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生存日常   作者:长庚启元   【文案】   自从被那道该死的闪电劈到了这个大周朝之后,林依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庶女身份、姨娘早逝,这是妥妥的要宅斗撕X的剧本啊!   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人家压根懒得搭理她。就这样本本分分地在古代生活了十年。眼看就要包办婚姻了,一道圣旨下来了,要选秀了。   这时的她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天爷把她弄到这个地方,难道就是让她来宫斗的?   可宫斗就宫斗吧,有必要一上来就是地狱模式吗?   不仅要面对如狼似虎的后宫妃嫔和别有用心的皇后,还要应付那个有严重蛇精病倾向的皇帝。还是说,之前老天看她前期适应地太良好了,不符合穿越女的设定,现在要加倍“补偿”她?   对此,林依兰向老天比了个中指,送了它两个字——“呵呵”   女主又怂又刚,为人理智,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小命为重。前期比较克制隐忍,但后面放开了也不怕事。   男主人前风光霁月,实则心理阴暗、性格偏执,嘴巴毒舌,蛇精病一枚(真有病),生理年龄和心里年龄不成正比。   阅文指南:   1、女主有空间,但前期没什么用。   2、男主是皇上,出场较晚,前期略渣,最后1V1。   3、本文剧情流,主要是宫斗,但后期会涉及江湖权谋。   4、本文不是玛丽苏文,期待一开始女主大杀四方的可以点×。   5、本文架空,请勿对号入座,且因为后期涉及江湖权谋,所以背景有点复杂,不喜勿喷。   6,生存在日常前面,“生存”划重点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宫斗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依兰,周承谨(庆元帝)┃配角:求一下预收,《雍正后宫一答应(清穿)》┃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在后宫苟生存   立意:宫斗守护天下   ========================================== 第1章 大周   庆元三年的安庆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虽然已经入夏了,天气却不是很热,街上的商贩都纷纷叫卖着自家的货物,时不时地能听到小贩和买主讨价还价的争执声。   码头上停着几辆货船,脚夫们扛着比自己还重的货物上上下下,汗水都滴到地面了也顾不上擦擦。   郊外大片的田野上,身穿单衣的农夫,正弯腰赤脚站在水田里插秧,为下半年的口粮奋斗着。只有田边的垂髫儿童,还不知道生活的艰辛,正相互追逐着打闹嬉戏。   整个安庆府都呈现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只有一个地方却宁静异常,那就是整个安庆府最中心的地方——安庆府府衙。   府衙后院一所幽静的院子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躺在美人榻上小憩。一本《大周记事》盖在女子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小姐、小姐,不好了。”就在这时,此时一个身穿杏色棉单衣、梳着双挂髻、一脸焦急的丫鬟火急火燎的从院外冲了进来,跑进少女所在的闺房。   似是听到了吵闹声,少女翻了翻身子,那本《大周记事》就从脸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此时才看清女子的容貌。   鹅蛋脸、高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恰到好处,最让人赞叹的其皮肤光滑白嫩,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几乎看不到毛孔。唯有一点让人遗憾的,就是眉形太过锋利了些,不像寻常女子的柳叶眉那般柔和,倒如那七尺男儿般英气勃勃。但瑕不掩瑜,怎么也是个姿容中上的美人。   榻上的美人似乎被丫鬟的叫喊声吵醒了,英气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半晌才不甘不愿的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冒失的丫鬟。   被自家小姐这么一盯,丫鬟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才想起自己犯了自家小姐的大忌,立马“扑腾”一下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扰了小姐午睡,请小姐恕罪。”自家这个小姐看着脾气好、好说话,但是却极重规矩,最讨厌丫鬟不经禀报就冒冒失失地闯进她的屋子,要是敢随意进她屋子,一顿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自己刚才因为心急犯了小姐的忌讳,也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惩罚她呢!   小丫鬟心里直打鼓。   女子慢慢地直起身子,就这么看着丫鬟跪在面前。直到丫鬟冷汗都下来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起来吧,下次还这么着,你就要好好到宋嬷嬷那里好好学学规矩了。”少女的语气轻柔,有种安宁却漫不经心的味道。   “是,奴婢知道错了。”少女的话不重,却让小丫鬟的腿软了软。   这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身边的宋嬷嬷是最重规矩了,为人严苛厉害,要是真被送到她手里,那还不得脱层皮?   不光府里的这些小丫鬟,就是那些管事的媳妇也怕她,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但是老太太极为倚重她,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怠慢她。   “说吧,什么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少女下了榻,捡起落在脚边的书,移步到桌前,也没让丫鬟动手就自己倒了杯茶,端到嘴边,也不嫌茶水已经凉了,慢慢地喝了起来。   小丫鬟年纪也小,加上刚才似乎被吓到了,也没上前换茶,只开口答道:“刚才老太太房里的秋月姐姐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屋里闹起来了,不知怎么,老爷打了大小姐,老太太让奴婢叫小姐去呢。”   丫鬟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   女子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父亲打了大姐姐?”。这倒真是新闻。   这具身体的父亲她是知道的,为人最是端方守正。虽然教导子女较为严厉,但最多就是抄书、禁足、打手板而已,还从来没有这样直接上个脸。   “也不知道我这个嫡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惹得父亲破了平日的原则,亲自动起手来。”女子在心中嘀咕道。   没错,少女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她本名叫林岚,原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年过30的单身老阿姨了,某X网站职业写手,擅长写悬疑推理这类的题材。虽然算不上大神,但是凭着不错的文笔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总算在众多写手中杀了出来,有了一席之地,收入还不错。最重要的是自由,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比之前在企业勤勤恳恳的上班还被老板怼出血的情况好多了。   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但也一直活得自由自在,有车有房、钱也够花。只是没想到不过就是冒着雷雨去取了个快递,就被一道闪电给劈死了。   额……应该是死了,反正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陌生的大周朝,林府长房的二小姐林依兰,还是个因母亲去世,伤心欲绝一口气没上来的七岁——庶女。   庶女不庶女的,林岚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主要是这个大周朝,简直是颠覆了林岚自托儿所到大学本科,所受的二十年科学教育。   一开始通过小女孩的部分记忆,林岚原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的王朝。可是通过周围人的叙述和书上所看到的内容,明明白白地告诉林岚,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就他么是地球!没错,就是太阳系里的那个地球!   林岚翻看了史书,发现从上古到宋元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历史,但到了元末就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了。   林岚所在的这个大周,取代了原本朱元璋的建立的大明,建国至今超过三百年了,国力依然强盛。至于原来历史上女真建立的满清,在两百年多前也建国了,但不论领土大小还是人口数量,都远比不上后世的那个大清,还窝在黑龙江那旮沓呢。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大周,他么的有武功。   记得一次上街,就碰到了官兵抓强盗。   本来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从古至今,哪个朝代没点警匪纠纷呢?但是,谁能告诉她,那几个在屋顶上飞上飞去的人是什么鬼?拍电视剧吊威亚吗?   林岚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懵圈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直到后来她又看到了类似的“灵异”事件——一个八尺大汉,一掌就把一颗水缸粗的大树给劈断了;一个小毛贼,在偷了钱之后,以超越现代短跑冠军两倍的速度消失在人群之中……   总总类似事情,不胜枚举。   火速回家翻查史书,也就是那本《大周记事》,才知道,原来周太祖之所以能建立大周,就是靠着这强大的、只在武侠玄幻小说中出现的武功。   书上说,周家先祖受到元兵压迫,不仅霸占了他家的田地,一家人也全都命丧元兵之手。周太祖在杀了领头之人之后,也受到了元兵的追杀,山穷水尽之下逃进了那八百里秦川。   等他老人家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   史书记载,周太祖能凌空虚度,一剑在手,杀人千里之外。率领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把元兵杀得是屁滚尿流,各个起义军也皆是其手下败将。最终取得帝位,定都北京,国号为周,年号重明,取重现光明之义。   林依兰:“???!!!”   林依兰看着手中的史书,有些怀疑,她看的真的是史书吗?她怎么看,都像是武侠小说啊!这个世界出现bug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反科学的存在?   可是她看到的那些“灵异事件”怎么解释?   小心翼翼地和身边人求证,才知道,这种武功是真实存在的,正式名字叫武道。修炼武道的统称为武者,修炼的境界分为后天和先天两大境界,据说修炼到深处飞天遁地都是寻常,关键还能长生。   长生不长生的,她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却很清楚。 第2章 废材   她的奇遇来了!   虽然她也知道,练武肯定对人根骨的要求很高。虽然不像修真小说里的灵根,十万人中都找不出一个来,但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但她一直坚信自己是没问题的:老天让她穿越过来总是有一定用意的,不然让她穿越过来干嘛?   可惜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武功是实实在在的的有,却也不是她能练得。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祖母那诧异的表情。   林老太太严氏端着茶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兰姐儿,你怎么想提起练武的事?练武这么苦,岂是你一个小女孩家家能坚持的下来的?且去年冬至,不是给你测过根骨了吗?你资质并不好,估计连内力都修炼不出来,根本就不适合练武。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练武来谋出路。”说到这里林老太太一脸的不以为意,显然并不怎么看得上那些练武这人。   老太太说的是轻描淡写,但这对于林岚来说不亚于晴空霹雳,心顿时凉了半截。   努力整理小女孩留下的记忆,发现她的根骨好像真的不适合修炼。   只记得是在去年冬至的时候,那天天还没亮,小丫头就迷迷糊糊被奶娘从被窝中拖了出来,穿戴整齐来到了前院。不只是她,大她半岁的嫡姐也到了。   只见一个打扮干练,身穿官服的四五十岁的妇女坐在这个身体的父亲的下侧,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就走了下来,开始在她和嫡姐身上上下按着,连一寸骨头都没放过。   小女孩疼的当时都哭了出来,她那嫡姐也不例外。但被她俩父亲一瞪,眼泪又缩回去了,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官服妇女才站起身来,对她们父亲摇了摇头。   只记得这具身体的父亲看到这,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摆了摆手,就让丫鬟带她们回去了。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当晚就发起热来,虽然没两天就好了,但是这事被她牢牢地锁在了记忆深处,不愿回想。要不是林岚努力深扒自己的记忆,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原因是找到了,可是这结果差点没让她哭出来。搞了半天,她居然是个修炼废材!   林岚本以为自己穿越了一回,怎么也有点不一样的地方吧,没想到现实这么残忍,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好在林岚心理年龄已经是三十往上了,早已经过了中二的阶段。虽然被打击地消沉了好几天,但也总算是缓过来了。   虽说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武侠梦,但总算是任清自己的现状了。既然暂时回不去了,林岚只能努力让自己适应这古代官家小姐的生活。   这么些年下来的,她已经表现得比那个真正的古代封建家庭出生的嫡姐还像是古代人。   现在的她,就是林依兰!   小丫鬟低着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一会又变得惨白,像是变戏法一样。最终只听得她长叹一口气,一切归于平静。   “小姐,老太太找您过去呢…………”小丫头踌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已经在这里耽误好一会了,若迟了,老太太房里的姐姐们该骂她了。   被小丫鬟打断了回忆,林依兰也收回了思绪,按了按眉心:“你有没有问是什么事,父亲和大姐姐还在不在老太太屋里面?”   “额,秋月姐姐没说,只说让小姐快去,我也没问。”小丫头愣头愣脑的答道。   林依兰抬头看了小丫头一眼,有些无奈。   这个小丫鬟是两个月前才调过来的,才十三岁,还是憨吃憨玩的年纪。之前的大丫鬟丁香已经年满20了,老太太开恩放出去嫁人了;另一个丫鬟绿萝,则因为母亲病重,请了假出去照看了。   唉,丫鬟太少了!   林家祖籍江苏金陵,祖上就是一乡间土财主,家中有着上千亩的良田,衣食倒是不愁。但直到林老太爷,但也当不起大富大贵四个字。也就是林依兰的祖父,中了进士,做了官,这才改换门楣。   在大周做官,俸禄虽然不像中国古代的明朝那样低,但也没宋朝那么高,光凭俸禄是做不到呼奴使婢的。   事实上大周官员的俸禄还是不错的,就拿她那父亲从五品知州为例,年俸150两、禄米75石。大周虽然没有所谓的冰敬炭敬,却又考评制度,分为:上、中上、中、中下,这五等。若当年年终考评为上,年俸翻倍;中上则能再拿相当于七成年俸的银子。就是中评也能再拿三成的年俸,足够过个好年了。   若是得了中下或是最末的下等,那就不要想年终奖了。轻则申斥,重则贬官,就算是罢官入狱也不稀奇。   以林父一年几百两的收入来说,可以让家人过得很轻松,就是再养几个下人也不是问题。更何况林家祖上还是有些家资的,养个二三十口家下人也是不成问题。但也肯定不上那些世宦勋贵。林家的下人着实算不上很多,就连老太太屋里也就只有四个丫鬟而已,到她这里就更少了。虽说嫡庶有别,但家里就两位小姐,她和嫡姐的一样,每人一并都只有两个丫鬟。   林依兰有些头疼,要是绿萝在,肯定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个清楚。现在就这么直直地去了,若是碰到了嫡姐怎么办。她那嫡姐刚挨了打,若是还在老太太屋的话,她要是这么过去了,肯定会伤了她的颜面。以她的脾性,又是一场闹。   想到这,林依兰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虽然嫡姐长的蛮漂亮的,但是性子急躁、容易冲动,甩脸子发脾气是家常便饭了。对于家世比她好、容貌比她出色的就酸话不断;对于那些不如她的更是不屑一顾,理都不理。   这些年下来,她为此在后面赔了不少笑脸、擦了多少屁股。更重要的是她还不领情,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今生加上前世,她也算是已经年过40的老阿姨了,早已过了冲动的时候了,但有时候都会被她气的不轻。她只能安慰自己:你是大人,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可有时候还是被这熊孩子气的要死。   现在嫡姐被父亲打了,她要是一头撞上去,少不得又要闹得她不安生了。可是老太太发话让她去,她也不能不去。   头痛!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好了,也好想个对策,不至于现在没头没脑的。   “小姐……”小丫头又开始催了。   “罢了,你去打盆温水来,我洗了脸就去。”这丫鬟真是不行,她都起来半天了,都不知道给她打水净脸。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现在的思想是越来越腐朽了,使唤起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没有一点罪恶感。   打了水,洗了脸,又搽了一点润肤膏子,林依兰带着小丫鬟不急不缓地向老太太院子走去。 第3章 选秀   可她的院子离老太太院子就是百十米,就算再怎么慢,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人就已经到老太太屋外了。   “二小姐可来了,老太太正找你呢。”在屋外打帘的丫鬟秋红,看到林依兰过来顿时眼前一亮,忙走了过来。   “秋红姐姐好。”林依兰微笑着打了招呼,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嘴巴甜点还是有好处的。   “秋红姐姐,大下午的,不知老太太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可别耽误了老太太午睡才是。”   “无碍的,老太太没睡。”说着秋红身子就微微靠了过来,低声道。   “刚才老爷动了好大的气,打了大小姐一巴掌,连太太都吃了挂落,现在大小姐被老爷禁足了。”   林依兰眼睛闪了闪,低身问道:“姐姐可知道原因?”   “这奴婢就不知道原因了。”秋红摇了摇头,“当时我们四个都被老爷撵了出来,让在外面守着,只有老太太、太太、老爷、大小姐和宋嬷嬷在屋里。   开始也没什么,只后来里面的动静越闹越大,还砸了碗。奴婢们怕伤了老太太就急忙进屋查看,就见大小姐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巴掌印,老爷一脸铁青站在那里,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太太只在一旁哭。”秋红的眼球向左上方看,这代表着她正在回忆。   “哦?”这道有趣了。   平时太太最宝贝这个女儿了,什么都紧着她,莫说被人打了一巴掌,就是别人说她女儿一个不好的字,她也要辩回去。就算是她的丈夫打的这巴掌,太太就算不拦着,也会急着上前查看的。现在居然只是站在旁边哭?   看来她这个姐姐这次犯的事情不小啊!林依兰暗暗地想到。   “不过……”秋红有些迟疑,“在屋里闹起来前,奴婢似乎听到大小姐叫了一声’选秀’。”秋红不大确定地说道。   选秀!   林依兰眼睛一凝,电光火石间,她全明白了。   说起选秀,在林依兰的以前的认知里,最出名的就是清朝选秀了。   她那个时候清穿小说、电视剧层出不穷,选秀一词,也在那个时候为人所知。   现在已经没有大清朝,但是选秀这种为皇帝选妃的活动是自古就有的,大周朝也不例外。   根据现行律法规定:凡大周官宦女子,年纪在14至17岁的,在地方上:其父亲任正七品或祖父任正五品;或在京:其父亲正六品或祖父正四品官职,且当年考评为中上及以上的官员,家中女儿或者孙女皆要参加选秀。有爵之家的女子一律都要参加选秀。   因此能参加选秀的,都出生于官宦勋贵,且家中父祖都是有能力的。   在大周朝,能参加选秀代表着荣耀,也代表着皇家对底下官员的肯定。   一开始大周的选秀,是不拘官员品级和考评的,只要是官宦之女都要参加选秀的。但在哀戾帝在位期间,出了一位九品芝麻官家出来的妖妃郭氏。   这个郭贵妃虽然是小家女出生,却长得倾国倾城,把哀戾帝迷得是三五找不到北,一如妲己褒姒之流。她得宠期间,迫害妃嫔,残害皇嗣,把整个大周后宫搞得是乌烟瘴气,差点弄得皇家子嗣断绝。若不是当时的先帝出生低微,且因为早产的关系,一副随时就要归西的样子,才没有立即被郭氏除去。就这样先帝也好几次差点被郭氏害死。等先帝取得大位后,就宣旨把能参加选秀的官员品级提高了一大截,还添了考评制度。   现在的这个皇帝——庆元帝,是三年前登基为帝。一般来说,皇帝甫一登基,就会开恩科、行选秀。   虽然先帝去世要守孝,但是皇家不同于普通百姓,子孙延绵是最要紧的事。普通家庭要守孝三年,皇家一般是以月代年,守三个月的孝就是了。   庆元一年,恩科是开了,却没有选秀。大臣们只当皇帝纯孝,加上皇帝刚刚登基,朝政还未稳,也不便提选秀的事情。   庆元二年,皇帝还是没有提选秀的事情,大臣们这下都有些急了,纷纷上书,请奏皇上:广开后宫,繁衍子嗣。皇帝又给摁下了,只说各官宦勋贵之女可自行聘嫁,再不言其他了。   到了庆元三年,也就是今年春天,庆元帝还是一点选秀的意思都没有,大臣们看到这也无奈了。皇帝可以不选秀,可他们的女儿、孙女却耽误不起。   因此不少人息了让自家女儿入宫为妃的打算,之前暗地里相看好的,在之前这几个月里火速交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林依兰的嫡姐也就是在一个月前定给了她父亲上峰的嫡次子了。   却不想庆元帝打的什么算盘,都已经五月了,又降旨选秀了。这个选秀的旨意三天前传到了安庆府,命各家符合条件且没有定亲的女子,于八月十五前进宫选秀,不得延误。   这下子把各大世家搞得是鸡飞狗跳。已经定亲的哭天喊地,没定亲则是暗暗庆幸,连忙开始赶制衣衫首饰。   林依兰在得知自己要选秀的消息后,只是在开始稍稍惊讶了一下,之后就该干嘛干嘛了。   她都已经十六了,嫁人也就在这一两年的事。对她来说,只要结婚对象没有暴力倾向、没有花柳病、不宠妾灭妻就没什么挑的。她早就过了春心萌动,向往一份独一无二、浪漫唯美爱情的的年纪了。且就算是现代社会,出轨、养小三的男人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小妾合法的古代?   至于逃跑?呵,这事她想都没想过。   她一弱女子,既没有一身绝世武功也没有户籍路引,跑出去不到三天保不定就被卖到青楼。就算她能侥幸找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归隐,可她一千金小姐,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下来,琴棋书画到是学了不少,可生活技能却是一个没有。虽不至说是生活废材,但也不能指望她能种田打渔、烧火做饭的。   所以不管是嫁帝皇还是嫁平民,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影响,只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更何况论家世和容貌,比自己出挑的甚多,林依兰也不认为自己能屏雀中选,至多是走个过场而已。   林依兰她有自知之明,但别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尤其林依兰那个心比天高的嫡姐林依莲了。听小丫头们议论,圣旨下来的时候,这位嫡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一场,一天都没吃饭。   看来她那姐姐还不是不甘心,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了,以至于激怒了父亲,连太太都不敢拦。 第4章 林府   知道了前因后果,林依兰就知道如何应对了,对丫鬟秋红到了声谢,就一个人进屋了。   老太太不在外间,外面只有两个小丫头,林依兰也没有理会,直接向里走去。   掀开帘子一看,只见老太太斜躺在炕床上,右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旁边就宋嬷嬷一人端着茶碗伺候着。   其实不管是江苏还是安徽,这里的人家都是不用炕的,只是老太太严氏是北方人,习惯了用炕,因此他们家也特别修了炕床。   说起老太太严氏,那出生可真是了不得。   严氏母家乃是山东宁远伯府,那可是超品伯爵府,到现在已经传承了一百多年了,早年也辉煌过,还出过皇妃。虽说现在已经没落了,可现在当家的还袭了个正二品男爵位。严氏虽然只是大房一庶女,可当年林老太爷也就一刚授官的土财主而已,真可谓是下嫁了。   严氏嫁过来后,就把在宁远伯府的那一套给规矩带了过来。虽说受条件所限,一应牌场比不得伯府,但在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林家早已洗去了身上的土味,自有一番风度。虽说在大周是排不上号,但在安庆这个小地方,还是很有底蕴的。   这一点,林依兰还是很推崇她的这位祖母的。   从一大家小姐,突然变成一小家主母,这里面说没故事她是不信的。可林老太太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努力相夫教子,一步一个脚印地把自家经营好。   显然严氏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丈夫虽然受累于家世、没有助力,仕途止步于正四品就再不能了,几年前更是因为朝廷纷争不断、加上身体不好,提前致仕了。但他对严氏一心一意,没有庶子侍妾。光这一点就让林依兰羡慕不已。   所生的长子还不到不惑之年就已经升任从五品知州,想来今后定会超过他的父亲,走的更远。次子也算出息,现携家眷在京城翰林院任职,虽然官职不高,但端的是清贵。最小的女儿也早已出嫁十来年了,嫁的是林老太爷为官时同僚的嫡子,现也过得也很不错。   现在林老太太和老太爷随长子住在任上的府衙中,老太太也不是那种恋权之人,早已把管家大全交给了长子媳妇,自己和老太爷在后院修身养性。   林家大房看似有嫡有庶,却也并不复杂。18岁的嫡长子林永松、10岁的嫡次子林永柏和17岁的嫡长女林依莲都是正妻何氏所出。林依兰自己是已故的姨娘梅氏所出。现在她爹后院也就一个由家生子抬成的姨娘孙氏而已,前年刚刚给她生了一个最小的弟弟林永槐。   小弟还小才两岁,自是不难相处;孙姨娘家生子出生,为人最是谨小慎微,伺候何氏是一天都不肯懈怠,比丫鬟还勤奋;大哥最肖父,从小由老太太抚养长大,为人端方、克己复礼。于去年中了举人,还未娶亲。   二弟虽跳脱了些,却也懂得分寸,虽说读书怎么样,但根骨不错,现在官办的武院跟着师傅们学武功呢。林依兰还记得当她得知自家弟弟能够练武时,那羡慕嫉妒恨啊!不能想!不能想!   嫡母何氏虽然待她一般,但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该有的份例一样都不少,只是也不关心罢了……   种种这一切,在林依兰的脑中一闪而过,面上却不显,只站在一旁不说话。   而榻上的严氏,在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看到是自己的二孙女,眉头稍稍松了一下。   林依兰福了福身子,低头柔声道:“孙女给祖母请安。”只等老太太让起,才直起身子,在旁边的秀墩坐了下来。也只坐了三分一的地方,胸腰挺得笔直,双肩自然下垂,低眉顺眼。好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看到这,严氏不禁心里满意地点点头:这孙女虽然是庶女出生,但天资不错,也算没有辜负她的教导,这通身气派,比之那些世家嫡女也不差什么。因而被长孙女气的不顺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姐被你父亲禁足了,这事你可听说了?”一想起长孙女,严氏的头好像又疼了些。   “听丫头们提了几句,也信不真,也就没有理会。”林依兰笑着答道。   严氏看了自己这个孙女一眼,不语。   这些年她冷眼看来,她这个二孙女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比谁都拎得清,明明什么都知道、比谁都看得清,却向来不多管闲事,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把明哲保身四个字执行的是彻彻底底。   这样的性子可能不会讨丈夫喜欢,却最是适合在宫中生存了。   想到这里,严氏顿了顿,开口道:“你也知道,三天前,天家传来旨意,适龄的官宦女子都要去参加选秀,这本是一件极好的事。不过咱们府上,大丫头月前定了亲了,自是去成了,三丫头才十三岁,不够选秀的年纪,算起来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你了。”三丫头就是林依兰的堂妹,二叔家的嫡女。   “大丫头不能去选秀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什么。你大姐的脾性你也知道,嫁入普通人家还好,脾气差点就差点吧,有你父亲祖父看着,日子总不会太差。可若是进了宫,这样的性子,不说给家里带来荣耀,只怕还会家里招祸。”说到这里严氏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也怪她一时心软,当年何氏生老大时,严氏怕何氏过于溺爱儿子,嫡长孙长于妇人之手总是不好,就抱了过来,亲自教养。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自己的这个长孙极有出息,年未弱冠就已经中了举,将来超过他的父亲也未尝没有可能。且品行端正,洁身自好,是安庆,乃至整个安徽省都有名的俊杰,那些太太奶奶们,每天明里暗里地想和他们家牵媒议亲,是严氏的骄傲。   可就是因为抱养了长孙,严氏对何氏有些许愧疚,因而长孙女出生后就让何氏自己抚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儿子,何氏把自己的一腔母爱都加倍给了这个女儿。等严氏发现的时候,长孙女的性子就有些歪了。   本想自己接过来亲自教养些时日,改掉那些坏毛病,可那母女俩哭的的昏天黑地,搞得她老太太倒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她索性就丢开手不管了。   何氏生嫡次子的时候,严氏怕重蹈覆辙,就把孙子又给接过来抚养。何氏似乎也知道哭闹无用了,越加的宝贝她那女儿了,真正是疼到骨子里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我原本算计着若是有选秀,今年春天就该有旨意下来的,这么长时间又没消息,想来今年的选秀是不成的了,你大姐已经十七了,拖不得了,就给你大姐定了亲事。”严氏接过林依兰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放在桌上。   选秀的流程很复杂,一般都是每年春天下发旨意,各省开始登记秀女名单,然后安排秀女们进京的车马住宿,加上有些地方离京城甚远,在路上的耽搁的时间也长,若是再遇到秀女路上生病了,那所耗的时间就更长了。所以一般一开春,各部门就开始准备选秀的事,务必在八月十五前赶到京城。   许是坐累了,严氏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没想到选秀的旨意又突然下来了,这下你大姐不干了,愣是说要退了亲去参加选秀!这简直荒唐!这传出去像什么,’皇上强夺臣子之妻?’,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咱们家还要不要活了!”语气严厉,显然严氏是动了真火。 第5章 期许   林依兰忙站起来劝道:“大姐姐还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厉害,祖母把道理和她说开了,想是大姐姐会明白祖母、父亲的苦心的。”果然是这样,以她嫡姐那性子还真做的出来。   严听了这话氏并没有气消,反而火更旺了:“道理一开始就给她说了,可她可听进去一个字?今早宋嬷嬷发现你大姐的贴身丫鬟锦绣一大早就要出门,鬼鬼祟祟的。宋嬷嬷稍一盘问,这丫鬟就露出了马脚,从她身上了搜出了一封给赵家二公子的一封书信来,居然是你姐姐写给赵家公子的,说让他主动到咱们家退亲,好让她能参加选秀的信。”说道这里严氏牙根咬得死紧,整个脸都扭曲,连指甲都掐进肉中也恍然未觉。可就这样严氏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显然是怕外间的丫鬟们听见。   林依兰听到这,是真正惊讶了。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嬷嬷,只见这个年过六十、在小丫鬟中声名赫赫的宋嬷嬷轻轻向她点了点头。她这才确信,她大姐真干出了这样的事!   她那嫡姐是脑壳坏掉了吗?居然让男方来主动退亲,她是怕自己的名声不够好听吗?皇家选秀犹如走独木桥,她是有多大的自信,确信自己能被皇帝选中?是凭她不算出挑的家世?还是虽漂亮却也算不上顶尖的容貌?若是真退了亲却没有中选的话的,她今后可怎么办?做姑子吗?到时候攀权富贵的名声也会被传的满天飞,整个家族都会被连累,父亲得罪了上峰,除非上峰获罪,否则这辈子仕途无望了。   一时间林依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严氏也不指望她能与什么见解,似乎单纯的抱怨似的。   不过刚才还气的很,可没过一会功夫,严氏的情绪就平复下来了,神色自若。仿佛刚才那个发怒的不是她,看的林依兰直佩服。   “好了,叫了过来也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严氏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叫你过来也主要是嘱咐你几句,咱们家,你定是要去选秀的。你的性子我知道,最是沉稳不过了,你去,我放心。这几天你拾掇拾掇,下个月月初就要动身去京城了,家里面也要好些收拾的功夫呢。对了这几天你和宋嬷嬷再好好学学规矩,到了京城一定要谨言慎行。我也指望你能屏雀中选,起码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是,祖母,孙女明白。”林依兰低身答道。看来这几天在自家院里也是不能偷懒了。   看着孙女恭顺的样子,严氏满意地点点头,“你下去吧,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宋嬷嬷说,我保管应你就是了。”   林依兰笑了笑,“那孙女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到时候若是偏了祖母心爱的东西,祖母可不能不给。”端的是一副小女儿家做派。   看到如此,从林依兰进屋到现在都没有展过笑颜的严氏总算露出了笑意,“行了,祖母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到时候只管要就是了,去吧。”这也是严氏最满意这个孙女的地方了,该恭顺的时候恭顺,该说笑的时候说笑,处起来舒服。   林依兰再次行礼,才起身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这里林依兰刚出去,严氏的笑意就下去了,转头问站在炕桌旁的宋嬷嬷。   “那孽障还在闹吗?”这个孽障说的自然就是刚被禁足的大小姐林依莲。   宋嬷嬷眼睛闪了闪:“刚去看过,屋里杯碟碗盏被砸了个便,就连被褥都被扯烂了,想是大小姐还在气头上。”   不用亲眼看,严氏就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场景,深吸一口气,阖了阖眼,说道:“随她闹去,也不必收拾屋子,另外再找几个婆子看严实了,务必一个苍蝇都不漏,就是她娘要见她,两人也不能单独在一起,一定要找人看着。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出屋子。”   “可屋里全是瓷片碎渣的,若是伤了大小姐……”宋嬷嬷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就是若是大小姐闹自杀怎么办的。可显然老太太严氏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放心,她可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小命!”严氏讽刺一笑,她那个大孙女她是看透了,欺软怕硬、好高骛远,闹起来不管不顾,却比谁都爱惜自己的身子,破了个米粒大的口子就能嚷嚷地全家都知道,连请了好几天的大夫,还借口不来请安,严氏想到这里她就来气。   “奴婢知道了,老太太,大小姐那边奴婢会安排好的。”宋嬷嬷点点头,“可二小姐这边准备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太过了些,不是老奴说,只是以二小姐的家世品貌,想要中选的话……”说到这里,宋嬷嬷欲言又止。   严氏显然是明白了自己心腹话中意思,叹了一口气。严氏自己也明白自家这个孙女虽然长相中上,但在众多容貌上佳的秀女中却不起眼了,自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她又是庶女出生,能中选的几率微乎其微。   “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严氏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却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可是我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严氏眼神悠悠,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看到这宋嬷嬷也不禁沉默了,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心病的。   众人都知道严氏出生显赫,是伯府小姐,却不知道的是宁远伯在严氏幼年的时候就开始没落。   当时,承袭伯爵爵位的祖父已经病入膏肓,一旦老伯爵去世,那严氏的父亲就只能袭子爵爵位了。别看只差了这么一级,两者地位却天差地别。   可严家也够幸运,严氏的嫡姐是先帝第一批伺候的妃子,又极其幸运的为启元帝诞下了第一个皇子,虽然皇子一出生就身体虚弱,未序齿就夭折了,不能记入宗谱。连嫡姐也因产后虚弱,又受到丧子打击,不久就去世了。但却得到了启元帝的怜惜,追封严氏嫡姐为贵妃,并加恩母家,宁远伯可以再传承一代。   进宫选秀,为母家带来荣光这个念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深深地扎入了严氏的脑海。   不仅仅是她,启元帝这一厚赏也大大刺激了广大官宦世家,之后几年把家中女儿积极送入皇宫选秀之风越加强烈。一个外嫁的女儿,竟然能换得一个爵位,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愿做?   等到严氏那届秀女选秀时,秀女们的竞争则越发激烈,手段更是频出不穷。可不知是哪位秀女失了手,还是后宫有人出手,居然无意伤到了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子,这引得先帝震怒。严氏当年那届的秀女先帝一个都没留,全都遣了出去,大臣们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也噤若寒蝉,不敢深劝。   不过就算如此,到底富贵动人心。   之后的选秀之风虽然有所收敛,但也有限,只有转到暗处较劲罢了。   严氏被遣出皇宫了,亲事就受到了影响,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只是被连累的,可毕竟是皇上的旨意。   一时间,严氏的亲事就难了。就这么拖了一两年,最后嫁给了当年的林老太爷。   其实不光是严氏,当年的那届秀女的亲事都不太顺,严氏算的上是好的了。林老太爷虽然乡野出身,却没有什么小家子读书人的迂腐气。严氏一进门就当家,连家中的规矩都改成伯府那边的,林老太爷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辈子也没红过脸,就算是有什么小争执也都是林老太爷先服软。   严氏虽然生活生活和顺,丈夫儿女上进,也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可到底意难平。   她始终忘不了幼时进宫看望嫡姐时,嫡姐那高高在上,宛若仙妃的样子,以及当亲朋闺友得知她家爵位可以再传一代那羡慕嫉妒的表情。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加上这几十年严氏努力经营林家,也不过是让林家从一个小地主家庭成为一个中等官宦之家,远达不到严氏的期许。因而,送家中女孩入宫选秀、光耀母家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自己只得一女,且女儿可以选秀的时候,皇帝已老,太子虽定,但地位却并不稳固,诸皇子竞争尤为激烈。这种情形下自家女儿已不适合进宫。   本想等到新帝登基让自己的两个孙女参加选秀,可皇帝连着两年都没开选秀,还以为自己的愿望又要落空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天总算听到了她的愿望。   想到这,严氏又叹了口气,“可惜三丫头才十三,不够年纪,不然已她的品貌,入选的几率会比她两个姐姐大的多。”想到她的三孙女,严氏露出一丝笑意,三孙女的父亲出息,她又是嫡出,嘴巴也甜,更重要的是长得漂亮,虽然年纪小还未长开,但看她现在的容貌也必然知道,长大后就算够不上倾国倾城,也当称得上是花容月貌了。   “只能先让兰丫头去试试了,兰丫头虽然长相不如她的两个姐姐,但也有着自己的特色,就算是在人群中也不会淹没她,想必皇帝也能注意的到。”二孙女林依兰虽然只是中人之姿,但一双剑眉却让人见之忘俗,虽锋利却给人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这种矛盾的气质,让人一见就不容易忘记。   至于大孙女林依莲,则压根就不在严氏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被她母亲给娇惯坏了,那样的秉性别说能进宫,就算真的进宫了,严氏还要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她给家里招祸呢!   对于这次选秀,严氏也没有报什么希望,也只打着让林依兰先探探路子的心理罢了。 第6章 绿萝   林依兰是不知道林老太太严氏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   这个时代女孩的命运就是这样,既然不能反抗就努力去自己去适应吧。   带着小丫鬟不急不缓地回到自己院中,只见自己的大丫鬟绿萝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自家小姐回来,立马上前搀扶。   “不是你娘病了吗,怎么不多呆会?”林依兰好奇地问道。   绿萝是林依兰的大丫鬟,本姓夏,今年十七岁了,中等身材,模样也只是清秀。原也是平民出身。九岁那年,她母亲病重,父亲又才过世,家里头是一贫如洗,底下还有个才4岁的弟弟。没办法只能只卖自身,被当时外出上香的林依兰给买了下来,跟到现在。   “谢小姐关心,我娘没什么事,只是老毛病罢了,吃两剂药就好些了。”绿萝扶着自家小姐坐下,又把一碗温度刚刚好茶递到林依兰手边,“叫奴婢回去只是我那弟弟,听说又和学院的武徒们打架了。”说道这里,一向稳重的绿萝难得露出苦恼的神色。   大周自开国就专门设置了教授武学的学院,不拘男女,专门收纳那些根骨出纵的孩子,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这可是大周唯一一条只凭天资就能出人头地的捷径。普通人家若是出了这么一个,不说是鲤鱼跳龙门,也起码是后半辈子有指望了。   绿萝的弟弟能选入大周武院,即使只是一个地方分院,也足以见先天根骨出众了。   听到绿萝提他弟弟,林依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撇了撇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那弟弟,老实憨厚地跟块木头似的,若不是我那二弟在后面使坏,能和人打架?”这两人年岁相当,又因为她和绿萝主仆的关系,两人关系很是亲近。她二弟林永柏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在武院里也不老实,成日里闹得是鸡飞狗跳,绿萝弟弟也是个憨的,二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搞得武院的校尉是三天两头找她父亲谈话。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修炼条件还整天作天作地。哪天被师傅们都撵出去就有你们哭了!   林依兰无不恶意地想到。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他们!   “算了。”林依兰又有些无趣的摆摆手,看向绿萝:“刚才老太太叫我去了,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回来的时候,听别院的丫鬟议论了一句,似乎是大小姐又闹性子了?”绿萝有些奇怪,大小姐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回也不是什么罕事,怎么还专程请小姐过去了?   “有这么回事,却也不是为了这个。”林依兰喝了一口茶,脸色淡淡的,她嫡姐干的那件蠢事她都懒得说,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也好,“是为选秀的事!”   “这不是定好的了吗?皇上圣旨已下,老爷也不好违背。”小姐就算不想选秀也不成啊,这可是祖制。   “我自然知道选秀的事是定了的,只是这次选秀少不得你要跟去的。这些天你拾掇拾掇,下个月月初就出发了,这一来一回少不得要小半年的光景。换洗的衣衫、鞋袜以及洗漱起卧的家伙,都要准备着了。”林依兰吩咐道。   “放心吧,小姐,奴婢会准备妥当的。”   “还有……”说道这,林依兰有些犹豫,“此次选秀不知前景如何,我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够中选,可凡事都有万一,若真的选上了,你恐怕要和家人分离了。”林依兰自己有几斤几两颠的很清楚了,家世容貌都不突出,选上的概率极低。可,万一皇帝眼瞎呢?   “小姐说哪的话!”听到林依兰这么说,绿萝反而笑了起来:“奴婢一家的命都是小姐救的,若不是小姐,奴婢娘早就病死了,奴婢和弟弟也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是小姐救了奴婢,还请大夫给娘治病,这些年奴婢一家也多得小姐帮衬,弟弟习武辛苦,若不是小姐的那些补品,弟弟早就累趴下了,怎能长的那么壮?”提起弟弟,绿萝的笑意更深了,她小弟虽然只有十岁,却长得是人高马大,个头都快赶上他这个姐姐了。   “奴婢家一切都是小姐给的,莫说陪小姐进宫,就是让奴婢上刀山,奴婢也不会犹豫的。”   “难为你了。”林依兰点了点头,若真到了那一步,绿萝是必要带进宫的,不是她林依兰不近人情,实则后宫凶险,不带个知根知底地,她还真没把握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   不过说这一切还为时尚早,只不过是她未雨绸缪罢了。   “既如此,这件事你下去办吧,这几天服侍我的事,就交给燕儿了。”燕儿就是一开始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丫鬟,一说起她,林依兰就忍不住皱眉,显然对这个丫鬟不满意,不过她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这次进京选秀上,也懒得调教了。   “是!”绿萝阖手半蹲行了礼,就退下了。   就这样忙碌了一下午,就到了晚膳时间,林依兰就带着丫鬟来到了前院用膳。   林家现在在家的人不多,林老太爷致仕后就迷上了武道,成日里泡在武院里,若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早让人抓进大牢了;大哥林永松在书院读书,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二弟所在的武院更是辛苦,一个月都不见得放一次假。   林依兰等了半晌,只有老太太、老爷、太太到了,嫡姐林依莲却没来,想来还关着呢。   林家的饭菜还算丰盛,八菜一汤,有鱼有虾。只是整个饭桌气氛阴沉,老太太、老爷一脸的阴沉,太太则是满脸愁容,双眼红肿,似是哭过的痕迹。这样的情形,林依兰也不敢像平日一样敞开怀用饭了,只捧着半碗饭,就着面前的一个菜吃了一顿,还不敢多吃。一顿饭下来,菜就略动了几样,就撤下去了。   这顿饭林依兰是吃的是味同嚼蜡,一散场就立马回去了。回到院中连用了好几块点心,总算把腹中的饥饿压了下去。   妈呀!这要是总这么下去还不把她饿死。   林依兰暗暗地想到。   用过晚膳不一会功夫天就暗了下来,丫鬟们点起了蜡烛,林依兰就着灯火看了一会书,就在绿萝的催促下洗漱睡去了。   这个时候的古代可不比21世纪,到处都是彩灯高照、夜生活丰富。现在虽然有夜市,但也只有那些公子哥和闲汉才会大晚上出去逛。普通老百姓大部分都是天一黑就睡觉了,白天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力气逛夜市?   林依兰一个大家闺秀就更不可能晚上出去了。虽然不习惯,但这么些年下来也适应了。   虽然可以点蜡烛,但到底比不上LED灯,每晚只稍稍看一会书就上床了。她可不想再近视了,这个年代可没有近视眼镜和激光矫正,她可不想变成睁眼瞎。   服侍自家小姐睡下,绿萝就熄了灯,出去了。林依兰不习惯有人上夜,丫鬟们也都是睡在在外间的。   已经上床的林依兰却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双眼合上,双手五心向天,一呼一吸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奥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兰睁开双眼,微微露出喜意。   不枉这些年的辛苦,总算到了后天一重,算是真正的武者了。   虽然当年林依兰得知自己资质不好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到底不甘心,求了她父亲好些日子,总算让她父亲弄来了一部功法。   虽然不是多么深奥的功法,但林依兰还是欣喜非常。只是没想到修炼一开始就打击到她了。武功的修炼向来不是一蹴而就,首先就是扎马步打基础。   可伶她一个弱女子,上辈子连跑个两百米就气喘,现在居然还要学扎马步,还一扎就是一两个时辰。想到练武是这么辛苦,林依兰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到底不甘心,好不容易有长生的机会,怎么也都要试一试吧!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学习认穴道,只这一条就有够她头痛的了。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周武者修炼,一般都是从十岁开始才正式修炼的。   不仅仅是为了先打牢基础,若穴道都认不全就贸然修炼的话,极容易造成经脉的损害,甚至是破坏丹田会,武道生涯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家里人是坚决反对的了,说了她好几次。她面前答应地好好的,私下里还是照旧。在教训了几次后,发现拦不住,想着练武辛苦,这丫头也坚持不了几天,也就随她了。   扎马步真是苦呀,尤其是一开始,林依兰吃饭时都拿不起筷子了,连走路都要丫鬟们搀扶着,就像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这基础一打就是两年。等到她基础打牢了,穴位也认全了,终于可以正式修炼的时候,却发现,她怎么修炼不出内力。   从十岁到十二岁,她除了身体更加结实了一点外,是一丝内力都没有感受到。后来请了女武师过来查看,才知道原因。 第7章 空间   林依兰至今还记得女武师那奇怪的表情。   只见她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怜悯的味道:“林小姐,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资质差点没关系,天道酬勤,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这话若是放在读书考状元上,的确没错,但若放在武功修炼上面,却是大错特错。对于我们武者来说,先天的根骨,就代表着一切!   对于资质出众的人来说,短则数月,长则一两年就能修炼出内力;而对于像你这种天赋不好的人,不是说不能修炼,只是要花费的时间,却是要比要些天赋出众的人多数倍、乃至是数十倍。他们一两个月就能修炼出内力,你却至少要花费五年、十年,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修炼不出来。   而且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们身体里的大窍基本上在十八岁左右就闭合了。若是没有在十八岁前修炼出内力,通过内力沟通大窍的话,这辈子基本上是不可能成为武者了。   就算勉强修出了内力,你这辈子受制于先天资质,基本上也只能止步于后天三重,也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罢了。”   许是林依兰的表情太过绝望,女武师语气和缓了多:“练武辛苦,以小姐的家世何必执着于此?花上几个钱,自有武者愿为小姐效力。”这话不假,这可是金庸古龙的江湖场,可任由习武之人撒野。大周对武者的管束很是严格,不管是民间还是官家,武者都会下发凭证,就像是和尚要拿度牒一样,若是犯了什么事可是要追责的。若没有凭证就相当于野和尚,若是和人械斗,就算有理官府都不会偏向他,甚至就算是死了,官府都不会深究,也就只走个过场罢了。   因而大周的武者远没有想象中的自由不愁钱花,也是要为一日三餐奔波忙碌的。   这个道理林依兰自然知道,但是她要的是花钱请人保护吗?   她要的是自己能够练武!   得知自己修炼内力的几率渺茫后,林依兰反倒是激出了骨子里的狠性:不还有六年时间吗?两年都已经修炼下来了,也不差那六年的时间!   捋起袖子就干!   林依兰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不用六年的时间,林依兰终于在去年修炼出了一丝内力,真是可喜可贺!自她八岁起打基础,十岁正式修炼功法,到十五岁,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之后她又花了近一年的时间修炼那一丝内力,最近总算有所突破,终于在今晚正式踏入后天一重。   回想起这些年走过的荆棘之路,林依兰不禁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小心把那一缕内力引导进自己的丹田,林依兰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只是后天一重,可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似乎轻松了很多,浑身暖洋洋地,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其实在她修炼出气感之后,她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   这个身体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每年春冬少不得要病个几场,这一年却连感冒都没有。可见习武真的可以强身健体。   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林依兰顺势躺了下来。   但因为修炼上的突破,使得她的精神极度亢奋,怎么也睡不着。   闲着无聊,林依兰就闭上眼,精神进入脑部的识海空间。   没错,就是空间!   不过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穿越带来的金手指,这个空间早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了。   那年她正读高三,学习压力特别大。尤其是新课改后,他们这高三党的学习任务就更重了,每天除了语数外就是语数外,题海战更是家常便饭。每天就睡五六个小时,吃饭也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就连上个厕所都恨不得能睡着,说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也绝不为过。   林依兰就在那个时候患了偏头痛,每天都感觉自己脑袋要爆炸似的。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加上没有休息好才这样的,就趁着十一放假好好睡了几天。   可是头痛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随着再次上学更加严重了,连医生都查不出什么毛病。终于在一次中午骑车回家的路上,她晕了过去。   昏迷中,她发现了这个空间。   这是个存在她识海中的空间,开始只有一立方大小。   本来这个识海空间也不能这么快开启的,还得感谢伟大的高考制度,她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机缘巧合地打开了识海,获得了这个空间。   刚开始得到空间的时候,她还有些犹疑,以为自己在做梦,要不是就是头痛恶化了,出现了幻觉。她那是个时候空间流小说还没有流行,而且她那个时候也不怎么看小说,只看漫画,自然是不知道还有空间这个事。   事实证明,这个空间居然是真实存在。   只要集中精神,她就能看到它,可以通过触碰的方式,把接触到的东西放进空间内,也可以通过意念把东西取出来。   刚得到这个空间的时候,她是兴奋地不行。不过好歹知道怀璧有罪的道理,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但也私下里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次实验。   她发现,活物是不能运进空间的。可能是活物都有灵魂和精神力的关系,每当她想把活物放进自己的空间时,就会和自己的识海发生碰撞,每次都撞的她头昏眼花。越高级的生物碰撞的越激烈,她的头就越疼。   发现这个规律后,她就再也不敢把活物带进自己的识海空间了。   此外她还发现,只要是放在识海空间的物品,都不会过期。   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真空场,没有氧气也没有二氧化碳,什么都没有。物品放在里面就像是时间定格一般,比冰柜还好用。   自从得了这么个空间,她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什么都往里放。   可她就一高三党,每天都穿着一件和别人一模一样、价值还不到百元的校服,身上穷的连十块钱零花钱都没有,哪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好放?   思来想去,就把她当时认为最贵重的物品——一张身份证,一本日记本,放在了里面。   好不容易到了大学,每月身上都有那么几百块钱了,这个空间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她可以自豪地说,大学四年,寝室里所有人的钱包都被偷过,就她一次都没让小偷得逞过!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也不止一次想要用这个空间致富过。可想来想去,这个空间也只相当于一个隐形的移动仓库。她要是倒卖一些东西也能赚一笔。   本来出国带货倒是一件不错的事,可她一则没本钱——那个时候可还没有校园贷;二则一个人出国也怕。再加上出国还要办护照之类的,手续麻烦,她就懒得弄了。   倒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可以在国内的一些水果原产地低价收一批水果,再高价卖出去。可惜她的识海空间就一立方大小,也装不了几斤水果,倒卖的钱还不够来回的路费呢!   就这样,她的空间一直都无用武之地。她也由开始的兴奋,逐渐变得麻木,以至于后来到了无视的地步。   后来她参加工作、职业码字后,手上的钱开始多了起来,空间就成了保险柜。她买的一些贵重的物品:黄金、银饰,珠宝,乃至一些好看的摆件,都统统放进空间了。   不过最贵重的就是那本红果果的不动产权证了。想到这,林依兰不禁泪流满面。   那可是她花了一辈子积蓄全款买的房子啊!足足有一百五十平米!她还没住几天就被那道该死的雷给劈到了这个陌生的大周朝。   想她林依兰也是个尊老爱幼、善良热心的四有青年,除了扶老奶奶过马路之外,还经常在网上匿名捐款给生了重病的家庭,一生除了几次走路闯过几次红灯外也没有什么劣迹了。怎么老天这么不开眼呢?   每次想到这,林依兰就忍不住疯狂吐槽。   除此之外,空间里最多的就是一些小孩子常用的药品了。   林依兰上辈子没有结婚,自然没有孩子,可她弟弟却给她生了一对可爱的侄子、侄女。 第8章 银子   林依兰和弟弟两人就相差三岁,两人虽说小时候关系不怎样、经常打架,长大后却也不错。   记得那年她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一天晚上回到家,发现才念大二的弟弟居然领着一个漂亮的妹子回来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妹子的肚子大的跟个球似的,就像是怀孕了八、九个月的孕妇!   不对!不是就像,是真的怀孕了。她弟弟上大学期间就谈了一个女朋友,小情侣一时没忍住,天雷勾动地火偷尝了禁果,哪想到保护措施没有做好,居然搞出了人命!   等他们发现这个小家伙时都已经五个月了,据说要不是女方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医院,他们还不知道呢!   林依兰不禁疯狂吐槽,五个月肚子都已经老大了,胎动也很明显了,居然还没有感觉,这心得有多大呀!再说了,怀孕期间会自动停经,这是常识。这么长时间不来大姨妈居然也不奇怪,看来也和她那倒霉弟弟一样二。   总之,当得知有这个小生命的时候,两人都慌了手脚。   打掉吧,舍不得,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怕打胎伤身体;不打吧,两人又都是学生,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要靠家里养,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养育一个孩子。   就这么拖着,后来实在是没招了,小两口就带着一个球,灰溜溜的跑回家求救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爸那个老古板气得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追得她弟满屋子跑,倒是她妈高兴地很,拉着女孩,一口一个闺女地叫着。   最后能怎么样呢,胎儿都这么大了,自然是生下来。   生下她大侄子没多久,那对不着调的父母就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了,那孩子留给了他们照料。   本来家里有三口人,照顾一个孩子还是很轻松的,可是在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她爸就生了一场重病,生活不能自理。她妈照顾自己的丈夫都来不及了,孙子只能交给她照料了。   可怜她一个刚踏上社会的女青年,还没结婚就要带小孩了。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好带,林依兰只记得这孩子一岁半以内,她是没睡过一个整夜的觉,夜里要起来好几次给孩子冲奶粉、换尿片。加上孩子太小,容易生病,那个时候她空间里存的最多的就是小孩子的各种药品。   好不容易把小孩带到3岁,上幼儿园了,林依兰总算能松口气了。   可还没得她松快两天,霹雳一声雷,那两个正在读研的家伙又弄出了一条人命。   没错,弟妹又怀上了!   本来怀孕之初,两人就想打掉的,但是小姑娘身体特殊,若真的打胎的话,恐怕自己也有生命危险,只能留下来了。   而且这次怀孕不同以往,小姑娘从两个月开始就孕吐的厉害,没办法,学是上不了了,只能先回去待产了。   小侄女一生下来后,那两口子又把孩子扔给了她,自己又去念书了。   她当时真的被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气得心梗差点犯了,恨不得立刻甩出去。   可看到软乎乎地小婴儿,她又忍不住心软了。   算了,一直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她都习惯了,接着带吧!   正好她当时的写手生涯已经走上了正轨,就索性把那虽然收入不错却很烦人的工资辞了,专心在家带孩子了。   就这样直到两个小孩,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她才总算轻松点了。   想到两个孩子,林依兰忍不住伤感起来。   穿越来到这里,她最想的就是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唉,不想了,多想无益。   强打起精神,林依兰开始清点自己识海空间里的物品。   识海空间比上辈子大了不少,差不多有4立方的的样子。   可能是被雷劈过的关系,她穿越过来后,这个识海空间一直都在持续扩大。再加上进入小女孩身体后,她被主动吸收了小女孩的记忆,精神力增强,也直接扩充了识海。雷劈的痛苦,加上记忆的混乱,让她头痛欲裂了好久。头痛好了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空间比穿越前扩大了3倍。   去年她修炼出了内力,空间再次扩大,形成了现在这个规模。   今天顺利突破到了后天一重,相信识海空间会进一步扩大。   不过就算空间再大也没有什么大用。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压根不需要储存过多的物资。不过在这个没有保险箱的古代,这个空间是个绝好藏东西的地方。林依兰两辈子最贵重的东西都在她的识海空间里了。   空间里最多的自然就是一些药品,因为养了两个小孩和父亲生病的原因,且放在空间里的东西不会过期,所以屯了许多。加上这些年她虽然生病,却也没有用多少。   她不是十七八岁的无知少女,自然知道任何药品服用时间长了都有一定的抗药性。这些药看着不少,可也不过一个家庭几年的用量罢了,一旦用完了,她可造不出来,凭着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的话,绝对是医治不好届时已经习惯了现代西药的身体的。   因而这些年她生病都是吃的中药,只有几次感觉身体情况实在是有些糟糕才用了些,用的分量也少。这么些年下来,还有那么一大箱药呢,就放在空间的角落。   除了药,甚至的就是上辈子买的一些饰品了。金饰有一对约莫二两重的金手镯,两条项链,4副耳环,还有两个给侄子侄女的实心长命锁,因为上学了,怕被人偷去就没让带,就放在空间里头。这些黄金首饰加起来大概有十两重的样子,按大周朝黄金对白银1:15的换算比例,再加上工艺的话,也就值个200两银子。   银饰倒有不少,林依兰有段时间迷上了收集复古银饰,加上现代的银价不高,所以那段时间买了不少银制的物品。银簪子6根,手镯12个,银项圈2个,梅兰竹菊银书签4套,就连银元宝都买了4个五两重的。可惜银子不值钱,这么多加起来也就这个一二百两银子的样子,还不如金子。   对于现在的林依兰来说,这些都是小头。最值钱的就是空间里的那几块手表和那一对人造水晶杯了。   手表有3块,一块是她上辈子刚上大学父亲给她买的贺礼,还没带几天就赶上了手机流行了,在她买了手机后,这块手表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摘了下来,放在了空间里,之后再也没有用过了;一块是迷恋买银饰的那段时间买的,是块银制的块表,样式和这个时代流行的表的样子差不多、挺复古的。最后一个则是林依兰的最爱了,是一款萧邦女士系列机械腕表,足足花了她十几万大洋,她把心痛地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可没办法,谁叫这是她偶像代言的产品呢?   老阿姨追起星来就是这么的疯狂。   据林依兰所知,大周的工匠至多只能造几个笨重的大钟,这种精密度极高的手表他们还是没有能力造的,所以大周的手表基本都是舶来货。可即使在国外,手表也是一个稀罕的物件,千里迢迢运到大周的手表自然价格更高了。   林依兰现在的父亲手上就有着这么一个怀表,样子老气地很,可就这么一小块怀表,就花了林父一千两银子,都快赶上家里半年的收入了。   林依兰手里的那三块手表,样子更新潮、品相也更好,想必卖个四五千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水晶杯高约30厘米,浑身晶莹剔透没有杂色。虽说是人造的,但成分和天然水晶是一样的,以现在的技术是绝对看不来有什么区别的。本来是买来要送给表妹结婚的贺礼。可没等到她参加婚礼,就被雷劈到了大周朝,这对杯子也带了过来。水晶杯的价钱林依兰也暗暗叫人打听过,就这品相,卖个一千两是轻轻松松的。   可惜,东西虽好她现在却一样都不能卖。   安庆府就这么点大,又不是在京城和江南那样的繁华城市,出了一件稀奇东西都要议论半年。她敢保证,东西没卖出三天,那帮子闲人肯定会把卖主的底子查个底朝天,可能连她的生辰八字都能弄到。到时候她怎么解释,一个知州的庶出小姐,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宝贝的呢?   不过好在这些年她还不怎么缺钱,否则空有宝山而不能用的感觉太憋屈了。不过此次去京城,说什么都要把这些东西给卖了。   她现在已经是武者了,修炼需要的资源就更多了。家里人本来就反对她练武,自然不可能帮她,她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否则以她的武道资质,修为铁定是精进不了的。   除此之外,空间里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也就是上辈子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罢了。还有就是她前身姨娘留下来的五十几两银子和一些首饰,加起来也就这个一二百两银子。   林依兰这辈子所得的东西基本上都放在外面,并没有放进空间。一则每天都有丫鬟收拾,少了什么都要问个明白,林依兰懒得惹这个麻烦。 第9章 妆奁   二则她也没有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首饰匣里,一金一银两套头面、一个金项圈外、三对手镯,一金一银一玉,此外就几根簪子和几副耳环项链,和一些过年过节长辈赏的金银锞子罢了。   至于她这些年来每月一两半的月例银子,都被她用来修炼武道和打赏下人了。不然你以为老太太屋里的丫鬟会对她如此殷勤?就算是林家家风严谨,可若没有银子开路,那些丫鬟小子们也只会做分内的事,再多的就不要想了。   加上绿萝弟弟被查出有练武天赋后,林依兰也少不得接济了一些,否则以绿萝的她家那个家底,即使有朝廷的补助也是不够的。   俗语说的好,穷文富武,练武需要消耗大量的肉食,时不时地还要进补一些珍贵的药材,若不然,还没等修炼有成,人就要垮了。   只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弄得林依兰愈加穷了。满打满算,林依兰明面上的现银居然还不足20两。   现在她只希望她空间里的那几样东西能卖个好价钱,否则她真的要穷死了。   林依兰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这一夜,林依兰睡的格外好,早起一查识海,空间果然又大了一点。   虽然这个空间有点鸡肋,但能变大也是好事,保不齐哪天量变引起质变,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接上来的二十几天里,林依兰就在学规矩和修炼武技中度过。   她虽然灵魂是现代人,但规矩从幼时学起,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了,加上修炼有成,以前还觉得有些累的动作现在做起来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了。   难的是武技。虽然只是一部粗浅的掌法,但因为没人教授的缘故,她学起来很是艰难。直到起身前两日她才稍稍有了点突破。   五月三十,卯时一刻,老太太屋中。   夏天天亮的皁,加上老人家觉少,严氏一大早就起来了,坐在里间的榻上,吩咐宋嬷嬷把这次进京给二小姐的东西给她过目。   宋嬷嬷捧来一个檀木的盒子,轻轻地放在老太太身旁的桌上,然后打开。往里一看,竟然是一沓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看到盒里的东西,严氏微微点了点头。   宋嬷嬷接着说道:“二小姐这一路上,一应换洗的衣衫都备下了,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夏秋各四套。另外前日还叫银楼的师傅们给小姐打了两件首饰,都是选秀时穿戴的,保证不会逾矩。”   严氏点了点,“你办事,我放心,车马呢?”   “也已经备下了,这次选秀比较急,各省的秀女们不能统一安排,就让各家秀女能单独上京就自便,不能的各个府衙再做安排。咱们家也不缺这几个钱,还是单独去的好。”   “不错,这也罢了。”严氏双眼微闭,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谁知道有没有那种下贱胚子,自己没本事中选就去害别人。还是单独去的好,左不过走的是官道,住的也是驿站,太平盛世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想了想,严氏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如此,还是安排个护卫跟着吧!”   宋嬷嬷笑道:“这还用老太太说,老太爷已经安排王家老二跟去了,王老二有着后天四重的修为,一般人绝不是对手的。”   “这老东西倒是心疼他孙女。”严氏听到是自己丈夫嘱托,有些好笑地骂道。   说起来林老太爷有两个儿子,两人加起来给他生了近十个孙子孙女,他都不怎么亲近。唯独和这个庶出的二孙女很投缘。林依兰修炼的功法和武技,都是老太爷托人找关系弄来的。否则以大周对功法武技的严格管控,她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严氏接着说道:“家里头就两个护卫,他就这么大方地给出去一个,一个月可近十两的月例银子呢,回头给账房说了,把这老家伙的月例都扣了,在他头上补。”   普通后天初期的武者一般每月就能挣个二三两银子,养家糊口是足够了,但也说不上有钱。可一旦进入后天中期,这收入就成几何倍向上翻,大周武院培养出来的武者大部分都是武官和军队的后备役,轻易不会被私人所招揽。就是民间出来的后天中期的武者,也能弄个低阶武官当当。一个月十两的月例银子真的不多,若不是林老太爷有大恩于王家兄弟,也不至于能让他们兄弟留在林家做一名区区护卫。   “是,老奴等会就去账房吩咐了。”宋嬷嬷笑着答道。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这样去做,只不过是主仆间相互打趣罢了。   “可是,老太太确定要给二小姐带这么多银子吗,这已经超出咱们府上庶出小姐出阁的份例了,就是比之大小姐也不差。”宋嬷嬷有些迟疑道。   此次进京,老太太拍板让官中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已经是林家嫡出小姐出阁的嫁妆银子了,通常庶出小姐只得一千两。加上老太太又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五百两银子,凑了两千两给宋嬷嬷带过去。若是中选了,这些银子就给她进宫傍身;没中的话,这些银子也给她,就当林依兰的嫁妆。   不要看着两千两银子少了,林府的情况宋嬷嬷是知道的。一年各项收入加起来也能有个三四千两银子。按说也不少,可家里养了那么些下人,这些人穿衣、吃饭、月例都是银子;家里的那些主子每个月也都要领月例,还经常地添置一些笔墨书本、胭脂水粉、衣衫首饰的,又是一大笔开销。再加上过年过节人情往来,这一年支出就将近三千两的银子。   这么算下来,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的结余,这一下子就带去了家里几年的结余,也是不少了。   再说了,这田里的庄稼的收成,谁又能肯定的了的呢?   从先帝中期开始,这天就格外寒冷,自然灾害不断,粮食减产,也不知道伤了什么阴鸷。   不只是大周,这样的极端的天气同样也出现在北方草原,北方持续低温、干旱,草场退化,为了改善处境,不少异邦之人沦为强盗,频繁南下,抢夺粮草和物资,若不是大周武力强盛,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不知道是谁呢。为此先帝在位的时候数次举行祭天仪式,并降下罪己诏,以祈求上天原谅,保佑大周风调雨顺。   天气如此反复,古代人不知道原因自然就往神灵上推。若是林依兰在这里,她自然知道,先帝那个时候就是原时空著名的明朝小冰河时期。   这一时期的年平均气温都很要低,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连广东等地都狂降暴雪。可以说小冰河时期的到来是造成原时空明朝灭亡的大重要原因。   现在明朝虽然没有了,但是历史的进程却不会改变,小冰河依然如约而至。   若不是大周朝凭着强大的武力,震慑了一直蠢蠢欲动的满清和不甘为奴的蒙古,恐怕大周又要走上原时空的老路了。   可就算抵没有大规模外族的入侵,拜这极端天气所赐,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林家虽说是官宦之家,饿肚子是不可能的,若是老天真的不赏脸的话,不说结余了,家里上下都要消减开支了。加之这两年府里的少爷小姐们陆陆续续地大了,也开始相看人家了,这花费的银子就更多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两千两对于林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林老太太严氏也是知道家里的情况的,摆摆手道:“无妨,这笔银子是我和当家的都同意了的,毕竟是老头子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偏疼一些也无妨。这天气虽说前些年不太好,所幸咱们家田里的出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再说我瞧着,新帝即位之后,这天就更好了些,想必也会越来越稳当。加上这两年海运投资的分红也稳定下来了,每年少不得有二三千两银子的进账。多给她一点也不打紧。”   大周明文规定,官员不准经商,所以官员最大的收入就是俸禄和房铺田产的出息了。为了防止土地兼并,从周仁宗起就颁布了新的土地法,并推行了摊丁入亩的政策,同时规定了不同品级的官员最多能购买多少亩的土地,多了的话就会缴纳重税。   因此在大周朝,官员通过买地来能发家致富是不现实的。   既不能经商,又不能多买地,那些官宦人家想要维持体面的生活,也只能另辟蹊径了。这些年海运多了起来,海外带来的一些东西都成了紧俏货,因而海上投资时兴起来。许多官宦世家的后院女眷们,在丈夫的同意下,拿出银子出来投资。   海上运输不比内陆行商,虽然市场大、利润多,但风险太大了,船毁人亡的事常有发生,稍不留意本钱就打了水漂。   先帝期间,大周对于海运并不是很重视,官办船只不是很多。可是大周世家子弟对海上的很是稀罕,因而这方面的缺口很大。官府因此也鼓励民间自行建船出海。精明的富商自然知道海上利润不小,可所伴的风险也成正比。再说了,大周那么大,自己的买卖有的是地方做,没必要冒这个险。   因而现在投资海运的都是一些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和一些小商家。对于官宦家眷的这种投资,相关部门也是默许的。 第10章 亲情   林家也是三年前才开始参加海运投资的,也是他们运气好,这三年下来所投资的货船都没有翻船的事情发生。不过林家毕竟家底不算厚,每次投资的都不多,但就这三年,已经陆续给林家带来将近五千两的额外收入了。   其实大周还有一种投资是不少官宦之家都在做的。就是和当地的富商合作,投资他们的买卖,最后拿分红。这种方式可比海上投资稳定且得到的回报多的多了。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变相的受贿:官员出很少甚至不出钱,在商户行商的时候给与各种便利;每逢年节,商户们就送来大笔的银子,说是投资分红。这摆明就是官商勾结。   这种行为不查出来则已,一旦事发,少不得就是抄家流放。   但就是这样明显犯法的事,在大周各地都不少见。严氏不是无知妇人,林家也没有什么深厚背景,别人敢做的事他们林家可禁不起。还不如海运,虽说风险大了点,但胜在做的安心。   至于小说里面把家中铺子挂在下人名下经商,更是扯淡的事。   古代奴仆连户籍都没有,怎么能经商,加上奴仆是不能有私产的,经商是不可能的。因而为官者家里的铺子一般只是用来收租子的。   林依兰可不知道老太太一下子就给了她两千两银子,要是知道的话,估计要乐一阵。她正为没银子买药材武技而发愁了,都打上了典卖空间里物品的主意了。   事实上从一大早开始,她的小院就来了不少道别的人。屋里就两个丫鬟,忙的是连倒茶都来不及。   除了嫡母何氏,大哥林永松、二弟林永柏都特地告了假来了,就连最小的弟弟也被他姨娘抱在怀里过来了。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看到这么多人就乐的不行,一直在他姨娘怀里蹦跶,想要下来玩。   一切看起来很和谐,如果没有她那一脸怨恨,仿佛自己抢了她丈夫的嫡姐的话,那就更好了。   嫡姐林依莲在何氏的哀求下,总算在三天前被放出来了。不过身边的丫鬟都换了,现在她身边的都是老太太身边常用的大丫鬟,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生怕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又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前几天嫡母去老太太屋,求了半天,说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让解了禁足。只是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还没有想开啊。   不过好在她嫡姐虽说脸色不好,但像是被老太太好好敲打过,并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嫡母对她一向只是面子情,过来只是嘱咐了两句,路上小心的话,旁的就没有了。在喝了一盏茶后,略坐坐就带着嫡姐走了。   吴姨娘一向为嫡母马首是瞻,在看到太太走了,连忙起身给林依兰行了个半礼,就带着儿子跟了上去。   只留下大哥和二弟两人在屋里了。   太太走了之后,三人就放松了许多,屋里就没那么拘束了。   说来也奇怪,这兄弟两人和她的关系还算亲近,但和他们一母同胞的嫡姐反而关系不怎么样。   想来他们从小被老太太抚养,也没多少和这个姐姐(妹妹)相处的机会。等大一点了,嫡姐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就显出来,虽说是亲兄姐妹,可那性子没一个能相处的好的。为此嫡母大为苦恼,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二姐姐,二姐姐,你可好了,这下能去京城玩了。”太太一走,最为跳脱的二弟就急忙忙地开口道,刚才大姐和太太在这里,他都不敢讲话了。   “二弟,禁言,你二姐可是进京参加选秀,是正事,可不敢胡说。”林依兰还没有开口呢,最为端正的大哥就显训斥上了。   二弟林永柏平时就怕这个大哥,一看他板着那种脸,就想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父亲,只觉得两股战战,感觉之前被父亲打了板子的屁股就更疼了。只讷讷地答了一句:“哦,我说错话了。”就不敢再言了。   看到这个样子,林依兰不觉得好笑,兄弟两人一母同胞,养出来的性子却天差地别。大哥就是那严肃古板父亲的翻版,虽不至于迂腐,却最是一板一眼的了。二弟的性子却既不像父亲也不像她嫡母何氏,倒是和她那有些小孩子心性的祖父有些像,整日里就爱舞刀弄剑的。   大哥林永松没有接着训斥这个不着调的弟弟,而是转头向自己的妹妹询问道:“此次进京,路上用的可齐备了?谁跟着去服侍你?外面不比家里面,还是准备妥当才好。”   林依兰听着他的连番发问,心里有些暖意,笑着谢道:“兄长放心,都妥当了,是祖母身边的宋嬷嬷亲自安排的。除了绿萝,祖母还安排了宋嬷嬷和护卫王二亲自护送我进京,不会有什么危险,兄长就放心吧!”   “嗯。”林永松喝了口茶,点了点头说道:“祖母做事我放心,宋嬷嬷是祖母身边最得力的人,此次跟着你去,必然比一般的老妈子妥帖周到,加上有王护卫在,你只安心便是。”   “只是……”大哥林永松明显有些犹疑,皱了皱眉头,“只是京城不比安庆,此次参选的秀女中,出自达官贵族、高门大户的想必不少。你的性子我自然知道,最是和顺不过的了,可那些高门出来的小姐可不一定那么好说话。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暂且忍着点吧。”   听到这里,林永柏就不干了,这会也不怕他大哥,嚷嚷道:“难道就让二姐姐白受委屈了不成,同样都是秀女,还怕她不成。二姐姐,你听我的,要是她敢欺负你,你就直接上,看不把她打趴下。”   林依兰习武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去年她居然修炼出了内力更是让全府上面都震动不已,后来还是老太爷、老太太下了死命令,这件事不准外传。可这府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尤其是老太爷和二弟林永柏两人,更是像看大熊猫一样看了她半天。   林永柏说把秀女打趴下还真不是夸张的话,就林依兰现在的武力,那些弱不禁风的秀女她一个能打十个。   可秀女岂是能轻易动手的?林依兰听了这话有些无语,大哥林永松则被真的激怒了。   只见他双目圆睁,眉毛紧皱,猛地一拍桌子对林永柏喝道:“混账,这种话可是随便说的?若真动了手,不说惹怒那些秀女背后的家族,连天家都会有意见的,到时候你二姐姐要如何自处?女孩子名誉珍贵,若真被冠上一个狂暴癫狂、殴打秀女的名声,你二姐姐今后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了!”说到后面语气越发严厉,吓得林永柏脖子都缩下去半截。   看到如此,林依兰忙过来打圆场,“兄长放心,小妹自有分寸,外面不比家里,总要受些委屈的,小妹省得,绝不让兄长担心。”林依兰知道她大哥是一片好心才这样嘱托她。   看到自家小妹这样明事理,林永松叹了一口气,他何尝想让自家妹妹受委屈?只是形式比人强,以他们家这样的家世,扔到京城那个最尊贵的地方,是一点水花都溅不起。   “二妹妹的性子我放心,等此次从京城回来,我定要让祖母给你选个品德兼优的夫婿。”林永松想到自己学院里还有几个还未成亲的举子,看来过些天他得好好和祖母提提。   林永松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妹妹能够中选,现在都已经开始绸缪着为她找丈夫了。   若是寻常闺阁女孩听到找夫婿的话,早就脸红不已,害羞地躲起来了。但林依兰的真正灵魂年龄都已经年过四十,这样的话对她来说连小儿科都算不上。但考虑到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六岁、连外男都没有接触过几次的懵懂少女,她只能学着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努力把自己脸憋红,做一脸娇羞状,声音也要装地似怨似嗔道:“讨厌,兄长说什么呢,一切有祖母和太太做主呢。”   语气、脸色、声音、仪态,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林永柏看她那娇羞万分的做派,总是不自觉想起去年上香时,林依兰一脚就把一个行窃的小毛贼踹去四五米远。踹完之后,嘤嘤地扑到了祖母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着“吓死了,吓死了!”的情景。怎么都觉得有些违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永松也想到了去年的那个场景,有些不自然地移了移身子,清了清喉咙,强行转移话题,“对了,此次来也不只为说这个,这个你拿着。”说着从怀中逃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   林依兰接过来打开一开,居然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由地望向自己的大哥。   “别误会,这可不是给你的。”林永松语气有些不自然,“这可是我和你弟弟两人攒了很久的私房钱,你此次进京正好帮我们带一些东西回来。第一公子的棋谱我想要很久了,咱们这儿虽有,可都是东一块,西一张的,总是不全,材质有不好,这次你去京城帮我带一套回来,记得要全套。”   “还有我,还有我。”没等大哥说完,二弟弟就急忙说道:“我要一把刀虹斋打造的匕首,安庆这里的武器都太次了,二姐记得给挑一个好的。剩下银子,就当是我哥俩赏你的了。”林永柏笑嘻嘻的答道。   看到看似平静却有些紧张地大哥,和虽嘻嘻哈哈但双手捏紧的弟弟,林依兰不觉胸中一暖,眼眶有些湿润。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们兄弟俩变着法给她送钱,就怕她在外面受委屈呢! 第11章 进京   大哥林永松生平除了读书,最喜欢的就是下棋,尤其对第一公子的棋谱最为推崇了,平日里就收集了不少。只是不过是一套棋谱,又不是第一公子的亲手手书,就算材料再好也不值多少钱,顶多花个二三十两银子就能买到。   二弟要的刀虹斋的匕首就稍微贵一些。   大周尚武,但对武者所使用的的武器也管控严格,一般都是官制,每把武器上面都有印记,能追根溯源。刀虹斋是大周少有的朝廷允许打造、贩卖武器的两大刀铺之一,隶属于大周现存四大宗之一的天英派。   刀虹斋打造出来的武器虽然不如另一家天魁宗的剑心坊的威力大,但胜在结实耐用,价格也公道,比官造的那些薄片子可强多了。   只是一把匕首而已,又不是刀剑,也就值个四五十两银子,两样东西加起来也不到百两。但两人一下子却拿出来三百年银子,林依兰知道,这差不多是他兄弟两全部的积蓄了。   兄弟二人的月例和林依兰的月例都是一样的,一月也就一两半银子,加上过年过节的赏赐,一年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大哥平日要买书和棋谱,还经常接济那些寒门出身的同窗,二弟习武消耗的就更多了。   他兄弟两能存下这三百两银子是实属不易。   林依兰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没有推辞,收起银票玩笑道:“那就谢两位爷的赏了,跑一趟腿就能一下赚两百多两银子,再没有比这更好地买卖了。”   看见林依兰收下的银票,两兄弟不觉地松了一口气。   一时间三人的气氛更加和谐,聊了好一会功夫,直至茶色变淡才散去。   下午的时候,林老太爷也过来了,爷孙俩的关系一项不错,林依兰能够习武最主要还是得到了这位爷爷的支持。   在得知孙女修炼的掌法有所突破时,老人家是乐不可支,连连叫好,当即就让林依兰耍了一遍。   在林依兰看来,她这个爷爷也是个奇葩。虽说是进士出生,但是从小就最喜舞刀弄剑。可惜没有练武资质,加上幼时家里逼的严,只得含泪弃武从文。可这也没有让他放弃对练武的热爱。就是当了官之后也很喜欢结识那些江湖武者。前几年致仕后更是把幼时的梦想重新拾起来,整日想着修炼。   老太爷装模作样地指点了一番林依兰的武功后,就丢下了一百两银子,潇洒地走了。   别看只有一百两银子,恐怕是老人家所有的私房了。林老太爷虽然说是整个林府权利最高的人,但他近几年痴迷练武,总是买些破铜烂铁和一些不知名的、据说能够速成的功法回来修炼。武器还好说,自己用不了就收藏,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那些功法,基本上都是一些假货,有次老太爷按着上面修炼竟然岔了气,幸好被家里的护卫给及时用内力回转过来,否则不堪设想。   因为这,林老太太动了大气,一把火把老太爷的那些功法都给烧了,并下令账房,每个月只许给老太爷五两银子的花用。   这一百两银子,恐怕他要攒许久。   老太爷走后,林依兰就开始领着丫鬟收拾此次进京的东西,其实前几天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只不过是再清点一便罢了,同时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到了傍晚,林依兰就到前厅用晚膳了,也算是她在家中用的最后一次晚膳了。   今天的人格外齐全,林家大房牌面上的主子都到了,连饭菜都格外丰盛。   祖母严氏让她就自己身边坐下。林依兰知道,这是给她准备的送别宴,也没有推辞,屈身道了谢就坐下了。   林家虽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一般饭桌上都是安静用饭不出声的。   可今晚对她的问候声却没有停过,就连一向古板的父亲可特意交代了两句路上当心的话,还把丫鬟叫了过来仔细吩咐了几句。   看到这样的场景,林依兰有些感慨,虽然穿越过来只是一个庶女,但是林家家风严谨,待她还是很不错的。林依兰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也有感情了。明天就要走了,离家至少半年的时间,想想真有些舍不得。   不过这些舍不得,在入睡前宋嬷嬷把两千两的银票带给她时都变成了欣喜。   她万万没想到,就是入宫选一下秀,她的嫁妆就翻了一倍。加上白天家里人给的那些,她现在也算一个小富婆。   