慢吞吞道:“我找了个女人。”   沈母喜道:“谁呀,咱们那边的吗?还是京都这边的?”   “聘金可都谈好了?你爹知道吗?什么时候过门,对方可知道咱们家孩子都订亲了?”   沈大被她问得心头直突,弱弱道:“双儿。”   秦贞下意识地想,老年吃嫩草。   沈大今年三十三了。   双儿比他还小一岁,今年才二十一。   两人差了一轮了。   这年头十三四岁成亲的多的是,沈大这年纪都快能给人当爹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往外突突。   就听沈大说两人的心理路程。   双儿这些年在秦家过得日子特别好,现在老家那一百来亩地,就是她在照看着。   酒坊的账也是她记着,乡亲们送来的原料什么的,她也都理得清清楚楚。   身份大概就属于会计那一类。   沈大拉的酒什么的都得经她的手,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双儿先前小的时候,沈大只当她是妹妹,就在去年双儿生活好了,她那对父母找上门来讨钱。   刚好沈大也在,当时双方闹得很难堪。   双儿不给,对方就坐在地上一哭二闹,还说什么要找根绳子挂在门外的大槐树上。   双儿跟着沈君月这些年,旁的没学会,胆子倒是大了。   拿了绳子就说,你们挂吧,不成全你们算我输。   那两人见软得不行,硬得也不行,便想用舆论逼双儿给钱。   结果,双儿这些年在东关镇什么样的名声,邻居们谁不知道。   一个个都替双儿说话。   沈大当时还想着,要是小姑娘应付不过来,他就出现解决,岂知,小姑娘顺顺当当的便将这事给过去了。   并且把人给赶走了。   沈大当时就想,这样的姑娘谁娶了谁的福气。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由的便对双儿上了心。   沈好文和沈喜文这次从京都回去,顺顺当当的过了县试。   沈好文那个娘杨氏便找上门来了。   想认回儿子。   沈好文自己不乐意,沈大当时又不在,杨氏的脾气属于胡搅蛮缠的类型。   与双儿的父母一样,一哭二闹的,沈好文就是再心智成熟,也没见过这样的,差点影响了府试。   好在双儿帮忙,才将杨氏给赶走了。   沈大当时就觉得,双儿就是他要找的老婆。   后来问过双儿之后,小姑娘也同意。   沈君月也被惊住了,“你是直接问的?”   沈大:“……”   你的关注点有点清奇呀。   沈大道:“自然不是了,有个契机的。”   双儿年纪大了,有不少人向她提亲,可她就是不同意,说是等沈君月回去。   那天又有媒婆来提亲。   沈大这段时间只要去了,就与她聊天什么的,还带些小礼物,两人关系也是突飞猛进的,便问她为什么不同意呀,你想找什么样的呀。   最后说着说着,就说你那你瞧瞧我这样的行不行。   秦贞直呼好家伙,你这难道还不直接吗?   反正最后就是成了。   沈大等沈好文过了府试,也问了问儿子的意见。   这才上京来与秦贞和沈君月说这事。   双儿的身契毕竟还在沈君月手上。   沈君月还能说什么。   既然两人都看对眼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呗。   她把身契翻出来交给沈大,让他拿回去在县里走个手续什么的。   至于成亲的事,她还没说就听沈母道:“那明日我与你一道回去,这婚事咱们得大办,且办得风风光光的。”   “待你办完了婚事,咱们又给好文办,到时候就让杨氏瞧着……”   说完,沈母就乐哈哈地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阮氏也去帮忙。   沈君月把给双儿准备的嫁妆拿给沈大。   原先还想着,待过些日子把双儿唤到京都,在这边给她找个好人家,谁知道,被沈大给截胡了。   沈大也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秦贞道:“他是不是把时间线故意给缩短了?”   沈君月:“??”   秦贞道:“他们两人肯定早就点什么,不然不可能他一问,双儿就同意了。”   定然有别的事沈大没说。   沈君月好笑道:“你懂得还挺多吗?既然懂得这么多,你怎么没发现,梅二姑娘对你挺上心的?”   她去诗会的时候,一直以为就她一个女的。   直到进去了才知道,也有几个妹子穿着男装,其中梅派就有两位姑娘。   这年头有才华能干的姑娘还是挺受人尊敬的。   自然也有许多见不得女子比男人强的,不过大部分都挺上道。   梅二姑娘见到秦贞,就跟苍蝇看到蜜似的,恨不得粘到他身上。   沈君月索性就把小锅塞给他带着。   梅二姑娘这才不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不过却时不时的给小锅带点小东西,小锅端午时收到的布老虎就是梅二姑娘送的。   秦贞道:“瞧出来了啊,所以我才每天都把小锅带着的。”   不然多尴尬呀!   沈君月:“……”   沈君月把秦贞给轰了出去。   顺手把小锅也塞给他。   秦贞只得抱着孩子,给了三丫和阮氏带。   他出去了两个月,知道他回来了,卫二和乔掌柜大概很快上门了。   卫二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新的故事。   手上这本马上就完了。   乔掌柜则来拿画稿的。   再顺便与秦贞说一声,这次的新画册,卖得比以前的都好一些。   他们现在也和卫家书斋一样,每个月出一本。   秦贞这两个月,除了路上的时候,画得不太多,到了蒲城由于时间宽松,每日都能画不少,这么一来,倒是存稿相当丰富。   回来的路上,也顺便想了一个新的故事。   把简介拿给卫二看。   卫二道:“可以,什么时候交稿。”   秦贞:“……”   秦贞送走了客人,就见沈君月带着孩子过来催更了。   小锅见他还没动笔,嗷嗷道:“画画,画画……”   “爸爸画……”   秦贞笑着在他的大头上撸了一把,“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爸爸。”   小锅道:“疼,疼……”   秦贞没法子,只得提笔开始画。   沈君月看着秦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这小子挺傻逼的,注定要单身一辈子的,结果他居然能瞧出梅二对他有意思。   这就有点儿玄幻了。   秦贞今日画了两小节给乔掌柜的,又画了两节给卫二的开篇。   小锅显然更喜欢给卫二的这一本。   沈君月道:“这个新的感觉更好玩。”   秦贞道:“你们喜欢那就证明成功了一半。”   画完画,秦贞还想看会书。   沈君月抱着小锅送到了乳母那边,结果小家伙怎么也不跟乳母睡了。   她又抱着给了三丫。   他依旧不乐意,可沈母明日要走,今日肯定不能带他了,再加上离开家两个月,他居然不怎么要沈母和阮氏了,非要指着书房喊爸爸。   嗷嗷地连比带划了半天,秦贞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是和沈君月、秦贞一起睡的。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   结果,今日就要让他与父母分开了。   小家伙不乐意,揪着秦贞就要回去睡觉。   秦贞只得道:“你先去睡觉,我再看会书。”   乔掌柜刚才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两本今年会试与殿试的文集。   他还没来得及看呢。   结果小锅就是不肯走,非得等他一块睡。   沈君月无语道:“你把他哄睡了再过来。”   秦贞只得抱着他跟了过去。   小锅非得拉着他们两人一起睡,还是跟前头的顺序一样,秦贞外头,沈君月中间,他自己里边。   虽说这一路并不着急。   可毕竟赶了一天的睡,秦贞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待他被身边的沈君月推醒时,正跟往常一样,把沈君月当抱枕抱了。   沈君月磨牙,“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好了哄小锅睡着了,他就走的,结果他比小锅睡得还早。   而她也累得睁不开眼,一觉醒来,就发现秦贞又跟八爪鱼似的,手横在她有肚子上,腿将她的腿压得死死的。   简直要把人给活活热死。   也不知道这习惯是怎么养成的。   先前中间放个枕头他还能慢点,今日没放枕头,他又这样了。   秦贞还有点懵,待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腿麻了吧,我帮你揉揉。”   沈君月脸黑了又黑。   简直越想越不气。   “秦贞,你真是故意的吧?”   秦贞道:“什么?”   “你故意睡着的吧。”   秦贞道:“哪能呀,我就是太累了。”   “呸!”要是真想走,现在还揉个屁腿呀,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秦贞:“……”   好吧,他就是觉得,跟沈君月睡在一起比较好。   睡眠质量比以前高了不少。   沈君月又香又软的,比起枕头可舒服多了。   这年头的枕头大部分都是瓷的或者木头的,抱起来说实话隔得胳膊有点疼。   可人就不一样了。   晚上冷的时候,还挺暖和。   沈君月:“……”   所以,她这是打败了枕头。   秦贞回到自己屋里,也不知道多会了。   抱了个枕头,实在有点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听到小勇喊他起床。   只得头重脚轻地爬了起来。   待收拾好,到了车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秦贞不禁感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香软的大爷比硬棒棒的枕头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想到此,他决定回头找人做个大抱枕,里面塞满满的棉花,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了。   秦贞这次去蒲城,还给老徐和卫大人他们带了些礼物。   过了殿试,与他一道来翰林院的,已经有不少人去了别的衙门或者外放了。   秦贞仔细一看,他居然是除了老徐和卫大人之外,仅剩不多的老人。   马大人也给小马谋了个刑部的职位。   待从蒲城回来,小马就得过去了。   秦贞与沈君月和郑王商量之后,还是留在翰林院好了。   就他这智商,着实不太适合去那些勾心斗角比较厉害的地方。   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就可以。   上次刘大人与他说了,待这本书发行之后,他就又可以升一阶了。   到时候就是五品了。   先前与秦贞一道准备书的三个人现在都在蒲城没有回来。   秦贞只得让卫大人与他一道去书局核对版了。   这么一对就是好几日。   这一日,秦贞从书局回来,小锅开心地朝他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道:“马马,马马……”   秦贞以为他要让自己爬下骑马,结果小家伙要让他带关去骑马。   秦贞只得把甜甜给牵了出来。   自己翻身上去,从沈君月手里将小锅接过来。   然而,小锅非拉着沈君月让她也一道上来。   沈君月道:“太挤了,你与爸爸骑。”   小锅嗷嗷直叫,表示不行。   秦贞又把小锅递给她,自己翻身下来了,让沈君月先上去,再把小锅给她,自己再次上了马。   小锅这才开心了起来。   秦贞头一次与沈君月一道骑马时,两人中间还空得挺宽。   现在前头挤了小锅,明显位置没那么宽松了。   沈君月都能感觉到秦贞的心跳,以及他规律的在耳边拂过的呼吸。   沈君月默然—— 第156章 402-404亲家+遗传   小锅是个老实孩子,什么事情好玩,就要坚持。   于是,这几日下午,每天回到家,秦贞都得载着老婆孩子骑一圈马。   小锅的语言能力最近也算有所突破。   七月初小马一行人从蒲城回京。   今年的诗会因为是几十年来,东景与西景头一次这么合在一起。   居然还有几人在其中认出了自家亲戚,都是因为当年的战争而走失的。   如今一家团聚,特别的感人。   小马不禁感慨,“我怎么就没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亲戚什么的?”   姚季仁笑道:“除非你住在北江和南江。”   其实大多都是地理原因造成的,还有一些是从当年的东都逃难过来的,不是这两个地方的人,其实少有失散多年的什么。   这次参加诗会的一行人,也因为这件事顺顺当当的升了一级。   小马去户部时,也是七品了。   比他想象中的升职要快一些。   老马的意思,他在京都再过几年,到时候直接谋个六品的通判,要是运气好,还能再升两级,比起直接外放从县令开始,起点要好上许多。   小马都听他爹的。   虽说不能与秦贞一起上班了。   可也没法阻止几人时不时的聚个餐。   王福礼这次没能通过庶吉士的考试,如今带着妻儿因乡探亲、祭祖去了,而后带着妻儿去谋到的南乡县上任。   南乡县与青平县离得倒是不远,不过却不属于同一个省。   那边的水路发达,也是个相当福裕的地方,比起许中义去的子湘县可算是好多了。   再加上他是正经的二榜进京,升职方面也更容易一些。   当时秦贞不在,没能送行,好在沈君月和小锅给他们一家人带了不少的东西。   柳三过了庶吉士的考试,与王福礼一并回乡祭祖去了。   昨日才从老家过来。   给秦贞带了不少东西。   现在也跟着秦贞他们一道儿吃火锅。   卫二道:“好文这次考的这么好,可把我姐姐、姐夫高兴坏了。”   卫二当时保这份媒时,心里多少还有些打鼓。   沈好文和沈喜文这两孩子,他都挺熟的。   两人都是好孩子,沈好文沉稳多思,沈喜文更活泼灵动一些。   直到见到人之后,姐姐才定了沈好文。   其实不管这两人定的谁,如今这成绩都能拿得出手。   十四五岁的童生,在这年头也可以吹好一阵了。   他就怕平时行,考试时不行的,这种人大有人在,所以说这年头的婚姻基本上都是赌。   好在这次赌运不错。   秦贞道:“现在确实是皆大欢喜。”   待过了八月,院试成绩出来,若是过了,这门亲事就更好了。   余大爷还给他来信,说是打算待院试过后,正式去家里提亲。   不过在府试那会,他已经带人去了,这才让找了赵大人,让沈家两孩子去了余城府学。   秦贞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沈家没同意,大概余大爷就不会提这事了。   让他说什么好呢?   大概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柳三一向话少,现在也不怎么聊天,只管坐在一旁往里头添添菜、倒倒茶。   偶尔与秦贞聊上一两句。   小马道:“宋贤这小子听说在那边混得相当可以。”   东都那边多少有些不安份的,他又是刘府台名义上的学生,在那边一过去就立了两功,刘大人替他请了功。   