怀着兴奋的心情,林依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林府都忙碌起来,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着二小姐起身进京的事。   卯时刚过,林府一大群主子奴才都站在大门口,林依兰一一惜别,就带着丫鬟绿萝坐上马车,向北方动身了。   庆元三年夏,六月初一,林依兰离家进京选秀。   原以为只是一次走过场的旅行,却没想到她这一别,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   林依兰现在自然不知道她以后一辈子都被困在了那个黄圈圈。   她现在正为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高兴呢。   虽说正式选秀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可秀女们也不可能真的就在八月十五赶到,怎么都要留出几天的时间休养身体,打探消息。若是遇到个水土不服的,路上再耽搁个十天半个月,误了选秀可是大不敬之罪,连其家族都要受到牵连的。   安庆离京城有两千多里地,林依兰预计着在八月初就能赶到京城,平均每天要赶四五十来里路,这点路程还是很轻松的,主要是考虑到大家小姐的身子娇贵,赶得急了身子吃不消。   不过这对于林依兰来说不成问题。自修炼有成后,对于坐这种古代马车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此时的她正坐在马车上兴奋地东张西望。   到古代这么久了,她倒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平日里去的最远的就是和祖母太太去郊外的庙里面上香,可长辈都在,她也只能守着规矩,不敢乱走。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前身倒是出过远门,但也只是从金陵老家到现在父亲上任的地方罢了,那时候年纪还小,全程都被姨娘抱着,是一点风景都没看到。   现在没了拘束可要看个够了。   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宋嬷嬷,虽说对自家小姐这种不规矩的行为有些异议,但想到小姐一直都拘束着难得有这么松快的时候,就没作声了。   自然风光虽好,可看了三天也够了。   三天过后,林依兰就无聊地很了,想到离京城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又修炼起内力来。   这种修炼是极其枯燥乏味的,以前林依兰每次最多修炼一个时辰就要做些别的缓解一下心情,或下棋或绣花。可在这颠簸的马车上,别说下棋了,就连看个书都能颠的把书甩掉,还不如修炼了。   因此,一天有大半的时间,林依兰都在修炼的过程中度过。偶尔下来解解乏,也是一遍又一遍地熟练着武技,王二护卫有时也会指点一二。   一个月下来,林依兰居然发现他的内力居然有了增长不少,这一发现使得林依兰喜不自胜,修炼得就愈发勤了。   看得宋嬷嬷是忧心忡忡:二小姐的武功是越发强了,以后姑爷可怎么受得住?有心劝上两句,可也知道这个看似柔顺的二小姐骨子里是最左性,以前在家时老太太说了多少次、罚了多少次,都没用,何况是她一个下人?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下了。   林依兰就这样在马车上修炼了两个月,在到达京城前一天,终于修为有了长足的长进、突破到了后天一重后期。   在这期间绿萝宋嬷嬷也跟着在马车上坐了两个月。幸好小冰河时期造成的持续影响还在,今年的夏天气温算不得多高,否则在大夏天赶路,即使不用走路也极有可能中暑的。   就这样,一行人不急不慌,终于在八月初六日这天正午,赶到了整个大周最繁华的地方——京城。   大周的京城比林依兰想象中的还要繁华。   还未进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高约二十来米的巨大城墙。这样的高度,也只有后天后期的武者才能凭轻功飞渡了——只要不怕被城墙上的守卫射杀的话。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排着队,等城门下的士兵检查户籍路引后才放行。京城有四座城门,林依兰此次走的是人最多也最繁华的南门。   在排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队后,林依兰一行终于得以进入城内。   城内的景象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一进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极为宽阔笔直的大道。   这条大道宽一百米有余,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尽头处隐隐绰绰伫立着一幢幢极为气派的房屋,让人看不清模样。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周天大道了。大道上尽是叫卖的小贩、玩杂耍的艺人、来往的商客、进城的农夫、看热闹的行人……不胜枚举。林依兰还看到了不少佩刀的武者夹杂其中。这让人不禁感慨京城果然是整个大周武风最盛行的地方,这要是在安庆,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第12章 林二叔家   穿过热闹的周天大道,马车慢悠悠地向城西驶去了。   大周京城的布局和前世老北京的布局一样,都是按照“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格局划分的。   东富,是因为京城的漕运都集中在东面,为了方便盘点货物,因而集中了一大批的大商家,几乎所有的钱庄银号都集中在这里,以及衍生出来的当铺、银楼等。住在这里的人,不说身份有多高贵,起码有钱是真的。   西贵,这没什么好说的,京城绝大多数的皇亲贵族、勋贵官宦、书香名门都集中在城西。可以说这里集中了整个大周近八成的上层贵族势力。不论是安保还是环境,这里都是极其好的。在这里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住进来的,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同样这里的房价也贵的惊人,一座小小的一进院子,就要将近五百两银子,还经常有钱没地方买。   南贱,城南就是林依兰刚刚走过的周天大道那一块,住在这儿的人都是底层的艺人或是做小买卖商贩,身份地位比较低贱。不过虽然住在这里三教九流的人比较多,但这里却是最能体现整个京城特色的地方,京城那些老字号的商铺酒楼也都设在了这里。   北贫,城北由于地理关系的原因,这里来往的客商都很少,没有人自然发展不起来,因而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北京最为贫苦的人。加上北边都是一些官宦世家的田庄,这里的人有大半都是这些田庄的佣农,只不过是住在城里面罢了。   林依兰要去的地方就是住在城西,在翰林院任职的二叔家。   林二叔家说是城西,其实已经是靠近城南了。林二叔虽然是个从六品官,但在这个皇亲遍地走、勋贵多如狗的京城,从六品也比蚂蚁强不了多少。林二叔现在居住的那二进院子,还是当年林老太爷在京任职时,凭着妻子严氏娘家宁远伯的面子在买到的。若是现在的京城,就连一些四五品官都只能窝在东边了,何况是他?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林二叔所居住的地方。宋嬷嬷上去敲门了,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过来开了门。   宋嬷嬷是府中积年的老人,府中下人中没有不认识她的,那老妈子一看是她,立马露出了菊花似的笑脸,忙道:“原来是宋妈妈,早之前老家就来信了,说二小姐这几天就要到了,我们太太今早还吩咐门房要留意着,可不说到就到了?”老妈子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把一行人请了进来。说话间已有丫鬟到后院禀报了。   许是凑巧,林家一大家子除了只在当值的林二叔,都在林婶娘的正屋里。看见林依兰进来,林婶娘忙走了上前,笑着说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刚还跟你妹妹说你,可不就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累着?”   林依兰刚进屋就见一脸带笑意,年约三十左右的美人腰身款款地走了过来,这就是林依兰二叔的正妻,田氏了。   说起田氏,林依兰不禁有些感慨。田氏乃是林二叔座师的幼女,虽说是出身书香世家,却养出了一个雷厉风行的爽利性子,倒有些像《红楼梦》里王熙凤。长相也是一等一出挑。可惜只一点,子嗣上有些困难。   田氏在第一次生产的时候就遇到了难产,好不容易把女儿艰难生下来,又是产后大出血,虽然最后保住了小命,但大夫说今后恐怕子嗣困难了。   一开始田氏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可是努力了好几年,田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只得认命。没办法,就算田氏是林二叔老师的女儿,也不能拦着人家传宗接代,延绵子嗣不是?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没有儿子终究是不行的。   不过可能林二叔的儿子运真的不太好,纳了两个妾,都给他生的是女儿,好不容易在三年前才得了个儿子,可惜甫一出生生母就过世了,从小就被抱在嫡母田氏膝下养大。至于这里面有什么阴私事,林依兰就不好说了。   见婶娘田氏起身相迎,林依兰立马屈身行礼,“侄女见过婶娘婶,谢婶婶关心,侄女一路都好,只是许久不见家人,突然见到婶婶,感觉亲切的很。”   田氏听到林依兰如此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道:“好孩子,还是你会说话,来见见你妹妹吧。”这个侄女虽说是庶女,性子却比那长嫂生的嫡女还强百倍。   想起那大侄女眼睛长到天上的样子,田氏就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什么玩意!   “二姐姐,我和娘正念叨着你呢,你可算来了,这几天我带你去京城好好逛逛!”田氏唯一的女儿早就按奈不住不住了,在林依兰和在座的妹妹行完礼后,就上前拉着林依兰的手撒娇道。   “几年不见,若儿长的是越发好了。”林依兰眼睛微闪,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女孩说道。   若儿就是田氏和林二叔唯一的嫡女林依若,虽然只有十三岁,长相却完全集中了父母两人的优点,瓜子脸庞,樱桃小嘴,鼻梁高挺,眉目含情。年纪虽小可自有一种妩媚纯真的味道,若长大了必然是个绝色佳人。难怪严氏时常感慨这个孙女年岁小了些,不能参加本次的选秀。不过以她的姿容,三年后若去参选,中选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听到林依兰如此说,小女孩似是有些害羞,脸色微红,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带着微微嗔意:“二姐姐就爱取笑我!”说这话时,那双含情目更显动人了。   看姐妹两相处和谐,田氏忙笑道:“好了,你二姐姐这次过来可是来参选秀女的,可不是过来陪你胡闹的。谁像你,女孩子家家,整体就知道出去玩,也该学学你姐姐的端庄了。”虽说是责备的话,但语气中是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三妹妹的规矩可是跟着婶娘你学的,自是极好的,只是三妹妹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婶娘也不用过于拘着她了。”林依兰笑道:“说起来还是婶娘这边养人,不说三妹妹被你调教的这般钟灵毓秀,就连大弟弟都被你养的这般好。还记得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在大弟弟的满月,这会子都这么大。”   林依兰说的大弟弟,就是被报到田氏膝下抚养的那个庶子,这会正被一个奶娘抱在怀里,正怯怯地说着他们一行人。看到有人提起他,忙转过头趴在奶娘的怀里。   看到这,林依兰不禁心中有些皱眉,她记得这孩子都三岁多了吧,怎么还这么怕生?槐哥也是庶子,也不似他这般啊。   林依兰从一开始也注意到了,林二叔家另外两个庶女的样子。按理说才七八岁的孩子,最是活泼的时候,看到有客人来铁定要兴奋一下的。可是这两人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都是木木的,一丝小女孩该有的活气都没有。   林二叔常年在京任官,林依兰与他们一家相处的不多,对田氏的印象更多地来自家下人和祖母的陈述。都道田氏贤惠大方会做人,只是眼下情形看来,也多半是个面甜心苦的!   看到自己庶子这般行径,田氏不禁有些气闷:果然是庶出身份,上不得台面!连忙打圆场道:“前几日刘侍郎家女儿出嫁,许是炮仗太太响了被吓到了,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行了,奶娘给抱回去吧,别又吓到了。你们两个也回去吧,在这儿半天了,你们姨娘该找你们了,晚饭时再来吧。”这两个庶女也是的,整日跟块木头似的,看着心烦。   说着把人打发出去了,一时间,除了丫鬟婆子,屋里和就剩林依兰和田氏母女了。强打着精神陪她们母女说了一会话,林依兰就告辞下去歇息了。   等林依兰走后,堂妹林依若就向田氏抱怨道:“娘,不过是个庶女,你对她这么客气干嘛,这几天还拘着我不让出去,因为这,昨天连夏御史家小姐办的诗会都错过了。”语气中对林依兰有着浓浓的不满和蔑视,完全不似刚才那亲亲热热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田氏喝了一口茶道:“这个兰丫头虽说是庶女,但却最得你祖父喜爱,咱们家虽说看似是老太太当家,但实际上大事还是你祖父做主。若是真得罪,她回去下一些话,岂有我们母女好果子吃?你可不知道,这次兰丫头进京选秀,老太爷居然亲自书信过来,让你父亲好好照料。我能不尽心些吗?”说道这里田氏也想这也有些愤恨,也不知道老太爷吃错什么药,竟对一个个小小的庶女这么上心。   “再者,她这次进京可是为了选秀,凭她的家世品貌,自然落选无疑的,只是好歹经历了一番,总能知道一些常人打听不到的东西,回来问问,也能为你三年后参选做些准备。”田氏慈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女,这可是她一辈子的指望啊!   可惜自己的这个女儿小了一岁,不能参加这次的选秀。不过也好,女儿虽然美貌但到底没长开,恐怕不能吸引皇上,再说这个年纪生孩子,也太危险了些。   “说什么呢,娘!”林依若娇羞的嗔叫道:“女儿还小呢,才不要进宫,女儿要陪娘一辈子。”   “傻孩子,哪有女儿家不出门子的,娘这后半辈子也就指望你了,你可要给为娘争气啊。”田氏抚摸着女儿的头,一脸温柔。   “娘!”   一时间这个屋中的气氛异常温馨。 第13章 报到   林依兰可不知道那对母女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就算知道了也混不在意。   她这个人冷情惯了,这辈子除了少数几人能牵动她的情绪外,其实人是死是活,她毫不在意。   在被下人带到早已安排好的屋子后,林依兰倒头就睡下了。   这两个月的赶路虽说身体能吃的消,但是精神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高强度的修炼,使得整个人都像一个绷紧了弦的弓。   这会子躺下竟然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在绿萝的催促下才勉强起身。   换衣洗漱后,林依兰依然觉得疲惫不堪,但为了不失礼,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到前院。这时林二叔已经到家了,对着这个侄女,又是好一番寒暄。   在林依兰看来,林二叔和她父亲虽是一母同胞,但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浑身透着精明狡黠的气息,和田氏还真的是有夫妻相。   但不管是真亲近还是假亲近,两边都是面上功夫做得极好的人。一时间双方言笑晏晏,主客皆欢。   第二天,林依兰还是在绿萝的催促下才勉强转醒,揉了揉揉发痛的额头,心里感叹道:难怪大部分进京选秀的秀女都要提前到京,连续奔波了数月,甫一到京歇了下来,人的身体就容易出问题,不休息个三五天是养不好的。   在梳妆台前定了好一会神,林依兰终于有些清明,开始梳妆打扮。   今天他们要到户部报到了,按照规定,每位参选的秀女在参选前都要到户部先登记。户部有关官员会根据秀女名册进行核实,要是逾期了,不止秀女本人,就连其家族都要受到牵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去早好。   在用过早饭后,林依兰歇了一会,就带着下人不紧不慢地去了户部。   林依兰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此时已经有几位秀女在登记了。   看来这次选秀虽然仓促,但是各大官宦世家也不敢怠慢,早早地把自家适龄的秀女给送了过来。   林依兰让宋嬷嬷递了牌子,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吏走了过来,看其穿戴也就是一个□□品的低级小官。在核对过户籍印信无误之后,就把东西恭敬地递回宋嬷嬷手上。   “刚才看户籍,林秀女并不是京城本地人,不知现在可有居处?若没有的话,下官可安排林秀女暂居鸿胪寺。”小吏问道,眼睛却不敢直视林依兰,语气很是恭敬。   按理说林依兰就算父亲职务比他高也不必如此客气。但她到底是给皇帝准备的秀女,身份到底不同一些,不能和一般闺阁小姐一样看待。   “谢大人关心,家叔在京中有处宅邸,现于此暂居,就不劳烦户部费心了。”林依兰笑着答道。   “那如此就更好了,八月十六选秀,到时候请林秀女准时到神武门,届时会有宫里的嬷嬷带秀女们进宫参选的。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就先退下了,林秀女自便。”这时候又有秀女过来登记,小吏行完礼就忙着迎了上去。   “小姐,是咱们老家金陵府的秀女。”绿萝眼尖,一眼就看到来的这一行秀女是来自林家祖籍——江苏金陵。   林依兰眯眼望去,还真是金陵来的!   只见远处一下子过来的三四辆马车,每辆马车都带着金陵官府独有的标志。马车驶近停下后,车上下来花花簇簇一行人,衣裳是江南那边特有的款式。   虽说她的祖籍金陵,可自穿越以来,她就生活在安庆了,金陵那边的人她是一个不认识。   在看到那些秀女下来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宋嬷嬷忍不住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秀女少了些。”   林依兰看了看。果然不多,也就五六个的样子。按理说,金陵府作为江苏的直隶府,下辖十几个县,秀女不该这么少才是。   林依兰眼神闪了闪:“许是部分秀女独自上京了,咱们不就是这样吗。金陵可是整个江南最最有钱的地界,花几个钱雇辆车也是寻常。好了,不关咱们的事,回吧。”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林依兰不想知道,没得凭白揽事上身。   说着就带人又回到了林二叔府里。   林依兰不关心选秀的事,但是有关选秀要守的规矩和忌讳却不能不打听。好在林家还是有点身份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花点钱,自有人把消息卖给她。   这天下午,林依兰坐在窗边一个人摆棋谱,绿萝被她支出去办事了,屋里只有一个丫鬟粉蝶在一旁服侍。   这个粉蝶原始田氏身边的大丫鬟,田氏看林依兰此次进京就带了一个丫鬟,怕服侍的人不够,就把身边的大丫鬟给了她。   这个丫鬟怎么说呢,长得倒是娇俏,服侍也还算周到,性子也伶俐,只是伶俐地有些过头了。林依兰想写字,她就在一旁磨墨;想绣花,她就在一旁递剪子,也太殷勤了些。后来林依兰被她烦的没办法就一个人下起了棋来,她才安静下来。就这也时不时地端个茶倒个水的。   宋嬷嬷刚进屋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嬷嬷回来了,坐。”看到宋嬷嬷回来,林依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和这个粉蝶单独相处了一会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总算有旁人过来了。   宋嬷嬷行了礼,没有推辞就在旁边的秀墩坐了下来。却没有立刻说话,瞟了立在一旁的粉蝶一眼。   林依兰立刻会意道:“粉蝶姑娘,你去门房去看一下绿萝有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了赶快让她来见我,出去了这么半日也不知道哪野去了,我找她还有事呢。”林依兰似是在抱怨。   “绿萝姐姐对小姐最是上心了,若是回来必先来见小姐,哪还要奴婢吩咐?奴婢还是在这里伺候小姐吧!”粉蝶听到这话连忙答道。她还想听听宋嬷嬷这些天到底打听到什么呢,太太让她过来服侍可就是让她来打听消息的吗?   林依兰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了一个子,“你还是去看着吧,去了老半天了,到底不放心。还有,今个晚上我就不到婶娘婶屋里用膳了,你去厨房吩咐一下,晚膳就送我屋里了,清淡一点。”语气虽轻,却不容置疑。   粉蝶咬着嘴唇站了一会,看林依兰一点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跺了跺脚,一扭身就出去了。   “二太太也太心急了些,左不过三小姐还小呢!”宋嬷嬷耷拉着眼皮子轻声说道。老太太看中三小姐她也知道,但此次是二小姐参加选秀,二太太这样有些过了。   “婶娘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只是这个丫头平日里有些碎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林依兰不在意地笑笑,又落下了一子,“说吧,打听到了什么。”   “由于选秀突然,本次符合参选条件的秀女统共只有287名。”宋嬷嬷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其中身份最高的乃是出自于永昌伯家的嫡女杜氏,和来自陕甘叶家的小姐。叶家虽无爵位,但这位叶小姐的父亲乃是后天八重的高手,现任都指挥使一职,其在先帝时期就立下了赫赫战功,就是现在也深得皇上重用,想来封爵也是之日可待。”   “还有山东孔家,乃是先圣的后人,此次他家居然也有秀女参选,只是其父官职不算太高……”   “等等。”越听越不对劲,林依兰忍不住皱眉:“嬷嬷,我是让你打听一些选秀时该守的规矩和要注意的事,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是进宫参加选秀的,不是要和那些秀女比家世的。”   “小姐。”宋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要说的可是此次选秀的大热门,小姐进宫时可要注意些,这些人就算不交好,也是不能得罪的。”   “嬷嬷多虑了。”林依兰不在意地笑道“皇家选秀自有规矩,我只要按着规矩行,谁也不能挑了我的错去。那些小姐也都出身名门,想必都明白,皇家宫苑可不是她们能撒野的地方,嬷嬷放心就是。”   虽然对自家小姐这不上心的态度有些不赞同,但她也知道林依兰说的是没错的。   这些人身份再高,能高的过皇上皇后?若真犯了上面的忌讳,好不好的,通通扔出宫去。尤其是在先帝整顿过选秀时的那些不正之气之后,已经极少听到有秀女敢在选秀时,凭着家世仗势欺人的了。   “好吧,小姐心里有数就是了。”宋嬷嬷叹了一口气,又说起了选秀的规矩。   “按照规矩,初选在八月十六这天进行,所有秀女从神武门进宫,会有宫里的嬷嬷带各位秀女到储秀宫进行检查身体,看是否有明显胎记和疤痕,相貌是否端正,身子是够贞洁等。此次选秀的人不多,差不多当天就能结束。”   “初选结果当天就宣布,没有通过的秀女可以直接回去了。通过了的则在一天之后,也就是八月十八日参加复选。所有参加复选的秀女,都要在皇宫住上三天,对外只说是看看各位秀女是否“利于宫室”,实则是通过这三天考察秀女的规矩和品行。小姐切要记住,这三天一定要谨慎行事,若是被宫里的嬷嬷们抓住错处,那这次的选秀也到此为止了。”当年她家小姐,也就是严氏那一届秀女,就是在这一环节,各个秀女之间闹的太厉害了,惹怒了皇上,全都被撵出宫去了。   现在的风气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暗地里较劲厉害,但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 第14章 规矩   “通过复选的秀女会在八月二十三日参加最后一轮的殿选。彼时,皇上会亲自进行选阅。”说到此,宋嬷嬷语气忍不住严肃起来。   对于自家小姐能否能通过初选复选,她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但秀女殿选可是由皇帝亲阅,宋嬷嬷并不认为二小姐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皇上的。   “参加殿选的秀女服装和穿戴都是有一定的规制的。先帝十年曾下令,凡复选秀女,不得涂脂抹粉,不得长裙及地,衣衫也只得穿粉、绿、蓝三色,头上佩戴首饰也不得超过三件。”   林依兰暗暗腹诽,这个先帝是不是被某个化了妆的秀女给吓住了?也说不得是选了一个化妆前西施,卸妆后东施的秀女进宫,发现真面目后就恼羞成怒,才下了这道令来。   不过这道圣旨倒也没错,女子化妆后相貌的确可以和化妆前有很大差异。林依兰想起某音上那些化妆前后,容貌天差地别的视频,顿时吓了个哆嗦。   那哪里是化妆,整个就是易容!   不过这条规定对林依兰没什么限制,她平日除了出门,基本就不化妆,就涂一些爽肤膏子;也不像其他小姑娘爱打扮,她倒是蛮喜欢金银饰品的,但只限于自己看,真让她带她就嫌累的慌了。就像今天,头上也只插了一个白玉簪子罢了。   “殿选的结果当时就会宣布。没有通过殿选的秀女会被赐花归府,通过了殿选的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就会赐如意,这种是要成为宫中的贵人的;另一种则是赐香囊,被赐了香囊的秀女一般都会被指给皇亲宗亲。”   “不会留下来成为女官之类的吗?”林依兰有些疑惑,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认为?”宋嬷嬷诧异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女官虽然带一个官字,但说到底就是一个掌管内宫史籍书册的宫女罢了。能入宫选秀的秀女父辈官职至少是个正七品,都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她们进宫做伺候人的活,不是得罪天下官员吗?大周的女官基本上都是由小选出生的宫女提拔上来的。”   “哈,是吗?许是我记岔了。”林依兰尴尬地打着哈哈,真是电视剧害死人!“嬷嬷你接着说。”   “不过就算是宫女出生的女官,也不是没有出头之日。当今慧妃娘娘不就是女官出生吗,那可是正二品妃位。”说起这个慧妃,宋嬷嬷也不禁感慨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命好。   慧妃原本只是先帝御前伺候的一个宫女,后先帝看她识文断字就封了女官。先帝觉得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七皇子敏王子息单薄,就把她赐给了圣上。这慧妃初入府时不过是个侍妾,却侥幸给当时的皇上生下一子,因为被封为庶妃,后又生下一女,成了侧妃。等圣上登基后,身份更是水涨船高,成了正二品妃位,现在在宫中也极得脸面。   从一届宫女做到一宫之主,不能不说是人生赢家了。   慧妃的传奇故事林依兰也常听到祖母严氏说过。犹记得祖母那感慨羡慕的表情,在严氏看来一个女子一生最大的荣耀,就是能够进宫为妃为嫔了。   宋嬷嬷只是感慨了一下,又说起了选秀的规矩,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该交代的说完起身退出。林依兰一一记在心里。   等宋嬷嬷出去后她还反复琢磨着她说的那些话,连绿萝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咳咳,小姐,你交代奴婢办的事,奴婢办妥了。”见林依兰一直坐在窗边发呆,绿萝咳了一声,提醒道。   “额,回来了,东西呢?”被绿萝打断了思绪,林依兰抬头问道。   “小姐让我买的第一公子的棋谱和匕首,都是按小姐要求的,棋谱是在京城最好的书斋听风斋买的全套的,还买了第一公子的琴谱,大少爷知道了肯定会喜欢。”绿萝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林依兰过目。   “匕首也是按小姐说的,没有去刀虹斋卖,而是去的剑心坊。”林依兰没有管那些书,只把匕首接过来,拔开刀鞘,只见匕首通体乌黑,刀刃寒光闪烁连刀身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冷光。林依兰不禁露出喜色,暗叫一声“好兵器”。不愧是剑心坊出来的东西,看着就比寻常匕首锋利许多。   “大少爷的棋谱和琴谱花了42两银子,二少爷的匕首就贵许多了,整整花了近百两的银子才拿下。”,提起这把匕首价格,绿萝都忍不住肉痛。   本来去刀虹斋买的话,能省下近一半的银子,可小姐非说剑心坊的质量好,让去剑心坊买。那地方简直是黑店,一开口就要一百两,这都快赶上一匹好马了。后来讨价还价了半天,才以九十五两银子拿下。   “此外还有给老太太的佛珠、老太爷的烟斗、老爷的文大儒的《四书》注解、太太的金簪、大小姐的胭脂和小少爷的九连环、吴姨娘的银头面。总共花了三百六十七两银子。”想想这个数目,绿萝不觉得有些肉痛,小姐可几乎把老太爷和两位少爷给的银子都给用光了。   “小姐,这礼是不是太厚了些,小姐还没出阁呢。”绿萝有些舍不得。   “无妨,难得到京城一趟,总要给他们带点好东西回去。”林依兰总算放下匕首,一一清点着物品。“对了,我要你办的那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放心小姐,都好了。”绿萝说着,就走到了门外,看了看四处有无外人,关上门,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郑重地递到林依兰手上。   压低声音道:“小姐给奴婢的那两块钟表和一对水晶杯,奴婢都在给老太太、太太买首饰的时候给卖了。那表一个卖了一千二百两,一个一千五百两,那对水晶杯更是卖了两千两的银子,统共得了四千七百两银子,都在这里了。”说实话当小姐把这三样东西拿给她是她差点没被吓死。   她虽然是个丫鬟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的。这几样东西就算是老太太也未必能拿出来,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是从哪得的。不过作为一个奴才,她知道有些该问,有些不能问,主子怎么吩咐,做奴才的只要照做就是了。   “这么多?”林依兰听到这数目也不禁有些吃惊,她原算计着有个三千五百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小姐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这可是京城,全天下最富贵的地。就这奴婢还觉得卖的少了,要是多跑几家问问,少不得能多卖个五百两银子。”尤其是那对水晶杯子,可是一点杂质都没有。绿萝还记得老板看着这杯子眼睛发光的表情,深觉得两千两卖亏了。   “算了,怀璧有罪,这样的物件还是尽早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没被王二觉察出什么吧!”收起银票,林依兰低身问道。若不是担心绿萝一个人带着这么多东西不安全也不方便,她是不会冒着风险让多一个人知道的。这手表和水晶杯虽然真的是她的,但要让她说出来历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谁会相信一个小小的庶女会有这等宝贝呢!总不能说是她上辈子带来的吧。   绿萝的忠心她是不怀疑的,即使心中疑惑也不会多问,反而会帮她隐瞒。旁人她就不敢信了,谁知道有人看到这么一大笔银子不会眼红。   这年头20两银子就能让一个五口之家生活的很舒坦了,四千多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知道小姐的顾虑,绿萝摇摇头:“这几样东西我都包的好好的,除了首饰店老板没人知道,王二也被我打发在外面守着,不知道里面的东西。”   “那就好。”林依兰点点头,“以防万一,这几天就呆在府中不要出去走动了,三天后就是选秀了,免得节外生枝。”   “是,小姐。”   这三天林依兰就窝在屋里哪都没去,连田氏母女三番五次地过来拉家常,也被宋嬷嬷以“选秀前要静心修身、练习礼仪。”给挡回去了。   就这样到了八月十六,庆元三年的选秀正式拉开了帷幕。   丑时刚过,这时候的京城很多人还处在睡梦之中,但凡有秀女的人家全都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在一系列的准备后,用马车拉起自家的小姐,往那全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地方——紫禁城驶去。   林依兰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自然不向往那牢笼般的生活。不过她对这大周朝的皇城却很好奇。她也曾去过北京,见过故宫的恢宏雄伟,只是不知道大周朝的紫禁城是怎样的。   大周皇城同样以紫禁城的命名,这并不是有什么穿越人士依照原来的明清故宫的名字来的。   紫禁城,这个名字很有考究,据说是模仿天宫来构造,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其中周围还环绕着二十八宿。紫禁城的紫代表的是紫垣正中,北极星正处于中天,是所有星宿的中心,有着无比高的尊严;“禁”则指皇室所居,尊严无比,严禁侵扰。   紫禁城内的建筑林依兰并不清楚,但是著名的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却和原世界一样;还有皇帝皇后所居的乾清宫和坤宁宫也广为民间所知。想来这些名称都带着中国古代儒家儒家思想的核心,有雷同也不稀奇。 第15章 初选   其实大周朝很多的事物都像是明清的结合体。就好比政府来说,除了皇权至高无上外,朝廷里掌握最大权柄的就是内阁,其下就是执行内阁指令的六部了。   但除了内阁六部外,还有直接听命皇帝的禁卫军和监察司。   这两者的设立原是只是单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危。但随着大周武者的日益增多,这两者的功能和职责渐渐发生改变。   禁卫军倒还好,原是从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保护皇帝的士兵,但后来武者的增多,普通士兵已经很难抵挡了,禁卫军的构成就变成了有国家武院培养出来的、身家清白的武者。   整个禁军不过万人,却集齐了大周官方近一半的高阶武者。若是这万人禁军队伍合力厮杀,就是十万大军都不能抵挡。   监察司就复杂多了,原只是禁卫军的暗部,但随着武者的增多造成了社会的动荡,这个机构的部分开始转向明处。开始时只是处理武者们之间的争端,后来开始收集情报、监察大臣百官,乃至于执行刺杀任务,类似于锦衣卫和粘杆处的存在。是人人听之都噤若寒蝉的一个机构。   如果说禁卫军是武者向往的地方,那这个监察司就是人人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到这也是林依兰道听途说,关于监察司的内幕,就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很清楚,就更不要说是她了。   除此之外,大周的各种官职和府县都和明清时大同小异。   林依兰坐在马车上乱七八糟的想着,转眼间,庞大的紫禁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透过窗帘,林依兰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比她印象中的故宫还要大的多!   就她目测,紫禁城东西宽度,就超过两里之上,南北长度就远不至于此了。马车绕着绕着皇城慢慢地走到神武门,林依兰算了一下,这南北起码有近两千米的样子。   最夸张的就是这做皇城的城墙了,少说也有十五米以上了,非后天七重以上武者不能翻越。不过也是,现在的武者都能飞檐走壁了,宫墙难免要建的高一些,就是有些大户人家的墙,也能建个四五米高。   林依兰到达神武门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放亮了,已经有一些秀女的马车在门口排着队了。卯时刚过,神武门的门口已经停了大大小小数百架马车。   终于在卯正时分,神武门开了,陆陆续续走来几十个嬷嬷太监了,对各个秀女的名牌一一核对。核对无误后,有老嬷嬷领着这些秀女向内宫去了。林依兰也低眉顺眼的走在这群秀女里面。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只是走一下过场,但看到周围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林依兰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初选的地方就在整个紫禁城西北边、靠近御花园的储秀宫。林依兰原以为穿过御花园走几步就到了,没想到,走了好一会还在御花园里面打转。   这个御花园和林依兰印象中的故宫御花园完全不一样。那真是一个巨大的园林,就林依兰一路走来,就看到了好几处巧夺天工的景致,还有一处湖泊贯穿东西,湖水向着城外的护城河流去。   难怪这个紫禁城如此之大,一个后宫的御花园就建造的如此之广,更不要说在前朝,重明皇帝为了让后嗣能够精学武功还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演武场呢。   可惜过些天就要回去了,不能在这大周的皇宫里好好逛逛。   林依兰无不遗憾地想到。   穿过郁郁葱葱的花丛,一众秀女终于来到了储秀宫,早有专门检查的嬷嬷在那里等着了。   说完检阅的规矩后,嬷嬷们让秀女们排成十队,轮流着随着嬷嬷进屋检查,人虽多却不闻一丝咳嗽声,至于贿赂嬷嬷的就更是不存在的。   秀女选秀非同一般,每次选秀都会有皇上皇后亲信之人过来督查,若是出现了贿赂之事,秀女也许只是被赶出宫去罢了,那些接受贿赂的老嬷嬷们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初选就在这安静而诡异地氛围中进行着。   过了一个时辰,被检查的秀女已经近半了,终于轮到了林依兰她了。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就随着嬷嬷就进入内屋之中。   检查身体的规矩,刚刚嬷嬷都说过。林依兰也顾不得羞涩了,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只脱到身份只剩下肚兜亵裤才罢休。老嬷嬷上前开始对她的身体开始逐一检查。   这个身体怎么样,林依兰自己自然是清楚的,身上一处胎记疤痕都没有,就连小痣都不见一颗。加上习武的关系,整个身材的比例极为匀称、曲线也很优美。   老嬷嬷轻轻摸了一下皮肤,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名秀女虽然不如之前的那几个秀女软绵,但肌肤白皙有光泽,摸起来也弹韧有力,想必皇帝也会喜欢。   听了听声音,虽然说不上黄莺出谷、娇翠欲滴,但吐字清晰、轻声细语,别有一番安宁的意味。   点了点头,老嬷嬷示意她躺在床上。   重头戏来了!林依兰深吸一口气。   不要怂,不就是检查那道膜吗,就当是现代检查妇科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上!   话虽如此,真的检查的时候。林依兰还是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完事之后,还是在老嬷嬷的催促下才醒过神,立马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身上套。   老嬷嬷也不以为意,她给秀女们检查身体都几十年,这样的表现还算是好的,还有秀女当场就哭起来的。   一边想着,老嬷嬷一边把林依兰的情况写在了册子上。   秀女的初选可不是光靠老嬷嬷一张嘴,说淘汰谁就淘汰谁的。每个秀女的身体情况都是要呈报给皇后或者是太后看的,由他们同意了之后,才能决定秀女的去留。   收拾好衣服,林依兰就准备行礼退出去了。还没走到门边,老嬷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扣住了林依兰的手腕,摸了一会,脸色就开始阴晴不定起来,看得林依兰是心惊胆战。   靠!她还不知道宫里的嬷嬷还会把脉,又不是太医,不会给她把出个喜脉来吧!那可是要死人的。   老嬷嬷不知道林依兰心中在想什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留了一句“请林秀女稍后”就出去了,只留下林依兰一个人在那里七上八下的。   本来秀女初选,会有皇上、皇后过来监督的。但皇上对忙于朝政、对本次的选秀也不上心,就没派人来,就只皇后身边的余姑姑来了。此时正在偏厅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本次秀女的名册。   正看着呢,只见丙字号屋的春嬷嬷急急地走了过来,神情严肃。余姑姑心中一紧,顿时有些不好的猜测,该不会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秀女做了什么婚前失贞的事吧,这可是株连满门的死罪,连他们也要吃挂落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余姑姑急急地问道。   “额,也不算,还是姑姑去看一下吧,老奴武道不精,还得请姑姑定夺。”春嬷嬷显得有些为难。   余姑姑:“?”奇怪了,怎么检查个身体还能和武道扯上关系?不过看样子,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余姑姑稍稍松了一口气,随着春嬷嬷来到了丙字屋。   没让林依兰多等,原先那个为她检查身体的嬷嬷就回来了,还把本次监察的姑姑给带过来了,林依兰的心就提的更紧了。   只见这位余姑姑在春嬷嬷的示意下,也扣上了林依兰的手腕,之后脸色和之前的春嬷嬷一样凝重。接着在林依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余姑姑的手就贴到了她的丹田之处。   余姑姑的举动引起了林依兰的应激反应,刚她的手贴到丹田的时候,这个身体的内力开始运转,整个人崩的笔直,犹如一支即将离弦的箭一般。如果不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选秀、眼前的这位是皇上皇后派来监督的姑姑,她早就出手了。   “果然,你是武者。”余姑姑收回手,感受着那澎湃的内力,一脸严肃道。   “是。”林依兰眼睛微阖,低头屈身行礼,“幼时跟着武师们学了几年,只是天资愚钝,去年春天才勉强修炼出内力,现在才堪堪是后天一重的修为,让姑姑见笑了。”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再说眼前这个姑姑明显是个武功高手,那种气息就能她家的护卫王二都有所不及,隐瞒也无益。   “林秀女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余姑姑满脸复杂,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好好的大家千金,居然会吃得起习武的辛苦。   “林秀女的情况奴婢知道了,老奴自会回禀皇后,该怎样自有娘娘定夺。好了,检查已经结束,林秀女请先行出去稍等片刻吧。”   “多谢姑姑。”林依兰除了一开始惊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微笑着退了出去。不过这里的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其他秀女的注意,一时间议论纷纷,一些沉不住气的秀女甚至露出鄙夷之色。   “安静,闹什么。若让皇后娘娘见了成什么样体统!”看到这副嘈杂的景象,余姑姑忍不住皱眉,大声呵斥起来。   看到监察姑姑发了火,秀女们这才安静下来,依次排队进屋检查。   接下来的检查倒是进行的格外顺利,不到一个时辰都检查完了。余姑姑拿着厚厚地一沓册子,离开储秀宫,来到了当今皇后所在的寝宫——坤宁宫。 第16章 通过初选   此时的坤宁宫内,鸦雀无闻,一个梳着单螺的宫装妇人正斜坐在窗边的榻上,一个人摆着棋谱。   妇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虽然容貌不是很出色,但气质温和,神情祥宁,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偶尔还咳上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后——千氏孤舟。   余姑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娘娘正专心下棋,也不敢打扰,只跪在地上,双手把册子高高托起,眼睛却盯着地面,一眼不发。   “你我之间不比多礼,起来说话吧!”千皇后看着棋盘,又落下了一子。   “是。”余姑姑从地上站起来,“回皇后娘娘,本次参选秀女共287名,有七名秀女在进京途中感染了疟疾,不能参加本次的选秀。在剩下的二百八十人中,有二十六人身上有明显胎记和疤痕,四十七人体貌欠佳,符合条件的共二百零七人。奴婢已一一记录在册,请皇后娘娘过目。”   “那七名秀女可都确诊了?不是普通的风寒?都是哪里的?”千皇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太医去看过了,的的确确是疟疾,有两名秀女很是凶险,实在是不能参加选秀了。奴婢查过了,这七名秀女中,一名来自云南、一名来自四川,一名是贵州的,另外四名都是来自江苏金陵府。”   “金陵府?”千皇后终于把目光从棋盘上面收回,有些惊讶地看着余姑姑,“有点意思,我竟不知道金陵除了这等人才,居然一下子除去了四名秀女,真是好手笔。”千皇后赞叹道。   前三个倒还犹可,但金陵府一下子有四名秀女得了疟疾,一看就有问题,难怪千皇后会如此说。   “娘娘,金陵来的这批秀女要不要都撂牌子。”余姑姑眼神有些凶狠。   “为什么撂牌子?”千皇后笑道:“这下手的秀女心倒是狠,只是这么做也太打眼了些,随她去吧,我倒是想看看,她费尽心机,到底能不能中选进宫。”   “可是娘娘,我们还不知道这人是谁,这样的人若真进了宫,是不会甘于屈居人之下的,还不知道会使什么阴毒的手段,太危险了。”余姑姑有些不赞同。   “我何时怕过危险?再说这些年遇到的危险还少吗,姑姑安心就是。”千皇后一脸的不以为然。   “娘娘!”看着自家皇后一脸不在意地样子,余姑姑就忍不住心疼。   她是从皇后幼年起就开始伺候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自家小姐这辈子有多苦,受了多少伤。她本就是个温婉的性子,但这一件件,一桩桩的苦难和噩梦,却逼得她不得不坚强起来。   看余姑姑这个样子,千皇后反而安慰道:“好了,姑姑,别这个样子,我不是好好地吗?今儿可是选秀,说这些干嘛?那册子我就不看了,姑姑办事我放心,你直接公布了吧,这册子我就叫人烧了。”   初选过后,记载秀女身体状况的册子都要立刻进行焚烧销毁的,毕竟事关各个官宦之女的名誉,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呢。   “是,只是……娘娘,有一名秀女还得请你亲自定夺。”余姑姑把林依兰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名秀女有着后天一重后期的修为?”就算知道有人动手剪除秀女也只是吃惊了一下的千皇后这下真的动容了。   “是,这名秀女说她于去年才修炼出了内力。”   “去年才修炼出你内力……”千皇后握着棋子沉吟道:“这么说来,此女的资质可以说是很不怎么样了,若是好的话,怎么着也不会拖到十五岁的‘高龄’才修炼出内力。可她却没有放弃,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来打通身体大窍,修炼出内力,可见此女是有大毅力了。且她仅仅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进阶到了后天一重后期,虽然和那些天之骄子比较起来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这种先天资质有陷的人来说,难度却不小。真是难得、难得。这秀女留了。”此时的千皇后眼神发亮,倒多了一丝活泼的气息。   “娘娘!”余姑姑真的有些无奈了,“你是不是该担心这个秀女若是进宫的话,会不会伤着皇上吗?”   “他若是能被一个才后天一重的武者伤着的话,那他就不用活了,找根绳子自我了断算了,否则阿娘就能锤死他。”千皇后一脸不在意地说道。   如果外界听到皇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但余姑姑就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还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既这么着,那奴婢就去宣布初选结果了。”说着就退了出去了。   看着余姑姑走远,千皇后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稍稍使力,白玉做的棋子如粉末一般簌簌掉了下来,这般功力,非后天七重以上武者不能做到。   一直隐居坤宁宫的千皇后,居然有如此强的修为!   林依兰可不知道坤宁宫中谈话,她现在正为自己通过了初选而暗暗庆幸。   当那个余姑姑过来宣布初选结果的时候,她可真是捏了一把汗。   虽然她不想被选入皇宫,但连初选都通过不了的话,还指不定传出她有什么不好的话呢,到时候指不定就被嫁给哪个歪瓜裂枣了。   林依兰是庆幸了,但是还是没有通过初选的秀女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来这里参加选秀的都是承载着整个家族的希望的,现在第一轮就被打回去了,让她们怎么能甘心?   当即有几个看起来家世不错的秀女闹了起来:“凭什么她就能通过初选,刚刚嬷嬷给她检查了老半天,她肯定有问题。”那个秀女指着林依兰抗议道。   这可真是飞来横祸,林依兰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开口,她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后有人帮忙解围的。   “禁声!”果然,余姑姑语气严厉道:“初选的结果可是由皇后娘娘下达的,诸位可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旨意,嗯?”说着两眼扫射着那几个闹事的秀女。   看到余姑姑那阴沉的脸,几个秀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睛不由地转到了别处,只有那刚开口的秀女勉强顶住了余姑姑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凭什么让我落选呀,我身上有没有胎记疤痕的,长的也不差……”说着说着,声音在余姑姑的注视下越来越小了。   余姑姑上下打量了这个秀女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你太胖了,皇上不喜欢太胖的女子。”   这话可是扎心了。   “哇”的一身,这个深深被打击到的姑娘哭着跑了出去。   看那姑娘伤心的样子,林依兰都有些怜悯了。   在她看来,这姑娘只是长得有些圆润而已,可能因为个子不高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再加上在场的这些秀女,各个都身体纤细轻盈,在这一衬托下,就显胖了。   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剩下落选的秀女也不敢再自取其辱了,乖乖地由太监们送出了宫。   “后日八月十八就是复选的日子了。届时所有秀女都要在这宫中住上三天,到时候请各位小姐带好各自的铺盖、换洗的衣服等。因为进入复选的秀女实在不少,到时候可能要委屈一下各位秀女了。后个一早,请各位小姐还是准时在神武门候着,自会有嬷嬷们带各位去复选的地方的。”余姑姑对着留下来进入复选的秀女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还请各位小姐回去准备着吧。”   “谢姑姑提醒。”通过了初选的秀女纷纷行礼道,之后就随着太监们出了宫。   出了神武门,林依兰上了马车就径直回去了。   对于初选结果,一家子虽然有些高兴,但也在意料之中。田氏又命丫鬟仔细伺候着,并开始为后日的复选要准备的东西开始打点起来。   “二太太也算有心。”看田氏为自家小姐忙上忙下,绿萝不禁感叹道。   “有不有心,不在这些小事上。”林依兰淡淡地说道:“只不过这般兴师动众却有些过了,左不过过几日就要动身回去了。”   “小姐也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些。只不过是复选而已,小姐的规矩奴婢还不知道?”绿萝一向对自己主子有着迷一样的自信。   “复选本来问题也不大。”卸完妆,林依兰就在窗边的榻上随意躺下。   “虽说通过初选的这些秀女中,有部分一看都是由积年的老嬷嬷们调教过的,我是不能比的。不过我的规矩礼仪虽算不得出挑,但也不会让那些嬷嬷们挑出什么大毛病,可惜……”林依兰顿了顿,“可惜初选的时候出了点波折,皇后已经知道了我会武的事。这会子,怕是皇上、太后也知道了。”虽说皇家选秀没有明文规定参选秀女不得会武功,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默认的规则了。毕竟若是妃嫔会武的话,暴起伤害皇上怎么办?秀女死不足惜,皇上的命可金贵着呢!   “皇后娘娘没说什么吧!”绿萝紧张地问道。   “无妨,皇后娘娘英明,再说只是初选罢了,不会在这点小事上难为我一个小小的秀女,只是复选怕是不行了。”林依兰的神情有些倦色。 第17章 复选   初选只是检查一个秀女的身体相貌罢了,总归是官宦之女,皇后没必要在这个档口为难她。但复选的时候,只要说一个规矩不够好,就足以让她被撂牌子了。   “那也只得这样了。”绿萝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虽然她也不想自家小姐进那如牢笼般的深宫,但若是能通过复选,起码以后说亲也好些。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有些累了,要歇歇,你和宋嬷嬷去准备后日的物品吧。”说着就开始闭目养神了。今天起来的太早了,现在都有些困了。   “是。”看自家小姐脸色不好,绿萝躬身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八月十八日,林依兰携带着两个大包裹,随着一个小宫女住进了之前初选的储秀宫。   有两百多个秀女进入复选阶段,这么多人,自然不能像在家里面一样,一人一间屋子的。实际上,林依兰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苦些。   靠窗那边是一溜排的炕床,上面还铺着一床床的席子,那就是她们这三天睡觉的地方了。炕床对面是一排大柜子,供秀女们放随身带的行李的。屋子最两边,挂着蓝色的帷幔,想必是给秀女梳洗如厕用的。   这样的条件,别说林依兰这辈都没住过,就是上辈子那个破大学宿舍也比这好些。   她好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还能沉得住气,其他秀女可忍不住了,当即有几个秀女,气汹汹地去找管事嬷嬷理论去了。   林依兰也不掺和。摆明了无用的事,若不是皇上皇后发话,谁敢让她们这些官宦勋贵出生的秀女睡这样的屋子?   那几个秀女显然也不是聪明的,没看到比她们身份更高的那几位,都一声不吭的安放自己的行李了吗?等下说不得要吃大亏了。   林依兰只把自己的包袱,放在了写着自己名牌的那个柜子里,就躺在炕上休息了。每张席子的床尾也都写了她们的名字,她也不担心会错。   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了,只见一个管事打扮地嬷嬷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先向她们行了一个礼:“诸位小姐安好,过来只为只会一声,刚才有几个秀女不满住处,纠结在一起闹事,皇后娘娘知道后大发雷霆,就把那几个不安分的秀女赶出宫去了。奴婢也知道这条件实在是委屈各位小姐,只是宫中地方有限,且只住三日罢了,请各位暂且忍耐些吧,可别失了规矩,也丢了家族的脸面。奴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告退了。”说着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一群脸色有些发白的秀女。   那嬷嬷这么一通下马威下来,原本还有异议的一些秀女都安静下来了。   来这里选秀,不说是所有的秀女都想进宫为嫔为妃,也都指望能通过复选嫁得一位如意郎君的。就这样被送了出去,不说丢了家族的脸,自己以后的亲事怕是难了。   那几名秀女想想也可怜,还没开始复选就被送了出去。不过也是她们自己作,怪不得旁人。   经过这件事,一时间整个储秀宫无比的和谐,就算得知他们要三人共用一个宫女之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怨怼之语。   在所有秀女都安顿好之后,宫里的嬷嬷就开始考察各位秀女规矩礼仪了。   站、坐、卧、走,乃至吃饭、睡觉都有一定的规矩。若是错了一星半点,都会有嬷嬷们过来反复纠正做错了的地方,直到正确为止。   以前林依兰一直以为宋嬷嬷的规矩算是严苛的了,没想到和宫里的那些老嬷嬷们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以她已经是武者的身体,一天下来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何况是他人?   不过她也发现了,有几个秀女在如此严苛的调教下,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动作也规范至极,没有让嬷嬷们挑出一点毛病。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永昌伯家的小姐,杜乐蓉了。   那几个秀女虽然说规矩礼仪没有错,但到底有些刻板,远不如这个杜乐蓉,所有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林依兰还不知道,这些规矩礼仪还能做到如此赏心悦目的。不愧是百年世家养出来的嫡女。   单论容貌而言,这个杜乐蓉算不上顶尖,就这储秀宫中的秀女就有三四个比她美貌的,更别说安置秀女其他的两个宫殿:钟粹宫了钟灵宫了。只是她通身的气派却不是其他秀女能够比的。   气度高华、雍容大方,这八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地是淋漓尽致。若站在她的旁边,一下子就把那些原本看起来还不错的秀女,衬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人群中,旁人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她。难得的是年纪不大,却极为稳重,好比现在,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仍然面不改色,不骄不躁。   嬷嬷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林依兰依然从她们的眼中看出来浓浓的赞许。   林依兰是没办法把走路都做成像舞蹈一样有艺术感的,但有修为打底,各种动作做起来也比其他秀女轻松许多。一天下来的,她的规矩不说能排前三,但也属于中上水平的。   累了一天了,在排队洗漱之后,林依兰只想好好睡一觉。这一天的规矩学下来,居然比她练一天武还累。   大部分秀女和她一样,也早早躺下睡去。这些人本来还打算在嬷嬷不在的时候结识一下那些中选几率比较大的秀女,现在累得骨头架都快散了,哪还有说话的劲,还不如省点力气留着明天用呢。   熄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秀女都进入了梦乡,有几位甚至累得打起了小呼噜。   子夜时分,林依兰睡的正香,忽然听到一个几轻微的“咔哒”声,习武之人的警觉性让她立马清醒了,然后认识到有人开了门。   林依兰睡在床上按兵不动,这皇宫禁苑可不是谁都可能进来的,进来的多半是那些嬷嬷、姑姑们。   早听宋嬷嬷说,夜里可能会有教习姑姑过来检查秀女,看睡姿是否不雅,有无梦呓、磨牙、打呼噜等癖好。没想到这是真的,关键是声音这么轻,若不是她警觉性高的话还发现不了。   林依兰控制住呼吸,假装熟睡。   只听得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每到一个秀女床前就停一会。可怜林依兰旁边那名秀女,此时睡得正香,正舒服地打着小呼噜呢。   转了一圈后,那人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了。这时林依兰明显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警醒的不止她一个。   第二天上午,正学着规矩,就看到初选时见过的那个余姑姑带着几名小宫女来了。   一过来就念了一串的名字,说钦天监算出来这十几个名秀女“不利宫室”,不宜进宫,皇后让撂了牌子。说着就让这些秀女即刻收拾好各自的包裹,让小太监给带了出去。   秀女里的明白人也不少,这哪里是什么不利宫室,分明就是昨夜里睡觉的规矩有问题。林依兰就看到昨晚那个打呼噜的秀女,也在余姑姑叫到的名单里面。   “林姐姐,睡在我旁边的丁姐姐也被带出去了,好可惜,丁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人也和气,怎么会不利于宫室呢。”林依兰旁边的舒秀女疑惑道,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林依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发话,想必多少有点不妥之处。不过这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要是姑姑们听到又要挨训了。”   这个舒秀女本名舒年安,乃是扬州知府家的孙女。今年才十五岁,长得是一脸娇憨,见人三分笑,嘴巴更是甜的很,对谁都一口一个姐姐叫个不停。也不知怎么的,刚认识才一天就喜欢粘着她,那热情模样真让林依兰有些招架不住。   “不说了不说了,我可最怕姑姑唠叨了。”舒秀女吓得立马捂住嘴巴,一眼猫眼睁的大大的,更显得娇憨可爱。   “就是,安心学规矩才是要紧。”林依兰笑着点点头,这个舒秀女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林依兰都不在意。既然她想要和她称姐道妹的,她也只得花点心思装一下知心姐姐。   这天晚上熄灯后,本来已经累的不行的秀女此时都应该入睡了。但白天发生的事让剩下的秀女心中都有了警惕,大概是知道点什么。虽然都累的很了,却都不敢真正入睡。   林依兰可不管这些,该睡还是睡。   就这么熬着,等一会就困得更厉害,加上精神压力大,反而更容易磨牙、打呼噜。   如林依兰所料,这些秀女一开始还熬着,之后实在支持不住了,都渐渐的睡去了,只有一两还死撑着。   林依兰虽然睡着,但也留了一部分精神力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老嬷嬷们似乎也知道秀女们都有了防备。子时,林依兰并没有听到任何开门的动静。直到丑时,所有秀女都进入深度睡眠后,林依兰才在朦胧中听到了那熟悉的开门声。   果然第二天,又有数名秀女被带走了,还是那句“不利宫室”。此时所有的秀女都心知肚明,越发谨慎了。 第18章 通过复选   只剩最后一天了,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但让林依兰诧异的是,第三天晚上,并没有任何人来检查她们了。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想来通过前两天的检查,不符合条件的也都筛选出来了。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为期三天的复选结束了。   第四天一大早,秀女们都穿戴洗漱好,安静地站在院中,等待着复选的最终结果。此时的秀女已经比第一天少了小一半了。   没让秀女们久等,没一会功夫,余姑姑就带着皇后的懿旨来了。   看到余姑姑开始念名字,所有人的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就来一向面不改色的杜乐蓉也露出一丝紧张地神色,旁边的舒年安更是紧紧抓着林依兰的袖子不放,眼睛却死盯着余姑姑手中的那道懿旨。   “杜乐蓉、赫连芳……林依兰、水柔。以上念到名字的秀女可以参加三日后的殿选,其余小姐回去了可由家中安排,自行聘嫁。”   林依兰松了一口气,总算在最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看来当今皇后的胸怀还算宽广,并没有因为她会武就把她卡住,故意不让她通过复选。   “太好了,林姐姐,我们俩都通过复选了,三日后就能一起参加殿选呢!”舒年安抓住林依兰的手使劲摇晃着。   “是呀,我还以为自己要落选了呢,没想到竟这般幸运。”这倒是林依兰的真心话。   在把那些落选的秀女送出宫门后,余姑姑开口道:“八月二十三就是最后殿选的日子了,彼时皇上、皇后、太后也都会到。各位小姐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走到殿选这一步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能失了礼数。殿选的规矩,想必在座的小姐都知道了,奴婢在这里在复述一遍:殿选秀女得涂脂抹粉,不得长裙及地,衣衫也只得穿粉、绿、蓝三色,头上佩戴首饰也不得超过三件。这些规矩希望各位小姐谨记。”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规矩了,但听到余姑姑这么郑重地陈述,众人还是把这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宫墙外,得知自家小姐通过了复选的宋嬷嬷和绿萝自是高兴非常。能通过复选,就说明自家小姐的规矩是得到了皇家的肯定了的,以后必定能说一个好人家。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林依兰刚刚回去,田氏母女又来了,同行的还有丫鬟粉蝶。   “奴婢说怎么一回来就见不到人呢,原来是去当耳报神去了。”看到这,绿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   对这个粉蝶,她早已不满许久,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把她挤下来,还有事没事地往上房传递消息去。   “恭喜侄女通过了复选呀!今一早起就听到有喜鹊在枝头叫,料着必有喜事,果然是应在这上头了。”田氏一开口就是一番恭维的话。   “二姐姐好厉害,我听说连李大人家的小姐都没有通过复选呢。二姐姐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林依若语气真诚地赞美道,若是忽略掉眼中的一丝嫉妒,林依兰还真不怀疑这话的真心实意。   “这是自然,你二姐姐的规矩可是老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老太太什么出身,那可是出自超品伯府,家里出过皇妃的,莫说是复选,就是殿选……”   “殿选之事,自有皇上皇后定夺,可不敢非议。”见田氏越说越不像样了了,林依兰连忙把这话掐断了。   见林依兰神情严肃,田氏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的:“我不过这么一说,侄女你也忒谨慎了点。”   突然间,田氏的脸色一变,脸上满是愁容:“唉,侄女你现在倒是好了,通过了复选,哪怕就算是进不了宫,一桩好姻缘也是没跑的。哪像我的若儿,这辈子若是能有侄女你一半的福气,我就是死了,也闭眼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得林依兰是真心佩服,说哭就哭,都不要眼药水的。她都穿越一回了,怎么就没有get这个技能呢。   感慨归感慨,该表示时还是要有所表示的,林依兰脸色一变,连忙劝慰道:“婶娘说的什么话!一切有二叔做主呢,再说祖母是最疼三妹妹的,自然会为妹妹打算。”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且远在安庆,就是有心也无力啊。至于你二叔……不提也罢。”田氏叹了一口气:“你婶娘年老色衰,再加上没给你二叔生下儿子,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我也就算了,可伶你妹妹没个亲兄弟扶持,这以后可怎么办。”   “娘!”说着两人就抱头痛哭起来,看得林依兰是一阵无语。   “既然婶娘都这样说了,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我想若是妹妹能嫁得好,婶娘也能够安心。而以妹妹的姿色,三年后的大选必是能进宫的,届时婶娘也能得个依靠。选秀这其中的门道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若婶娘不嫌弃,我就和婶娘说道说道?”说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真是太谢谢侄女你呢!”田氏果然大为惊喜。   “婶娘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林依兰垂下眼睛,淡淡的笑道。   关于选秀里的门道,林依兰并没有隐瞒,说的很仔细。田氏母女也听得极为认真,时不时地还反问一些细节。   …………   “好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也没了,只希望这些能对妹妹三年后的选秀有用。”林依兰喝了一口茶道。说了半天,口都干了。   “太有用了。”田氏笑道,没想到复选里面有这么多门道,本以为以自己女儿的品貌,进宫是十拿九稳的事,现在看来,说不定就要折在复选上了。天知道复选连秀女的睡觉都会暗暗检查,看来从现在起就要注意女儿的睡姿仪容了。   “来,若儿,快谢谢你姐姐。”田氏拉着女儿赶忙说道。   “谢谢二姐姐。”林依若此时倒是真心道谢,恭敬地行了一礼。   “妹妹客气了。”林依兰也没有谦让,送了她们这么一大个人情,这个礼是她该受得。   “真不愧是老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此时田氏的心情大好,好话更是一箩筐。“我看以侄女你的品貌,就算在所有秀女中,也都是拔尖的存在。”反正好话也不要银子。   “婶娘真是抬举我了。”林依兰浅笑道:“这进入殿选的百十名秀女中,不说家世心性,就只单单容貌,胜于我的不下五十。倒是妹妹,如此美貌,就是在本次秀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想必三年后必是入宫的。”   听到林依兰如此说,田氏的笑容更真诚了些,“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能进宫伺候圣驾主要还是要靠家世品性。你二叔到底官职低微,你妹妹怕是不能了,我也只指望她能和你一般争气、过了复选,以后也能说个好亲事罢了。”   田氏虽这么说,旁边的林依若的神色显然是不服气的,即刻想就要反驳,被田氏暗暗掐了一下,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林依兰装作没看见,继续和田氏聊了一会,田氏母女才回去。   “小姐,你也太好心性了,怎么什么都告诉她们了。”田氏母女一走,见四下无人,绿萝忍不住抱怨道。   “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她不问,老太太也是要问的。结果还不是一样?”装淑女可真累人,见没外人在,林依兰立刻就毫无形象地躺了下来。   “那也不能全都说了呀,藏点不说她们也不知道。还有,这二太太脸皮也忒厚了,也真问的出口!”绿萝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小姐抱不平。   林依兰却没有动气:“有什么意思呢?且看婶娘和三妹妹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是一门心思进宫的,你不说她们也会缠着你到说为止,还不如主动说了,也省的心烦。”   “况且祖母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林依兰顿了顿,“她一直想送一个女孩进宫,为家族带来荣耀。可大姐姐暴躁,你家小姐平庸,只有三妹妹最出挑,进宫的希望最大。因此祖母可是对三妹妹报了大指望的。我这会和她们说明白了,也能在祖母面前卖个好。”   祖母的心思并不难猜,一般的官宦小姐,家里人只要求识几个字就是了,教的最多的就是女红刺绣。而在林家,女孩子都是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再结合祖母严氏娘家的辉煌,严氏的目的不言而喻。   “小姐怎么说自己平庸,奴婢冷眼看来,你可比三小姐强多了,怎知不能过殿选?”绿萝笑道。   “你舍得我去那个一辈子都出不去的牢笼。”林依兰斜着眼睛看她,笑着说道。   “唔……”自是不想的。   “好了,你去打水来,我要沐浴,这几天都没能好好洗个澡,感觉身上都要臭了。”储秀宫虽然也有沐浴的地方。但是因为秀女众多,洗澡时间有限,也只是捞一把就起身了,自然洗得不是那么干净。幸好现在的天气不算热,否则身上就真有味道了。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绿萝笑着说道。 第19章 庆元帝   转眼三天已过,很快就到了殿选的日子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一大早,林依兰就挑了一件蓝色长裙穿上,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一朵绢花,打扮地简简单单就出门了。   还是和前两次一样,这次仍是由神武门、顺贞门穿过,进入紫禁城后宫。但此次却没有经过御花园,而是沿着西面一道长长的围墙一直向前走。   林依兰暗暗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她们这群秀女已经经过好几座庞大的宫殿了还在走,也不知道此次选秀的地方是在哪。   不只是她,其他秀女也在暗暗地嘀咕。   终于,领头的嬷嬷在一座庞大的宫殿门口停了下来,林依兰抬头一望,吓了一跳,居然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位居整个紫禁城西边中路,坐落在西六宫前。虽说仍处于后宫,但已经靠近前朝了,一直是历任太后居住的地方。   当今皇上的生母,吴太后就居住在这里。   没想到本次选秀的地点定在了这里。听闻吴太后因为当年长子安亲王参与谋逆之事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没想到她会主持本次的选秀。   一时间秀女们议论纷纷,只听到一个与圆脸的选秀对身边认识的另一个选秀小声说道:“听闻皇上本来是不愿意选秀的,是太后谏言,说皇上子嗣单薄,应该择选名门女子入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才开得选秀。”   “不是说皇上和太后的关系不是不好吗?皇上能听太后的?”另一个秀女有些疑惑道。听说皇上初登基时,太后为了安亲王的事,大闹乾清宫,母子俩的关系一度很僵硬,太后还赌气到西山佛寺呆了一两年,去年冬天才回的宫。   “那也只是坊间传闻,怎么说太后和皇上也是亲母子,岂能为这个记仇的?再说圈禁安亲王可是先帝下的命令,和皇上有何关系?”   …………   听着那两个秀女的谈话,林依兰沉思起来。   说起现在的这个皇上庆元帝,那一生可是充满了传奇色彩,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庆元帝周承谨今年不过三十岁,生于启元三十二年,先帝的第七子,也是吴太后在三十岁“高龄”生下的第二个儿子。   而庆元帝的生母吴太后,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吴太后原先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女儿,但长得美貌动人,于启元十九年选秀进宫,初封只是个美人。但架不住肚皮争气,进宫第二年就生了一个皇子,也就是之后的皇三子安亲王。   三皇子出生的时候,正值西北大捷,一下子双喜临门,先帝非常高兴,连跳两级,直接晋封当时的吴美人为婕妤,并封号为“丽”,并特许丽婕妤能够抚养自己的孩子。丽婕妤又在三皇子两岁的时候又升至嫔位。   不知道是不是丽嫔的好运就此为止,在这之后好些年,丽嫔就在嫔位的位子上没有动过了。加上每三年一选秀,后宫的美人越来越多,丽嫔的恩宠也大不如先。   谁知道峰回路转,在诞下三皇子十来年后,丽嫔竟然又怀上了皇嗣,并与启元三十二年夏生下了皇七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皇七子的降生并没有给丽嫔带来荣耀,反而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因为这孩子居然脚踏七星。   传闻当年与太祖争天下的朱元璋就是脚踏七星。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都说这孩子是朱贼转世,将来必杀父弑兄,谋朝篡位。先帝为此仗杀了许多宫女太监,留言才渐渐平息下来。   只是事情虽然平息了,但到底在先帝心中留下了阴影。加上这时候连年风调雨顺的江南居然传出了大旱;好些年都没有出事的黄河也突然决堤了。先帝对这个儿子就更添了一层不喜了,连丽嫔在宫中的日子都不好过起来。   这样子不冷不热的日子,直到七皇子七岁的时候才发生改变。   启元三十九年秋,诸皇子随启元帝到蒙古巡视诸蒙古部落。   此时的蒙古早已不复元蒙那时的盛况。重明帝仇视蒙古人,一度把蒙古杀得都躲进了草原深处。还是周文祖即位后,觉得蒙古草原广大,浪费了可惜。加上汉人不习惯草原生活,就对残存的蒙古诸部进行招安,才有了现在的蒙古诸部,为了加强了对蒙古诸部落的管理,每年都会到蒙古进行围猎巡视。不过哀戾帝在位期间,贪图享乐,自然不会去蒙古那个苦寒之地,加上朝纲混乱,蒙古诸部一度发展迅猛,隐隐有了难以压制的现象。直到启元帝即位后,才又渐渐恢复了对蒙古诸部的控制。   这一年也不过按常例巡视、向蒙古展现大周的武力罢了。谁知道到蒙古才三天就出现了岔子。   这天夜里,启元帝正在设宴款待各蒙古部落首领。   开始并无异状,主客皆欢。谁知临近尾声是,数名蒙古妆容打扮的武者竟夜袭了启元帝所在的大帐,直奔启元帝而来。启元帝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小不能习武,虽然由宫中大能常年调养身体,但也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罢了,远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一时间救驾声不断,不过好在启元帝身边有高手保护,加上三皇子还为他挡了一剑,启元帝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刺客见行刺没有得逞,就抓了一旁七皇子为人质。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启元帝虽然恼火刺客,但也有些担心这个儿子。犹豫之间,刺客就带着七皇子杀了出去。之后十年,启元帝就再也没见到过这个儿子了。   丽嫔见大儿子受伤,小孩子失踪生死未卜,一下子就昏了过去,醒来后更是以泪洗面,数日不进水米。启元帝怜惜她的遭遇,即刻晋封为丽妃,又重新恩宠起来。而三皇子也因为救驾有功,真正走进了启元帝的视野,得到了他的重用。   而庆元帝,也就是当时的七皇子可就惨了。落在了刺客手里受到了不少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失忆了。不知怎么的,居然流落到了陕甘一带。好巧不巧地被当时的镇守西北边陲的定边伯,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给救了并收为义子。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年,一直到七皇子十七岁时,记忆恢复才被认了回来。   因为愧疚,七皇子甫一回来就被封为敏王。   大周王爵之位有三等:亲王、郡王和王,不要小看只是一个敏王。大周对皇子的封爵一般都是在二十岁及冠之后,且重明帝曾说过:凡吾子嗣,有功者的得王爵。意思就是只有有功绩的皇子才能封王,大周历代有不少皇子在成年后只得了一个公爵的爵位。   敏王回朝后当年就娶了定边伯的养女为正妃,也就是现在的千皇后。   千皇后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亲近,虽然千皇后一直没有为启元帝诞下子嗣,但皇帝对她依然很敬重。   敏王虽然一开始得到了先帝的疼爱,但在当时的局面并不占优势。   说起先帝启元帝,十岁登基,在位五十八年,早年不失为一个明君,励精图治、勤于政事,把在哀戾帝手中败得千疮百孔的一个国家,慢慢地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国力也日渐强盛起来。可谓是中兴之主。   可惜英雄也有迟暮的一天,步入晚年的启元帝,虽然保养得当,但因为幼年受到妖妃郭氏毒害的关系,他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很康健。尤其是这时的启元帝,变得和所有封建帝王一样,开始享乐和女色,因而身体就越发虚了。   庆元帝老了,但此时诸皇子羽翼渐丰,开始开始拉帮结派争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其中以大皇子元亲王、太子、三皇子安亲王势力最为强大。还有七皇子敏亲王(后晋)和十一皇子礼郡王也暗暗参与其中。   当别的皇子身边都有各种各样的势力为他们摇旗呐喊时,敏亲王身边也之有一个定边伯全心全意支持他。而这支势力也因为定边伯身份的原因,一直受到朝廷上下的轻视,只因为定边伯,是一个女人。   没错,就是一个女人。   在林依兰读史书、邸报的时候,还被这事吓了一跳。虽然说大周百姓因为修习武道的原因,冒出来不少女武者,就像是幼时为林依兰测根骨的女武师。可这些女性武者虽然也能任官,但是一项都是担任一些低阶官职,办的事也多半是一些和女子相关的公务,升迁比男子困难多了。   定边伯的来历无人知晓,她自称姓万,名里,来自秦川。没错,就是重明帝起家的那个秦川。   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西北边关。因为武道修为不错,加上边关对女子没有那么严苛,就担任了一个小小的伍长。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功劳越积越多,官也越做越大。等朝廷注意到她时,她的功劳已经到了能封爵的地步。   为此,朝廷当时都吵翻天了。一部分认为她的功劳巨大,若不封爵会使天下武者寒心;一部分认为她身为一个女子,却不安于室,皇上所赐官职已是大大的荣耀,若还强求爵位就是不知进退了。为此双方一直争论不休,最后还是启元帝拍板,得封了爵位。 第20章 殿选   因此一个百官排挤、帝皇不喜的定远侯,并不怎么被其他势力放在眼中,民间对她也是毁誉参半。   不过敏亲王虽然只有一个个可有可无的定远侯,但这反而让庆元帝对他更加放心。庆元帝晚年越发贪念权势,对诸子夺嫡虽明面上表现出放纵之态,实则十分厌恶。   启元帝最后那两年,对争夺帝位最厉害的那些皇子更加厌恶了,申斥贬谪时有发生。最终在启元五十八年、启元帝最后一次南巡途中,大皇子元亲王发生了兵变,杀死了太子,并同时想要囚禁先帝,夺取帝位。   启元帝虽然年老,但早已洞察先机,元亲王在发现挟持启元帝无望之后,又不甘心被俘,愤而自尽了。   前头的两个皇子一下子都死了,按理说,丽妃所出的三皇子安亲王应该是最大的赢家了。可惜被启元帝发现,就是他使计调走了太子身边的侍卫,才让元亲王有机可乘、使得太子惨死行宫。   最终,安亲王被愤怒的启元帝削去王爵,终身圈禁。同时其他参与了夺嫡的皇子也都遭到了贬斥。   启元帝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大受打击,本就行将就木的身体彻底垮了。勉强支持回到了京城就一病不起,没两天就龙驭归天了。死前传位于皇七子,敏亲王,正是现在的庆元帝。   就一会功夫,庆元帝的生平就在林依兰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就在发呆的时候,一个方脸的嬷嬷出来了,对着议论纷纷的秀女就是一顿训斥。   “诸位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慈宁宫,是太后居住的地方,不是让诸位喝茶聊天的。各位秀女按说也是官宦名门出来的小姐,可别失了规矩才好。”一番话说得有些秀女脸色都白了。   这个嬷嬷也没有多留,在看到场面都安静下来后,就起身走了。在这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整个坤宁宫外虽然秀女众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好容易等到辰正,一个太监出来了,大声道:“殿选开始。”这次选秀的殿选才正式开始。   此时不少秀女因为长时间久站,脸色已经发白,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在殿前失仪罢了。   秀女都是每五人一组,点到名的就随着太监进入殿内,没点到名字的依然在殿外候着。   这些秀女是既想早早进去让皇上早早选阅,又怕结果不好又盼着能迟一点。一颗心是上上下下,连手中的帕子都被揉成的麻花也浑然不觉。   “永昌伯长女杜乐蓉、长阳县令女沈秋霞……五人觐见。”林依兰没想到第一个被叫到的就是复选时见过的那位永昌伯家的嫡女,杜乐蓉。   今天的杜乐蓉打扮简单,只身着一粉色长裙,头上插着一赤金扁簪,显得落落大方,虽然第一个被叫到,却并不惊慌,仍是一脸淡定。和那四名一脸紧张地秀女想比更显得鹤立鸡群。   不多时,这一批秀女就从慈宁宫出来后。除了杜乐蓉,全都一脸沮丧,而杜乐蓉虽然看起来和刚才差不多,但是她眼中压不住的喜意和她手中的如意表明,她就要进宫做贵人了。   五个里面就一个通过了殿选,看来这被选上的概率也不是很低。许多还没有进去的秀女都暗暗地给自己打气。但显然接下来的秀女没有开始那般幸运了。   五轮下来就一名秀女被赐了如意,三个被赐了香囊。这下剩下的秀女都有些惶恐了。   终于在第六轮,五人之中居然有两人通过了殿选,其中一个容貌只是清秀,却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林依兰只仿佛听得姓江。   另一个就是那位家世仅次于杜乐蓉的叶氏了。只要看她出来后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此女也是要进宫伺候圣驾的了。只是这般作态让那些书香名门之后在嫉妒之余也在暗暗鄙夷:果然是暴发户家出来的女子,得志便张狂,这般庸俗,就是进了宫皇上也看不上。   皇上看不看得上林依兰不知道,可这叶氏长的的确是好,明艳妩媚,身量高挑。更重要的是,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大部分秀女还在发育,胸前是一马平川,独独这个叶氏,波涛汹涌。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正愣神呢,冷不丁就听到了有太监叫自己的名字。林依兰立马打起精神了,随着太监走进了慈宁宫。   五人进入慈宁宫后,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在行过礼之后就如同木头人一样站在下边一动不动。太监点到名之后,才一个一个的上前接受帝皇的选阅。   林依兰以前一直以为,小说里女主们在选秀时偷偷打量皇上的桥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坐的位置本来就高,秀女在站在下面,最多只能平视,是看不见皇上的长相的。再说了从上面看下面,秀女有什么小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谁敢这么放肆抬头去看皇上?反正林依兰只刚进门的时候用余光看到有三人坐在上面,想必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后了,长相是全然没看清。   “安庆知州之女,林依兰,年十六。”在皇上已经撂了两个人的牌子后,终于有太监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深吸一口气,林依兰上前一步,“臣女林依兰见过皇上、皇后、太后,皇上万岁,娘娘千岁。”说完就一言不发的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会武功的秀女?”林依兰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的前面传来,语气中带着笑意。   “是呢,先天资质平平却也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难得了。”开口的是千皇后,与之前的简单打扮不同,今日的千皇后可谓是盛装了。   “可学了武技了没有?”坐在上面的庆元帝对这丫头明显有了点兴趣。   “回皇上,只粗粗学了一套掌法,刚刚入门而已。”不太妙呀,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收场的。   “女孩子家的,何苦辛苦学这些。”这个声音明显和刚才的女声不一样,虽然柔和,但听声音就知道不年轻了,想必就是庆元帝的生母——吴太后了。“还不如学点琴棋书画来的有趣,这些你可曾学过?”   “臣女愚钝,略有涉猎,并不精通。”林依兰如实回答道。琴棋书画,她是都有学过,但可能真的是不聪明吧,学了这么些年下来,琴只限于弹几首音律简单的谱子;画出来的东西线条僵硬,形不似神也不似;书看的到多,但只限于史书,诗词歌赋只能做几首打油诗,倒是她的字还算不错,虽然风格和当下闺阁女子迥乎不同,但也能称得上小家了;围棋水平也自认为不低,因为她大哥哥喜欢围棋,兄妹俩经常手谈一局。开始林依兰学他也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后来越来越厉害,最后连她大哥也不能在她手中赢得半子了。虽然每次都输,但大哥还是经常过来找虐。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能又会文,又会武的?”听这对话,千皇后似乎和太后有些不对付。   “皇上,这孩子臣妾很喜欢,皇上让她进宫陪陪臣妾可好?”也不理会太后,千皇后直接向皇上开口求道。   “既然皇后喜欢,就留下吧!母后看可好?”庆元帝看起来对太后的态度倒还不错。   “皇后想要个解闷的人,哀家自然不会拦着,就留下吧!”太后笑着道。   即刻就有太监大声道:“安庆知州之女林依兰,留牌子,赐如意。”   直到被送出慈宁宫外,林依兰还是一脸懵圈。   她……这是被选上了?   还是因武入选?   难道老天让她穿越到这个玄幻的大周朝不是让她成为女侠的?而是让她进宫宫斗的吗?那武功就是那个推她进宫助推器?   一时间,林依兰欲哭无泪。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着老嬷嬷出了神武门。一直久候的宋嬷嬷和绿萝看见一脸失魂落魄的小姐,不觉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安慰道:“没通过殿选也是常事,小姐不必伤心,好在是过了复选的,以后的亲事也……”突然两人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姐,你,你,你中,中……”绿萝指着林依兰手中的如意,语气颤抖地连话都说不全了。   “啊,我被选中了。”林依兰现在还是一脸懵。   “喜事,天大的喜事呀。”稍稍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的宋嬷嬷一脸惊喜之色。本来没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平庸的二小姐有什么指望,没想到却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老太太知道了必定非常欢喜。   “恭喜林小主,荣获宫嫔。”带林依兰出宫的老嬷嬷行礼道,“明天下午,会有宣旨的太监和教习姑姑去贵府,请林小主做好准备。”   “是,多谢姑姑提点。”有些清醒的林依兰终于反应过来,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立刻行礼回道。 第21章 锋芒初显   等林依兰坐着马车回去的的时候,田氏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不止是她,差不多整个府中,有头脸的主子和仆人都来了。   看到林依兰的马车驶近,就有奴仆高呼“小主回来了,小主回来了”,一时间惹得行人注目不已。   林依兰一下了马车,一大帮人就呼啦一大片的跪了下来,林依兰就是再淡定被这么一大阵仗也搞得是脸皮发烧。手忙脚乱地把田氏她们扶了起来,逃也似的进了家门,总算躲开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   进了正厅,田氏就让林依兰上坐,自己却不敢坐在她的旁边,只在下处的圈椅坐了下来。   虽然林依兰现在还未正式册封,但按照大周律法,同一品阶,后宫妃嫔比外命妇高三级,就算林依兰将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采女,身份也比她这个六品安人要来的高。   “没想到小主竟然有如此运道,大哥大嫂真是好福气。”田氏感叹道,她真是看不出来这个什么地方都不甚出彩的二侄女,有什么能够让皇上留牌子进宫的。   “也是运气,得皇上皇后垂爱。”林依兰淡笑道,似乎态度并没有因为身份转变而改变。   “二姐姐,你见到皇上紧张吗,皇上长什么样,是不是和外面传闻的一样威武呀!”林依若一脸天真地问道。   “殿选有殿选的规矩,我等秀女是不能直视天颜的。皇上相貌如何我也并不清楚。”林依兰的笑容淡了几分。   “那姐姐是怎么被皇上选中的呢,是展现才艺吗?”林依若并不死心,依然紧紧地追问道。   “若儿,姑娘家的,问这些做什么!”田氏假意训斥道,随后对林依兰赔笑道:“侄女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小孩子好奇。说起来连我都想知道殿选是怎样的呢!不过侄女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能不说吗?她只是觉得腻味,连假笑都懒得装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殿选主要是家世品貌,我们又不是教坊司的舞女,自然不可能大庭广众去表演。”一番话说得林依若是脸皮发红。   “主要是皇后娘娘喜欢我,所以才选了我入宫的。”   “你与皇后娘娘素不相识,皇后娘娘怎么会单单选你呢?”林依若不死心地问道。   “哦,大概是因为我会武功吧。”林依兰此时已经是面无表情了。   会武功?这是什么说法?   田氏母女面面相觑。   宋嬷嬷看着气氛不好,忙上去打圆场。“二太太,小主忙了一天了,也累了,该回去歇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明天宫里会有天使和教导礼仪的姑姑过来,请二太太尽早做好准备。”   “宋嬷嬷放心,一切有我呢。”看林依兰脸色不好,田氏也不敢像原先一样放肆了,“小主看起来脸色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林依兰点了点头,也不客气:“那侄女先告退了。”   “宋嬷嬷,若是婶娘和三妹妹再过来,你就帮我挡回去吧。”回到房中,林依兰对宋嬷嬷淡淡地吩咐道。   宋嬷嬷有些犹豫:“不太好吧,二太太毕竟是小姐的……”但话未说完就被林依兰打断了。   “嬷嬷!”宋嬷嬷明显感觉林依兰的语气加重了三分,和平时大不一样。   “我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心思,也知道老太太对三妹妹的期许。但嬷嬷可不要忘了,现在进宫的,是我,嬷嬷可不要分不清主次轻重!”宋嬷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漠的二小姐,语气中带着寒冰,让人如至三九寒冬。   “是,老奴明白了。”宋嬷嬷心中凛然,躬身道。   “嬷嬷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我这一入宫,以后老太太那边我怕是不能尽孝了,希望嬷嬷能多替我费些心思。”林依兰口气轻了些,但仍让宋嬷嬷觉得很陌生。   “……是,老奴知道小主孝心,必定把小主的心意带给老太太。那既然现在无事了,老奴先告退了。”话中有话,看来要和老太太说说,该改变一下对二小姐的态度了。   “下去吧!”林依兰挥了挥手,她现在也乱得很。   “绿萝,给我倒杯茶来。”宋嬷嬷一走了,林依兰心中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脸上不免带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看林依兰脸色不好,绿萝赶紧上前搀扶。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不只是身体,更多的是心累。   “那小姐还是躺下歇歇,再喝口热水吧!”   接过绿萝端来的茶水,林依兰不顾形容的喝了一大碗,嫌不够,又喝了一碗。   喝完茶,林依兰放下茶杯,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和宋嬷嬷之间的机锋,几乎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了,想到进宫后费的心思只会更多,林依兰的头就痛了。   上辈子她子之所以选择当一名职业写手,除了收入可观,也是因为厌倦了职场的尔虞我诈。刚毕业是没得选择,只能忍耐。当有了更好地机会的时候,直接一封辞职信递了上去,从此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这辈子若是进了宫,那辈子都要过那个尔虞我诈的生活,一不小心就送了小命。关键是这样的职业还不能辞职!   “小姐,你在想什么?”看自家小姐只扶着头,半晌都没有说话,绿萝有些担心。   “无事。”林依兰坐直身体,“只是这次殿选结果,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是有些烦恼罢了。”   “小姐何须担忧,能进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小姐还是想开一点吧。”绿萝是知道小姐的心思的。但事已至此,只能捡些好话来开解林依兰。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了一步算一步吧。”林依兰叹气道。   晚间时分,林二叔得知了自家侄女过了殿选的消息,急急地过来看视。但林依兰虽然还未册封,但也算是皇上的人了。虽说是亲叔侄,但到底男女有别,也要避嫌,只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林二叔就退出去了。   第二天黄昏时分,终于有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庆知州之女林依兰,端庄娴雅,持躬淑慎……现封为正七品才人,钦此。”   “谢皇上隆恩。”林依兰跪谢后起身接过圣旨。   “这是夏姑姑,是皇后安排、教导小主教导礼仪的,请小主用心学习,万万不可错了规矩才是。此外按照规矩,才人可以带一名侍女进宫伺候,小主若是商定好了,就把带去人的名单给奴才带回去,奴才也好尽早在内务府登记造册。”   大周规矩,凡被选中的秀女,采女和才人只得带一名婢女入宫,美人和贵人、婕妤能带两名,至于嫔位,则能带四名婢女入宫。   “那多谢公公了。”林依兰客气道,“”宋嬷嬷,去把绿萝的身契来。”假装没看见婶娘田氏一脸焦急的表情,林依兰直接把绿萝的名字报了上去。   不一会功夫,绿萝的身契就取了过来,一并递过去的还有一个荷包。那公公心领神会,笑容也真诚起来了,“宫规森严,礼仪繁多,带去的侍女也请夏姑姑好生教导,不要错了规矩,也免得连累小主才是。”   “谢公公提点。”林依兰再次谢道。   “兰丫头,你怎么回事?怎么就只带绿萝这丫头进宫了,她又不是家生子。还是带粉蝶进宫去吧!粉蝶既聪明又伶俐,关键是一家子都是家里的奴才,带进宫也放心些。”传旨公公一走,田氏就忍不住开口劝道。   “安人慎言!”没等林依兰开口,教导礼仪的夏姑姑就训斥道,“不管林才人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嫔,是宫里正儿八经的小主了。安人说话前也要掂量好了再开口,以免冲撞了小主。”   夏姑姑一口开就是一桶训斥,直接说把田氏的脸都说白了。   见田氏安静下来,林依兰才慢悠悠地说道:“婶娘也是为我好,语气才急了些,也不是有意的,姑姑不必多心。只是绿萝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丫鬟,我也使唤惯了。况且粉蝶到底是婶娘爱重的大丫鬟,我怎么能多人所爱呢?”   见田氏还要说什么,林依兰轻飘飘地一句话:“在这些日子里,常见粉蝶往婶娘那里跑,由此可见,粉蝶是多么舍不得婶娘。”。一句话,直接让田氏闭了嘴。   “无知妇人,说什么浑话,小主说要带谁进宫就带谁,哪里轮到你插嘴。”从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林二叔,见状立刻训斥了自己的妻子。   “才人别放在心上,说到底你婶娘也是一番好意。既然才人已经有了主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放心了。”林二叔赔笑道,不愧是混官场的,说话就是圆滑,一开始自己不出头让自己妻子上,见林依兰不买账就立马打起了亲情牌。   “二叔婶娘的心意,侄女自然知道。”林依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见场面尴尬,宋嬷嬷连忙上去打圆场。   “夏姑姑站在这儿半晌了,二太太不是已经安排好住处了吗?今儿也不早了了,夏姑姑就先用了晚膳去休息,明再教导礼仪也不迟。”   “宋嬷嬷说的是,我这就安排。”田氏也知道刚才说错话了,连忙引着夏姑姑去歇息去了。 第22章 夏姑姑   安排了夏姑姑,田氏母女回到自己的住处,一直憋着气的的林依若忍不住冲田氏嚷嚷:“娘,你看她什么样子,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居然也敢挤兑您。”她绝不承认自己嫉妒地眼珠子都红了。   “别生气,我的儿。”田氏连忙安慰道,“她现在身份到底不同了,没看到就是你爹都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何况咱们。我现在也就指望着你三年后能够选秀入宫,为娘争一口气,那娘这一辈子也就值了。”形式比人强,她刚才是急躁了点。   “说什么呢,娘。”林依若一脸娇羞,“还早呢!”   “也不早了,也该准备着了。”田氏看着女儿一脸慈爱,虽然她没能生下个儿子,但这个女儿不可男儿差。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指望她了。   “夏姑姑安置妥了?”林依兰看着前来回话的宋嬷嬷问道。   “已经妥当,请小姐放心。”   “嗯,毕竟是宫里的人,让下人精心些。”林依兰点点头。“嬷嬷可还有其他事?”   “小姐,这个老太太临行前让我交给你的。”宋嬷嬷上前,恭敬地递过来一个檀木盒子。   “这是……?”林依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小沓银票,大约有二十张的样子,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临行前,老太太就吩咐了,若是小姐有幸能进宫伺候圣驾,这些都是给小姐带进宫的花用,之后每年府里也都会派人送银子进宫。若是落选了,这些就是小姐的嫁妆。”   “老太太费心了。”林依兰叹了口气,语气真诚了些。她知道以她的身份,若是真的出阁,也就一千两左右的嫁妆,现在翻了将近一倍了。虽然老太太有自己的私心,但对她这个孙女也不是一点慈爱之心都没有。   感受到林依兰语气里的动容之心,宋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姐能体会老太太的一番苦心,老奴也就放心了,只是有句话,老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什么就说吧,嬷嬷。”林依兰知道重头戏来了。   “是,那老奴就斗胆了。老奴知道小姐不是愚笨之人,以小姐的才智若是嫁到寻常官宦之家,自然是如鱼得水。可皇宫里面的这些妃嫔,乃是各家族精心培养送进宫中,各个都精明过人。小姐自己要懂得分辨,哪些是能结盟的,哪些是要虚与委蛇的,万事都要小心。万万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否则就是走了严贵妃的老路了。”严贵妃,就是严氏的嫡姐。当年严贵妃早逝,长子夭亡,里面就是有后宫某些人动的手脚,可惜严家并无证据,只能作罢。   “我知道了,多谢嬷嬷提点。”见宋嬷嬷说的真诚,林依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郑重向宋嬷嬷行了一礼。   “有件事,还要劳烦嬷嬷。”林依兰说道。   “小姐客气,有什么老奴能办到的一定照办。”二小姐的态度好不容易好了些,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让二小姐和林府离了心。   “嗯,今日来的那个夏姑姑,我看她为人刻板了些,宫里的一些事我怕她不会告诉我的。我知道老太太和京城严家还多有往来,想必也能打听到宫里的一些事。劳烦嬷嬷帮我走一趟,省得进宫后一摸黑,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严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打听后宫妃嫔的性情,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放心,这件事老奴已经去办了,想必这两天也就有消息了。”宋嬷嬷点点头,这些不用林依兰吩咐她也是要去打听的。“若是没有别的事,老奴先告退了。”   宋嬷嬷走后,绿萝看着那盒子里的银票两眼放光。   “一下子就添了两千两银子,加上咱们原有的银子,就有将近七千两银子在手了,以后小姐在宫里面也能好过不少,那些宫女太监也不敢小瞧咱们了。”绿萝兴奋地说道。   “傻丫头,明面上哪能带这么多银票进宫。”林依兰有些好笑,“带进宫的东西都要先在内务府登记了,还要一一检查核实了,才能带进宫的。我一个从五品知州的庶女一下子就带了这么多银子进宫,不是遭人非议吗!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是贪官呢!”   “也是,那些太监嘴上哪有什么把持,要是被人盯上了可不好。那小姐,咱们带多少银子才合适呢。”绿萝叹了口气,没想到带个嫁妆进宫也有这么多门道。   “银票自然是都带的,但明面上只能带两千两,剩下的揣在身上带进宫就是了。对了,明儿你就去钱庄把这两千两银票换成银子。宫里不比宫外,大部分太监、宫女都是不能随意出宫的,银票可不如银子好使。一千五百两就做压箱银,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去打成各种半两一两的金银锞子,以便今后赏人用。”想了想,林依兰又吩咐道。   “咱们自个还剩了百十两银子,你去给我置一些新的内衫。我估摸着进宫后穿的衣服宫里会派人来做的,我也就不费这个事了。”   “是,小姐。”   第二天,用过早饭,那个夏姑姑就到林依兰的屋里教导宫中规矩礼仪了。   “从太祖皇帝时起,我朝后妃品级从九品到超品,共分为有十等。皇后娘娘贵为皇后正妻,自然是超品。   贵妃可设2人,为正一品。   妃正二品,可设4人。   嫔正三品,可设6人。   只有嫔位及以上才是一宫主位,居主殿,掌管一宫事宜。   嫔位之下就是正四品婕妤,婕妤也是有定数的,最多能设12人。   婕妤之下就是正五品贵人,正六品美人,正七品才人,正八品采女,和正九品更衣。这都是无定数的。正经选秀的秀女最低都是从采女做起,只有宫女侍寝后才会被封为更衣。   此外我朝还设有皇贵妃,皇贵妃也是超品,位同副后。一般只有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才会设立的。   见到不同位份的妃嫔,所行的礼都是不一样的,希望小主能够记清楚,否则到时候失了礼数可不好。   此外小主现在是才人的位份。按照才人的定例,小主有3个宫女和3个太监伺候。每年年例120两。此外,从用的缎、绸、绫、丝、棉、金银线、绒、貂,到小主日常的的吃食、用具都是有一定定数的。有些逾制的东西,除非皇上特许,也是不允许用的。”   ……   夏姑姑对这些东西说的很仔细,林依兰也听得极为认真。   但和林依兰想的一样,这个夏姑姑为人十分古板。虽然礼数周到,但和林依兰说这些规矩礼仪时,就从未见她笑过。一旦问起宫中有哪些妃嫔、性子如何时,就顾左右而其他。一天下来,林依兰只知道了现在后宫了除了皇后,还有一贵妃,二妃,一婕妤而已,其他一概不知。   就是以林依兰那种淡定的性子,也忍不住有些气闷。   “小主,奴婢在宫中只是一个教习姑姑而已,那些小主娘娘的性情,奴婢也并不清楚。但后宫妃嫔能得皇上恩宠,自然都是和善好相处的。小主不必忧心。”夏姑姑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林依兰皮笑肉不笑,“姑姑也累了一天了,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吧。”   “那奴婢告退。”说着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小姐,这个姑姑的脾气也太古怪了些吧。”夏姑姑一走,绿萝忍不住抱怨道。   “谁让你家小主只是一个七品才人呢”林依兰自嘲道。虽然这个姑姑没有露出一点鄙夷的神色,但她也猜到一个七品才人并不被她放在眼中。   “看来这个夏姑姑是指望不上了,也只得等宋嬷嬷那边能打探出什么了。”林依兰暗暗地想到。   好在宋嬷嬷也没有让她失望,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林依兰也大体知道后宫是怎么一个情况了。   “当今皇上的情况,小姐常看邸报,想必是知道的,老奴就不多说了。虽然打听的人都说皇帝是性情温和,但实际上谁敢说皇上的坏话?毕竟是皇上,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这些年,皇上杀的人可不少,虽说是罪有应得,但手段到底毒辣些,小姐一定要小心应对。”   林依兰虽然不知庆元帝的性情如何,但明间关于他的传闻却也颇多。知道他离奇的身世,也知道他武道修为高深。外间有人说他冷酷无情,杀性太重;也有人说他体恤百姓,爱民如子。   但在林依兰看来,自他登基以来,他扭转了启元帝晚期的政治腐败和财政赤字,并减免赋税,发展农桑,修理河道,建立海军……种种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称为明君是绝不为过。   但此人绝不是什么温吞和软的性子,不然也不可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夺得帝位。且他登基以来的一连串的改革,都伴随着一件件的流血事件,可是庆元帝依然没有停止改革的步伐。可见这样的人,绝不是好糊弄的! 第23章 后妃   宋嬷嬷接着说道:“皇上并不是好色之人,后宫里面的人并不多。现在的皇后千氏乃是皇上的元后,虽然出自于镇国公府,但只是养女,比皇上还大一岁。千皇后因为从小上战场的原因,落得一身病痛,常年隐居坤宁宫,不理宫务。虽然无所出,但皇帝对她还很是敬重,经常去其宫中坐坐。”   一身病痛?可那天殿选的时候听其声音清亮柔婉,怎么看都不像是久病的人呀!莫非是暗伤?   林依兰有些疑惑。   “皇后之下就是赵贵妃了。赵贵妃出生威远候府,其父虽不是长房,却也是嫡枝,现任云贵总督,可谓是位高权重,赵贵妃启元五十七年被指给当时的皇上为侧妃的。传闻赵贵妃容貌极盛,有京城明珠之誉,但个性张扬跋扈,待宫人也较苛刻。小姐遇到这位一定要小心应对。”   林依兰好奇地问道:“那这个赵贵妃有无子嗣?”家世这么盛,不会又是一个华妃吧!   “赵贵妃有一女,今年还不到三岁。虽然只是公主,也不是皇上的头一个女儿,但她却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加上母家显赫,所以尊贵非常。”   居然有孩子!林依兰有些意外,看来是她想岔了,“嬷嬷接着说。”   “接下来就是二妃。其中一个就是老奴曾提到过得慧妃娘娘了,慧妃娘娘不管之前的身份怎么样,现在已经是正二品妃位,膝下还养育大大公主和二皇子。算的上是顶有福气的人了。听说慧妃娘娘脾气极好,从不打骂下人,比赵贵妃得人心多了。”   “是吗?”林依兰笑了笑,不可置否。   见林依兰不以为然的样子,宋嬷嬷反而有些放心了。   一介宫女出生,生生地熬到了妃位,还把名声经营地如此之好,这岂是能靠脾气和软的做到的?即便是真的,此人手段也极为高明,留个心眼也是不错的。   “至于庄妃……”宋嬷嬷组织着措辞,“说起来,庄妃娘娘的身份不比赵贵妃低。庄妃的娘家虽不是勋贵之家,却也是百年书香,每代都出大儒,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张家的门生。庄妃的亲祖父更是在先帝时就官居正一品——内阁首辅,皇上即位后也没有动摇他的地位,深得两代帝皇重用。   因为皇后身子不好,太医曾言子嗣有碍。因此先帝就把她指婚给了现在的皇上,当时的敏王做侧妃。”   林依兰有些疑惑:“那就奇怪了,这样的家世,又是出生书香世家,家中长辈怎么会同意让庄妃娘娘为妾呢?”读书人不都是很清高的吗,何况当时的皇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敏王。   “有小道传言,庄妃,庄妃……”宋嬷嬷显得有些为难,“庄妃刑克六亲。”   这是什么说法?林依兰有些愣神。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庄妃早年的时候曾定过一门亲事的。只是庄妃刚及笄不久,未婚夫就得了痨病,一病死了。本朝不兴望门寡,再说本来这也怪不到庄妃头上,庄妃就是再嫁也没人置喙什么。庄妃有心,守了三年。三年后的庄妃十八了,这个年纪虽然还不至于难嫁,但也要赶紧了。可没想到正说亲呢,庄妃的父母居然在去城外寺庙祈福的途中遇到了山匪,两个人都没了。   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庄妃自然是伤心欲绝。可渐渐地就有话传出来说庄妃刑克六亲。就算是庄妃出了孝,这样的传言也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的。一直拖到22岁,还在家里搁着。   张阁老看不是办法,就求了先帝指婚。先帝不好拂张阁老的面子,就答应了。就指给了当时才18岁,大婚仅一年的敏王。说敏王自小在战场厮杀,身上杀气重,想必能镇得住。”   这、这是什么逻辑?庄妃的身世已经够狗血了,没想到先帝也是个不靠谱的。若说敏王身上杀气重,那大皇子也常年领兵打仗,身上杀气也不小,怎么不赐给他,也不怕把七皇子给克死?   “庄妃被指给皇上后,皇上倒是没被克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克着自己的子嗣了。庄妃三次有孕都没生下来。且接连滑胎使得庄妃的身体也不好了,常年在自己宫中不出来。不过虽然自己不能生,倒是抱养身边婢女所生的大皇子。只是大皇子在五岁的时候生了重病,一场高热差点要了小命,虽然救活了,但是脑袋却不怎么灵光。大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倒是和林依兰的二弟一般大。   连抚养的大皇子都出了这样的事,林依兰不用想就知道,外面又该怎么编排这个庄妃了。   “其他妃嫔呢。”林依兰心里摇了摇头,不想在庄妃这个人身上纠结了。   “还有就是嫣婕妤,嫣婕妤是先帝最后一次下江南,被先帝赐给皇上的,是扬州富商家的小姐。据说很得皇上喜欢,现在正怀着龙裔呢。”宋嬷嬷说起来一脸的羡慕。   “给皇上孕有子嗣的还有丁贵人,听说还是赵贵妃的远亲呢,不过虽然给皇上生下了三皇子,可如此也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想必是不得皇上宠爱。”虽然是亲戚,境遇却天差地别,真是同人不同命。   “怡贵人和徐美人是一对亲姐妹,原也只是小吏之女出身,在潜邸的时候不过是个没名分的侍妾罢了。皇上登基后才成宫里的小主。怡贵人运气好,在潜邸的时候就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二公主,今年四岁。”   “此外,皇上去年宠幸了一个宫女,姓钱,封了更衣,不过到底也并不怎么宠爱,此外,宫里就没有别的小主了。”   “没了?”林依兰有些诧异,看来这个皇上的确不是荒淫无道的主。   只是这后宫虽然人不多,但听起来各个都不是省事的主。更何况这次又有新的秀女入宫。到时候这后宫这一池水就更混了。   “那这次选秀共有几名秀女进宫,都是什么身份和位份?”林依兰问道。   “本次入选的秀女共八位。位份最高的就是永昌伯府的嫡女,杜乐蓉。一进宫就封了正四品婕妤。其次是都指挥使家的叶氏,也被封了正五品贵人。   还有山东孔家的孔氏,因为其父官位不算太高,只封了正六品美人,不过听说长的倾国倾城,皇上很是中意,特赐了“嘉”字为封号。”   看来之前宋嬷嬷说的那三个选秀热门都被选中了。   “其他几位呢?”林依兰沉吟道。   “还是就是太后的母家,吴家此次也有人进宫。不过只是吴家的远支,其父只是一个从六品官,也只是美人的位份。不过皇上看着太后的面子,赐了封号,“顺”。另外扬州知府家的孙女舒氏,也和小姐一样,封了才人。”   舒年安也进宫了?林依兰有些诧异。这个舒年安虽然娇俏可爱,但却也并不突出,没想到却被皇上看上了。看来是真不能小瞧能进宫的任何一个女子了。   “对了,皇上还封了蒙古科尔沁部落的一女子为贵人,封号‘恪’。”近来满清国有壮大的趋势,庆元帝为了拉拢蒙古诸部,选一个女子入宫也在林依兰的意料之中。不过就算入宫了,想必也不会有过多的恩宠。   “至于最后一位江采女,算是本次入宫小主中位份最低的了,父亲也只是一个金陵府下由县丞提拔上来的县令罢了。”   金陵府?林依兰想到刚到户部登记的时候,金陵府的秀女好似少了些许。没想到居然也有一个被选入宫中了。看来殿选时那个和叶氏一齐被赐了如意的江姓秀女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这个江采女是什么样的性情。   皇后,赵贵妃,庄妃,慧妃,杜婕妤,孔美人……   林依兰默念着这些人的名字,心里闪过很多道念头。   不管怎样,今后都要和这些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是福是祸,实在是难以预料。只盼着大周的后宫能安静些,她没有那些穿越女的能耐,也没有她们的野心和自信。她只希望真的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也没什么风波,有几次田氏母女想来说话,被宋嬷嬷给挡下来了,渐渐的也就不来了,只让人送了三百两银票过来。   “小姐,这银票要收吗?”绿萝问道。   “收着吧!不碍事。”林依兰淡淡地说。若她只是普通出阁,这三百两的添妆是过了。不过她可是进宫,这点银子也算不得多。   “只是这银票你单独收着,不能放进带进宫的嫁妆名单里。”   “小姐也太小心了些,也就两千多两银子而已,估计此次其他小主也不止这个数。多带点银子那些宫女太监们也不会轻看了咱们。”绿萝有些不解。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她们大多也和我们一样,也许身上会多带些银票,但明面上也不会带太多银子的。招了皇上和那些后宫妃嫔的眼可不好。”   林依兰如此说,绿萝有些明白了。   内务府,好几名太监正在登记着此次进宫的八位秀女的嫁妆单子。   “了不得,这叶贵人竟然带了八千两银子进宫,还有不少金银首饰。明面上就带了这么多银子,那身上还不知道带了多少银票呢!也不知道她爹在任上捞了多少,竟这般有钱。就连出生永昌伯府的杜婕妤也只带了五千两银子呢。”一个登记的管事看那单子上的数目,不由地啧啧嘴。   “咦,这个江采女的嫁妆单子上怎么只写了二百两银子,这够做什么的?”那管事的皱了皱眉,就算家室低微也不至于就带这点银子进宫吧。二百两银子,怕是都不够一年用的。若是不得宠的话,以后在这后宫可有的挨了。   一边摇着头,一边又拿起另一张嫁妆单子开始登记了。 第24章 芳华殿   庆元三年秋,九月初一   林依兰和林二叔一家一一拜别,穿着只有宫嫔能穿的宫装,带着绿萝,被一顶宫轿接进了皇宫。   带着忐忑的心,林依兰开启了她的大周朝的后宫生涯。   到了神武门下了轿,就有宫里的小太监来接应了。顺着宫墙走了一会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室,上面写着延华宫三个大字,想来就是她以后居住的地方了。   虽然林依兰并不清楚皇宫的布置和各殿的分布,但是这次到延华宫走的路程,远不如上次殿选去的太后的慈宁宫路程,想来离皇上的乾清宫也不会近。不过正好,也能落个清净。   林依兰只是一个才人,自然不能住延华宫的主殿—延华殿了。不过也还算不错,是旁边的东配殿,芳华殿。   此时早有伺候林依兰的宫女在殿外等着了。一见到林依兰过来就呼啦一下子跪了下来,高呼:“见过小主,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   林依兰点了点头,手抬了抬,“起来吧!”,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来喜怒。   叫起后,站在最前边的一位宫女就引着林依兰开始参观起这座宫殿来。   芳华殿虽然不是主殿,但修的也算是清新雅致,却又兼顾了皇家的气派,很是阔朗。不过地方虽大,却不显得空旷,里面都是各种的家具和摆件。   芳华殿总共五间正屋,最中间的自然是待人接客的正厅。   京城冬天冷,正厅两边的屋子都砌了炕床,平时宫女上夜或她平时写字下棋,也都能在这上面。   右边炕床前方是她梳妆和洗漱的地方,最里面就是她的卧床了。正儿八经的千工拔步床,林依兰想要很久了,只是这床要价并不便宜,以林府的经济情况买这样的床有些奢侈了,家里也就老太太屋里有这样的床了。   左边的炕床前面确是一溜排的大柜子,是她放衣物和嫁妆的地方。   左边最里面放了一张八仙桌,是她吃饭的地方。   芳华殿两边都有耳房,是宫女太监们晚上休息的地方。林依兰的位份不够,是没有小厨房的,但也可能在耳房说用炭炉烧些热水,热热饭菜什么的。   把这芳华殿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林依兰最后在正厅坐了下来。   “这位姑姑应该不是伺候我的人吧?”林依兰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宫女问道。刚才她就想问了,实在是这个宫女和其他五人完全不同,看起来将近三十来岁了,应该是宫里的姑姑,但以她的身份是没有姑姑伺候的。   “回小主。”被点到名的那位姑姑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奴婢贱名秋至,是这宫里的掌事姑姑,因延华宫没有主位娘娘,所以现由奴婢看管延华宫一应洒等杂事。所以小主若是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尽管吩咐奴婢。”   掌事姑姑?这可不是她一个才人能随意差遣的!虽然这个秋至身份依然是奴才,但是她实际上是由内务府调配过来的,一般只有主位娘娘才能真正差遣地动她。虽然她说了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但她也只能当这个客套话,做不得真的。   不过该客套的时候还是要客套的,林依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以后,这延华宫的杂事就劳姑姑多多费心了。”说着示意绿萝塞过去了一个荷包。   “小主客气了。”秋至也没有客气,接了荷包,仍是表现地不卑不亢。   “小主既已到了,那就歇了吧,奴婢也要向内务府回话去了。只还有一件事,奴婢提醒一下小主,明早辰时,各位新进宫的小主都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届时诸位妃嫔都会到,小主可别迟了。”   林依兰:“谢姑姑提醒。绿萝,好生送姑姑。”   那位秋至姑姑走了之后,林依兰才有空观察这几个宫女太监。   刚才主意力都在那个秋至姑姑身上,没怎么留神这几人,现在一看忍不住有些皱眉。   无他,这几个人看起来年纪都太小了。   只有两个看起来大一点,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但也就十七八岁而已。剩下的几个都看起来一团孩子气。   “说说吧,都叫什么名儿,以前都是在哪当差的。”林依兰开口问道。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那个大一点、穿绿衣的鸭蛋脸的宫女先站了出来   “奴婢木香,原先是在寿康宫的洒扫宫女,今年十七。”寿康宫就是慈宁宫后面,太妃们的居所。   木香起了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剩下的几个都一个个的自报家门起来。   “奴婢绣香,原是针线房的宫女,今年十五。”   “奴才水木,原是在四执库当差。今年十八了。”   “奴才小果子,原是在营造司的漆房当差的,今年十六。”   “奴才何东东,大家都叫奴才小东子,是去年才进宫的,没在哪当过差,刚被分到了了小主这儿。今年十一。”   “咳咳咳”听到那个小东子说自己才十一岁,林依兰差点没被呛住。   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么小就被送进宫净了身。看那小东子懵懂的眼神,林依兰难得有了点罪恶感。   不过这些人的来历好像真的很清白,虽说年纪都小了点,可原先并没有和后宫中的哪些宫里的妃嫔有什么瓜葛。   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既到了我的宫殿,就是我的人了,我也不说什么忠心不忠心的话。我只说一句,主辱奴死。说白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这条船若是沉了,你们也活不得了。从来没有主子出了事,做奴才的反而好好的道理。你们可明白?”林依兰的语气并不重,可一番话让这几个人都不安起来,连连跪下表忠心。   虽然看他们的惊慌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但林依兰还是等了一会才叫他们起身。   “行了,起来吧。我也不是赏罚不分的人,以后好好当差,我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说着就让绿萝把银子赏了下去。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银子不算多,也就每人二两,可对于这些宫女太监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绿萝作为贴身宫女一年俸禄也就8两银子,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就更少了,也就六两银子而已。这还是到她宫里当差才提上来的,以前不伺候主子只会拿的更少。这二两银子抵得上他们四个月的月例了。   果然,拿到银子,所有人都眉开眼笑,就连看着最稳重的木香都一脸喜色,最小的小东子更是偷偷用牙齿咬了咬银子,满眼的泪花,估计以前发的月例都让老太监们苛扣了,看着让人心疼。   “行了,只要你们伺候的好,银子我是不会吝惜的。木香,我看这几个人中,就你的年纪大点,又在太妃宫里呆过,想必规矩是好的。绿萝毕竟不在宫里长大,有些事不清楚,以后还要多依仗你了。”   “小主这话,奴婢怎么敢当,奴婢一定尽兴竭力,伺候好小主。”看林依兰如此,木香虽然有些惶恐,但仍是应承了。   “嗯,你们几个也是,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绿萝和木香,千万不可擅作主张,可明白了?”林依兰又看向那几个人吩咐道。   “是,谨遵小主吩咐,奴才(奴婢)一定谨记。”这次总算没有那样惶恐了,看来银子的力量果然伟大。   “好了,现在谁和我说说这延华宫的情况。还有哪位小主居住在这里。”   只见木香上前回话道:“回小主,除了皇后的坤宁宫,所有妃嫔都分散住在东西六宫,小主所在的延华宫正是在东六宫最后边的一个宫殿。”   果然,这延华宫还真是偏,算得上是离皇上最远的宫殿了。皇上若是嫌远,估计都懒得来了。不过这对林依兰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了,这地方这么偏的,她也能安心修炼她的的武功了。   “延华宫除了小主就只有一个住在后殿偏殿的钱更衣,晚些时候就会来拜见小主的。”   钱更衣?就是那个由宫女进位的那位了,没想到居然和她分在了一宫。也不知道是什么性情,不过她的位份在她之上,料想也翻不出来什么花样。   “那宫里的其他几位妃嫔呢,你可知道什么性情,有什么避讳的?”林依兰又追问道。   “奴婢以前只是太妃宫里的一个宫女。”木香显得有些为难,“后宫小主的事,奴婢真不太了解,只知道慧妃娘娘的性子极好,有次,和奴婢同一批进宫的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慧妃娘娘的身上,慧妃娘娘都没有生气,反而安慰她。”   “至于赵贵妃。”说到此人的时候木香瑟缩了一下,“贵妃娘娘的性子不太好,小主若是见了,还是恭敬些为好。对了贵妃娘娘最喜穿明红色衣服,所以宫里无人敢穿红色,听说嫣婕妤有次宫宴的时候穿了红色,贵妃娘娘当时就生气了,虽然碍着人多没有发作,之后却找机会掌了嫣婕妤的嘴。”   还真是霸道呀!不过是撞衫而已,就直接动了手?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这赵贵妃可真是…… 第25章 晋见   不过倒也符合林依兰印象中贵妃的形象:任性、跋扈、霸道、骄狂。听说嫣婕妤挺得皇上喜爱的,没想到这个赵贵妃也这么不给面子,说掌嘴就掌嘴。   “至于其他几位小主,奴婢就真的不清楚了。”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了,林依兰就吩咐他们退出去了。   一时间殿中只剩下林依兰主仆两。   “小主,怎么了?”看林依兰低头沉思,绿萝忍不住问道。   “无事,只是在想明日要就要和这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们见面了,心情有些不好罢了。”林依兰摇了摇头。   “奴婢知道小主最是不耐烦这些,只是在以前在府中,小主都能耐着性子应付得当,想来宫中也差不多,就还当还是在府里一样就是了。”绿萝想了想道。   “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林依兰笑道,“不说人多了几倍,且各个都比你家小姐身份高,你也不怕你家小姐被人吃了。”   “有奴婢在呢,奴婢就是死,也会护小主周全的。”绿萝神情极为认真,从被小主买下来的那一天,她就发誓,这辈子要为小主而活。   “傻丫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个小主若是真到了连自己贴身宫女都护不住的地步,那在这后宫也活到头了。放心,我也只是未雨绸缪,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一时间,主仆和谐。   “小主,钱更衣来了。”这时木香进来回话。   “来的这么早?”林依兰有些意外,这钱更衣倒是积极,“那请进来吧,我在正厅见她。”   “是。”   林依兰坐在最上边,只见一穿着墨青的宫装、脸有点方、皮肤也有些暗沉的女子进来,一见林依兰就郑重地行了一大礼。   “嫔妾延华宫更衣钱氏,见过林才人。”那动作之标准,显然是把规矩刻在了骨子里。   “钱更衣客气了,快请坐,木香,上茶。”林依兰连忙还礼。   “谢才人。”说着这个钱更衣就坐了下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   接下来林依兰几次想找话题说点话,可这个钱更衣只是“是、嗯、好”这些话,眼见这天就要聊死了,林依兰只能先让她先回去了。   钱更衣一走,林依兰长舒一口气,两辈子加起来没遇到这么闷的人,打扮老气不说,这长相也一点也不出挑,真不知道怎么得到宠幸的。不过以她这表现来看,这个钱更衣应该是个老实安份的。同住一个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个闹腾的,她以后也别想过清净日子了。   钱更衣走后,芳华殿就更安静,一直到晚膳时间都没有其他人再过来了。   现在已经进了九月,用了晚膳天就黑了。白天还不觉得什么,夜间就感觉整个延华宫空旷异常。难怪从古至今,后宫妃嫔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一地方,加上长夜寂寂,心里的恐慌和孤独感可想而知。林依兰自认心智也算坚定的,可面对这样的环境还是觉得有些压抑。   本以为只是换了个睡觉的地方,还是一切照旧。可是躺在她向往已久的拔步床上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半夜,最后索性坐了起来开始修炼。直到把自己折腾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以至于第二天还是绿萝把她叫起的。   醒的时候人还有些迷糊,突然想起,今天就要去坤宁宫拜见皇后和宫里其他的娘娘小主了。顿时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连忙唤人进来洗漱梳妆。最后挑了一见淡紫色的长裙,梳了一个随云髻就出门了。   这次晋见皇后,林依兰只带了木香一人去,绿萝毕竟不是宫里的,这皇宫的路并不熟悉。且芳华殿还有还有一些琐碎的事要整理,就把她留下了。   时间还早,林依兰也没有着急着去,就挑了个最远的路,细细观察着这东六宫,一边走一边询问着木香这些宫殿的名字。总算在到皇后宫里前,把这东六宫理了个清楚。   东六宫分别为昭阳、鸾阳、永和、永寿、汐华、延华六宫。其中昭阳宫是离皇上的乾清宫最近的宫殿,也是赵贵妃的居所。   西六宫虽然不清楚具体格局,但也从木香口中知道了这六座宫殿的名字:长乐、长信、景阳、景仁、清宁、祥宁六宫,慧妃和庄妃分别是景阳宫和祥宁宫的主位娘娘。   自然,宫里不仅仅这几座宫殿。从皇子公主的住所,到为宫里主子服务的内务府、膳房、茶房等等。宫里的建筑不知几千万落,很多宫殿木香都叫不出来名字。   正感概着中国古代建筑的宏伟和精致,坤宁宫眨眼间就在眼前了。   宫门前正有一位小主也能请安,因为背对着她,所以林依兰也不清楚这位的相貌如何。   只是看其背景就觉得身材十分曼妙,有弱柳扶风之姿,让人看了就有保护欲。   终于,这位在转头和自己身边宫女说话时,林依兰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顿时感到惊艳十分。   面若三月桃花,眼似天上繁星,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端的是天姿国色,绝代佳人。   就林依兰这辈子认识的人中,无人有此美貌,就是她堂妹林依若也不能,也许几年后容貌张开的话能勉强比拟,可这风度气质却远远不如。   上辈子倒是有几个活在精修图里的女明星能比得上。但若论真是气质?呵呵!   也不知道这位是宫里原来的小主、娘娘,还是本次选秀才进宫的。不管如何,凭此容貌,只要皇帝不瞎,总会比其他人更得恩宠的。   这样想着,林依兰就扶着木香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比林依兰上辈子故宫里的那一位还要大,正殿、偏殿、后殿等无一不缺。规模也比后妃们的殿宇也大了不少。   到了正殿,有些妃嫔已经来了,不过看身份都是一些低位嫔妃,大都都坐在靠门的位置了,有些甚至还没有坐处,就好比钱更衣。   在这些妃嫔中,林依兰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复选时认识的舒年安。只是碍着规矩不好说话,舒才人正对着林依兰一个劲的眨眼呢。林依兰也笑着点点头。   喝着宫女端上来的茶,林依兰心里叹了口气,不愧是皇后宫中,这茶比她宫里的那些好多了。   上辈子她是不爱喝茶的,这辈子受大环境的影响,也渐渐爱喝了。不止如此,到口的茶,什么品种,用什么水泡的,陈茶还是新茶,她都能分辨一二了,连带着嘴巴都叼了起来。   林依兰安心喝着茶,一点也不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至于有些小说里面,什么把绝育要下在茶水里面,让其他妃嫔不能怀孕的桥段,林依兰是嗤之以鼻的。   就是在医疗如此发达二十一世纪,绝育药都没有被发明出来,何况是在古代?在现代,夫妻双方不想要孩子,要么男方结扎,要么女方上环。就这也都有意外的时候。更不要说带套服避孕药这种一次性的措施了。   即使这个中国古代已经有些魔幻了,可这医疗水平还是和同时期的差不多。加上古代的药物基本上都是由植物制成,都有很重的异味,就是用茶水也不能掩盖。   何况她喝的也不算多,真有什么意外,凭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没什么问题。   正想着呢,只听门外太监高声报道。   “嫣婕妤到。”   只见一粉裙妃嫔走了进来,模样虽不是最美,却自有一股柔媚劲,尤其是一双狐狸眼,极为灵动。但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有些微隆的肚子。   一见嫣婕妤进来,正坐在椅子上养神的那些妃嫔连忙起身请安。   按说嫣婕妤还不是一宫主位,她们这些人也不必如此客气。可嫣婕妤毕竟身怀龙裔,又深得皇上宠爱。想必诞下皇嗣之日,就是其封嫔之时。   嫣婕妤看上去并不像跋扈之人,见众人行礼并没有为难,愉快地叫起后,就左边第二个位子落座了。   接下来慧妃、赵贵妃等人也都来了。   慧妃的容貌只是中等而已,比林依兰还有所不如,但胜在气质温婉,和蔼可亲,和她们说话时很是亲切。   赵贵妃也和林依兰想的差不多:漂亮明艳,却也骄狂。穿着明红色的贵妃服制,看到她们这群人就好像没看到了一样,对她们的行礼也视而不见。最后还是慧妃打了圆场她们才不至于一直保持那个行礼姿势。   “慧妃还是和往常一样,这新人刚进宫就开始收买人心,怎么,是不是最近皇上不常到你那里去,想要拉拢几个帮你博得恩宠,嗯?”赵贵妃一脸讥讽。   “贵妃娘娘说笑了。”赵贵妃如此难听的话,慧妃连脸色都没变,还是一样的轻声细语,“既然进了宫,就是姐妹了。她们也是第一次离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也是害怕的紧。我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说都要照料一二。”   “况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去哪,不是我妃嫔该置喙的。”显然这慧妃也不是软弱可欺的,用皇上把赵贵妃顶了回去。 第26章 千皇后   “慧妃还真是好口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宫女当的久了,别的没长进,嘴皮子功夫倒是练出来了。”可赵贵妃更不是省油的灯,知道慧妃的软肋是什么,一番话说的慧妃勃然变色。   “贵妃娘娘怕是记性不好呢!”此时嫣婕妤悠悠开口道,“慧妃娘娘也是先帝御前的女官,因为贤孝才德,才被赐给了当时的皇上。现在看来先帝真是好眼光。你看看这合宫上下,有谁像慧妃娘娘一般能儿女双全的?”嫣婕妤把“儿”字咬得极重,还得意地摸了摸肚子。   看来嫣婕妤和赵贵妃之间果然有积怨,竟明目张胆地讽刺她没有儿子。   林依兰只觉得顿时整个坤宁宫气氛一变,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宫里其他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把自己当木头人。这三个人一个有宠,一个有子,一个有位份,都不是她们这些人插手的。   没想到刚来皇宫第二天就遇到了这种事,林依兰只觉得倒霉。看来这个后宫真的想象中的一样不平静。以后的日子估计不会清静了。   “呵!”本以为赵贵妃会大发雷霆,没想反而轻笑起来。   “嫣妹妹倒是生的一张巧嘴,只盼着妹妹能心愿得偿,一举得男。”说着意味深长看了嫣婕妤的肚子一眼。   嫣婕妤被那幽深地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双手紧紧护在肚子前。   “皇后娘娘到。”就在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太监的通传解了围。   众人立刻转移了目光,看向后方。   只见一盛装女子穿着皇后独有的明黄色服制,从屏风后面出来,却并没有叫宫女搀扶,自己就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上。   “臣妾(嫔妾)见过皇后,恭祝皇后金安。”见皇后落座,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行礼。   “起来吧,坐吧!”皇后的语气不算亲切,却也不冷漠,在林依兰听来到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   落座后,林依兰才第一次看清出庆元帝这位皇后的真实容貌了。   和林依兰想的差不多,千皇后的容貌不算出色,但眉宇间别有一番英气,浑身气息却不尖锐,反而相当温和。   只是千皇后似乎和传闻一样,身体并不好。虽化了淡妆也掩盖不了脸色的苍白,还时不时地用手按了按额头。   “刚才说什么呢,一进来感受一股杀气,差点以为本宫又上了战场呢。”不愧是将门之女,千皇后一开口就与众不同,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是姐妹间取笑罢了,哪有什么杀气?皇后娘娘说笑了。”看无人接话,慧妃少不得去应答。   “是吗?”千皇后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圈,又收了回来,“算了,本宫身子不好,有些事也没精神管。不过今儿是众位新妹妹进宫的日子,你们好歹收着些。姐妹间取笑是有的,可也别过了,不然新妹妹还以后这皇宫是什么龙潭虎穴呢。”说着只自顾自喝茶了。   “是。”千皇后这话算不上多客气,可意外的是,包括赵贵妃,一点反驳的话都没有,都乖乖应了。   千皇后一无子嗣,二无恩宠,家世也算不得有多牢靠,连治理后宫的大权也在别人手上。可后宫这些妃嫔居然无人敢欺上头,可见的确得皇帝敬重才有如此底气。   “好了,今天是新妹妹们的好日子。让她们先行礼吧。”只算到今天最重要的环节了。   包括林依兰在内,此次进宫的八位秀女都站了出来。林依兰留意了一下,在坤宁宫门口见到的那名妃嫔也在其中,八成就是孔家那位嘉美人了。   第一次向皇后行大礼是有一定规矩的,首先是自报身份,主要是向后宫其他妃嫔介绍自己。同住皇宫,又都是皇帝的女人,总不能见面了连名字都叫不出吧。   “嫔妾永寿宫婕妤杜乐蓉。”   “嫔妾鸾阳宫贵人叶彩莲。”   ……   “嫔妾清宁宫美人孔令仪”   ……   这一过程在进宫前,宫里的教习姑姑都已经教过,一个个按着位份高低说出自己的身份。   在那人说完自己身份后,林依兰在心中点了点头:果然就是山东孔家的那位,难怪皇上给她赐了“嘉”字作为封号,没有人比她更当的起这个字了。   向皇后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她们这些人并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和宫里的原有的妃嫔见礼。   终于一一拜见后,林依兰总算把这后宫的其他妃嫔认了个遍。   赵贵妃、慧妃、嫣婕妤自不用说,从刚才的嘴仗里已经知道是谁了。   钱更衣是和她一个宫里的,也不用多介绍。   怡贵人和徐美人住在景仁宫,是一对亲姐妹,长的有几分相似,但明显姐姐怡贵人长的更漂亮些。   丁贵人就是为皇上诞下三皇子的那位,长相普通,看起来话也不多。   林依兰还注意到,位于右手边的第二个位子是空着的。想来就是那位身体不好的的庄妃。   “庄妃身子不好,这两天又着了风寒,所以和本宫告了假。反正宫中时日还长,总会见的,也不急在这一时。”果然那空着的位置就是庄妃的。   “今儿大家见了面,也算认了个脸。本宫身子不好,许多事都是赵贵妃在料理,你们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去找她就是。”   听皇后如此说,赵贵妃立刻站了起来,“臣妾定不会辜负皇后所托,一定尽心竭力,打理好后宫。”   “嗯,”千皇后点点头,“另外,我这个人清净惯了,平日只要初一十五来请安就是了。至于太后那边……太后身体不好,皇上说了,无事不要扰了太后静养,不过第一次还是要见见的。赵贵妃,待会你就带新来的妹妹去太后那边请安吧,本宫旧疾发作,实在不能成行,妹妹就代本宫致歉了。”眉眼间透着一股不耐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林依兰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坊间都传闻皇上母子之间关系不睦,在林依兰看来,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但婆媳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连不想请安都不找点像样的理由,身子不好,能见她们这些新进妃嫔却不能去太后那里?   难道千皇后不怕御史参奏吗?皇上也不管吗?   不过看赵贵妃她们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知道千皇后不去太后那边请安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不知道这个千皇后是怎么想的。   “好了,本宫也乏了,要歇着了,你们去太后宫中吧。”说着让人赏了东西,就散了。   走出坤宁宫后,林依兰还觉得有些恍惚。   这就完了?   除了一开始赵贵妃稍微为难了一下她们这些新进宫的妃嫔外,之后一切都很顺利。虽然皇后的性格有些出乎意料,但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你不是打算留林才人说话吗,怎么又改主意了?”等众人都走了,余姑姑忍不住问到。   “罢了,今儿个第一次见太后,我是无所谓,那孩子还要在这后宫讨生活,总要顾忌着些。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千皇后想了想,忍不住笑道。   “是,娘娘思虑周到。只是老奴实在不明白,这林才人何德何能,能得娘娘青睐?”怎么看这林才人都普通的很,一无美貌二无才气,也不知道那里吸引到自家娘娘的。以她看来,这几位小主中,也就杜婕妤和嘉美人稍微能值得皇后留意点罢了。   “姑姑,你不觉得这个林才人,其实根本没有她表现地那么平庸吗?”千皇后笑得很开怀。   “是吗?”余姑姑一脸的不以为然,显然并不认可自家娘娘的看法。   千皇后也知道没看到真凭实据,余姑姑是不信的,但也没有再去解释,有些事情还没到现在就说的时候。她只看着空空的宫门,喃喃自语道:“姑姑,我有预感,这个林才人,总有一天会帮我们一个大忙!”说话间,思绪却飘远了。   第一次拜见太后也很顺利。   吴太后虽说已经年进六十了,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五十的样子。长得是慈眉善目,观之可亲。   只是听到皇后有疾不能前来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变,不过立刻就恢复了常色。   “皇后身子不好,是该多多休养才是。”太后一脸怜惜,还吩咐自己身边的姑姑去探视,一副好婆婆的形象。若不是林依兰一直留意着,还真以为太后是真心关心皇后呢的身体呢。   接着又转而关心起嫣婕妤起来:“嫣婕妤这胎有四个多月了吧!想来明年开春,宫里又要添喜事了。哀家也能多一个孙子了。”吴太后一脸笑意,好似对这孩子的到了十分期盼。   “谢太后关心,再过半个月就满五个月了呢。”嫣婕妤一脸娇羞,完全不像已经怀孕的妇人。   “这几日这小家伙调皮的很,夜里总是胎动的厉害,闹得嫔妾夜里都睡不好呢。”嫣婕妤抚摸着肚子,笑得很甜。   胎动厉害?林依兰眉毛一跳。   虽然上辈子她并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过孩子。但因为弟媳两次怀孕的关系,这方面的书籍她浏览了不少。尤其是生第二胎小侄女的时候,从怀孕初期到最后生产,乃至坐月子,林依兰都全程参与其中。   一般而言,孕妇在四到五个月的时候,孕妇只会有轻微胎动,刚开始的胎动若有若无,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似的。五个月之后,胎儿的胎动才会越来越多。七八个月的时候才会是胎动的高峰期。 第27章 两面   嫣婕妤的胎现在才四个月,就有如此频繁的胎动,这是胎儿严重缺氧的表现。这胎还能保住吗?   就算嫣婕妤没有生产过,不知道其中的厉害,难道宫里的太医也不知道吗?还有吴太后,赵贵妃,慧妃等人,她们也都生育过孩子,也该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表现。可林依兰看这几个人听了这话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端着那矜持的笑容用着茶水。   顿时,林依兰只觉得遍体发寒。   这后宫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她真的能在这样的地方好好生活吗?   也许只是嫣婕妤为了吸引太后注意才故意这样的吧!林依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心中的恐慌的悲哀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接下来整个慈宁宫的气氛都很和谐,太后表现得比皇后还要称职,不管是新进宫的还是皇宫里的旧人,一一都问道了,就是对自己的娘家侄女,顺贵人,也没有表现得过于亲热。   最后还说了一堆好好照顾皇上,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最场面话,才叫散了。   刚进慈宁宫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有些生疏,等出来的时候,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亲亲热热,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等真正回到自己宫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啪”、“啪”、“啪”……   昭阳宫正殿,茶杯碗盏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此时的赵贵妃俏脸发红,眼神如噬人的野兽,眼前看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所有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盛怒之下,更是无人敢劝。   好不容易等她气息平复了一点,身边的大宫女琉璃才小心翼翼上前劝道:“娘娘何必发如此大的火,宫里进新人是不可避免的事,娘娘深得皇上眷顾,有什么可担心的。   ”   “不过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本宫会怕她们?”后宫进新人她自然不快,但也不至于为这几个在宫中一点根基都没有的新人动这么大的气。   “本宫是看不惯慧妃那惺惺作态的样子,一介宫女出身,居然学起了世家女子的贤良淑德,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猪鼻子里插大葱,装像呢。”看到慧妃那温婉贤良的样子,赵贵妃就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看着面团一样的人,实则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这些年更是没少吃她的暗亏。动不动就向那些下贱的宫女太监施恩,赚了满宫的好名声,搞得她多苛待宫人似的。   “慧妃也就罢了,身份搁在那儿呢,皇上也不宠爱,也越不过我去。可恨的是嫣婕妤,小小商女出身,居然敢出口顶撞本宫!什么玩意儿!”提起嫣婕妤,赵贵妃稍稍平息的怒气又忍不住升腾起来。   原在潜邸的时候,府中人不多,也就她最受宠。就算皇上登基那年从济南带回了嫣婕妤,她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商人之女,就算家中再有银子又能怎样。又赶上先帝驾崩,皇上守孝,这个嫣婕妤自然不知道被忘到哪个犄角嘎达里去了。   谁知道皇上一出孝,这嫣婕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得了皇上的宠幸,连夜的宿在她那儿。她气不过,找理由掌了她的嘴,谁知道皇上竟因此动了气,近一个月都没有进她的宫门。若不是她及时服软,又有三公主傍身,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宠呢。   可至此以后,嫣婕妤就真正在这后宫站稳了脚跟,恩宠不说能和她相庭抗理,也差不离了,现在竟然怀上了皇嗣,更是气焰嚣张了。   “嫣婕妤之所以敢如此对娘娘不敬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罢了,哪天那块肉没有了,看她怎么嚣张。”一旁的赵贵妃的奶妈赵嬷嬷恶毒地说到。   “是呀,要是没了那块肉,她不难受死才怪。”不知想到了什么,赵贵妃竟然轻笑起来,“那边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都妥当了,等时机一到,必能遂了娘娘的心愿。”赵嬷嬷压低声音在赵贵妃耳边回道。   “嗯。”赵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幽深。   嫣婕妤啊!嫣婕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呢!   至于慧妃的景阳宫倒是一片平静。回到自己宫中的慧妃异常平静,就好像早上被贵妃侮辱的不是自己一般。   “娘娘您也太好性了。您怎么说也是一宫主位,贵妃娘娘怎么能这么说你。”慧妃的大宫女挽袖一边为自己主子卸妆一边抱不平。   “算了,她到底是贵妃,又掌着宫务,咱们还是能忍则忍吧,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慧妃叹了一口气道。   “当时皇后娘娘也在场,娘娘你怎么不向皇后娘娘做主呢。”挽袖还是有些意不平。   “皇后娘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最是讨厌管后宫这些事了。”说起这个千皇后,慧妃满脸复杂。说起来从潜邸到皇宫,她们相处的时间也有十年了。但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人一样。   她不在乎权利,不在乎子嗣,也不在乎恩宠,似乎除了母族镇国公府,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同样也没有为镇国公府谋求过任何东西。   在潜邸的时候还好些,还管着家事,皇上一登基,她仿佛得了自由一般,什么都懒得管了,尤其是出了那事以后,更是借着身子不好把宫务给了赵贵妃和她,连日常的请安都是能免则免。   她就像是供在香案上的菩萨一样,不悲不喜,不哀不怒。   “皇后娘娘也真是糊涂了,怎么把管理六宫的权利给了这样的人。不说平时总是借故苛刻娘娘的份例,还总是没事找茬。”挽袖继续埋怨道。   “住口。”一向和蔼的慧妃突然一脸严峻,“皇后娘娘岂是你能议论的?本宫扣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以示惩戒,下次再这样,你自己到慎刑司领罚。”   “是,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知道自己说错了,挽袖急忙下跪请罪。   “好了,起来吧。”看到毕恭毕敬地跪在跟前,慧妃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我知道你是为本宫叫屈,可不应该拉上皇后娘娘,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本宫也保不住你。”   “是,娘娘。”挽袖站了起来,小心问道:“已经到快到午膳时间了,二皇子上学就要回来了。今日膳房进了一道菜,菊花水蛇羹。二皇子读书辛苦,菊花最能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秋天用这道菜是再好不过了的。”   “嗯,膳房有心了。”想起自己的长子,慧妃不禁露出笑意。   “三个皇子中,就咱们二皇子聪慧,听太监了说,今天书房师傅又夸二皇子了呢。”说起二皇子,挽袖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你可别给他带高帽子,大皇子先天有疾,三皇子还小的很,连站都站不稳。要是和他两比,可真是叫人看了笑话了。”虽然这样说,可慧妃脸上的笑容显示,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才不是,二皇子是真的好,不仅书读的好,练武资质也好,想必一旦到了十岁,就能很快修炼出内力,就是比大皇子也不差什么的。我看贵妃娘娘之所以总是针对您,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二皇子这么个聪明又有孝心的儿子了。”   “你这丫头,越说越远,还不去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慧妃笑骂道。   挽袖知道自己主子并没有生气,笑嘻嘻地退了出去去摆饭了。   看着挽袖离去的背影,慧妃的笑容淡了下来。   是呀,她能比昭阳宫那位强的,也就是有一个出色的儿子了。   若是以后这宫里都没有儿子那该多好呀!   算起来,皇上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也不算少了。   慧妃的眼神平静,犹如一潭死水,但在这死水之下,又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让人看了心惊。   林依兰自然不知道这两宫发生什么,此时她正在和绿萝一起盘点太后和皇后赏赐的东西呢!   宫里不时兴直接赏金银,皇后太后赏的大都都是些的衣料布匹和头面首饰之类的。   “小主,这料子可真好,摸起来光滑细腻,最适合这种不冷不热的天穿了。”绿萝摸着一批水绿暗花的缎子赞叹道。   “进宫前宫里做了好几身衣裳了,还不够穿的?”林依兰虽然在笑,但眼神中透露出的疲惫却是掩盖不住的。   “左右现在的衣裳还够穿,先收起来吧!”   “小主这是怎么了?可是皇后太后难为你了不成?”看林依兰心情不好,绿萝难免有些紧张。   “皇后太后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为难我一个小小的才人呢。只是……”想起嫣婕妤,林依兰叹了口气,“这后宫真不是普通人呆的地方,有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主别忧心,虽说这皇宫的规矩大,但只要能得皇上恩宠庇护,想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绿萝不知道自家小主经历了什么,只得安慰道。   “你这是哪听到的这些浑话。”林依兰有些失笑,她倒不是不好意思,“怎么一进宫就像媒婆似的。”   “奴婢倒不是浑说。”绿萝显得一本正经,“我知道小主志不在皇宫,可小主既然已经入了宫,就一辈子都是皇上的人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要为今后打算才是。咱们又没有什么靠山,能争的就只有皇恩了。” 第28章 凉薄   林依兰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绿萝的话是对的,虽然她想平安度日,可这后宫不是你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有的时候必须争。一味地隐忍退让只会让人踩着头欺负。只是这争与不争之间还是要把握一个度才是。   “我也知道有些时候必须去争,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去争就能得到的。在这后宫里,佼佼者众多,你家小主实在排不上号。”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有点特别的地方,但也没有特别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再说,这后宫里谁没有独到之处呢。   “这……”绿萝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了,绞尽脑汁,总算磕磕巴巴地想起几句安慰的话,“小主不必过于忧心,后日新进宫的小主就能侍寝了,也许皇上会发现小主的好,另眼相待也未可知。”   “也许吧!不提这个了,都已经晌午了,我也饿了,叫人传膳吧。”人是铁饭是钢,什么事都等她填饱肚子再考虑吧。   才人的份例不错,每天都供应猪肉5斤,陈粳米1升2合,白面2斤,鲜菜6斤,还有其他的鸡鸭羊鱼都是有的。太监和宫女都是有自己单独的份例的,这些都是她一个人一天的用量。   就算是她因为修炼武道的关系,饭量较大,也吃不了这么多菜饭。更不要说其他那些如猫胃一般的小主了。为了避免浪费,大周在这方面的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   每天都会有膳房的太监和各宫的小主进行核对,每天吃什么,用多少分量,都会事先告知膳房。膳房每月月底和各宫结算,用的少了,剩下都会折算成现银还给各个宫里;要是用的多了,就得自己掏钱补上了。   这到是个巧宗,林依兰暗暗地想到,这么算下来,每个月还能有几两银子的结余呢!   林依兰现在想的倒是蛮美的,但接下的生活她才明白,为什么宫里妃嫔的份例要这么多了。   这些东西要靠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但宫里什么都要讲究个排场。哪怕一个人吃饭,也要做它六个八个菜的。若是遇到皇上来用膳或者宴请其他妃嫔,这用度就更多了。   总之在这宫中,能余下银子的小主没有几个,大部分反而还要添上自己的月例呢。   林依兰现在自然不知道这些,一个人在八仙桌上用了午膳。   今天的菜很丰盛,总共六菜一汤一甜品。   也许吃美食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加上皇宫的御膳房的手艺没的说,比林府好地多,林依兰只觉得吃了饭,自己的心情好多了,也没刚才那么抑郁了。   林依兰虽然饭量不小,但这么多菜也是吃了一半而已。看剩下的饭食还多,林依兰大手一挥,全都赏给了下面的人。   不要以为给别人吃自己剩下的饭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不管是在林府还是皇宫,主子赐自己用过得菜,那都是赏。况且这些宫女太监虽说自己有份例的吃食,但每天都是些萝卜青菜之类的,几乎连油都不搁。能伺候小主的宫女太监们可能情况会好点,但也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顿肉。   得了主子赏的菜,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就连一向稳重的木香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尤其是小东子,到底年纪小,还不懂掩饰,直盯着那碗红烧肉,眼睛放光,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是在水木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磕头谢恩。   看这几个人感恩戴德的样子,林依兰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看来平时偶尔也要多点几个菜,用来赏给下人。虽然奴才伺候主子是应该的,可平时也要给点恩惠,奴才们才更忠心不是?   用过午膳后,林依兰就在宫内屋里修炼起来。不过毕竟是在宫中,她只打了一套掌法就收势结束了。又睡不着,只一个人在炕桌上练了一下午的大字。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姑姑模样的人过来,说是慧妃娘娘送赏,林依兰谢恩后接了。   拿过来一看,是两匹料子。看起来虽然比不上皇后和太后给的,但也算不错了,至少以前在林家也极少见到这种料子,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用来做衣裳穿。   自慧妃送来东西后,就没有别的宫的娘娘派人过来了。不过倒也不奇怪,她在这群新进的小主中并不出挑,没人拉拢她也是正常。   坤宁宫   晚膳时分,若大的坤宁宫只有千皇后正一个人用膳。但和皇后身份不匹配的是,桌上只有四个菜,一荤三素,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只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千皇后一筷子一口吃的香地很。旁边也没有旁人,就余姑姑一人在旁边伺候着。   “阿姐怎么不等我来就先用上了。”此时一个带有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到来人,余姑姑立刻跪了下来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庆元帝周承谨。   “姑姑起来吧。这里也没旁人。”周承谨在千皇后对面随意坐下了。   “我这里可没准备你的晚饭,就这点菜都不够我自己吃的呢!”皇帝亲至,但千皇后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和先前一样,慢条斯理地夹着眼前的菜。   “那就再炒两个,余姑姑,一份吃青椒肉丝和一份糖醋排骨,青椒要辣的。”对千皇后大不敬的话,庆元帝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有种小孩子面对大人时撒娇讨好的感觉。   若是让外面看到此刻的庆元帝,一定会极为惊诧。不管是对待朝臣,还是后宫妃嫔,庆元帝有冷静、有睿智,有温柔,也有冷酷,唯独没有没有这种玩世不恭的样子。   庆元帝和千皇后的相处也很奇怪,不像是夫妻,到像是姐弟。   “你怎么不去你的那些妃嫔那里用饭,那里的菜的样式多,你何苦到我碗里争这一口吃的。”千皇后有些无奈地放下碗筷。   “我就是嫌在她们面前的装的太累了,用个饭还那么多规矩,才到阿姐这里来的。何况御膳房里的手艺怎么比得上余姑姑。”周承谨有些讨好地恭维道。   “我看你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和你那些妃嫔在一块嘛。不是今个吟诗,就是明儿个下棋,再不就是弹琴赏雨。这些你不都是乐在其中嘛,怎么,又嫌烦了?”千皇后讥讽道。   “怎么说美人都有点特权的嘛。”周承谨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他平时是这样的吗?他怎么不记得?   “深宫寂寞,我也是怕他们孤单,就陪她们玩点花样罢了。我这也是怜香惜玉。”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看你是为自己找乐子才是。看到这么多美女为你争风吃醋,你心里是不是得意地很。”千皇后白了一眼这个当弟弟养大的丈夫。他们两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心思,她比谁还清楚。   “怎么能说是我找乐子呢,”周承谨忍不住叫屈。“只能说是我们他们各取所需罢了。她们想要权势,想要富贵,想要恩宠,只能费尽心思讨好我。我呢?也是不忍心浪费她们的一番好意,只要他们能让我舒心,我自然能给她们想要的东西。”语气里满是轻佻的意味。   “不过嘛,这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往往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奢求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这样的人即使再美再贴心,也只能舍弃了……”,周承谨轻轻地笑了,但此刻的笑容里,有说不出来的凉薄和冷漠。   “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听着庆元帝话里有话,千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阿姐不必担忧,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既然有些人不知好歹,那也不必留在了。”轻描淡写间,一个人的生死就这样被定下了。   “阿灭,你这性子,要改一改,再这下下去,你自己也会深受其害。阿娘和飞绝姐姐他们都很担心你。”千皇后有些担忧。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当年镇国公收养了四名孩子,名字都出自于这首唐诗。千皇后的闺名,孤舟和庆元帝的踪灭,就是由此得来。   “有什么可担忧,再坏的事情都经历过。”周承谨一脸的不以为意。经历过地狱的人,还怕人间的烈火吗?   千皇后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的恨。只是他现在似乎越来越偏执了,她真怕自己走后这个人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我知道阿姐再想什么。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不管不顾的。”一看千皇后脸色不好,周承谨立刻讨好地笑道。   “说起来,这届新进宫的妃嫔里面,有一两个还是蛮符合我的胃口的,说不定她们能用她们的爱,来感化我这个满心伤痕的、一直活在过去的男人呢?”这么不靠谱的话,庆元帝倒是说得一本正经。   “……算了,你后打算先招谁侍寝?”千皇后有些头疼。   “嘉美人,她最漂亮。”周承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她怎么感觉自己白担心了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吃菜,菜都凉了,姑姑,盛饭。”看自己这个姐姐又要唠叨了,周承谨又聪明的转移话题了。 第29章 舒才人   林依兰自然不知道庆元帝的性情如此凉薄,也不知道她们这些人中第一次侍寝的人就这样被定下了。此时的她正忙着招待不请自来的舒才人呢。   “姐姐这儿的饭菜真好吃,比我们宫里还强些。”舒才人一边吃,一边说。   “你倒是会哄我开心,都是一个膳房出来的饭菜,哪里我这儿就好些呢?”林依兰矜持地笑了笑,这个舒年安还真会挑时候,慧妃送赏的人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一直聊到天黑,她也不好赶人。终于到晚饭了,她客气地留了留,这个舒才人也真是会顺杆爬,还真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虽说如此,可我见了姐姐就像是见了家人一般,和姐姐一起吃饭都觉得香些。”舒才人说的是一脸认真。   “……既然妹妹觉得好,就多用些吧。”林依兰没有被感动到,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俩从相识到现在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她是怎么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的?   “谢谢姐姐。”舒才人仿佛没有看出林依兰的不自然,依然笑的很甜美。   “姐姐,你说后天皇上会先招谁侍寝呢。”吃过饭,舒才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妹妹这话说的,我如何能知道皇上的心思呢。”林依兰结果宫女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地吹开上面的浮沫,目光低垂。   这舒才人到底想说什么?   “不用猜就知道,不是嘉美人就是叶贵人,她俩最漂亮,要不就是杜姐姐,她可有气质了。”说这话的时候舒才人一脸的羡慕,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的,整个人都沮丧起来。   “反正肯定不是我,我都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人,估计只当我是小孩子呢。”   舒才人这话倒也是真心话。   舒才人虽说年纪只比林依兰小一岁,但因为生日小,年底才真正满十五。加上个子又矮,还长着一副童颜,就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样。这样的相貌,男人虽说也会喜欢,但这种喜欢更多的是长辈喜欢小辈一样。   “我真希望有林姐姐这样高挑的身材,那皇上就不会把我当小孩子了。”舒才人歪着脑袋道。   可能是因为习武的关系,林依兰的身量很高,现在差不多已经165了,八位新进宫的小主里面,也就出生蒙古的恪贵人和她的身高差不多。而且现在她才十六岁,还在发育,估计还能再长几厘米。   想到这里,林依兰暗暗祈求,希望皇上不是个矮子,不然两人站在一起的话,那多尴尬呀!   “林姐姐,林姐姐,你再想什么。”舒才人喊了好几声,才把林依兰跑偏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只是再想刚才妹妹说的那些话。妹妹说的也是,左不过就是那几位。只是宫里有规矩,侍寝是早晚的事,妹妹不必着急。”   “……我才不是着急,姐姐笑话我呢。”舒才人羞得一脸绯红。   “我只是当心以后的日子难熬。刚开始就这样,以后怕也不会得什么宠。宫里我虽没呆过,可外面都说了,在宫里没有皇恩,活得连奴才都不如。姐姐,我害怕!”说着眼泪就哗哗的下来了。   还真是翻脸如翻书,这人刚刚还一脸娇羞呢,现在突然就哭起来了。   林依兰也少不得安慰几句:“妹妹是杞人忧天了。宫里的都是有规矩的,哪能到妹妹说的那个地步,我们只要不行差踏错,自然不会有人故意为难我们。可别哭了。”   “可今天我看贵妃娘娘对我们意见好像很大,她又掌管着宫务,我怕……”舒才人抹着眼泪有些畏惧道。   “皇后太后都在宫里面呢,贵妃娘娘也不敢太过分,何况妹妹现住在慧妃娘娘宫里面,有慧妃娘娘做主,妹妹不必担心。”林依兰耐着性子回答道。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这些和她说有什么用?   “慧妃娘娘是好,怕我初进宫不习惯,今天还特意召我去说话呢。”舒才人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但随即又愁眉苦脸起来。“只是慧妃的位份还在贵妃之下,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料,哪里能顾得上我。姐姐,说实话,这宫里的一切我都感到很陌生,也只有姐姐和我最熟悉,只盼着姐姐能看在之前复选时,一起吃一起睡的情分上,对我照拂一二,那妹妹就感激不尽了。”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这是上了眼药水吗?这眼泪说来就来。   “妹妹这话说的,我们姐妹一同进宫,本该相互扶持,彼此照料才是。就算妹妹不说,我也会扔下你不管。只是到时候恐怕还要妹妹帮衬我呢。”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舒才人是过来拉关系、建同盟呢!   只是,她实在不知自己有哪个方面,得舒才人如此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拉拢的。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舒才人破涕一笑,“姐姐放心,以后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来找我。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姐姐办到。”   呵呵,对于舒才人这话,林依兰是一个字都不信。   “好啦,安心就是,你看天都黑透了,这晚了还不回去,慧妃娘娘该着急,先回去吧,咱们有空再说话。”林依兰“一脸宠溺”地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舒才人说这话的时候三步一回头,“有空我就过来看姐姐。”   “回吧!”林依兰笑着把舒才人送出了宫门。   一回到自己的宫中,林依兰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脸若冰霜,让人看了不觉得浑身一抖。   “小主,怎么了,这舒才人有什么问题吗?”绿萝看小姐这个表情不觉地打了个激灵。   “问题,都是等事出了以后再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问题的苗头给掐死。”林依兰冷笑道。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舒才人的性情是善良还是歹毒。但从刚才言谈来看,绝不是省油的灯。   哪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能转弯抹角的说出这么长串话来博人同情的?她若真的是普通闺阁女子,恐怕会对她这番作态而心存怜惜。   可她林依兰到底是从二十一世纪的信息大爆炸时代穿越来到。她是不懂宫斗、不擅权谋和心计,但不代表她没看过!   不管这个舒年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都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以后这个舒才人若是再来,你让木香把让她带来的人给盯死了。她走的时候也要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不该落下的东西。”林依兰对绿萝郑重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了。”绿萝不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隐约明白这个舒才人是有些不对劲地,才让自家小主如此防备。   “可小主,咱们以后不和舒才人来往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绿萝有些不解。   林依兰又何尝不想,只是……   “我即便不想和她来往,也架不住她自己要往这延华宫跑。我和她都是才人的位份,自然是无法强制要求她不来我们宫里的。同样,如她所说,我们都是同一批进宫的秀女,如果太过冷漠,只会让人觉得凉薄。”这宫里就这样,不管心里面都有多恨对方,表面上都要装得和和气气的,这才符合名门淑女的“品格”。   “总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加防范,等下你去叮嘱木香他们几个,没事不要闲逛,若出门办事也不要多加逗留,省得叫人钻了空子。”   “是,奴婢这就去好好叮嘱他们的。”说着绿萝就退出去了。   “小主,奴婢实在不明白,这个林才人家世容貌都普通的很,小主为煞费苦心地拉拢她呢?”回宫的路上,舒才人的贴身宫女杏儿不解地发问道。   “依奴婢看,本届进宫的秀女中,杜婕妤、叶贵人和嘉美人,这三个最出挑,以后肯定是能得宠的,小主何不和他们都走动走动。”   “我又何尝不想,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此时的舒才人语气凶狠,完全没了刚才在林依兰宫的纯真和恐慌。   “叶贵人是不用想,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我就没见她拿正眼瞧过哪个。杜婕妤也是一样,当初复选是,我对她是百般示好,可她照样对我冷淡的很。也是,到底是世家贵女,怎么看的上我这种从乡下来的小主。”想到这两个人高高在上、对她一脸蔑视的样子,舒才人就心里发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你们对我的示好不屑一顾,哪天一定要让你们跪在我面前忏悔。   舒才人在心中暗暗发誓!   “那嘉美人呢,她是这届秀女中模样最好的,整个后宫里也没有比她更出色的了,看上去也不是跋扈之人。她住的清宁宫又礼咱们的景阳宫近,小主何不多去走动走动?说定皇上也会去她那儿呢!”杏儿越说越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嘉美人……”舒才人咬了咬嘴唇,一脸的纠结。   她自然知道嘉美人是个很好的拉拢人选。可就是太好了,她们两个若是在一处的话,皇上估计只会看到嘉美人,她反而成了衬托她的绿叶,一点好处都没有。但若能成为至交的话,说不定皇上也会爱屋及乌…… 第30章 各方反应   “可是有消息传言,嘉美人就是太惹眼了,才会被赵贵妃给分到了最偏远的清宁宫。我若是与她交好,岂不是得罪了贵妃娘娘?”舒才人还是有些担心。   “小主多心了,就算贵妃娘娘再嫉恨又能如何,嫣婕妤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只要有了皇上的恩宠,贵妃娘娘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凭嘉美人的容貌,得宠是意料中事,小主若是和嘉美人交好,嘉美人自然也会护着小主的,到时候对小主岂不有益?”杏儿一脸自信地分析道。   “你说的也是。”舒才人被杏儿这么一说有些意动,“看来,的确要找个机会和嘉美人多走动走动才是。”   “小主想明白就好。”信儿道:“既如此,那林才人我们那边就不要去了吧,延华宫离咱们的景阳宫也太远了,小主一来一回地跑也太辛苦了些。”   关键是这天也渐渐冷起来了,虽说还在九月里,可夜里已然有些凉了。舒才人穿的多不觉得,她这个做下人到现在还穿着单衣,只觉得冷风顺着衣领往里钻,若到了冬天,就更冷了。   “不行。”杏儿这次的提议没有被舒才人采纳,反而一口回绝道,“林才人那边不能断了。你忘了之前传来的情报了吗,林才人就是因为得了皇后的喜欢才被选进宫的。听说皇上极为敬重皇后,若是皇后亲自举荐林才人,皇上也会给她这个脸面。林才人若真靠上了皇后,总比我们这些没根基的来得强些。”   而且她觉得这个林依兰有些古怪,没有她看上去那么平凡。这只是一种直觉,没有凭据,但是她的直觉一向都非常准。   她之前能在那个如狼窝的舒家过得风生水起,除了靠她的察言观色和巧言善辩外,她的直觉帮了她很大的忙。   “不过今天看林才人的表现,像是和我有了几分亲近,倒是可以松一松,追得太紧了反而惹人怀疑。今晚咱们准备准备,明就去拜访那位嘉美人吧。”舒才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幽光。   林依兰倒是不知道,舒才人已经两头下注了。第二天整个芳华殿的人如临大敌,等着舒才人上门。   没想到等到宫门落锁,还是没有人踏进延华宫半步。   林依兰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也许这个舒才人只是单纯想在宫里找个伴而已。不过她的真实想法是不是这样还不好说,总之多保留一分戒心总是不会错的。   这一天,九月初三,是新进宫妃嫔侍寝的日子。   林依兰明显感受到了整个宫中气氛的变化,多了几分焦躁和急切。就连她的延华宫,也似乎被这种的焦躁所感染,尤其是绿萝,已经来来回回跑到宫门口看了五六趟了。   “你还是歇歇吧,你这样来回跑的不累,我看着还累呢!”终于在绿萝第七次想要出去的时候,林依兰放下书中的书,忍不住劝道。   “小主,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今儿个皇上就要翻新人的牌子了。”绿萝真是觉得自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怎么,你难道还指望你家小主是头一个翻牌子的?”林依兰有些好笑,平日里看绿萝是个稳重的,没想到也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   “怎么就不能?”绿萝梗着脖子分辨道,“也许皇上就喜欢小主这样的呢!若是有敬事房的公公来宣旨,看到门口没有人,那多失礼啊,奴婢当然要在门口守着。”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你就算急也没用,就算皇上真的翻了我的牌子了,宣诏的太监要黄昏时分才会过来。你有这功夫,就去膳房把我的那份午膳提回来吧,你家小主饿了。”又翻开了一页书,林依兰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小主!”看林依兰依旧坐在窗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怕饿着自家小主,绿萝一跺脚,扭头去提午膳了。   看见绿萝走开了,林依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绿萝她还真招架不住。等下用过午膳就直接午睡吧。省得又听她唠叨。   谁知午膳的时候也不安静。   “小主,你说,我们要不要那点银票去敬事房,好让他们把小主的绿头牌放前面些。”绿萝出主意道。   ……   林依兰是打定主意不理会绿萝了。   刚用过午膳后,林依兰就借口困了。把所有人都撵出去,关了殿门,宽衣上床,一睡就是一下午。   绿萝只得守在外面,想喊又不敢喊,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等林依兰终于睡饱了,已经快到酉时了。慢条斯理地独自穿衣梳妆后,这才打开了房门。   一看,包括绿萝在内,都哭丧着脸站了一排。   “这都怎么了,我不过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天都塌了似的。”理了理头发,林依兰有些好奇,在她午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个表情。   “小主,你刚躺下没多久,皇上就翻牌子了,翻了……嘉美人。”绿萝的表情有些难过。   “这么早就翻牌子了?”她有些意外。   皇上会翻嘉美人的牌子她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刚过正午,皇上就迫不及待的翻了她的牌子。看来皇上是真的挺喜欢嘉美人这一款的,不出意料的话,嘉美人得宠是肯定了的。   “小主,你别难过。”以为自家小主失望了的绿萝连忙安慰道。早知道就不给小主这么大压力了。   “有什么可难过的?意料之中的事。再说你家小主又不是不会被皇上翻牌子了?不过早晚罢了,一个个哭丧个脸像什么样子,没得让人看笑话!”说到后来林依兰的语气严厉起来。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木香,待会我要沐浴,你去烧点热水,绣香,把我被子叠了,水木……”说话间,林依兰就把这些人都支使去干活了。   在这后宫,奴才们还是多干活少动脑为好,省得瞎想。   看着一个个都忙碌起来,林依兰却陷入了沉思。   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声。皇上这么着急地翻牌子,也太过显眼了,只会引来后宫妃嫔的妒忌和怨恨。皇上这是宠嘉美人呢,还是给她拉仇恨呢?   皇上的心思她是猜不透不过,不过今晚,这后宫其他妃嫔可能都要失眠了。   长乐宫   “好个嘉美人,刚进宫就狐媚皇上。”嫣婕妤狠狠砸了一个珐琅花瓶,胸膛起伏不平。   “小主唉,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了,你可怀着小皇子呢?”嫣婕妤身边的侍女连忙上前安慰道。   “现在什么事都没您的身子重要,皇上不过翻了一次牌子罢了,就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现在最重要的是小主您能平安生下小皇子,晋升嫔位,到时候一个小小的美人,您还不是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最近嫣婕妤一直有些胎动不安,太医说要放宽心静养。可她们家小主就是个爱吃醋的小性子。本来心情就不好,刚听到皇上如此迫不及待地翻了嘉美人的牌子,就更气的慌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少不得耐心劝着。   “这个我自然知道。”抚摸着微鼓的肚子,嫣婕妤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她自然希望能够把他平安生下来,那样她后半生也就有依靠了,家里面也不必像现在一样整日提心吊胆的。   第一次见到嘉美人那张脸时,她就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生怕皇上被嘉美人的美貌吸引住。   可怕什么来什么,皇上还是第一天就翻了她的牌子,这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突然,嫣婕妤似乎想到什么,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召来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小主,这合适吗?会不会触怒皇上啊!”侍女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合适的,有什么有本小主担着呢!你只管放心去做。”嫣婕妤蛾眉倒蹙,疾声命令道。   侍女无法,只能听命。   昭阳宫,昭阳殿   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正坐在地毯上玩着一个布老虎,时不时地还和旁边的宫女互动着。   女娃正是赵贵妃的独女,还不到三岁的三公主。   而昭阳宫的主人,赵贵妃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慈爱。   此时一个嬷嬷进来后,直接跪在了地方,却并没有开口。   赵贵妃头也没回,还是看着女儿,懒洋洋的问道:“可成了?”   “不负娘娘所托,已经成了。娘娘安心等好消息就是了。”那嬷嬷答道。   “哦?”听到这话,赵贵妃总算回头了,“听你这么说,本宫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到嫣婕妤即将失去自己最大的依仗,她简直都快笑得合不拢嘴。   嫣婕妤啊嫣婕妤,希望你会喜欢本宫送给你的这份大礼!   “还有,娘娘,奴婢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长乐宫那位准备今晚对付清宁宫的嘉美人。”说着,那嬷嬷就把那边传递出来的计划说给了赵贵妃。   “本宫还真是高看她了,也就嫣婕妤那个蠢才,才会在这个时候去争宠。”赵贵妃是一脸讽刺。   “不过她倒是帮了本宫一个忙。”赵贵妃想了想:“让她去做吧,这只会对我们有好处。也算嘉美人倒霉,被嫣婕妤盯上,以后这日子……呵呵。”赵贵妃笑得很开心。一箭双雕,能不开心吗?   若论这后宫,她最恨谁,自然非嫣婕妤莫属,但其他女人她同样不喜欢。   包括那个嘉美人。 第31章 截胡   当得知才过中午,皇上就迫不及待地翻了她的牌子以后,她的整颗心就像是被放进了油锅似的,都是煎熬。   有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丈夫呢!何况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幽默风趣,长的更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估计除了皇后,后宫这些女人见了没有不心动的。   