这小子又升了一级。   现在已经是从六品了,想到此,小马就有些郁闷。   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比他高了。   秦贞现在可是从五品啊!   这次的诗会办得挺成功,半点差错都没出,刘大人那儿是压着没给他升,待书开售之后,一并给他升职的。   秦贞道:“你再叨叨这个,下次我可不与你一道出来了。”   这几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今日放晴,与沈君月说好了,一家三口去街上转转,结果小马非拉着他来出来吃锅子。   现在吃饭呢,他倒是嘴上叨叨不停。   小马道:“那我不说了总成吧!”   秦贞道:“我听说,东景原先的六部人员,已经准备进京了。”   先前没过来,是留在那边将东景的事情给处理完。   再慢慢的往这边并。   小马道:“还真是,所以咱们上次买的那宅子,这段时间总有人来问价格。”   且又长了一部分。   他算是发现了,沈家一家子眼睛都有毒。   什么赚钱的买卖到了他们那儿,总能一眼瞧出来。   所以,他现在和陈氏商量好了,不管沈君月做什么,他们只要跟着做就是了。   沈君月也乐意让他们搭个顺风车。   可惜这次去蒲城他们就没能与沈君月一道买。   不过这几日陈氏差人过去了,争取能与秦贞他们一道儿。   柳三苦哈哈道:“这么说,我若想在京都买宅子,怕是有些困难了。”   他一无根基,二无赚钱的营生。   珍娘也不比他好到那里去。   两家家底都薄的很,如今还住在秦贞的宅子里。   省了不少的房租钱,他特别感激秦贞,即不计前嫌,又能在他最难的时候拉他一把。   他就是想像马小一样,可惜没什么本金。   秦贞道:“你先住着,我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柳三的情况确实是近几年内买不到宅子。   好在珍娘会做胭脂,放到铺子里卖得还算不错,一个月也能卖十来盒,赚个几十两。   一家人的生活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柳三现在就有点后悔进翰林院了。   他的情况,确实是去地方上更好一些。   秦贞道:“也就三年,三年后你若想走,还能谋个更好的位置呢。”   且,本朝一直都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传统。   他现在是苦了些,但后来发展肯定是王福礼和许中义比不上的。   柳三成功被秦贞安慰到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秦贞吃完饭到家,小锅正领着狗追小七呢。   见秦贞回来,小七拍着翅膀就扑了过来,而后精准无误的扑到秦贞怀里。   小锅见此,眼睛都瞪大了。   那意思像是在说,这明明是我的啊,我的啊!   于是,默了两秒后,上前就去揪小七的尾巴,想把它拉下来。   秦贞好笑道:“行了,抱你,抱你!说过了不许揪小七的毛。”   秦贞把小七放下来,将小锅抱进怀里。   小七比小锅懂事多了,由秦贞揉了两下脑袋,而后嘎嘎嘎地跑去玩了。   沈君月下午去了观里,这会还没回来。   秦贞抱着小锅一起洗了个澡,两人收拾干净了,到巷口等了两刻钟,沈君月才回来。   小锅眼神好,一眼就瞧见那是他们家的马车了,欢喜道:“娘,娘……”   沈君月从车里探出头,笑着喊了一声小锅。   小锅拧身子就要过来,秦贞只得拎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沈君月见小锅干干净净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笑道:“你带他洗过澡了?”   秦贞笑道:“洗好了一直不肯出来,我说咱们去接你娘,他立马就出来了。”   沈君月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叭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锅立马抱住她的脖子,也在她脸上啃了一下,而后扭头看着秦贞道:“爸爸,亲!”   秦贞:“……”   秦贞耐不过小锅,红着脸在沈君月的脸上亲了一下。   而后,小锅搂住他的脸也亲了一下,最后又看着沈君月示意她亲下秦贞。   沈君月卧槽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忘喝孟婆汤了?”   这哪是小孩子干的事?   秦贞见她不肯下嘴,幽幽道:“其实吧,我觉得咱们家孩子倒是从小就有分享精神,知道好东西,得爸爸、妈妈一起来吃才行。”   沈君月送他一记白眼。   “你是不是觉得就该如此礼尚往来?”   秦贞点头。   沈君月伸手将他的大脸拍开,“想什么呢?一边去。”   说着,一张脸胀得通红,假装进马车翻东西,再也不肯出来了。   秦贞只得道:“那个,小锅啊,咱们快回家吧,你娘还没吃东西了。”   秦贞没研究过幼儿学。   不过小锅所干的事,好像又没什么错。   吃饭时,非记得大家一人一口吃他碗里的东西,吃完了又要一人一口吃秦贞的,最后是沈君月的。   就连晚上睡觉时,也非得按他的顺序来。   不然就会嗷嗷的哭。   秦贞现在每天,都得把他给哄睡了,再爬下床起来到书房画画。   完事后,再自己抱着书回屋看会书睡觉。   今日也依旧如此。   结果到了半夜,小锅突然嗷嗷地哭了起来。   沈君月被吵得头都大了,只得抱着孩子过来找秦贞。   今天晚上吃了些西瓜。   于是,孩子晚上尿床了。   半夜醒来,发现床上少了一个人,自然就不啃睡了,觉得打乱了他的顺序。   沈君月也发现了,如果他手上有个东西,你没经过他的同意咬上一口,小锅立马就嗷嗷的哭,就算是你生新拿个新的给他,他都不行。   非得要原来那个。   真是太要命了。   刚出生时她还想着,这孩子脾气真好呀,现在想想,大概那时候还没有什么自我意识。   秦贞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转移了阵地。   小锅见他躺在旁边,这才乖乖地开始睡觉。   秦贞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沈君月在旁边喊了两声,他愣是没回应。   沈君月也没理他,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有了今天晚上的事。   小锅第二天半夜醒来又往床上瞄,好在那时时间还早,秦贞还没睡觉,沈君月只得说:“爸爸出去倒水了,一会就回来。”   于是,抱着小锅把人又给喊了过来。   秦贞好笑道:“明日我找姜嬷嬷问问,这种行为真是好搞笑。”   非得什么事情都按他的来。   就连吃饭时,一家人坐的位置都不能变动,甚至大家吃菜的顺序也不能动。   有时候只有他同意了,大家才能开始吃饭。   沈君月道:“是得问问,再这么下去,我得被逼疯。”   这几日,不管是秦贞亲他一下,还是沈君月亲他一下,他都表现的特别认真,非得让三人全部亲一遍,谁也不能落下。   于是,先前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秦贞,这几日已经被训练的理所当然了。   晚上睡觉时,也很自觉地抱着东西过来。   秦贞第二日中午趁着休息时间去找了下姜嬷嬷,问了下孩子的情况。   姜嬷嬷道:“蛮正常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   随口问道:“那嬷嬷,这种行为需要多长时间?”   “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有的几个月,有的一两年。”   秦贞:“……”   秦贞回到家,刚要开口说这事。   就听沈君月道:“你儿子今日干了件大事。”   她领着孩子去锦瑟,因为今日有几家预约了打算过来看嫁衣。   结果,客户也带了自家的女儿过来。   小姑娘粉粉嫩嫩,年纪和小锅差不多。   但是小女孩么,说话都比较早,人家还能说儿歌。   小锅一看小姑娘立马就开心地叫了起来,扑过去就把人家亲了。   亲完还让沈君月也亲。   当时沈君月和对方家长都惊呆了。   想把孩子喊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是她没想到,自家孩子,这么胆子大。   要是他们上辈子那个年头,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为过。   兴许两个家长还会拍照留念,至此成了好伙伴,还会调侃对方为亲家。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   小姑娘的母亲和奶奶就在家里等消息呢。   秦贞道:“等什么消息?”   一个孩子这样的行为也就是说他喜欢跟你玩,想跟你交朋友呀,这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难不成,还得让他把孩子揍一顿?   再让大夫开个证明?   我们是真打了,请你们家原谅。   沈君月抚额,“等着与你见面,说什么让你儿子负责的事,人家祖父堂堂的一省巡抚,父亲在户部五品的侍郎,大伯是知府,三叔刑部的,还有舅舅啊,外公啊这些就不用说了。”   秦贞:“……”   “我觉得吧,这事若真能成,咱们是占大便宜了。”   秦贞呸了一口,“占谁便宜了,我舅舅还是摄政王呢,这事我不同意。”   沈君月道:“我瞧着那小姑娘与咱们家小锅倒是挺配的。”   秦贞黑线,“现在才多大,配对这种事情,是不是太早了些?”   沈君月呵呵他,“那王福礼的闺女你怎么不觉得早?”   秦贞道:“但是这事也没成呀,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吗?再说了,孩子现在小,一天一个心思,更何况咱们家现在还说话不利索呢,你就这么给他定了,以后孩子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办?”   反正这事他不能同意。   要是对方真想赖他们,秦贞只能撕破脸了。   这事说出去,又不是多大的脸面。   沈君月道:“其实那小姑娘长得真的很可爱。”   秦贞呵呵,“谁还生不出可爱的闺女了。”   “我觉得,咱们两要是生个闺女,绝对比他们家好看。”   沈君月:“……”   总之这事秦贞是不同意。   对方还在家里等着呢,秦贞认为,这是对方瞧见他儿子好看了,想赖上他。   沈君月吐血,“你这脸皮是钛合金的吧?”   秦贞道:“本来嘛,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咱们两家大人也能借此成为朋友,这没什么的,可他们非让小锅负责,负什么责?”   一个一岁半的孩子能负什么责?   这岂不是无稽之谈吗?   亏得对方家长想得出来。   结果,双方一碰面,秦贞觉得小姑娘的爸爸有些面熟。   他还没想起对方是谁,对方先喊了一句,“哎呀,秦大人好巧。”   秦贞一听这声音,立马对上号了。   田先生的侄子,还一起去了诗会。   小马现在就跟着他做事的。   既然认识,有些话就好说了,秦贞还是那句话,不同意订什么娃娃亲。   孩子还这么小,变数多的是。   更何况这事知道的人又不多,捂下来就成了,若是将来小锅一条道走到黑,那就是天赐良缘,若两人再无交集,这事便让其灰飞烟灭。   田大人也差不多这个意思。   田夫人和田老夫人刚才是被气晕了头,没想到小锅胆子这么大。   如今想想,确实是——   小锅这事秦贞和田大人一表态,双方女眷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这事,田大人与秦贞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步。   时不时的喝个小酒,再一起涮个锅子。   秦贞也郑重教育小锅,不能见人就亲,你要亲亲个狗子啊,猫啊,鹅啊都成。   结果被沈君月一把给推开了,“都什么呢,谁也不能乱亲,除了你娘。”   秦贞道:“还有我呢。”   被轮翻教育了好些日子的小锅明显改良了许多。   年后赴宴时。   秦贞和沈君月一并去了,只不过沈君月那边女眷多,小姑娘多,她怕儿子犯事儿,自己也拉不住,索性给了秦贞。   秦贞这边还真是全是小男孩儿,小锅与小帅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做为一个只有七秒记忆的小朋友,秦贞觉得他应该不记得自己曾经的“辉煌”历史了。   结果,田大人家的小闺女被儿子拉着过来找田大人时。   小锅瞧见了,开心道:“妹妹!”   而后像小坦克一样冲过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扑到了田恬的身边,在他下嘴之前,被秦贞给拎了回来。   小锅了然,把刚才咬了一半的点心递给她,“妹妹吃!”   田恬也不怵,张口就咬了下去。   田大人哈哈笑道:“你家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秦贞被惊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都好几个月了呀,两人是一面没见过,结果这小子还认得对方。   吃完了点心,把小姑娘就给牵到一旁玩耍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   秦贞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田大人笑道:“天意吧!”   秦贞:“……”   是啊,上天派来的儿媳妇。   小锅就这么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虽说话还说不清楚,但是小锅同学也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要给漂亮的“妹妹”吃。   秦贞简直五味杂陈。   既然田大人都当众表态,这是什么天意,秦贞也不好再推辞,死就死吧,小姑娘确实又软又萌,又可爱!   而且小锅这孩子田大人也是非常喜欢。   他家闺女虽比小锅大了半年,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毛病。   于是,两家过了庚贴等等,还交换了信物。   这事算是成了。   小马望着在院里追鹅的小锅,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发表意见。   这孩子可真有前途啊。   田家啊,虽说比不上叶家、刘家,可也算是响响的家族了,尤其是田大人的老仗人,当年可是先帝时期的状元郎。   才华自是不必说,关键是长得俊美无双。   如今也是三朝元老,太皇太后都得让他三分的。   小锅这小子,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靠山。   秦贞也是最近才真正了解了田家。   虽说郑王是他的靠山,可与田家这种细水长流,盘根错节的家族相比,郑王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现在皇帝小,他自然是风头无两。   可将来小皇帝亲政,郑王的身份就尴尬了。   除了急流勇退,再无它法。   要赌的其实就是小皇帝的为人,若是宅心仁厚,知恩图报,那么郑王的身份只高不低,可若是像他爹一样。   秦贞就是再笨也知道结局。   所以说,他与田家根本不在同一频道。   小马道:“你这简直是撞了大运了。”   小锅与田恬的亲事,郑王还送了一对玉如意。   直夸小锅有眼光。   秦贞窘窘有神,这孩子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小锅的亲事在二月初算是正式定好了。   秦贞望着有时候还尿床的小不丁点,一时有点儿不恍惚。   “大爷,你说以后这小子长大了,会不会后悔呀?”   这婚可悔不来的。   沈君月道:“管他悔不悔,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不过,田恬是真的太可爱了。   让她那灭了的想生闺女的念头,又死灰复燃了。   可瞅瞅旁边的秦贞,又拿不准对方怎么想的。   两人现在天天睡一起,MD,这小子除了把她当抱枕之外,也没什么不良的行为。   想想都吐血,沈君月怀疑秦贞还是在心里把她当老头儿。   想到此,便将小锅给拎了回来,教他读书。   自打过了两岁生日,沈君月就发现,原先说话困难户,一夕之间,就能妙语连珠了。   什么我饿了,要吃饭,太可爱了,等等这类常用语说得特别溜也特别真切。   于是,沈君月这几日天天拎过来,教几句《三经字》。   “人之初……”   沈君月刚念了三个字,小锅就跟着念了下去。   在沈君月寻思着下一句是什么时,他又顺顺当当的接了下去。   沈君月目瞪口呆。   倒是一边磨墨构思画稿的秦贞乐了,“真是爹的好大儿,这记忆完全复制粘贴了嘛。”   沈君月后知后觉道:“所以说,他这是真背过了?”   她本来是打算每天学八小句。   也就二十四个字。   然后第二天再复习一遍,再往后教。   结果,她才一开口——   沈君月到了此刻还是觉得挺玄幻的,“不能吧,这简直成神了?这记忆是不是有点吓人。”   秦贞点头,“你其实不用教他,你直接拿着书在他跟前读上两遍,我估摸着他就记住了。”   沈君月:“……”   依秦贞所言,沈君月拿着书从头到尾读了几遍。   生怕他人小,脑容量小,记不真切,她读得特别慢。   由于不太相信秦贞说的,她每次只读十几句,如此重复到第四遍时,小锅果断接上了。   沈君月还能说什么。   她这智商,完全被父子两人碾压了。   所以说,那些一目十行的是真实存在的。   >_<   有这么好的基因,更加坚定了沈君月要给秦贞生猴子的念头。   这事没好意思与秦贞说,不过行动上还是挺明显的。   于是,秦贞就默默地逆来顺受了。   二月底,参加完岁试的沈好文和沈喜文,终于到了京都。   一年多不见,两人又长高了不少且壮了。   与此同时,宋贤那边也寄来了信。   马晓慧怀孕了,信在路上得走一个来月,也就是目前来说,已经四五个月了。   与陈氏差不多,沈君月道:“你说双胞胎这种心电感应还是蛮强的呀。”   马晓慧上次就与陈氏怀孕差不了多少,这次又这样。   秦贞道:“马晓慧又不是与陈师妹是双胞胎。”   这压根扯不上关系好吧。   沈君月真想说一句,你想不想要一个可爱的闺女?   小锅与田恬的亲事定了之后。   田夫人时不时的领着小丫头来找小锅玩。   小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记得给小姐姐。   三月初三,上巳节,田大人邀请秦贞一家去踏青。   又大了一个月的小锅,吐字越发的清晰了,顺顺利利背过了千字文。   沈君月如今已经被碾压麻木了。   秦贞是一本书,顶多过五遍,就背得一字不差。   小锅完全继承了他爹,像这种启蒙类的书,三遍过后就忘不了了。   别说什么温习了,完全不用的事儿。   一家人里头就数她最惨烈,《三字经》背了两个月。   《千字文》背了三个多月,结果这本背过了,上本给忘了,如今还在磕《声律启蒙》。   连没读过书的阮氏,都能顺顺利利地听她读几遍,就给记住了。   沈君月望天,她果然是拖后腿的存在。 第157章 405-407小锅   与田家和马家约好了在城门口碰头。   大概是大了那么一丢丢,小锅同学也算是知道矜持了。   见到田家的马车,没像先前那样直接冲过去,趴在窗口,笑盈盈地看着同样从窗口探出来的田恬,“恬恬好看。”   田恬开心道:“你也好看。”   沈君月碰了一下旁边研究手上九连环的秦贞,“瞧见没,你儿子还知道夸人。”   秦贞头也没抬,“肯定的,随我,嘴甜。”   哄得沈家人都喜欢他。   沈君月抽抽嘴角,“没瞧出来。”   天天大爷,大爷的喊,把她都快喊吐了。   车里还放了不少零嘴,小锅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隔着窗户送过去,结果离得太远,两人的胳膊又勾不到一起,还是田家随行的丫环接过去给了田恬。   田恬也是礼尚往来,给小锅送了两块枣糕。   把田夫人和沈君月笑得不行。   在两家小孩子的互送吃食与互相吹捧中,马家的车马到了。   小马领着儿子骑着马在前头走。   陈氏坐在车在后面。   小锅一见他们居然骑着马,立马拉着秦贞道:“爸爸,骑马!骑马!”   秦贞道:“咱们没马。”   先前说是要骑的,沈君月觉得天气还不太热,这段时间气温不稳定,就没让骑。   现在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小伙伴。   秦贞道:“要不我去租匹马吧。”   沈君月道:“城外肯定也有马,路上就先别骑了。”   小锅早就能听懂话了,这会儿委屈地直撇嘴,连对面的田恬喊他,他也不想搭理了。   田恬在外头喊了两声,小锅没出去。   小姑娘便与马小帅呱哇呱哇的开始聊天了。   田恬说:“你骑马来的呀!”   马小帅:“嗯,嗯,骑马来的。”   “你真厉害,我都不会骑马。”   “……”   好家伙这天聊的,感觉未来媳妇要跑了。   小锅委屈道:“爸爸,骑马,小锅骑马。”   秦贞也感觉,要是再不骑马,儿媳妇真的要跑了。   好在城门口有不少马出租,秦贞抱着小锅去找马,刚到马匹旁边,就听东哥儿喊他,“表哥。”   秦贞扭头,东哥儿和叶小胖一人骑着一匹马朝他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了穿着男装同样骑着马的西西。   叶小胖道:“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秦贞道:“小锅要骑马。”   东哥儿道:“那骑我的呗。”   说着,就要翻身下来,将马让给秦贞。   秦贞道:“那怎么成,我租一匹应付应付就成了。”   他扫了一眼,这里十来匹马,说实话,要么有伤的,要么年纪大的。   若真是载着小锅,也就是慢悠悠地走。   西西道:“那表哥骑我的吧,我刚好与表嫂聊聊天。”   小姑娘说着就翻身下了马,将马让给秦贞,自己去了秦家的马车。   西西的马属于性格特别温和的,个头也不大的小母马。   秦贞抱着小锅翻身上去,总有一种罪恶感,万一把马给压坏了怎么办。   好在别看马个头小,个方面都极好。   田恬见小伙伴都不坐马车了,也拉着田大人想出来。   田大人索性与儿子换了一下。   三人领着孩子,走到一排。   小马道:“我听说小锅,已经背完《千字文》了。”   这速度简直太要命。   不过才两岁多点儿啊!   他家儿子现在也才会背两首诗,就把他家爷爷奶奶给高兴坏了,结果一听陈氏说小锅最近在家背书,小马瞬间就感觉不好了。   秦贞道:“没有正式背呢,就是他娘没事教他两句。”   主要还是记忆好。   小马道:“我家这个就知道玩儿。”   一旁的田大人听得直咋舌,望着小不丁点的小锅道:“真会背了?”   他一直觉得,他家大儿子聪明。   且说话比较早,饶是从一岁多开始每天给他读书,到了二岁讲话多一些,开始背书,也是一首诗教上两三天。   教了半年《三字经》才算学完。   好在后头年纪大了,学习一直没费过劲儿。   现在听说小锅这么小,就背过了《千字文》,田大人又惊又喜。   他是听田先生,对秦贞夫妇的评价极高。   再加上秦贞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后来见他到了翰林院做事也认真。   小锅与女儿的亲事,多少有些觉得秦家占了便宜。   现在听小马说这个,忍不住道:“那小锅能不能给咱们背上一段。”   秦贞道:“上锅要不要给田伯伯和马伯伯,还有哥哥姐姐们背一段听听。”   小锅大概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秦贞索性给他起了个头。   小锅立马张开嘴就哇啦哇啦地背了起来。   由于年纪原因,有些字还吐不清楚,但是谁都能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田大人见他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给背完了,问道:“这个是你们从多大的时候就开始教的?”   秦贞道:“最近,他娘觉得他说话清晰了,便每天抽点时间教教他。”   也就是前后这一个来月。   他都没好意思说,其实也就是读了两三遍,他自个儿就记住了。   田大人道:“这孩子可真了不得。”   现在看来,这个女婿还是挺靠谱的,只要好好教导不出差错,将来定然不会太差。   想到此,田大人打算一会与秦贞聊聊小锅的教育问题。   于是,在中午吃饭时,田大人偷偷拉着秦贞说了下自己的意思。   田家有家学。   族里的孩子都在家学上课。   秦贞每日工作肯定白日没什么时间。   至于私塾,先生的水平有的还不如他们。   虽说启蒙的先生,不需要太高的水平,然而,要是从小名师指导的话,起点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秦贞道:“我们还没想过让他去上学。”   这也才两岁多点儿,幼儿园就算是超前教育也轮不到他呢。   田大人道:“我们家家学里头也有三四岁的几个侄子、侄孙什么的。”   先生教得并不太多。   可总比你整日由乳母抱着,在家里斗鸡撩狗的强。   多少能学点东西。   关键是他们家老太爷现在年纪大了退了下来,时不时给孩子们也客串讲讲课。   秦贞想想觉得也有点道理。   不然上幼儿园做什么,其实主要是培养孩子与人交流的能力。   笑道:“那我回头与我家娘子商量一下。”   沈君月也确实没太多的时间在家带孩子,阮氏自个人又没读过什么书,她总担心把孩子教不好,管个衣食住行还成,至于教道理,阮氏不敢接这活。   而且她也不是坐得住的人,要么随着沈君月去铺子里转转,要么看看家里的菜园子。   倒是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今日领着沈家两孩子,与杨太太和杨姑娘一道去寺里玩了。   秦贞回头把这事与沈君月说了一声。   沈君月道:“他想得倒是挺远,这会儿就开始操心女婿的教育问题了。”   秦贞道:“你觉和怎么样?除了年纪小点,我倒是挑不出错来。”   田大人说的的确有道理。   比起在家里由丫头婆子带着要好上许多。   学不学得到东西是次要的,关键是孩子与人交流的问题。   就像小马,能说会道的,的确出去不吃亏。   沈君月道:“我觉得可以,就是咱们才两岁,生活都没能自理呢。”   “告诉他,要是行就再过一年吧。”   小锅同学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就差点被送去上学。   还乐哈哈的跟着马小帅后头跑来跑去。   小锅属于吃嘛嘛香的孩子,虽说比马小帅小上三四个月,但是个头却比马小帅还高上一丢丢,更别提田恬了。   一群孩子当中,倒是挺显眼的。   跑了一天,又是拔草、揪花,又是跑马、喂羊的。   回去时还买了两只兔子,几条鱼。   就算是在路上睡着了,也不肯撒手。   沈君月夺了两次没夺下来,只得不管他了。   被车一晃,她也靠在秦贞身边睡着了。   待回到家时,阮氏和沈家两孩子已经回来了,两人说是想吃麻辣香锅,阮氏便让厨房开始做了,见秦贞他们回来,便将今日杨家与她说的事给沈君月说了一下。   今年沈好文十五了。   杨太太的意思,后年秋闱过后,不管考不考得上,都让两人成亲。   沈君月道:“这是不是有点早?”   阮氏道:“其实大部分都是这个年纪。”   只不过京都这边成亲要晚一些,都会多留姑娘两年。   秦贞洗澡出来,刚好听到阮氏在说,沈好文与杨家亲事的事。   禁不住一阵感慨,想他刚来的时候,沈好文才五岁。   这一转眼都快成亲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杨太太的意思,时间还有一年多点,嫁衣方面也该准备了。   沈君月猛然抬头道:“她是不是还想问问,好文在不在京都买宅子?”   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这样的心思沈君月能理解。   可若说,要在京都买宅子,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沈大前头买的宅子是用来投资的,更何况那边有点偏,不太适应作为婚房,且四进的宅子太大了。   而沈大今年又刚成亲。   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沈君月能算得出来。   想买宅子怕是不太可能。   而她若是给沈好文买的话,那么沈喜文肯定也不能少。   沈君月拧眉,这简直是个世纪难题。   “一会我给家里写封信,让商队的人捎回去。”   她这么一想,可不是怎么的。   这年头通信不方便,对方所提出的时间,他们再这么一来二去的商量,大半年可不就是过去了,到时候宅子是买还是不买,也得一段时间。   再加上对方得打家具什么的,如今定婚期,后年秋闱过后,时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杨太太这会儿提出这样的问题,怕是已经把沈大成亲这事给算进去了。   所以,田大人想亲自教导小锅,貌似也不是什么奇葩想法了。   沈君月把信送出去,还没等到来信。   突然感觉就不太好了。   一问三丫才知道,她居然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   秦贞这一日回来,刚准备去洗澡,被她直接给堵在了门口。   对上沈君月杀气腾腾的眼神,秦贞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小锅又闯祸了?”   沈君月把人拉到屋里,咬牙道:“我怕是又怀孕了。”   这该死的!   也太惨了吧。   