那个嘉美人还未侍寝就如此的皇上喜欢,她当然愤怒。可也不敢在皇上的兴头上扫了他的兴致。   当今皇上虽然看似温柔多情,但若有谁犯了他的忌讳,他也能瞬间翻脸无情。   现在既然嫣婕妤先出手了,那就更妙了。   一想到今天能一下子除掉两大劲敌,赵贵妃的心情就好极了。   这天晚上二更时分,林依兰已经梳洗完毕,准备换寝衣入睡,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绿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突然惊呼起来。   林依兰不由地眉头一皱,绿萝这丫头,怎么自进了宫后总是毛毛躁躁的。   板着脸把人换了进来:“绿萝,进来。”   “出了什么事了,这般大呼小叫的。”林依兰看着面前还没有收起吃惊神色的绿萝问道。   “小主,嘉美人侍寝被嫣婕妤截胡了。”绿萝一脸震惊。   “怎么回事,说清楚!”林依兰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绿萝摇摇头:“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听小果子说起才知道的,就被小主叫进来的。”   林依兰:“小果子呢,叫他进来。”   看着跪在跟前的小果子,林依兰板着脸问道:“嘉美人的侍寝,被嫣婕妤给截这件事,你是从哪听到的,到底什么情况,消息可真吗?”一连串的发问把小果子问得脸色有些发白。   使劲咽了咽口水,小果子暗暗地给自己打气,第一次在小主面前露脸,一定要好好表现才是。   “回小主的话,原先奴才也不知道这件事,刚刚奴才去落锁,就听到有路过的太监们说闲话,说嫣婕妤真是得宠,说把皇上请到她宫里就请过去了。   奴才多事,就问了两句。原来一更不到的时候,敬事房里的人就把嘉美人送进了乾清宫。可前脚嘉美人被送过去,后脚嫣婕妤身边的大宫女就急急忙忙的过来,跪在乾清宫内宫门口,说嫣婕妤胎动不适,要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上当时就去了长乐宫,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一个时辰后,皇上传了话,让嘉美人先回去。这不,敬事房刚刚才把嘉美人送回清宁宫。”   小果子语速虽然快,但很有条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是明明白白。让林依兰不禁有些侧目。   “嫣婕妤胎动不适,可曾召太医了?”林依兰问道。   “哪能呀,嫣婕妤胎动不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怀孕起,隔三差五的就说胎动不适,每次都要请皇上去,太医倒是没去几次。”小果子笑着说道。   嫣婕妤拿龙胎不适,请皇上这事到她宫里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连他们这些底层的奴才都有所耳闻,这次不用说也是如此。   “行了,这事你干的不错,话也说的明白,绿萝,拿一两银子给他。”   听到有赏,小果子顿时喜笑颜开:“奴才谢主子赏!奴才以后一定尽心竭力,为主子分忧。”说着就磕起头来了。   只是还没有等小果子磕完头,就听到林依兰悠悠地开口道:“只是宫规森严,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擅自打听的。若是犯了忌讳,小主我也保不住你,你可曾明白?嗯?”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小果子打了一个激灵,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小主放心,小的知错,以后一定不会擅作主张,不让小主忧心。”一边说一边猛磕头,比刚才的力气还大。   “好了,起来吧。我也知道你是好意,只是若冒冒失失去打探消息,只会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得不偿失。有了事多请示你绿萝姐姐,别在擅自做主了。”待小果子磕的差不多了,林依兰才叫他停下来。   “是。”这下小果子老实地像只鹌鹑一样。   “行了,下去吧。”领了赏银,小果子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在小主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这个林小主,虽然位份不高,可看着威势也不比那些贵人、婕妤差,看来以后还是好好当差吧,别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   小果子出去了之后,林依兰也没有了睡意。   主仆两就在床边聊起了这桩事。   “小主,这嘉美人未免也太可怜了些,头一次侍寝就被截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就这样被送回来了。她以后可怎么见人呀!”绿萝嘘唏不已。   连她们这么偏远的延华宫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想整个后宫也没几个不知道的了。一想到这嘉美人以后都要活在那些流言蜚语中了,绿萝都觉得可怜。   “是呀!这对嘉美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羞辱。可是,绿萝,你有没有想过……”林依兰看向绿萝。脸色平静。   “嘉美人如此美貌,山东孔家又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她现在受到了挫折,皇上也不会轻易放弃她,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可若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家小主我身上了呢?   嘉美人有家世有美貌,而这些我都没有。一旦受此羞辱,不说那些妃嫔,就连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也会落井下石,让我永无翻身之地才罢。绿萝,你说,到时候你家小主是死是活呢?”   “小主!”绿萝扑腾一下跪了下来,满脸惊恐,“奴婢知道错了。”   林依兰神色冷漠地说道:“自进宫以来,你就浮躁了很多,完全失了以前在林府的稳重。今儿罚你在这儿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进宫以来的所作所为。”   绿萝自小就跟在她的身边,现在又跟着她进了这诡谲莫测的皇宫。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想这么对绿萝。只是有些事情必须下狠手,否则她永远不会清醒。   罚了绿萝,林依兰并没有去睡了,而是铺开笔墨,开始在桌上开始练字。   这件事对绿萝是一个警钟,对她又何尝不是?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知道,从通过殿选、被选入皇宫成为后宫妃嫔的那一刻,她就慌了。   她害怕这个所有穿越女都向往的紫禁城!她更畏惧皇权!   她实在不理解,那些小说中的穿越女,在穿越前也就和她一样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白领,面对上司的责骂时都会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可在穿越后,居然在面对皇上时也能做到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甚至还能和皇上争吵赌气的。   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知道,就算是面对这个身体的亲祖母时,她都得毕恭毕敬,什么话都要在嘴里过三遍才说出来,每天的晨醒昏定更是一天都不落。   亲祖母都如此,何况是天下之主呢?   她想要逃离,却没有逃跑的勇气。   也许死亡能解脱一切,可既然她在穿越之初、自杀念头最强烈的时候没有死成,那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蝼蚁尚且偷生,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罢了。   在进宫前,她给自己制定了很多方案,也设想了面对不同局面时,她应该怎么做。可事到临了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靠计划就能成功的。   就好比嘉美人这件事。   她想着,若是有一天她也被人打落成泥,她该拿什么翻身了?   想了很久,答案是无解。   就像她和绿萝说的,容貌、才情、家世,她都不突出,能有什么吸引到皇上呢。即便有,在这恶意满满的后宫,会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吗?   她只会被践踏、被欺凌,只能活得无声无息,也许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件事刚好给她当头一棒!本来有些小心思在此刻全都收起来了。   她绝不能踏错一步!   也许开始可能会活得有些艰难,但她会好好活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胜利者永远是活着最久的那位。   有什么事一旦想开,顿时就觉得豁然开朗。   一开始心绪还有所起伏,可慢慢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眼前的大字。   等林依兰再反应过来,已经是三更天了。   眼前一沓纸上已经写满了字,再看绿萝,还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   “小主……”听见小主叫自己起来,绿萝浑身一颤,却并没有起身。   “跪到现在你可明白了?”   不问还好,一问绿萝的眼泪就下来了,跪着用膝盖来到了林依兰的面前,抱起她的腿就是一顿大哭。   “小主,我错了。奴婢不该如此浮躁,皇宫不比府里,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奴婢是蒙了心了。”   见到绿萝如此,林依兰心里也有些发疼,亲自把绿萝扶起来。   “咱们的根基太浅了,在这后宫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的道理你不是不知道,何况咱们连地头蛇都算不上。我们只有谨言慎行,才能在这宫中活得长久。”   “是,小主,奴婢都明白了,以后一定小心行事,绝不会给小主添麻烦。”   看到绿萝眼睛清明,一脸正色,林依兰就知道那个聪慧稳重的绿萝又回来了。   “行了,天不早了,你去歇了吧!”   “还是奴婢先伺候小主歇息吧!”林依兰没有拒绝,在绿萝的服侍下,宽衣就寝了。 第32章 小产   想通一切后的林依兰安心地睡了,本以为自己睡觉能睡到自然醒,却没想到辰时还不到就的时候,就被绿萝叫醒了。   林有些不情愿的半睁开双眼,林依兰只见绿萝站在床边,一脸的急切。   “有什么事要这么早来说,我还想睡会呢!”昨晚睡得有些晚了,现在还乏得很呢!   “小主,嫣婕妤的龙胎没了。”   只一句话,把林依兰所有的瞌睡虫都赶跑了,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过一夜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   “今一大早,木香把小主换衣的衣物刚送去到浣衣局的时候,就听到那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夜里丑时左右,嫣婕妤突然见红了,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去了,长乐宫灯火通明,折腾了半宿。可小皇子还是没有保住,寅时刚过,嫣婕妤就落了胎。”就算已经听木香说过一遍了,绿萝道现在还是非常吃惊。   嫣婕妤的龙胎已经四个多月了,按说胎像已经稳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对了,木香呢,让她口风严实一点,这件事不许再提。还有,这两天我们宫的人还有谁出去过,有没有在外面多逗留?”   林依兰在瞬间发出一连串的指令。嫣婕妤如何她不关心,但只担心她宫里的人会不会牵连其中。   她倒不是认为她宫里的人会和嫣婕妤落胎一事有关,只是皇嗣不保,皇上必会震怒。若在这个节骨眼说了、干了什么不妥当的事,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保不齐不会不被皇上迁怒。   “小主放心,此事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了,木香并没有去刻意找人打听就知道了,她也没有多逗留,送了衣服就即刻回来了。”   知道自家小主在担忧什么,绿萝的语气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这两天出门的,也就我去了膳房,木香去了浣衣局,都没有多逗留,完了事就立刻回来了。至于宫里的其他那些粗使宫女太监们,都是由秋至姑姑统领的。秋至姑姑是内务府派来的掌事姑姑,晓得分寸,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林依兰总算松了一口气。   见宫里的人没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林依兰才开始思考嫣婕妤落胎这件事。   “小主,你说嫣婕妤这件事,是不是……”   林依兰当然知道绿萝未尽之言里面的意思。   嫣婕妤这件事大有古怪。   虽然那天在太后宫中的时候,她就知道嫣婕妤怀的这胎有些问题,胎儿可能无法平安长到足月生产。   但龙胎也不至于才过了两天就没了,何况还是在新进宫嫔可以第一次侍寝、而嫣婕妤又截了这次侍寝,这个节骨眼上。   这也太巧了点!   “原以为嫣婕妤胎动不适,是她为了把皇上请去她宫里找的借口。没想到龙胎是真的不好了,可怜小皇子到底没有保住。”绿萝有些感叹道,不为嫣婕妤,只为那个没机会生下来的孩子。   “真的是这样的吗?”林依兰不可置否。   “小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绿萝有些不明白了。   “我问你,嫣婕妤把借口龙胎不适把皇上请到她宫中是什么时候。”林依兰向绿萝分析道。   “嘉美人是在昨个一更不到的时候被送进乾清宫的,随后嫣婕妤的人就来请皇上了,想必也是在一更。”   “那嫣婕妤是什么时候急招的太医?”林依兰又问。   “夜里丑时……”绿萝好像有些明白了。   “看来你也明白了,一更到丑时,中间隔了有三个时辰。小果子也说了,嫣婕妤一开始并没有召太医,说明龙胎并无大碍,只是想让皇上去她宫里罢了。”   “可是嫣婕妤的确没了孩子呀!”绿萝有些不明白。   “是呀!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嫣婕妤的胎从有到无。原来只是假的,最后却真的成真了。”林依兰语气幽幽。   “小主,你的意思是,嫣婕妤这次小月,是有人动了手脚?”绿萝试探着问。   “是不是有人动了手我哪里知道。”林依兰笑了笑,“我只知道我们这批新人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小主这是怎么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干系?”绿萝有些不解。   “嫣婕妤没了皇嗣,皇上必然伤心,估计这一个月都是不会进后宫的了。这也罢了,反正侍寝是早晚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只是嫣婕妤痛失腹中胎儿,恐怕会迁怒我们这些新进宫的妃嫔。”   “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嫣婕妤没有孩子是有人动的手脚,那也该找那凶手报仇而已,小主们初进宫,没根基没人脉,怎么有能力对付已在宫中多年,且深得皇恩的嫣婕妤呢?”绿萝有些惊愕。   “你也说了,若是有人下的手,也只会是后宫中人。嫣婕妤再怎么说也是的皇上宠爱的小主。真正有能力动手又不想嫣婕妤生下龙胎的就只有那么几个。   那几个不是有宠、有子、就是有家世,我估摸着,就算皇上真的查到了幕后黑手,也不会真的重罚,最后把这事推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说是照顾不周,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嫣婕妤如何会甘心,那可是她进宫三年才得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换做是我也肯定要发疯。到时候嫣婕妤必定会找一个发泄口。我们这些没根基的不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了吗?”林依兰叹气道。   还有一点林依兰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古人都比较迷信,她们一进宫,嫣婕妤就没了孩子,保不齐会认为是她们这些人克了她,才害的她没了孩子。   这种想法听起来很奇葩,但可能性却不小,毕竟在现代迷信的都不少。   “那可怎么办?”听她这么说,绿萝有些着急了。   “能怎么办?”林依兰只觉得头疼:“嫣婕妤位份高,皇上怜惜她失子,说不得还会升嫣婕妤的位份。倒时候她成了一宫主位,若真为难我们,恐怕皇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依兰觉得有些发冷,深深地感受到了这后宫的恶意。   虽然只是猜测,但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主导这一切。   有人在除掉了嫣婕妤的孩子同时,又让皇上暂时不能宠幸他们这些新进妃嫔,还让她们被嫣婕妤所迁怒。   一箭三雕,真是好手段!   连深得皇上宠爱的嫣婕妤都这样被人使了手段、没了孩子,还况是她们?   她真的能在这后宫里平安长久吗?   她又一次的问自己。   看小主脸色不好,绿萝立刻安慰道:“这些只不过是小主的猜测而已,小主也别太过忧心。再者,嫣婕妤此次流产,起码也要卧床休息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总会有法子的。”   “但愿吧!”林依兰点点头,但仍是一脸忧心忡忡的。   坤宁宫,千皇后寝室   此时的寝宫,除了庆元帝和千皇后,再无旁人。   两人相对而坐,半晌都没有出声。整个寝宫鸦雀无闻,只有庆元帝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的声音。   “事情查清楚了吗?”终于千皇后先开口了。   “清楚了,赵贵妃动的手。”周承谨点点头,语气平静,一点都没有林依兰想象中的伤心和难过。就算说起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语气也平淡地让人心惊。   “她买通了嫣婕妤身边的一个宫女,让她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在她的饮食里下药。每次药下的份量很少,就算是太医,若不仔细查看的话也很难发觉。加上贵妃同时也买通了为嫣婕妤安胎的王太医,所以嫣婕妤一直以为自己的龙胎安好。”   “可我听说这些天嫣婕妤一直胎动频繁,难道她自己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况且这宫里生养过的妃嫔不止一个,也没人看出嫣婕妤这么频繁的胎动是不正常的现象?”千皇后有些奇怪。   提起这个,周承谨笑得一脸讽刺,“四个月正是开始出现胎动的时候,嫣婕妤没有生养过,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虽说胎动频繁了些,但她还以为是当初她用特殊手段怀上的所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至于其他人,就算真发现了不妥又如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不是每个后宫之人的生活准则吗?再说了,她们哪一个希望看到嫣婕妤平安诞下皇嗣的?再者嫣婕妤一直以胎动不适请我去她那里,后宫里的那些人早就恼了她了。”说到底,嫣婕妤之所以会小产,大部分原因还是自己作的。   “……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处罚赵贵妃?”千皇后微微叹气问道。   “贵妃……”周承谨沉吟了下说道。   “自怀孕以来,嫣婕妤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失了以前的小心谨慎,越发的骄纵,还数次讥讽赵氏。赵贵妃出生名门世家,怎会容忍一个商女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说实话,赵贵妃能忍到现在我已经很惊讶了。”   “何况西南局势不稳,赵贵妃的父兄还在那里效力,这个时候,我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嫣婕妤重处罚赵氏。”周承谨定下了基调。   “可是赵贵妃这次动了嫣婕妤的孩子,我怕以后更会……”千皇后有些犹豫。 第33章 有孕   “阿姐!”周承谨开口打断了他。   “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生不下来的,赵贵妃不过是提前动了手罢了。”庆元帝语出惊人。   就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是注定活不下来的,所以他才会如此冷漠。   先帝晚年的时候,沉迷享乐美色,尤其喜欢如扬州瘦马一般的美女,下面的大臣为了讨好庆元帝,纷纷在各地找寻训练这样的美女,来进献给庆元帝,以求官位亨通。嫣婕妤就是在启元五十八年,先帝最后一次南巡的时候进献上去的。   不过当时先帝因为大皇子和太子的事,启元帝心情不佳,就转头把人赐给了他。   嫣婕妤并不是贫寒之家出生,反而她的父亲是扬州最富有的大盐商。但家族为了自身的利益更加稳固,竟然舍不得把自己亲生女儿当妓子一般的调教。   众所周知,扬州瘦马的调教是非常严苛的。虽然训练出来的女子身段轻盈、柔弱无骨,但身体基本上已经被毁掉了。当时他就知道嫣婕妤的身体怕是不怎么样了,不止子嗣有碍,恐怕寿命也不会长久,所以他宠幸起她来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措施。   谁知三个月前,嫣婕妤差人来回禀说有喜了。他还相当惊讶,却也知道这个孩子恐怕不是通过什么正常手段得来的。   果然太医院的刘院使前来回禀,说嫣婕妤腹中胎儿胎心微弱,恐怕不能成活。其实不用太医院说,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孩子恐怕是生不下来的。   他本身的武功就极高,自然可以通过内力感受到胎儿是否健康。这几个月嫣婕妤总是以胎儿不适请他过去,他都没有拒绝,主要也是想要用内力查看一下这个孩子的状况。   如他所料,这个孩子还是日渐衰弱下来,就算赵贵妃不买通人给嫣婕妤下药,这个孩子也活不过五个月。   千皇后半晌才点点头,语气显得有些哀伤:“是啊,这个孩子本来就是活不成了的。”   周承谨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事到此为止,我会册封嫣婕妤为延嫔,也算是补偿了她了。至于赵贵妃,敲打还是要敲打,但不是在这个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分了她的宫权吧。”   “那王太医和那个宫女呢?”千皇后又问道。   “杀!”说道这里,周承谨的脸上露出一抹杀气。   即便这个孩子注定活不下来,那也不是其他人能够算计的。既然动到他头上来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我知道了。”千皇后点点头,“只是这样的结果,嫣嫔未必会甘心,到时候有的闹呢!”   “随她吧!”周承谨一脸的不在乎,“她也只能得意这段时间了。”   “两淮的事这么快成了?”千皇后问道。   “虽还没有成功,却也快到收尾的时候了。”撇了撇嘴,周承谨一脸的厌恶之色。   “阿姐你是知道的,这些年两淮盐商越发的不知所谓,扬州更甚,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中饱私囊。使得近十年,两淮盐税比之启元四十年的时候减了四成不止。   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的事更是不知道犯了多少起。都被那些所谓的保护伞给压了下来。尤其是在嫣嫔有孕之后,气焰更是高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成了皇上的母家呢。”说着手掌就落在了桌面上,顿时质地绝佳的紫檀木桌,就被强劲的内力震的事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面。   ……   “……阿姐,别生气,你这桌子也太不牢了些,呆会我就让人换个更好地,你说黄花梨的怎么样。”周承谨摸了摸鼻子,一脸讨好地问道。   “……算了,我记得这已经是你在我这儿震碎的第三张桌子了。你也别浪费了,就换个普通红木的吧,也给宫里省点银子。”千皇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头。   “阿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看见她一直皱着眉,周承谨不免有些担心。   “没什么,只是最近宫里事多,有些烦心罢了。”千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那些你都不用烦心,你只要安心养胎就是。”庆元帝这句话可真是石破天惊了。   千皇后居然有孕了!   若是让前朝和后宫那些知道,嫁给皇上十三年都没有怀过孕的千皇后,居然在年过三十的时候有了身孕,绝对会惊掉下巴。   在他们看来,千皇后的身体先天就有问题、难有子嗣,否则不至于十几年都没有有过身孕。   “只是,阿姐……你真的想要留下他吗?”周承谨很是犹豫。   其实自他们成婚以来,他们就没有洞房过。   他待她如姐姐,她待他如弟弟,之所以会成婚,也是为了不让他正妻的位置被有心之人占据而不得已为之。但是前段时间,又到了那件事的忌日,两人喝了很多酒,就不知不觉在一起了一次。谁知道就那么一次,居然有了孩子。   “怎么,你不喜欢他?”千皇后有些好笑看着庆元帝一脸的纠结,当年那个倔强凶狠的孩子,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大了,甚至还成了她的丈夫,她想想就觉得梦幻。   “我当然喜欢,只是,你的身体……”提到这,周承谨沉默了。   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已经拖垮了千皇后的身体,即使有镇国公拼尽内力修复她的伤势,但阿姐还是伤了根本。在他初登基的前一年,更是因为太子余党的刺杀,身中奇毒。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可身体里面的余毒却无法排彻底,只能压制。   千皇后修为高强,加上太医医术高明、人参灵芝这些珍稀药材更是不缺,倒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可偏偏此时千皇后怀孕了!   为了保证胎儿的健康,她只能停止服药。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身体负担就极大。有孕才两个月,身体已经出了各种状况。若真到生产那事,恐怕千皇后的身体会更加破败。   “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没等庆元帝说完,千皇后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说着就把人赶出去了。   ……周承谨也有些无奈,一说起这个孩子,他阿姐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他虽然也想要这个孩子,但是比起孩子,他更担心阿姐的身体。只是阿姐的性子他是最了解的了,虽然看似温和,但骨子里比谁都倔强,她定下的事没有人能轻易改变。   恐怕得等到阿娘回来才能劝的动她了!   周承谨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只是想到阿娘要等到年前才能回来,他又忍不住有些心焦了。   ……   看着庆元帝走远,千皇后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痛苦,连忙开始运行内力。好一会脸色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摸了摸肚子,千皇后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恐怕等到她生产之日就是她命丧之时。   对于死亡,她早已有所觉悟,只是身为人母,她总要为这个孩子做一些打算才是。   她自是知道庆元帝会好好待这个孩子,但是朝政宗门之事已经牵扯了他太多了精力,难免有疏漏的时候;镇国公府远在远在宫外,若是突然发生了什么更是鞭长莫及。   她想到殿选时,看到的那个姓林的小丫头。,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丫头呀!小丫头,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林依兰自然不知道千皇后在打她的主意。   她只知道,当天黄昏,关于嫣婕妤小产一事的圣旨下达了,并晓谕六宫。   为嫣婕妤安胎的太医不能及时查出皇嗣有失,致使龙胎虚弱不保,赐死。   伺候嫣婕妤的宫女没能好好照顾好自家小主,杖毙。   同时册封嫣婕妤为嫣嫔,迁居长乐宫主殿。同时还赏赐了不少名贵之物。   就这样,嫣婕妤小产一事迅速地落下了帷幕。   “小、小主,你说的都应验了。”现在的绿萝已经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一直知道自家小主是个聪慧的,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做的预判全都成真的了,这怎么能不让她吃惊。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林依兰表情有些淡淡的。   如果不是早在来这皇宫第二天她就发现嫣婕妤的胎有问题,她也不会想到这些。只是看着情形,嫣婕妤的胎的确是有人动了手脚,否则皇上不会特意发作了太医却又急急地了结了此事。   “那小主,那嫣婕妤,不是,是嫣嫔娘娘不会真的迁怒小主你们吧。”绿萝有些着急,现在嫣婕妤已经是一宫主位了,要为难她们小主实在是太容易了。   “慌什么,不是说了吗,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看着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绿萝,林依兰有些无力。   “何况就算嫣嫔真的想挑我们这些软柿子捏的话,第一个对付的也不会是你家小主。”   “为什么?”绿萝有些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先后顺序吗?   “你想想嫣嫔是在什么档口孩子没的?”林依兰提醒道。   “是皇上第一次召新人侍寝……嘉美人!”绿萝惊呼起来。   “没错,既然皇上说了是龙胎不保是因为太过孱弱,那就是嫣嫔自己的问题。但就算事实真的是这样,嫣嫔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自然会迁怒他人,而嘉美人首当其冲。谁让她就是在嘉美人被翻牌子之后小月的呢?”更何况,嘉美人如此美貌,严重威胁了嫣嫔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趁着孩子没了、得了皇上的怜惜,使劲把嘉美人这个劲敌踩到脚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34章 疯狂   “这嘉美人未免也惨了……”第一次侍寝就被人截了,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现在还要被嫣嫔针对,连绿萝都有些不忍了。   “的确惨!但也未必不是个机会。”林依兰点点头。   嘉美人的确有些倒霉,但林依兰可不相信那位孔家嫡女没有翻身的法子。她都能想到的这些,她不信出生山东孔家的这位能想不到。   对于时政她也有所了解。近年来山东孔家势弱,一直被一些新晋大儒所压制。所以急需寻找一个突破口来扭转局面。所以才有了此次嘉美人的入宫。   孔家和她祖母严氏都来自山东,对于孔家,林依兰知道的要多一点。据她所知,山东孔家以前可是从来没有送过家中嫡枝女子入宫。   孔令仪绝不是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否则孔家也不会选她进宫侍奉君王。她绝对有办法来扭转此时的局面。   只是不知道她会采取何种方法。   敲了敲脑袋,林依兰感觉头痛的很。这些天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加上大脑超负荷运转,使得她的精神识海都出现了波动。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她现在的状态有点像上辈子高三和刚穿越过来时的状态,她的识海空间被迫扩充了一点。这倒也罢了,反正只是一个只能装物品的箱子,大一点小一点都没有什么关系,够用就行了。   关键的是,识海的波动居然刺激了她内力的增长,虽然只是一点,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运转速度加快,相信不用半年,她就能突破到后天二重了。   想到这,林依兰有些无语。   自到京城后,她的内力因为选秀的事耽误了就没怎么增长过,没想到这几天因为用脑过度刺激了精神识海,反而使得武功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算什么?是让她以后勤动脑吗?   只是古代生活要比较简单,动脑动到能刺激到精神识海的地步实在是不容易,她也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才误打误撞才刺激到它,不可能天天都这样?再说天天都这样得话,没等到她修为突破,她就会因为心力交瘁提前见阎王了。   难不成弄几套高考卷来刷刷?   想到被高考支配的恐惧,林依兰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算了,还是想起他办法了,她还想多活几年。   不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林依兰打发绿萝去提晚膳了。出了嫣嫔这件事,她是一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现在早就饿扁了。   林依兰是愉快的用起晚膳了,可此时的长乐宫却炸了。   当得知皇上只是轻描淡写地处理了一个太医,两个宫女的时候。已经是一宫主位的嫣嫔把整座屋子砸的是稀巴烂。   琉璃屏风、水晶彩灯、珐琅花瓶……这些普通人连见都没见过得奇珍异宝,此刻都变成了碎渣。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碎渣还在不断增多。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此时的嫣嫔的眼睛充满了红色的血丝,一脸的疯狂。   “是谁,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是赵贵妃,一定是赵贵妃,一定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想到那天赵贵妃看自己的眼神,嫣嫔越发的笃定是赵贵妃下的手。   “一定是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干的,我要去告诉皇上,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以前的嫣嫔虽然憎恨赵贵妃,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的口出恶言。也许是受了失子的刺激,居然一下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嫣嫔敢说,可伺候她的那些宫人却不敢听。   听到自家娘娘居然敢如此诅咒当朝贵妃,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娘娘慎言呀,那可是贵妃娘娘,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这话若是让人听去了,也许嫣嫔会没有事,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岂还有命在?今天已经杖毙了两个,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嫣嫔可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想通了一切,她也不顾虚弱的身体,执意要去乾清宫见皇上,刚走了没两步就被贴身宫女一把抱住了。   “娘娘,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说明这件事已经有了决断,娘娘千万不能冲动,以免激怒皇上啊!”侍女抱住嫣嫔的腿苦苦的劝道。   “滚开!”不理会脚下的人,嫣嫔一脚就把她踹开,继续向宫外走去。   “娘娘,不能去呀!”其他宫女这时也缠了上来,抱住嫣嫔的腿,这个时候无论无何也不能让娘娘犯浑。   “我叫你滚开!”   “娘娘!”   ……   就在众人纠缠之际,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庆元帝。   “皇上!”看到来人,嫣嫔喜出望外,一下子就飞扑到庆元帝的怀里,宫女也顺势收回了手,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是有人害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为他报仇呀。”此时的嫣嫔哭的是梨花带雨,不愧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依然哭得让人心怜。   不过庆元帝可不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屋子的狼藉,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厌恶,随后立即就恢复了正常。   “赶快扶你们娘娘去床上躺着,再把这里收拾一下。”周承谨对着宫人吩咐道。   “皇上,我……”嫣嫔急切地想要说什么。   “好了,朕都在这儿了,你还担心什么?”周承谨温柔地笑道。   只是这温柔却没有到达眼底,双眸深处仍如寒冰般冷漠。   嫣嫔却没有任何察觉,见庆元帝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因为失去皇嗣的恐惧之心到底平复了些。   宫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一会功夫,地上的碎屑残渣都一扫而尽,虽然有些地方还是破得没法立刻恢复原样,但总算不像是刚才那么乱糟糟的了。只是这原来富丽堂皇的凌霜殿现在如雪洞一般,什么玩器都没了。   见都打扫干净了,庆元帝挥了挥手,大太监李泉江立刻就会意了,把宫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庆元帝和嫣嫔两人。   “皇上!”嫣嫔未语先流,一双含情目泪眼朦胧地看向庆元帝,“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皇上!”语气凄凉婉转,却仍带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周承谨有些腻味,他实在不明白,嫣嫔好歹也怀了这个孩子一场,怎么孩子刚没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邀宠。他想想都觉得心寒!   “孩子没有了,朕也很伤心。也许是时机未到吧,放心,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周承谨语气沉重,好似真的伤心至极。   “皇上,臣妾的孩子是被人害的,一定是赵贵妃,她平时就……”见皇上避重就轻,嫣嫔急忙把这件事引到赵贵妃上。   “嫣嫔!”周承谨表情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   “有些事情是要证据的,就算是你失了孩子心有不甘,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胡乱攀扯贵妃,说是她害的你落胎。”   “皇上,一定是贵妃,臣妾虽然没有证据,可贵妃平时对我都多有针对,每次见到臣妾都是冷嘈热讽。是她,一定是她!”见皇上如此偏袒赵贵妃,嫣嫔有些急了,若不借着这个机会把赵贵妃拉下马,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嫣嫔,你怀孕这么长时间,不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正常吗?”周承谨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臣妾不懂,臣妾的孩子一直好好的呀!若不是有人下了毒手,臣妾一定会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听皇上如此说,嫣嫔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睛开始左右乱转。   难道皇上知道了了这个孩子是服用了秘药才怀上的?不过就算皇上知道了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是太想要孩子了才会服用那个生子偏方,后宫里的女人谁不想怀上皇上的孩子呢?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偏方的药效太过霸道,虽然她成功怀孕了,但这个孩子一直怀的不是很安稳,夜里也时常惊醒。   不过一直给她安胎的太医也说了,因为她这胎是用药物使得自己强行有孕的,所以怀相和一般胎儿不一样也是正常。不过她还时常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面活动,虽然剧烈了点,但这不正代表小皇子活泼健康不是吗?   到时候她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小皇子,母凭子贵,就算是赵贵妃那个贱人以后见了她也要低头。   当然她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她要她的孩子成为皇帝,她要成为皇后,成为太后,她要成为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只是现在这些全都变成了泡沫,她的孩子没了!   “真的吗?可是刘院使在你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就告诉朕,你这胎比寻常胎儿要弱的多。”周承谨不管嫣嫔脑子里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直截了当地就摊牌了。   “皇上!怎么会!太医一直告诉臣妾,臣妾胎像很好的呀!”嫣嫔一脸震惊,太医不是说那些多梦、胎动都是正常现象吗?   “这是朕吩咐太医这么说的。”周承谨的表情很平静。 第35章 分权   “皇上!”嫣嫔惊恐地叫了起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爱妃不用惊慌。你入室已久,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到底用错了法子。外面的偏方都是有很大副作用的,这孩子一开始就不康健。只是朕和爱妃一样,多少也心存妄念,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只是到底天命难为,虽然太医竭尽全力,到底……”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似乎真的很伤心,“朕不忍你伤心,就让太医瞒下来。”   是这样吗?嫣嫔有些犹疑。但是看皇上如此伤心的样子,她不得不信,顿时痛哭流涕:“我的孩子。”   周承谨:“好了,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生一个就是了。爱妃你还年轻,要放宽了心才是。”   “皇上!”感受到庆元帝语气里的真诚,嫣嫔眼泪又掉了下来,一下子就扑倒了庆元帝的怀中,心里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既然孩子已经没了,还不错趁此多取得皇上的怜惜,以后再怀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耐着性子和嫣嫔腻歪了一阵,直到李泉江前来回禀说前朝有事,周承谨终于舒了一口气,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永和宫。   “来人呀!”庆元帝刚走,嫣嫔一改刚才的柔弱,整个人都凶狠起来。   “娘娘有何吩咐?”听见嫣嫔唤人,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宫人连忙进来。   “清宁宫那个贱人现在如何?”嫣嫔咬牙切齿地问道。   “如娘娘所料,嘉美人现在已经是整个后宫的笑柄了,现在更是闭门不出,不敢见人。”   “还不够!”嫣嫔冷冷地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   “给我吩咐内务府的人,给我好好招呼嘉美人,可明白了?”   “娘娘,会不会太过了,若是被皇上知道的话恐怕……”宫女有些犹豫。   嘉美人虽然暂时困顿,但有此美貌,早晚都会有出头之日。若为难太过,待她得了盛宠,岂不是要和他们算账?   “费什么话,照我说的去做。”虽然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太好,但嫣嫔总觉得她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孩子没了,还是在她刚截了嘉美人的侍寝后,她的孩子就一下子没了,怎么看就是这个嘉美人克的他的孩子。还有,她的胎也是选秀开始后才隐隐出了问题,这批新进宫的妃嫔也是孩她流产的间接凶手。   只是不急,这些人还是要等她养好身子,再一个个收拾。   看嫣嫔如此不耐烦,宫女也不敢深劝。连忙道是退了出去。   “娘娘,您刚小月,还是先躺下休息吧。”其他宫女见嫣嫔就这样斜躺在床上,也不披衣,就上前小心劝道。   “歇什么歇,没看到这宫里都成什么样了吗?还不赶快把长乐殿给我布置好,本宫要搬进去。”看着这被砸的到处是坑的凌霜殿,嫣嫔脸上全是嫌弃。   区区配殿怎么配的上她主位娘娘的身份,索性全砸了,到了主殿自有好的换上。   “是。”宫女讷讷地答道。只觉得自嫣嫔失了龙胎后,她的性情变了不少,暴躁易怒,狂傲自大,完全没了以前的灵动可爱。   这样的嫣嫔皇上还会喜欢吗?   宫人们都有些忧心忡忡的,却也不敢在嫣嫔面前显露出来。   昭阳宫   “娘娘,皇上怎么会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平息了,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琉璃有些忧心忡忡。   “有什么可担忧地?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赵贵妃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似乎真的不担心会查到自己的头上,只是那被揉成一团帕子表明,她此刻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可是,那是龙嗣呀,就死了几个奴才就了结了,这也……”琉璃还是有些担心。   是呀,龙嗣没了,就死了一个太医,几个宫人而已。她原以为至少要闹上好几天,没想到皇上雷厉风行就了结了此事,没激起半点水花一般。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揪。   “王太医和那个两个宫女没有吐露半个字吧。”赵贵妃急忙问道。   “娘娘放心,他们的家人都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透露一个字的。”琉璃回道。   “那就好!”见琉璃回复的肯定,赵贵妃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让宫人安分点,不要随意外出走动。”   “是,娘娘,奴婢明白。”   暂且不提嫣嫔怎么样。林依兰这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一开始得知嫣嫔流产的时候,她还真怕这把火烧到她身上,所以这些天都是小心翼翼地不出门。只是这件事好像就在嫣嫔流产那天、皇上下了圣旨后就已经结束了,一点风波都没有,甚至连嫣婕妤那边也平静地很。   虽然看着没事了,但林依兰还是有些担心,深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十来天不止是她没有出门,连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被约束着不要随意外出走动。   .不过今天再怎么不想出去都得出去了。   今天十五了,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   因为嫣婕妤小产的关系,这一次的请安从头到尾都是风平浪静,一点也没有第一次的剑拔弩张。除了请安问好,是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在皇后宫里,她还见到了那个被嫣嫔截了糊的嘉美人孔令仪。   那次的风波似乎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美如皎月,但这眉间到底增添了几丝愁绪,连人都清减了一些。   林依兰有些惊讶,孔家的女儿有这么脆弱吗?还是她是故意示敌以弱?   她还意外地发现,杜婕妤似乎和嘉美人的关系不错,一直担心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时候不早了。你们告退吧!”正想着呢,这次请安已经到了尾声了。   正当众人正准备行礼告退的时候,千皇后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话。   “对了,赵贵妃,昨儿我听太医回禀,说是三公主感染了风寒,可有这事?”千皇后用茶盖拨着茶叶,连眼皮都没有抬。   赵贵妃脸色一僵,挤出一抹笑容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已经叫太医开了药,养两天就好了。”   “公主是金枝玉叶,身子金贵,要好好照料才是。本宫看平时处理公务实在是太忙了,这样吧,明日起,就让慧妃和你一起协理六宫吧,你也能得空些,好好照顾公主。”   “娘娘……”赵贵妃一脸急色,想要分辨什么。   “慧妃,你要和赵贵妃一起帮本宫协理好六宫,可明白?”完全没有理会赵贵妃,千皇后直接就对慧妃下了口谕。   “……臣妾明白,一定不会辜负娘娘所托,好好协理贵妃,管理好后宫事宜。”慧妃屈身行礼,郑重答道。   若有可能,她也不想现在就和赵贵妃直接对上,可是皇后亲自下的命令,她也不好违背。看赵贵妃那个恶狠狠的眼神,慧妃就一阵头疼。不过,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原以为这场请安真的会平静到底,没想到临了出了这么大一个瓜,看得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千皇后毫不犹豫的削了赵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利,虽然不是一撸到底,但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打了赵贵妃的脸。虽然找的理由是让赵贵妃好好照料小公主,可慧妃膝下还养着二皇子和大公主两个孩子呢。   也不知道千皇后是真的怜惜小公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林依兰总觉得赵贵妃宫权被削和嫣嫔小产这事有关系。   不过千皇后这么直接就削了赵贵妃的宫权,赵贵妃还不敢有丝毫异议,可见千皇后真的极得庆元帝敬重。   看来以后还是找机会多亲近亲近皇后才是。   这是不少妃嫔现在心中的想法。   “林姐姐,林姐姐。”林依兰刚出皇后的坤宁宫不久就听见有人在叫她,转头一看,只见舒才人向她快步走来。   “林姐姐你走的也快了。”舒才人走的急了,有些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舒妹妹这么急有什么事吗?”这些天,这个舒年安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也知道现在突然叫她做什么。   “林姐姐,时间还早,我到你宫里坐坐吧,一个人怪闷的。”舒才人撒娇道。   “这……”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别的宫的人有什么来往,更何况是这个别有用心的舒年安。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眼看舒才人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林依兰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和她过多纠缠,不然的话就更引人注意了,只得应了。   两人相携一起回到了延华宫。   “林姐姐,今天在皇后宫里真是吓了我一跳,你说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分了贵妃的宫权。”舒才人吃着点心一脸天真地问道。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小公主病了,娘娘可能怜惜小公主,想让贵妃多点时间照顾小公主吧。”林依兰回答也就是在坤宁宫的皇后说的面上的理由。   舒才人:“……”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她特地问出来干嘛。 第36章 探望   “可是慧妃娘娘也有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呢,岂不是比贵妃娘娘更没有空?这个理由牵强了点吧!”舒才人不死心地问。   “二皇子已经九岁了,已经搬到皇子所居住了,连大公主今年都已经六岁了,且身体康健,就算让慧妃娘娘料理后宫之事也是忙的过来的。想来这些皇后娘娘都已经考虑到了吧!”林依兰喝着茶,回答地是滴水不漏。   “……就这么简单?”舒才人明显不信。   “舒妹妹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高见吗?”林依兰放下茶盏看着她。她实在是有些厌烦这个舒年安了,有些忌讳的事她非要刨根问底,真不知道她就算真的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处。   “妹妹哪有什么高见!”舒才人笑得有些尴尬,“我还以为贵妃宫权被分可能是和之前嫣嫔小产的事有关呢。”   “舒妹妹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林依兰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嫣嫔小产已经是十来天前的事了,皇后娘娘就算要发作也不会等在现在了,况且皇上当时不是已经有了决断吗?难道妹妹认为皇上错了吗?”林依兰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直接让舒才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妹妹怎么会对皇上的旨意有意见?姐姐多心了!”舒才人连忙分辨道,质疑皇上圣令的罪名可不是她一个还没有侍寝的才人能吃罪的起的。   “只不过是咱们姐妹说闲话罢了,皇后娘娘这旨令下的突然,我还以为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想来,是我想岔了,说错了话,姐姐可别怪罪。”   舒才人连忙讨好卖乖,企图蒙混过关。   “嗯,妹妹以后说话的确要小心些,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是其他地方,祸出口出的道理想来妹妹是明白的。”林依兰对舒才人的撒娇没有反应,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教道。   “……”这个林依兰以为她是谁呀!不过和她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罢了,凭什么对她说教?若不是有消息传来说皇后对她很看重,她早就不理会她了?不过这么多天也没见皇后对她有任何多余的关照,是不是传消息过来的探子搞错了?   “……姐姐说的是。”舒才人虽然是笑着,但笑的极其勉强。   说完之后,两人相对无言,只喝着茶,半晌都没有开口。   “唉!”喝着喝着,舒才人突然叹起气来。   林依兰英气的眉毛不由地皱了皱,心里有些无奈,不知道这个舒才人又要说什么了。好好地喝喝茶,吃吃点心不好吗,要不就聊点衣裳首饰也行,女孩子家不是都喜欢聊这个吗?   果然,只听舒才人看着面前的这杯茶,语气悠悠地说道:“咱们在这儿还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孔姐姐那里就可怜了。昨儿我去看她,她喝的茶叶都是些碎渣子,衣服也自己的宫女自己洗。在那用了一顿午饭,连个荤腥都没有,都是些素菜,也都不怎么新鲜。可怜孔姐姐,才几天的功夫,人都瘦了一大圈。”说着眼泪舒才人的眼泪就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林依兰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难怪她今日见嘉美人好像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感情是受到了苛待。可就算嘉美人没被侍寝就被送出了乾清宫也至如此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嫣嫔使得计,且皇上心里还是有嘉美人的,否则也不会第一个就召嘉美人侍寝的。内务府的人怎么敢如此猖狂,难道他们就不怕皇上动怒吗?   “听说是嫣嫔传了话,说小皇子未生而生,十分可怜,经常梦到小皇子在地下过不不好,为此嫣嫔时常夜不能寐,悲伤欲绝。本想自己为小皇子亲自抄写佛经放在佛前供奉,希望小皇子能早登极乐。但自己还在小月中,恐污了佛祖,不便抄写。因此要找一个心思纯净,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小皇子抄经祈福。最终选定了孔姐姐。我听孔姐姐宫里的宫女说,孔姐姐每天抄经都要抄到二更多,每天都睡不好。更可恨的是内务府的那些小人,居然说孔姐姐既然抄经就要虔诚,竟擅自断了孔姐姐肉鱼虾蛋的供给,真是可恨。”说到这里,舒才人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好像真的在为嘉美人抱不平。   林依兰这些天一直蜗居在自己宫中,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虽然对嫣嫔可能会针对嘉美人有一定的猜测,但也认为起码得等到她出月子以后。没想到嫣嫔居然如此迫不及待,找了这么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来对付嘉美人。内务府估计也是受到了嫣嫔的授意,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苛扣嘉美人的份例。   “嫣嫔也就罢了,我原以为内务府如此行事,孔姐姐今天面见皇后的时候怎么也会提一提,谁知道今天孔姐姐一句话都没有,不行,等会我要和孔姐姐好好说说才是,不能白白就让人欺负了。”舒才人气鼓鼓地说道。   林依兰有些侧目,她倒不知道舒才人什么时候和嘉美人关系有这么好。看来舒才人没来这些天,她倒是也没闲着,去交好其他人去了。   不过林依兰倒是能理解嘉美人为什么不向皇后说这事了。   一来,宫务现在毕竟不是由皇后处理,说了反而还可能得罪协力六宫的赵贵妃。内务府干的这些事她未必不知道,她既然没有制止,说明她不想插手此时,说了也无用。   二来,嫣嫔毕竟是失了孩子,皇上皇后怜惜她失子,就算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只是为难一个小小的美人?   三来……也是林依兰自己的猜测,她总觉得嘉美人什么都不做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不过这也只是她的一种直觉,也做不得准。   “林姐姐,咱们去看看孔姐姐吧。”舒才人眨着眼睛,一眼期待地看着林依兰。   “……”她们俩有这么熟吗?还有她和嘉美人统共就见了两回面,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大咧咧地去探望一个陌生人好吗?   “不太好吧,我和嘉美人不太熟,贸然去探望也太失礼了些。”林依兰笑得有些勉强。   “怎么会呢,孔姐姐脾气可好了,林姐姐一见就知道了,孔姐姐见了姐姐肯定会高兴的。”舒才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林依兰语气中的不愿意,还是一脸兴奋地央求道。   “……也罢,妹妹先坐一会,我去里间换身衣服就来。”林依兰想了想说道。   “嗯,姐姐快去快回,我等姐姐。”见她答应了,舒才人是一脸的高兴。   “小主,您不是说这舒才人不可靠吗,怎么还单独和她出去。还有嫣嫔小产也才过去不久,还是不要出去为好吧。”一进到里间,绿萝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劝道。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林依兰给自己挑了一个嫩绿的长裙换上。“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嫣嫔居然如此迫不及待,还没出月子就开始针对嘉美人。若真等她出来,咱们这些新近的妃嫔恐怕会被她逐个击破的。”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找皇后娘娘吧,或者是慧妃,慧妃娘娘不是刚接管宫务,她不会坐视不理吧!”绿萝一脸着急。   “嫣嫔小产,她们就算有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我们的。”林依兰摇了摇头,“何况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在争夺皇上的恩宠,算得上是情敌了,哪个女人会管情敌的死活,巴不得越少越好,她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我的这些新人根基太浅了,这个时候再不报团的话,恐怕不等晚景,现在就凄凉了。”   林依兰何尝不想独善其身,但有的时候不是你想就行的。   所以她才应了舒才人的约,去清宁宫看看情况。   换好了衣服,林依兰和舒才人相携一起去了嘉美人所在的清宁宫。   “广寒殿”林依兰看着头顶的匾额默默念道。这名字倒也配得上嘉美人的气质,真是如月中嫦娥般清冷优雅。   “对呀,就这是孔姐姐住的地方。孔姐姐,孔姐姐,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说着就兴冲冲地就拉着她进去了,林依兰拦都拦不住。   这样真的好吗,如此贸贸然冲进去,嘉美人的位份毕竟比他们高,若真计较起来,一个不分尊卑是免不了的。   “孔姐姐,你看……咦,杜姐姐你也在呀,真是好巧。”   一进屋,林依兰就看见嘉美人正坐在炕桌上写着什么,奇怪的是连杜婕妤也在,就坐在嘉美人对面,两人看起来很熟稔。   “嫔妾延华宫才人林氏,见过杜婕妤,见过嘉美人。”舒年安能这样大呼小叫地没规矩,她可不行,一进来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林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杜姐姐和孔姐姐人可好了,不用行这样的大礼。”说着就要拉她起来。   林依兰再怎么不济,也是修炼出了内力,后天一重巅峰的武者,岂是舒才人这短胳膊短腿的能拉的动的?拉了好几下,林依兰是纹丝不动。   看到自己宫里出现了个陌生人,杜婕妤和嘉美人都有些惊讶,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   只听杜婕妤“嗯”了一下,“起来吧,”语气虽有些冷淡,但也没有轻蔑之意。   倒是嘉美人脾气很好。 第37章 入V   “林妹妹快起来吧,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而已当不得妹妹如此大礼。采薇,端两个秀墩请舒小主和林小主坐下,静姝,去倒茶。”语调轻柔婉转,别有一番韵味。   “谢嘉美人。”林依兰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方才起身下坐。   “妹妹实在是太客气了。”嘉美人笑得很好看,“安儿每次来我这里就没这么多规矩,每次都咋咋呼呼的。”   “孔姐姐这是嫌弃安儿规矩不如林姐姐好吗?”舒才人撅起嘴巴,假装吃醋道,“果然书上说的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孔姐姐见了林姐姐就不疼安儿了呢!”   林依兰还真佩服舒才人这张嘴,还真的会说话。不仅是嘉美人乐了,就连一向冷清的杜婕妤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看令仪你还是别说了,你是说不过舒妹妹这张巧嘴的。”杜婕妤掩着嘴笑道。   林依兰有些诧异,听杜婕妤的称呼,她和嘉美人不像是仅仅认识这么简单,应该还有某种比较深关系才是。   “我是服了你了。”嘉美人笑着摇摇头。   “安儿常和我提到你,说她有位林姐姐为人最为端庄,气质典雅了,长的也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嘉美人笑归笑,却并没有冷落林依兰,反而不留痕迹地夸起她来。   “……美人说笑了,嫔妾有自知之明,相貌不过尔尔,后宫中比嫔妾出色者比比皆是,和两位姐姐相比更是自惭形秽。姐姐们出生名门,气度高华,岂是嫔妾这种小门小户出生能够相比的,美人实在是谬赞了。”虽然明知道嘉美人说的是恭维话,但林依兰还是必须按着这个时代的习惯,更加漂亮地把话恭维回去。   果然,听了她的自谦,嘉美人还好说,杜婕妤倒是露出了自矜之色,对她的态度有了些许和缓。   “好了好了,你们最漂亮了,就我最丑。谦让来谦让去有什么意思。”见她们气氛和谐,舒才人连忙把大家的注意了拉了回来。“都是一家人,我最烦这套了。”舒才人嘟起嘴吧,假装生气道。   “是呀,同为宫中姐妹,也不是在外面,也就不弄这些虚套了,林妹妹就和安儿一样,就叫我孔姐姐吧。”嘉美人脾气很好地说道。   “……姐姐说的是,既然这样那妹妹就造次了。”林依兰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尤其是在听到嘉美人加自己林妹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林黛玉附体了。当然这是时空还没有《红楼梦》,其他三部名著也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别真的被这个大周朝给蝴蝶没了。   “这就是了,否则总是美人贵人这样叫,总觉得变扭似的。”嘉美人笑道,“蓉姐姐,你说呢。”   “令仪说的是。”杜婕妤矜持地点点头,“既如此,林妹妹还是和舒妹妹一样,唤我杜姐姐吧。说起来我们都是同一批进宫的秀女,也该亲近些才是。”   林依兰从刚才就看出来了,虽说杜婕妤的位份高,但谈话的节奏一直都被嘉美人掌控着。一般嘉美人说了什么,杜婕妤都不会反对她。   经过开场的相互介绍,四人的关系和谐了不少,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孔姐姐,你怎么又在抄经了。”舒才人皱着眉头问。“姐姐也太好性了。早上去皇后娘娘那请安,姐姐怎么不告诉皇后娘娘。”舒才人有时真觉得这嘉美人虽然美,但也太胆小了些,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还忍气吞声的。   “嫣嫔娘娘孩子没了,也是可怜,我为小皇子抄抄经祈福也是应该的。”嘉美人淡笑道,像是对嫣嫔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是嫣嫔也太过分了。”没等舒才人开口,杜婕妤就先忍不住了。   “每天一卷经书,每天都要写到二更多,今天给皇后请安还耽搁了一会,还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了。”说到这里杜婕妤就来气。嫣嫔简直是难为人,不止一天天地把要抄的经送来,还规定了时间。连内务府的那些小人也跟着落井下石,见天的连点荤腥都不见,令仪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姐姐不是来帮我抄经了吗?有姐姐的帮忙,今儿我还能早点抄完呢!等抄完了咱俩下棋。”嘉美人倒是没气,反倒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你呀!”杜婕妤笑着嗔了嘉美人一眼,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她现在已经是嫔位了,是主位娘娘。否则的话,我也能同她分辨分辨。”嫣嫔虽然失了一个孩子,位份却升了,她这个还侍寝都还不曾的婕妤,若真上前理论,无异于自取其辱了。   林依兰也不觉得杜婕妤是在说大话。杜婕妤出生高贵,是这一批秀女中身份最高的一位,家中父辈又得用,远不是嫣嫔那种身份能比的。   虽然眼下嫣嫔成功成为主位,压了杜婕妤一头。但端婕妤家世放在这,相信用不了许久,杜婕妤就能封嫔了。   “我自是知道姐姐的心意,只是眼下,我们还是低调为好,再说了,虽然内务府有所苛扣,但姐姐不是把自己的份例匀出来给我了吗?”嘉美人浅笑道。   “你呀,就是好性,罢了,抄经吧!”杜婕妤叹道。   “可就算杜姐姐一起抄,也要费好些时候了,不如我们一起吧。”舒才人提议道。能选秀进宫的,都是官宦之家出生,不说琴棋书画皆通,起码写几个字是不成问题的。   “还是算了吧,蓉姐姐和我从小相熟,仿我的笔迹一般人还不大能看出来,若是旁人估计就不行了,若是被看出字迹不同可不好了。”嘉美人有些犹豫,这样从早到晚抄经实在是有些累人,但若是被嫣嫔看出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呢。   “怕什么!”杜婕妤冷哼一声,显然也明白她的顾虑。“就算看出来笔迹不一样又怎样,都是皇上的妃嫔、这后宫的小主,难道我们还不够资格给她的孩子祈福,到时候她就算闹起来也是她没理。”   林依兰在心里点点头,这也是她同意过来的原因。嫣嫔若是只发作一人还犹可,可是拧在一起的人多了,以嫣嫔那样的家世,就是想要使绊子,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弊端,但是目前还是先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   “杜姐姐说的是,我们每人抄一点,用不了几个时辰就抄完了。”林依兰附和道。   嘉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既如此,那多谢妹妹了。”嘉美人感激道。   见嘉美人应了,舒才人立刻嚷嚷起来:“这就是了,孔姐姐快叫人拿笔墨来!”   “采薇,给林才人和舒才人拿笔墨。”嘉美人吩咐道。   铺上纸,研好墨,林依兰就开始静心抄经了。   林依兰穿越这十年来也没少为家里长辈抄经,一开始只是因为祖母和太太喜欢佛经而已,后来抄着抄着就有了一点意趣。以后遇到心烦或者难以解决的事时,她就喜欢抄抄佛经。   佛经这个东西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实质用处,但明白了里面的意义再抄就别有一番静心凝神的效用。难怪古代那些多人都把信佛当作自己的精神寄托呢。   一开始抄经的时候,心还有些不静。但抄了一页纸后,林依兰的心情就平静下来了,之后就完全忘我了。   连续抄了一个时辰的经,杜婕妤身子也开始乏了,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子,打算歇一歇再抄。蓦一抬头,就看见坐在那里抄经的林依兰。   此时的林依兰和平时完全不同,浑身散发着极为柔和、安宁的气息,让人非常舒服。一时间,杜婕妤看得有些呆了。   杜婕妤的异状引来了嘉美人的注意。疑惑地顺着杜婕妤的目光看去,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嘉美人的目光闪了闪。这个林才人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极重规矩、谨言慎行。据她得到的消息,林才人也不喜欢和人来往,连同住一宫的钱更衣都不怎么说话。若不是舒才人一直缠着她,她恐怕和谁都不熟,也就很普通的一个人。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林才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愧是被皇后娘娘看中的人,果然是有独到之处的。   和杜婕妤对视一眼,下了炕桌,移步到林依兰写字的桌前。   两人虽然脚步轻,但也不是习武之人,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沉浸于抄经的林依兰仿若未觉,连停顿都没有,依然再抄着面前的经书。   嘉美人拿起林依兰超好的经书来看,不觉地“呀!”的惊呼出声。   声音惊动了正一心一意抄经的林依兰,笔尖一顿,抬头就看见杜婕妤和嘉美人已经站在桌前了。   浅笑道:“妹妹字迹拙劣,还望姐姐们不要见笑。”虽然林依兰不觉得自己差别人什么,但自谦的话还是要说的。   “妹妹的字要是拙劣的话,那姐姐的字就是三岁小孩的涂鸦了。妹妹真是真人不露相,写得一手好字,姐姐真是自愧不如。”杜婕妤显然也是看到了佛经,一脸赞叹道。   “什么字,我瞧瞧。”舒才人见她们都在看林依兰的字,也忍住拿起一张,一看,也忍不住惊呼起来:“林姐姐,你这字好霸道呀!”   林依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我从小就么练的,比不得姐姐们的字秀雅。”   “我们字都是小家子气,比不得妹妹的字雄浑豪气,我看这字结体方正茂密,笔力雄强圆厚,气势更是恢宏,有点颜体的影子。”杜婕妤看着字分析道。   “杜姐姐好眼力,我自小就练颜体,都十来年了。”林依兰笑道,书法算是她能拿的出手的一项技能。   “颜体入门容易,练好却难,尤其对我们女子而言。我们女子天生身体就弱于男子,练习颜体极容易笔力虚浮,写出来的字也只是徒有其形罢了。没想到妹妹你的字居然写的如此苍劲有力,还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想来不出几年,妹妹的字必成大家。”说到这里嘉美人的心情有些复杂了。   她一向对于自己的字颇有自信,认为在这后宫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那些举子进士也能比上一比。没想到这个林依兰的字居然如此出色,让她有点不是滋味。   “孔姐姐谬赞了,妹妹的字不过是取巧了,女子写颜体的本来就少,只是看着稀罕罢了,还是姐姐的字好看,如此好看的簪花小楷妹妹还从未见过呢。”她要没进宫,她的字还真有可能成为大家,可她既然已经成了皇帝的妃嫔,那她的字是绝对不可能流传出去了。   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多写几本字帖以后带进坟墓里,也许等几百年后,有考古把她的棺材挖了出来,发现这些字帖后,能给她冠上什么什么书法家的称号吧!   嘉美人不明白林依兰的心酸,听她这么说,被打击到的心,总算好过一些。   “令仪说的对,你的字的确是好,你也不用谦虚。”说这话时,林依兰明显感觉杜婕妤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好。难道就是因为她的字?林依兰有些费解。   “你们都惦记着看字,我可惦记着你们的肚子呢,都马上中午了,你们都不饿吗?我都饿扁了。”舒才人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委屈,也不知道是委屈肚子还是委屈别的什么。   “也是,也到午膳的时候了。”杜婕妤点点头,说着看向林依兰她们道,“我原本就要留下用饭的,不如你们也一起留下用些吧。”   “既如此,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绿萝,你和孔姐姐的婢女一起去提膳吧,告诉膳房我今儿就在清宁宫用了。”林依兰笑着吩咐道。   这下不管是杜婕妤和嘉美人都有些侧目了,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林依兰的用意。   杜婕妤皱了皱眉头,“喜儿,你也一起去,去的时候还要大张旗鼓,说我们都在嘉美人这儿用膳呢。往常倒是我失策,我虽不能直接和膳房争论,也该把自己的态度亮出来才是,否则那起子小人还以为本小主胆小怕事呢。”   舒才人原听林依兰的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挺杜婕妤这么一说就什么都明白,立刻吩咐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果儿,你也一起去,我倒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苛扣孔姐姐的份例。”舒才人插着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们……”嘉美人似乎有感动,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时候,我定不会推辞。”   终于在林依兰进宫半个月后,四人初步结成了联盟,虽然不知道这个联盟能走多远,但目前看来,还是可以依靠的。   林依兰看着握在一起的四双手,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希望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过了约摸两刻钟的时间,四人的饭食都提过来了。虽然每人只点了四五样菜,但加在一起也满满一大桌了。林依兰稍微留意了一下嘉美人的午膳,虽然只有一样尖椒牛柳算是荤菜,但也别之前好多了,菜品也新鲜了许多。杜婕妤虽然不满意,但也知道这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筹谋。   四个人近二十个菜,吃了小半个时辰。用完午膳过后,复又抄起经来。   终于一个时辰后,今日的经书都抄完了。看时辰还早,四人就下起棋来。   因为嘉美人是东道主,所以三人都是和嘉美人下。四人之中算是舒才人的棋力最弱了。虽然进攻猛烈,但漏洞太大。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她的大龙被斩,全线崩盘,首先败下阵来。   杜婕妤要好些,坚持了半个多时辰,但还是在嘉美人的步步蝉食下,输得一干二净。   轮到和林依兰下了。一开始嘉美人的优势很明显,林依兰只能苦苦守住自己的地方,但棋子却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个被吃掉。半个时辰后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舒才人已经无聊地打起了哈气,连杜婕妤也开始走神了。   又打了个哈气,舒才人再次把目光放到棋盘上时,不由地惊呼出了声,眼睛瞪得老大。舒才人的反应惊动了杜婕妤,也不由地看向了棋盘,随之被棋盘上的布局给深深震撼了。   原以为稳赢的白子,现在优势已经丧失殆尽,黑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包围了白子。随着林依兰手中的黑子落下,嘉美人的那条白龙犹如被扼住了咽喉,转瞬就被屠杀了。   虽然之后嘉美人拼命挽救,但最终还是不尽如人意,两人最终还是以平局收尾。   看着眼前的棋盘,嘉美人满脸的复杂,本以为这个林才人也就字写得好些,没想到围棋居然下得如此精妙,连她都差点被翻盘。   “林妹妹真是好棋力,令仪的棋力我是知道的,你居然能和她打成平局,可见棋力远胜我等。”一棋终了,杜婕妤不禁赞叹道,看林依兰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本来和她暂时组成联盟,但因为此人家世不高,又是庶女心里有所芥蒂。现在那点别扭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深深的拜服。   “我执黑先行,虽说是平局,但到底是我输了。”林依兰摇了摇头,态度不卑不亢。   “妹妹过谦了,若不是出现了连环劫,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只是看妹妹下棋的方式,似乎有着第一公子的风格。”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嘉美人笑着称赞道。   “孔姐姐好眼力,家兄酷爱围棋,生平最推崇第一公子的棋谱,受家兄影响,下棋的时候不免有些带出来了。”林依兰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原来是素有渊源!”杜婕妤拍掌笑道。   “林姐姐,你下次教我下棋吧,我的棋力太差了,才会输得那么惨。”说起自己刚才那局,舒才人就感觉很没面子。四人中,也就她最快落败。   “……”林依兰一时间也知道说什么才好。实际上,林依兰是不愿意教她的,不谈这个舒才人心机颇深,不似杜婕妤那般明朗好猜,就说她俩下棋的风格,也根本不是一个路的。   正当林依兰为难的时候,舒才人宫里的一个宫女来清宁宫找她了,说慧妃娘娘见她一天都没在宫里,心里担忧,特派人来找她回去。   舒才人虽然不甘心,但慧妃娘娘发话了,只有依依不舍的回去了,临走前还约定明天还一起抄经下棋。   “既然舒妹妹都已经走了,那我也该回去。”林依兰起身告别。   “都快到晚膳时间了,何不吃了饭再走。”难得宫里有这般妙人,杜婕妤有些不舍。   林依兰拒绝了:“还是不了,今天在外面的时间太长,宫人们也该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也不用急在这一时间。”   “那好吧!”杜婕妤叹了一口气,“喜儿,你去送送林小主。”   “那妹妹就先告辞了。”林依兰笑着行完礼,出了清宁宫的宫门。   回去路上,见四下无人,绿萝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林依兰:“小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最后要让嘉美人呢,那盘棋您明明是可以赢的。”   “又在信口雌黄。”轻轻敲了一下绿萝的脑袋,“你怎么就知道你家小主会赢,明明就被压制地很惨,能侥幸打个平手已是不易了。”虽然是在训绿萝,还微微扬起的笑容表明她根本没有生气。   “奴婢自然不会信口开河。”摸了摸一点都不痛的脑袋,绿萝讨好地笑道,“奴婢虽然围棋下的不怎么样,但常见你和大少爷下棋,眼力也算是练出来了。嘉美人的围棋虽然下的好,但充其量也就比大少爷强一点罢了。可你每次和大少爷下棋,都把他虐的那么惨,我可不相信区区一个嘉美人就能赢你。”绿萝一眼自信道。   “下棋本来就是打发时间而已,我有何必争这一时意气。”林依兰笑了笑,好像真的只把下棋当做一场游戏而已。   “嘉美人毕竟是主人,我若是赢了,也未免太伤主人的颜面了。你可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此事,可明白?”虽然知道绿萝的嘴是最紧的,但林依兰还是嘱咐道。   “奴婢明白。”绿萝点点头,虽然隐约觉得小主的这样做的原因不止这个,但小主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看着天边的朝霞,林依兰的心情和她此时脸上的微笑一样,虽不能说极好,但起码还是高兴的。   今天她算是成功打入了这个小团队,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同时也亮出了自己的锋芒,她林依兰也不是那种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存在。只是过犹不及,之后和他们相处还是要适当藏拙才是。   杜婕妤还好说,虽然看着高傲,实则心思简单、为人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一旦得到她的认可,就很好相处。   舒才人看着天真可爱,但城府并不浅,且目的不明,不过为人好像并不聪明,但也不能排除这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   至于嘉美人,唔……   林依兰摸了摸下巴,这个嘉美人她现在还有些看不透,虽然看似柔和,但从她下棋的风格来看,棋风犀利,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但也懂随机应变,在发现自己的局面不利后能很好的调整心态,保存实力,再伺机反攻。是一个不可小看的人。   其实刚才绿萝的话说错了,嘉美人之所以能中途被她翻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轻敌的缘故,若是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话,也不会轻易被屠掉大龙。不过……她也没有尽全力就是了。   想到这里,林依兰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清宁宫,广寒殿。   “蓉姐姐,你对这两人怎么看?”等人都走了,嘉美人就刚才和林依兰的下的那盘棋又复起了盘。   “能怎么看,妹妹这么聪明的人,还要我帮你参考吗?”杜婕妤因为刚才有些走神了,有些懊悔这盘棋没看太清楚,所以现在的心思都在这盘棋上了。   “姐姐。”嘉美人嗔叫了一声。   “好了,你既然问我的意见,我便说说吧。”杜婕妤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舒才人天真娇憨,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只是些小手段而已,我看着她不论容貌家世,还是才情做人都不算出色,向我们靠拢,不过是了恩宠和自保罢了,也是人之常情之事,不过到底不能深交。”   “至于这个林才人……”说到这里,杜婕妤笑了起来。“不瞒你说,复选时我们曾同处一宫,也算有几天同住的情分了。林才人规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确是最听嬷嬷们话的。待人处事十分圆滑,既不亲近也不得罪。我原以为,此人是庶女出身,才有这种小家子做派。没想到今日一见,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比之世家之女也不遑多让。难得的是写得一手好字,棋力也能和令仪你相较量,当真是个妙人。”说起林依兰今日的表现,杜婕妤是赞不绝口,让嘉美人惊奇不已。   “自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夸和我们同辈的女子的呢,看来林才人果然得姐姐欢心。”嘉美人有些惊讶,这还是她那个高傲自矜的杜姐姐吗?   “少来,说的我多刻薄似的,这些年来我夸你还夸的少吗?”杜婕妤白了她一眼,佯装生气道。   “妹妹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嘉美人笑道,“姐姐夸的认真,我可是吃醋了。”   “好了,我只是觉得以她那种身世,能有这番本事实在是难得,有些惜才罢了。”杜婕妤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我自是知道姐姐的性子,只是林才人……”嘉美人歪着脑袋思索道:“我总觉得不是简单的人。刚才我和她对弈,一开始她输得那样惨都能忍,直到时机成熟,一举屠掉吃掉我大片棋子。从这点看,显然是个沉着冷静、坚韧不拔且深谋远虑之人。这样的人绝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说到这里,嘉美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黑夜般漆黑的双眸盯着眼前的棋局,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这里杜婕妤也沉默下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杜婕妤笑了起来。   “妹妹说的这些的确不错,但是我相信,林才人即使不为我们掌控,也绝对不会害我们的。”杜婕妤一脸自信。   “这是为何?”嘉美人有些诧异。   “因为字如其人呀!”杜婕妤说的是理所当然。   “能写出如此大气磅礴、苍劲有力之人的心胸必是宽广之辈,不会去做那种下三滥的下作之事。她的心中肯定有一把尺,有一座标杆,有一个底线,一旦违背了,她的腰就弯了,是写不出这样的字的。”这是她从小的一个女师傅告诉她的。   虽然师傅日子一直过得清苦,但为人堂堂正正,还一直救助那些贫困的儿童老人,她的很多性格都是受到了师傅的影响。   “况且,你没看到林才人抄经时的模样吗,虔诚、安宁,让人犹如沐浴佛光。如此得佛祖庇佑的人,是绝不会看出伤天害理的事的。”佛教虽不是大周的国教,但在大周流传甚广,拥有着庞大的信徒,杜婕妤也是其中之一。看了林才人抄经时的样子后,她深信林依兰不是奸佞之人。   嘉美人虽然不信佛,但也不得不承认,林依兰的确不像是会背后阴人的人。只是日久才能见人心,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且看杜婕妤这一脸拜服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何况她们现在已经结盟了。   只是自己该留心还是得留心就是了。   嘉美人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复盘,突然她的眼神一凝,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色大龙被斩后,几乎溃不成军,她以为是靠她的坚守和敏锐的判断才反败为胜。只是现在她突然发现,明明黑子有一个机会能长驱直入,直接锁定胜局,却不知为何错失了这次机会,让她有机会把整个棋局拖到数子。   这是为何?孔令仪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凉了下来,额头却冒气了汗来。   难道是林才人故意让她的吗?还是她根本就没发现这个时机吗?这到底……   “怎么啦?”杜婕妤看嘉美人捏着一枚棋子,坐着那儿一动不动的,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无事,只是再想一些事情罢了。”嘉美人见杜婕妤在叫自己,忙回了一个笑容,落下一子。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自己也是在复盘的时候才发现了那个破绽,之前对弈的时候那么紧张,没发现也是正常。   嘉美人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心中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   晚膳的时候,虽然林依兰和舒才人都回去了,但杜婕妤还是在嘉美人这里用了晚膳,和中午一样,点名了要膳房把饭食送到了清宁宫。   御膳房虽然得了嫣嫔的暗示要苛刻嘉美人的份例,但说实话他们也是不愿意和嘉美人交恶的。   嘉美人年轻美貌,家世也不错,虽未侍寝,但得宠是意外之事,保不齐今后不和他们算账。若是嫣嫔生下皇子也就罢了,可现在龙胎没了,就算现在嫣嫔能凭着皇上的怜惜压所有人一头,但还指望皇上能怜惜她一辈子吗?   更何况现在杜婕妤、林才人她们还横插一脚,摆明了要给嘉美人撑腰。其他人倒也罢了,杜婕妤的位份可不低,家世更不是嫣嫔能比的。若是被她记恨了,恐怕他们这些做奴才……   可是嫣嫔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些,中午那顿已经算得违令了,若是晚上也这样……   正当两头为难呢,御膳房总管敲了敲烟袋锅子,骂道:“都慌什么,杜婕妤要她的份例不是应该的吗?咱们多添两道菜,算是咱们御膳房孝敬杜婕妤了。至于苛扣嘉美人份例之事可不是咱们御膳房私下干的,既然是嫣嫔娘娘吩咐的,就还是去回嫣嫔娘娘,请娘娘的谕,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遇到事别什么擅作主张,要记得回主子,可记明白了?”   底下的那些小太监也是人精,立马明白了总管的意思,麻溜的去永和宫问嫣嫔的意思了。   御膳房总管吸了口眼袋,眯着眼往长乐宫的方向望去,心里冷哼一声:他在这紫禁城呆了好几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没经历过?嫣嫔这个样子怕是长久不了了。若不是碍着她主位娘娘的身份,他压根不想搭理她。现在既然杜婕妤开始反击了,他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脱身。   嫣嫔知道这个消息后果然气急败坏了,当时就砸了一套新的茶杯。但她也知道,以她一个嫔位的身份借着为小皇子祈福的名义,私下命御膳房苛扣嘉美人还可以。若闹到明面上她也不占理,说到底,她是流产,又不是夭折了一个皇子。就算是真的皇子皇女夭折,嘉美人再不济也是长辈,岂有长辈为晚辈茹素抄经的?   发了一通火,却也无可奈何。这时候,嘉美人每日抄好的经书却送来了。   “不是说每天都写到二更天吗,怎么今日送的这么早。”看着那一厚摞的经书,嫣嫔正没好气呢,“别是以为有人撑腰了就没抄几个字吧,拿来我瞧瞧。”   宫女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捧着经书,递到嫣嫔手里。   嫣嫔接过后,开始认真地一张张查验起来。   若论起唱歌跳舞这些献媚的手段,宫里面是没人能比得上嫣嫔的,但若论起诗词歌赋,嫣嫔就不行了,也就是识几个字,看过几本书罢了。让嘉美人抄的那些经书,她自己都没有看过两次。   可嫣嫔虽然不清楚嘉美人有没有少抄、漏抄,但她的眼神还是好的。   一本经里面却有三四种笔迹,有一种明显就和普通闺阁女子的字大不一样,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居然如此糊弄本宫。”嫣嫔气的浑身发抖,“简直是放肆!”说着一把把手上的经书撒得满天都是。   “你这是做什么?”突然一个略带怒意声音在耳边响起。嫣嫔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庆元帝已经现在了门边,看着这满天飞舞的纸张一脸的不高兴。不觉心中一惊,连忙跪下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话语间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周承谨却没有立刻叫起,手速如飞,在其他人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把空中所有的纸张都收拢到了手上。这才慢悠悠地让嫣嫔从地上起来。   “起来吧!