秦贞懵,“又?”   沈君月踹他,“嗯。”   秦贞稳了稳神,见她不像说假话,翻出小本本仔细一对比,可不是咋的,两个多月没来大姨妈了。   见秦贞拿着记事本发呆,沈君月推了他一下,“你不表个态?”   秦贞憋了一会,突然傻笑道:“有点小意外,哈哈!”   这么算的话,第一次就中了啊。   所以说,他身体还是相当好的,嗯,坚持运动还是必须的。   沈君月眼看着他又跑偏了,郁闷道:“我怎么这么寸?”   秦贞道:“你不是一直想生个闺女吗?”   怕她站着累了,秦贞索性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来,自己则拉了个小凳子,习惯性地把脚放到膝上,开始给她捏腿。   沈君月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是说说。”   秦贞:“……”   沈君月这次怀孕,比第一次好多了。   能吃能睡,嘛事没有。   在怀疑自己怀孕的之前,还带着小锅和小七一道在院里踢球呢。   结果,这会儿就怀疑自己怀孕了。   秦贞给她捏了会腿后,突然道:“你找大夫瞧了没?”   沈君月摇头。   秦贞立马差人去找大夫。   回头又让将人扶到床上,让她好好休息,还将许久不拉的二胡给翻了出来,准备进行胎教。   想了想道:“我觉得吧,女孩子就该听温婉的歌曲,要不咱们换个吧,二胡不如琴好。”   想到此,他准备明日去买把琴。   秦贞又怕她饿了、渴了,忙前忙后的去煮水果茶啊,准备吃的什么的。   在床前的小桌子上摆了一大堆。   还想着得买头牛或者羊,天天喝牛奶、羊奶这样子孩子生出来肯定白白嫩嫩,更好看。   小锅跑得满头在汗找他娘时,也被秦贞给抱走了。   小锅:“……”   沈君月看忙得跟陀螺似的秦贞,越看越奇怪,“我记得小锅那会儿你不是这样。”   秦贞喂她吃东西,随口便道:“那可不一样。”   沈君月挑眉,“不是你孩子?”   秦贞傻笑道:“小锅那时候,我就没感觉,自己就当爹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关键是心理准备不一样,那时候是盲目的,现在多少有心理准备,知道做的事情,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沈君月一言难尽道:“明白了。”   话音刚落,就见小勇领了大夫进来。   秦贞眼巴巴地盯着大夫把脉,直到大夫抬头把手挪开,秦贞不自觉地将手在身上搓了搓,抑制住脸上的笑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开口,“大夫,我们家娘子她……”   大夫道:“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气血不足,喝几幅补气养血的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秦贞:“……”   换句话说,没怀孕。   秦贞满心满眼的闺女。   甚至还自行演练了一出八点档的亲子剧,想到了闺女出嫁时,要买宅子不,买庄子不,还是要找个人品好长得帅,学习好的学霸当女婿呢?   结果,一盆凉水泼下来,闺女没有的事。   只不过是大爷身体不太好了。   可能因为生孩子后没怎么休息好,沈君月自己也不以为意,沈母和阮氏各种盯着她就是不听,这会儿居然还没养好身体。   秦贞将大夫送出门,左思右想感觉不太对劲儿。   决定明日再找太医瞧瞧。   沈君月见他挺失落的,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没有任何怀孕的不适。”   秦贞道:“没事儿,你别担心,明日我请太医过来瞧瞧。”   沈君月望着黑呼呼的汤药,“那这药我还喝不喝?”   秦贞道:“都熬好了,就喝吧!可别浪费。”   沈君月咬牙把药给灌了下去。   被秦贞打发去阮氏那边玩的小锅,再次回来时,他娘终于病愈了。   带着他去喂兔子。   秦贞还想着下班请个太医,结果中午的时候收到沈君月给他写的小纸条。   告诉他不用找太医了,大姨妈来了。   秦贞差点哭出声来。   昨天他小心翼翼的高兴了那么久,结果告诉他闺女没了。   这打击实在有点太大。   一连两天都没精打采的。   直到沈君月道:“这有什么,以后继续努力就成了。”   秦贞一想也对。   于是,满血复活的他,吃完饭去院里踢球锻炼身体了。   一心想要闺女的秦贞,努力了好几个月,依旧没有好消息,倒是七月小马的闺女出生了,八月底宋贤的信也到了,他也生了个漂亮的闺女。   出生时间和小马家小仙女差不多,给孩子取名宋婉。   二岁半的小锅,已经顺顺当当的背完了启蒙的几本书。   虽说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记忆力也足以让人震惊了。   沈君月现在已经佛系了。   自己没闺女,小马家的小仙女可以当闺女养。   秦贞笑道:“你倒是挺能满足的。”   沈君月道:“那你说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   到了过年时,不死心又努力了几个月的秦贞,依旧没见成效。   这次是彻底不想闺女了。   倒是沈大来信,双儿生了个闺女,可把沈家给给高兴坏了。   沈好文多了个比他小十六岁的妹妹。   沈君月和阮氏带着三小子去给小妹妹准备礼物。   沈好文倒是没表现出特别的惊喜或者什么的。   就像沈君月说的,年纪挂不上勾,强烈表现出对妹妹的喜欢,其实更显得刻意了,这样也蛮好。   沈大打算三月份进京,给沈好文找宅子。   沈君月这段时间也在打听宅子,可惜原先东景许多京都的官员都到了西景,京都的宅子虽说价格长得不是太多,但是却极其抢手。   现在是一宅难求。   杨太太还约了阮氏好几次,他们家在西城边上还有一处宅子,是个一进的小宅子,若是实在买不到,可以让两个孩子住在那里。   原先就是打算给女儿陪嫁的。   沈君月不发表意见,这事等沈大来了再说。   倒是小锅翻过年已经三周岁了。   田大人与秦贞商量着,待过年开了课,便让他去家里上学。   秦贞没意见。   他家孩子因为早早就背过了启蒙的几本书。   现在每日除了两首诗词之外,他回到家还得给他讲个小故事。   都是启蒙里面涉及到的内容。   同时还会教教算术、动手做做手工,画个画折个纸,小锅的生活其实挺丰富的。   这也就使得秦贞现在已经不能两本画册同时事了。   秦贞对于小锅去田家读书,倒是没刚开始田大人给他说地,那么热衷了,现在就是去也行,不去也成。   再过两年他是打算送到曲先生那儿的。   因为马上要去上学了。   小锅自个儿也挺开心,沈君月和阮氏忙着给他准备小书包和各类学习用品。   结果,这一日,秦贞刚准备吃完午饭。   准备在院里遛哒一会,就见郑王身边的范侍卫找他。   秦贞笑道:“范哥今日怎么来了?”   范侍卫道:“王爷让末将过来与您说一声,叶大人推荐小锅给圣上作伴读。”   秦贞心头一震。   好一会才道:“那王爷怎么说?”   “王爷觉得可。”   秦贞自己倒是觉得不太可。   自打翻过年,太后和太皇太后就开始给圣上选先生。   叶大人、刘大人都在其中。   郑王则是亲自教导圣上的骑射武艺。   而他因为书画也算在京都小有名气,太皇太后便点了他的名。   这不已经上过两次课了。   圣上比小锅大了小半岁,除去身份之外,秦贞对于这么大点的孩子有天生的好感。   尤其是与小锅差不多年纪大的。   据说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大好,有些先天不足,三岁多的孩子,瘦瘦小小,一双眼睛倒是挺亮的,他讲什么他也能听得懂,课上的互动也没问题。   可若是让他们家的小不点进来当伴读。   秦贞心里有些抵促。   不过仔细一想,教圣上的先生他都认识,且还关系不错,便没再说什么。   果然到了下午,杜公公领着人来下了圣旨。   小锅同学还准备过两日去田家上课的,结果,这课也不用上了。   每日得早起进宫。   怕孩子在宫里出错,秦贞还特意去郑王那里,问他要了个嬷嬷,让嬷嬷教教孩子礼仪什么的。   郑王道:“你别担心,能给圣上当伴读,这种自小长大的情份,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秦贞知道他是为了小锅着想,便笑着道了声谢。   郑王道:“谢我做什么,要不是因为咱们小锅聪明,本王也不敢让他进宫呀。”   “对了,伴读除了小锅之外,还有刘大人的小孙子,刘宴。”   刘宴年纪大点,每次去刘大人家,刘宴就带着小锅和小帅在院里玩。   秦贞知道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父亲没过多久便续娶了,而他则是由刘大人一手带大的。   孩子的性子特别好。   秦贞暗自松了口气,到了此刻,他也明白叶大人为何推荐小锅的原因了。   怕是刘大人点名的了。   郑王除了给小锅找了个教养嬷嬷之外,还找了个知道宫里规矩的女子待小锅进宫时照顾他,小勇也自告奋勇陪着小锅进宫。   饶是如此,秦贞还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小锅上学的前半个月,他妥妥地瘦了一圈。   直到轮到他去给圣上上课,秦贞才算吃了颗定心丸。 第158章 408-410东都   秦贞虽然不社恐,但也没办法像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一样。   可小锅就不太一样了,秦贞发现,这孩子到哪都能跟人嗨起来!   三个孩子当中,就数刘宴年纪大。   虽说还不到五岁的年纪,但是却是妥妥的大哥范儿。   小皇帝个头最小,长得最是瘦弱。   小锅目前还只是看个头给人定大小的年纪,于是也特别照顾小皇帝。   秦贞去时,三人正在吃东西。   小皇帝有些挑食,且平时身边总是一堆人侍候着,现在要与小伙伴一道吃了。   面对眼前的东西有些无从下嘴。   手脚特别不利索。   拿着勺子,怎么也将粥送不到嘴里去,急得都快哭了。   一旁的小太监想帮忙,他愣是气得不要,因为小伙伴都能自己吃东西。   小锅倒是随了秦贞,能吃能喝的,从不挑食。   现在就算是辣椒也能吃一些。   见小皇帝勺子都拿不太好,他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过来,舀了一勺子喂到他嘴边,“张嘴,啊!”   小皇帝依言张嘴给吞了下去。   一旁侍候的太监、宫女,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小锅道:“好吃吗?”   小皇帝用力点头,“好吃!”   小锅把勺子还给他,“乖真乖,快些吃,吃完了我爹来了,咱们就能就能出去玩会了。”   说着还教他怎么用勺子,怎么用筷子。   跟他娘教他的一模一样。   小皇帝也学得有模有样的。   小皇帝知道秦贞。   每次上他的课都特别的轻松好玩,而且秦贞上次还抱过他。   在这么多先生里头,秦贞绝对是最温柔的先生。   笑起来也很好看,身上还总着特别好闻的味道,就像暖暖的阳光。   小锅身上也很好闻,和秦先生一样。   秦贞趴在窗户上瞧了一会,都没好意思进去。   他家孩子真是胆子有点儿肥呀,居然还喂皇帝吃东西。   杜公公也站在门口,见小皇帝好好吃东西,禁不住红了眼眶,拉着秦贞小声道:“大人家的孩子,与大人一样,都特别的招人喜欢。”   秦贞想起以前进宫侍候时,杜公公总帮他说话,知道他是想起了先帝,也不禁心头一堵,随后咧咧嘴,“他就是有些浑,还要劳烦公公多提点一二。”   杜公公道:“大人放心,别看孩子年纪小,其实特别懂事。”   他以前是陪着先帝上下学,回回都在外头侍候着。   现在又照顾小皇帝。   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   能进宫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别看刘大人家的小孙子年纪小,可孩子懂得特别多。   见人也有礼貌,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小锅进宫时也嬷嬷教导了一些日子,规矩都懂,不过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像极了秦贞,有时候看起来挺聪明的,事实上对自己喜欢的人也是掏心掏肺的。   他瞧得出来,小皇帝就蛮喜欢和小锅一道玩儿。   也特别听小锅的话。   秦贞与杜公公聊了一会,小锅最近在宫里的表现。   知道孩子没闯什么祸,也挺适应宫里的环境,且宫里的人对孩子也蛮好,便放下心来。   待三人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推门而入。   见秦贞进来,小锅双眼一亮,刚要放下手里的勺子跑过去,就见秦贞摆了摆手。   小锅会意,而后将食指放到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秦贞待三人吃完了,这才道:“好了,大家可以洗个手、再漱个口,咱们先到外头走两圈,以助于消化。”   小锅在家的时候,经常被这么要求,做起来有模有样的。   家里的地上还画了许多的小脚丫,就是让他围着绕圈的,小孩子就特别喜欢这样。   小皇帝跟在小锅旁边,见他做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秦贞吓得头皮一炸,立马将小锅拉到了小皇帝身后,“咱们按个头大小来排队好吗?”   你丫的敢站在皇帝前头,不怕被崩了。   遛了两圈后,秦贞带着三人,简单地活动了一下。   而后便带着三人一道踢球,小孩腿短,跑得特别慢,他索性带着他们拍球了,小锅平时在家里也没这么玩过。   拍得特别起劲,看时间差不多了,秦贞才带着三人进了教室。   做为一个书画先生。   秦贞想想自己每次来干的事,就忍不住一阵冷汗。   他这还和兼职体育老师啊。   偶尔还得兼职数学老师。   一下午课下来,秦贞也就只讲了两幅画。   教大家折了一只小金鱼。   小锅开开心心地把自己折的金鱼带回家。   秦贞洗澡出来时,就见沈君月一脸无奈地站在鱼缸前。   秦贞凑过一瞧,就见缸里有一张纸已经沉到了底。   小锅道:“我的小鱼,我的小鱼?”   别的小鱼都争着要吃食物,可他的鱼沉在里头还翻了个个。   这可把小锅给吓坏了,上次就有一只翻了肚皮,沈君月告诉他小鱼死了,这次的该不会一下水就死了吧?   秦贞道:“可不是,你的小鱼死了。”   说完用鱼网把纸鱼给捞了上来,这年头的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在水里泡了一会,不止变形了,再捞了这么几下,已经烂掉了一部分。   小锅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沈君月白了秦贞一眼,“你就不能说话委婉一点。”   