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在月子中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是在问嫣嫔,可周承谨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只盯着眼前纸张上面的字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和惊艳。   “不过是伺候的宫人不尽兴,不小心摔碎了一件套茶具。本也没什么,只是这套茶具是新得的,刚用没几天就被摔碎了难免心疼,有些动火了。”嫣嫔笑的勉强,这件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她在皇上心中纯洁美好的印象也就有瑕疵了。   “是吗?”周承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嫣嫔一眼,凌霜殿都被砸了个便的嫣嫔,会心疼那一套小小的茶具?   最近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想看看这些新人的表现怎么样,若真是连个小小的嫣嫔都对付不了的话,也不必在这后宫生活了。   现在看来,还算凑合。   “既然是宫人当值不尽兴心,换了便是,何必为小事动怒?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周承谨漫不经心地说道,目光又回到了手上的经书。   “多谢皇上关心,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他们毕竟才近身伺候我,不熟练也是正常。时间长了也就好。”之前她身边的侍女被庆元帝以护住不利的名义杖毙的杖毙,发配的发配,现在身边提上来的都是些新人。她好不容易才用银子把这些人买通,只忠于她一人。现在换人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你倒是好心。”一句话让人听不出是赞美还是讽刺。 第38章 往事   “既然这样,那你先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起身准备回去。   “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不留下来陪陪嫣儿吗。”嫣嫔看庆元帝要走,也顾不得矜持了,一把保住他的腰,含情脉脉地望着庆元帝。   嫣嫔的举动实在让周承谨厌恶至极。他不反对妃嫔献媚争宠,可也得看什么情况。她自己身子自己没点数吗?还是他看起来就是那种荒淫无道的昏君,连在小月中的妃嫔也不放过?   “贵妃午膳时来禀,说三公主病了,想让朕去瞧瞧,朕答应了,今晚要和她一起用晚膳,不好食言,只是心里惦记着你,所以特地来看看,既然看了,朕也放心了。”把嫣嫔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下来,庆元帝此刻的样子温柔又深情。   “皇上……”见皇上是特地来看自己的.嫣嫔一脸的感动。   “好了,你现在还在月中,久战不好,还是回床躺着吧,朕得空就来看你。”拍了拍嫣嫔的手,周承谨毫不犹豫地走了,顺便带走了林依兰她们抄的佛经。   看着庆元帝远去的背影,嫣嫔眼神痴痴。   可等到看不到人影的时候,嫣嫔的脸上又变得和皇上没来时一样凶狠。   “什么三公主病了,还不是赵贵妃那个贱人宫权被分了,又看皇上这些天因为本宫没进后宫,心里不高兴了,就拿个孩子来邀宠。”想到这里嫣嫔又是痛恨,又是欣喜又是心酸。   痛恨的自然是赵贵妃,不只是她平日总为难自己,她总是隐隐觉得自己这次小产和赵贵妃脱不了关系。   欣喜皇上心中有自己,因着她小产,这么些天都没进后宫。   心酸的是,过不了几天还有一批比花还娇艳的新人来分她的恩宠了。   不行,她要好好保养自己,不能让那些小贱人把自己压下去。   “娘娘,这经还要送到嘉美人那边让她抄吗?”见嫣嫔立在门边久久没有回神,宫人弱弱地提醒道。   “送,继续送,她们不是姐妹情深吗,让她们抄个够。”嫣嫔回过头,恶狠狠地吩咐道。一群扫把星,就是她们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她也知道抄经、苛扣份例这些手段实在算不得高明,还容易给人递把柄。只是让她收手她实在不甘心,非要出了这口气才罢。   等她出了月子,一个两个都别想好过。   嫣嫔在心中发誓。   不出嫣嫔所料,赵贵妃之所以这么要把庆元帝请到她宫中,就是为了试探这次宫权被分之事,不过她还算沉得住气,吃饭的时候一个字没提,等庆元帝用完膳,净过手才委婉地说了出来。   “……慧妃自然是能干的,总是臣妾担心慧妃没有掌管过宫务,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赵贵妃把一盏刚沏好的茶放在庆元帝跟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周承谨却并没有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开上面的浮叶,喝了一口,才慢慢地开口道:“慧妃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朕的时间也长,虽然出身不高,但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如此更是把自己宫里的事务料理地井井有条,不过是多管理一些宫务,想来问题也是不大的。”   “可是皇上……”赵贵妃还想争辩着什么。却被周承谨一下子就打断了。   “好了。”周承谨放下茶碗,神色有些严厉,也不似刚才的漫不经心了。“你也得为了晶儿想想,若不是皇后告诉我,朕还不知道晶儿居然病成这样。”   “晶儿年幼,又因为早产的关系比别的孩子还要弱一些,你这个做母妃的也该上点心,别一味地只管旁的事。”   见赵贵妃站在一旁讷讷不言,周承谨口气和缓了些,“让慧妃帮你也是为你好,这些年你忙着宫中琐事,都没空调理自己的身子。当然你怀晶儿的时候出了意外,以至于晶儿身体就弱些,你更是伤了身体,都两年多了,你也没再有孕过。趁这个时候,好好歇歇,调理身子,咱们也是时候再添一个孩子呢。”周承谨说的暧昧,直让一向嚣张跋扈的赵贵妃都羞红了脸。   “皇上~~”语调千回百转,完全没有在宫人面前的雷厉风行。   “好了,明天朕就请刘院使给你瞧瞧,开个好方子。今儿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晶儿也乏了,你俩就先歇着吧!”   “皇上不留下吗?”见皇上要走,赵贵妃急忙挽留道。   “不了。”周承谨自然知道这留下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没心情。摇了摇头,“前朝事多,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再者,嫣嫔小产,龙嗣不保,朕现在实在没心情。”语气沉重,好似真的再为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在难过。   “既如此,那皇上就先忙吧,臣妾就不留皇上了。”提到嫣嫔,赵贵妃的脸色不由地僵了僵,有些心虚,也不敢再留了。   “嗯,朕先走了。”   看着庆元帝走远的背影,赵贵妃喃喃开口:“琉璃,你说皇上会不会已经知道嫣嫔小产的事和咱们又关系了吧。”   “怎么会呢!”侍女琉璃劝道,“皇上可是什么都没说娘娘,现在宫权被分也不过是看到小公主病了,心里气恼才发作的,娘娘您是知道的,宫里这些孩子,皇上可最喜欢咱们的小公主。”   “是呀,皇上的确喜欢晶儿。”想到这里赵贵妃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可突然想到什么,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整个后宫就她一人有孕,所有人都说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尊贵非常,若是皇子,必定不凡。她虽然面上嗤之以鼻,但心里却很欣喜。   她高兴了,可有人未必高兴了,在她还未到临盆之际,居然有人趁皇上去城外祭祀对她下手,以至于三公主早产,自己的身子也受到了损害。   最后居然查出来是被元亲王所杀太子的庶长子干的,他一直认为,自己父王既然死前还是太子,那么现在继承大统的就应该是自己。所以想除掉庆元帝的孩子,自己好继承皇位。本以为赵贵妃怀的这个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儿。   赵贵妃虽然对这个孩子不是皇子有些遗憾,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怎么不心疼?看到女儿刚出生时瘦弱的样子,她恨不得把那个罪魁祸首一刀杀了。   只是当时皇上才刚刚登基,朝堂局势不稳,他又是先太子遗子,不好从重处罚,再加上小公主也还活着。最后只是削除身上所有爵位,贬为庶人罢了。   虽然皇上不能动手,但赵贵妃却深恨此人,和娘家打了招呼,一定要让他在余生务必“好好”好好活着,可千万不能轻易死了。   “依奴婢说,皇上说的也没错,小公主已经快三岁了,娘娘是该在添一个小皇子了。”琉璃继续说道。   “本宫自然也想,可哪有那么容易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赵贵妃一脸的落寞。   这些年她恩宠不断,就算是嫣嫔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能和她相抗衡,可那次生晶儿的时候实在是太惊险了。若不是有皇后在,不止是小公主,连她都要命丧黄泉。可虽然人是救回来的,但身子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即便各类稀奇补材吃了不少,但太医还是说这几年怕是不能够再孕了。   提起千皇后,赵贵妃是一脸复杂。   赵贵妃出生高贵,乃是威远侯二房的嫡长女,虽然父亲不是世子,但父亲能干,深得先帝和祖父器重。何况那是她伯父自己的嫡女,也就是她堂姐早已嫁给当时的元亲王为正妃。所以在侯府中没有比她更受宠的女孩了,就是她的哥哥们也得让着她。在外面,她更是有着“京城明珠”的美誉,所有京城未出阁的女子在她的衬托下都黯然失色。   当时先帝已老,诸皇子夺嫡已经接近尾声。威远侯原先支持的元亲王眼见被启元帝厌弃了,为保荣华,威远侯府必须再谋一条出路。联姻,就是最好的方法,而赵贵妃就是那枚关键的棋子。   当时被先帝厌弃的还有太子,虽然还在太子之位,但当时先帝已经数次召开内阁会议,商议着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威远侯府虽然无人在阁,但还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的,自然不会把自己投向这条即将沉默的大船上的。   先帝一生共生了十八个儿子,但活下来的只有十一个。   除了元亲王和太子,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就三位:三皇子安亲王和七皇子敏亲王和十一皇子礼郡王。剩下的不是太小就是太废。   十一皇子礼郡王他们首先排除了,虽说礼郡王的母妃出生名门世家,但在朝中却没什么势力,礼郡王平日也多和一些学子来往。虽然凭着不俗的才情和礼贤下士的风度赢得了不少文人的好感,但俗话说的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礼郡王,是成不了大事的。   只剩下三皇子安亲王和七皇子敏亲王了。   当时的三皇子已在朝中站稳脚跟,丽妃为了这个儿子也是用心了,把娘家所有的势力人脉都给了三皇子。   至于七皇子,势力虽然弱些,但也不至于没有一抗之力,先帝也倚重他。按说这两人一母同胞,他们选谁都成。   但三皇子的妻族也是武家出身,他们就算投靠了过去,也不会受到重用。反倒是七皇子敏亲王,虽然养母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但镇国公在朝廷势单力孤,又受人排挤。有他们的加入,也会让镇国公和朝廷各方的关系有所缓和,七皇子极重视镇国公府,自然会对他们另眼相看。   但因为幼年的经历,七皇子自小不在丽妃身边长大,母子两人关系不是很亲近。朝中的势力七皇子是一点羹都没分到。   光这一点,威远侯府就犹豫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七皇子。   是赵贵妃帮他们做出的选择。   赵贵妃自小就知道,自己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将来必定会成为政治联姻的棋子。当时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她也有了自己被牺牲的觉悟。   既然结果不能更改,那她当然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安亲王当时已经三十好几了,都够做自己的父亲了,她自然看不上,而且安亲王的嫡子庶子都有了,最大的比她还大一岁。难道要她过去当小妈吗?   敏亲王则不同了,虽说已经娶妻,但既没有嫡子,长子也是个傻的,她过去后一旦生下男孩,那这王府的后院还不知道是谁当家呢!   所以最后她选择了敏亲王作为自己的夫婿。   其实嫁过来前她是很不情愿的,她堂堂侯府嫡女,居然沦落到做妾的地步。侧妃的名头说的响亮,但实际上就是个妾,始终在王妃面前矮一等。   她抱着怨气而来,但等看到自己将来夫婿的真容时,整个人都沦陷了。敏亲王比传说中长的还要好看,身材高大却不魁梧,容貌俊美却带着一丝邪魅的气息,尤其是当那双如狐狸般的双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就是她的一切。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化为泡影。尤其是在后来的相处过程,她更是在皇上的温柔中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越爱皇上,就越觉得当时的千王妃碍眼。   刚进王府的时候,她还对千王妃还算恭敬,但见王爷对她如此宠爱,千王妃又一副温柔好欺的样子,就渐渐不把她放在眼里后。有次甚至当着众宾客的面讥讽千王妃也不下蛋的母鸡,白占着位置不挪窝。   千王妃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但敏亲王却动了大气。当时脸就黑了,直接拉着王妃就走了,把她一个人落在大厅。她至今仍然记得宾客看她的眼神,犹如千万根针刺在她的身上。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从那以后王爷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宫门,就是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好脸。若不是她后来主动对千王妃伏低做小,她的境遇可想而知。   她不怨恨王爷,却深恨王妃。就算王妃对她的态度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有所改变、也没有苛待她,但她还是固执的认为是王妃才害的她到如此地步的。   这样的情绪一直藏在在心中,直到她那天才发生改变。 第39章 打马吊   当时她被人暗算的时候,下身大出血不止,胎息微弱,连太医都说保不成了,还让她及早把胎儿落下,否则自身也会有生命危险。   可但是胎儿已经八个多月了,她哪里舍得,自然不肯。可随着时间的越长,她的状态越糟糕。眼见就要一尸两命了,千皇后到了。   她到现在仍然记得千皇后用尽内力让她平安生产后,吐血的样子。整个人倒在地上,有那么几息的时间连呼吸都没有了。   至此以后,她对千皇后的感官十分复杂。有怨恨又妒忌,但同样也有感激和尊敬。   所以才有林依兰觉得赵贵妃给人很矛盾的感觉。   赵贵妃的思绪飘远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茶都凉了,琉璃尽职的站在一边,没有贸然打断在沉思的主子。   “算了,你明天回趟侯府,让母亲进宫一趟,本宫有点事要找她合计。”想了想,赵贵妃开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太医不尽心,她到现在还不能有孕,得让母亲找找看有什么偏方用用。虽然她不怎么信这些方子,但嫣嫔不就是突然有孕的吗?若不是用了偏方,她才不信凭那样的瘦弱身子能够有孕。   再者,现在后宫里新人辈出,也该找母亲合计合计了。   周承谨不晓得赵贵妃的这些心路历程。此刻他正斜躺在乾清宫后殿的炕床上,一脸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经书。   “查清楚了吗?”听到有脚步响,周承谨连头都没抬地问道。   “奴才查清楚了,今天嫣嫔娘娘送过去的经书,分别是由嘉美人、杜婕妤、舒才人和林才人一起抄写的。所以才有一部经书有四种不同的笔迹。那簪花小楷是嘉美人和杜婕妤的字体,舒才人写的是瘦金,至于皇上你最喜欢的,是林才人抄的。”李泉江弯着腰,嬉笑着回禀。   “你这奴才,怎么知道朕最喜欢林才人的字,随意揣测圣意,可是要掉脑袋的呦!”周承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说着威胁的话,但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李泉江跟了庆元帝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心情还不错,立刻打蛇上棍,“奴才该死,是奴才不会说话,只是奴才想着,林才人的字和镇国公大人的字如此相像,想必皇上是喜欢的。”   听到李泉江如此说,周承谨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同于和妃嫔相处时的那种浮于表面的笑容,是真正的哈哈大笑。   “你这个奴才真会拍马屁,阿娘的字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说狗爬都抬举她了。”想起阿娘那一手字,周承谨就想发笑。阿娘的武道修为说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这是这文学修养……   “你说林才人的字像阿父还差不多。”   “皇上您的字才像千师的字,字体飘逸诡谲,和林才人字的风格迥异。镇国公的字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大气磅礴,锋利无比。林才人的字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奴才瞧着,却有点镇国公的气势。”李公公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算你这个奴才分析地有道理。”周承谨笑道。“阿娘虽然写字难道,但她的武功修为摆在那儿,武道意志在字里面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他没想到这林才人不过是个区区后天一重的武者,居然也有这种气势。周承谨深知,能写出这样字的人,不是光靠勤写苦练就能练出来的。此人必有大毅力,且心智坚定。   想到林才人天赋不行,却凭着每天坚持不懈的努力,修炼出了内力,打开了那道门,对她有些欣赏了。   “这事你办的不错,下去领赏去吧。”周承谨大手一挥。   “奴才谢皇上赏。”李公公一脸的高兴,其实到他这个级别的太监,钱财已经算不得什么,但难得是这个脸面。   “皇上,今天嘉美人她们不止抄了经,还一起下了棋。”临走的时候,李公公想到下面人汇报的事就多嘴说了一句,“只是咱们的人也不会下棋,看不懂棋局,只知道嘉美人和林才人两人棋力最强,两人最后打成了平手。”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周承谨挥挥手,不怎么感兴趣。若论下棋,古今中外他只服三人:他阿爹,二哥明镜和小弟秋霜。   千秋霜就是林依兰大哥最推崇的那位第一公子。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们下棋更厉害的了。嘉美人和林才人可能棋力不错,但那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他是没兴趣知道的。   不过若真下得不错的话,倒是以后有机会可以和她们下一下,毕竟每次都被那三个变态完虐实在是太痛苦了,自己也找别人出出气不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依兰就渐渐和嘉美人她们几个混熟了。每天抄抄经,聊聊天,倒也算惬意。虽然嫣嫔还是不断的把经书送过来,但内务府也恢复了嘉美人的份例。   这些天里,她也知道了嘉美人和杜婕妤之间的关系了。只是她没想到杜婕妤和嘉美人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她俩是远房表姐妹。   杜婕妤的母亲和嘉美人的母亲就是表姐妹。当年两人的母亲关系就很好,后来杜婕妤母亲嫁入了永昌伯府,而嘉美人的母亲嫁入了当地名门孔家。虽然两人婚后分开了,但也经常小聚几日,因而杜婕妤和嘉美人两人从小就亲近,关系比真正的姐妹可能还要好。   这就是解释为什么杜婕妤这么维护嘉美人了。   这天林依兰在自己宫里正坐在窗边抄经。   原本都是在嘉美人宫里一起抄的,但自从嘉美人供例恢复以后,每天都邀请她们一起用午膳,每次都还额外点菜。一次两次还好,每天都这样她们也不好意思了,所以她们就把经拿回自己宫里抄了。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林依兰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反感抄经,但每天都这样抄,心里也累,她现在有些佩服嘉美人了,那么厚的经书,从早抄到完,一连抄了十几天都没有抱怨,这样的心性的确能忍。   让宫女收拾好桌子,林依兰有些手痒了,招呼着宫里人的把麻将桌支起来了。   不要以为这是玩物丧志,打麻将可是古代后院太太奶奶特有的外交方式,有多少难办的事情,在一圈牌打了之后就好办多了。   林依兰以前在安庆的时候经常陪祖母严氏打牌,只是严氏毕竟是长辈,她也不能真的狠赢她,又不能输得太假。所以每次打牌都不过瘾。   “我先说好了,等下谁等不准放水。若被本小主发现了,我扣他半年的月例。”林依兰一脸凶狠地“威胁”道。   “小主你就放心吧,奴才一定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只是小主打牌实在厉害,奴才们恐怕又得输光了。”小果子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大家都逗乐了,连一向稳重的木香和寡言少语的水木都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行了,上次你输了那么多,小主不是又赏你了,少在我这儿装可怜。”绿萝没好气的说道。   “那是小主心疼奴才呢!”被绿萝骂了,小果子没有生气,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林依兰也笑了起来。   经过这二十几天的相处,她身边这几个宫女太监的性格她也摸得差不多了。   木香为人稳重,心思细密,待人做事都极有分寸,现在除了绿萝,她最信任的就是木香了。   绣香年纪小些,性子活波开朗,虽然有时有些莽撞,但大事上也懂得分寸。   水木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是话最少的,每天都是埋头做事,为人有些木讷无趣,但是做事可靠,且效率极高。但同时林依兰也发现他的体内有内力流转的迹象,只是极其微弱,若不是她有识海空间的话,一般的武者根本发现不了。   一个太监会武功,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但林依兰也就装作不知道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对待,只是自己暗中留意罢了。   小果子的话最多,和水木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有些小聪明,为人油滑会来事,最擅长拍主子马屁,办事倒也利索。这样的人可用但不能深信,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策略在他身上用最好。   小东子吗嘛,年纪最小,还一团孩子气,长得也瘦小,还没她那小弟长得高,虽然胆子也小的很,但心思单纯。每当小东子一双大眼睛愣愣得看着她时,林依兰那副老母亲的心都化了。她平时总喜欢给他一些小玩意,每次看到他一脸高兴的样子,林依兰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辈子的那一双侄子、侄女,也不知道他们跟着那对不靠谱的父母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林依兰就忍不住惆怅。   小东子最依赖水木,而水木也对小东子最为照顾。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这几个都还算老实,也没有和别的宫的人有什么来往,就连小果子也只是话多了些,但也知道分寸,没有和外人叫什么舌根。   目前看来,这些人还算可用,但之后什么情况还要继续观察,日久才能见人心。   牌桌支起来后,几个人就落座了。一开始让他们一起打牌的时候,所以都直呼不敢,最后还是林依兰发了火才有些放开了。   林依兰、水木、小果子、木香分别在四方坐下,绣香、小东子旁观,绿萝守门。   今天林依兰运气好,连赢了好几把。小东子站在水木旁边,看他桌前的钱是越来也少,是急的抓耳挠腮。好在后来其他人的手气也上来了,几人都各有输赢,但总的来说还是林依兰赢得最多。   木香稳重,打牌也求稳,赢是小赢,输也输不了几个,水木和她差不多,只是林依兰总觉得水木打牌有些收着。小果子就不行了,若是能抓到一手好牌倒也能赢下来,但他手气一向不好,这样下来,最后反倒是他输得最多。   正当小果子苦着一张脸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舒才人“姐姐、姐姐”的呼叫声。林依兰有些无奈,看来今天这牌是打不成了。 第40章 落水   果然,绿萝拦都拦不住,舒才人就冲进来了。一看林依兰和一群奴才坐在一起打牌,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但立刻甜甜地笑起来。   “牌有什么好玩的,姐姐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现在的菊花开的正好,姐姐也去瞧瞧吧。”林才人一个劲地央告道。   “你怎么不去孔姐姐那呢,那儿离你还近些。”林依兰让木香收了牌桌,又叫绿萝沏了茶来。   “我刚才抄好的经书送过去的时候,姐姐不在。小太监们说孔姐姐去了御花园了,就想着和姐姐一起去找孔姐姐一起玩。”舒才人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听得林依兰有些晕。   “你倒是有心了。”真难为她饶了半个后宫,就为了找她一起去御花园。   “既这样,我就和你去逛逛吧。水木,你把我抄好的经送至嘉美人的清宁宫,你们几个守好宫门。”   这些天,她的确是有些闷了,也想去看看这个大周朝的御花园到底是什么样的。选秀时惊鸿一瞥,就难以忘怀,进宫后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她连宫门都不轻易踏出,更别说逛园子了。   眼见嫣嫔小产的风波渐渐淡去了,她也有些无聊了,和宫人打牌玩一两次也就罢了,多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还是去御花园逛逛还算适宜。   两人相携去了御花园。   林依兰上次来这还是一个多月前,此时来看又别是一番风景。   偌大的御花园中布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有月季、海棠、金桂等等,但是最多的就是菊花了。粉的、黄的、白的、紫的……应有尽有,里面还有不少稀有的品种连林依兰这样的爱菊人士都叫不上名来。一时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林姐姐,你看那不是孔姐姐吗?”舒才人突然出声道。   “咦?旁边的那个好像是叶贵人,奇怪了,她俩怎么在一块?。”舒才人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林依兰顺着舒才人指的方面看去,果然在湖中长廊上看到了嘉美人和叶贵人。不止是她俩,与叶贵人同一宫的江采女也在现场,只不过人却是跪着的。   她们三个怎么到了一起?林依兰有些疑惑。   但不等她想明白,长廊上的叶贵人和嘉美人不知怎么争执起来了。   叶贵人似乎情绪很激动,在林依兰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突然一把就把嘉美人给推入水中了。   林依兰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   但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考虑了,若是没看到便罢,可现在她人都在这里,怎么也要上去看看。   咬了咬牙,拉着已经惊呆了的舒才人就拎着裙子跑了过去。   而此时的叶贵人从刚才把人推下去后就慌了神,只知道趴在廊上看,见有人来了,只会说“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没站稳。”,然后就带着侍女跑了。   没错,叶贵人跑路了。   这下林依兰也有些傻眼了。   但此时不是管叶贵人的时候,救人要紧。   嘉美人被推下去的时候,头应该被长廊磕到了,额头一直在流血,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只是求生的本能还让她在水中挣扎着,但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林依兰四顾一望,不知为何,偌大的一个御花园,居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她们三个和身边的侍女在,而嘉美人不知道什么缘故,她的侍女却并不在这里。   “你们谁会水?”林依兰看着那那四个人问道。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不说话了。瞬间林依兰就明白了:这几个都是旱鸭子。也是,古代这些闺阁女子,有几个会水的呢?就算是生长在海边的,估计家里人也不会让她出去游泳,有伤风化。   江采女倒是一副想去捞人的样子,被身边的侍女死死拉住。舒才人是急的上蹿下跳,却一点实际表示都没有。   此时的嘉美人连呼叫声都没了,眼看就要沉下去了。林依兰咬了咬牙,丢下一句“你们赶紧找人来救人。”,然后就扑通一下跳进水里了。   林依兰跳下之后,绿萝就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尖叫道:“我们小主不会游泳。”   没错,林依兰也是个旱鸭子。   不要以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就一定会水。   林依兰上辈子的老家就在金陵,按说也算是江南水乡,小时候老家也有不少水塘。但从小家里人管的严,从不让她下水。有一次她和小伙伴们偷偷去河里上玩,结果被她爸逮了个正着,那一顿皮带炒肉丝……反正自那之后她就没下过超过大腿深的河。   长大后倒是常去一些海边、水上乐园玩什么的,但不是穿着救生衣就是带着游泳圈了,她还是不会游泳。   至于到了这里,除了浴桶和脚盆,她的双脚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地方的水了。   绿萝在岸上慌得要死,连忙去叫人来救人,生怕晚一秒中,她家主子就要淹死在这湖里了。   不过林依兰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还好些。   她虽然不会游泳,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加上又武功打底,跳的时候也选择了离嘉美人比较近的位置,所以很快就踩着水来到嘉美人旁边。   林依兰从后面架起已经昏迷的嘉美人,但接下来她就无能无力。她只是一个后天一重的武者,别说游到岸边,就现在保持自己和嘉美人两个人不沉入水中就已经是很困难了。   眼看着林依兰自己都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终于有会水的宫女太监赶到了,总算两人都被救上来了。   这时候,嘉美人的贴身侍女,那个叫采薇的也到了,看到自己小主一副湿淋淋的样子,头上还流着血,人也昏迷不醒。立刻哭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不过是回去找一下帕子,小主怎么就这样了?”   “还不是那个叶贵人……”舒才人插嘴道。   “行了。”林依兰气喘吁吁地打断了舒才人的话。“这件事自有皇上皇后定夺,采薇,赶紧把孔姐姐先挪回宫,把湿衣服换掉,再烧点热水,这个天落水可是容易得病的。”现在已经是将近十月了,天气已经很凉了,这个天掉进水里这么长时间的话,不说嘉美人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壮汉都能得病。   “绿萝,你脚程快,你去请太医,让人赶紧去姐姐的清宁宫,姐姐刚才落水的时候撞了头,要赶紧请太医去瞧瞧,要快。”   “小主,你自己都湿成这样了还……”绿萝都快急死了,小主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快去!”林依兰喝道。   “小主……”眼看林依兰的表情越来越严厉,绿萝一跺脚,向太医院的方向跑去了。   “谢谢林才人。”采薇向林依兰投来感激的目光。   “行了,赶紧把姐姐送回去吧。”林依兰叫来一个看起来十分壮实的嬷嬷把嘉美人背上。   采薇点点头,立刻带着人把嘉美人送回清宁宫。   舒才人看着远去的嘉美人一帮人,又看看浑身湿透的林依兰,有些犹豫不定。   “姐姐,我……”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去哪边。   “我不要紧,等下找两个奴才送我回宫就成,妹妹还是先去永寿宫通知杜姐姐吧!出了这样的事,她必定担心,也要请她那个主意才是。”林依兰提醒道。   “姐姐说的是,那我先去通知杜姐姐,等孔姐姐醒了,妹妹再来看你。”舒才人得了林依兰的提醒,也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至于江采女。”林依兰看着吓得都快昏过去的江采女有些无奈,这样的胆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宫的。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除了孔姐姐和叶贵人,恐怕就你最清楚。为避嫌疑,你现在还是先回宫吧,说不得等下就有人传你问话了。到时候你也别紧张,实话实说即可。”林依兰也不问江采女在嘉美人落水这件事上扮演什么角色,这些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该操心的,自有人回去查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宫把自己这身衣服给换了,然后等着皇上或皇后的传唤问话。   等林依兰一身狼狈地回到延华宫时,宫里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小主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御花园赏花吗,怎么好好的就成这样了?”木香大吃一惊。小主出去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浑身湿透地回来了?   “说来话长,先进屋再说。木香,你拿几两银子赏给送我回来的那几个奴才。”林依兰对一脸吃惊的木香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几个人本是御花园的粗使宫女太监,原以为只不过是送一位小主回宫,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自是喜出望外,一个劲地磕头谢恩。   林依兰现在可没有精神搭理他们。在水中的时候为了保证她和嘉美人不沉下去,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内力和体力。   刚被救上岸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但现在感觉浑身发软,人也冷的厉害。   “水木,赶紧烧热水,我要赶紧沐浴祛祛寒气,木香,你去煮姜茶。”林依兰吩咐道。   其实不用林依兰吩咐,整个芳华殿也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林依兰人已经泡在热水里面了。   当整个身子埋在热水的那一刻,林依兰才觉得自己又活了。泡了好一会,她才起身。又喝了一碗姜茶,总算觉得自己好些。但内力用尽造成和精神上的疲惫还一时半会无法恢复。   “小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送小主回来的太监说小主落水了,怎么好端端的,小主就落水了?还有,绿萝姐姐怎么也不见?”接过林依兰递过来的空碗,木香一脸担忧地问道,其他人也紧张地看着她。   “不是我落水,是嘉美人。”喝了姜茶后,林依兰还是觉得身子有些冷,又灌了一碗热茶。   “嘉美人落水了,我下水救了她才这样的。”   “嘉美人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还连累了小主。”绣香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刚才见到小主那一身狼狈的样子可把她吓到了,原以为是小主自己掉进了湖里,没想到是为了救别人。   “嘉美人也是无辜,她也是被叶贵人推下去的。”林依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和叶贵人扯上关系了?”众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其实何止是他们,就连林依兰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众人一脑袋问好的时候,水木急急地跑过来,表情凝重。   “小主,皇后娘娘宫中来人了,说是请小主去皇后宫中就嘉美人落水一事,问问是个什么情况。”水木说。   来了! 第41章 经过   林依兰表情一凝,深吸一口气。   “水木,你把这宫里给我看牢了,木香,你陪我去皇后娘娘宫中。”虽说此事和她没有什么干系,但是面对这宫中第二号人物,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   等到了皇后的坤宁宫时,林依兰发现来的人她想的还要多。   除了皇后,舒才人,江采女,叶贵人,这几个当事人外,连赵贵妃,慧妃也来了,两人分坐在皇后的下处,脸上有些恼意。   最重要的是皇上庆元帝也在这里。   林依兰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己的夫君,庆元帝,就是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在第一次侍寝的那天,才能知道今后相伴一生的人长的是什么样子。   她原以为,庆元帝也就比她父亲小几岁,又在这个年纪干出这样的成就,必然是个严肃威严、又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形象。不管愿意不愿意,她这辈子也就庆元帝这一个夫君,就算长得不好看,也只能认了。   没想到见到真人的时候愣住了。   庆元帝比她想象中的好看多了。   三十岁的年纪却长了一副二十来岁的面孔。英俊深邃的面庞却长了一双轻佻的狐狸眼,显得温柔多情,只是那一双薄唇让林依兰觉得,这个人应该没有他看上去的好说话。   只是现在这个人现在似乎心情不好,面无表情,眉心微锁,似乎有些不耐烦。   “嫔妾延华宫才人林氏,见过皇上,恭请皇上圣安,见过皇后,恭请皇后金安,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慧妃娘娘。”定了定神,林依兰一一见礼请安。   “起来说话吧!”皇上没有出声,千皇后先发了话。   “谢娘娘。”林依兰见皇上似乎没有意见,就起身站在一旁不出声。   “叫你前来是为了问问嘉美人落水之事,此事本宫也问了舒才人了,你再说说你知道的吧。”千皇后语气轻柔的问道。   “……是。娘娘。”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林依兰就把讲述自己看到的。   “……嫔妾让自己的侍女去给嘉美人请了太医,就让御花园的宫女太监送嫔妾先回去了。至于嘉美人和叶贵人为什么争执,嫔妾就不知道了。”林依兰一字不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倒是和舒才人说的没什么出入。”千皇后点点头。   “娘娘,不是这样的,是嘉美人先对嫔妾无礼,嫔妾一时激愤……”千皇后话音未完,叶贵人就急急地开始为自己辩解。   “放肆,居然敢打断皇后的话,谁给你的胆子?”见叶贵人这么没规矩,千皇后还没说什么,庆元帝倒先动怒了。   “犯了错还不止悔改,叶指挥使倒教出一个好女儿。”周承谨继续讥讽道。   蠢货!   看到这情形赵贵妃,不由地在心中骂了叶贵人一句。   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必定是叶贵人先动了手,还把人推下了御湖。这个时候不赶紧下跪认错,还只想着推卸责任。更重要的是,这个白痴居然敢冒冒失失打断皇后的话!要知道在皇上心中,违背他还犹可,若是违了千皇后,那就等着皇上翻脸吧。   只是叶家一直紧跟在她们威远侯府,此次送女儿进宫也是有帮她固宠的意思。虽然她很不乐意,也极看不上叶贵人那愚蠢狂傲的样子,但赵叶两家的交情还是要顾的。   现在叶贵人犯了事,就算为了面子情,少不得要为她分辨几句。   “皇上息怒,叶贵人是有些冒失,但也是一时情急,还请皇上恕罪。至于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也许叶贵人真的是无心之失。只是现在嘉美人还在昏迷之中,没有办法和叶贵人当面对峙,倒不如让叶贵人暂且禁足,等嘉美人醒了,再……”还是先等皇上气消了,再做打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一时间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先往后拖再说了。   “不用那么麻烦,贵妃娘娘!听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江采女也在现场,不如问问她当时的情形如何?”可赵贵妃的如意算盘立刻被慧妃给打破了。   看着慧妃那一脸温柔的样子,赵贵妃恨不得把她的脸撕烂,她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那江采女,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千皇后问道。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江采女身子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皇后既然让你说,你就说吧。”看到赵贵妃那饱含深意的眼睛后,江采女抖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开口。   周承谨眉头皱的死紧,殿选的时候他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觉得这个江采女有种小家碧玉的柔美呢?明明就是胆小如鼠。林才人和她一样同时庶女,可比她强多了。虽然也还是有些紧张,言谈举止都很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   “要你说你就说,抖什么?”周承谨忍不住发火了。   眼看皇帝越来越不耐,江采女总算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今日天气好,嫔妾想着去御花园看看,因为景色太美,嫔妾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了,就不小心撞到后面的叶贵人。嫔妾立刻向叶贵人请罪。但叶贵人以嫔妾冒犯她之名,让嫔妾下跪认错……”江采女虽然紧张,但条理还算清楚。   一段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直皱眉。   这个江采女走在前面,怎么可能撞到后面的叶贵人?不用说就知道叶贵人自己故意撞上去,来找江采女的茬吧!   还有,叶贵人虽然位份比江采女高,但毕竟不是一宫主位,是没有权利处罚皇上的妃嫔的。江采女就算真的有错,叶贵人要先回禀永寿宫主位娘娘,目前永寿宫还没有主位,自然可以先告知掌管宫务的赵贵妃或慧妃,求她们为自己做主才是。   怎么能自己动上手呢?   “嫔妾也知道这不和规矩,和叶贵人争辩了几句,叶贵人就赏了了两巴掌,还让身边的侍女把嫔妾强压跪下……”这段江采女应该没说假话,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不算长,他们还依稀能从江采女的脸上看到巴掌印呢。   “皇上,嫔妾……”叶贵人急急要为自己分辨。   “你闭嘴,江采女,你接着说。”周承谨现在是对这个叶贵人厌烦透了。   叶指挥使这两年也不老实,横征暴敛、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事干的也不少。趁这个机会还是把他料理了,也给朝廷里的那些别有异心的大臣们杀鸡儆猴。   “是!”江采女看了看一脸害怕却又凶狠的叶贵人,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嫔妾无法,只得下跪认错。这时嘉美人过来,看到嫔妾下跪就忍不住为嫔妾说了几句话。叶贵人就讽刺嘉美人不得皇上喜爱,送上龙床了都能被退回来;又说嘉美人现在得罪了嫣嫔,以后只能老死宫中,任人践踏了。嘉美人气狠了,说要找皇后娘娘做主。叶贵人不让,说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病秧……不是,说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不管事,现在是贵妃娘娘协理后宫,贵妃不会帮她的。两人争执间,叶贵人就把嘉美人推落水中了。”   ……   这叶贵人还真的什么都敢说啊!一下子就把皇后、赵贵妃、嫣嫔三个人同时得罪了。林依兰真想象不到,就这样的智商,怎么能在这宫中生活下去,简直和她那个嫡姐差不多。   果然听了这话,赵贵妃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话什么意思?她是和叶贵人有一些交情,但是叶贵人就以为就凭这点点交情,自己就会偏袒她吗?这话皇上听到了会怎么想她!还拉扯上皇后,这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吗?   果然,听了这话,千皇后还没有生气,倒是庆元帝,是真正怒了。   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叶贵人的脑袋砸去。他乃是后天八重的高手,已经算是宗师了,即便没有动用内力,但盛怒之下掷出去的茶杯若真的砸实了,叶贵人岂还有小命在?   不过这茶杯到底没有砸实。   只见在茶杯快要砸到叶贵人脑袋的时候,千皇后手中发出一道波纹,那杯茶轰然破碎。茶水、瓷片全溅到了叶贵人的脸上。   “我的脸……”只听得叶贵人一身惨叫,捂着脸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已然破相了。   林依兰却并没有管倒在地上的叶贵人。   实际上,她的整个心神都在刚才动手的千皇后身上了。   内力离体!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那道波纹应该就是具现化的内力,那可是后天七重以上才独有的标志啊!没想到当今皇后居然还是一个高手。   “何苦为了这么一个人浪费自己的内力。”周承谨脸色有些不好,倒不是生皇后的气,只是现在皇后的身体特殊,贸然动用内力的话,对她和对腹中的胎儿都不好。   “一点点而已,不打紧。”千皇后微微一笑,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但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还有什么可问的,这样的人直接拖出去打死。”周承谨有些烦躁,阿姐的身体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叶贵人竟然敢讥讽皇后是病秧子,可撞上他的枪口了。   “皇上!”千皇后心里忍不住叹气:阿灭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她不知道她若是真的走了还会变成怎样。   “宫里发生的事就要按宫规处置。叶贵人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皇上还是从轻发落吧。”千皇后直直地看着庆元帝,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既然皇后求情,那宣朕旨意:贵人叶氏残害妃嫔、不敬皇后,现贬为更衣,迁出永寿宫,住到静心宫去。”庆元帝一旨就定下了叶贵人,不、是叶更衣的命运了。   静心宫,名字听着好听,但实际上就是冷宫。一般后宫被废黜的妃嫔都住在这里。叶更衣进了这宫,是终生无望了。   圣旨一下,立刻就有太监把还在请求哀嚎的叶更衣拖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坤宁宫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第42章 结果   赵贵妃和慧妃似乎是习惯了,神情自若,但林依兰她们这些新进的妃嫔却被吓得浑身发冷。若不是担心殿前失仪,江采女和舒才人能立刻昏过去,但现在也没好到哪里,浑身发软,整个人都依附在身边侍女身上。   林依兰看上去好些,还能独自站着,但心里也怕的要死。   刚才叶贵人受伤倒下的时候,被千皇后给转移注意了,现在想想是一阵后怕。想想这茶碗若是砸在她头上,她估计也要被砸个半死。   她竟不知庆元帝是如此可怕之人,动辄就取人性命。她虽然性情淡漠,但到底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说是个人权主义者,但也知道人命关天。若不是皇后阻拦,叶更衣绝对小命不保。   这就是古代皇权至上下的皇帝。他可以宠你、爱你,把你捧在手心,但一旦你遭到了他的厌弃,他会毫不犹疑地杀了你。   林依兰再次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耍什么小心眼,阵亡几率太高了。   倒是千皇后……   林依兰小心翼翼用余光撇里一眼坐在上面的千皇后。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赵贵妃这么跋扈却对千皇后毕恭毕敬了。庆元帝对千皇后的尊敬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恐怕对待亲娘也不过如此。   以后对待千皇后是一定恭敬。不说是为了抱上这个大腿,只是为了小命着想。   “此次嘉美人落水,固然是因为叶更衣动得手,但偌大的御花园竟然连一个会水的宫女太监都没有留下,你们说,这是谁的失职呢?”叶更衣被拖走后,周承谨心气也顺了点,开始追究此事其他人的责任了。   “是臣妾失察,还望皇上降罪。”听到这话,赵贵妃和慧妃就知道,此事她们的责任是避不了的,连忙下跪请罪。   “十日之前,臣妾已把管理御花园的宫务移交给了慧妃,至于为什么没有当值的宫女太监,臣妾实在是不清楚,皇上还是问问慧妃吧。”赵贵妃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慧妃自然不肯接这个锅,立刻辩解道:“回皇上,臣妾是近来才接管御花园的各项事务的,还不太熟悉,以致人员值班上出现了岔子,还望皇上、皇后降罪。”慧妃觉得自己很委屈。   赵贵妃虽然把部分宫务给了她,但是那些管事的都是赵贵妃留下的人,这些奴才对她的命令是可谓是阳奉阴违。这些天,光对付这些小人都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以至于御花园换班是出了纰漏,还好巧不巧地就在这个时候,叶更衣把嘉美人推落入水,以致无人救援。   周承谨也知道里面的门道,眼神暗沉地看着两人,只把两人的冷汗都看下来了,才慢慢开口道:“御花园管事太监渎职,现仗责五十大板,贬到花房种花,同时,今天御花园所有当值太监宫女均打三十大板,罚俸半年。记着,朕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度发生,你们可明白?嗯?”   庆元帝的语气不算严厉,但却让两人的冷汗都下来了,立刻低下头请罪。   “臣妾明白,一定谨遵皇上教诲,绝不再犯。”   “嗯,行了,起来吧。”周承谨端起宫女新上了茶盏,慢慢喝了一口。   这时,有一个太医模样的人过来了。   “董太医,嘉美人怎么样了?”千皇后问道。   “回皇上,回皇后,嘉小主现在已经醒了。此次小主磕到了头,虽然流了血,但口子不算大,又在发间,不甚要紧,涂点膏药过几天就好了。只是头部因为受到震荡的关系,这几天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微臣开了方子,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小主本来就体弱,在这种天气又在这冷水中泡了半日,加上呛水受惊的缘故,得了风寒。且寒冬将至,小主的风寒可能还会反复,恐怕至少得休养两三个月,身体才能完全恢复。”董太医把自己检查出来的结果都一一告知了。   “怎么病的这么严重,要休养这么长的时间?”周承谨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担心。   “病去如抽丝,嘉美人不过速来体弱,病些时日也是有的,皇上不必忧心。”慧妃善解人意地劝道。   “行了,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你们先回去吧。”他开始不耐烦的赶人。   “林才人先留下,朕还有些话要问你。”庆元帝接下来的话让众人愣了一下,但也猜到可能是嘉奖林依兰救人之举,也没多在意,就退下了。   只有舒人才看林依兰单独被留下有些不甘心,虽然刚才被庆元帝吓得够呛,但现在已经回转过来了,只想留下来让皇上多注意自己一点。但皇命不可违,只得先回去,再做打算。   “林才人,你为了救嘉美人跳进水里的时间也不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人都走了以后,千皇后转向明显紧张起来的林依兰问道。   “谢皇后娘娘关系,嫔妾素来身子康健,也已在自己宫中喝过姜茶,并无大碍。”林依兰努力让自己的话不要发颤。   其实她自从修炼有成之后整个人身体素质好了不好,又不是数九寒天,倒也不至于生病。   林依兰的回答,让周承谨有些侧目。一般女人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示一下自己的柔弱的吗?   “那也该当心些,等下你回宫,本宫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吧。”千皇后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知道给别人请太医而不知道给自己请呢!   “林才人水性很好吗?居然敢跳下去就嘉美人。”周承谨有些奇怪,现在那些老古板会让家中的女孩吗去练习游泳吗?这可不是能在浴盆里学会的。   “回皇上,嫔妾不会游泳。”林依兰老实地答道。   “那你怎么敢跳下去?”周承谨和千皇后都有些惊愕,这姑娘是善良过头了还是傻的过头了?小命不要了吗?   “嫔妾虽然不会游泳,但是嫔妾会一点武功,想着应该可以在水里支撑一段时间,就下去了。”反正她练武的事,皇上皇后都知道了,还不如照实说了。   周承谨:“……你是不是傻,就你那点武功,也许在平地上还能有那么点用。一旦到了水里,受自己体重的影响,你只会不断往下沉,你那点内力怎么可能对抗下沉的惯性,何况你还拖着个人。”周承谨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丫头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没淹死她也算走运了。   林依兰“……嫔妾也是跳下来后,才发现自己估计的有些乐观了,撑了一会就撑不住了,幸好救援的宫女太监来得及时,不然嫔妾也得沉下去。”其实她跳进水里没多会就发现不对劲了,她下沉的速度和内力消耗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但当时她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咬牙撑下去了,不然她和嘉美人都要淹死。   ……   还真是有些傻。   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清楚就跳下去救人。还有,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说自己是见到有人落水,事关人命,没有考虑其他就跳下去救人了,之类的话,来展现自己的善良的吗?   “……行了,你先回去吧。”周承谨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有些耿直到傻的林才人了。   “是,嫔妾告退。”单独面对帝王帝后的压力太大了,一听到庆元帝让自己回去,林依兰立刻行礼告退。   那动作是一气呵成,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溜烟人就消失在坤宁宫了。速度之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周承谨:“……我看上去很凶吗?怎么跑的这么快?”周承谨有些惊异这个小丫头消失的速度。   千皇后:“……你刚才差点在这几个刚进宫的小姑娘面前杀了叶更衣,她不怕才怪。”她有些无语,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是吗?不过也算是下马威了,省的这些新进宫的妃嫔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他无所谓的说道。   “算了,你自己拿捏住分寸就好。今天你借嘉美人落水之事发作了叶氏,是想对叶家对手了吗?”千皇后询问道。   “嗯,的确如此,这些年他依靠威远侯府,干了不少杀头的死罪。现在时机成熟,也该料理了。”周承谨说的有些漫不经心。让叶氏进宫原本也只是麻痹叶家及其党羽,让其放松警惕。他本以为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把这些人的罪状收集齐,但监察司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既然这样,叶氏也没必要留了。   “那威远侯府呢?”千皇后看向他,眼神充满了深意,“那是赵贵妃的母家。”   “我知道阿姐的意思。”周承谨此刻的声音有些低沉。“赵贵妃是赵贵妃,威远侯府是威远侯府,不能混为一谈。否则我也不会让赵氏生下我的孩子。”   “威远侯府我会给他一个机会,就要看他们能不能识趣了。但若是再选错了路,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周承谨说这话的表情极其冷酷。   当年威远侯虽然把二房嫡女嫁给了他,但也没少在大皇子那边使劲。可谓是蛇鼠两端,两头下注。虽然最后时刻,他们还是选择了他,但这根刺还是扎下了。   “现在西南局势不稳,还是需要威远侯一脉的镇守。”千皇后提醒道,语气沉静。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现在发作他们,什么事都要一步步来不是吗?”周承谨无所谓地笑道。   “……不聊这个了,今天林才人救人有功,还是要赏的。”千皇后有些无奈,她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第43章 算计   幼年的经历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让庆元帝对朝廷这些只知道勾心斗角、尸位素餐的官宦勋贵没有任何好感。   先帝时期,为了大位,他还耐着性子和这些人周旋打交道。但即位之后,那些辜负过他的、背叛他的人,他都一点点开始收拾。   一开始庆元帝的动作还算隐秘,但随着他逐步掌握住朝堂,越来越多的官员被他下狱、抄家、流放,乃至处死。现在朝堂已经有些风声鹤唳了。   她对这样的情况也担心的很,虽然庆元帝处置的那些官员的确该死,但是手段如此强硬已经引起了不少世族宗门的反感。再这样下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越是这样,他的手段越是激进,有时候连她都劝不了。有时候明明答应她好好的,但私下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就像现在一样。   她也只能先转移话题再另做打算了。   “阿姐看着办吧,这个小丫头还算有趣,看来阿姐选她进宫倒也没错。”见千皇后终于不提那些该杀之人,周承谨也松了一口气,也乐得和千皇后讨论其他事情。   “那行,赏赐的事我会安排好的。”千皇后点点头。   “嫣嫔小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些新人也晾的差不多了,你还不准备招人侍寝吗?”千皇后有些奇怪,她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在女色上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居然也能忍上这么长时间?   “阿姐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好色似的。”周承谨有些委屈,“我怎么说也失了孩子,心里自然伤心,不进后宫也是常事,加上嘉美人落水,我现在哪有心情临幸妃嫔啊。”   “说人话。”头痛,她实在不知在人前总是一副人模狗样的庆元帝,怎么到她面前总是要皮一下,她年纪大了,还真领悟不到他的幽默。   “两淮之事不顺利。”说这话时,周承谨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阴沉,眼中也酝酿着风暴。   “我真没想到,两淮盐商的保护伞居然这么多,势力之广几乎遍布整个江南。稍微一点异常就能引起他们的警觉,现在监察司的任务进行的很不顺利。当务之急,我也只能先安抚他们。嫣嫔现在,还不能动。”真是好大的能耐呀,看来是逼他让整个江南要大换血呀!   看着庆元帝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千皇后深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劝谏的好时机。   “行了,既然你想再等几天就等几天吧,你心里有数就是。夜都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说着就把庆元帝给赶了出去。   送走庆元帝,千皇后换来余姑姑,“后天下朝,你把千相叫到我这里来,说我有急事找他。”   千皇后说的千相,就是她和庆元帝的养母,镇国公的第二个亲生儿子,千明镜。目前镇国公府的全都不在京,也就这个儿子在京任职,和庆元帝年纪一般大。   千明镜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升任次辅一职,虽然也有这庆元帝的重用在里面,但若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话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她现在的话已经有些劝不动这个弟弟了,但愿这个最肖父亲的二弟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漆黑的夜空,千皇后的眼神有着些许哀伤。   林依兰不知道自己今后要面对的,是一个患有蛇精病的皇帝。实际上从她出了皇后的坤宁宫后,她就以飞快的速度往自己宫里赶过去。木香在后面追得是气喘吁吁,等到了延华宫的宫门的时候,木香已经是出了一身汗。   但看着小主没事人的样子,不禁在心中感慨:小主不愧是练过的,比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体力还好。   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二更了,绿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芳华殿,看见自家小主回来,连忙上去搀扶。   “小主回来了,皇后娘娘差人叫小主过去,没什么事吧。”绿萝紧张地问。   “没什么事,只不过问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照实说了,然后就回来了。”林依兰进殿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是冷是热,先灌了一大壶。喝完之后总算是缓过来了,才有空和绿萝说话。   “嘉美人怎么样了,我在皇后宫里听太医说嘉美人已经醒了,可是真的?”林依兰问道。   “醒是已经醒了。”绿萝点点头,“但情况不是很好,醒来后就吐了好几次,人也虚弱的很,杜婕妤正衣不解带地守着她呢,连晚饭都没用。”   “杜婕妤和嘉美人姐妹情深,自然会担心。”脑震荡嘛!会吐也是正常,只要脑子里面没有淤血,过几天就好了。   “嘉美人有太医尽心医治,想必很快就好好的。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明再去看望她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现在也累得很,也没心思在这个时候装什么姐妹情深了。   再说了,她虽然头部没受伤,但她也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不允许她虚弱一下?   “小主,那个叶贵人现在怎么样了,推了人还逃跑,看皇后不罚她!”虽然叶贵人推的不是林依兰,但也连累了她家小主。看到小主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可真吓得半死,她家小主可不会水,若不是还有点武功,指不定现在躺在床上的就又要添一个了。   “叶贵人被降为更衣,现已打入静心宫了。”林依兰淡淡地说道。   “什么?”绿萝有些吓到了,“虽然叶贵人推嘉美人落水是犯了大错,但也不至于位份被一撸到底,还被打入冷宫呀!”   “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刚开始时,林依兰也觉得庆元帝过于冷酷无情,有些被吓到了。但现在回过神来,总觉得这里面有着猫腻,就像是庆元帝在借着叶更衣之事发出什么讯号似的。   叶更衣家世不俗,但庆元帝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发落了她。林依兰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听父亲说起叶家,总是一副唾弃的样子。   林依兰隐隐觉得,庆元帝恐怕是要对叶家对手了。   “皇后说等下会派太医过来给我瞧瞧,你先安排着吧。”不想在这件事纠结,林依兰嘱咐绿萝道。   果然,林依兰回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太医就来了,诊了脉,开了个驱寒的方子就退下了。   “小主身体康健,并无大碍,以防万一,这方子还是喝上两天驱驱体内的寒气。”太医说道。   “嗯,我知道了,有劳太医了,绿萝,送太医。”林依兰点了点头道。   “小主,这药现在要煨上吗”看着太医留下的药,绿萝问道。   “不用,找个地方埋了吧!”林依兰撇了一眼那包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除了内力耗尽,造成身体有些乏力,没有别的了。   “……是。”绿萝有些担忧。虽然知道小姐身体自修炼有成后一直不错,可毕竟在水里泡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生怕有个万一。但她也知道林依兰的性子,只得明天再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那时有什么不好的,再请太医。   “等等,绿萝。”林依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绿萝。   “你去太医院的时候有几位太医在?”林依兰问。   “奴婢去的时候就两位太医,一个是给嘉美人诊治的董太医,另一个就是刚才给小主诊脉的那位了。”绿萝不清楚小主问这个干嘛。   “奇怪了,太医院一般都会有四个太医值班的,怎么会今天就两位?”林依兰语气有些莫名。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别的小主有什么不适请去了吧?或者是去用晚膳了?”绿萝有些迟疑地答道。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林依兰想了想,让绿萝下去了。   只留林依兰一个人独坐于内室。   看着眼前跳跃的灯火,身体已经极度需要休息的林依兰,此刻的精神却极度亢奋。脑子里闪现出许多的画面。   嘉美人和叶更衣争执、嘉美人落水、自己跳入水中看到的嘉美人昏迷的样子、庆元帝的震怒……   等等等等,一切都像是放电影一样一直在她的脑海中重复播放。   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   在她印象中,嘉美人一直都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当时后宫对她的传言漫天飞,她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怎么会因为叶更衣的几句讥讽就和她争执起来呢?   何况叶更衣不过一区区弱女子,又不像她会武功,也不是故意置人于死地,怎么就一下子就把嘉美人给推了下去呢?   还有太医院也很奇怪地很,居然只有两个人当值。   这一幕幕画面,当时觉得很正常的事,现在看来总透漏出一丝不对劲。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看着窗外摇曳的海棠,总有一丝阴影在心中徘徊。   清宁宫,广寒殿   “小主,赶紧把这药喝了吧,今天小主可算是遭罪了。”采薇把一碗黑漆漆的药端来,另一个贴身侍女静姝扶着虚弱的嘉美人坐了起来。   “蓉姐姐她们回去了吗?”嘉美人没有喝药,先问了杜婕妤他们的情况。   “本来杜婕妤、舒才人和江采女都是要留下来的,奴婢劝了好一会,加上她们又怕扰了小主休养,就先回去了。”静姝给嘉美人掖了掖被角,答道。   “那就好。”嘉美人舒了一口气,才由着采薇把这碗药伺候她喝完。   “小主,你何苦要行此招呢?若不是有林小主,你今天可就危险了。”看着自家小主如此虚弱的样子,采薇是一脸痛心,静姝也背着擦了好几次眼泪。   “今天的确是我失算了。”嘉美人叹了一口气。   “你是知道的,通过父亲传来的消息。嫣嫔所依靠的两淮盐商怕是一时半会倒不了了。而嫣嫔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天我看着她对我的恶意没有丝毫减少。只怕她一旦出了月子就会立刻找我们的麻烦。   我原本计划,自己是在湖心里不小心失足落水,然后采薇再找人来把我救起,加上董太医和我们家的关系。我可以借此次落水避开即将到来的争斗。”   落水后她虽然不能侍寝了,但是其他妃嫔却却可以,以嫣嫔那样的性子,肯定会去先针对那些得宠的妃嫔。她也许会受到些怠慢,但有杜婕妤和林才人他们的帮助,底下人也不会太过分。等皇上对这些新人的兴趣过了之后,她再找机会出现在他的目前,效果绝对会比现在好的多。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御花园的时候,意外看见了叶贵人在为难江采女,我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被叶贵人推入水中。却没想到头碰到了长廊,受了伤。”现在回想那个画面,嘉美人就一阵后怕。   她本以为就算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提早了一点时间落水也没有关系,她毕竟会水,也不会真的把自己淹死。可没想到的是,跌落湖中的时候没把握好角度,磕到了脑袋,当时她就懵了,身上的力气也使不上来。她更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御花园的那些宫女太监居然来的这么迟。若不是林才人,她差点真的要淹死了。   想起林才人,嘉美人就一脸的复杂。她原以为林才人是个心机深沉的,却没想到人却很良善,当时廊上好几个人,也就只有她跳了下来救她;明明自己并不会水,她好几次感觉这个林才人自己都要沉下去了,却还把她往上托。   难道就像蓉姐姐说的,能写出那样字的人,必是心胸宽广、性情豁达之人?   摇了摇头,嘉美人问采薇:“不说这个了,林才人现在怎么样了?”   “林才人已经回去了,听舒才人说,林小主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样子还是挺精神的。”静姝答道。   “林妹妹没事就好,她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我是该谢她的。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亲自答谢她了,采薇,你明天备一份重礼,亲自帮我送去。”嘉美人点点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谢她。   “小主放心,奴婢会做好的。”采薇点点头,想到一件事还要告诉小主:“小主,叶贵人被降位了,现在被降为更衣,搬去静心宫了。”   “哦,是吗?”嘉美人眼神闪烁,带着一点惊喜。   虽说叶贵人被罚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却没想到皇上罚的如此之重,这是不是代表她在皇上心中有那么一点分量呢?   不过不管有没有,但至少她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叶贵人虽然愚蠢狂傲,但长得实在漂亮。不同于她的秀美,她是一种张扬的美丽,对任何男人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之所以临时改变计划,算计叶贵人推她落水,也是想趁机把她打压下去,却没想到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小主这次受了这么大地罪,皇上心疼小主,自然要狠狠地处罚叶更衣这个罪魁祸首!”采薇义愤填膺地说道。   “不过刚才,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说皇上听闻小主落水的消息很是忧心,但太医说小主得了风寒,怕传染给了皇上,所以不能前来,让小主好生养着。还给小主送来不少好东西呢,有些咱们以前在家里是见都没见过呢!可见皇上心中还是有小主的。”想到刚才李公公说的那些话和送来的那些东西,采薇一改刚才的愤怒,一脸的兴奋。   “是吗,那就好。”嘉美人有些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是受了不小的罪,但却得了皇上的怜惜,还亲自派了李公公前来慰问,想必嫣嫔和那些小人也会有所顾忌。   嘉美人想了很多,可由于身体虚弱的缘故,没一会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44章 晋位   第二天林依兰起的有些迟了,本来就因为内力用尽的关系,身体累的很,又加上又用脑过度,这一觉睡到巳时才慢慢转醒。绿萝她们也知道小主小主要休息,也没有去叫她。   “小主,刚才嘉美人身边的侍女过来了,给小主送了一些首饰料子,说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东西聊表心意,等她们小主好了些,就亲自给小主道谢。我知道小主昨天也受累了,就没叫醒小主,只把东西收了。”梳妆台前,绿萝一边给林依兰梳洗,一边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嗯,既然是嘉美人派人送过来的,你就收下吧,不碍事。记得照例检查一下。”林依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毕竟救人一命,嘉美人送的东西她收下是一点负担也没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害人也不代表别人不会算计她,万事谨慎一点总没有错的。   “小主放心,每样东西奴婢都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差错,奴婢就让木香收起来了。”绿萝答道。   “嗯,那就好。”林依兰点点头,“你午后和我去一趟清宁宫,看看嘉美人现在好了没有。”   “小主自己也落水了,何苦还要去看别人。何况现在嘉美人那边有的是人守着,还需要咱们去看吗?听说昨天连皇上都派人去看望了。可到了小主这里却什么都没有!”一提起这事,绿萝就忍不住为自家小主抱不平,同样都是落水,总不能因为小主没病就不管不问了吧。也太偏心了。   “嘉美人到底伤的不轻,多照料些也是应该的。”别人来不来看她,她都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皇上皇后的态度。   看昨天庆元帝的话,对她肯定会有所赏赐的。赏赐什么她不在乎,但这件事能在皇上皇后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她也不算白跳了一回水了。   “且有些事我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那些猜想一直在她脑中盘桓,她想要去验证一下她的想法。   “小主想要确认什么?”绿萝看林依兰的眼神有些空洞,有些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多了。”林依兰摇了摇头。“先用早膳吧!”   说是早膳,其实已经快到了中午了,林依兰也省得麻烦,两餐合在一起用了。   许是昨天消耗的太大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林依兰一个人吃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半条鱼、两盘素菜、二个肉丸并小半锅汤没吃。   因为实在是吃的太饱了,她在宫里打了半个时辰的拳,才把这些食物都消化掉。不过也因此她的内力也恢复了小半。   然后她就带着绿萝来到了嘉美人的清宁宫。此刻已经清宁宫没有林依兰想的那么吵闹,反而十分安静。   “你来了,还没有好好谢你呢!”进了广寒殿中,里间并只有杜婕妤和两个宫女守着。看见林依兰进来,杜婕妤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只是怕吵着还在昏睡的嘉美人,声音压的低低地。   林依兰并没有进去,杜婕妤也立刻会意,吩咐好宫女照顾好嘉美人,就出来和林依兰说话了。   “怎么就姐姐一个人,其他人呢?”虽然嘉美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为了面子情,那些妃嫔们也要过来看一看的,怎么现在这么静?   “赵贵妃、慧妃他们都有派人过来,只是皇上下了旨意,说让令仪好好休养,别人无事不要打扰,就放下一些补品药材走了。舒妹妹和江采女原是守在这儿的,被我打发回去吃午饭了。”杜婕妤一一解释道。   “事情我都听舒妹妹说了,当时若不是亏了你,令仪就危险了,我还没谢你呢!”一想到那个场景,杜婕妤又是害怕又是感激。   “杜姐姐客气,孔姐姐在我眼前落水,我怎能做到见死不救呢?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那个送姐姐回来的嬷嬷把我俩救上来的。”林依兰谦虚道。   “你就别谦虚了,若不是你,令仪是支撑不到那些奴才来救她的。谁是真正的功臣,我们心里都有数。”听林依兰如此说,杜婕妤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孔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林依兰似乎被说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了话题。   果然一提起嘉美人,杜婕妤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了,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的。   杜婕妤一脸愁容地说道:“唉!你也看到了,昨就不太好,今早过来,人只清醒了一小会,到现在还烧着呢!”   林依兰安慰道:“杜姐姐也不必忧心,有太医在,想必孔姐姐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杜婕妤点点头,顺着林依兰的话说道:“但愿吧。董太医医术不错,是我们府上常请的太医,有董太医在,想必令仪也会早日康复。”   “这样呀,那妹妹就放心了,我还怕咱们人微言轻,那些太医不尽心呢!。”林依兰眼睛闪了闪,听杜婕妤的意思,这个董太医和她是熟识的,那嘉美人呢?   “若是别的太医倒还有这个可能,但董太医我却不担心。”杜婕妤笑道:“不提他和我们府上的交情,董太医出生山东,在还未入宫做太医之前,就是孔府常用大夫,极得孔府关照,就凭这点,董太医也会尽心的,妹妹放心吧。倒是你,昨我听采薇说,你为了救令仪也落水了,现在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我本应该去看你的,但令仪这儿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早上采薇到你那去,说你还睡着,我就打算等会再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聊嘉美人,到忘了关心林依兰的身体,杜婕妤也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依兰也顺势歇了刚才的试探,太过深究只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姐姐放心,妹妹身子一直康健,睡了一觉之后就什么事都没有,倒是姐姐,一直费心守着孔姐姐,也要当心身子呀。”   之后两人就开展了一系列,在林依兰看起来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了。   和杜婕妤寒暄了一会,林依兰就告辞回去了。   出了清宁宫的宫门,林依兰凝视着那块匾额,心里有些惆怅。   看来这嘉美人果然和她想的那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呀!   一开始她还没不太明白嘉美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知道所有后宫女人最想要的事什么——荣宠,那她的目的并不难猜。   既除掉了叶贵人,又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使得即将复出的嫣嫔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嘉美人虽然暂时不能侍寝,但也能避开最初的争斗。且有心腹的太医在,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生病”的时间。之后等时机成熟,凭嘉美人的容貌和家世,只要稍使手段绝对能得盛宠,还能对她卧病这么些日子更加怜惜。   真是一箭多雕啊!   只是林依兰没想到,嘉美人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当时的情况,若她狠心一点,恐怕她真的要去西天见佛祖了。   果然女人的心就是狠啊!   林依兰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还是要小心提防,谁知道她不会在无声无息间就把你算计了。   只是……为了荣宠……值得吗?   嘉美人如此一个清丽出尘的人居然也为了荣宠,这样百般算计,林依兰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惜。   算了,别人的事与她有何干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嘉美人是聪明绝顶,但比她聪明的大有人在。希望她今后不要走错了路,不然终有一天会被她的聪明给反噬。   摇了摇头,林依兰满腹心事地回到了自己宫中。   还没到宫门,就差点一个急冲冲跑出来的小太监给撞上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小果子。   “大白天的,这般急慌慌的有人追呀,差点撞到了小主。”绿萝扶紧林依兰,没好气地骂道。   但小果子像是没听到绿萝骂他似的,看到小主就在眼前,一脸惊喜:“小主你可回来了,奴才正要找您去呢!小主快进去吧!皇后娘娘派人传旨了。”   什么!   林依兰心中一惊,但看小果子的一脸兴奋的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事。加上昨天又救了嘉美人,林依兰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快,随我进去。”林依兰也不废话了,直接带着人回到自己宫中。   果然皇后身边的余姑姑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已在正堂等候了。   看见林依兰进来,为首的太监也没有多话,直接开始宣旨了。   “既然林小主已经到了,奴才也不客套了,请小主先接旨吧!”   “是,嫔妾接旨。”林依兰定了定神,下跪接旨。   “皇后懿旨:延华宫林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见义勇为,着即册封为美人,钦此!林美人,您接旨吧!”宣旨的太监笑着把皇后的懿旨递了过来。   居然晋位了!   林依兰现在有些激动,虽然早知道可能有褒奖,但没想到直接升了一级。   其实从后宫这些妃嫔的位份来看,庆元帝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对位份卡得很严。就好比怡贵人和丁贵人,已经是有孩子的人,别说成为一宫主位,连婕妤都不是,还在偏殿窝着,连出生商女的嫣嫔都比不过。   “嫔妾接旨,谢皇后娘娘隆恩。”稳住心神,林依兰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激动,小心翼翼地从太监手里接过懿旨。   虽然她不在乎荣宠,但是升职加薪她还是在乎的。   “小主,皇后还赏了翡翠屏风一件、红宝石首饰一套、翡翠首饰一套、宫花两盒、金银锞子一箱,各色缎子十二匹,这些都是给小主的。此外美人的份例是四个宫女四个太监,缺的人,奴才也给你补齐带过来了。”那太监恭敬地说道。   “有劳公公了。”说着就让绿萝递了个荷包过去。   接到荷包,那太监也没有推辞。这是宫里的惯例了,每逢妃嫔晋位,他们这些宣旨的太监都会有所赏赐,也是讨个彩头。   “既然小主没事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不知皇后娘娘还有没有其他的是要吩咐。”见宣旨的太监都走了,只留余姑姑一个人还在这里,林依兰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道。   “小主不必紧张,只是娘娘还有一件东西要我单独赐给小主,所以老奴才留了下来。”余姑姑欠了欠身,一脸平静道。   还有?   说实话,看到这些赏赐的东西,她现在都有些不安了。   虽然她不知道别的妃嫔晋位是不是这样的赏赐,但是这些东西已经好的出乎她意料了。那些缎子宫花也就罢了,金银锞子虽说是一箱,但箱子也不算大,也就值个一两百两银子罢了。   可那两套首饰不是普通妃嫔能够拥有的,尤其是那套翡翠的,颜色颜色纯正、明亮、浓郁、均匀,如玻璃般清澈透明,她刚才摸了一下手感十分细腻。这是真正的帝王玻璃种翡翠啊!在她那个年代,一个小小的吊坠就能卖到几十万,何况是这么一整套?估计上亿都打不住。   何况还有一个更大件的翡翠屏风,虽然不是玻璃种,但也是上好的冰种翡翠,价值只会比那套翡翠首饰更高。   这皇后娘娘是要干嘛?就算是想要拉拢她也不用花这么大的代价吧!还是皇后想要她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刚开始看到这些稀世珍宝的兴奋,此刻已经被浓浓的不安给取代了。   “这是娘娘让老奴亲手交到小主手上的东西。”假装没有发现林依兰的不安,余姑姑从袖口掏出一本书递上。   林依兰接过来翻开一看,并不是书,原来是一部内心功法,顿时惊喜不已。   和武器一样,大周朝廷对这些武功功法和武技都掌控得很严。那些普通的还有可能用银子买到,但是稍微精深一点的功法,也只有朝廷和那几个大宗门才有了。他们掌控着这些功法,一代代传下来,大周绝大部分的顶尖高手,都是来自于朝廷和大宗门,偶尔有那么一个两天资出纵的,也都被他们吸收了,那些小门派只能仰他们鼻息。   她原来修炼的功法很普通,只能修炼到后天三重的地步。就这也废了她祖父很大的心血,搭了不少人情才弄到手的。余姑姑这本明显比她之前修炼的那部要好很多,她粗略翻了一下,估计修炼到后天七重都没有问题,前提是她有这个资质。   “小主,你有什么听见老奴在说什么吗?”余姑姑看着这个林小主自拿到这部功法后,整个人都处于喜悦之中,完全是把她忽略得一干二净了。   “呃~~余姑姑刚才说什么,我有些走神了。”林依兰终于回过神来了,都怪拿到这部功法太兴奋了,以至于都把正事给忘了。   “……皇后娘娘说今天小主不必谢恩,先好好休养,明日巳时再去谢恩也不迟。”余姑姑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林依兰精神一震,“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明白了。”她再次行礼道。   看来不管皇后什么目的,明天就能知晓了,否则也不会特意强调明日巳时。 第45章 掉马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晋封为美人。”余姑姑一走,芳华殿的奴才连同两个新来的,全都哗啦一下跪了下来,说着恭喜的话,一脸的喜色。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这些天伺候本小主也算尽心,绿萝,每人赏半年的年例。”林依兰不是小气的人,加上刚刚皇后也赏了不少好东西,这点银子她是不会吝啬的。   “谢小主赏赐,奴才(奴婢)以后一定尽心伺候,不辜负小主所托。”听到赏赐,下面的人笑得更真心实意了。   “下去和绿萝领赏去吧。”林依兰挥了挥手。   “小主,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是否要单独收起来。”木香却没有跟着他们去领银子,反而留下来帮忙处理这一屋子的东西。   “你先收拾出一件屋子吧,我看这屋里也放不下这些东西了,把一些没要紧的先挪出去,贵重的还是放在我屋里收着。”眼见这宫里的东西多了起来,再都堆放在这芳华殿就显得拥挤了。   “是,那皇后娘娘赏的这件屏风可要摆上。”木香看向那座屏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么好的东西怕是后宫里面也没几个妃嫔能拥有的,皇后娘娘可真大方。   “……算了,还是先收起来吧!”林依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虽然她很喜欢这件屏风,但毕竟太贵重了,若是磕了碰了那她可真要心疼了。何况如此贵重的摆件,就这么大喇喇地放在宫里,也太招人眼了。   虽然不太明白小主的顾虑,但是木香还是听话的照做了。刚好奴才们也领完赏银回来了,都开始动手收拾库房了。   皇后晋林依兰位份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已经传遍了后宫。   昨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众人虽然有些意外林才人能够晋位,但也在情理之中,且不过是个美人,也算不得什么。不过皇后娘娘赏的那些东西的的确确让后宫之人红了眼。   又是翡翠屏风又是翡翠头面的,就算是救人有功,也太过了些。一时间,整个后宫的酸话不断。   林依兰虽然晋位了,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还当不起众妃嫔的敬贺。也就和她交好的几位来恭贺了一下。   钱更衣和她同住一宫,就算不刻意打听,也知道了芳华殿发生了什么事。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前来恭贺的。但钱更衣这个太闷了,林依兰和她真是聊不来,略坐坐也就走了。   接下来杜婕妤、舒才人、江采女来了,慧妃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虽然人未亲至,但是却派了身边的宫女送了恭贺之礼过来。   热闹了好一阵子,这三人才散去。   “小主,这杜婕妤和江采女看起来倒是诚心来恭贺的,只是这舒才人,看起来颇有怨气啊。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分别再说此次救嘉美人应该算她一份功劳。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水是小主跳的,人也是小主救的,她当时只知道在廊上大喊大叫,却什么也没做。”想起舒才人的那些酸话,绿萝就觉得好笑,好似她家小主抢了她的功劳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我之所以会去御花园,还是因为舒才人叫我去的关系。眼见我得了好处,她却什么都没捞着,一时失态也是有的。若是平时,她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的。”林依兰淡淡地笑道,对绿萝的话不可置否。   “还有,奴婢刚才看这舒才人看到皇后娘娘赏给小主的那些东西时,眼睛都快成绿色的了。奴婢拿走后,这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奴婢。按说舒才人的祖父也是知府,家世也不算差,这几样首饰虽说难得,但也不至于表现地这般不堪吧!”一个世家小姐,怎么眼皮子这般浅?这也是绿萝一向不明白的地方。   “你只知道舒才人的祖父是知府,那你有没有听过她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呢?”林依兰轻笑着问道。   “这……奴婢还真是不知道,也从来没听舒才人自己提起过呀!”说到这,绿萝也有些好奇了。   林依兰说道:“我曾和秋至姑姑聊天,她告诉过我,舒才人的祖父一共生有嫡庶八个儿子,舒才人父亲虽然是嫡子,却并不是长子,乃是继室所出,本身也没什么才干,念了半辈子的书,至今身上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不过虽然舒父没有一官半职,却其生孩子的本事却不亚于他的父亲,已经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了。舒才人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养出这样的性子也不足为奇了。”她也更加确信,有这样的家庭,舒才人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那天真无邪的表象也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伪装罢了。   “这也难怪了。”绿萝点了点头:“一家子那么多人,就算舒美人在家是个受宠的,想必也过得不是很如意,指不定还不如小主您呢!”难怪看到好看的首饰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不过秋至姑姑怎么会和小主说这些?