秦贞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本来还想借机告诉他,什么样的鱼要养在水里,什么样的东西不能碰水,这倒好,还没开口呢,孩子先哭了。   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秦贞待小锅哭累了,这才给他讲了一遍。   不是所有瓜都能吃,也不是所有人鱼都需要水。   自然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更不可能以貌取人等等,延伸的还挺宽,说完发现,小锅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把人掰过来一看,好么已经睡着了,口水拉得老长了。   秦贞只得给他脱了衣裳,抱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沈君月把他拉到书房,问了下小锅在宫里上学的情况。   秦贞今日瞧着还不错。   杜公公的反馈也还可以。   下次有机会问问郑王和叶大人,看这孩子表现怎么样?   前头一直等着小锅去田家上学的田大人,知道小锅要进宫当伴读。   比秦贞可高兴多了。   这个女婿将来肯定差不了。   这一日见着秦贞下衙回来,车里还坐着小锅,笑道:“小锅在宫里可还好?”   秦贞笑道:“蛮好的。”   关键是皇帝年纪小,什么事都不懂。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更快更牢靠。   又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刘家的家教也好,三个孩子相处的相当可以。   田大人道:“那就好,与圣上一道长大的情份,这可是什么人都比不了的。”   秦贞笑笑没说话。   看来,就数他最老实,听说要作伴读的时候,总担心孩子在宫里行不行,年纪这么小万一做了什么事,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还连累了举荐小锅的叶大人和郑王他们。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肤浅了。   叶大人和郑王这是想给小锅找个靠山啊。   意识到这一点。   秦贞与沈君月商量了大半个晚上。   觉得小锅的教育可以再严一些。   可惜两人都没养过孩子,怎么严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阮氏更不用说了,隔辈亲,把以前没对秦贞的好,全用在了孩子身上,只要阮氏在,这小子就能上天。   秦贞道:“要不,你每天都拉个脸,就跟大家长一样。”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沈君月伸手拧他,痛得秦贞差点叫出声。   “你怎么不唱白脸?”   秦贞弱弱道:“我是觉得吧,你这个方面有经验。”   以前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就他和沈君月站在一起,是谁都能看出来,谁当家作主的。   沈君月拉了被子,转身不理他。   秦贞感觉自己也没说错呀,他怕老婆的人设不能倒。   小锅去上学了。   秦贞和沈君月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虽说,沈君月鄙视秦贞的提议,不过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两人再与阮氏一沟通,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小锅也是心大,不管父母怎么变,唯独他自个儿不变,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一晃就过了两年。   十七岁的沈好文和十六岁的沈喜文要回砚城参加乡试了。   而秦贞,努力了好几年的闺女还没个影儿。   倒是小马家又怀孕第三胎了……   好在也就他们两人时不时念叨一句,得生个闺女。   尤其是看到小马家里的小仙女时,总得认真备几课。   结果,一通忙碌下来,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沈君月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家的族谱小锅到底还有没有兄弟姐妹。   可惜时间太久,再加上族谱传了一千来年,遗失的、破损的,中间少了好几代的东西。   秦贞见沈君月正在给他收拾东西,不禁有些眼眶发红,“我这一走,大概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沈君月好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天天揍你儿子的。”   秦贞撇撇嘴,“我又没说他。”   他在翰林院也待了快六年了。   卫大人和老徐都参加了今年乡试主考官的试。   刘大人特意找他谈过。   秦贞刚好与宋贤好几年没见面了。   便问了问刘大人,能否去东景那边,最好是东都那里。   刘大人很肯定的答复可以。   秦贞二话不说也报了名,可现在要走了,就有点舍不得离开家。   在沈君月身边磨了两天,还是得出发了。   沈君月道:“你注意安全,现在天气热,晚上也注意防蚊虫啊。”   乱七八糟的药啊香啊,带了一大包呢,每个上头都标得明明白白。   秦贞道:“你这次要不要去东都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要做?”   沈君月好笑道:“你再这样,大家就该说我不懂事了。”   老公出个差还得跟着,简直不要太搞笑啊。   秦贞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与马晓慧也多年没见了吗?”   沈君月:“……”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秦贞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小锅推门而入,五岁半的小锅,嫣然已经成为一个大孩子了,终于摆脱了二头身,大头显得协调多了,“爹,表哥说还有不懂的想问问你。”   秦贞与沈君月说了一声,带着小锅去了书房。   沈好文这些年该学的其实早就学完了,该会的也该会了,不该会的,秦贞也没办法。   能给的都给了。   不过在临走前,还是给两们仔细讲了些东西。   带着两人去买了几本书,让在路上好好背背,到时候只管放宽心认真答题就成。   进场的东西都备好,不然会的东西再多,也没什么用。   沈好文道:“姑父,若是咱们过不了呢?”   秦贞道:“你还没去考呢,怎么就知道过不了?”   “我教了你这么久,你给我过不了,你让我这脸往哪搁呀?”   “好歹我也是探花出身,手把手教的还过不了,说出去多么脸。”   沈好文被他一骂,立马抬头挺胸道:“姑父放心,咱们不会给您丢脸的。”   秦贞笑道:“行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也得走了。”   卫大人与老徐前几天就出发了。   就数他了磨叽。   秦贞第二走的时候,天还不亮。   阮氏早早给他备好了早餐。   望着大口吃饭的秦贞,阮氏一时感慨万千。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时又胖又笨重的少年,如今已然成了正五品的朝廷命官。   大概是因为年纪上来了,这两年秦贞不自觉的便留了小胡子。   饶是被沈君月吐槽过几次。   秦贞也没给刮掉。   在他的小伙伴当中,不管是小马还是周良辰,胡子都老长了。   就数他为了显年轻,每天刮得干干净净。   好在上次带沈好文他们几个孩子出门跑马时,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送花了。   回来之后,沈君月就没废话,直接把人给揍了一顿。   秦贞也觉得,再不留胡子,以后还有人投怀送抱,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吃完早饭,秦贞给阮氏留了五百两的银票。   阮氏道:“我在家里又不缺钱。”   秦贞道:“您拿着我安心些。”   这几年沈君月的生意起来了,已经不需要他的钱了,秦贞就自己留着。   不知不觉手里就存了一万来两。   昨日给沈好文和沈喜文每人五百两,今日又给阮氏五百,算算还有一万多点。   不料他一转身,就瞧见小锅瞪着大眼望着他。   “爹,您怎么这么偏心?”   都给了就独独他没。   秦贞道:“你小小年纪要钱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年纪与钱的多少不能划等号,再说了,您谁都给了,唯独没给我,这不叫偏心叫什么?”   “我就是不花钱,您也得给呀,这是心意问题。”   秦贞说不过他,索性给了他五十两。   结果,小锅还没拿到手,沈君月直接给收走了。   小锅:“……”   沈君月道:“我先替你保存着,你这段时间想买什么东西,只管与我说,我绝不抠扣你的。”   秦贞也是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不是他不给,是他给再多也到不了你手里。   小锅叹息,“我就知道,我爹做不了老婆的主。”   秦贞笑着揉了下他的头,“知道就好,你好好学习,我回来考你。”   小锅由小勇陪着把秦贞送出了城。   到了此刻,秦贞是更舍不得了。   抱了抱孩子,又抱了抱沈君月。   差点再抱抱小勇,小勇退得远远的,“大人,一路顺风。”   秦贞:“帮我照顾好小七啊!”   秦贞仔细算过了。   他这一趟,起码得十月中旬才能回京。   一去就是一百多天。   先前一直觉得,他和沈君月也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好搭档。   饶是后来有了小锅,他总感觉那是糊里涂之下来的孩子。   其实算不得什么。   可最后要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种舍不得,并不是不想离开家。   不想离开孩子,舍不得他娘。   反而是想把大爷一并带走。   这种感觉这两天特别的强烈。   这一路上秦贞闲得无聊,索性拿了纸笔开始画画册。   这次他打算画自己与沈君月。   情不起所起,一往情深。   题字写完,秦贞被自己肉麻到了,捂脸!   而后继续画。   从西都到东都,整整走了三十五天。   秦贞每日画个十来页,到了目的地,竟然画了五百页了,整整四册子。   到达东都时,刘学政现在已经是本地的巡抚。   和宋贤,江远白一道来接的秦贞。   几年不见,秦贞发现宋贤都留了胡子,而且与小马一样,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同样也老了不少。   刘抚台倒是与先前没什么变化。   就是胖了那么一丢丢,因为宋贤这几年又升职了,刘抚台索性把他弄到了自己身边。   刘抚台瞧着宋义喜欢,便收了宋义为徒。   晚上接风宴时,还笑着告诉秦贞,“我这个徒弟靠谱。”   秦贞接过江元白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我这个徒弟也靠谱的。”   江元白在东都这边又前前后后立了不少的功,升职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   已经是三品的总兵了。   相对于秦贞这位先生的五品,简直是实力碾压。   不过孩子对他依如即往的好,每次有什么节日,都让家里人给送东西,年节还会亲自从东都这边挑好了差人送达去。   就连去了北城的张公子和孙公子都时不时给他送点东西。   秦贞着实感觉自己的人缘相当可以。   秦贞与大家叙完旧,立马就进了贡院。   在路上他也考虑过题目的问题,进入贡院之后,便把自己想到的题目给写了下来,再与学政和几位考官一并研究。   最后拍板定案。   自打进了贡院,秦贞这一行人只能等考试结束才能出去了。   好在宋贤也跟着他一道进来了。   两人趁着没事的时候,坐在旁边聊聊彼此的情况。   由宋贤陪着,再加上进来时,他手里还带了几本书,偶尔翻翻,写写画画,待考试成绩出来之后。   在里头困了一个来月的众人总算是被放了出来。   而秦贞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和沈君月的故事,也画了好几册了,果然每天闲得只剩下记忆了。   秦贞道:“师兄,不管说什么,你得请我吃个火锅。”   在里头他快憋死了。   谁说秋闱是最难的,明明考官才是最不容易的。   学生也只需要在里头待九天。   考完了就放出去了,可考官们却不一样啊。   提前进考出题、确定,再进行印制,在这期间以免泄题,大家都不能出去的。   考完之后就是评卷时间,直到榜单张贴出去了,他们才能离开。   秦贞在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就与宋贤说好了,要吃火锅。   要吃烤鱼,还要吃麻辣香锅。   最好再煮上一锅的果茶……   要是有奶茶那就更好了。   宋贤把他要吃的东西都一一记下来,交待人去办了。   秦贞先去美美的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时手一抖把留了很久的胡子给刮得干干净净。   总感觉在里头洗不好,他的皮肤都变糙了,索性擦了些面霜。   把头发给打理的清清爽爽,穿了自认为很沉稳的衣裳。   如此收拾好,带着小山子开开心心地去了宋家。   进门时刚好与马晓慧打了个正面。   马晓慧笑着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师弟这样看起来与几年前可是一般无二。”   甚至比起几年前还多了份儒雅和从容。   站在她旁的几个女眷眼睛都亮了。   秦贞笑道:“师嫂客气了。”   与马晓慧聊了两句,便由人带着去了宋贤那儿。   宋贤速度比他快多了。   收拾好,还去刘大人那儿晃了一圈。   在家里等了半个时辰,秦贞才姗姗而来。   宋贤望着打得花枝招展,跟二十左右的少年似的,宋贤忍不撇撇嘴,“你能不能矜持点?”   搞得跟他站在一起,好像差了个辈份似的。   他这几年明明很注意了,结果心宽体胖一发不可收拾,饶是每天坚持运动,也只能保持体型瘦不下来。   秦贞立马顺杆往上爬,喊了一声:“二大爷好!”   宋贤抬脚踹他,“一边去,别气我。”   秦贞嘿嘿笑道:“菜好了没?”   在贡院虽说也能点菜,可说真的,味道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宋贤让人把饭摆了上来。   两人拿着筷子刚吃了几口,就见马晓慧笑盈盈地回来了。   宋贤还没开口,就听马晓慧道:“秦师弟,你知道刚才的王夫人问我什么?”   秦贞就知道刚才她送了几个女眷出门。   至于哪个是王夫人,他根本就没印象。   马晓慧也没卖关子。   王大人与宋贤的职位差不多,都在刘抚台手下。   马晓慧经常与这些女眷们聊天,看戏什么的。   宋母今日被刘夫人邀去听戏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马晓慧这边倒是有王夫人带着自家的侄女和外甥女,还有弟媳妇来坐客。   她弟弟一家做生意的。   宋贤的生意又做的那么大,自然得来拜拜码头。   结果到门口碰上了秦贞。   好家伙,两个小姑娘一齐看上眼了。   王夫人与弟媳妇两人也觉得不错,更何况这是宋贤的师弟呀。   看起来二十岁的样子,那周身的气度,让人一瞧就心生欢喜,尤其是招中老年妇女的喜欢。   王夫人当时就问马晓慧,这个秦公子可成亲了?   马晓慧一听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打趣道:“您可是想让他做你们王家的女婿?”   王夫人笑道:“那也得看有没有这个缘份,若有时间,给咱们牵牵线。”   马晓慧说到这儿,笑得直拍桌子。   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贞好一会儿,“要是让小月姐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秦贞想起上次被打的事,忙道:“这事可千万别告诉她。”   大意了,早知道就该穿个寿字纹的长衫。   宋贤深有同感,“你以后把脸擦黑点,不然太招眼了。”   秦贞:“……”   师兄你这是嫉妒我年轻美貌。   虽说这个小插曲蛮能证明秦贞还年轻的。   不过想想自家还有一个凶残的大爷,便将这份小窍喜给收了起来。   秦贞点得菜多,饶是与宋贤边吃边聊,一桌的菜也吃不了多少。   到头来还撑得直打嗝。   两人到外头遛弯时,秦贞道:“师兄,你打算一直在东都吗?”   他在这边也待了快两任了。   宋贤道:“明年看能在京都谋个职位不,我总不能一直让晓慧与家人分开。”   而且他爹都不在了,他与他娘对于这边其实除了他爹之外,没有任何感情,能在东都待这么久,宋贤确实也想回去了。   他们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马晓慧当时来的时候,宋义才一岁,如今孩子都快六岁了。   所以,宋贤的意思,让秦贞到京都帮他问问叶大人。   秦贞道:“没问题,我就等着师兄回去,与我一道踢球呢!”   到时候,他们踢球,宋义和小锅也一道玩,多好! 第159章 411-413回家+学武+一家鹅   秦贞要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舍不得宋贤了。   宋贤也舍不得他。   两人磨磨叽叽在城门口说了大半天的话,再不走晚上就赶不到客栈了。   秦贞这才道:“师兄那我先走了,明年在京都等你。”   宋贤点头。   抱着女儿让他和秦贞挥挥手。   宋婉性子随了宋母,腼腆、温柔,还有些胆小。   好在与秦贞相处了这些天,对于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还是蛮喜欢的。   挥了挥手,还抱了下秦贞。   搞得秦贞瞬间又想生个闺女了。   秦贞上了车,一旁的马晓慧眼泪噗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知道秦贞要走,这两天眼睛都哭肿了。   这年头交通不方便,她离开西都到这里,已经出来五年了。   还没能回去过一次。   宋贤伸手将人搂在怀里,道:“明年咱们就走。”   马晓慧用力点头。   秦贞头一次感觉这年头的交通如此不便利。   你归心似箭,他却慢的像蜗牛。   饶是路上马不停蹄,争取一天当两天用,回到家也进入了十月。   秦贞掰着手指头一算,去的时候走了三十五天,回来走了三十二天,其实并没有快多少,反而把自己累得吃不好、睡不好。   胡子拉茬的,相当憔悴。   回来还带了不少的东西。   刘抚台给家里的,马晓慧和宋贤给马家的。   江元白给自家的,当然还有大家一起给他的。   秦贞跟个贩货郎似的,一进城就安排各自往各自那儿送东西去了。   回到家,沈君月和阮氏都不在。   倒是沈好文和沈喜文两兄弟考完秋闱进京了。   此刻正在书房里一起看文章呢。   一看这个时候在京里,秦贞问都不用问,笑道:“恭喜呀,这次都没能令我失望。”   沈好文笑道:“姑父您知道咱们中了?”   秦贞抱着衣裳,边往净房走,边道:“要是中不了,你们现在还在砚城呢,不得等着过段时间的岁试啊。”   与杨家的亲事定在明年三月。   一是有时间过了春闱,不影响殿试。   二是若秋闱没过,倒不用折腾孩子在路上来回跑了,直接在砚城过完岁试再进京。   这会儿来,可不就是因为不用参加岁试了吗?   沈好文吐了下舌头,嘿嘿笑道:“姑父真厉害。”   沈喜文道:“那您猜猜咱们这次考了多少。”   秦贞道:“你能到三十名,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哥怕是在十名左右吧。”   沈喜文:“……”   这肯定是先看过邸报了吧。   他确实是考了三十二名,沈好文成绩蛮稳定,第九名。   秦贞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进了净房。   出来时,沈君月和阮氏已经回来了。   阮氏知道他回来了,直接去了厨房让人备秦贞爱吃的东西。   这会见着儿子,拉着他看了又看。   “你岳母他们都进京了,今日你才回来有些晚了,明日咱们一道去沈家。”   这次与沈好文和沈喜文一道进京的还有沈家众人。   因为沈好文过了乡试,原先说好的,要与杨家成亲的事,现在已经正式提上日程了。   沈大现在带着一家人住在他先前买的宅子里。   前两年沈大进京给沈好文买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离秦家也不是太远。   沈二夫妻也是用了这些年的积畜给沈喜文买了一套。   运气好,两人前后胡同。   沈好文这边的小宅子也已经修好了,杨家的家具也送了进去。   只等着明年春天成亲呢。   秦贞与阮氏说了几句,把东西放回屋里,而后快速溜进了沈君月的房间。   沈君月正算着上个月的账。   见秦贞进门,长长吐了口气,道:“真是太好了,来给我算下,我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   一看数字就脑仁疼。   秦贞有点小委屈,说神马小别胜新婚的。   这怎么一见面,就让他看账本呀!   不过,沈君月一抬头,秦贞就惊住了。   好家伙,这才几个月没见,她居然胖了。   脸上还长了两颗痘,不过看起来还挺接地气的。   关键是这脸怎么看着有点变型,跟整容后遗症似的,尤其是鼻子怎么看怎么怪。   沈君月被他盯得一头黑线,“发什么呆呀,明天要给大家发月钱了,我这账还没总出来呢。”   秦贞哦了一声,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接过手上的笔。   沈君月起身便靠到了窗前的榻上。   秦贞本来嘛,看她的脸有点奇怪。   现在看背影感觉屁股大了好多,现在瞧着她往榻上一靠,明明很宽的衣裳,但是也能看出腰部粗了很多。   跟里面藏了个东西似的。   秦贞心头一跳,凑近一瞧,伸手戳了两下,忍不住道:“你这是怀孕了?”   他一走就怀孕了,这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沈君月挑眉,“你不乐意?”   秦贞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儿意外。   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成功,结果出门几个月就怀孕了。   就不能等他回来再怀吗?   沈君月道:“你想不通的事还多着呢,赶紧算账去吧。”   秦贞唉了一声。   把给沈君月买的礼物递给她,知道她不太喜欢头饰那些,就买了两个镯子。   花了小两千两。   存的一万两私房,这次给家里人买礼物,就花了四千两,去了小一半了。   秦贞确实挺心疼的。   秦贞拉着沈君月的手想给她戴上,结果现在怀孕,手都胖了。   秦贞只得把镯子给收了起来,道:“那等你生完孩子再戴吧。”   沈君月道:“我觉得这次肯定是个闺女。”   秦贞一言难尽道:“要是不是闺女呢?”   “你还生不生?”   沈君月觉得他说话不吉利,抬脚把他给踹走了。   他用的是算盘,比沈君月快上不少。   而且手速和眼力都能跟得上,不一会就算完了一本册子。   不过两刻钟,几本账全给算完了。   他再仔细一瞧,这几本账都是九月份铺子里的。   锦瑟自打开门以来,生意一直不错,而且他们的嫁衣现在走的是私人定制,虽说也有普通版的,可仿版太多,且价格比他们便宜一些。   卖得倒不是太好,不过胭脂水粉这些小零件倒是卖得不错。   至于火锅店生意就更不用说了。   夏天的时候麻辣烫好一些,天气一凉火锅立马就起来了。   上个月的业绩就不错……   除了这两个,沈君月在蒲城的客栈上个月的生意也起来了。   因为秋闱一过,就有许多人开始往蒲城赶,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明年算是朝廷头一次将会试的地点定在蒲城。   秦贞把账大概一算,忍不住喊了一句,“这么多?”   光是九月份一个月,沈君月手上的生意有七八千了。   这么算下来,再加几个庄子,一年稳的稳的能拿小十万。   沈君月本来已经睡着了,被他么一喊只得支起身子道:“多少呀?”   “还不错,七千九百五十两。”   沈君月道:“这么少?”   秦贞:“……”   沈君月知道他肯定是犯迷糊了。   “这钱,还得除去各种费用,到咱们手里最后应该有三千两。”   所以,并不是什么纯利润,好在铺面都是他们咬牙买的,要是算房租的话,其实赚得更少了,到了年末的时候,她还会根据业绩给大家分红。   一年到头到手应该有三万左右。   再除去家里的一切开销和各种的人情往来,一年能存个二万两就不错了。   秦贞震惊:“咱们一年得花这么多?”   一万两啊,额滴那个乖乖。   沈君月道:“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很抠门,不乐意给你花钱?”   这哪是不给他乱花,这分明就是得一分一分算么,一大家子人,一个不留神要是哪个生意不太好,一年到头就兜比脸干净了。   秦贞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一年一万两,这也太可怕了。   沈君月翻了两个本子给他。   一个记的是各种年节给大家送的礼,还有一个是家里的各项开支。   原先在老家时,人情往来花的极少,一年几十两都用不了。   毕竟他们小地方,大家一年的收入能有几十两就是富户了。   可到了京都就不一样了,别人给上峰给同僚送礼,你不能不送。   而且送的礼太寒酸了会被人瞧不起。   这就是大头了,再加上现在家里的下人也比较多,反正杂七杂八,一年得一万两的开销。   若是再遇上像郑王家里有喜事,太后整寿,皇帝什么生辰的话,那么一万两是万万不够的……   秦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沈君月道:“没办法行情如此。”   秦贞的官只会越做越大,将来花钱的地方还会更多。   沈君月道:“还有一笔钱,就是每年以你的名义给家里的文庙捐二百两,如果年景不好,我会多捐一些,让庙里帮忙施粥。”   这些做慈善的钱是不会算在这里头的。   这样一来,一年存下来,也就没多少积蓄了。   秦贞现在终于明白,柳三为什么说在京都怕是十来年内都买不到宅子了。   翰林院的收入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二三百两。   而他自家也没什么家底。   据说这次上京,就是丈母娘给拿的银子。   而他们家也不是太富裕,想支援一些都不可能。   秦贞现在想想,确实如他所说的,后悔留在京里了。   连个丫头婆子都不敢请,日子过得依旧紧巴巴的,好在他交际不多,每年也就给刘大人几个送送礼。   翰林院这几个领导人都不错,不会计较那么多。   秦贞算完了账,看着旁边的沈君月,还是觉得挺玄幻的,“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   具体时间,应该在秦贞参加考试的那段时间。   反正她也说不上来。   秦贞走后不到半个月,就被诊出有孕了。   与小锅的时候,怀孕各种反应都不一样,所以她坚信这次肯定是个闺女。   秦贞还能说什么。   坐在旁边看了一会沈君月,这才想起他家儿子来。   一问才知道,去郑王府了。   上个月的时候,东哥儿带着他去了一趟猎场,小锅便对骑马射箭兴趣极浓。   且郑王府还有东哥儿的儿子阿炎。   阿炎比他大两岁,小锅现在就跟着阿炎一道习武。   秦贞想起小锅抓周时抓的那把小剑。   不由的心头一跳,“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弃文从武吧?”   沈君月道:“孩子还那么小,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练武对身体也好。”   秦贞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那他总不能一直住在郑王府呀?”   沈君月道:“没有,每次休息回来住一天。”   秦贞:“……”   你这是给人东哥儿生了个儿子还是咋的?   小锅去郑王府住,主要是因为那边离宫里近。   每日不用起那么早。   而且郑王府里还有先生,每天回来还能帮他理理所学的功课。   秦贞居然无法反驳。   秦贞第二日,去衙里汇报了下情况。   瞧见老徐和卫大人他们也回来。   知道两人回来的比他早了几日,大家约好了过两天要一起吃个锅子。   秦贞今日还要与沈家人先聚一下。   不过得先去郑王府看看自家娃儿。   这孩子知道他爹回来了,也不回家住两天。   东哥儿正带着小锅和阿炎一起扎马步,见秦贞过来,让两人继续扎。   秦贞见小锅扎得有模有样的,道:“他这是学多长时间了?”   “一个来月吧。”   东哥儿顿了顿又道:“他告诉我,学武比学习好玩多了。”   秦贞站在旁边看着孩子扎完马步,又看着他跟着东哥儿练了会拳,待结束后,与小锅聊了聊。   几个月不见,小家伙又长了一截。   说话条理也更清晰了。   大概是因为练武的原因,比先前在家里黑了不少。   身体确实看出来比先前好了不少。   秦贞道:“觉得辛苦吗?”   小锅摇头,突然嘿嘿一笑道:“爹,我给你表演个……”   说完,突然蹲下身子,脚下一扫,直接把蹲在地上与他说话的秦贞给扫了个屁股墩。   秦贞都没感觉出来,他是怎么做的。   就觉得脚腕一痛,而后身体就不稳了。   