还有,这些事情她一个普通的掌事姑姑怎么这般清楚的?”绿萝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   “是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掌事宫女,会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后妃母家的私密之事,又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事情?”林依兰语气悠悠,眼神莫名。这个秋至姑姑,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   坤宁宫   “绿萝姑娘,你在门口先等着吧,娘娘叫林美人单独进去。”坤宁宫正殿门口,余姑姑拦住准备跟着小主进去的绿萝。   林依兰不觉心里一沉,冷静道:“既然是娘娘吩咐,那绿萝,你先在殿外候着吧。”看来这次谢恩不单纯啊!   绿萝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小主,但也知道这是皇后的旨令,只得点头,留在了在殿外。   进了正殿,却不见一个宫女太监只有千皇后一人独坐上面。林依兰心中的不安更甚,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接下来的事。   “嫔妾延华宫美人林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林依兰下跪行礼道,表情肃穆。   “起来坐吧,在本宫这里,没必要这么拘束。”千皇后并没有为难她,直接就让她起来了,倒是有些出乎林依兰的意料。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起身后就在椅子上安静地坐下了。   “你很紧张,都不敢看我。”林依兰听的皇后这话里似乎有笑意。   “娘娘母仪天下,尊贵非凡,嫔妾自然不敢直视娘娘。”林依兰回答的很标准。   “看来是本宫的某些举动,让你对本宫产生了防备啊。”千皇后的一句话让林依兰有些冒冷汗,连忙开口解释。“娘娘误会了,嫔妾只是……”   “你的芥子空间现在怎么样了?”   “嫔妾……什么?”林依兰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把皇后的话在脑里过了一遍之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娘娘在说什么,嫔妾不明白。”林依兰抬起头看着千皇后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剧烈的心跳也怎么都掩盖不了的,让她有种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错觉。   她深深地明白,现在几乎是她人生中最危险的时刻。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大周皇后的嘴里听到空间这两个字。空间,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在后宫生存最大的依仗。   她每次使用空间都极为小心,她深知道,一个秘密若告诉第二个人就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别说这辈子她最信任的绿萝,就是上辈子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有空间的事。   那皇后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还是她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在诈她?   林依兰看着千皇后,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答案,也试图安慰自己这只是误会。   可千皇后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林依兰的幻想。   “你不用否认,本宫没有诈你。”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如同一只呲出牙齿、浑身炸毛,一脸防备的小兽,千皇后就觉得有意思。   “也许你不知道,本宫曾在你小时候见过一面,也就是在那时本宫发现了你拥有这等神仙手段的。”千皇后接着说道。   “娘娘真会开玩笑。嫔妾远居安庆,娘娘怎么会见过嫔妾。”林依兰垂下眼睑,和千皇后打着太极。   “本宫知道你认为我在骗你,但实际上这是事实。启元五十二年六月十八,安庆西郊寒明寺,落枫院西偏房,本宫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你的。真是毕生难忘啊!那时你应该只有七岁。记得当时的你特别瘦弱,一直被一个嬷嬷抱在怀里,对外界似乎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脸死志,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她也是头一次在一个孩子脸色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所以记得很清楚,当然也是因为那个芥子空间的关系。   听到这里,林依兰心中一动。   千皇后提到的寒明寺她的确去过。   那时她刚穿越过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不吃不喝,一心求死,整个人对外界也是不闻不问,活像失了魂一样。家里人以为她是因而姨娘去世伤心欲绝,以至于患了失魂症,就带她去了附近一座据说很灵的寺庙找高僧做法。   在古代,若是家里有小孩出现了失魂之症,找和尚或是道士做法一般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林父怎么说也是一方官员,又是读圣贤书长大,为人刻板,生平最厌这些怪力乱神、开坛做法之事了。平时若是抄抄佛经、烧烧香也就罢了,找这些和尚道士到家里,他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那次去的时候,还是祖母严氏吩咐宋嬷嬷悄悄带她去的,别说外人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她父亲也不知道。   难道千皇后真的见过她?可就算如此,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拥有空间呢?   像是听到了林依兰的心声,千皇后笑着说道:“因为你当时的表现和普通孩子太不一样了,所以本宫格外留意了一下,这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千皇后仰着头,似乎在回忆:“当时你一个人在禅房里,跪坐在佛祖像前,似乎在祈祷,然后突然间,本宫就看到一张白色的木板出现在你的手上,本宫可以确信,当时你的身边绝对没有这样东西,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地一般。你对着这个木板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在你的嬷嬷回来了,这木板又凭空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除了芥子空间,本宫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有这样的本事。”   越听到后面,林依兰的心越往下沉,千皇后说的这些的确发生过。   当时宋嬷嬷带她去上香,聆听着周围念经的声音,她不由地悲从中来,也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就把那张全家福相框拿了出来。看着那张照片,她是越哭越伤心,直到宋嬷嬷回来,她才又把照片收了起来。   她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隐藏了两辈子的秘密就被人发现了。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 第46章 摊牌   林依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娘娘可知道嫔妾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千皇后有些意外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脱口说道:“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姨娘去世而哭得吗?”   听到千皇后的回答,林依兰的心落了一半。   千皇后虽然当时看到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了相框,但是应该并没有看到相框里面的照片。不然,她不是真正的林依兰的这事,是肯定瞒不住的。   借尸还魂,就是现代人发生这样的事,也是要被送到实验室成为小白鼠的,更何况是在更为封建迷信的古代?   千皇后也许能接受她有空间这样的仙家手段,但是她若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孤魂野鬼,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但现在的情形依然非常危险。   “这个芥子空间,就是在嫔妾姨娘去世后,嫔妾太过伤心才突然出现的。”林依兰开始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如果娘娘想要这个芥子空间的话,恐怕娘娘要失望了,因为嫔妾研究了近十年,也没弄清楚它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把它怎么转赠送,如果娘娘不相信的话,嫔妾也没有办法,也许娘娘杀了嫔妾,这个芥子空间就会自动出来?”她在赌,赌千皇后根本就不是为了她的空间才和她说这些。   果然,千皇后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芥子空间的确神奇,但是也不过是一个装东西大箱子而已。本宫要了有何用?况且,如果本宫想要你的芥子空间的话,当年本宫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其实说实话,她当年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人夺宝的念头,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仙家手段向来是有缘人居之,她就算真的杀了这个小姑娘,最终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况且,对一个无辜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动手,她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那娘娘到底有何目的,或者说,娘娘想要我做什么?”她赌成功了,千皇后若真想要杀她夺宝,可谓是易如反掌,更不会等了近十年再动手。这次把她叫过来,应该是有更深的目的在里面。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千皇后抚掌笑道:“本宫自然不会杀你,甚至于本宫还会帮你永远保守这个惊天秘密,就算是皇上,本宫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对了,你不是喜欢练武吗?本宫还可以找人教你武功,依你的天赋,能修炼到后天三重就顶天了,本宫可以让你更进一步,就算是成为后天七重的高手也不是不可能。”   千皇后每说一句话,林依兰的心就剧烈跳动一下,求生的希望又重新燃起,但与此同时,她的心却变得无比地沉重起来。   千皇后能开出这样的条件,说明她所求之事,绝对不小,甚至于她可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极为沉重:“条件。”她答应了,实际上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她想活着,不管接下来是千皇后开出了什么条件,她都只能答应了。   目的达到了,千皇后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她顿了一下,说道:“本宫要拼尽全力,保护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务必让他平安成长。”千皇后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但里面的内容差点没让林依兰跳起来。   “什么?”她没听错吧!   千皇后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怀孕了?   不是说千皇后身体不行,不能有孕吗?否则嫁给庆元帝这十几年,一次好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现在怎么突然怀上了?   还有,若是让后宫和前朝那些人知道千皇后怀孕的事,那还不是一场八级地震。就算林依兰再不了解朝政,也知道这个孩子一旦生下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对!   千皇后刚才说让她护这个孩子的周全是什么意思?凭千皇后的身份地位,自己孩子的周全还护不了吗?怎么会去让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帮忙?   看着林依兰的表情渐渐从震惊变成了疑惑,千皇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   “外界传闻的不错,本宫的身体的确不适合怀孕。这个孩子来的突然,虽然本宫有把握他生下来,但以本宫现在的身体,怕是不能看着他长大了。”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是身为母亲最大的遗憾。   “娘娘你……”林依兰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是生一个孩子罢了,需要耗费这么大的代价吗?   “本宫知道你的疑惑,但现在不好细说,里面的详情你以后就知道了。本宫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本宫需要给我的孩子找一位养母,你就是本宫选中的那个人。”千皇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林依兰不明白:“……为什么选我,就算娘娘真的有个万一,那不是还有皇上在吗?凭皇上对娘娘的爱重,一定会护你们的孩子周全的。”虽然不清楚千皇后为什么笃定自己活不了,但对于她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更是觉得草率。难道她长得一张保姆脸吗?   “阿灭自然会拼劲自己所能照顾好这个孩子。”千皇后不怀疑自己这个丈夫对这个孩子的爱,“但是这个孩子的出生,会触动了太多的利益了,后宫、朝廷乃至江湖,不希望他活下来的大有人在。本宫自然会留下人手来照顾他,但是在这后宫之中,很多事情都会受到掣肘,本宫必须找一个能贴身照顾他的人。”想起那些人,千皇后一脸杀气,心情也不好起来。   如果这个孩子是女儿也就罢了,没有人会容不下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但是她的身体早年受到过毒害,若是女孩的话,根本就不能存活,所以这个孩子只可能是男孩,一旦降生,那必将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她不得不早做打算。   阿灭?这是庆元帝的小名吗?怎么这么怪?   林依兰此刻的思维有些跑偏了。   “娘娘,你的身体状况,皇上知道吗,还有您的这个决定,皇上也同意了吗?”沉默了半晌,林依兰问道。   “本宫的身体状况,皇上自然知道。”说这话时,千皇后咬了一下嘴唇、眼睛闪烁、时不时就摸下自己衣服,“至于选择了你这个决定,虽然皇上现在还不知道,但之后,本宫会慢慢告诉他的。”   看到千皇后这个样子,林依兰心中顿时沉了沉。   林依兰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里课程,虽然算不得多精通,但对于一些行为表现还是知道代表的是什么的。刚才千皇后咬嘴唇、眼睛闪烁、摸衣服等行为,分明说明她在撒谎!   估计庆元帝不仅不知道她被千皇后选定的事,甚至连千皇后的身体状况,庆元帝恐怕都被蒙在鼓里。   “就算如此,嫔妾实在不知道嫔妾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得娘娘如此托付重责。嫔妾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除了会一点武功,有一个芥子空间的话,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她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的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千皇后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她真不觉得自己特殊到千皇后如此重托,总不会是穿越光环吧!   “你不必谦虚。”千皇后摆了摆手。“单单你会武功和拥有芥子空间这两点,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出其不意的奇效。   且后宫里所有的妃嫔本宫清楚,一辈子就是为了荣宠、为了子嗣、为了家族,就算不会出手害本宫的孩子,也不会有人尽心去照拂他。可你不一样。   你很聪明,不是一般人的小聪明,是那种大智若愚的聪明,你不会在那些比你强大的人面前耍些小计谋,认为自己能左右他们的意志,就好比现在。   你骄傲,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是真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你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所以你不屑干那些下三滥的事,最算是使手段也用的光明正大。   你也善良,就像是你明明不喜欢嘉美人,也依然会不顾自己不会游泳跳下去救她一样,你做不到让一个生命眼睁睁地在你眼前消失。   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因为这些,再加上她的武功和空间,她才最终选定了她。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林依兰的家世,注定是最好、也是最合适掌控的,但是这一点,现在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娘娘还真是抬举我了。”林依兰有些苦笑。   她活了两辈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些优秀品质。   “本宫知道你会认为,本宫是为了让你答应我,才这么说的。但是这些东西优点是从你骨子里散发的,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宫就觉得你虽然看上去死气沉沉,但浑身透着倔强的气息。即使再次在殿选时见你,你表现得再恭顺,你的骨子里还是透露着不屈。本宫很好奇,一个人怎么会给人两种如此矛盾感觉?”千皇后探究地看着她。   “……”林依兰默然。   为什么矛盾?还不是骨子里那点二十一世纪的自尊心在作怪。   即便为了生存,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好让自己顺应这个时代。可在现代那三十年受到的的自由、平等、公正、人权……的教育与熏陶,岂是穿越一回就能抹杀的?   她能对任何一个比她地位高贵之人低下头颅,但这不妨碍她挺直自己的脊梁!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本宫也不会勉强你。”看着底下那个人沉默不语,千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事应该慢慢来的,但是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等不了了。   “你除了要保护本宫的孩子外,还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做到。”千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   “娘娘请说。”想来也没有比抚养皇后之子更让人为难的了。   “本宫要你五年内不能有孕。”千皇后说这句话话目光紧紧锁牢林依兰。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来说,子嗣是她们最大的依仗。即便她相信林依兰的人品,但是她不能保证她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不会改变自己的底线。她必须让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绝对安全的成长环境。   “就这样吗?”林依兰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她以为自己会被千皇后一辈子剥夺做母亲的权利,没想到只是五年的时间。   其实不用千皇后说,她也不打算在这几年要孩子的。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各个方面都还没有发育好,贸然怀孕生子的风险很大,她可不想死在生产的时候。   “什么就这样?”千皇后显然没有料到她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呃~~,嫔妾还年轻,这么早生孩子风险太大。况且娘娘不是答应嫔妾交嫔妾武功的吗?嫔妾现在这个年龄,正是武功进展最快的时候,若是怀孕了的话,数年内嫔妾都没有办法练武了。即使有娘娘的训练,嫔妾的武道生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起色了。”考虑了半天,林依兰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本宫不明白。”千皇后摇了摇头,“你身为后妃,可以说终生都出不了这个紫禁城的,武功练得再高有什么用呢?何必如此执着?难道是你相信了民间那些修炼武功能长生的传说?”   想到这,千皇后严肃道:“本宫劝你趁早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是目前的最厉害的后天九重的大宗师,也最多只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就顶天了,至于传说中的先天高手,大周建国三百多年来,就从来没有人到达过,而且也根本不能长生。你的资质太差,就算是后天七重,都要本宫花费大力气才有那么一丝希望,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期望通过练武来达到长生目的的太多了,她以为林依兰也是这样的。   “……娘娘是不会明白武道对我的意义的。”林依兰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沉默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为何还要一股脑的向前冲。   但对于她来说,武道是她的新生。   记得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整个人完全没有活下来的意愿。她完全没有其他穿越女的兴奋和好奇,她只想回家。   她想念她的父母、弟弟,更担心她一手带大的侄子侄女。这种思念和担心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去,反而越加的强烈。这种强烈的情绪折磨着她,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加上她当时穿越过来的时候,不止她自己的身体,灵魂和□□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效应,她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痛苦中,精神濒临崩溃。   那个时候的她一心就想着怎么去死。   若不是后来知道了武功的存在,她根本就活不下去,也不想活下去!   她总想着,若是她通过练武,获得更悠久的生命,那她是不是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家人了——即使不是以林岚的身份相见。   就是这个信念,一直支持着她一路走下去。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武道天赋差,即使祖母为了断了她武道的念头,连着一个月把她关在屋里抄写佛经;即使为了打基础每天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甚至后来她也知道了练武根本就不能长生,她也没有放弃。   因为这个时候,练武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成了她生存在这个时空的意义。   也许林依兰的表情太过哀伤、也太过决绝。即使没有再说一句话,千皇后还是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情绪波动。   “罢了,既然你不说,本宫也不问了,你既然没打算这几年怀孕,对本宫总是有利的。这一点,我们算是打成共识了,下面说其他的。”千皇后叹了一口气。 第47章 交易   “娘娘请说。”深吸一口气,林依兰尽量摒弃掉那些负面情绪,接着和千皇后谈条件。   “按说皇上你已经见过了,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千皇后反问道。   林依兰想了想,回道道:“皇上对娘娘十分敬重。”这一点瞎子都能看出了,“且皇上雷厉风行、嫉恶如仇。”叶贵人说废就废,可不是嫉恶如仇吗?   “你直接说他脾气暴躁我没有意见。”千皇后听出来她话中的潜意思了,“皇上生起气来的确很吓人。不过身为皇上,发这点脾气也算正常。”   “可是你要记住,若皇上真的发怒了,你还能看到他的一点情绪。若是他一直对你都是温柔体贴,那你可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此刻再想什么了!而事实上,他对人,尤其是他后宫的这些女人,一向都是温柔多情的。你若看不清他的心,陷进去的只会是你自己。”千皇后说的很郑重,郑重到林依兰有些不安。   “皇上因为自幼的经历和一些特殊的原因,防备心特别强,疑心病也很重,为人也极度偏执,你即便是本宫指定的我孩子的养母,他也很难信你的。若是有人从中挑拨,你的境遇会很危险。一旦你失势,那本宫的孩子就会少一把保护伞。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取得皇上的信任。”阿灭的性子,她也很头疼,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怎么庆元帝听起来像是个蛇精病啊!   林依兰在心中嘀咕。   “可娘娘,嫔妾和皇上又没有自幼的情分,皇上怎么会相信我?”这不是难为人吗?这个皇上听起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觉得自己能搞得定这种人。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林依兰:“……”   千皇后:“……”   “咳咳咳。”千皇后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皇上的性子有些倔,本宫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皇上不是瞎子,只要你问心无愧、光明磊落,他绝对会看到你的好处,会试着相信你的。”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林依兰有些无语。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多琢磨一下吧。不过皇上知道本宫很喜欢你,就算是看在本宫的份上,也会愿意试着去了解你一下。你自己把握吧。对了,你宫里的几个奴才的底子都很干净,除了水木和秋至是我的人,其他人没有和宫里宫外的任何势力有牵扯。你可以试着去收为己用。”千皇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连忙转移话题。   “果然,嫔妾还一直奇怪呢,自己宫里怎么会有一个会武功的奴才呢,感情是娘娘的人。”至于秋至是皇后的人,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对于皇后在她宫里放人,她并没有什么异议,她现在也和皇后达成了统一战线,宫里有皇后的人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让皇后对她放心。   “水木为人小心谨慎,武功也不错,你有什么事,你尽可吩咐他去办。秋至现在是你宫里的掌事宫女,行走内宫也方便,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通过她告诉本宫。”千皇后说道。   “那就谢娘娘了。”林依兰笑了笑,但是这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今日和娘娘的约定,嫔妾会尽我所能去做,嫔妾也希望娘娘答应嫔妾也能做到。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那嫔妾就先告退了。”林依兰起身行礼,又成了那个彬彬有礼的低位美人了。   “你回去吧,有事本宫会找你的。”千皇后说道。   “是。”林依兰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   “把你拉进这个深宫,我很抱歉。”   正当林依兰手靠近宫门的那一刻,千皇后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浑身一颤。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谁乐意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周朝?   谁乐意每天守着这些规矩,连笑的自由都没有?   谁又乐意和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了?   她有千言万语的委屈想要找人诉说。   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推开了宫门,向前迈去。   即使命运再不公,生活总要继续。抱怨既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就笑着去面对吧!   看着林依兰远去的背景,千皇后心中闪过一丝惆怅。   真不知道就这样把这个孩子拉进这个棋局是对是错。   “怎么,你心疼那丫头?”突然坤宁宫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外传来,完全不似庆元帝的缠绵多情。   “总归是我把她拉进来的,她未来的路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千皇后淡淡地说道。   千皇后说这话时,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若是林依兰在的话一定会非常惊讶。这人不是皇上也不是太监,看衣着打扮,倒是一位大臣。   “那这个计划就到此为止吧,这丫头的履历我也查过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庶女,一辈子普普通通,甚至普通到窝囊的地步。我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费这样的心思拉拢的,简直是一无是处。八成也完成不了你的嘱托。我看你也不要选什么养母了,趁这胎月份不大,趁早落了才是,否则……”来人似乎很刻薄,一下子就把林依兰贬得一无是处。   “二哥。”千皇后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公的次子,千皇后和庆元帝的义兄,当朝内阁次辅,千相千明镜。   此时他现在和传闻中的不苟言笑似乎不太一样,从进来后就臭着一张脸,似乎有人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但千皇后一句话,让这个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都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男人瞬间沉默了下来。若是旁人,他有的是法子哄的他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识。但是对于面前这个妹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柔顺无比,性子比谁都倔。以往就算了,倔点就倔点吧,可这次居然倔到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昨天他才知道,这两人竟然弄出人命的时候,他良好的涵养差点破功。若不是顾忌着她的身子,他能连骂三天都不会重复一个字的。   “……你这次太冲动了,若是阿娘知道的话,会杀了我们的。”千明镜闷闷地说道。   “所以为了你我的小命,这件事我们都要守口如瓶。”千皇后调皮地一笑。“等阿娘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就算阿娘不想要这个孩子都不行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阿娘能接受你为了这个孩子而不要自己的小命,那周承谨那个混蛋呢?你现在向他隐瞒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可纸总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他若是知道你若是生下来这个孩子连命都没了,他绝对会疯的。你不是说这小子的偏执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吗?那你还往他身上撒盐?”千明镜紧盯着千皇后,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阿灭……”千皇后的眼神有些迷离。   想起这个她一直当作弟弟养大、最后却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她的心绪有些复杂。   飞绝、踪灭、孤舟、江雪,虽然他们四人连同阿娘的三个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但是在被镇国公收养之前,她已经和流落民间的七皇子生活了近一年。   当时她就是一个逃荒的难民,饥荒和干旱夺走了她的父亲、母亲,更是夺走了她最小的弟弟。   初次遇到阿灭时,他的一条腿都断了,饿得奄奄一息,却依然凶狠地像个小兽,对任何企图欺辱他的人都会使劲反击回去,即使和对方力量相差悬殊,也要咬掉对方的一块肉。   那倔强又脆弱的样子,让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弟弟,就忍不住帮了他几次。之后小孩不知怎么就黏上她了。许是一个人太孤单了,她也没有拒绝,两人就开始一起流浪。流浪的这段时间他们遇到了很多困难,甚至有几次差点死掉。可正是如此,才让他们两人的羁绊变得无比紧密。   她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她在他的心中,远比爱人还要重要。   想到这里千皇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阿灭的偏执有部分就是因为我,所以……”   “……所以你要牺牲自己给那小子治病?你也不怕药效太猛把他也治死?”千明镜讽刺道。   “……二哥,嘴巴太毒的人是娶不到老婆的。”论讥讽人的功力,他若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了。   “我还没有这么高尚,这只是顺势而为而已,关键是,我想要这个孩子。”千皇后定定地看着他。   “即便当初嫁给阿灭是情势需要,但不代表我不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哥哥,你知道当我知道我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吗?”说到这里千皇后脸上闪现出母性的光辉。   “所以,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因素阻止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包括我自己。”转眼间,千皇后脸上的慈爱已经消失,完全被满满的杀气所取代。   “……已经决定是那个小丫头了吗?”千明镜已经知道她的决定是更改不了的,如今也只能尽力去实现她的愿望了。   千皇后:“决定了,目前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千明镜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这丫头已经知道你有孕的事了,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人,甚至是告诉周承谨?”也许这可能要面对皇上的滔天怒火,但若想扭转自己不利的局面的话,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换做是他,他就会从源头上把这个问题解决。   “放心,她不敢的。”千皇后信心满满地说道。   千明镜摇了摇头:“我是不知道你刚才和那丫头说了什么、又或是拿了她什么把柄,让你如此确认她不会反水。但是人的忍耐度是有极限的,过分逼迫,她总有爆发的一天的。”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虽然她此时可能会谦卑恭顺之极致,但一旦过了那个界限,她的爆发所带来的后果绝对让所有人侧目。   千皇后:“……我有分寸的,二哥。”这也是她本来打算把这丫头的秘密告诉他,却临时改了主意的原因。   她有种预感,如果这个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的话,这丫头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但是二哥……”她看向他,眼中的杀气逐渐凝聚,“若是她有异心的话,你就杀了她。”她可以暂时帮她保守住她的秘密,但是若是她有任何异心,那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如果她真的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的话,不用你说,我也会解决她的。”千明镜说这话的时候是轻描淡写,完全没有把一条人命放在心上,似乎林依兰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丫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否则,我也只能抱歉了。”千皇后喃喃自语道,但话中有着说不出的冷漠无情。   延华宫,芳华殿   “小主,你这几天是怎么啦,怎么总是懒懒的?”自从那天从皇后宫里回来之后,她家小主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像现在那样,趴在桌上不动弹。这几天除了出门到清宁宫看了一次嘉美人和昨日去皇后宫里请安外,就一直窝在自己宫里,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看着就叫人担心。   “我没懒呀,没看到我这几天练武多用功,从早到晚的,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年底我就能到后天二重了。”林依兰无精打采地说道。   提起这个绿萝就更担心了。自从那天前从皇后那回来之后,小主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花在练武上的时间多了一大截。   其实自进皇宫之后,因为各种顾虑,她家小主一般只在晚上修炼。可那天之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能看到小主练功的身影。   幸好同住的钱更衣不是多嘴之人,再加上她对其他宫女太监下了封口令,否则这后宫关于小主的谣言一定满天飞。   不过现在关于小主的话也多地很。   昨天本来是后宫妃嫔觐见皇后的日子,但不知道为何,皇后统统都没见,只召见了她家小主,还单独说了好些话。一时间这宫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说小主投靠了皇后,做皇后的走狗什么的。   她当时真的是气得要死,若不是小主不让,她真想和那些小人好好理论理论不可。   “小主,你怎么还有心情管练功的事?这宫里传的那些话你怎么都不理啊。”绿萝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们说的没错啊,我现在的确是投靠了皇后。”林依兰不是不知道外面说什么,只是事实如此,要她怎么辩。而且,这也是千皇后想要看到的吧!   想到千皇后,林依兰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应该很感谢这个人没有杀她,也没有把她的秘密宣扬出去,让她成为“唐僧肉”,还让她的武功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同时也痛恨她把自己拉进这个旋涡,如今更是连她平静地生活也要打破。   千皇后如此大张旗鼓地优待她,不就是想要她站在其他妃嫔的对立面吗? 第48章 嫣嫔复出   “小主!”绿萝大惊失色,虽然这几天的种种让她也有了猜测,但是真当这变成了事实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小主不是说要安静度日吗,怎么会想去投靠皇后娘娘。”这和小主以前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我倒是想呀,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我选择。”林依兰苦笑道。她不想去争,但是有人拿着大棒和甜枣逼着她去,她有退路吗?   “……那小主今后怎么办。”虽然不知道小主有什么苦衷,但是绿萝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一向坚持主见的小主连自己的原则都改了。   “还能怎么办,皇后虽然说不理事,但是皇上却极为敬重娘娘,有皇后的护持,咱们以后在这后宫肯定会好过不少。”林依兰现在只能这样安慰绿萝。但若是让她知道皇后不出两年就要挂了,而自己答应了皇后五年内不能有孕这件事的话,她绝对会急的跳脚。   “也、也是。”林依兰的话让绿萝一愣,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投靠皇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呀,小主。皇后娘娘这样优待你,不会是要借腹生子吧,皇后娘娘想让小主你给她生孩子,然后再夺走。”绿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问道。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林依兰有些无语。   不过她可以想象的到,这可能是这宫里大部分妃嫔的想法了。   毕竟皇后这么多年不曾有孕,皇后若是想找一个低位的妃嫔生下孩子,再抱过来充作嫡子也不是不可能。   谁能想到,这是皇后在为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找一个养母呢?   “皇后若想养孩子,只要张口这么一说,恐怕皇上能把宫里的那三位皇子一齐打包送过皇后,哪需要这么麻烦,要我去生孩子给她养。”林依兰说道。   “可是现在宫里的三位皇子都不合适呀!大皇子先天有恙;二皇子年纪也大了且慧妃还在,是养不熟的;三皇子年纪虽小但其母身份低微,也不适合。皇后娘娘想要小主的孩子也很正常啊。”绿萝分析的事头头是道。   “……”说的太有理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咳咳,退一万步说,若皇后娘娘真的想要我的孩子的话也是一件好事。以我的资历,就算生下孩子也顶多是个婕妤,是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这也是林依兰能痛快答应皇后五年内不生孩子的一个原因。既然不能亲自抚养,还不如不生。   “既然如此,孩子还不如交给皇后娘娘。皇后是嫡妻,那我的孩子也是半个嫡子或嫡女,身份可比普通妃嫔之子高贵的多。”林依兰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虽然林依兰想要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但是这宫里大部分的妃嫔,尤其是低位妃嫔的想法就和她同绿萝说的一样,是乐意把自己的孩子让皇后抚养的。自古以来,有母凭子贵的观念,但更有子凭母贵一说。半个嫡子的诱惑,不是每个人都能忍住的,说不定凭此身份,自己的孩子就能有荣登大宝的机会。到时候她就是皇上的生母,是太后,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唔……”绿萝有些纠结,一边是想将来亲自照顾小主子,一边又怕耽误小主子的前程,一时间左右为难。   “醒醒,别瞎想了,你家小主到现在还没侍寝了,刚才说的那些连个影都没有呢!”眼看绿萝就要想到她的孩子娶妻生子了,林依兰连忙打断她。这思维发散的,真是……   “说到侍寝,出了嫣嫔那件事,皇上也一个月没进后宫了,也该翻牌子了吧!”绿萝也知道自己想的有些远了,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   “唔,后个嫣嫔就要出月子了,估计会去她那儿吧!”林依兰无所谓地说道。   “为何?皇上也算有情有义了,为嫣嫔守了一个月了。可新人同样都等了一个月了,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若是再不去的话,恐怕后宫前朝都会有异议的吧!”绿萝有些不明白,皇上真的有这么喜欢嫣嫔吗?   “……昨天去见皇后,皇后说,叶更衣的父亲,叶指挥使下狱了。”林依兰突然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小主?”绿萝不明白小主怎么好端端地,提起已经被打进冷宫的叶氏来。   “之前皇上如此干脆利落的发落了叶更衣,我就感到奇怪。但皇后如此一说我就明白了。叶更衣如此被重罚固然有她本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被家人连累了。”在古代,向来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宫的女人,若没有子嗣,那家世就是她最大的依仗。但若是家族覆灭,那她的荣光也长久不了。   “小主的意思是叶氏被贬是被母家连累,那嫣嫔如此受皇上优待是……”绿萝迟疑道。   “没错。”林依兰点点头:“嫣嫔虽然只是一介商女出生,但是这个商家可不是普通的商家,那可是两淮盐商中,扬州最大的盐商许家。皇上虽有意扫除两淮盐商之弊,但此时时机未到。你以后见了嫣嫔一定要小心恭顺,千万不能和她们的人起了冲突。”虽然听皇后的意思,两淮盐商已经是日薄西山,嫣嫔失宠也是迟早的事。但是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和她发生什么矛盾,否则若是引起了嫣嫔的警觉,坏了皇上的大事,皇后也不会保她。   “小主放心,奴婢明白轻重。”绿萝郑重地点点头,她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丫头,这里面的厉害她也明白。   “你明白就好,只是这以后的后宫估计是太平不了了。”林依兰叹了一口气,心累。   果不其然,嫣嫔一出月子,皇上就召了她侍寝,而且是一连三天。惹得那些奴才是议论纷纷。   “这嫣嫔还真是得宠呀,这不刚出月子皇上又召她了。”宫女甲说。   “可不,因着嫣嫔小产,皇上可是一个月没进后宫呢,连那些新进的小主们都扔到一边去了。”太监乙附和道。   “这算什么,那天我去嫣嫔宫里送皇上赏的东西,才发现长乐宫重新布置过。那可真是富丽堂皇,恐怕就连赵贵妃的昭阳殿都比不上呢。”太监丙想起看到的那一件件玩器古董就忍不住惊叹。他进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还没见过这么多精致的物件呢。   “真是没见过世面。”太监丁撇了一眼太监丙,“我告诉你,嫣嫔宫里的一个太监和我是老乡,他说,嫣嫔宫里的这些东西除了皇上赏的,有多一半是自己花银子弄来的。嫣嫔娘娘的娘家可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有银子什么买不到,这点子东西算什么。赵贵妃的所在的威远侯府虽说尊贵,但恐怕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呢!”想到那次去嫣嫔宫里回话,嫣嫔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的打赏,他就心热。这都比他一年的年例还要多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和嫣嫔娘娘宫里的那个老乡多亲近亲近,找个机会调到嫣嫔宫里当差才是。   ……   一时间嫣嫔深受皇恩的这种传言在宫中迅速传播开来。   嫣嫔宫里的人自然是洋洋得意,就是最粗使的奴才走在外头都昂头挺胸,巴结他们的小太监、小宫女更是不少。   这样的情况,按理说和嫣嫔最不对付的赵贵妃会暴跳如雷才是,但是整个昭阳宫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怕了长乐宫那位一样。   “娘娘,宫里的那起子小人这般贬低娘娘,娘娘怎么不教训他们。依奴婢说,很该找几个饶舌的,扔进慎刑司,让他们见识见识娘娘的厉害,也杀杀长乐宫的那位气焰。”赵贵妃身边的宫女气愤道。   这几天尽是听宫里的奴才说嫣嫔怎么怎么的,还顺带贬低自家娘娘。小宫女忍地气闷,若不是娘娘发话了,不让她们多事,她早上去给那些没骨头的奴才几巴掌了。   不过是多承了几天宠,又施了点小恩小惠,就把那位捧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想想,他们娘娘可是贵妃,又有子嗣又掌着宫权,岂是那种只知道献媚的人能比得上的?   “娘娘自有主意,要你多嘴。”听到小宫女的抱怨,赵贵妃还没说话,身边的大宫女琉璃先训了她一顿,说完有些不安地看了赵贵妃一眼。   倒不是怕赵贵妃怪她插话,她只是怕自家娘娘听了小宫女的话心里有了疙瘩,去寻嫣嫔的麻烦。   娘娘刚被分了宫权,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冲动惹了皇上不高兴啊!   赵贵妃却不像琉璃想象的那般生气,反倒还是悠哉悠哉拿着鸟食喂着着廊上的鹦鹉。   “秋后蚂蚱罢了,蹦不了几天了,随她去吧。”赵贵妃说这话时语气充满了轻蔑,但轻蔑中却夹着一丝酸意。   虽然知道嫣嫔的恩宠长久不了,但看到皇上如此频繁地召她侍寝,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嫉妒。   “娘娘的意思是……”琉璃迟疑道。   “前两天父亲传信过来,早则年底,晚则明年开春,两淮的事就了了。”赵贵妃轻描淡写地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嫣嫔的靠山要倒了?”琉璃大喜。   “要不然呢,你没见嫣嫔小产这一个月,除了开始那几天,慧妃可曾亲自去过一次?慧妃这人向来八面玲珑。若不是嫣嫔已然是个废子,她怎么会做这么不符合她为人处世原则的事?可笑长乐宫那位自己还不知道呢!以为是慧妃接管宫务后太忙,顾不上去看她呢!”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痛快,嫣嫔那贱人也有今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宫女自然知道自家娘娘有多恨嫣嫔,如今嫣嫔要倒大霉,立刻上前恭喜。   “行了,这件事你们知道就是,别到外面说去,若是走漏了风声,让嫣嫔那个贱人有了警觉,本宫可饶不了你们。”赵贵妃警告道。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赵贵妃积威已久,她这一警告,两人立刻下跪跪下来表忠心。   “行了,起来吧!”看两人有了惧怕之意,赵贵妃才轻飘飘地叫两人起来。   “你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以后里嫣嫔宫里的人远点,免得占了晦气。”说着还在鼻子前扇了扇。   想到嫣嫔即将倒大霉,赵贵妃就心情愉悦。幸好之前想法子弄掉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否则皇嗣为重,岂不是让那贱人母凭子贵,有了翻身的本钱?   现在倒好,只等嫣嫔的靠山一倒,嫣嫔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只是嫣嫔一事让她想起了叶更衣。前几天家里传了传来消息,说是叶家出事了。   她原以为叶更衣被如此重则,是因为对皇后出言不逊和推嘉美人落水。现在看来却是受到了家里的连累。   赵贵妃并不关心叶更衣的死活,但是叶家这些年一直跟在他们威远侯府后面,唯他们威远侯府马首是瞻。这次皇上如此不留情面的发作了叶家,难道是对他们威远侯府有所不满?   想到这里,赵贵妃本来还很好的心情打了折扣,顿时心里都有了一丝阴霾。   嫣嫔出月子后,皇上的种种举动,一下子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一时间倒没什么关注林依兰抱上皇后大腿这件事。这总算让林依兰松了一口气。   她可真不习惯一直活在别人探究的眼光之下,这些天她不愿意出门也有这在原因在里面。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总算转移了,她也难得出了一趟门,到杜婕妤宫里去坐坐。   “难得你今日过来,我还以为妹妹有了皇后娘娘的眷顾忘了姐姐我呢!”杜婕妤笑着打趣道。   “姐姐笑话我呢!”林依兰帮杜婕妤挽着线团,笑得有些腼腆。   这些日子她也和杜婕妤混熟了,自然知道杜婕妤这个人比较直,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她说这话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单纯的打趣而已。   “你是知道的,咱们的皇后娘娘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也是出身武家,武功也是厉害地很。可在这后宫里,会武的妃嫔几乎没有,娘娘自然寂寞。我可不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了吗?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皇后娘娘抬爱,多指点了妹妹几次。也不知道这后宫怎么就传成那样了。”林依兰笑着摇摇头,好似真的是这个原因一样。   杜婕妤自然知道里面的内情自然不会像林依兰说的那般简单。只是林依兰不说,想必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她自然也知道分寸。 第49章 新人侍寝   像是接受了林依兰的理由,杜婕妤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算你说的有理!”再不言其他。   怕场面尴尬,林依兰主动聊起了还在卧病的嘉美人。   “孔姐姐这两天可好些,姐姐也知道,这个档口我实在不便去看她。”林依兰有些担忧地问道。   按理说,她是因为救了嘉美人才得以晋位的。去看望嘉美人也算是正常。但皇后对她的封赏太重、又如此另待,已经引起了很多妃嫔的不满。这时候她若总去嘉美人那里的话,别人会认为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嘉美人那里,她也怕对方会因此心生芥蒂。   杜婕妤:“你放心,今早我去过令仪那儿了,她虽然风寒还是没好,但脑袋上的伤势已经康复了,那些恶心、呕吐的症状也都没有了,人也精神了些。   我也知道,为了避嫌,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去也是情理之中。你的心思我明白,令仪也不是愚笨之人,昨还和我说了你的处境,咱们姐妹的情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疏远的。”杜婕妤安慰道。   “孔姐姐大义,妹妹感激。”林依兰舒了一口气,似乎安心了些。   “令仪的命算是你救回来的,哪里要你感激?怕是我们谢你才是。只是令仪病重,不宜亲自道谢。令仪也说了,等她好了之后还要亲自谢你呢。”杜婕妤笑道,兰儿就是爱替他人着想。   “孔姐姐客气了,姐妹之间哪有什么谢不谢。也是凑巧,那天若不是舒妹妹拉我去御花园,我就是想救孔姐姐都不能呢!对了,说起舒妹妹,好几天都没见她人了。可是去了孔姐姐的清宁宫?”林依兰又拿起一团绒线,有些好奇地问道。   前些日子她被皇后看中的消息传得满宫都是,这个舒才人虽说总是酸话不断,但总是明里暗里地提醒林依兰不要忘了她这个姐妹,要她多多提携。   林依兰自然不会答应,只能装傻充愣。她还以为舒才人还会坚持去烦她,没想到这几天却不见她的身影了。   提起舒才人,杜婕妤的笑容就淡了:“这两天她一直往敬事房跑呢,我听喜儿说,舒才人私下里央自己的侍女包了不少银子给敬事房的总管送去。”   剩下的话,杜婕妤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说起这个舒才人,杜婕妤一开始的不算讨厌,虽然有些小心机,但是说话讨巧,长得也娇憨,但也没什么接触。之后还是因为孔令仪的关系才和她相处的时间多了些。又因为一同抄过经的关系,待她也比别人亲厚些。   可自令仪落水之后,这人一直上蹿下跳。先是对兰儿酸话不断,后又送银子贿赂敬事房的人,连令仪那边也少去了。   虽然她也知道,新人进宫都一个月了还没有侍寝,她心里着急。但她们不也是这样吗?也没见有人干出这般没脸的事,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舒妹妹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也是有的。”林依兰还真没想到这个舒年安竟然如此性急,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说她了。”提起她就扫兴,杜婕妤问道:“今晚上就在我这儿用膳吧,你多留一会,咱们说说话。”这后宫的夜太过漫长,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那好吧,今我就留在这里了,晚些再回去吧。”林依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杜婕妤,这几天一直都是在练功,也该放松一下,不能让自己崩的太紧。   “那真是太好,喜儿,你去……”听到林依兰愿意留下来,杜婕妤正高兴着呢,打算让侍女对御膳房多添几个菜没想来,没想到刚要吩咐,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小主,小主……”小太监是上气不接下气,但看他一脸喜色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慌什么,没看到林美人在这里吗,怎么这般没规矩?”杜婕妤眉头紧皱,心情不悦。她出身世家,向来重视规矩,看见小太监不经通传就擅自进来了,自然不高兴,何况还有外人在这。   “奴才该死,奴才知罪,只是敬事房的人来这里了,奴才一时忘了形,还望小主恕罪。”小太监也知道自己犯了主子的忌讳,连忙下跪请罪,同时不忘把让自己如此冒失的原因说出来。   “姐姐大喜呀!皇上召您了!”林依兰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向还是愣神的杜婕妤恭贺。   “也许是有别的事也说不定呢,还是让敬事房的公公先进来回话吧!”被林依兰这么一说,杜婕妤总算反应过来了,脸上一片绯红,与平时端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别有一种韵味。   “敬事房来找姐姐,还能有别的事吗?”林依兰打趣道,杜婕妤的脸就更红了。   果然,敬事房的公公前来宣布了让杜婕妤侍寝的旨意。   一时间,杜婕妤宫里的恭贺声不断,连杜婕妤两个贴身的侍女都一脸喜色。   杜婕妤高兴之余,也有些为难。   “说好的留妹妹用晚膳,不成想出了这么一桩事,妹妹,我……”杜婕妤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姐姐这话说的,要想和妹妹一起用膳,哪一天都可以,但姐姐今天可是大婚,是姐姐的好日子,妹妹怎敢耽误?只是可惜不能闹姐姐的洞房了。”林依兰取笑道,也解了杜姐姐的窘境。   “你就会浑说!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端庄娴静的,现在相处久了,越发觉得你是个没正形的,居然取笑起我来了。”杜婕妤果然自然多了,“改天轮到你侍寝,看我怎么笑话你!”   “怎么能说是笑话呢!妹妹可是在诚信恭喜姐姐呢!姐姐居然冤枉我起来。”林依兰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我不管,下次妹妹来,姐姐一定要备上我最爱吃的点心,否则我是不会消气的。”林依兰佯装生气道。   “备上备上,我让喜儿她们备上三份,看不把你吃撑了。”不止是杜婕妤,连身边的宫女都笑了。   “姐姐心疼我,那妹妹自然高兴。只是时候不早了,姐姐还要预备着晚上侍寝,妹妹就先告辞了。”今天和杜婕妤的感情联络地差不多了,也该撤退了,再留下去就该讨人嫌了。   “那妹妹明日再来。”杜婕妤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留人的时候,两人也相熟,也就不客套了。   “那妹妹改日再来。”林依兰笑着离开了。   “小主,杜婕妤侍寝你不高兴吗?”绿萝看回来的路上还是一脸笑容的林依兰,回了自己的宫室后,脸上的笑意陡然没了。不由地问了一句。   “杜婕妤为人正直,品行高洁,这样的人就算是得宠也不会害我,我自然不会不快。只是杜婕妤已经开始侍寝了,说明皇上准备临幸我们这批新进的妃嫔了。”林依兰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那岂不是好,虽说小主不在意荣宠,只是在这后宫想要好好地生活,皇上的态度是要紧的。就算咱们有皇后娘娘撑腰,但是皇后到底不理事,身子也不好,若为了一点小事就去劳烦她老人家,也不好。”进这后宫也一个多月了,有些事情绿萝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你说的是。”林依兰有些事不好对绿萝说。她现在烦的不是怎么获得皇上的宠幸,而是怎么获得皇上的信任。   虽然看似差不多,但后者却比前者困难百倍。   庆元帝虽然算不上沉溺女色,后宫妃嫔也不多,但看样子也不会在这方面委屈了自己。接连三天招幸了嫣嫔,今天又翻了杜婕妤的牌子。可想而知获得他的宠幸乃至宠爱应该都不算难。   只是从他对嫣嫔和叶氏的处理方式来看,此人凉薄无情,一旦阻碍了他,他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一点不念往日恩义。   嫣嫔跟了他也有三年了,还为了怀过一个孩子。他还不是如此无情,算计起来毫不手软。可见此人无心。   想到皇后让她去取得庆元帝的信任。林依兰就不禁苦笑:这是要让她把石头人的心捂暖吗?   “你把我的绣活取过来吧,我想绣些东西。”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去想那些心烦的事。   “小主是想绣些荷包香囊给皇上吗?”绿萝把针线递了过来,笑着问道。   “宫里的绣娘那么多,手艺各个都比我好上百倍,哪里看得上我的,我是要做一些小……做一些冬日里常用的手套、暖炉套子、护膝什么的。眼见冬天越来越近了,内务府备的可能未必合咱们的心意,多做几个送给杜婕妤嘉美人她们也是好的,有剩的,就便宜你们了。”   林依兰本想做一些小孩子常用的肚兜、围脖之类的,送给千皇后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她这个未来养母的一点心意。只是想到这么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就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了,临时改了口。   “小主心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奴婢心里清楚。”绿萝还以为林依兰是特意这么说的,心里感激。   小主们冬日里用的这些小物件都是精心制作的,怎么会不合心意?只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天再冷也要干活,经常手上脸上冻得全是冻疮,甚至有些有人人年纪轻轻就患了风湿,还不是给冻的!   他们小主自小就心善,就算到了宫里也没有改这善良的秉性。   “……你们跟着我也不容易,对你们好些也是应该的。”林依兰能说你是误会了吗? 第50章 顺美人   她只是因为有些事不好说出口,一时又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得临时编了一个理由,没想到倒让绿萝对感激涕零。不过她也不介意加深这种感激。   “多谢小主。”绿萝果然更加感动了。   “……行了,你去多准备些料子吧!既然要做,我、你,并木香和绣香,明儿就开始做吧。”话都出口了,总不能不做,只是她可没这么多功夫做这些针线活,自然要让下面的人一起帮忙。   “小主明不去杜婕妤那里吗?”她还以为小主今天和杜婕妤聊的这么开心,明天还会过去呢!   “明天杜婕妤那边自然热闹,我就不去凑趣了。”林依兰捻了一根线,一脸平静地说道。   “况且,这几日皇上可能也会过去,我若去的话,那还真是不识趣了。”   杜婕妤家世不低,且永昌伯府一直都是有名的保皇党,也就是说谁是皇上他就忠于谁。虽说这样做无法获得从龙之功,但却是历任皇帝最喜欢的。加上杜婕妤父兄颇有能力,也颇得皇上重用。这几日恐怕皇上都会招她侍寝。   果然不出林依兰意料,庆元帝连着三天都翻了杜婕妤的牌子。虽说没有晋位,但赐了封号,端。赏赐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还特特地去了她宫里坐坐。   一时间,宫里的风头又导向杜,不,是端婕妤这里。   正当众人还在猜测庆元帝是继续翻端婕妤牌子,还是翻新人牌子的时候。庆元帝反而独自在乾清宫歇下了,让某些人的希望落空了。   但连续三日的侍寝已经是不少了,皇上又赐了寓意很好的封号。一时间拜访、交好端婕妤的人是络绎不绝。   林依兰却没有心思往前凑,这两天除了去了一趟嘉美人的清宁宫,这些天都一直在做那些手套护膝。这期间找她的妃嫔更是一个都没有,连舒才人都没来过。   说起舒才人,前两天,端婕妤身边的宫女乐儿给她送糕点的时候,特意提起了舒才人,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好。   原来端婕妤侍寝后,舒才人每天都去永寿宫,从早上呆到晚上。   皇上来了之后,她也不知道要避嫌,还一直插话,故作天真想引起皇上注意,皇上想和端婕妤说些体己话都不能,以至于皇上没坐多久就走了。可把他们这些做奴才气得要死。   这事听的林依兰也有些无语,这个舒才人是不是在家的时候,那些妻妾争宠的戏码看多了?庆元帝可不是她那个贪花好色的父亲,以为使些小手段就能上钩的吗?   恐怕自己惹了皇上的厌弃都不知道,还让已经对她有了疙瘩端婕妤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庆元帝歇了两天后又开始翻牌子了,这次翻的是蒙古来的恪贵人。   恪贵人身份特殊,皇上第二个翻她牌子也是给蒙古诸部的面子。但可能恪贵人的长相和身材实在是不符合庆元帝的审美。只宠幸了一次就丢开手了,赏赐的东西也都是一些很平常的物件。   虽然恪贵人一看就不是能做宠妃的样子,但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了,就算她真的不得宠,宫人们也不会太过怠慢。   第三个被翻牌子新人是与太后同族的顺美人。这倒也合理,顺美人虽然和吴太后同族,但和吴太后的关系已经出了五服,加上父兄官职不高,放在第三位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奇怪的是,顺美人只侍寝了一次,就抱病了,第二日绿头牌就火速撤了下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永和宫   “小主,喝药了。”一穿杏色衣裳的宫女端来一碗刚熬好的药,对着躺着床上的顺美人轻轻地问道。   顺美人“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说道:“先放在桌上吧!我现在不想喝!”说着还用手按了按鬓角,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话刚说完,旁边一穿绿裙、鹅蛋脸的宫女立马说道:“小主还是趁热喝了吧,若是药凉了,这药效可要大打折扣了。”说着一脸遗憾地说道:“真是不巧,小主怎么刚侍寝就病了呢?这一病,少则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绿头牌都不能放上去了,小主岂不是吃亏?”   “也是我福薄。”顺美人低着头,似乎有些伤心。   “所以呀,小主可得快快好起来,已经别的小主占了先机,若是被皇上给忘了,可就麻烦了。”顺美人还没急,这绿裙宫女倒是着急上火了。   “有了。”这宫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小主可以和太后多亲近亲近啊。太后虽然不理事,但也是这后宫最大的女人,又是皇上的生母。小主和太后有血缘关系,怎么说也要喊太后一声姑妈,若是有太后的扶持,皇上绝对不会忘了小主的,若是能怀上龙胎、生下一子半女的,这一宫主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小主就是太静了,总呆在自己宫里,若是常去太后身边陪伴,太后一定会喜欢的。您说是吧,小主?”   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顺美人在心里冷笑道。   看来她这些天一直没去拜访她那个好姑妈,又撤了绿头牌,让她也坐不住了。这不,现下就有人跳出来了。   她装作犹豫的样子:“这不太好吧!太后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若常去那边只会扰了太后休息。皇上也再三下令,让我们这些妃嫔无事不要打扰太后,我怎敢违背圣令。再说了,我现在正病着,怎么能去拜访太后呢?若是把病气过给了太后,那可真是罪过了。”   “也没让小主现在就去太后宫里啊!”这宫女急了:“小主完全可以等自己病好了再去啊,不过现在小主虽然人不能去,倒也可以绣些抹额、暖炉套子之类的送给太后,也让太后知道小主的心意不是?”   “这个啊……”顺美人似乎有些意动,只是还没等她同意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架势,几乎都要把肺管给咳出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杏装宫女一边给顺美人拍着背,一边对绿裙宫女呵斥道。   绿裙宫女也快吓傻了,见小主咳成这个样子,也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的了,连忙一溜烟地跑出去请太医了。   这宫女一走,顺美人的咳嗽立马停止了,淡淡地吩咐道:“找个机会,把这个宫女料理了。”语气虽轻却清亮有力,完全没有刚才的虚弱。   宫女有些犹豫:“毕竟是太后的人,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顺美人冷笑道:“我可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我只知道这宫女是内务府安排的、一个多嘴多舌又背主的奴才。再说了,以咱们现在和太后的关系,还用得着顾忌她的面子吗?至于亲近太后……哼!”   怕不知道怎么死呢!   皇上和太后之间的恩怨,外面的人不清楚,她们吴家自己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外界传言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不好,这话其实并不准确,实际上,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谁都知道皇上幼年时不得先帝宠爱,他们更不知道吴太后更恨这个儿子!   听她祖母说,皇上幼年的时候在宫中生活的很艰难,虽然比不上先帝幼年时整日在妖妃郭氏的权势下提心吊胆,但和当时其他皇子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次她祖母进宫,居然发现皇上在皇子所烧了三天三夜都没人理会。祖母连忙请了太医,可丽妃知道了后还暗暗责怪祖母多事。   那时他们家就知道了,丽妃不想要这个儿子活着。   发现这个秘密后,他们家惊骇地要死。谋杀皇子,可是死罪。祖父立刻让吴家族长,也就是丽妃的父亲赶紧去劝阻丽妃。七皇子再怎么不受启元帝待见,那也是他的儿子,他的生死岂是一个后宫妇人能决定的?即使这个妇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吴家族长不仅对丽妃的行为视而不见,反而警告祖父不要多嘴。他们这才知道,丽妃这一家都已经疯魔了。   他们能怎么办,就算向启元帝告发,谁会相信丽妃会谋害自己的亲子呢?何况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他们这一脉也逃不了。因此这件事只能烂在心里,不敢和任何人说起。   之后七皇子在蒙古离奇失踪,虽说最后查出是蒙古部分反动余孽干的,但祖父一直觉得这件事和丽妃他们脱不了干系。可也只是直觉,并没有什么证据。   但这以后,祖父就告老还乡了,这些年也压着父亲不让他升职,和吴族长一脉也渐渐开始疏远。他老人家总觉得,丽妃、吴族长总有一天会给吴氏一族带来滔天大祸。只是他出生吴氏一族,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人微言轻,劝不了他们,只能和那些人尽量撇清关系。   七皇子重新回到皇宫后,虽然丽妃表现地很高兴,但是私下里对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照顾。吴家的人脉势力更是全都给了三皇子,这个小儿子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最后夺得皇位的,居然是这个不被自己喜爱的七皇子呢!   七皇子登基的时候,已经是太后的吴氏居然大闹先帝灵堂。说皇上不念兄弟之情,登基了还不放了自己的亲哥哥。最后皇上忍无可忍,直接让吴太后去佛寺呆了两年,说是给先帝祈福。直到年初才把她接回来。   回宫后的吴太后似乎安分不少。但顺美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否则也不会特意选她进宫,不就是为了在皇上身边埋一颗棋子吗?   原先那些事她是不知道的,只以为自家和太后那一脉有些疏远罢了。还是看她被太后选入宫中,怕她受到了太后的蛊惑,把这里面的内情掰开了,揉碎了,全都告诉了她。   当知道自己被太后钦点入宫可能只是为了制衡皇上的那一刻,她是绝望的。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够嫁给所爱之人,却被告知这只是一个阴谋!这一认知让她几乎崩溃。   记得第一次在丽妃宫中见到皇上时,她才十岁,可就是那一次,就再也忘不了那个眉目多情、嘴角噙笑的男人。当时年纪小,不懂爱情,只觉得这个人长的真好看。   随着见她年龄的增长,这个人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她的梦中。等她再次见到他时,他已贵为天子。看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那把代表至高皇权的椅子上,嘴边还是噙着那抹熟悉的微笑的时候,她就明白,这辈子她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可现在知道了太后和皇上之间的恩怨,她还有机会能在那人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吗?   尤其是当她听到皇上给她选的封号—顺,的时候,她笑了,可心里却在哭泣。   顺者,服从,不违背也。皇上是叫她在后宫乖乖的,不要违背他的意愿呢!   她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终结了。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地恨吴太后。 第51章 侍寝   她真不明白,吴太后是不是已经疯了,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七皇子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为何一直为一个已经废掉的被圈禁的安亲王,把自己和皇上最后一丝母子之情断送掉。   “对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吧!”顺美人问道。   宫女点点头:“过段时间,太后那边就会查到小主是念着礼郡王才不愿意去侍寝的,咱们家二老爷和礼郡王都是附庸风雅之辈,礼郡王以前也常去咱们府上,若说小主爱慕礼郡王也不稀奇。至于那些证据,想必太后娘娘是会信的,也不会怀疑小主是投靠了皇上了的。   ”   “只是……”宫女有些担忧:“小主真的要彻底舍了恩宠,投靠皇上吗?”   “你想要说什么?”顺美人淡淡地说道。   “奴婢只是觉得小主的牺牲太大了,小主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舍弃了侍寝的机会和怀孕的可能,可到时候皇上依然不放过咱们怎么办?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她最大的忧虑。   “你说的在理,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顺美人笑了,笑容中却带着凄凉:“太后和族长已经疯了,想拉着整个吴氏一族去陪葬,我们必须自救。现在能做的,就是绝对服从皇上的命令,至于结果,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且以皇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皇上即便会宠幸我,你认为皇上会让我有自己的孩子吗?”   不可能的,现在她已经不奢望能获得皇上的感情,她只希望皇上能看在她乖顺听话的份上,不要忘了她这个人,能偶尔去她宫里坐坐,她就心满意足了。   乾清宫,庆元帝正伏在案上写什么东西,这时,大太监李泉江端了绿头牌进来。扫了一眼里面的牌子,周承谨冷笑道:“这顺美人倒是有决断,这是真不打算要恩宠了?”   李泉江笑道:“这顺美人若是想要一家子活命,自然会乖乖听话。只是皇上真的打算放过顺美人这一支吗?”   “再看吧!”周承谨无所谓地说道:“若是他们能带来一点有用的东西,朕倒不介意饶他们一命。再者,当年朕高烧不退,还是这吴老太太给朕请的太医,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朕也承她这个情,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是?”   真是天上要下红雨了,你知道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李泉江心中暗暗腹诽道。   “你在想什么呢?”周承谨皱着眉头问道。这奴才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   “奴才在想今晚皇上会翻谁的牌子呢?”不愧是御前的大太监,这理由张口就来。   看了看面前那一串名字,周承谨的目光在最边上停了下来。   他轻声念了出来:“延华宫林美人。”阿姐似乎很喜欢这丫头,最近总召她去自己宫里。   想了想,指了指牌子道:“就她吧!”   既顺美人侍寝后,敬事房的人出现在了林依兰所在的芳华殿。   没错,林依兰要侍寝了。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接到敬事房的传话时,林依兰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   脑子里一片浆糊,以至于敬事房公公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她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随着司寝的嬷嬷,沐浴、卸妆、更衣……   直到人被送进乾清宫后殿偏殿、坐在偌大的龙床上等皇帝时,她才突然清醒过来。   她这是……嫁人了?   虽然已经进宫一个多月了,但她一直只当换个地方生活罢了。直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嫁人了。   虽然刚才脑子还是有些懵,但这会子已经清醒了。她有些庆幸,幸好大周的侍寝不像有些朝代那么变态,脱光了衣服,裹在棉被里,被太监驮着送到皇上的龙榻上,若真的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去死算了。。   大周妃嫔侍寝虽然不允许佩戴任何钗环首饰,也不能穿太多的衣服。但起码里衣的可以穿的,外面罩一件纱衣,再由敬事房的车马送进皇上所在的乾清宫。   若是天冷的话,外面也能穿件大氅或是披风,但进殿后外面的衣服还是要脱掉的。古代衣服穿脱繁琐,若是因为这个扰了皇上的兴致,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小主,皇上还在前殿处理政事,小主请稍等片刻。刚才给小主说的那些规矩,小主可都记住了?”司寝嬷嬷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林依兰就不自然地动了动。   刚接到侍寝的消息时,脑子一片空白,恍惚记得嬷嬷给她讲了些侍寝的规矩,又给她塞了一本册子。林依兰不用看就知道,应该是古代的春宫图,接过一看,果然不错,上面画着两个妖精打架,画得还挺细致生动的。   林依兰虽然曾经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这类知识就算是无意,也被动了解了不少。   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在人前看这些东西又是一回事。何况这嬷嬷可不仅是给她看,还问了许多注意的事项,她不回答都不行。本来就有些糊涂的脑袋就懵了。   现在这个嬷嬷又提起这个,顿时让林依兰有种家长检查作业的感觉,又生气又别扭。   “记住了,嬷嬷。”林依兰闷声答了一句就不说话。   司寝嬷嬷也不在意,所有妃嫔第一次侍寝的时候都这样,第一次,难免害羞,伺候的又是当今皇上。她还见过浑身发抖的呢!林依兰这个样子太寻常了。   偏殿没有钟表,林依兰估摸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传来“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林依兰心中一紧,来了!   但她的头压的更低了,眼睛只盯着地面不敢乱瞄,但耳朵也越发的灵敏了。   门被推开后,虽然进来了好几个不同的脚步,但没一个开口说话的。不一会儿人都退出去了,连一直在旁边的嬷嬷也跟了出去。   在大门被再次关上之后,整个宫室一片寂静,林依兰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再听不见其他。整个人绷得像根弦,但紧张之余又有些纳闷,怎么殿里这般静,难道庆元帝那个蛇精病没来?可不对呀!若是没来的话,怎么连司寝的嬷嬷都走了?   正当纳闷着呢!耳边突然响起了低低地笑声:“朕的乾清宫的地上有金子吗?看得这般认真?”   “它不就是金砖吗?”林依兰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随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和谁说话。那一瞬间,她真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林依兰啊!林依兰。枉你自认为还有几分小聪明,怎么关键时候反而掉链子了?   小心抬头一看,果然是庆元帝那个蛇精病!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那天发作叶更衣时的怒发冲冠。眉目含情,嘴角含笑,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呢!   林依兰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以补救刚才那不经大脑的傻话。   “嫔妾刚才的意思不是说这地面的砖头是金子做的,而是这砖头的制作工艺繁琐,和黄金的价值差不多。”   不对!现在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吗?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行礼请安!   总算,已经快糊成一锅粥的大脑好不容易发出一道正确的指令。   林依兰急忙起身行礼,只是似乎有些迟了。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刚才嫔妾一时紧张,胡言乱语,还请皇上恕罪。”这皇上不会真怪罪她吧!   周承谨:“……”这丫头似乎真的有些傻!   周承谨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忐忑得林依兰,并没有立刻叫起身,一直看得她越来越不安才懒洋洋地叫了个起字。   “听说皇后很喜欢你,经常招你去坤宁宫?”看着这丫头,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其实一开始殿选的时候,他对这个丫头的印象一般,不过是个会武功的丫头。但是阿姐难得留人,他也就留意了一下。   进了后宫后也她一直安分守己,没什么出挑的。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她的字。大气磅礴、自成一家,很是与众不同。   他才对能写出这样字的林依兰产生了一点兴趣。以为能写出这样字的人不说光明磊落,但起码也是心胸开阔之人。   等再次见到她时,就落水嘉美人之后,她的确也没有辜负她的字。只是……有些傻。   今天又一次见她,越发觉得他的感觉没错,这姑娘还真的有些呆。   不过他不讨厌,呆一点就呆一点吧,总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那些女人要好的多。   “皇后娘娘厚爱,见嫔妾喜欢练武,就多指点了一下。”这话倒不是假话。这些天,她每次去坤宁宫也都是练功。   虽说她和皇后之间是交易,但是对她的指导也的确用心用心到她现在一见皇后宫里就怕。   无他,这个千皇后当起老师来实在是太严厉了。她自认为做的很标准的动作,在千皇后看来是漏洞百出。千皇后发现后也不说什么,一直让她重复做那个动作,直到标准为止。   要是这样也罢了,千皇后总是安排人和她对练。千皇后怀着身孕,自然不可能亲自上手,一般也林依兰对练的是她身边的余姑姑。   那个余姑姑居也是个狠人,虽然她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内力压到和林依兰同一级别,但她还是每次都会被虐的惨不忍睹。让她一度怀疑,修炼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修炼到狗身上了。   对于林依兰在坤宁宫的遭遇,周承谨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这个姐姐看着温温柔柔,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若她若是训练起他人来,那可是像换了个人一般。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阿姐对林美人“情有独钟”,还时常抽出时间来亲自指导。但想起阿姐的性子,他难得对林美人抱有一丝同情之心。   “皇后虽然教导严厉了些,但是俗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你既然想在武道上有所成就,那跟着皇后学学总是没错的。”阿姐既然看上了这个小丫头,那也是她的命了,但看向林依兰的目光却不由地带着同情之色。   林依兰作为皇上的妃嫔,是不能直视皇上的,自然没发现皇上眼中的怜悯。只是觉得这个庆元帝还是挺开明的,听到自己的妃嫔喜欢这些舞刀弄剑的,不但不制止,反而鼓励。一时间对这个蛇精病皇上有了一丝感激。   “皇上放心,嫔妾一定会和皇后娘娘好好练功的。”林依兰的语气有一丝雀跃,虽然这些天被皇后打击得有些很,但她的内力的增长速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在这方面,她还是挺感激皇后的。   “……时候也不早了,安置吧。”再聊下去,他都忍不住想要帮她脱离阿姐的魔掌了。   这个傻姑娘可能还不知道,现在的辛苦还只是开胃菜,之后的训练那才叫人间地狱。   想起少年时,阿姐给他制定的那些魔鬼计划,周承谨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阿姐突然心血来潮,给他再定个修炼表就完了。他可是好久没进行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了。   还是让林美人多陪阿姐玩玩吧,免得阿姐想起他来。   林依兰不知道庆元帝怎么突然把话题从修炼转到侍寝上面来。但庆元帝说了,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依着侍寝嬷嬷说的,林依兰开始为庆元帝宽衣解带。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庆元帝身子的龙袍不仅没解开,反而越缠越紧,最后竟成了一个死结。   林依兰:“……”   周承谨:“……”   “皇上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林依兰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只是这手还是像废了一样,这衣服还是一点解开的迹象都没有。   眼看再被这个傻姑娘扯下去,这身龙袍都快扯成抹布了。周承谨终于动手了。   轻轻一拽,整根带子从根部断了开来。就在林依兰还在愣神之际,她人已经被庆元帝拥着躺进了后面的龙榻上。   又轻轻一挥,帐帘在林依兰的惊呼中应声落下,挡住了一室的旖旎。 第52章 吐血   林依兰一直以为做这种事应该会很舒服,但是接下来的事,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快乐并痛着。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很难受,但慢慢地也就适应了,后来她也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   让她有点不满地,就是庆元帝做这事的时间,倒不是太短,而是太长了。   第一次活塞运动就持续的半个时辰,花样也多,就是以她身为武者的身体,一场活动下来都觉得有些累了。   正当林依兰以为这场侍寝已经结束、趴在床上喘气的时候,庆元帝居然又覆了上来,又拉着她进入欲海的世界。   让林依兰觉得绝望的是,这样的“运动”一共进行了三次,每次的都在半个时辰之上。等庆元帝终于“吃饱喝足”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此时她已经累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禽兽!   简直是禽兽!   难道别的妃嫔侍寝也都这样吗?她们是怎么应付这么“强悍”的庆元帝的?简直不是人。   其实林依兰倒是冤枉庆元帝了。   庆元帝身为武道高手,若是没开荤还好,自开荤之后,在这方面的需求一向很大。可这后宫的女人各个都身娇体弱,每次和她们在一起只能做一次,而且每次没等他尽兴,那些妃嫔就不行了。   皇后倒是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两人一直以为会做一辈子的姐弟。虽然最后阴差阳错成了夫妻,但做这种事总觉得变扭,除非必要,他们几乎不会在一起。   此次难得遇到能承受他需求的人,那他可不要一下吃个饱?   林依兰可不知道堂堂帝皇,在这方面居然还一直憋着自己。她只知道这个皇上不仅是禽兽,还是个渣男。她那么辛辛苦苦地伺候他,却连一句体贴的话都没有。更是在她累得要死的时候,让人把她送回来延华宫,歇都没让歇一下。   “小主,你可回来了,怎么去这么久,奴婢可担心坏了。”绿萝一看到林依兰,立马上前迎到。   可看到整人都已在木香身上,一脸疲惫的林依兰时,吓了一大跳,“小主,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侍寝了吗,怎么倒像是……”,倒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绿萝姐姐,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打些热水来给小主沐浴,让小主好好解解乏,小主今累着了。”木香是跟着去的人,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小主居然累成这样的。可那人是皇上,是小主的天,她也不能说什么。现在能做的,只是让小主舒服点。   绿萝虽然没跟过去,但听木香的话也知道其中的意思。连忙招呼芳华殿的奴才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把林依兰的衣服脱了下来之后,绿萝终于明白小主为什么会累成那样了。本来洁白如玉的身子上布满了青紫,看起来极为恐怖。   “皇上这也太……”有些话绿萝不好说出口。可皇上也太过分了,她家小主是第一次侍寝,怎么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活像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林依兰也知道绿萝的未尽之语,也认同她的话。只是她现在太累了,连附和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是热水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她躺在木桶里就睡着了,等她清醒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躺在床上了。   