小锅把他拉起来,笑道:“爹,怎么样?”   秦贞觉得不怎么样。   你丫的几个月不见,不说抱抱亲亲搂搂,直接给爹这么一个见面礼。   秦贞磨了磨牙道:“我刚才是蹲着的本来就不稳,而且我也没准备好,你是趁我不备,这次我站好了,你试试还行不行……”   小锅用力点头。   待秦贞站好之后,他矮下身子,再次一勾,秦贞又被摔了个屁股墩。   刚才蹲的低,重心向下,虽说摔了不怎么疼,这次直接把秦贞给摔得尾椎疼。   于是,秦贞到沈家时,一路上都一拐一拐的。   捧着一盆枣子吃个不停的沈君月见他走路挺奇怪的,道:“摔了?”   秦贞点头,委屈的得不行,“你儿子打的。”   沈君月:“……”   秦贞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又试了两次,不管他怎么做准备,算准备了他扫过来时,打算跳开。   结果,次次跳不开,摔得都是同一个位置。   好么,差点把这幅身体给摔裂了。   沈君月给他两个枣,“压压惊。”   “晚上给你揉揉,贴个膏药。”   秦贞用力点头,“谢谢。”   还是大爷对他好。   秦贞自打进了京就没见过沈父。   老爷子今年也跟着一并进京了。   见秦贞扶着沈君月跨过了门槛,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到旁边去。   秦贞这一坐疼得呲牙咧嘴,最后索性站到了一旁,与老爷子聊了一会。   老爷子问了问他在东都这一路的情况,知道路上还算太平,便放下心来道:“你大哥还说要去那边做生意,若是太平的话,倒是可以去试试。”   秦贞道:“路上挺安全的。”   郑王本来就是武将。   办事一向雷厉风行的,这些年名声在外,饶是自己不上场了,手下又有江元白这些年轻人。   整个朝廷现在是特别重视武将。   就连江大将军在西南边境那里,几个小国一直滋事扰边的,朝廷也已经下了旨意,待开了春便一举将其拿下。   江大将军这些年来在那里守着,就是为了这事。   而且曹罗那边多次想投靠过来,成为了属国。   若真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国内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然内忧外患,绝对不适合打仗。   沈父笑道:“阿贞,现在见识多了,比咱们想得远多了。”   秦贞不好意思道:“我这也是听大家说的。”   就他这智商有时候想不了那么深远。   沈大道:“那等好文成了亲,我与二弟一道去东边几个省瞧瞧。”   秦贞对于沈君月生意上的事一概不问。   只说了句,祝两人顺顺利利,一举成功。   双儿看到秦贞还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要喊公子。   秦贞忙道:“大嫂好!”   沈二娘子笑道:“来来来,饭菜已经备好了……”   沈家现在人多,又有阮氏在,便男女分了桌。   秦贞知道沈君月现在喜欢吃鱼,特意将鱼刺给挑出来,给她送了过去。   沈二娘子借机打趣了他几句。   秦贞笑盈盈地应了一句,而后道:“你还想吃什么,只管喊我。”   沈君月道:“想吃虾。”   可惜沈家今日的菜里头没有,秦贞道:“那一会咱们出去吃。”   这顿饭吃得不是很多。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沈好文和沈喜文身上。   明年沈好文就十八了。   沈喜文十七。   两人的年纪还真都到了成亲的时候。   不过沈父的意思,还是让两人好好读书,明年过不了春闱,待下次一定要过。   秦贞听得都压力山大。   要说春闱最好过的,也就是恩科与王福礼他们那一届的会试。   明年运气怕是就没前头好了。   再加上现在东景境内也安生了,当时没能赶来参加考试的举子们肯定会来参加,人数上绝对是空前的。   秦贞觉得,就他们这年纪,明年下不下场都没多大关系。   秦贞离开这么长时间,乔掌柜和卫二都是掐着点找上门来。   秦贞把这段时间画的他与沈君月的故事递给卫二道:“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这本画的速度快,到目前都画了一千五百来张了,差不多也该结局了。   今年年前基本上就能完结。   卫二道:“第一次见着这类型的。”   男女互换身体。   各种不适应扑面而来,卫二突然觉得有点小刺激。   “我觉得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接受!”   这个秦贞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卫二还是把稿子给收了下来,约了秦贞明日给他办接风宴便喜滋滋回去了。   卫二前脚走,后脚乔掌柜就进门了。   除了给秦贞送银子,还要来催催稿。   秦贞这次出门,手里的银子花了一大半,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乔掌柜一来,他是不要太高兴了。   乔掌柜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下来。   秦贞忙活起来,就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一转眼就翻过了年。   沈好文和沈喜文下场的时候,小锅迎来了六岁生辰。   沈君月还有一个来月就要生了。   算算日子,刚好与沈好文成亲的日子重合。   两人给小锅做了个生日蛋糕。   上头的图案是秦贞亲手绘的。   五只大鹅!   鹅爸爸、鹅妈妈、鹅哥哥和鹅宝宝(鹅蛋)。   鹅哥哥旁边那只玩球的大鹅是小七。   小锅这次还请了小伙伴一起来给他过生日。   小皇帝在经过太后和太皇太后还有郑王他们的同意之后,由杜公公领着一群影卫,偷偷来给小伙伴过生日。   头一次见到蛋糕。   小皇帝一脸惊喜,“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我爹做的,好看吧!下次您生日,也让我爹给您做一个。”   饶是说好了,今日不喊皇帝,小锅还是很懂事的喊了您。   秦贞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   切完蛋糕给大家分时,小皇帝的那块,还与往常一样,经过各种方法验了个遍,好在在宫里时,小锅几人也是见识多了。   这会儿倒是没一个着急的。   倒是沈君月看得直拧眉。   回头便与给她按腿的秦贞吐槽,“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呀,照这样的吃法黄花菜都凉了。”   她算是看出来,为什么孩子比旁人长得瘦弱了。   还不是因为吃的东西问题,什么东西经过这一翻检验都凉了。   这么小的孩子脾胃能好才怪。   秦贞道:“就算是这样,那个位置还有不少人盯着呢。”   沈君月呸了一口,“那些都是傻子。”   她觉得吧,就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其实蛮好的。   只要你老实本份,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   家里人平平安安,有吃有喝的,就足够了。   秦贞笑道:“我一直以为您不这么想。”   沈君月叹息,“原先我也觉得,有个靠山好,今日见了这个,突然就不觉得了。”   要是能重新选,她倒是觉得让秦贞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一家人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一点意思都没。   秦贞笑了笑没搭话。   小锅的生日一过,天气就一日暖和过一日。   在郑王府住了小半年的小锅,据东哥儿说天赋异秉,是练武的奇才。   现在拉弓射箭,样样都行。   自然箭用的是特制的小箭,什么拳法、刀法,只要教过一遍,这孩子就能妥妥地记住了。   如今东哥儿已经不教他了,换成郑王教了。   东哥儿道:“表哥,你真不打算让小锅从武?”   秦贞笑道:“他还小呢,现在喜欢指不定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东哥儿想想也对,今日过来就是与秦贞说一声,小锅在家住了三天了,可以打包带走了。   秦贞:“……”   那是我儿子啊! 第160章 414-416正文完   秦贞是想着,回头好好抓抓小锅的学习。   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读书没别的出路啊,结果这孩子赖在郑王府不回来了。   这不自己还没打算去,对方就来拉人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只能再次打包将人送走。   想了想道:“以后每日我下衙过去盯你一个时辰的课业。”   别只顾着练武,把学习给耽搁了。   东哥儿道:“表哥放心吧,家的先生每日都盯得紧紧的。”   都是写完了作业,才开始练武什么的。   而且在宫里的学习也没大家想的那么紧张。   统共也才这么三个学生,先生手把手都能教得过来,在家里的先生再盯一会,基本上都能完成任务。   小锅道:“爹放心吧,我现在已经背完四书了。”   除此之外,他还将启蒙那几本的释译给看了几遍。   再打算这段时间把四书的释译也看看。   不过在宫里先生教的速度慢,他的时间倒是挺充足的,现在主要就是盯着练着。   秦贞望天,“你也别得意,书背得好,不一定你知道如何运用,你年纪还小,许多东西也只是背过了,想要参悟其中的道理还需要多听多看,先生每一句话,你都须听着。”   小锅用力点头,“我知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所以,就算是背过了、读过了,他还会仔细再反复读写,以便达到运用自如的境界。   秦贞抓狂。   你就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让我揍你几次?   满足一下老父亲的虚荣心。   秦贞的虚荣心还没得到满足。   他家老二如约而至了。   相比起第一胎生的似乎顺利了许多。   沈君月准备了粉粉嫩嫩的女孩用品备了一大堆,结果出生之后,还是个小子。   沈君月差点当场掀桌。   秦贞倒是有心理准备,闺女嘛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在前三天沈君月愣是看都不想看老二一眼。   秦贞道:“咱们准备的那些个名字用不上了,不如重新取个吧。”   沈君月望天,“怀孕的时候吃嘛嘛香,不过最喜欢吃虾了,就叫虾米吧。”   秦贞看了看怀里脸红红的、闭着眼睛吃手的小虾米,弱弱地喊了一声:“听见没,你娘给你取了个可爱的名字虾米。”   “嗯,你大哥叫小锅,因为在肚子里的时候喜欢吃吃麻辣香锅。”   这么看起来,虾米这个名字似乎比小锅还上那么一点档次。   阮氏与秦贞商量虾米的姓氏问题。   秦贞倒是无所谓。   为了与小锅不区别对待,秦贞索性让老二跟着老大的名——阮今鹄。   沈君月好笑道:“这一家子全是鸟。”   秦贞看了看在院里追着球跑的小七,笑道:“鸟也蛮好的,无忧无虑的。”   孩子一多,秦贞感觉自己更加要努力了。   原先小锅有的,虾米也要有。   每天除了上班,回家带孩子之外,还得帮沈君月算账。   再有就是帮师兄们看文章。   秦贞一连算了两天,才把去年的账给总完,道:“太不容易了,咱们找个两个账房先生吧。”   沈君月道:“行。”   秦贞还以为她会反对一下,不料沈君月答应得特别痛快。   秦贞也明显感觉,生完老二之后,沈君月的精神与生小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让人把孩子抱走,拿着账目又仔细过了一遍,才将最后的数据拿给她看。   沈君月扫了两眼,感觉也没什么惊喜。   京都流量最大的时候也就是会试与殿试的时候,如今会试直接拖到了蒲城,等于分走了大部分的人流。   倒是蒲城那边的客栈生意提高了一点。   与她意外之中的差不多,便让秦贞把东西给收了起来。   秦贞刚将东西收好,就见朱玉山和李青云他们几人过来了。   当年朱玉山、李青云和杨师兄三人去了余城府学。   秦贞与宋贤、王福礼便去了砚城府学,这一别便是十来年。   如今重聚,都成了一个个半大老头儿。   经过这些年的蜇伏、苦读,三人去年与沈家两兄弟同时下场,均过了秋闱。   其中李青云的成绩最好。   第二名。   朱玉山和杨师兄均在前二十名以内。   沈好文和沈喜文提前进了京,三人则是直接去了蒲城。   会试成绩一出来,便与所有贡士一并道进了京。   如今都住在秦贞的宅子里。   可惜沈好文和沈喜文两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大概是因为阅历太浅,今年的会试答卷,秦贞看完之后,觉得通过率不高,果不其然,成绩出来两人纷纷落榜。   即使如此,两人十七八岁的举人,也已经很令人刮目相看了。   不管是杨家,还是余家都把两人兄弟当宝一样。   余大爷前段时间来信,打算将自家侄女与沈喜文的婚事在今年后半年办。   于是,拖家带口的都进京了。   还顺带参加了沈好文和杨氏的婚礼。   秦贞将三人让进书房,让人上了茶水,这才道:“师兄们等会,我去看下我家娘子的药膳好了没。”   沈君月一直嫌弃药膳味道不好。   可按大夫说的,她这次生孩子本来就年纪大了,再不好好调养,以后肯定会影响健康的。   秦贞现在是天天盯着她吃完。   秦贞把饭端到床前道:“你今日能自己吃吗?”   “师兄他们拿了文章过来让我瞧瞧,你要是能自己吃,我就去帮他们看文章,若是不行,让他们先回去,我晚上再看。”   沈君月好笑道:“你把我当小孩还是怎么的?”   秦贞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啊,不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吗?”   沈君月差点抽他,“滚。”   其实她也发现自己的身体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大概是因为虾米在肚子里时,胃口比较好,总感觉很饿,一时没注意孩子养得有些大,生出来时出血有点多。   这才使得身体大不如前。   这半个月来天天各种药膳的补,倒是补回来了一些。   可依旧能感觉身体大不如前。   一度她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快不行了?   想想都心惊,活了两辈子,都死在这个槛上。   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秦贞见她自己拿了碗开始喝粥,与她说了一声便去了书房。   朱玉山道:“阿贞,这么快吗?”   秦贞笑道:“我家娘子今日表现好。”   四人随便聊了几句,李青云把三人写的文章拿给秦贞。   秦贞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   三人的年纪都不小了。   杨师兄和宋贤差不多,也快三十了。   李青云和朱玉山比他大了好几岁,三十三了。   这样的年纪,许多见解方面就相当的独道了,比起沈好文和沈喜文这样的小毛头的文章更有说服力。   秦贞道:“殿试的时候,正常发挥没什么问题的。”   小皇帝自打五岁开始,便坐朝听政了。   今年的殿试他会亲自主持,不过最后确定名次的,还得看郑王与叶大人这个几辅政大臣说了算。   他现在的年纪也就是坐下来听听,听小锅说,小皇帝上次听得时间久了,都尿裤子了。   秦贞还能说什么,这童工用的,简直了。   还没人敢提意见。   依秦贞对郑王和叶大人的了解。   两人都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李青云这样的文章似乎更受欢迎一些。   秦贞也是实话实说。   李青云会试的成绩在前一百名,说实话要是没什么大的变动,成绩肯定在二甲,肯定没法像前三十名那样,当堂对试了。   所以,只要照常发挥,殿试的成绩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三人了然,知道秦贞还有别的事情,便提前告辞了。   秦贞这儿还有前两次殿试时的文章,翻出来让三人带回去好好看看,大概还能从中悟出点东西来。   送走了三人,秦贞又摸进了沈君月的屋里。   药膳确实不怎么好吃。   整个屋里,一股中药味儿。   虽说没有药汤那么可怕,但味儿确实不怎么好。   秦贞见她吃的确实挺费力,这么半天了一碗粥还没喝完,道:“你想吃什么,要不我去外头偷偷给你弄回来。”   以前他们家大爷多好吃呀。   现在生生瘦了两圈。   秦贞还是觉得圆圆的大爷更可爱。   沈君月双眼一亮,“你要是能带我出去吃个锅子,那就更好了。”   秦贞黑线,“你别得寸进尺。”   沈君月道:“那就吃个麻辣烫吧。”   她把喜欢的菜给点了个遍。   秦贞怕自己给落下了,拿笔记在纸上写了满满一页。   秦贞道:“这一个一口,我感觉你就吃饱了。”   沈君月道:“这两个给我多放一些,还有能给我放点辣吗?”   秦贞觉得应该凑合吧。   沈君月开心道:“那你快去吧,我的续命仙丹就靠你了。”   秦贞道:“那你把这乌鸡汤给喝了。”   沈君月端起来一饮而尽,一抹嘴冲他笑了笑。   秦贞被她笑得突然有点心酸。   原先多牛逼的大爷,现在为了一口吃的,撒娇、卖萌!   秦贞从外头把东西带回来。   一进门就碰上了阮氏,吓得腿一抖,尴尬道:“娘,您这么晚了是去哪呀?”   阮氏道:“去看看虾米。”   阮氏闻着一股熟悉的香味,见秦贞手里提了个食盒。   秦贞道:“那个,我今日有点没吃饱。”   所以,特意去火锅店买了一碗麻辣烫,还顺道让厨房做了一个烤鱼。   阮氏道:“小月想吃的吧?”   秦贞咧咧嘴。   “其实偶尔吃点没事,你可别天天让她吃这些,再怎么着也等上十天半个月,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秦贞道:“那您别告诉我岳母。”   说完提着东西一溜烟跑进了沈君月屋里,结果刚跳过门槛,就见沈母抱着虾米轻轻晃动着,笑道:“过两日啊,虾米满月的时候,让好文和他媳妇一并过来。”   “到时候你们正式见个面。”   沈君月见秦贞进屋,下意识地就咽了口口水。   沈母听到声响,回头看了过来。   秦贞笑道:“娘,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说话音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   沈母:“……”   我这不是天天在你家吗?   沈君月抚额,示意秦贞赶紧离开。   秦贞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刚想说他还得回去读书,就听沈母道:“你去外头买吃的了?”   秦贞尴尬地咧咧嘴,傻笑道:“去巡视铺子的时候,顺便拿了碗麻辣烫和烤鱼,您要不要来点,今日的鱼烤得特别好。”   沈君月觉得自己这顿饭是吃不上了。   岂知,沈母看了一眼,笑道:“下不为例。”   秦贞忙道:“是是是,我们一定记住。”   说完把东西摆好,扶着沈君月坐到了桌前,还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红枣茶。   自己则从沈母手里接过虾米,跟小锅小时候一样,读书给他听。   沈君月一直知道秦贞脾气好。   性格不急不躁的,说好听是佛系,说不好听就是懒,没大志向,你不逼着他,他基本上就是有多少花多少,混吃等死那种状态。   可自打怀孕之后,她就发现,秦贞不止脾气好,还特别的会替别人着想。   现在不管多累,每天事情有多多。   总是笑哈哈的。   偶尔她不开心,他还会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与沈君月一样想法的还有沈母。   晚上回去与沈父叭啦叭啦。   沈好文和沈喜文刚好坐在旁边,沈母说完,道:“听到没,以后要向你姑父学习。”   两人用力点头。   秦贞自从有了虾米。   生活比以前更充实了许多。   好在小锅现在是常驻郑王府了,偶尔秦贞把人拎回来,考一考功课。   可惜每次考完,都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秦贞有时候还在想,若是原主还活着。   是不是比他做的更好,起码在智商方面,原主肯定是辗压性的存在。   大概小锅的学问也会更好吧。   哪像他,自己明显跟不上小锅的进度。   虾米同学与哥哥小时候差不多,都是乖巧可爱的宝宝。   秦贞就在盘老二,养老大的工作中,盼了许久的宋贤终于拖家带口的进京了。   宋贤进京时,秦贞和小马他们几个一道去接了。   秦贞还没开口,马夫人先是拉着女儿眼泪掉了下来。   当时走时才一岁的宋义,如今见到外祖一家,是半点印象都无。   更别说在东都出生的宋婉了。   除了对秦贞有稍微的印象之外,见谁都挺生的。   秦贞帮宋贤将东西放好,笑道:“师兄,今晚一起吃河鲜啊。”   想他当时进京时,一直固执的把海鲜叫河鲜,秦贞就觉得挺搞笑。   现在想想,不管是河鲜还是海鲜,不都是水里的吗?   宋贤道:“没问题。”   朱玉山和李青云三人在殿试成绩出来之后,便谋了个外放的职位出京去了。   柳三也谋了个外放的位置走了。   秦贞不禁感慨,来来回回,与他一道从余城来的,如今也就是宋贤和江安在京都。   余下的要么翰林院满了就走了,要么直接谋了个官职。   宋贤这次是不打算走了。   且马家人也舍不得女儿。   秦贞今日难得的喝了点酒。   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几次,他来这个时代都有十四年了。   翻过年就十五年了……   起初的几年还时不时觉得自己是个妹子。   有时候略微有点小矫情,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淡,有时候都忘记了当妹子是个什么感觉?   宋贤见他喝得有点迷离,和小马一并将人给扶上了马车。   小勇与两人道了谢。   驾着车刚走了没一会,就听秦贞道:“小勇,买点鸡爪吧,我很久没啃过了。”   秦贞以前是开心时啃鸡爪。   不开心时还啃鸡爪……   自打宋贤离京后,他就极少有时间啃了。   望着满天的星斗,秦贞一时觉得心里又酸又胀。   自打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就一刻没停过。   一晃就过了十四五年。   按这年头的平均年龄来算,可不就是快过小半辈子了。   沈君月见他抱着了一盆鸡爪。   大晚上的坐在屋里啃得挺香,自己也凑了过来。   秦贞递给她一个,“我特意要的辣的。”   沈君月道:“你受刺激了?”   秦贞摇头,“就是觉得世界这么大,我还没好好欣赏过。”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该看的风景没看过。   甚至在他的周糟,除了该遇到的,都没有擦肩而过的……   人生多少有些遗憾。   沈君月被他说得有些恍惚,好像她也一样。   秦贞道:“你说我要不要去谋个外放的官,我仔细想过了,我现在是从四品,要是外放的话,至少能谋个四品的知府。”   “知府相对于知县应该更好做一些。”   沈君月道:“扬州,你能谋得到吗?”   秦贞:“……”   秦贞厚着脸皮找了叶大人两次。   最后又找了刘大人,甚至连郑王都找了。   最后谋了个青州知府的位置。   青州在海边,而且偏南,据说四季如春,海鲜吃到你吐。   且那边一直都有出海的船队,对于沈君月来说,倒是挺有吸引力的。   秦贞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拖家带口的去了青州。   宋贤给他送行时,忍不住吐槽,“我怎么那么不靠谱,把我骗回京都,自己倒是走了。”   秦贞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被你刺激的吗?”   世界那么大,总该出去看看的。   而且他这些来,马不停蹄一刻不停地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除了熬白了头发,还有什么好处?   宋贤望着他油光水滑,茂盛异常的发顶,“呸”了他一口,“说话得讲良心。”   要是说快秃的人是他才对。   不管舍不舍得小伙伴,秦贞是真要去外面看看。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水路、陆路齐上,终于在年前到达了青州。   青州偏南,出发时,京都冷得都穿棉衣了,可到了青州,这里也就是两件夹衣足矣。   到了中午时还得脱件衣裳。   秦贞对于这里的气候相当喜欢。   沈君月觉得也不错。   于是,到了第一天,吃货夫妻什么也没干,直接找了当地一家最好的酒楼,吃了顿海鲜。   阮氏望着拉得脸都白了的两人,又心疼又好笑。   秦贞一边哼哼,一边道:“我觉得烤鱿鱼应该更好吃。”   沈君月道:“少点孜然,多放点辣椒更好。”   阮氏:“……”   青州除了有海鲜之外。   还有许多京都那边吃不到的果子。   比如荔枝、芒果等等。   沈君月买宅子的时候,就以哪家的果子甜为准则。   到了青州之后,秦贞感觉生活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每天除了早上去衙里之外,下午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属于自己的。   教一天天长大的虾米说话。   带着孩子一起踢球、跑步、捉迷藏……   自己有时间还能画个画,读读书。   就连沈君月在这里住了两年,都比在京都时气色好了许多。   阮氏更不用说了。   某天洗澡时的秦贞,猛然发现自己的腰上长了一圈的肉。   吓得赶紧制定了减肥计划。   秦贞在青州的第三年,从邸报里看到了沈好文和沈喜文过了会试的消息。   同时也收到了小马传来的好消息。   他又升职了!   宋贤谋了个外放的缺,上峰还是刘抚台。   不过这次两人换了个地方。   小马问他,闺女有了吗?   秦贞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晒太阳的沈君月,不知道该如何回信。   三胎是在路上了。   可闺女吗?   谁说得准。   沈君月这次也没念叨闺女,反而特别平静。   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吧,怀孕之后,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听着虾米背课文都能睡着。   已经四岁的虾米,开始练大字了。   秦贞发现,老二的智商就没有老大那么厉害。   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比一般的人强,若他上辈子有这样的脑子,怕是分分钟清华北大,哪还需要靠才艺上位。   说起小锅,秦贞就有点想小锅。   他来的时候,小锅没跟来。   原因有二,一是要当伴读。   二是跟郑郑王习武。   现在的小锅已经十岁了,虽说每个月都有通信,可秦贞依旧有些不放心。   虾米把写好的大字递给秦贞,小声道:“爹,写好了。”   秦贞瞧了瞧,瞧到后来居然不认识“米”字了。   自己书空写了两遍,居然都没整明白。   虾米委屈道:“为什么,每次我写字,你都不认识?”   秦贞泪目,“我还想知道了,你是魔鬼吧?”   秦贞被虾米折磨的头秃,最后给孩子找了个先生,终于保住了发际线。   在青州的第四年。   秦贞心心念念想了十来年的闺女终于到了。   沈君月差点泪崩,“果然是老来得女!”   于是,一激动,给闺女取了外小名叫芒果。   秦贞:“……”   魔鬼啊,每个孩子都是吃的。   不仅如此,连大名都能吃阮金芒。   小芒果四个月的时候,秦贞翻了下今年院试的邸报,突然瞧见宛省有个熟悉的名字,仔细瞧了好几遍,再与籍贯和姓名对了两遍。   他才不可思议道:“大爷,大爷,快过来!”   沈君月抱着芒果冲了过来。   就见秦贞一脸惊慌道:“这个人是不是小锅?”   沈君月点头,“看起来有点像。”   小锅他们的籍贯跟着阮家走的。   阮老爷子其实也是宛省的,且老家离青平县还不太远。   两人把阮氏叫过来,三人研究了好一会,确定这个院试头名的阮今鹤就是他们家小锅。   秦贞忍不住一阵唏嘘:“这小子胆子倒是挺大的。”   而且嘴巴挺严。   他们每个月都有通信。   可小锅从未与他说过要下场考试的事。   不对?   “这么说,这一年来,他寄的信是提前写好的?”   宛省离京都有一个月的路程呢。   小锅要去参加考试,不可能来来回回到京都,所以说,这信要么是他提前写好的,东哥儿直接给夹到邸报里发过来的,要么就是,别人替他回的……   可看字迹明显不是,秦贞倒吸了口凉气。   他每次都有出题目让他写文章,这么说来,这孩子已经把他可能要出的题目提前给想到了……   秦贞:“……”   居然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给骗得团团转。   吐血!   沈君月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贞想哪这么简单,肯定是原主的基因特别牛逼,不过想想也是,老爷子当年还是乡试头名呢。   如今小锅的样子,大概就是原主该有的样子了吧!   秦贞伸手揉了下芒果的小脑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欣慰,大概这就是因果吧。   是那个秦贞想要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