林依兰也不想起来了,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被宫女叫起来。   其实若不是新进妃嫔要在侍寝第二日要向皇后请安,她可以一觉睡到晚上。只是现在只能拖着还有些酸痛的老腰,去给皇后请安了。   幸好,千皇后还算有些良心,今天并没有让她练功,也没有安排人和她对练。她总算不用接连接受这夫妻两人的摧残了。   “今后,本宫无事一般不会招你来坤宁宫了。”行礼结束后,千皇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林依兰愣了一下,还是乖乖答应,至于原因,想必等下皇后会告诉她的。   “不止是你,宫里其他的妃嫔本宫也打算再见了。本宫的月份也渐渐大了,虽然临近冬天,穿的衣服多看不出来,但是总会还是有些孕妇独有的特征显露出来。到时候这后宫可就不会太平了,本宫虽然不惧那些手段,但也是个麻烦。   再则,等到本宫生产时,你若常来,本宫怀孕的情况你不可能不知道。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到时你要面对的,就是整个后宫的怨怼了。   为了不让其他妃嫔起疑,本宫尽量不会召你到坤宁宫。你以后的修炼,本宫会交给秋至姑姑。”千皇后解释道。   这皇后娘娘身边会武功的姑姑还真是不少啊,这秋至也是个武功高手啊!   林依兰不禁在心中嘀咕。   但也知道,千皇后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自然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   之后千皇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林依兰就退出来了。   回到自己宫里不久后,林依兰就接到了庆元帝的赏赐。   虽然不能和端婕妤相比,但也很不错了。   这让林依兰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昨天累成这狗样,也算是有点回报了,这庆元帝也不算太渣。   林依兰心情好了,自然不吝于赏赐,大手一挥,底下的人又得了一笔赏银。   说起来,伺候林依兰的这几个宫女太监,原先都不是在什么重要的地方当执,几乎没有什么油水,每月守着那点月例银子过得紧巴巴的。   当知道自己要被安排去伺候一个位份不高的才人时,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满的。他们在这宫中,一没靠山,二没银子,能被调去伺候小主怎么也是一个出路,总比在原来的地方苦熬要来的强些。   却没想到,这个容貌家世都不出挑的林才人,在进宫不到一个月就进了位份,而且看上去也颇得皇上皇后喜欢,将来估计也不会差,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有个盼头。关键是小主对下面人的赏赐虽然说不上豪爽,但也算赏罚分明。小主进宫才一个多月,他们得的赏银都比一年的年例还要多。这让他们对小主更加死心塌地了。   看着下面奴才一脸感激的样子,林依兰不禁在心中感慨:果然在这后宫,只有皇上的恩宠和银子,才能让下面的人更加效忠于你。   庆元帝赏了东西,说明他对她还算是满意的,但林依兰并不认为自己今晚还能得到皇上的临幸。   昨晚她被折腾的这么惨,庆元帝就算再禽兽也总该有点心虚的吧!   事实证明,庆元帝这个人还真不会心虚。   当敬事房再次来传侍寝的旨意时,底下人是一脸喜色,但林依兰在风中凌乱了。   这个人还真像千皇后说的一样,一点心都没有,只顾自己爽,完全不顾他人的死活。她敢保证,若是普通妃嫔被他这么折腾,绝对要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   她虽然有内力在身,但总不能因为她是武者就这样欺负她啊!   对于连续两天招林依兰侍寝,周承谨自己也是没有想到。原因很简单,林依兰其实并不太符合他本人的审美。   庆元帝的审美很简单,漂亮的、身材好的,家世对他有利的,他都喜欢。林依兰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是中上;身材虽然高挑,但也不算太有料;家世更是平平,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只是这丫头和他的身体太合拍了,很少有人能经得住他这么折腾。难得“吃饱了”一次,有点食髓知味了,所以今天也不想换人宠幸了。   原本他还担心昨天折腾的有些狠了,这个小丫头今天可能会力不从心。但惊喜地发现,小丫头虽然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但是和昨天相比进步了不少,也没有像之前那累的动都动不了。   也许以后可以多招几次这丫头侍寝?   周承谨摸着下巴有些意犹未尽的想到。   按说林依兰连着两天被招去侍寝,也不算太引人注目。但是每晚林依兰被送来自己宫的时候都在三更以后了,这就极惹眼了。加上从敬事房传来的消息,每次林依兰侍寝,庆元帝都要要上三四回水。   没侍寝过的新人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被宠幸过,自然深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一时间,这后宫每个女人心中都不免泛酸。   尤其是嫣嫔,听说长乐宫又换了一批玩器碗盏。   正当后宫的人猜测,林依兰会不会和杜婕妤一样,能连续三天侍寝的时候,坤宁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千皇后吐血了。   刘院使、左右院判都进了坤宁宫,在那里呆了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虽然她们这批新进的妃嫔一直听说都知道千皇后身子不好,但这么直观的感受还是第一次。宫里原有的旧人倒是清楚千皇后的身子的确已经破败不堪了,但也极少看到这么大的阵仗。   一时间,皇后快不行了的流言,慢慢在宫中扩散开来,但碍于庆元帝的威严,只是私下流传,并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太医诊断了三日,庆元帝也接连罢朝了三日。就连国舅千相也连着两天入宫探望皇后。   这下不只是后宫在传,就连前朝也都认为千皇后的身子恐怕是不太好了。   国母身子大恙,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千皇后身份特殊,乃是镇国公和那位的养女。朝中大部分势力一点也不希望镇国公一脉的势力进一步扩张。皇上也就罢了,但皇后,他们还是希望能换个人当当。   一时间,已经有女儿在后宫的自然高兴,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荣登后位,让下一代天子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脉;没有女儿在后宫,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下届选秀的时候把家族的女子送进宫去,去搏一搏那泼天的富贵。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后真的不行了。   前朝后宫谁都知道庆元帝极其重视这个皇后,现在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犯了皇上的忌讳。所以一时间,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突然地、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好像根本没有皇后吐血这样一样,也没有太医去过坤宁宫。 第53章 各方反应+日常   长乐宫   “若是皇后没病,也不知道皇上今天会翻谁的牌子。”嫣嫔咬着嘴唇,一脸气愤。她和千皇后相处的不多,对于皇后有没有吐血,她是一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皇上的恩宠。   她一出月子后,皇上就翻了她的牌子,而且是一连三天,她自然得意。   可是之后皇上就开始宠幸新人了,她虽然嫉妒,但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她拦不了。   只是没成想,这批新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端婕妤也就罢了,家世摆在这里,可那个林依兰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因为救了人才被皇后晋了位。家世、容貌都没有,居然能让皇上每天留她这么长时间!   她侍寝的次数也不少了,自然知道庆元帝在这方面的需求有多大,她往往都不能满足皇上的一个回合。所以对能让庆元帝这般尽兴的林依兰更加忌惮和厌恶。   这批新人果然是她的克星,先头克死了她的孩子,现在又来分薄她的宠爱。好在叶更衣那个蠢货暂时除掉了一个嘉美人,自己也受到了皇上的厌弃。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真的是仰天长笑。只是现在她有点笑不出来了。   本来打算给这些新人找点麻烦,但皇后病重,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事,否则激怒了皇上,她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好吃。   “真是便宜她们了,等这事过了,一定要那几个贱人好看。”嫣嫔恶狠狠地说道。   昭阳宫的赵贵妃可没嫣嫔这般心大。   “琉璃,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皇后。”现在的赵贵妃是满脸纠结。   虽然她一向不忿千皇后压她一头,但真当听到千皇后吐血病重的消息之后,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毕竟皇后身子破成这样,也和当年为了救她有关系。她赵明月虽然骄狂,但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还做不到视为不见,一点表示都没有。   “娘娘可千万别。”殊不知,她这一问倒把贴身侍女琉璃吓了一大跳。   “娘娘你也知道,皇后的事,皇上一向不喜欢后宫人多管。现在皇上正着急上火呢,娘娘这个时候巴巴地跑过去,皇上不仅不会高兴,反而还以为咱们不怀好意、是去打听消息的呢。到时候若迁怒了娘娘,可是大大的不妙啊!”琉璃苦口婆心地劝道。   “再者,咱们也不是太医,去了也没用,反倒碍事。不如等皇后娘娘好些再去看望也不迟。”琉璃也知道赵贵妃的脾性,只能和缓着劝,不能硬来。   “那……那就等皇后好些再去看看吧!”赵贵妃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按琉璃说的,暂时不去坤宁宫。   “娘娘英明!”。   见赵贵妃终于打消了去看望皇后的念头,琉璃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叹气。   自小公主出生之后,她家小姐因为千皇后舍身相救的原因,对千皇后的态度变了好多。虽然外人看起来还是和之前差不多,但她这个从小伺候小姐的人,怎能看不出小姐对皇后的尊敬和感激。   小姐是自己的主子,千皇后救了她,她自然也感激。但是再感激也不能和赵家的利益相悖,小姐现在的这个情况很危险,她真怕到了关键时刻,小姐会心慈手软。   看来找机会还是要和老爷、老太爷说说此事才行。   琉璃暗暗地想着。   景阳宫和昭阳宫相反,提起去看望坤宁宫看望皇后的不是慧妃,反而是她身边的宫女挽袖,但却被慧妃给拒了,理由和琉璃的如出一辙。   “虽然我们现在不便去看望皇后娘娘,但娘娘病重,我们这些妃嫔理应有所表示,这样吧,你去法华殿取一部高僧供奉的佛经来,本宫要潜心诵读抄写,祈求皇后娘娘安康。”慧妃笑着吩咐道。   虽然不能去看望皇后,以表娘娘的忠心,挽袖有些遗憾,但娘娘说的也在理,准备去拿佛经抄写供奉。   “等等,挽袖,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愁姑姑给本宫叫过来吧!”慧妃叫住了半只脚已经踏出宫门的挽袖。   慧妃口中的愁姑姑叫做莫愁,是慧妃做侧妃的时候,从外面买的一个奴婢。本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莫愁这个名字还是买进府后,慧妃起的。   挽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会买这么一个人,又老又丑,还满脸的伤疤,关键是和她共事这么些年,她都没见她笑过,可偏偏慧妃却极为信任她,连她也要排在这个愁姑姑后面。要不是愁姑姑一直不争不抢,且慧妃一般很少让她在跟前伺候,恐怕也没有她出头的地。   所以这些年她俩的关系还算融洽。   这下突然听慧妃让她叫愁姑姑过来,挽袖虽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   没一会愁姑姑就来了。   果然是一脸伤疤,虽然没有那么老,但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但浑身死气沉沉,就算人说六七十岁也有人相信。   “娘娘找奴婢有什么事吗?”愁姑姑见了慧妃行礼问道,明明是普通的问话,却透露出一股腐朽的感觉,让人莫名地不舒服。   但慧妃听了好似完全不受影响一样,盯着她问道:“皇后的身子可真是不行了吗?”   慧妃问这话时,眼神很复杂,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   “奴婢身份低位,无法经常见到皇后娘娘,也接触不到皇后娘娘的脉案,所以,娘娘问的问题,恕奴婢不能回答。”愁姑姑的语气很平静,面对主位娘娘的问话没有丝毫的恐慌。   听到这个回答,慧妃虽然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千皇后的身子一项只由刘院使负责,旁人不能插手,就连左右院判也只是充当助手罢了。且皇后很少在人前出现,想要通过观察面相来判断她的身体状况都不能。   “不过……”愁姑姑话一转锋,“千皇后的身体可能真的出现了大的问题。”   “哦?这话怎么说?有什么依据吗?”慧妃心里一突,连忙问道。   “娘娘知道的,千皇后的身体虽然早已破败,但皇上和镇国公府一直搜罗珍稀药材来温养皇后娘娘的身体,因此皇后娘娘的体内生机一直未断,且还有这恢复的迹象。   但是在两月前,奴婢突然发现皇后的眉间死气弥漫,体内生机也有枯竭之象,如大限将近。当时奴婢原以为自己看错了,本想找个机会再好好看看。但听闻皇后吐血之事,想必那日所瞧不虚。”愁姑姑把自己的判断说了。   “两个月前,不就是选秀刚开始的时候吗?”慧妃喃喃道,难怪她总觉得那段时间刘院使去皇后宫中的次数多了些。   “看来皇后真的身子出了问题。”慧妃思索道,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莫愁的本事她在清楚不过了,精通医术杂学,尤其有一门“望气”的功夫,能通过一个人的面相看出此人的身体情况,几乎不会出错。   若说整个的女人谁最不希望看到皇后出事,那无疑就是慧妃了。   倒不是她对千皇后有多么尊重,而是目前的局势,只有皇后活着,才对她最有利。   千皇后不能生育,所以皇上的这些孩子都不是嫡子。目前皇上膝下只有三名皇子,大皇子是无缘大位了,只剩下她的二皇子,和丁贵人的三皇子。但三皇子年幼且母族身份低位。那么她的二皇子即位的可能最大。   但若是皇后一旦薨逝,皇上极有可能再度立后。她虽然有皇子傍身,但娘家却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助力,在朝中地的势力也不强,皇上几乎不可能立她为后。   到时候不管是赵贵妃继立为皇后,还是另选名门世家的女子为后,都有可能再度为皇上诞下皇子,那这个孩子就是嫡子。   嫡子在身份上就有天然的优势,极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若真的这样的话,她的二皇子可就希望渺茫了。   慧妃咬紧嘴唇,一脸的不甘心。   她筹谋了这么些年,绝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皇后的身子你什么办法吗?”慧妃不死心地问道。   “娘娘太抬举奴婢了。”愁姑姑还是还之前一样平静,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奴婢所学不过雕虫小技,怎比得上太医院诸位的医术精深。不过娘娘也不用太过担忧,皇后得皇上和镇国公府看重,自然会竭尽全力救治,也许会有所转机也说不定。”   慧妃无奈地点点头:“看来也只得暂时如此。”坤宁宫围得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皇后的情况她也无从得知,只得找机会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了。   正当后宫众人对皇后的身体有所揣测的时候,林依兰却知道,这恐怕就是皇后皇上特意放出来的消息了,为的就是减少皇后出现在众人前的机会,暂时隐瞒有孕一事。   估计过些天皇上就会宣旨,借口皇后身子不好,让各宫妃嫔不要打扰。   庆元帝为了千皇后,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那。只是若是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要以他的母亲的性命为代价,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这个孩子呢。   只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林依兰有些自嘲。   她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还有心思管其他,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果然不出林依兰所料。千皇后吐血第四日,庆元帝恢复了早朝,虽然看起来脸色还是很不好,但也没有预想中的暴怒。   之后的几天,虽然庆元帝还是面有忧色,但还是比之前好多了。   这让所有人都心里有了底,皇后此次虽然病情来势汹汹,但估计也没有大的妨碍,否则皇上也不会是这个表现。   这一结果,自然让不少人有些失望了。还有一些不死心的,打算找个时机去坤宁宫探探虚实。   只是不久之后,庆元帝一道旨就下来了:皇后身体有恙,需要静养。后宫妃嫔的请安问好一应都免,无诏不得去坤宁宫打扰皇后娘娘。   圣旨一下,这让很多人都失望不已,但也无可奈何。有心找坤宁宫的宫人打探一下消息,但众所周知,坤宁宫的人嘴巴是最紧的,什么都问不出来。索性年关将至,皇后怎么说都是一国之母,有些场合必须亲自出席,只能到时候再一探究竟。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这个时候离庆元帝下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所有新人也都已经侍寝完毕了。   两个月的时间,谁得宠,谁不得宠,都差不多已经了然了。   最得宠的还是赵贵妃和嫣嫔。她俩算是平分秋色。庆元帝一个月中有十天都在她们那儿。   其次是端婕妤了,一个月差不多有四次,皇上会诏她侍寝。   剩下得宠就是林依兰了。这让林依兰自己都没有想到。   虽然林依兰侍寝的次数比端婕妤少一点,但每次呆在乾清宫的时间都很长,这就更加引人注目了。这些天,那些喜欢八卦的宫女太监一直在讨论她和端婕妤哪个受宠些。这话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当时人的耳朵里,让林依兰有些无语。   幸好她和端婕妤都很理智,平时也算是君子之交,清楚对方的品性。并不把这些闲言闲语放在心上,还是一样相处。   只是她们没生气,嫣嫔倒是怒了。   明里暗里找了他们不少麻烦。不是在她们行礼的时候长时间不让他们起身,就是指桑骂槐地说些难听的话。若不是她们还算得宠,她指不定让内务府的人苛扣她们的份例了。   但是就是这样也足够让她俩心烦的了。   虽然进宫之前,林依兰已经做好了被其他妃嫔刁难的准备。但是事到临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不是她进宫前以为的嚣张跋扈的赵贵妃,而是娇俏可人的嫣嫔!还多少应了那句老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不过赵贵妃对她们的态度也不怎么好,虽然没有刻意刁难,但对她们也是不屑一顾。不过赵贵妃对所有人都这样,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而其他妃嫔的宠爱,都极其一般,但最让林依兰意外的是和太后娘娘同族的顺美人了。   自庆元帝翻过一次牌子后,这顺美人就抱病了,直到快过年了都没有把绿头牌挂起来。这倒是奇怪了,就算是真的生病也不会病这么久的,她又不像是嘉美人有“特殊原因”的。可若是装病的话,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皇上太后可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啊!真是奇了。   芳华殿里,林依兰和端婕妤说着闲话。   “兰儿的绣工真好,这兰草绣得是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空中摇曳生姿一般。”端婕妤看着林依兰手中的绣活,赞叹道。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也熟了,也就不再姐姐妹妹地称呼了,都互相叫起名字来了。   “和宫里的绣娘比还差的远呢,蓉姐姐还真是好兴致,下这么大的雪还来我宫里,也不怕路上滑。”林依兰扎下一针,笑着说道。   京城的冬天可和安庆不一样,入冬后就下了好几场雪了,且还冷得很。林依兰两辈子生活的地方冬天温度都不算太低。头一次在这么冷的地方过冬还真是不习惯。   虽然林依兰的修为已经顺利突破到了后天二重,但还做不到寒暑不侵。虽然也比普通人好多了,身体上并不会感到很冷,但心里上的冷却避免不了。   每次看到那皑皑白雪,都不由自主地打哆嗦,穿的就更多了。伺候她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她真的很冷,给她赶制了不少的冬衣。   “这一到冬天,哪都不能去了,在屋子呆着也无聊,还不如道到你宫里坐坐,横竖我那离你这儿也近。”端婕妤帮林依兰把要绣的丝线劈好,放在一边说道。   宫中时日太长,没个人说说话怎么打发时间?虽说她现在还算得宠,比那些常年冷落的妃嫔好多了。但宫里女人太多,就算是得宠的妃嫔,皇上也要好几天才招幸一次,那其他时间可不要找些事做做?   林依兰:“既然来了,就吃了午膳再走,咱们也好些天都没一起说说话了。”说着就吩咐宫人去御膳房去准备中午的饭食。   “你还好意思说,自进了冬,你就像是生根在这榻上了,出个门就像是要了命似的。我估摸着你最近一次出门还是五天前吧,要不是我拉你去令仪那儿,你还不会想出门呢!”端婕妤佯装生气道。   “这不下雪了吗?天实在太冷,人又犯懒,不爱动弹。”林依兰讪笑道。   终于过上了混吃等死般米虫一样的生活,林依兰实在不想动弹。而且冬天可是睡觉的好时候,她可不想出去受冻。   “再懒也是要动动的,这人越是不爱动就越容易生病。”端婕妤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林依兰有些时候实在是怕了这个端婕妤了,说起教来像极了她初中时的教导主任。   再说她也不是真的不动,每天还是坚持练功的。   这个千皇后可真是狠人呀!就算不叫她去坤宁宫,还是给她制定了一系列的修炼计划。宫里有秋至姑姑和水木两个“叛徒”,她想偷懒都不行。不过若不是这么高强度的操练,她也不能这么顺利地修炼到后天二重,比她预计的还要快一些。   “说到生病,这两天姐姐去看过孔姐姐了吗?她的风寒可好些。”不想再被端婕妤训了,林依兰连忙转移话题。   果然,一提到嘉美人,端婕妤就面露忧色,“令仪的身子你是知道的,本来已经好些了。但这些天又下了几次雪,这病又反复起来。昨儿我去看了,还在吃着药呢!董太医说,恐怕等明年春天才能够好呢!”   虽然嘉美人的清宁宫和端婕妤的永寿宫相去甚远,但端婕妤还是每隔一两天就去探望一次,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孔姐姐身子弱,病的时间长些也是有的。不过既然有董太医在,姐姐也不用过于忧心了。”林依兰眼睛微闪。   她虽然不通医术,却也知道嘉美人的病还没到那个地步。   上次去嘉美人那里,她找机会探了她的脉搏,强健有力,和虚弱的外表完全不符。那时她就断定,嘉美人在装病,她的身体即使没有完全康复,也好了大半。只是这事她说出来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不说。   “只是上次我见孔姐姐宫里的人都懈怠了许多,还是要狠狠敲打一番,若是耽误了姐姐的病可不好。”   嘉美人装病自然有她的理由,但这件事肯定极其隐秘,估计只有贴身侍女才知道。可这么长时间没有侍寝,这清宁宫都快成了冷宫了。那些奴才们就算没有上进心,可这种情况极易在外面受欺负,还能依旧无怨无悔地伺候主子的可就没几个了。   “你说的对。”端婕妤一脸严肃,“不止是清宁宫的奴才,我看连内务府都敷衍了许多。昨天采薇偷偷和我说,内务府告诉她们,广寒殿的这个月的份例已经用光了。可是令仪一直在病中,用的东西都很少,怎么可能用的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是内务府的那些奴才给苛扣了!”提起此时,端婕妤就一脸气愤。   那些奴才伺候不经心也就罢了,不忠心的奴才换了就是,好歹还有采薇和静姝两人一直精心服侍着,倒不至于没人照顾令仪。   只是连内务府也开始看人下菜碟,这寒冬腊月的,令仪又病着,炭火和饮食少了差了可如何是好?   “这里面少不得还有嫣嫔的授意,只是现在,连姐姐的面子恐怕都不好使了。”林依兰叹了一口气。   嘉美人病了这么长时间,皇上也没有去看过。内务府那些人自然认为嘉美人恐怕没办法得宠了,加上嫣嫔也开始对其施压,内务府也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贪掉嘉美人的份例了。   “姐姐没和内务府的人起什么冲突吧?”林依兰突然问道。内务府的水太深,她还真怕端婕妤这个耿直的性子直接找上门去。   “我也没你想的这么笨。”端婕妤白了林依兰一眼,“我自然知道,以我现在的位份可没有和内务府叫板的资格。 第54章 镇国公   再说内务府既然说令仪的份例用完了,那他们做出来的账目必然滴水不漏,我就是告到皇上那里都不占理,反倒有可能被这起子奴才倒打一耙。   况且年关将至,这事若闹起来,首先没面子的是赵贵妃和慧妃。届时不止是令仪,恐怕连我都不会好过了,别提帮令仪。”   端婕妤一番话让林依兰有些侧目,她一直以为端婕妤清高,很多人情世故的事不清楚,没看到她居然这般通透。不愧是老牌世家培养的女儿,果然是不可小觑!   “我已经悄悄把自己的份例匀了部分给令仪,没让她知道。令仪还病着,可不能因为那些小人影响了心情,反倒耽误了养病。一切等开春后,令仪病好了再做打算吧!”端婕妤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可如今之际也只得如此。   虽然端婕妤不想嘉美人知道此事,但以嘉美人的聪明,这事她早都知道了。现在只不过是隐忍不发,到时候必然一鸣惊人。   “正好,这些天我的冬衣多做了几件,下午就给孔姐姐送两件过去,白放着也是可惜。”林依兰说道。她俩的关系现在还算融洽,送这点东西她还是不会小气的。   “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你也明里暗里接济了令仪不少。不像某些人,连我这么远的永寿宫都能常来,但距离如此之近的清宁宫却没去过几次。如此势力,真让人心寒啊。”此时的端婕妤笑得一脸讽刺。   “……舒才人年纪小,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到,咱们能担待就担待些吧。”林依兰自然知道端婕妤说的是谁,只是有些话她不好说。   “年纪小?”不说还好,一说端婕妤心中的无名火就点起来了,“她也不过比兰儿你小一岁而已,她想多些圣恩我能理解,这宫里有哪个女人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呢?只是她也不该这般势力,见令仪病重,连去都不去了,还说什么不想扰了令仪休养。这不是借口是什么?连江采女住这么远还经常去探望,她呢?听说这几天一直在自己宫里折腾什么新奇玩意,估计是想年宴上表演,以吸引皇上。我看呀!就凭她,再怎么折腾也是白费。”   这话说的有些毒了,不过端婕妤在气头上,且舒才人的种种举动的确让人心寒,林依兰也没有反驳。   她们这些新人,只有她和端婕妤得宠些,其他几个的宠爱都很一般,一个月顶多侍寝一两次,赏赐也少。   舒年安虽然看似乖顺,但野心并不小,绝不不甘心这般无声无息地过一辈子。加上她两个进宫后的好姐妹都得宠,就她混的最差,她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就折腾地更厉害了。   “舒妹妹的确越来越失分寸了,只是就算姐姐想和她疏远也不好一蹴而就。否则到时候反叫人说咱们势力,得宠了就忘了“昔日姐妹”,影响了清誉可不好。”   这个舒年安也没少烦她,明里暗里打听皇上的喜好。只是在林依兰看来,舒才人摆明不是庆元帝喜欢的那一款,个子矮,还是个飞机场,据说当时殿选时,还是太后看了觉得喜庆才选中的。以太后和庆元帝那样糟糕的关系,他也不太可能会喜欢舒才人。   “兰儿说的是,此事的确急不得。”端婕妤脸色缓和了些。“不说她了,提了扫兴,都快过年了,还是聊点开心的吧!”既然已经决定疏远舒才人,那就没有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唇舌了。   “前两日镇国公回朝了,你可听说了?”端婕妤开始聊别的八卦。   怎么可能没听说,这几天千皇后高兴的很,连对她训练都放松了。庆元帝的心情也很好,她这些天侍寝的时候,明显感觉他折腾起她来更带劲了,禽兽!   林依兰心里“呸”了一声。   “听了一耳朵,只是镇国公和咱们也没什么交情,也没去打听。”林依兰笑着回道。   “何止是你没交情,恐怕整个朝和这位都没什么交情。不瞒你说,小时候我对这位巾帼英雄还是很好奇的,经常缠着父亲母亲问她的事,只是他们似乎对她都讳莫如深,不愿谈起。”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疑惑,虽然镇国公以一女子做到了超品公爵的地位有些匪夷所思,但也至于让所有人都如此忌讳吧!   “许是她到底是皇上的养母,不便深谈”林依兰对这个人也好奇地很,比起她而言,这个镇国公的一生倒像是穿越女,头顶玛丽苏光环,站在了人生巅峰。   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外界都传言她身高八尺,身材雄壮魁梧,如修罗再世,能让小儿夜啼。林依兰倒觉得这人反而可能长得挺漂亮的,不是说人生处处有反转吗?   她的确想要见见这个奇人。   只是没想到当晚她的愿望就实现了。   这天晚上,千皇后秘密召见了她,说要让她见一个人。   进了坤宁宫,还没有行礼,她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戎装男子站在千皇后旁边,一下子就愣住了。愣住的同时,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心脏更是跳的快到不行。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帅哥太符合林依兰的审美了。   若论身高,此人差不多180的样子,比庆元帝还矮一些,但是长相却极为英气。不同于庆元帝的邪气和立体,他的五官稍显柔和,英气中带着一点秀美,但也不会让人错认为女子。这是林依兰最喜欢的那一型。   此时这为帅哥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林依兰,见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发愣,帅哥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嘀咕道:“怎么看起来有些傻?”,声音没有庆元帝的低沉有磁性,却格外的清冽平淡,别有一种味道。   “男子”的声音惊醒了还在花痴的林依兰,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举动太冒失了,尤其是在皇后面前,立刻蹲身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林依兰有些忐忑,她刚才的那种行为在现代算不了什么,在古代已经够的上红杏出墙了。只是这男的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皇后宫中。   “起来吧!阿娘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本宫刚才看你都看呆了。”千皇后揶揄道。   阿娘?哪位?不会是那位镇国公吧!   林依兰四处看了看。   大殿除了他们三个也就余姑姑一个女的的,也没见别人。   突然,林依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浑身一僵。   脖子僵硬地转向目前那位“男子”。   不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阿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丫头。林美人,这就是镇国公,本宫阿娘。”千皇后的话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那位“帅哥”果然就是镇国公,千皇后和庆元帝的养母!   刹那间,林依兰觉得晴空霹雳!   两辈子唯一有心动感觉的“男人”,居然是个女人。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林依兰有些欲哭无泪。   “嫔妾林氏,见过镇国公。”林依兰僵笑着给镇国公行了一礼。   “你我都是武者,没必要行这些虚礼,我们就开门见山吧。”镇国公并非世家出生,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说话也直。   “你应该知道这次叫你来所谓何事?”镇国公盯着她,语气却还是和之前一样波澜不惊。   但林依兰却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如同被猛兽盯住一样。身体里的内力也开始躁动,感觉随时都要攻击对方一样,全身都进入了防备状态。   林依兰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现在可不是耍小聪明的时候。   “为了皇后娘娘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林依兰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回答她的问话。   镇国公有些惊讶,看来对方和孤舟说的一样,的确很是识时务、且聪明。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为了孤舟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因为是皇子,所以你以后面对的危险会更多。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说这话时,镇国公也有些无力。   刚知道这两个还是搞出人命的时候,她真的气极了。   若是普通人怀孕,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孤舟这些年一直在修复正在的破败身体。这一怀孕,不仅把这一进程打断了。甚至为了保住孩子,还把自己的生机渡到了孩子身上。   等她回来时,这一进程已经不可逆转,若强行拿掉这个孩子,那么只会出现一尸两命的结果。现在她只能顺着她的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但这样的结果,她气不顺。   “罪魁祸首”还大着个肚子,她是没办法了。至于千明镜和千踪灭那两个“帮凶”,她每人赏了一顿“砂锅炖铁拳”,这滋味绝对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镇国公放心,既然答应了皇后娘娘,嫔妾会尽力保护小皇子。”也不知道镇国公是怎么判断出来是男是女的,难不成武功修炼到深处,还有B超的功能?   只是若是皇子的话,她面对的压力就更大了。她敢保证,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没有一个人希望有一个嫡皇子活着。   “不是尽力,是必须!”镇国公看着她,语气还是一样平静,但林依兰明显感到她释放的强烈威压,以至于现在连站直都很困难。   林依兰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跪下来。   “嫔妾知道国公的意思,只是嫔妾只是一个小女子,能力有限。嫔妾实在没有完全把握保证小皇子的安全,只能尽力而为。”她这不是推脱责任,实在是她要面对的敌人太多了,就算她拼了小命,结果也可能会让人失望的。   镇国公皱了皱眉:也知道她这有点强人所难,依照她的想法,小皇子一出生,就把他带到身边自己抚养。只是她知道这样做阻力太大了,不仅是朝堂上的阻力,届时江湖宗门里的那些老家伙绝对会出山来阻止她的。   “小丫头,你过来。”她招了招手。   “嗯”她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过去了。只是一过去,就被镇国公抓住了手腕,紧接着,她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内力进入利润她的丹田。   她吓得要死,立刻挣扎了起来。要知道,每个人的内力都是不一样的,若是贸然让别人的内力进入自己的体内,搞不好就会摧毁静脉,甚至是成为废人,她能不紧张吗?   “别动。”但镇国公只说了两个字就让她停止挣扎了。   她也不想这么怂,但是镇国公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她真的就乖乖不动了,任由她“为所欲为”。 第55章 年宴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她感觉一股强大,却异常温和的内力留在了她的丹田,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强大到能劈开一座山。   “这是……”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林依兰疑惑道。   “我的一点内力。”镇国公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以加快你修炼的进度,凭你那废材体质,再练八百年也练不出个屁来。”   林依兰:“……”她知道她是练武废材,但是也不用这么说她吧!   不过虽然被鄙视了,林依兰还是很高兴,她的空间实在是太废了,凭白多了一个有用的金手指,她能不高兴吗?   其实就算不传她内力,她也算去保护即将出生的小皇子。   林依兰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千皇后就算把孩子托付给了她,自己也会留下人来照看,若孩子真的有个万一,那她绝对也没有活路。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若是在你十岁之前、根骨还未完全张开的时候,用特殊手法或药物扩宽经脉,倒是可以提升资质。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把我的最精纯一部分的内力输入到你的体内,甚至于危急时刻,你还能强行激发它,你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小皇子也多一分安全。”   “可是把你的内力传给我,你自己不会有影响吗?”林依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也没多少,再说就凭你现在修为,也接收不了多了。”镇国公无所谓地说道。   林依兰:“……”好吧,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不过,有件事你要记得。”镇国公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严肃:“我的这股内力虽然温和,但到底不是你自己的内力,你平时牵引一点用来修炼是可以,但是不要频繁地激发它来对敌,这股内力虽然少,却极为精纯,一旦失控,你的身体极有可能受到重创,你可明白?”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随即笑了:“我明白。”强行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肯定是要复出一定代价的,这点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现在,她真没什么时间了,必须要在最短的时内成长起来。   林依兰又悄无声息地被送了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的孩子,阿灭恐怕不会把他交给他人抚养的。”镇国公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啊,从进宫到现在,我都有意识地向阿灭透露出我很喜欢这丫头,阿灭也挺喜欢她的。到时候我若让她当我孩子的养母,阿灭有了心理准备,应该会答应的。”千皇后微微一笑。   这些天她虽然装病,但还是经常派人去这丫头宫里走动。现在不管是皇上还是后宫妃嫔,都知道这个林美人,极得她这个皇后的喜欢。到时候自己把孩子交由她抚养,也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   镇国公:“她真的没打算在这五年要孩子?我虽然不知道这后宫的竞争有多激烈,但我知道阿灭是个最薄情的性子。若不趁着现在得宠有孩子,她以后恐怕更没有机会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这孩子最是个薄情无心的,幼年的经历和十三年前的惨剧,让他的心比冰还要冷,指望他的怜惜,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孩子很聪明,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等价交换,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她不敢违背的。”千皇后冷酷地说道。   她必须保证她的孩子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养母。这些天,但凡林依兰侍寝,都会有一颗避子药送到她的手上,她也乖乖服用,没有耍一点花样。   “我是不知道她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以至于你能如此确认她不会背叛你。不过过于不及,小心反噬。”镇国公说这话时神情严肃,既而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女子资质这么差还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可见是心志坚定、且有大毅力的。好女子啊,可惜入了宫,又遇到了你们两口子,也算倒了八辈子霉。”镇国公地语气里带有一点惋惜地意味。   “……”虽然知道阿娘说话比较直,但是千皇后还是被噎了一下。   虽然她的做法的确是有些不地道,但好歹自己也是她的女儿,也要考虑一下她这个“始作俑者”的感受吧!   林依兰倒是没想那么多,虽然一开始失落了一下,但得到了镇国公传给她的内力,她像孩子新得了一件玩具似的,很快兴奋起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入睡,她迫不及待按照镇国公教授的方法,用自己的内力牵引那丝精纯的内力,开始练功。   只是她好像有些高估自己了,镇国公的那股内力虽然少,但极为精纯强大,她一下全都拿来修炼,差点没引起反噬。幸好这丝内力很温和,又及时导回了丹田,因而她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到底受到了冲击,一下子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林依兰动静有些大了,惊动了已经睡下的绿萝。连忙进屋查探,看到她吐了一地,还以为她怀上了,立刻喜得要找太医,连忙被林依兰按下了。   每次侍寝,她的避孕措施都做得很好,有没有怀孕她还不清楚吗?要是真让绿萝把太医请来,那明天这后宫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呢!估计全都认为她是想怀孕想疯了。   只是看绿萝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连扶她上床都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林依兰就有些头疼。   要不还是要让太医来一趟把,不然她也不要安生了。   “对了,绿萝,家书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寄来,每月不都是二十号左右寄过来的吗?这都迟了好几日了。”想了想,还是要找个话题转移绿萝的注意。   后宫有规矩,非一宫主位,不得皇上皇后允许,是不得召见自己的家人的。不过虽然她们这些低位妃嫔不能见到自己家人,但是每个月还是可以和家中互通一封书信。这对于后妃来说,已经算是很人性化了。   林家的书信很固定,差不多是每月二十号左右就能寄来,只是这个月不知道怎么迟了。   “小主别忧心。”提起这个,绿萝自己也有些着急,每次给小主寄来的书信,里面都会附带着她娘和弟弟的消息。虽然跟随小主进宫她无怨无悔,但是身为人女、人姐,她还是放心不下家里。   “许是快过年了,各地的驿站都忙,所以信件才不能及时送达吧。”绿萝安慰道。   “嗯,也是。你明天去信房再看看吧,若是有就给我取回来吧。”林依兰也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是非要问出来什么。左不过家书就那样,无非一些家常话。这种走正规渠道的信件,都是要检查的,就是为了防止后宫前朝传递消息,因此有什么重要、隐秘的事情也不会在这种家书里面说。   后宫里的低位妃嫔,若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要传递到外面,或者要传递什么进来的,都会花些银子找那些能出宫的太监传递。这虽然不和规矩,但已经成了势了,屡禁不止。   林依兰进宫到现在还没有找人私下传递着什么,一直走的是官方的渠道。一来她现在根基未稳,若是被人抓住了小题大做可就不太妙了;再来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私下才能传递。   第二天,林依兰果然就收到了家书,只是在书信上,得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信上说大哥林永松决定参加明年的春闱,估计此时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这多少有点让林依兰有些意外。   她进京前,大哥说过,自己的学问还欠些火候,想要等三年后再说,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   还有一件事她也觉得奇怪,她嫡姐于月前已经成亲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嫡姐的婚期应该定在明年五月,怎么提前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信里面说是怕长兄不能参加妹妹的婚礼,所以两家商议了提前了婚礼,但林依兰还是觉得事情透露着些许不寻常。   只是她现在山高皇帝远,加上通信不便,家里面很多事情无法得知事情的始末。   看来等到时机成熟,她也要找个可靠的人帮忙传递消息了。   转眼已经是大年三十。   从昨天开始,庆元帝就开始封笔,一直到初七才开始上朝。   不仅皇帝这样,大周官员也在腊月二十九就开始放假了,准备过年。其实大周官员的假期设置的还是蛮合理的,一个月休四天,基本上每七日一次。   除夕这天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祭祀准备的东西从数月前就开始准备。大年三十之前,这些物品全部拜访到位。   三十这天早上,皇上会率领文武百官到天坛祭祀,祈求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从天坛回来后,皇上会和五服之内的宗室子弟,进奉先殿祭拜先祖。   接下来,就是正午的大宴,是这一日之中最隆重的时刻开,举办地点就是太和殿中。文武百官与皇帝共享晚宴,每个人位置是都是按照官位的大小安排下来的。   其实以上这些,都和林依兰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前朝的事,她一个后宫妃嫔是去不了的。不过她也没闲着。   五更不到就被宫女叫醒了,在吃了早膳过后,就开始到法华殿拈香拜佛。接着按着位份的高低,从太后起,至皇后、赵贵妃、慧妃下来,依次到各宫行礼。等皇上举行完中午的大宴,又到皇上的乾清宫去行礼。   总之这半天可把她累得不轻。   而这天晚上,就是除夕家宴了。后宫妃嫔一般都是各自在自己宫里用膳,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   在这后宫也呆了几个月了,后宫的妃嫔也都认识了,除了久病不出宫门的庄妃和还在装病的嘉美人,所有人都来了。   其中林依兰看到了庆元帝的几个孩子。   庄妃因为卧病,大皇子只得一个人前来,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一处。听说才十来岁的年纪,但长得人高马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呢!听说智商有些问题,林依兰看他那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觉得传言应该不错。   二皇子也就比大皇子小个一两岁,长得和慧妃很像,正和六岁的大公主一起依偎在慧妃的旁边,儿女双全,让其他妃嫔都眼红不已。   二公主是怡贵人所生,开年就四岁了,只是林依兰看着,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和赵贵妃不到三岁的三公主差不多,按说同样都是早产儿,怎么差别这么大?   此时二公主被抱在徐美人怀里。徐美人和怡贵人是嫡亲姐妹,据说是庆元帝还是亲王的时候,下面的一个小官为了讨好他,把家里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了他。   林依兰有些咂舌。有些人还真是为了官位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呀!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可是他嫡亲的女儿呀!就这样像货物一样被送去了。关键是庆元帝还这么愉快的接受了,也是刷新了林依兰对庆元帝下限的认知。   徐美人的长相要比其姐逊色不少,但看起来气质温婉、知书达理。但真实性情如何、林依兰也不太清楚。进宫后,这后宫就出了不少事,她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所以除了有限的几个,她和这后宫的妃嫔接触的不多。   按宫里的规矩,怡贵人的位份是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所以二公主名义上是养在慧妃名下的。但慧妃开恩,只让公主每天去景阳宫去一趟就是了,仍和自己的母亲姨母住在旁边的景仁宫,因此两人对慧妃是感激涕零,也算是慧妃那个小团体的人了。   可丁贵人的三皇子却没有这么好运了。 第56章 新宠   虽然丁婕妤和赵贵妃同住昭阳宫,但听说小皇子一直都是由奶娘抚养长大,平日里丁贵人想见一面都难。就好比现在,她一个劲地看着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儿子,仿佛看不够似的,连面前的美食动都没动一口。   关于赵贵妃和丁贵人两人的事情,林依兰也听过一些八卦。   据说丁贵人是赵贵妃大伯娘威远侯夫人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家里面没一个当官的,还穷的很。不知威远侯夫人打的什么算盘,居然带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去看望已经身怀有孕的赵侧妃。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丁氏被皇上临幸了,只得留在府中,成了敏亲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妾。   据说当时赵贵妃气的差点小产,也难怪她这么对待这个丁贵人。按说丁贵人生下了皇子,就算碍于家世地位,成不了一宫主位,但也起码是婕妤的位份。但就是因为赵贵妃的进言,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看其衣衫首饰,比之只生下了一个女儿的怡贵人还不如,可想她在昭阳宫的日子了。   总之这后宫的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除了这后宫的妃嫔皇嗣,庆元帝五服之内的有爵位的宗室及亲眷也都来了。   林依兰反正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却也看得出来,到场的宗室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多,不过想想也正常。   哀戾帝在位的时候,他害怕自己的兄弟篡位,有能耐的都被他杀了,没能耐的到现在估计也没爵位在身了。先帝时更是惨,妖妃郭氏嫉妒成性,哀戾帝那么多子嗣也只活了一个先帝,先帝是一个兄弟也没有。   到了庆元帝这一代,他兄弟倒是蛮多的,但是死的死、废的废,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此次晚宴,千皇后也拖着“病体”来了。她毕竟是皇后,就算不想暴露在人前,但这种场合她不得不参加。不过好在古代的衣服都很宽大,加上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的关系,根本看不出来肚子的大小。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晚宴开始后没多久,千皇后就借身子不好,提前离席了。众人都知道皇后月前生了场大病,也并不奇怪她会先走。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千皇后虽然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康健,但是也不至于到要死的地步,让一些别有心思之人失望不已。   晚宴很热闹,有戏曲有歌舞,还有杂耍,但这些对于已经经历过二十一世纪春节晚会的林依兰来说,还是过于无聊了。看了一会,她就无聊了,只想打瞌睡,今天起得太早了,又忙了一天,加上这几天一直在拼命地修炼镇国公传给她的内力,她早就困了。若不是端婕妤暗暗地揪了她几下,她真能睡过去。   没法子,睡也不能睡,她只能装作看节目,实则暗地里开始去修炼内功了。正修炼这着呢,突然被一阵惊呼声给打断了,林依兰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睁眼一开始,原先跳舞的舞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只见舒才人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面前还放了一张桌子,面前还有一套茶具和一些鲜花之类的。   周围的妃嫔皇子公主都是一脸惊讶,就连庆元帝都饶有兴趣地盯着舒才人看,好似舒才人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这是在干什么呢?”林依兰有些好奇地问旁边的端婕妤。   “你还真是睡过去了。”端婕妤有些没好气地看了林依兰一眼。这丫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瞌睡。虽说是家宴,但是御前失仪总是不好的。只是没想到她刚才被舒才人的表演吸引过去,一时忘了她,就一会的功夫,这丫头就真睡过去了。   “这不是过年有些忙碌吗,就有些没睡好,今天有些乏了,好姐姐,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回头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林依兰一脸讨好道。   看她这一副泼皮像,端婕妤“噗呲”一下笑了。   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还以为此人是个端庄冷静,但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人私下里最是个懒散没正行的。可就是这样,她反而觉得相处地更自然、更舒服。   “行,我就等着你的红包了。”杜婕妤笑道,“还不是咱们的好妹妹——舒才人能干吗!刚才在皇上面前表演了一通把戏。先是凭空变出了梅花、水仙,之后还从空空的茶壶倒出了美酒献给皇上。最后还不用墨水,就让“国运昌隆”四个字出现在纸上。连皇上都看愣住了,我竟不知道她竟有这么大本事,都赶上仙家手段了。”端婕妤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林依兰看去,果然有一副字被一个小太监拿在手上。   这不就是现代的魔术吗?没想到这古代也出现了。   在现代,舒才人表演的这些魔术把戏,都是烂大街的玩意,网上和某音上的解密攻略多的是。林依兰虽然不会,但是看得多了,原理也都知道个大概,自然不感到稀奇。   但是在这娱乐匮乏的古代,这足够吸人眼球了,没看到那几个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小家伙,此刻双眼已经睁的老大,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庆元帝也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舒才人的表演。想来过了今晚,这个舒才人必然会成为庆元帝的新宠,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宠爱能否一直持续下去,但这已经让不少妃嫔开始眼红了。   林依兰知道杜婕妤不是妒忌舒才人得宠,她只是单纯身为一个女人的妒忌。   话说这个庆元帝长得还真是英俊无双,又总是一副温柔多情的样子,宫里有哪个女人不心动呢!若不是她的心理年龄足够大,又经历过信息大爆炸各种美男的洗礼,说不定她也会成为那些争风吃醋的一员。   “咦,今天这御膳房的手艺怎么变差了,这西湖醋鱼的醋也搁的太多了,好重的酸味呀!”林依兰打趣道。端婕妤已经陷入了庆元帝编织的情网之中,她是拉不回来了,只能先插科打诨,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不是呀!我刚才尝了,味道刚刚正好。”端婕妤一愣,有些不明白怎么话题转到这鱼上来了,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恼羞成怒,立刻上手拧林依兰的胳膊,“好呀!你现在越发大胆了,都拿我取笑了,看我饶不了你。”   林依兰连忙求饶,端婕妤也知道她是为了开解她才这么说的,林依兰一求饶,她也就顺势罢手,可嘴上还是面上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临了还恶狠狠放出狠话:“现在不是时候,等明儿闲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妹妹说错话了,妹妹甘愿领罚。”林依兰笑着说道。相处的久了,林依兰也知道她口是心非的毛病,最是嘴硬心软,现在两人开一些玩笑也无伤大雅。   两人说话间,舒才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桌上还摆着好几盘庆元帝赏的菜。舒才人更是一脸红扑扑的样子,有股别样的娇憨可人,惹得庆元帝连看了好几眼。   “好歹也是嫔妃,怎么在大庭广众下表演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得了,端婕妤又开始冒酸水了。   不过端婕妤说的也没错。就算这是家宴,一般妃嫔也只会弹弹琴、吹吹笛子,再不就是写几个字,也只为助兴而已。舒才人表演的这些的确只会是街头艺人用来混饭吃的玩意,说难听点就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最算再上不得台面,只要皇上喜欢,就是最好的。   果然,自那夜之后,舒才人的侍寝次数就上来,更是数日前被封为美人,和林依兰平起平坐了。   但奇怪的是,她和端婕妤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嫣嫔侍寝的次数直线下降,整个正月里,皇上就招了她一次。现在二月已经过半了,皇上还一次都没有招幸,就算嫣嫔不顾规矩,跑到乾清宫去送甜品,也被人给拦了下来。   一时间宫里众说纷纭,都道嫣嫔是失宠了。   在这个时候,整个前朝也是风云变幻。   开年之后,庆元帝突然开始整顿江南官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罢免了很多官员。这一个多月以来,江苏巡抚被撤职下狱,就连两江总督都受到了申饬,其他斩首抄家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面对一脸阴沉的庆元帝时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   虽然此次受到整治的官员,看似和后宫那些小主好似没什么牵连,但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朝堂的人就能明白,一旦江南官场大换血,那么嫣嫔所在的扬州盐商就会失去那把庇护伞。到时候,这两淮盐道,怕是会尽数落到庆元帝的手中。   所有人心知肚明,庆元帝之前如此宠爱嫣嫔,大半原因就是因为她出生两淮最大的盐商许家的原因。现在两淮官场已经被庆元帝清理干净,嫣嫔所在的许家也摇摇欲坠,大厦将倾。既然如此,那嫣嫔也就无用了。   可惜嫣嫔自己看不清形势,脾气越发暴躁,这些天发落了不少宫女太监。她是一宫主位,就算如今看着不得宠了,但内务府的那些奴才也不敢怠慢,只是不如往日那般殷勤了。   嫣嫔自然不甘心,内务府她是不敢去闹,自然就去找如今得宠的那几个低位妃嫔的麻烦了。   这不林依兰就遭殃了。 第57章 降位   以前还只是小打小闹,但这几天嫣嫔的行为是越来越过分,就好比现在。   “嫣嫔娘娘,不知嫔妾哪里不敬,需要跪上两个时辰。”林依兰觉得她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难得今天出了一趟门去探望嘉美人,回来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御花园走走,迎面就撞见了嫣嫔。   当时林依兰就觉得不好,连忙行礼请安,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可就这样,嫣嫔还是以她对她不敬的罪名,让她在地上跪上两个时辰。   林依兰当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跪上两个时辰,当即分辨起来。   嫣嫔被林依兰的反问给噎住了,她当然知道她这样做是站不住脚的,只是一想到林依兰能得皇上宠爱,而她只能独守空房,她的怒火就不由地高涨,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她真想一巴掌划花那张脸。   “你现在顶撞本宫就是对本宫不敬,本宫要你跪你就跪,居然还敢还嘴,是想让本宫来请吗?”嫣嫔语气十分刻薄,语调也因为妒忌而尖利地有些变形。   凭什么,一开始有个赵贵妃压在她头上,后面又出现了什么杜婕妤、林美人、舒美人……   为什么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她明明那么努力。从下到大,她学了那么多讨好男人的本事,明明她都按照嬷嬷教她的来做了,怎么皇上突然不喜欢了?反而喜欢了这些怎么这样的贱人?   为什么?为什么?   嫣嫔此刻的思绪有些混乱了。   嫣嫔没有发觉,自她怀孕又小产后,她的精神方面就好像出了点问题,变得偏执和神经质,人也变得狂傲和自大起来,完全没有以前的恭顺和谦卑。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依兰原本还打算和嫣嫔分辨几句,但看到她越来越疯狂的眼神,和她身边跃跃欲试,似乎想要上来打人的太监样子。   林依兰还是怂了。   算了,跪就跪吧!两个时辰,她的身体还扛得住。总比被几个奴才打上几巴掌要来的好些,那样只会更丢人。   况且嫣嫔这个样子,林依兰总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还是别激怒她了,省得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林依兰说跪就跪。   只是看林依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后,嫣嫔仿佛更生气了。   “巧儿,你在这儿给我看着,要是她少跪一炷香,就让她再多跪一个时辰,这就是顶撞本宫的代价。”说着就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只留下了那个叫巧儿的宫女。   “林小主,你快起来吧!现在天凉,这地面可冷的很,若是落下个病根可怎么办?”看嫣婕妤走远,那个叫巧儿的宫女连忙让林依兰起来。   这让林依兰有些意外,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巧儿还是嫣嫔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只是没想到居然不向着嫣嫔,反而为她这个被嫣嫔痛恨的人说话。   许是看懂了林依兰眼中的疑惑,巧儿不由地苦笑一声。   “我们娘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很恭顺,就算是面对赵贵妃的刁难也只是默默忍受。虽然有时会耍些小性子,但也从没有重责过我们这些下人。只是自从去年小主有孕之后,她的性子变了好多,也失去了之前的谨慎小心,失了孩子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大喜大悲之后受了刺激吧。   林小主,我们娘娘也是一时蒙了心,您多担待些吧!地上凉,你快起来吧!奴婢两个时辰后再回去,就说你已经跪满了两个时辰,不碍事的。”巧儿劝道。   林依兰有些奇怪这个宫女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是想博得她的同情吗?可就算想要博同情和她一个美人说什么?和皇上说岂不是更好?   “小主,你快起来吧,小心伤了身子。”绿萝可不管这个宫女安的什么心,她现在只想让小主赶紧起来。这事本来就是嫣嫔没理,就算是告到皇上那儿她也不怕。   “算了,既然嫣嫔娘娘让我在这儿跪着,必定是我有错处。不过两个时辰,不打紧。”林依兰拒绝她俩的劝说。   不是不是她畏惧嫣嫔,也不是她骨头有多硬。   嫣嫔到底是主位娘娘,想要责罚一个美人的权利还是有的。若是她无视她命令,就算是她有理,最后也会是她没理。   到时候,不分尊卑,不尊上令,是所有人对她的印象。   “小主!”绿萝有些气急,她家小主怎么这么倔呢!   “好了,我意已绝,不必劝我。”听林依兰的语气坚决,绿萝知道小主是不会改变主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嫣嫔的那位侍女,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让那个巧儿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依兰自然不会就这么干干地跪上两个时辰。御花园又不是嫣嫔的长乐宫,这里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太多了,恐怕她无缘无故地被嫣嫔罚跪的事,此时已经传到了协理后宫的两位娘娘耳中了。   也许她们不想管这事,但若是一点都没有表示的话,那她们协理后宫也算是个笑话了。   只是林依兰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个时辰后,才有太监慢慢地过来,说是传贵妃娘娘的口谕,林美人无端受累了,不必再跪,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受凉。   说完不等林依兰起来就直接走了。   果然是赵贵妃宫里的,还真有她的风范。   林依兰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膝盖,扶着绿萝回去了。   “小主,那赶紧搽些药膏吧,膝盖都青了。”绿萝的眼睛都红了,自进宫以来,她家小主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待遇。当然,每次侍寝后身上的那些青紫不算。   “只是看着有些吓人,擦点膏药就没事了,也不怎么疼。”林依兰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她前世小时候也混,没少被父母罚跪;这辈子又因为练武的事,被祖母和父亲跪过好些天祠堂。跪一个时辰对她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只是她跪的地方全是石子,虽然春天穿的厚些,但一个时辰下来,这膝盖还是出现了斑斑驳驳地青紫印子。   “这嫣嫔已经是日薄西山,皇上都已经快一个月都没招幸她了,她居然还敢这么嚣张,等她失势了,看她怎么办?”绿萝打开药瓶恶狠狠的说道。   “她也是可怜人。”林依兰叹了一口气。跪了这些长时间,她一开始还是有些生气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想了不少事情,只觉得哀凉。   “她可怜?她哪里可怜?在这后宫里如此嚣张跋扈,就连赵贵妃都要避忌,哪位小主没受过这位的气?”绿萝对小主的话不敢苟同。   “那你能说说她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林依兰反问道。   “她苛扣嘉美人的份例,罚她整天抄经;还借故刁难小主,还打骂宫人,还……”说着说着,绿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表情有些疑惑。   “看啊!你也说不下去了吧!”林依兰打开药瓶,抠出一小块药膏擦在膝盖上,神情有些淡淡的。   “你说的这些都是嫣嫔做的,虽然有些过分,可这真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她既没有残害后宫妃嫔,也没有对皇帝的子嗣出手,虽然对自己的宫人厉害些,但也没送去慎刑司泄愤。   可如今,她就要因为自己家族的连累,地位、荣宠都将不保,难道还不算可怜吗?”林依兰觉得有些悲哀。   在这后宫,妃嫔得宠和其母家之荣息息相关,尤其对于庆元帝来说。若是这个家族他还用的上的话,他就会宠幸这个家族的女子。可一旦这个家族碍了他的路,那这个家族出来的妃嫔也会被打落尘埃,庆元帝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这后宫的女子若是对他没有用了,他就会立刻舍弃。   叶更衣如此,嫣嫔以后也会如此。   如果说叶更衣只是一个还未宠幸过的妃嫔,庆元帝毫不犹豫地就打入了冷宫,林依兰也能理解。可嫣嫔已经跟了他近三年了,他也这般无情,让林依兰真的很心寒。   “……嫣嫔失宠是因为家族连累,可小主不一样,老爷一向为官有道、忠于职守,且对皇上忠心耿耿,是绝不会拖累小主的。大少爷眼看快要进京参加此次的春闱,一旦高中,必然成为小主的助力。”绿萝虽然说着劝慰的话,但笑容却有些勉强。   林依兰淡淡地看了绿萝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绿萝沉默了。   跟随小姐这么些年,她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义。   但她不能让小主这样消沉下去,只能想尽方法安慰:“皇上经常招幸小主,也时常来看望小主,对小主也是赏赐有加,想必小主在皇上心中是有一定份量的。且皇后娘娘一向喜欢小主,就算是病中还常让秋至姑姑教小主的练功。皇上爱屋及乌,自然也会对小主另眼相看的。”   秋至姑姑是皇后的人,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但也没有刻意瞒着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自然知道皇后对小主的特别之处。   “是吗?”林依兰凉凉地笑了笑,有些讽刺。   一个贪图她的身体,一个想要她当保姆。   那些赏赐,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林依兰被罚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除了端婕妤来看过之外,也只有嘉美人派人送了些膏药过来。其他宫,包括庆元帝和千皇后,都没有没有半点动静。   虽然早就对后宫的冷漠有心里准备,但轮到她头上,她还是有些心寒。不过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若是她,她同样也不会过问的。   可能是林依兰的忍气吞声,让嫣嫔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再让她罚跪后的第二天,嫣嫔又借故打了舒美人一巴掌。   舒年安可就没有林依兰那般有忍性了。她正是得宠的时候,又仗着年纪小,当时就哭哭啼啼地去找庆元帝了。   一个美人的告状,嫣嫔原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晚,嫣嫔就接到了降位的圣旨:褫夺封号,直接从主位降到了才人的位份上,并禁足长乐宫。   这对一直得宠的嫣嫔不啻于晴天霹雳,据说接到圣旨后,嫣嫔当时就昏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哗然了。   虽然嫣嫔嚣张跋扈,但也只不过打了一个低位妃嫔而已。赵贵妃比这过分的事做的更多,也没见皇上对她怎么样。可轮到嫣嫔,皇上怎么罚的如此之重?之前的宠爱难道都是假象吗? 第58章 求生   景阳宫,春晓阁。   “小主,皇上对您可真好,一听你被嫣嫔打了,立刻就把她贬成了才人,还赏赐了这么些好东西安抚小主。”杏儿摸着那质地上佳的缎子,喜滋滋地恭维道。   “我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说不定是嫣嫔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触怒了皇上,才落得到如今的地步。在这之前,皇上不是很久都没有招幸嫣嫔了吗?”舒美人对皇上如此为她出头自然是十分得意,但嘴上仍谦虚地否了杏儿说的话。   她原以为,皇上顶多会申斥嫣嫔几句,她去乾清宫也不过是为了博取皇上的怜惜。只是没想到皇上居然对嫣嫔的处罚如此之重,完全出乎她的意外。   “可皇上是在小主被罚之后才处罚的嫣嫔呀!昨天林美人被罚跪,皇上可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可见小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可比林美人重多了。”杏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又胡说,林姐姐一直深得皇上宠爱,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舒才人嘴上训斥着杏儿,但脸上的得意的表情,分明是赞同她刚才说的话。   “这明摆着的事,怎么是奴婢胡说呢!”杏儿也知道自家小主没有生气,更放心大胆地说了起来。   “之前林美人和端婕妤一直看不起小主,不就是觉得小主不得皇上宠爱吗!现在小主总算是扬眉吐气、苦尽甘来了,今后小主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听杏儿提起端婕妤和林美人,舒年安的脸色就不觉得阴沉了下来。   之前,这两个人得宠,她也曾明里暗里求她们提携一下自己。她的要求不不算多,只是想多见皇上几次,想要让皇上记住她而已。可她们呢?不仅没有帮他,反而因此疏远了她。   凭什么,不就是嫌她不得宠吗?   现在好了,她这个月的侍寝次数已经在她俩之上。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越过她们,成为贵人、婕妤,最后她一定会成为一宫主位,让她们只能跪在地下对她膜拜!   舒才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自己穿着华丽的吉服,搬进了了富丽堂皇的主殿,众人都跪在地上向她恭贺。   想到这,她的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看着极为诡异。   虽然大部分宫人都以为嫣嫔被罚,是因为她打了庆元帝的新宠,舒美人的缘故。但对朝堂有些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庆元帝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发落嫣,绝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果然,嫣嫔被降为的第二天,她的娘家——扬州最大的盐商——许氏家族,抄家下狱。罪名是贿赂官员、哄抬盐价、偷税漏税、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种种恶行,有二十一条之多。   原先赫赫扬扬、不可一世的扬州一霸,就这么轰然崩塌。   本就门庭冷落的长乐宫,瞬间如冷宫一般死寂,就连身份最微贱的太监也不愿踏足半步。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许家被抄家的第二天,李公公就派人,在已经成为才人的许氏宫里,找到了和许家私下传递的书信,书信上有不少关于庆元帝的事情和喜好。   不用想就知道了,紧接着又是一道圣旨,许才人再度被贬,和静心宫的叶更衣作伴去了。   不到三天的时间,曾经宠冠六宫,能和赵贵妃相庭抗理的嫣嫔娘娘,就这样结束了她的宠妃生涯,被打入冷宫。   据说许氏当时就疯了,挣开抓住她的宫人,想要去找皇上,可惜没走几步远,就被追上来的太监按住了,送进了冷宫。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林依兰整个人都沉默了。   她以为,庆元帝至少会看在许氏曾经为他怀过一子的份上,让嫣嫔在才人的位份上静静地养老。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庆元帝的冷酷了。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就凭几封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书信,就彻底废了许氏,庆元帝的狠心程度完全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小主,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林依兰心如死灰的样子把绿萝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家小姐这般绝望的样子。   “绿萝,你说这后宫里面,真的有人被咱们的皇上放在心上吗?要在我以后也犯了错,皇上会不会也这般不留情面地对我。”林依兰悲凉地笑了。   “小主你可千万不要灰心,皇上虽然冷酷了点,可也不是石头做的。你且看皇上对皇后娘娘,爱重可不是假的。咱们只要有心,总能在皇上心中占一席之地。就算不能和皇后相比,皇上也绝不像对嫣嫔那样对小主的。在说以小主的谨慎,怎么会犯错呢!”绿萝也没想到这后宫最危险的不是这后宫的妃嫔,反而是小姐的枕边人。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就这样绝望下去,只能拼命找话安慰着,虽然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虽然绿萝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她其中的一句话却瞬间劈在了她的心上,给她今后的人生带来一丝曙光。   皇后千孤舟!   林依兰眼前一亮。   如果说这后宫中有谁能让庆元帝这个人真心对待的话,那非千皇后无疑。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千皇后的话:获取皇上的信任。   她一直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宫的女人,希望从皇上身上得到的,无非是:宠爱、喜欢、子嗣、富贵、尊位,乃至是爱情。也不是没有人想要获得皇上的信任,但是她们只想获得,却不想付出。这世上从来没有单方面的信任,若你不先敞开你的心,对方怎么可能会把后背留给你?   这几个月来,她虽然觉得自己面对皇上时表现得还算自然,但林依兰知道,她在自己和皇上之间,竖着厚厚的心墙。   所有的相处都是演戏。   他表现得温柔多情。   她表现得娇羞娴雅。   两人相处时的画面美好地像幅画,但实际上就是海市蜃楼,一戳就破。   他俩谁都没有付出真心,那她又有什么权利指责他的无情呢?   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林依兰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自穿越过来之后,她一直压抑自己的本性,活得比古代人还古代人。对任何人她都有些极重的戒备之心,就算是她最倚重的绿萝,她也做好了随时背叛的准备,做任何事都想着留一手,更别说交付真心了。   现在,她忽然有些想开了。   虽然和这世上最无情的人谈真心是件极度危险的事,可她现在想要试试作死是什么感觉!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而已。当年被雷劈开身体,那般的痛苦她都经历过,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   想到这里,林依兰笑了。   绿萝看自家小主先是沉默不语,之后整个人都笼罩在绝望悲哀之中,但突然间,她看见小主笑了。   不是常挂在脸上的那种端庄温柔地笑,也不是练武有所突破时高兴的笑。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放佛是放下了身上所有的担子,但在这样的笑容,似乎又有着赌徒一般的疯狂,像是下一刻就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小主,你……”绿萝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忧,这样的小主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绿萝,你等去乾清宫,请皇上过来用晚膳。”林依兰笑眯眯地说道。   “小主?”绿萝是真的惊住了。   虽然后宫有不少妃嫔,都会带着所谓的“亲手”做的糕点或是补品到乾清宫邀宠,可她家小主可是一次都没有这样做过,更别说请皇上到她们宫里来了。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小主居然让她去请皇上来她们宫里?   即使不是亲自去请,那也足够吓人了。   难不成是小主想开了,打算去争宠了?可这也太不符合小主平日的行为处事了。   “去吧!没事。还有,吩咐御膳房,让他们多做几道好菜送到咱们宫里。”林依兰仍是一脸笑容地吩咐道。   “……是,奴婢一定办好。”虽然不明白小主这样做的理由,但绿萝还是决定照办。   双手托着两腮,林依兰笑着看着绿萝远去的背影,两腿在空中不由地荡了起来。   今晚,可是要有一场大地震呢!   周承谨来到芳华殿的时候,就看到只着一身黑衣,头上只插了根簪子,脂粉未施的林依兰一脸笑容地坐在桌边上。桌上还放了一大桌菜,只是仔细看去,这些菜里都放了红的、绿的辣椒,看上去就很辣,和她平日清淡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顿时眼睛闪了闪,有些意外。   当得知芳华殿的宫女过来请他过去用晚膳的时候,他挺意外的。对于这些妃嫔的邀宠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左不过就是那些理由、那些目的。他高兴的时候就配合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底下的奴才自然会有法子帮他推掉。   这小丫头派人来请他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因为这小丫头可从来没有对他邀宠过。他本来是没打算去的,只是到底有些好奇她怎么突然一改往日行事风格,就临时改了口。且他平日和她相处起来也极为自然舒服,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太合拍了。就为这,他也少不得给她这个面子,反正今天也没有其他事,就过来看看了。   只是进屋一看,这氛围怎么有些诡异呢?怎么看这场景都不像是要和他花前月下,互诉衷肠啊!   “林美人今天的打扮还真是别致,别有一番与众不同。”不管这打扮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习惯先夸一通甜言蜜语。   本以为面前的小丫头会和平时一样露出娇羞又欢喜的表情,只得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一笑,说道:“皇上还是先坐吧,不用哄嫔妾。”说这话时,连站都没站起来一下,更别说行礼请安了。和平日规矩严谨的样子大不一样。   他越发好奇了,这个小丫头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呀!   “绿萝,带人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有人进来。皇上,咱们单独说说话可好?”林依兰吩咐了绿萝,却转直视着庆元帝的双眼,似乎是无声的邀请。可她此刻的眼睛太过平静,平静地连一丝涟漪都扶不起来,就像是一摊死水。   “小主……”绿萝心里不安极了,今天的小主太反常了。她原以为小主是被嫣嫔的事情吓到了,只会让她去请皇上过来。只是看现在的情景,绿萝总觉得呆会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有心想劝劝小主,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再说现在似乎也来不及了。   “皇上,可好?”林依兰没有理会绿萝,又问了一遍,语气温柔缠绵,如同情人的私语。   周承谨凝视了对面的小丫头片刻,而林依兰也丝毫没有躲闪,和他一直对视着,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对多么恩爱的恋人呢!   突然,他笑了,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李泉江,你带人出去,照林美人说的做。”语气里充满了玩味。   作为庆元帝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李公公自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能耐,自然不担心一个后天二重的美人能他怎么样。躬身答应后,就把还不想出去的绿萝带了出去。   “林美人,现下人都走了,你有什么想要单独和朕说的吗?嗯?”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庆元帝和林依兰两人,庆元帝语气轻佻地却又饱含着深意。   “的确有些话要和皇上说,只是现在已经不早了,还是先吃饭吧!嫔妾怕等下吃不成了。”难得今天这一桌子都是她曾经爱吃的,要是等下全部碎成渣,那得多可惜呀!   “……好,那我们先吃饭。”周承谨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说着两人就开始吃起饭来。   只是刚开始吃没多久,林依兰就被辣得满脸通红,还一直咳嗽。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一直在吃,没有停过,仿佛乐在其中似的。   “朕记得你的饮食一向清淡,怎么今天的菜放了这么多辣椒,你既然吃不惯又何必勉强自己。”周承谨无奈地放下筷子,既然吃不惯就不要点这么多辣菜,把自己呛成这样他也是头一次见了。   “嫔妾虽然不习惯,但是想吃辣的很久了,今天也算是放纵一回了。”上辈子的她也算是无辣不欢了,这辈子为了装淑女,所有习惯都改了个遍。今天过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在庆元帝的目瞪口呆之中,林依兰消灭了桌上所有的菜。 第59章 孤掷一注   “你不辣吗?”不,他想问的是她不撑吗?   这么一桌子菜,有七成都被这小丫头吃了,他好不容易才在她的筷下抢了一点,他都没吃饱!   “辣,但辣的舒服。”林依兰又灌了一大杯茶,以她现在的味蕾,还真扛不住这些辣菜。   “现在饭也吃饱了,水也喝足了,也没别人在场,林美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可别说是单单想请朕过来吃顿饭?”周承谨端起一杯茶,似笑非笑地说道。   看林美人这架势,完全卸掉了平日的端庄冷静,好像什么都置之脑后了。穿着如丧服一样的黑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倒想看看,她接下来会说出来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会让她认为他会杀了她。   “皇上倒比嫔妾还心急。”林依兰运转着内力,努力消化着胃里的食物。“既然皇上开口了,那嫔妾也不绕圈子了。”胃里总算舒服了些。   “皇上,你说皇后娘娘对这个后宫都冷漠以待,为何独独对嫔妾另眼相看呢?”林依兰笑眯眯地问道。   “林美人这话何意,皇后喜欢你自然是有你的好处,你温柔善良,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落水的嘉美人。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了,何止皇后,朕也喜欢。”虽然嘴里说着暧昧的话,可在林依兰提起千皇后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虽然随即又恢复了笑脸,可一直盯着他的林依兰自然感受到了庆元帝情绪的变化。   “皇上何必和嫔妾打哑迷。”林依兰低低地笑了:“皇后娘娘经常派秋至姑姑和嫔妾联络,并指导嫔妾练武的事,旁人不清楚,嫔妾可不相信皇上不知道。皇后如此厚爱,这已经超出皇后会对普通妃嫔关心的程度了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周承谨有些不耐烦了。   阿姐反常的举动她自然知道。阿姐在孕中对这丫头还如此费心,他就有些不能理解了。只是每当他问起的时候,她只说是喜欢她的毅力,加上在这后宫呆的无聊,所以就多照看了些。他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内情,但阿姐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只是今天听林依兰如此反问,这里面的内情显然不太简单。   “既然皇上不想绕弯子,那嫔妾也就直说了。”林依兰深吸一口气,看着庆元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皇上,你难道不知道,我,林依兰,是皇后娘娘选定的,即将出生的嫡皇子的,养母吗?”   什么!林依兰的话完全出乎周承谨的医疗,顿时心神剧震。   “皇后有孕,你怎么知道的!”霎那间,整个芳华殿杀气凛然,面前的圆桌直接被他刚才不经意泄露的内力绞得粉碎,弄出好大的声响。   门外面,一直等得心焦的绿萝听到这个动静,立刻就想进去查看。被依然气定神闲的李公公给拦下来了。   “绿萝姑娘,既然皇上没叫咱们,咱们还是老实在这呆着吧,可别饶了皇上的兴致。”李公公老神道。   绿萝急道:“可是小主……”这么大的声响,不用猜里面肯定出事了,她要进去看看。   “没有什么可是,主子们既然没有发话,那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要擅作主张。”他可不担心皇上,就算真的出事了,也只会是林美人而已。   看着被堵得死死地宫门,绿萝知道她是肯定过不了这人,只能暗暗祈祷小主没事。   殊不知,此刻的林依兰却处于生死存亡之际。   庆元帝泄露的第一波内力不久震碎了桌子,还直接让处于内力攻击范围内的林依兰吐了血。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吐血的她当即被暴怒的庆元帝给掐住了喉咙,连双腿都离开了地面。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她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她还是慌了。   她想要反抗,只是她的这一点力量对于庆元帝这样的武道高手来说,无异于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而此刻的周承谨只想立刻杀死眼前之人。   阿姐怀孕之事牵扯甚大,有多少人不希望这个孩子的诞生,他不能冒任何风险。当年的庄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手掌不断收紧,眼看掌下小丫头挣扎越来越微弱,他突然想起刚才她刚才说的话。   皇后……选定的……养母?   电光火石间,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浑身颤抖,掐住林依兰的手也不由地放开了。   总算捡回一条命的林依兰,趴在地上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林依兰,又被庆元帝拎在手上了。   “皇上,你冷静一点。”林依兰听到自己现在的声音嘶哑又难听,估计是被庆元帝那一下伤到嗓子了。   “少给朕卖关子,养母是什么意思?”此刻的庆元帝完全失去了他的冷静从容,脸上全是深深地恐惧。这样的庆元帝是林依兰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整座紫禁城,恐怕只有千皇后走进了这位的心。   “皇后娘娘有孕的事,自然是娘娘亲口告诉我的,至于让嫔妾做小皇子养母的事……皇上,你说,一个还活着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别的女人当养母?”林依兰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但是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听到这话,周承谨此刻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一副深受打击得模样。   “看来娘娘是和皇上隐瞒了一些事情。”看庆元帝这个样子,她就知道她的猜测没错,想让她抚养未来小皇子这件事情,千皇后果然没有和庆元帝商量过。   “娘娘的身体应该出了大问题,皇上与其盘问嫔妾,不如亲自去问娘娘吧!”林依兰抹去嘴边的血渍,站了起来。   周承谨瞪着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半晌,她冲着门外怒吼一句:“李泉江,你给朕滚进来。”   门外的李公公听到这声怒吼,瞬间打了个激灵,好久都没听到皇上这么生气地叫他了,连忙推门进来。   进来之后,就被这满屋子的狼藉惊住了。只见整个里间的家具全都裂开,还没收拾的菜碗更是碎了一地。更重要的事,林美人捂着胸口、嘴角流血,痛苦地扶着墙站着,而他主子,却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像是要吃人一样。   这……这林美人到底干了什么,惹得皇上居然动了这么大的气!   “皇上,这……”李泉江有些把握不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以他对皇上的了解,在完全厌弃一个人之前,他对对方还是很温柔的,起码是表现得很温柔。   “愣着干什么,进来。你现在给朕派人把这延华宫给封死了,不许任何人进出。尤其是林美人,给朕盯死了,不许她和任何人有接触,如果什么差池,朕要你九族夷灭。”庆元帝的声音犹如九幽传来的魔音,瞬间让李公公的脊梁骨都开始冒寒气,立刻答应道。   “皇上放心,有奴才在,这延华宫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庆元帝的样子,他若没把这事办好,他估计真的要脑袋搬家了。   “现在朕要去见皇后,至于你……”周承谨撇了一眼还是运气疗伤的林依兰:“你给朕老实呆在这里。”说着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林依兰的芳华殿。   还真是无情呀!   林依兰揉了揉胸口,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庆元帝的武功实在太高了,虽然她尽力躲开了,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内力外放,还是伤到了她的心脉。   而造成她受伤的人连个太医都不请,就毫不留情地走了,简直是,简直是……   渣男!   林依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庆元帝一通。   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疗伤丹药,服下了一颗。   幸好她有空间,否则以她现在这个伤势的话,若不及时治疗,肯定会有碍寿元。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踉跄着走在床边躺下了。   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比她设想的最坏的结果要好多了。   她不是不想活。但是自从她被千皇后拉进她的那个阵营后,她发现,她怎么都活不了。   一旦千皇后崩逝,她成为小皇子的养母,那她就会成为整个后宫的众矢之的。   以她的家世和心智,根本抵抗不了整个后宫的算计,说不定前朝也会有人出手。到时候,她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庆元帝站在她一边,倒还好说。只是这几个月下来,她发现,庆元帝这个人看着温柔多情,但绝对是个冷心冷肺的,她就是把自己心掏出来给他,他也你不会有半点动容。   如果庆元帝头上有进度条的话,那她攻略的进度则为0。就算碍于皇后遗言,让她抚养小皇子,可一旦小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第一个就被庆元帝怀疑。   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可若哪一天让皇上知道了,她早就知道千皇后命不久矣的事却没有告诉他,那庆元帝会怎么想?还会放过她这个知情不报的人吗?这个消息一旦爆出来,就会让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轰然崩裂。   那个时候,对千皇后如此爱重的庆元帝,必然不会对她这个隐瞒者手下留情。   况且,千皇后知道她身怀空间的秘密,虽然她说这件事不会告诉皇上,但是她可以确信,在她死后,这个秘密依然会有人知道,一旦她做出任何危害她的孩子的事,这个秘密就不是秘密了,而是能把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数月来,林依兰反复推演,发现怎么做,她生存下来的几率都近乎为0。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了,那她也没必要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了。索性就赌一把,率先引爆这个炸弹。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只要庆元帝没有当场杀了她,她就有50%的机会能让自己活下来。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   等庆元帝和千皇后的两人的博弈结果。   要么,千皇后说服庆元帝接受这一切、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做他们的孩子的养母,她生。   要么,庆元帝打掉这个会他母亲丢掉性命的孩子,她则被厌弃、甚至是秘密处死。   但不管怎么样,她的未来,总会好过千皇后给她设定的那条路。   听着窗外绿萝木香他们被带走是的叫喊声,林依兰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个情形,只有她活了,身边的人才能活;若不然的话,她身边的这些人估计都要和她陪葬了。   躺在床上,林依兰闭上眼睛开始疗养伤势。 第60章 取信   本来延华宫的林美人突然派人去乾清宫请皇上,就有些引人注意了了,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   可是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就发现庆元帝怒气冲冲地从延华宫出来,径直往皇后的坤宁宫方向去了。走之前还派监察司把延华宫围了起来。   这可是大新闻了。   这个林美人进宫虽未久,但一项谨言慎行,和后宫其他妃嫔也甚少来往,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久人被皇上禁足了,甚至还动用了监察司封宫?   有心想要探查点消息,但现在延华宫现在围得如铁桶一般,他们也进不去。皇上现在呆的坤宁宫更是一项是所有人的禁地,比皇上的乾清宫还森严,一个钉子都放不进去。   只知道庆元帝进了坤宁宫后,就没有再出来,随后林美人也被带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昭阳殿   “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林美人怎么突然被带到了坤宁宫了?”赵贵妃怒吼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差了。   “娘娘息怒,延华宫并没有咱们的人,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慢慢打听。”琉璃连忙答道。   林美人不管家世还是容貌,在这届新人中都不出挑,所以当初根本就没放眼线在延华宫。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眼线并不容易,自然要放在重要的地方。   “打听,打听,等你们打听到什么,黄花菜都凉了。”本来因为嫣嫔被打入冷宫的好心情,顿时丧失殆尽。   不知怎么,她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种感觉甚至比她当初得知嫣嫔怀孕的时候还要糟糕。   “慧妃那里有什么动静吗,他们有什么打听出来什么。”赵贵妃想了想,问道。   “奴婢也问过了,没有。”琉璃连忙上前回答:“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慧妃好像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贵妃咬了咬嘴唇,“再探!”她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景阳宫   “娘娘,现在所有人都在打探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反而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了?”挽袖有些不明白。   “今日不同往常,本宫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本宫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了,深知皇上可不是什么好性的,可就算皇上的脾气再不好,也没见皇上为了一个妃子动用监察司的。”慧妃此刻的心情和她的脸色一样不好。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去打探一下了。”听慧妃如此说,挽袖反而更不明白了。   “你不懂!”慧妃摇了摇头,挽袖是进宫后才分到她身边的,对庆元帝还不了解。“我们在各宫有眼线的事,皇上并不是不清楚,只是皇上不在意,只要不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连监察司都动用了,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咱们要是就这么撞上去,恐怕会激怒皇上。到时候咱们这些眼线估计都要毁了。”说这话时,慧妃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绝不简单。但理智却阻止了她进一步探究的冲动。   “你去派人盯紧赵贵妃的昭阳宫,说不定她们会有什么消息。”现在只能赵贵妃那边有什么消息了。赵明月毕竟协理后宫这么些年,又背靠威远侯府,她掌握的人脉,绝不比她要少,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不止是她们,现在后宫里面,但凡有些人脉和背景的都开始暗暗动起来。整个皇宫氛围一变,压抑到了极致,如同处于一场即将爆发的巨大风暴之中。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依兰,此刻已经被带动了坤宁宫。   走进坤宁宫,林依兰就看到满屋子的狼藉,整个坤宁宫就像是被风暴洗礼过一样,残破不堪,比林依兰的芳华殿破坏的还彻底,只有他们坐的那几把椅子还是完好的,但好像也是从别处搬过来的。   庆元帝、千皇后对立而坐,而她就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好像她是今夜的主角一样。不过也不算错,毕竟现在的这个局面,也的确是她造成的。   此刻的庆元帝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但是整个人好像带着一股了无生趣的死气一般。对她的进来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千皇后的脸色也是不好,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计划这件事“元凶”就是她,现在计划被打乱,她脸色能好才怪。   “嫔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即使现在已经狼狈不堪,但林依兰还是尽量保持自己的仪态和风度。   “本宫倒是小瞧你了。”千皇后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中似乎带着极大的怨气。   “请娘娘恕罪,嫔妾也只是想自保而已。”林依兰还是淡淡地笑着,不管千皇后高兴不高兴,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这样了。   “娘娘虽然把今后的路给嫔妾规划地明明白白,但是这张规划图却没有交给后来的执行者,我们的皇上,并且还在这条路上埋下了不少暗手,随时都会要了嫔妾的性命。与其将来受累,还不如现在说明白的为好。”林依兰笑着解释着,放佛一点不在意千皇后的冷脸。   林依兰原以为千皇后听了这话会更加气急败坏,没想到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本宫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你比想象中的还聪明。”说到这里,千皇后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并没有把这个小小的美人放在心上,只以为稍施手段就能控制,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明。果然,阿娘和明镜说得对,任何人都不能逼迫地太过,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人?   “娘娘谬赞了。”林依兰微微欠身:“嫔妾听过一句老话,‘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嫔妾这点心计在绝对皇权之下,没有半点用,最后结果怎么,还不是皇上和娘娘说了算吗?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之后的路该如何走,还请皇上、娘娘明示。”林依兰直接把话说开了。   “走?还有别的路走吗?”一直没有出声的庆元帝此时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切的一切,阿姐你不是已经定好了吗,朕当然要如你所愿了。”周承谨觉得讽刺极了,他居然是在一个小小的美人嘴里才知道阿姐的身体状况,让他莫名觉得心凉。   只是火也发了,气也生了.现在只剩下深深地无助,仿佛又回到幼年流浪时的时候。   “……阿灭。”千皇后觉得有些难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心,但是如果时间重来,她还是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等等!”现在的林依兰胆子也大了,直接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还执意留下小皇子。您就真的不想好好活着吗?”虽然小皇子没了有些可惜,但是千皇后也不用用生命来换取小皇子的出生了。但现在听他们的意思,千皇后依旧会生下这个孩子,千皇后依然会命不久矣。   这让林依兰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庆元帝不是很爱重千皇后吗,为什么还同意这个不明智的决定?   “你说的太迟了。”周承谨苦涩的笑了笑。   在得知他们的孩子要以阿姐的性命为代价时,他的想法和林美人是如出一辙。只是现在的话,一切都迟了。   “什么意思?”林依兰愣了一下。   “若这个孩子在还没有成型,也就是怀胎四个月之前,倒可以把孩子落下,虽然会元气大伤,但性命无碍。但现在,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他和母亲之间已经形成了共生关系,若强行落下孩子,只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现在,只有生下孩子这一个选择。”周承谨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早该想到这些,阿姐身体已经破败成那样,一直在用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维系着生命,突然有孕,她的身体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等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林依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她一直以为就算这个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但千皇后生为武者,就算落胎的时候有些伤身体,但也好过为了生这个孩子舍掉自己的小命,谁成想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朕是不知道阿姐为什么选定你做孩子的养母。”周承谨的眼睛在充血,他死死地盯着林依兰说道:“位份、富贵,乃至你母家的荣光和你想要的功法武技,朕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若辜负皇后的重托,朕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此时的她,如同被一条毒蛇盯着的青蛙,浑身寒毛直竖。林依兰可以确定,如果她回答的不让庆元帝满意地话,极有可能被这个蛇精病当场击毙。   “……是,嫔妾知道了。”说着林依兰跪下,郑重地庆元帝和千皇后行了大礼。   这一跪,也代表了林依兰的承诺,也代表了她真正站在了庆元帝和千皇后这边。   其实这件事的决定权从来不在她身上,她只能当一个执行者,还是不能拒绝的那种。不过虽然现在事情还是照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但至少她不用落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也不用在庆元帝心中留下那么一根刺。   林依兰跪在地上,五指向天:“我,林依兰,以我的性命起誓,此生效忠皇上、皇后,一定会保护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一生周全。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神形俱灭。”   周承谨冷笑道:“区区一个誓言而已,从古至今,发过这样的毒誓的不止繁几,又什么时候真正应验过?”他从来不信这个。   林依兰深吸一口气,看向庆元帝:“如果嫔妾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皇上,那是否能取得皇上的信任?”   周承谨一脸不屑:“你有什么秘密与朕何干?”   “林美人,你……”千皇后本能想要阻止,但林依兰这时候已经打定主意了,一支金钗就突然地出现在她的手上,把庆元帝吓了一跳。   “这是……”周承谨自认为见识也不少,但此时还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支金钗应该是凭空出现的。   “这就是嫔妾的秘密。”林依兰又把金钗收进空间,看着庆元帝平静地说道。   “芥子空间。”周承谨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话本里的东西居然真实存在?   林依兰:“这是嫔妾的最大的秘密,不知道能否取得皇上的信任。”说着,她又把这空间的“来历”,又说了一遍,神情似乎很是哀伤。   她也的确该伤心,现在的她,除了自己是穿越重生的这个秘密守住了外,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一点隐私都没有,可以说,她的生死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控得了。   作为穿越女混到这个份上,也是前所未见的。   不止为何,林依兰反而莫名其妙地想笑。 第61章 野心   周承谨:“……你倒是胆大,也不怕朕直接杀了你夺取这宝物。”如果是他,他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惊天秘密,就算是阿姐,他可能都不会告诉,因为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这也不算是秘密了,毕竟皇后娘娘早在九年前就知道了。现在也不过多告诉一个人知道罢了。而且嫔妾想着,娘娘虽然答应过嫔妾守口如瓶,但是嫔妾一旦有什么异动,这个秘密想必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是催命符。”林依兰耸了耸肩道。   她敢告诉庆元帝这个秘密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毕竟当年千皇后都没有杀人夺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比庆元帝也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如果庆元帝真的动了贪念,那也算她倒霉了。   周承谨:“……”这倒像是阿姐的作风。   千皇后:“……”这臭丫头还真是记仇。   不过她现在反而更欣赏她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于对方之后,这是取得阿灭这样的人的信任最有效的办法。   周承谨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他也知道,这里面最无辜的,就是这丫头了,这事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但因为阿姐的私心,她被扯进了这场旋涡,被阿姐利用,还要把自己的一身秘密扒光给他们看,只为了求一线生机。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林依兰笑了笑:“看来,皇上是暂时相信嫔妾了,既然嫔妾已经和皇上、皇后已经达成共识,那么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还是要好好商量才是。”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那样只会显得她很可怜。   周承谨的眼神不由地移开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咳了一声,“……那你就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依兰:“是,那嫔妾就说了。嫔妾虽然不明白皇上和娘娘为何一定要隐瞒有孕这件事,但想必其中牵扯甚广。只是今天,皇上在嫔妾宫里发了这么一大通火,估计整个后宫都传遍了。本来这也没什么,顶多会让后宫的人误以为嫔妾做了什么触怒了皇上而已。   可皇上居然还都动用了监察司,紧接着又去了找了皇后娘娘,嫔妾一个普通的妃嫔,居然牵连了娘娘和监察司,不管是后宫还是前朝,恐怕都会引来侧目,到时候娘娘有孕的事情可能会瞒不住了。”   此刻的林依兰甩掉心中那点悲哀,把精神完全放在此时的局势上,对于事情的分析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身上仿若闪现着一种别样的光辉,顿时引得两人侧目不已。   对于林依兰说的这些,千皇后并非不明白,就是因为明白,她才更加头痛不已。   阿灭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虽然有的时候极为隐忍,但有的时候也极为冲动,所以她才不敢提前告诉他。   但千算万算,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引起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了,导致现在的局面如此被动。   “现在怎么办?”千皇后没好气地问庆元帝。   周承谨:“……”他怎么知道!当时的他只有满心的怒火和害怕,哪里顾得上什么后果!   “……你有什么办法吗,现在这孩子还不能暴露,起码也要拖到八个月之后。”千皇后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只是后宫那些女人,她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大周皇位的更替,从来不只是那些后宫女人的争斗,更多的是大周皇室和宗门的战争。   这也是当年重明帝留下的一个很大的后患。   重明帝当年感念于跟着他的人为大周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给了他们很大的权柄,以至于他们越来越不听话。那些江湖大宗门,碍于祖训和某些特殊的原因,虽然对朝廷俯首称臣,但同时他们对大周的渗透从未停止过,从两百多年前起,大周皇位更替都有他们的影子。   她的孩子的身份如此特殊,注定不可能会被那些江湖宗门拉拢控制。宗门的手段,可比后宫那些女人激进多了,若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必定会不折手段地想要除去他。   这也意味着,林依兰今后走的路,会异常崎岖。   林依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地狱模式。实际上,她以为她现在面对的已经是地狱副本了。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些内情,还在积极的出谋划策呢。   在听完林依兰所说的计策之后,周承谨的眼中是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这丫头果然聪明,这连环计估计也能想得出。若是敌人,肯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皇上?”林依兰只觉得此刻庆元帝的表情有些奇怪。   “……咳咳,你刚才说什么?”周承谨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   “嫔妾说,你觉得嫔妾这个计划怎么样,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嫔妾再想想。”林依兰也没有多想。   周承谨沉吟了一下,然后看了阿姐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就知道她也是认可这个计划的。说道:“你就照你说的办的。”   一出坤宁宫的大门,林依兰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刚才和庆元帝、千皇后两大巨头理论的勇气,转眼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浓浓的后怕。   但总算,她赌赢了,即使以后还要面对这后宫前朝的风风雨雨、即使自己的生死还是掌握在他人之手,但眼下最大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以后的事情再难,起码背后有这皇宫最有权柄的人撑腰,总比之前苦心经营、却依然活得战战兢兢来得好的多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林依兰顿时感觉自己连内力精进不少,看来这修炼武功绝不能过分压抑自己的本心,否则内力很难有长足的长进。   虽然脚还是软的,但林依兰的心情却是放松的,扶着秋至姑姑的手,林依兰向自己宫里走去。   回宫后,要好好合计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当天坤宁宫发生什么,外人没有一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第二天,驻守在延华宫外的监察司卫全都撤回了,而林美人,却突然突然被封了贵人,连同住的钱更衣也迁了出去。   正当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庆元帝连续五日招了林依兰侍寝。不仅如水的赏赐进了延华宫,林依兰居然再次得到了晋位,晋封为婕妤,封号为“信”。   这一下,举宫都震动了。   无缘无故,在六日之内就从一个小小的美人,跃身一变,成了一个有封号的婕妤,这在整个后宫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虽然没有直接成为一宫主位,但依旧这个晋升速度,恐怕嫔位也是迟早的事。庆元帝如此举动,惹得后宫议论纷纷,连前朝都有所耳闻。   原本庆元帝派人围了延华宫,众人都以为是林依兰做了什么触怒了皇上,怕是会步叶更衣和许庶人的后尘。可转瞬间,全都变样了。   一时间后宫的探子和暗桩都行动起来,但因为此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再加上林依兰一向不怎么被他们重视。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可谓是几乎不清楚。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昭阳殿的赵贵妃的越发地焦躁,屋里的瓷器又碎了一地。她的直觉果然没错,那天果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难道是这个林依兰掌握了皇上什么把柄吗,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对她。”这个赵贵妃唯一想到的理由。   赵贵妃虽然暴躁了一点,但也不蠢。一开始时,的确以为这个林依兰是耍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了皇上,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只是冷静下来后,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样的宠幸太不正常了,林依兰也不算是新人了,要是得宠早就得宠了,怎么会那样不上不下?   赵贵妃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庆元帝被她拿住了什么把柄这一个理由。   只是庆元帝可不是普通人,他的才智不下于历史上任何一位君主。她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把柄会被拿住,以至于皇上连杀了她都不能,反而留着她为所欲为?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是赵贵妃,慧妃、嘉美人都有类似的想法。   清宁宫,广寒殿   “小主,咱们的计划还照旧吗?”采薇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小主,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了,现在时机不对,计划取消。”嘉美人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有些郁闷。   原以为嫣嫔已经彻底失势,现在正是一举获得皇上宠爱的好时机。原本她计划在月底病愈,再设计一场和皇上唯美的邂逅,到时候必然能在皇上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她的容貌和家世,她相信必然能让皇上另眼相看。   只是中途却出了林依兰这个岔子,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静姝,你明天去蓉姐姐那边打探一下消息。蓉姐姐和信婕妤交好,想必她会知道些什么。”虽然林依兰和她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还救了她。但她知道,她俩彼此都对对方设了一道道心理防线,从未交心过。   倒是她和蓉姐姐的关系极好,好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两人的关系都快赶上她们从小培养的情谊了。每次蓉姐姐单独来的时候,都会提起她,这让她有了一丝危机感。   蓉姐姐是她在这后宫最重要的盟友,她之所以敢设计落水避宠,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后盾。她自然不想蓉姐姐被他人拉拢过去。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弄清楚那天延华宫发生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敢肯定,那天延华宫里,皇上绝对知道从林依兰那里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皇上不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   她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她的复宠计划只能无限延迟,这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家族所期望看到的。   想到这里,她的双拳握得死死地。   虽然出过圣人的孔家在所有文人心中的位置很高。但身为孔家人的她却清楚,这些年来,他们孔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尤其是在先帝掌握朝中所以权柄后,他们孔家居然没出过一个二品以上的官员。   原以为先帝驾崩,新皇即位,他们孔家的境况会有所好转。但现到如今,庆元帝已经即位三年了,他们孔家依然没有得到新皇的重用。现在整个孔家也只有一个三品官员,还不在京。这让自诩为圣人之后的孔家面上极为难堪。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家族也顾不得世人异样的眼光了,就有了她的进宫。   要知道,为了维持他们孔家的清誉,他们曾私下和皇家达成过协议,孔家嫡枝女可以不必进宫选秀。   现在为了家族的前程,家里的长辈可以说是放下了尊严把她送进宫,同时也代表了他们孔家对皇家的妥协和臣服。   家族已经把头低到这个份上了,所以她一定要得宠,一定要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子,一定要让下一任天子流淌着他们孔家的血脉。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她成功路上的阻碍。若是有石子膈脚了,她就踢开了;若是有山挡路,她便挖穿!若是这个林依兰真的阻碍了她,她同样也不会手软!   想到这里,嘉美人的目光坚定而狠绝,和她平日表现得与世无争、温柔和婉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过在这宫里,认为是是林依兰拿了庆元帝的把柄的人只有少数,大部分人则是认为是林依兰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皇上,才让皇上对她如此厚待。   舒年安就是其中一个。 第62章 惊天秘密   她不敢相信,她得宠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依兰那个女人又爬到了她的头上。   原以为皇上更加看重她,甚至还为了她发作了以前一直得宠的嫣嫔。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林依兰居然越级晋封,成了婕妤,更是连续数日招幸了她。   而她呢?这些天,她是一次都没有见过皇上!   她甚至可以想象后宫众人是怎么嘲笑她的!   难道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就失宠了吗?   不、不会的!只是几天而已,等皇上腻了林氏,皇上自然会想起她来的。   舒年安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只是对林依兰的恨却再也无法压制了。   林依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舒年安眼神此刻充满了疯狂与怒火,连嘴唇咬出血了都不自知。   在慈宁宫一间小佛堂里,吴太后正闭着眼睛,跪在佛前专心礼佛。神情专注而又虔诚,也不知道是在为谁祈福。   突然“吱呀”一下,小佛堂的门被推开了,接着一个嬷嬷打扮的人进来跪在了地上,此人正是太后的心腹,吴嬷嬷。   吴太后连眼睛都没睁开就问道:“打听出来了什么吗?”   “回太后,信婕妤那边我们之前并没有安排人去监视,所以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奴婢也问了钱更衣身边伺候的人,她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吴嬷嬷摇了摇头道。   “其他地方呢?”吴太后还是老神地问道。   “皇后那儿,我们的人插不进去,不过听皇上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这些天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已经发作了不少人了,只是因而乾清宫规矩森严,才没有传出半点消息。”   “哦?”吴太后转动佛珠的手听了下来,人也睁开了眼睛,起身站起来看向跪着的人。   “心情如此不好,还有心招幸妃嫔,并破例越级晋位?咱们这个皇上到底是被拿住什么把柄了,居然这般委屈自己?他大权在握之后,可是连哀家这个母亲都能扔进深山祈福。若不是哀家在朝中还有些关系,迫使他不得不接哀家回来,恐怕哀家早就死在外面了!”说到这里,吴太后一脸讥讽。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绝情绝心,一点母子情分都不念。   听到这话,吴嬷嬷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后的皇上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太清楚了,此生都没有化解的可能了。   吴太后继续说道:“哀家那些年算是着了他的道了,被他与世无争的样子所蒙蔽,以至于满盘皆输,还连累我儿被圈禁皇陵,永生不出,都是这个野种害的。”说这话时,吴太后紧紧捂住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吴嬷嬷,哀家好后悔,好后悔当初不该借腹生子,也至于现在变成了这个局面。这个皇位本应是是我儿的,居然便宜了那个野种!”这一番话可谓是石破天惊了,谁能想到,当今太后居然不是庆元帝的生母?   吴嬷嬷沉默了,当今皇上不是太后亲子这件事,只有吴家极少数人知道外,连先帝也被蒙在鼓里。   当初太后生下三皇子之后,很是过了几年好日子,但随着宫中新人辈出,宠爱就淡了,加上这时吴家出了问题,她急需要一个孩子来解决当时的困顿。但是这孩子岂是说有就有的?太后那时的宠爱已经很少了,皇上不来,怎么可能是生得了孩子?   但是幸运的,在难得的一次侍寝后,太后怀上了,但不幸的是,因为忧心吴家,太后思虑过重,这个孩子先天虚弱,不到三个月就小产了。太后急得要死。吴家本来就艰难,又摊上一个保护皇嗣不利的罪名,岂还有活路?   那时他们就想到了偷天换日的主意。   可是一个孩子可不是金子银子,怎么可能带进宫而不被发觉?但好巧不巧,太后发现她的侍女在被先帝临幸后居然也有了身孕。   太后自然是恨的,但这对她而言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了。以侍女的家人做威胁,太后成功得到了这个孩子。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是脚踏七星而生,甫一出生就不被先帝喜欢,他出生那年,就遇上百年不遇的黄河决堤,之后连各地的洪涝旱灾都突然增了许多。更糟糕的事,本来在朝中已经缓过来的吴家,居然接连办砸了好几桩差事,甚至被卷入贪腐的案件中,差点连官位都保不住了。   至此以后,她是深恨这个孩子的。   不过为了不让人说她苛待这个孩子,还让人散播这个孩子生而克母、是天生的灾星这样的传闻。   不过这个孩子似乎真的和他们吴家犯冲,在她使计“除掉”这个孩子之后,不管是她,还是吴家的境遇都一天天地好起来了,这人更加觉得那个传言是真的。   眼看着大儿子越来越得皇上器重,他们吴家在朝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那个孽种居然回来了!   他刚回来的时候,她的父亲就被贬了官,接着长子受伤……总之在他们身边发生了许多不利于他们的事情,这让她彻底恨上这个幼子。   这种恨意在长子被圈禁、这个孽障即位、吴家被清出朝堂后达到了顶峰。   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扭转局面。但这个随着庆元帝对朝廷后宫的掌握越来越深,她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本来她撺掇着前朝上书为这孽障选秀,目的是搅乱后宫这一潭浑水。只是没想到反而让他抓住机会料理了前朝的事,让她的势力损失不少。   “信婕妤此次上位必然不是普通的上位,况且皇上先是动用了监察司,而后又找了皇后,这里面绝对不简单。”平复了心中的怒意,吴太后开始分析局势。   那个林依兰一开始是因为被千皇后选中的,她还特地叫人调查了一下。但发现她们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且这位信婕妤会武功外,和以往的妃嫔都不一样外,其他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进宫之后,千皇后虽然常召见她,但也多是修炼这方面的。就好像纯粹是因为她会武功,才把她召进宫的。她虽然不信,但是调查的结果摆在那里,加上千氏病重吐血后,就再也没有召过此女,她也就放下了。   现在那个林依兰突然让盛怒的之下皇上封她为婕妤,此事必有古怪。   “……太后,老奴曾听过一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吴嬷嬷有些犹豫道。   “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吴太后有些不耐烦。   “是!”吴嬷嬷答道:“一开始皇后频频招林氏今坤宁宫时,宫里面都说千皇后是为了借腹生子。太后你也知道,皇后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这么些年也不曾有孕。恐怕动了找一个低位妃嫔,生下皇子,再抱过来抚养的念头。只是后来皇后病重,不再召见妃嫔,这样的传   言也就渐渐没了。可现在林氏突然晋位,怕不是已经有孕了?皇后的确有意抱养林氏的孩子,晋位就是对林氏的补偿?”   “而且从奴婢从浣衣局打探来的消息,林氏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换洗了。敬事房也传来消息,虽然皇上连续数日翻了林氏的牌子,但并没有真正让她侍寝。这事让皇上封了口,若不是咱们的人特意留意了一下,还发现不了。”   林依兰没有来月事的确是真的,但却不是有孕,而是因为最近练功太勤的缘故,导致了月事的推迟。不过这误打误撞成全了她的计划了。她也就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她已经怀孕了。   吴太后还是觉得不对:“千氏不是蠢人,就算她真的想抱养林氏的孩子,那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即使林氏真的怀孕了,也探知这胎是个皇子,但这样大张旗鼓的,岂不是让后宫其他人有所警惕?”她也是知道,皇上身边的刘院使医术极为高明,说不定能通过某些手段探知了林氏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还有皇上,他一开始可是突然把延华宫给围住了的,他若真的同意抱养林氏的孩子,怎么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岂不是遭人疑惑?”   “抱养妃嫔之子这事,恐怕是皇后也先瞒住了皇上的。”吴嬷嬷摇了摇头道:“那林氏估计是不甘心让自己的孩子被他人抚养,所以特地去请了皇上过去,想通过皇上来要回自己的孩子。她一个新进宫的妃嫔,自然不知道皇上对皇后是多么看重,结果触怒了皇上。但皇上也知道了此事,震惊之余封了延华宫。随即立刻去了皇后坤宁宫询问此事。”虽然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但是越分析,越觉得她的这个猜测是对的。   “太后你也知道的,皇上就算不想让林氏的儿子成为嫡子,也是拗不过皇后的,最后妥协的自然是皇上。接下来的对林氏的不管是晋位还是宠幸,恐怕也是故布疑阵,把一池水搅混,就是为了掩盖林氏有孕之事。但这个结果不是皇上所期望的,所以皇上这些天才会在乾清宫大发雷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可不妙。   若林氏真诞下皇子,而又被千氏抚养的话,那这个孩子的身份就不同寻常了。以皇上对千皇后的看重程度,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她的谚儿怎么办?只有那个孽障的孩子死绝了,那谚儿的孩子才有机会登上帝位。   原来当年先帝虽然圈禁了三皇子安亲王,但对他的几个孙子还是网开一面了。这几年虽然不得重用,但身份、爵位都还在。吴太后的这个想法,也无未必是异想天开。   吴太后咬了咬嘴唇,神情凝重。宫里现有的三个皇子她都不放在心上,虽然她现在手中的势力被剪除了不少,但若她真的出手,想要除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若是千氏的孩子,哪怕是养子,那个野种也必定尽力去守护,那她想要让她的长孙继承他叔叔皇位的愿望,恐怕就要落空了。   “现在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想,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此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你让咱们的人把乾清宫和延华宫和皇后的坤宁宫给我盯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回禀。”吴太后是声色俱厉。   自始自终,她们都没有怀疑,怀孕的是千皇后。 第63章 生疑   这一天,敬事房的太监又去了延华宫,而此时,林依兰本人已经到了乾清宫。   但却没有人们猜测的情意绵绵,林依兰正和庆元帝悠哉悠哉地下着围棋。   不过也不准确,悠哉地只有林依兰一个人,庆元帝还是整个人处于低气压之中,放佛随时都要发怒一般。把旁边的李泉江惊得直擦冷汗,生怕这个祖宗又要发神经了。   对于庆元帝这个样子,林依兰这几天是见多了。之前还有些惧怕,现在已经彻底免疫了。   他们俩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勉强称得上是盟友了。她甚至在他思考棋局的时候,端起茶盏来,细细品味了一番。还真别说,不愧是皇上才能享用的顶级雨前龙井,这滋味就是好。   “皇上,您这步棋已经思考了半盏茶的时间了。不知道可想出什么对策了?”林依兰放下茶盏,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不下了。”周承谨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就把手中的黑子全扔在棋面上了。本来林依兰眼看就要赢了,这一下子全都毁了。   “……皇上,不过是输了一局棋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皇上的棋品真不好,输了就耍赖。   不说还好,一听她说这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输的是一局吗?他输了几十个“一局”了!   这几天他俩在乾清宫,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缓解尴尬,两人基本也就是下棋了。   原本他以为要赢一个小丫头很轻松,但没想到,到现在为止,他是一盘都没赢过。这丫头的棋风极为诡谲多变,颇有他阿父的味道,让人防不胜防。一开始他还勉强招架地住,但随着她对他的棋风越来越熟悉,他落败的时间也越来越快。   周承谨讥讽道:“信婕妤棋力高强,朕可比不了。”以前探子来的消息说她的棋力不弱,他还不以为意,没想到竟如此强劲。只是他不明白,信婕妤的棋力如此之强,当初怎么会输给嘉美人?   “可不是嫔妾的棋力有多么利害,只是皇上心不静,才会落败地如此之快。”林依兰一颗一颗地收起棋子,淡淡地说道。   听她如此说,周承谨有些烦躁地在屋中踱来踱去:“现在这个情况,朕怎么能静下来!”   “……现在整个后宫都不知皇后有孕之事,加上又布了这些疑阵,想必也能拖一段时间。”林依兰默默地说道。   “朕担心的是那些吗?那些人若是敢把手伸过来,朕必定要他们挫骨扬灰!”自两人达成共识后,他也懒得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了,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满了残忍的意味。   “朕担心的是阿姐的身体,听余姑姑说,这几天,她又吐血了。”可笑他之前看阿姐脸色不好,一直都以为是怀孕辛苦的原因,竟然没有深究里面的内因。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难辞其咎。   “……”林依兰自然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本想把话题代带开,可庆元帝自己绕不过那道坎。   “刘院使医术高明,想必会有办法的来延长皇后的寿命的。”林依兰也知道她的安慰之语有多空洞,但她在医道上没有任何建树,就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倒是可以借助现代科技有所作为。只是这个在古代……   “……也许吧!”他的眼神有些灰暗。如果真的有办法的话,阿姐也不会一直向他隐瞒此事了。   “今天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照计划行事。”周承谨心情不好,开始赶人了。   林依兰:“……。”虽然这些天已经习多了庆元帝的喜怒无常,但她还是不太习惯他那跳跃性的思维。刚才还说的好好地,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看着这人磨磨蹭蹭不走,周承谨眉毛一扬:“怎么,难道还要让朕请你不成?”   “……皇上,嫔妾的那本字帖,你能先还给嫔妾了吗,嫔妾还没有写完。”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这些天,他俩在一处,不是下棋就在写字,有次写累了,她就出去转了一圈,一炷香的功夫,她的字帖就没了,不用说就知道,是这人“顺走了”。   这些天,她明敲侧击地暗示了很多次,但这人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总是不还他。本来一副字帖也没什么,但是林依兰有一点强迫症,东西写到一半没写完,她总感觉有猫爪子在心里挠一样,很难受。而且这种难受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别扭。今天终于鼓足勇气明说了出来。   周承谨:“……一副破字帖,以你为朕有多稀罕,拿走,快滚。”说着气急败坏地就从书桌下把东西拿出来扔了过去。   真是不知道好歹,哪有他这么仁慈的皇帝,在知道了她的这些秘密之后,既没有杀人夺宝,也没有检查她的空间,已经给足了她脸了,不就是拿了她一副字帖,就这般小气。   其实周承谨也不是没想过问这丫头空间的事,有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却咽了下去。他总觉得,如果他真的问了,那是对这丫头的极大的不尊重,他们的关系,可能真的到此为止了。   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也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但是这次,他莫名不想这样。   林依兰也不在意庆元帝的态度,喜滋滋地接过字帖,福了福身:“多谢皇上等嫔妾写好了,嫔妾再送给你,嫔妾先告退了。”说着麻溜地走了。   周承谨:“……”每次面对他,这丫头的消失速度怎么都这么快?他有些郁闷,但看着那散乱的棋局,他不由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丫头!”   终于在连续侍寝六日后,皇上终于结束了对林依兰的招幸,但之后一连数日只是独自歇在乾清宫,其中唯一一次到别的宫里,就是去看了久病的庄妃娘娘。   这让后宫那些妃嫔舒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犯了酸意。   皇上不再招幸信婕妤,他们自然乐见其成。但是皇上宁愿去看一个久病不能侍寝的庄妃,都不愿招幸他人,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信婕妤,不再招幸她恐怕还是怕太过宠幸,给她带来麻烦也忍住不去的。   她们实在想不通,这个信婕妤原本的宠爱也算不得最多的,怎么就突然得了皇上的眼呢?   其实自林依兰晋位后,想去延华宫打探消息的人数不胜数。但因为皇上下旨,说信婕妤伺候皇上辛苦,无事不要去延华宫叨扰信婕妤,让信婕妤好好休息为是。   圣旨一下,这后宫的酸味就更重了。她们是不知道,这信婕妤伺候皇上是有多辛苦,还特特地下了圣旨不让她们去延华宫,以免扰了她的清净。只是这话也只能暗里嘀咕,碍于庆元帝的威严,她们也不敢随意去延华宫拜访。只是庆元帝的旨意拦的了别人,却拦不了赵贵妃和慧妃两位娘娘。   当然她们自然不会亲自她宫里,而是派了人送来了贺仪。这样的话,林依兰又少不得去她们宫里谢恩了。   景阳宫的慧妃倒是没说什么,寒暄了两句,略坐坐就走了,但赵贵妃都是好是盘问了一通,若不是碍着她是皇上的新宠,也不敢过于为难她,最后只能让她离开。   林依兰走了,原本还一脸怒意的赵贵妃瞬间平息下来了。   伸手招来琉璃,冷静地问道:“看出什么来吗?”   虽然皇上连续数日招幸信婕妤她很是不快,但这宠爱来的突然,她也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并没有表现地那般生气。刚才的那些咄咄逼人也不过是威慑信婕妤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任凭她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吐出半点有用的信息。这批新人中,她以前只在杜婕妤、嘉美人身上留意,倒是小看这个死丫头片子了。   琉璃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奴婢无能,只看出来信婕妤似乎有些疲惫。刚才娘娘一直没有赐坐,她暗中换了还几个姿势。”这个信婕妤所有的回答简直是滴水不漏,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怕不是被皇上宠幸久了,连站得站不稳了吧!”赵贵妃酸溜溜地说道,随着有有些疑惑。皇上招幸已经是前天的事了,再说信婕妤好歹也是武者,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况且,她的那种疲惫似乎和侍寝后的疲惫不太一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赵贵妃脸色难看起来,连忙吩咐侍女:“琉璃,你去浣衣局问问,信婕妤最近有没有换洗。”   琉璃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立刻点头回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发现林依兰身体“有异”的不止是赵贵妃,慧妃以发现了。   看着桌上动都没动一口的茶水,慧妃的脸色有些冰冷。   “莫愁,你看出来了吗?”慧妃盯着那茶杯,问站在一旁的莫愁道。   “没有把脉,奴婢也不能确认她是否有孕。”莫愁姑姑摇了摇头,“只是她走路的姿势和不经意护住肚子的动作,倒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只是……”   “那就去查。”没等莫愁把话说完,慧妃就直接打断了她:“去浣衣局、去敬事房、去太医院,总会有痕迹留下的。”   “……是。”说着莫愁就退出去了,只留下了慧妃一脸阴沉地坐在大殿之上。   若这个信婕妤真的怀孕了,那局面对她就太不利了。   按理来说,只是一个妃嫔怀孕,她不至于这般失态,想方法除掉就行了。但这件明显牵扯到了千皇后,皇上还如此费心的隐瞒,这事就不简单了。   突然间,她想到数月前那个借腹生子的传闻。当时只当一个笑话而已,笑笑就算了。现在看来,这个笑话恐怕要成真了。   慧妃不由地心中一紧,锋利地护甲在桌上划过长长的印记。   她不允许,她绝不允许,有能威胁她儿子继承帝位的存在。谁都不行!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她就除掉它。 第64章 探查   到两位娘娘那里谢过恩回来后没多久,守门的小太监就前来通传,说端婕妤、嘉美人和舒美人前来拜访。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这几位可是她进宫后的“好姐妹”,她也只能扫榻相迎,否则真是“一朝得宠,就忘了昔日恩义了”。   只是这此拜访,却比她想象的还要令人难受,端婕妤和嘉美人倒还好说,关键是这个舒美人,还真是……   “林姐姐突然晋位,怎么也要和我们说一下呀,瞒的这么紧做什么,害得咱们吓了一大跳。好姐姐,你说说看,皇上到底为什么给你晋位呀?”尽管心里面已经嫉妒得犹如蚂蚁在啃噬,舒美人面上还是笑脸盈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撒娇问道。   舒美人自认为已经很含蓄了,但是这里面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这让同来的端婕妤和嘉美人听了是一脸尴尬。   “皇上圣意难测,我哪里知道皇上为什么给我晋位,许是我侍奉的好吧!”林依兰也不看她,只端着茶盏,细细品茶,仿佛在喝什么琼浆蜜露一般。   听到这话,舒美人差点鼻子都气歪了。她如何听不出这是林依兰的敷衍之词。顿时脸就沉了下来,说话也刻薄起来:“姐姐既然不想说,何必说这些敷衍之词,亏妹妹还一直把姐姐当作自己的亲姐姐。妹妹也只是好奇罢了,谁知道姐姐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告诉妹妹!可见姐姐是同妹妹生份了。”舒美人摆明了是在激林依兰。   但林依兰还是面不改色地喝着茶,只轻飘飘地回了句:“妹妹多虑了。”就再也不说话了。   等于无声地告诉她,她们的确生份了。   近两个月来,她们之间的走动已经极少了,说生份绝不为过。今天突然来她宫里,摆明了别有用心。果然不出她所料,自进宫她宫后,她是没一刻坐住的,东翻翻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连绿萝都冷脸了,她还装作没看见。   舒年安这个人不可深交,她是早就知道的。反正今后都要走到对面,还不如现在就翻脸,也能混淆一下视听。   舒美人看样子是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连说道:“好,好,姐姐现在已经是婕妤了,怕是不久就会封嫔,自然看不上我们这几个不得宠的了。妹妹也不讨人嫌了,先告辞了,只是妹妹在这里还是希望姐姐能好生向上苍保佑,保佑姐姐能一直得宠下去,要是哪天像曾经的嫣嫔一样,跌下去可就不好了。”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舒美人这话摆明了是在咒林依兰会失宠,若是一般人听人自然会大发雷霆,但她的心理年纪不小了,早已过了年轻气盛的阶段了。   倒是让和她同来的嘉美人一脸尴尬之色,端婕妤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如此刻薄,好像谁欠她似的。”舒美人一走,端婕妤就开始发火了。   “她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巴结你我的。她得宠时的嘴脸,她自己倒是忘记了。现在看你晋封了,她就失态成这样,还真是小家子气。还有,令仪,你病了那么久,她都没去看过你几次,你怎么还带她过来。”端婕妤有些不满地问道。   林依兰晋封婕妤,端婕妤自然羡慕。但她心性高傲,自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以后的前程自认不会逊于林依兰,所以并不嫉妒。   其实她对林依兰这么快晋封也有所好奇,只是她知道,两人相交,有些事情若是对方不想说,是不能深究的,不然的话,自会给双方的友谊刻上裂痕。   嘉美人也没想到,舒美人会这么直白地追问林依兰晋封的因由,有些苦笑道:“本来我是没打算带舒美人过来的,今天刚出门要去蓉姐姐那里会合的,但舒美人好像知道了一般,早早地在必经的路上等候了,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让她跟过来了。”   说着抱歉地看了林依兰一眼:“本来今天是来恭贺信婕妤晋位之喜的,没想到却扫了婕妤的兴致,都是我的不是。”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致歉。   “孔姐姐这是做什么。”林依兰一把把嘉美人扶住:“舒美人的品性,孔姐姐是知道的,妹妹实在是不想和这样的人相交,才如此冷淡的。孔姐姐和我一直相处融洽,岂是舒美人可比的。孔姐姐这样,可不是要和我生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唤我妹妹吧!”   虽然她一直对嘉美人持保留意见,但说到底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加上她与端婕妤关系亲密,就算是为了端婕妤,她也少不得与嘉美人维持这一份姐妹情。   “是呀,兰儿也不是外人,令仪你这样也太生份了。”端婕妤连忙说道。   “那姐姐就造次了。”听她们如此说,嘉美人也就顺势答应了。   其实她也不想在林依兰一庶女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她出生世家名门,自然有自己的骄傲,但形势比人强,为了孔家大计,她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锋芒。   “说起来,姐姐的病还未好全,这个时候还来看我做什么,春天可是容易招病的时节。”嘉美人拖着病体来看她,她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总要关心几句。   “我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罢了,不碍事的。林妹妹此次晋位是喜事,我定要来恭贺的。”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又咳了起来,兰儿也不是外人,晚些天来恭贺也是不碍事,你的身体要紧呢。”端婕妤嘴上是这样抱怨,但还是立刻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姐姐们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只是我这次晋位……”林依兰开始了她的表演,“我也知道此次晋位太过突兀,所有人都有所猜测,相信姐姐们也是有所疑惑的,只是我现在真的有不好说出来的理由,还忘姐姐们见谅。”林依兰欲言又止、又带着些苦涩的表情,让她们确信,她的晋位的确有不小的内情在里面。   林依兰前世修心理学时,看了不少书籍,知道什么场合用什么样表情,说什么样的话,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暗示效果。但实际上,她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只是她们的联想而已。   而且这种暗示还没有副作用,就算最后真相揭开,和她们当初想的不一样,她们也只会认为是她们当初会错意了而已。   林依兰的神情不好,两人也不好深究这件事的起因,只能把话叉开聊起别的事。总算让林依兰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了。   而带着一肚子怒气离开的舒美人,此刻却出现在了慧妃的景阳殿中。   “看出来什么没?”慧妃不动声色地问道。   虽然是眉头没尾的一句。但舒美人还是听出其中的意思,咽了咽唾沫道:“娘娘也是知道的,进来信婕妤与嫔妾多有生份,再者,信婕妤的嘴是最紧的,因此嫔妾什么消息也没有从她口里探听到。”   “哦,是吗?”慧妃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有些懒散,但就这轻飘飘地三个字,却让舒美人身上的汗都下来。   立刻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嫔妾无能,不过嫔妾虽然没有从信婕妤口中探听出什么,但却从她屋中的物品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和慧妃相处这几个月,舒美人深知她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可亲,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手段狠厉。   随着对慧妃了解的越深,她对她的恐惧越甚。虽然她之前能得宠,还是得慧妃相助,但她清楚地明白,慧妃帮她绝不是她发善心了,到时候必然会加倍地还她。但她已经无路可走,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可皇上还是不喜欢她。她也只能依附于慧妃,听她差遣。   即使她前段时间已经很得宠了,但她依然不敢对慧妃有二心。她深知道,她慧妃既然有捧她上去的本事,那就能把她拉上来,甚至让她过得比从前还不如。何况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林依兰,把她的宠爱全都抢走了,此时正是要仰仗慧妃的时候,她就更加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了。   “嫔妾今日去信婕妤宫里,由于没有事先通传就进去了,发现信婕妤在绣肚兜,看见嫔妾来了,就慌忙地把绣活交给了宫女拿了下去。嫔妾眼尖,发现那不绝是女子穿的肚兜,尺寸太小了,而且上面绣得是老虎的样式,看样子已经绣了半个月了。   且嫔妾装作乱翻她屋子的时候,发现那些胭脂水粉都收起来了,显然是好久没用了。连她喝的茶也只是用换成了普通的花茶。嫔妾还发现,她宫里的奴才似乎有些反常,我稍微靠近信婕妤,他们就一脸紧张地模样,好像我会害了她似的。”说到这里,舒美人极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娘娘,你说信婕妤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皇上才这样厚待她?”   听到舒美人的话,慧妃骤然心中一紧。从她从敬事房、浣衣局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再结合舒美人的那些描述,她有九成把握,这个信婕妤的确是有孕了。   一个婕妤有孕了,她虽然不喜,但也不会过于担忧,除掉她肚子里面的那块肉就行了。但信婕妤怀孕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信婕妤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儿,而皇后显然动了抱养这个孩子的心思,还成功说服了皇上。这样的话对她、对她的二皇子实在是太不利。   好在她知道地还不算晚,信婕妤应该怀胎还不超过三个月,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她面上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这边也打听了一些,信婕妤八成是有了。你们这批同进宫的,还是信婕妤最先有了身孕,也是她的福气。看来本宫的昆儿和星儿又要多添一个弟弟。”   听慧妃如此说,舒美人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虽然有所猜测,但真当慧妃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只是,信婕妤才怀孕不久,皇上就遮遮掩掩地帮她隐瞒,生怕咱们害了她似的。爱屋及乌,怕是这个孩子一出生,皇上就会立刻给她封嫔。不过原也是该的,只是可怜你,本宫好不容易帮你获得盛宠,皇上的目光又被信婕妤夺走了,今后恐怕又要回到从前了。”   慧妃的话说出了她最担忧的事,林依兰怀孕她自然嫉恨,但是她最怕的是失去皇上的宠爱。   她年纪还小,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生的,再说以她如今的位份,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抚养,不和自己一条心的孩子还不如不生。只是若没有宠爱,不说以后承恩怀孕了,就连眼下的日子就要难过了。这几天后宫已经有人开始暗地里议论她:说她靠奇淫技巧夺得的皇恩,果然是长久不了的。要是皇上真的被林依兰那个贱人夺取心神,忘了她,那她该怎么办?   只见慧妃又说道:“咱们皇上重视子嗣,信婕妤这一怀孕,恐怕皇上所有的心神都在那儿了,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上你们了。不过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左右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再来就是了。”慧妃安慰道,像是真的在问舒美人考虑。   慢慢来?她哪还有机会慢慢来!   舒美人的牙齿咬破了嘴唇、留下了鲜血,但她好像没有感觉疼痛一样,依旧紧紧咬住。   慧妃的话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安慰,只有浓浓的惧怕和深深的恨。   林依兰有孕,皇上还如此频繁地招她、为她打掩护。可见皇上彼时的心都在她那里,她哪里争得过!就算皇上不能找她侍寝,可这后宫还会有别人。尤其她发现,一直病恹恹的嘉美人,这些天身体好了不少,眼看就能把绿头牌挂上了。   嘉美人的容貌在后宫可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她再度被皇上临幸,那这后宫岂还有她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一个个地都要和她过不去!   舒美人的此刻的内心已经被强烈的恨意所填满。   完全没想到,皇上为什么会在林依兰“怀孕”后,对她这么重视,还有意隐瞒她“怀孕”的消息。   她只知道,就是林依兰把皇上的宠爱从她身边夺走的。   突然间,舒美人笑了起来,笑容甜美发腻,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就是孩子吗?   只是孩子没有了,皇上自然就不会重视信婕妤了,甚至还要厌弃了她。到时候皇上的宠爱自然就回来了。   “娘娘说的是。左右嫔妾还年起,还等得起。只是林姐姐有孕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是要多多照看才是,毕竟姐姐也是头次有孕,经验不足若是有个闪失,龙胎不保,那可就不美了。”虽然今天和林依兰闹了一场,但是她毕竟年纪还小嘛!小孩子爱吃醋也是正常的,到时候道个歉、陪个罪,也就过去了。毕竟,她们曾经也是好姐妹嘛!   舒美人阴阴地笑了。 第65章 日常一演   慧妃把舒美人所有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随即又隐去了。   装作一脸欣慰的样子:“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说起来,你和信婕妤之前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信婕妤向你隐瞒了她有孕的事情,但到底是姐妹,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的,只是她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就装作不知道是了。”最后一个话,慧妃说的是意味深长。   但看舒美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来她是听听懂了。   看着舒美人离去,慧妃满意的端起茶抿了一口。   信婕妤呀信婕妤,我和你的确无冤无仇,只不过,你这孩子挡了我的路了,所以,只能抱歉了。   虽然林依兰极力“隐瞒”,但是她“怀孕”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   敬事房那里,虽然庆元帝的确下了封口,但里面的龙蛇混杂,这几日她被招幸,却没有行房记录的事还是被一些暗中的探子知道了,透露出去了。   浣衣局那边更是瞒不住,两个月没有换洗,怎么看都极为可疑。   大部分如舒美人这样,只以为皇上看中信婕妤的龙胎,在帮她隐瞒有孕一事。心里都酸涩地很。   但还有一部分看到了这其中的深层用意:就是借信婕妤肚子,生下皇后的孩子,为此,皇上才布下的这一迷魂阵。   总之,林依兰成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让所有都认为,这些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上述两个原因。现在宫里面,暂时没一个人认为真正有孕的是千皇后。   林依兰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总算可以暂时舒一口气。   这个计划的精髓就是“演”,演戏;目的就是“拖”,拖时间。   目前看来林依兰的表演还是很合格的,就是看绿萝和木香他们各个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她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真的确信她怀孕了,才能骗过外人,否则那些人精怎么会轻易上当。   “小主,你怎么又在绣肚兜了,仔细伤了眼睛,既然有孕了,就要好好休养才是,小皇子今后的绣活就交给奴婢们吧!”看见林依兰有坐在窗边看书了,绿萝有开始忍不住念叨了。   看绿萝如此紧张她的肚子,林依兰有些愧疚,等到这个孩子“小产”,绿萝恐怕要难过了。只是事关重大,这场戏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被人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这一屋子人的性命,恐怕都平息不了庆元帝那个蛇精病的怒火。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为小皇子做点针线,等他出生,就能穿上我绣的肚兜了。”演戏要演全套,一个母亲既然“怀孕”了,怎么会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做点东西的。   “小主的心意奴婢自然知道。只是小主的心也太大了些,年前小主夜里就吐了,奴婢当时就说请太医来瞧瞧,小主非不让,一直拖着,果不其然是怀孕了。算算日子,到月底恐怕就三个月了,不过好在小皇子是平安无事。不过皇上对小主真是好,不仅给小主晋了位份,又怕有人对小皇子不利,还帮忙瞒着。想来等下个个月胎像稳固的时候,就能真正公开了。”绿萝喜滋滋地说道。   虽然刚得知小主怀孕的消息是,他们都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整个延华宫都被那不可抑制的欢喜所淹没,若不是皇上说时机不到,不能说出去,他们恨不得满天都知道。   “小主,要不要写信告诉老太太、老爷和爷爷们。”绿萝提议道:“若是他们知道小主有了孩子、后半生有了依靠,还不知道高兴成怎么样呢!”   “还是不要说了为好。”林依兰淡淡地说道:“虽说这孩子日后也会叫我一声母妃,但记在宗谱上的母亲却不会是我。”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她却巧妙地偷换了概念。   听自家小主如此说,绿萝本来高昂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   但看小主也心情不好的样子,还是扬起笑脸安慰道:“也说不准,小主刚怀孕,皇上就两次给小主晋了位份。说不定等小主下小皇子的那天,皇上又给小主晋位了呢?到时候小主就是主嫔娘娘了,自然是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的。”   这件事外人不知道,她这个身边伺候的人如何不清楚,皇上可是好几次提起皇后,说皇后很喜欢这个孩子了,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把小主的孩子给皇后娘娘抚养吗?当初的那些担心,都成真了。   但林依兰似乎依然有些“伤心”,说道:“你不用安慰我,这件事皇上已经亲自和我说了,已经是决定了的。不过,我好歹也是这个孩子的娘,趁这段时间给孩子多做几件小衣服,也是我这为娘的一点心意吧!”说着又绣起肚兜来。   看小主这个样子,绿萝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了,只盼着皇上到时候看着小皇子的份上,怜惜一下小主,哪怕抚养个一年半载也是好的。   正想着,只听外面有太监传话,皇上来了。   林依兰立刻放下绣活,起身相迎。   还没行完礼,林依兰就被庆元帝拉了起来,一脸怜惜地说道:“兰儿是有身子的人,怎能行这样的礼,要是伤了咱们的孩子可如何是好。”说着还摸了摸来她的肚子,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林依兰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虽然她一直知道庆元帝是戏精一枚,但自从两人都见过彼此的真面目后,他再这样深情款款地对待她时,她总一种想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默念三声“这是皇上”“这是皇上”“这是皇上”,林依兰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一脸娇羞道:“不过是行个礼而已,哪有那么娇贵了。”说着还送过去一记“秋波”。   看皇上和自家小主这般“郎情妾意”,绿萝他们偷偷笑了起来。小主能得皇上喜欢,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高兴。   “这几日可还好,小家伙有没有闹得你不安生?”庆元帝和林依兰又开始每日一问了。   “孩子很好,很乖,除了有些孕吐外,他一点都没有闹腾嫔妾。”这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能不乖吗?至于孕吐,每天用内力一催,她自然能吐得七荤八素,简单地很。   “朕也知道,你突然晋位,拜访你的人也多,只是你怀着身孕,多有不便,那些人能不见就不见吧!”   “嫔妾知道,后宫相熟的姐妹也不多,只不过略坐坐就走了,不碍事的。”两人一言一语的搭着话。   但绿萝却忍不住了,忍不住开始为小主抱不平:“谁说只是坐坐,这几天舒美人天天来烦小主,搞得小主连午觉都没睡了,明明那天还那样说小主……”说起舒美人,绿萝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那天都已经和小主闹成那样了,还有脸过来。还一口一个“林姐姐”地叫着,真佩服她的厚脸皮。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依兰打断了:“多嘴,说这些做什么,没看到皇上在吗,还不赶紧去沏茶?”   绿萝如何不知道,这是小主故意支开她到别处,只是她有些不甘心。皇上都来了,若不告上一状的话岂不可惜?   她总感觉这个舒美人有些居心叵测,还不如借皇上的手料理了。只是看小主那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她只得退下去了,至于舒美人,还是自己再想办法防范才是。   看着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庆元帝和自己。林依兰总算不用演戏了。   “舒美人有什么异动吗?”此时的周承谨早已不复刚才的神情,斜躺在榻上,懒洋洋地问道。   “嗯,最近每次来过我宫里,都会带一点加了料的点心,比如所山楂、薏米之类容易滑胎的,而且味道调和的非常好,反正嫔妾吃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尝出来,还是事后秋至姑姑品出来的。不过我每次都吃的少,但若长年累月下来,嫔妾也该小产了。”   那些点心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对于孕妇来说,却是活血化瘀、损害胎儿的。   “你是不是傻,别人端给你你就吃,要是舒美人端来一碗毒药,看不把你毒死。”庆元帝又开启了他的“毒舌”模式。   林依兰:“……”这天还能不能好好聊了,跟这男人说话能把人呛死。   林依兰:“她在这宫里又哭又闹的,说要是不吃就是没有原谅她。我看要是不吃的话,她就要往我身上扑了。反正她还“不知道”我有孕的事,就算把我撞到流产,那也是她的无心之失罢了。”舒年安的小心思她一清二楚。   “她倒是出头的快!”周承谨冷笑一声,原本宠幸她,是看她的幻术还有几分有趣,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那张不堪的真容,真是无趣至极。   “宫里其他人没什么动静吗?”他又问道。   整个皇宫都遍布了你的眼线,有没有动静你自己还不清楚啊?她一个刚被提拔、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婕妤怎么会清楚!   林依兰不禁在心中腹诽道。   只是这样的话,打死她她都不敢说出来。 第66章 送礼物   “目前出手的也只有舒美人一人,但嫔妾怀孕的特征已经很明显了,恐怕大部分人都看出来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把这个消息抛出来了,再瞒着就没什么意义了,反而容易容易惹人怀疑。接下来,就是皇后那边要表现地对这一胎的重视,到时候,她们自然会“猜到”皇上和皇后的意图了。”   这和现代娱乐新闻差不多,想要隐瞒什么就抛出另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吸引人的眼球。等这个瓜看腻了,再抛出一个新鲜的瓜。总之把他们的眼球吸引到最新发生的事,同时接受的讯息越多,他们的思绪会越发混乱,越能隐藏最初的目的,千皇后平安生产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你倒是把浑水摸鱼这一招发挥的淋漓尽致,不混官场可惜了,你要是贪官,朕确信你一定是最后一个被朕砍头的。”周承谨诚心诚意地赞叹道。   林依兰:“……多谢皇上夸奖。”难怪这庆元帝当王爷的时候,底下为他卖命的官员没有几个,就这说话水平,人估计全都气死了。   “知道朕在夸你就好,这几天你悠着点,可别把你这肚子造没了,现在这个“孩子”还不能有所闪失。”周承谨点点头,像是没看到林依兰嘴角的抽搐。   庆元帝的话让她真没办法接,只能胡乱找了个话头:“皇上吩咐,嫔妾自然谨记在心,那今天皇上还招嫔妾“侍寝”吗?”林依兰问庆元帝要不要再招她去乾清宫演戏。   但话刚说出口,林依兰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抬头谁就看到庆元帝看她像看白痴的眼光,下一刻,他就开始刻薄她了:“你是白痴吗,刚才你不是说你有孕的事情,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了,朕再招你去乾清宫岂不是遭人疑惑。还是你真的很想侍寝?也是,你装怀孕也装大半个月了,有需求也是正常的。”说着疑惑地打量着她。   ……   不气不气!   林依兰,你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和一个年纪比你小十来岁的小弟弟置什么气?就当他是在放屁好了。   林依兰在这边使劲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翻滚的怒气。只是庆元帝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破功了。   “只是你就算有需求也要忍着,你还要“怀孕”一两个月,就算“流产”了,你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做月子,侍寝就别想了,你还是忍着,等出月子再说吧!”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林依兰的“需求”。   “皇上,您想多了,还有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林依兰看着地下不抬头,她生怕自己看到庆元帝的脸,会一拳头揍过去。   太气人了!这个死小孩太气人了!   眼看对面的小丫头被他气得通红,犹如一个快要喷发的火山,周承谨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这臭丫头也有今天,平日每次下棋都他虐得死死地,他明示暗示让她放点水都一直装聋作哑,今天总算是报仇了。   只是看着丫头再逗下去就真的暴走了,他还是大发慈悲,饶了她这回吧。   “哦,天的确是不早了,朕还有些奏折要批,就先回去了。”说着就起身出门了,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喏,这个给你。”周承谨不在意地递了一个盒子过去:“就当是你给朕那本字帖的回礼吧!”   “这是什么?”林依兰有些没好气地接了过来,但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的瞬间,她惊呼出来:“红翡?不对,这是金丝红翡!”   “今天整理库房,刚好发现有这么一对手镯,阿姐向来不喜欢这东西,就便宜你了。”周承谨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但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多谢皇上。”林依兰才不管是不是挑剩下的才给她的呢!这金丝红翡的品相实在是太惊艳了,颜色鲜艳如血,里面金丝流转,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像活的一般,实在是难得。   “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一对镯子而已,朕走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撩了一句“记得有需求也要忍着些”,看着瞬间僵住了的林依兰,心情愉快极了。   听着身后“乒乒乓乓”的声音,他大笑着出了延华宫的宫门。   坤宁宫   “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吗,我看你心情挺好的。”给庆元帝夹了一筷子的菜,千皇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自那天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以来,她一直都没有看到阿灭有这样高兴的时刻了。   “唔,一切顺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异状,他们知道的,都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的计划还挺有用的。”周承谨一边吃饭一边回道。   “那就好!”千皇后点点头,她好像知道了阿灭心情好的原因了。   “计划进行顺利,阿娘也就能放心地回边关了。”   “阿娘要走了吗?怎么这么快?”这时的他就像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听见母亲走就舍不得。   千皇后叹了一口气:“且阿娘在京城呆的够久了,在呆下去,宗门里的那些老东西就该起疑了,保不齐他们做出什么事来。”千皇后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不留在京城,只是形势不允许。   “那几个老东西,我总有一天一定会把他们挫骨扬灰!”周承谨使劲一捏,手里的筷子顿时碎成了两半,就连左手抓住的桌角,也被他捏出几个深深地指印。原本的好心情此刻全都没有了。   千皇后叹了:“阿娘走了也好,我听明镜说,这一两个月来,府周围的探子多了不少,走了也清净。量他们也不敢跟到西北去。”要是真敢跟到西北万家军的大本营,保管让他们有去无回。”   周承谨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呀,自阿娘回京,这些天京城里面,宗门的那些探子也异常活跃。在这样下去,的确会出大问题。下午我就召阿娘进宫,商议一下回西北事宜。”此次回西北,该部署的也该部署起来了。   他有种预感,他们和宗门的争斗,很快就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等庆元帝走了之后,千皇后想了想,叫人去延华宫把秋至叫了过来。   “最后皇上和信婕妤相处的很好吗?”千皇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秋至:“……皇上颇喜欢和信婕妤下棋,但每次都输给信婕妤。皇上面子挂不住,这时候就喜欢逗信婕妤,每次信婕妤都被皇上惹得有火不敢发。”虽然不知道皇后问这话时什么意思,但她作为皇后的人,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是吗?”千皇后若有所思:“你先退下吧!”   看着四下无人,余姑姑有些担忧地上前劝道:“娘娘,皇上也是一时间贪新鲜而已,加上这信婕妤还有点用,所以皇上才多费了些心思。等这件事完了,这信婕妤指不定被忘到哪去可呢!”   “姑姑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千皇后失笑道:“我和阿灭的关系,外人不知道,难道姑姑还不清楚吗?就算我现在嫁给了他,又怀了他的孩子,但在我心中,他始终都是我的弟弟。”   “我只是好奇,我那冷心冷肺的弟弟,似乎也开始动了凡心了。”千皇后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可若皇上真的对这个信婕妤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哪天她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仗着皇上喜欢,对娘娘的小皇子不利怎么办!”余姑姑最担忧的就是这个,在这后宫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心,只有握住皇上的心,才能在这后宫屹立不倒。   “姑姑多虑了,我可以确认,信婕妤就算不尽心照顾我的孩子,也绝对会护他周全。且我相信以信婕妤的聪慧,绝不会做那些会惹皇上厌弃的事。”林依兰的秘密,她不好人说,余姑姑也不例外。   千皇后欣慰道:“其实信婕妤能够让阿灭上心,我还是挺高兴的。他的心太独了,眼中看不到别人,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的世界就那么几个人,少掉任何一个都会让他痛不欲生。我走了之后,若是能有一个填进来,想必他的痛苦也会少一些。”   “娘娘!您自己的人生都已经毁了,还为皇上考虑这么多,这辈子,也太苦了。”余姑姑心里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若不是做这个皇后,她家小姐也不会被天下所有人针对,也不会仅仅只为生一个孩子就要丢掉性命。她家小组本该是天边的云,一辈子自由自在,而不是关在这个牢笼里。   千皇后眼中流露出浓浓地恨意:“苦?十四年前是我人生最大的苦,这之后所有的苦,都不是苦。只要能能灭宗门,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是可惜,这一天,她怕是等不到了。   不过,她相信,就算她不在了,阿父、阿娘、大哥、二哥、阿灭……他们一定会帮她报仇,一定会用那些人的鲜血来祭奠万千万家军、祭奠小妹、祭奠……顾六哥的英灵。   想到这里,她不禁摸了摸肚子,脸上似是慈爱、似是遗憾,又似是解脱,轻叹道:“好孩子,我们母子缘浅,娘怕是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不过你放心,娘给你找了个好母亲,你一定会喜欢。到时候,娘也该去见自己该见的人了,毕竟,不能让人家在桥上久等不是?”说着她抬头看向了远方的天空,又想起当年在西北策马奔腾、无忧无虑的时刻。   六哥,等等舟儿,舟儿很快就能来见你了。 第67章 公布   虽然现在三月才至,天气还有些寒冷,但后宫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把火,烧得他们浑身燥热,理智全无。   就在昨天,延华宫的信婕妤被爆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一时间后宫就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一样,闹腾不已。虽然此前,她们就有了猜测,但真的被盖棺定论后,她们心里依然不好受。   尤其是舒美人,更是气得在宫里砸了不少东西。   这些天,她想方设法想弄掉信婕妤里的那块肉,但都没有成功。送去的加料的糕点,对方吃的很少,没什么效果;就算她有几次装作不经意地往信婕妤身上跌倒,也立马有宫女把她搀扶开来。好不容易有一次趁着宫女离得远、来不及过来,她扑了上去,但却被林依兰躲开了。害得她直接摔在地上,痛得要死,到现在胳膊还是青的。   这也罢了,但现在信婕妤已经把怀孕的事情公诸于众,让她的打算都落空了。   林依兰!   舒美人狠狠地念着这三个字。   她不能急。林氏把怀孕这件事放在明面上了,她再装糊涂想要“无意间”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显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好在时间还长,她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筹谋这件事。   舒美人的心思后宫不少人都有,但明面上谁都不会表现出来,都备了礼去延华宫恭贺。   但让她们感到奇怪的是,自信婕妤宣布怀孕之后,一直病重的千皇后突然对她表示了极大的关心,又是赏赐首饰料子,又是亲自派人来探望。   这让后宫有不少人都有些疑惑:自从千皇后病重,连每个月的请安都免了,平时不见嫔妃,宫务更是连问都不问,全全交给了赵贵妃和慧妃处置。   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怀孕,千皇后上心的似乎有些过头了,就连当初嫣嫔有孕时,也没见她过问一下。   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皇后一直没有生育,有意抱养信婕妤的孩子,认作嫡子。若是以往,宫中若出现这种涉及千皇后的流言,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庆元帝给掐灭,并会揪出造谣之人,来个杀鸡儆猴。但这一次,不管是乾清宫还是坤宁宫,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任流言扩散,好像默认了似的。   这对于吴太后、赵贵妃和慧妃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这极有可能表示,她们的猜测成真了。   赵贵妃那边还好些,她现在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夺嫡之事对她来说还太过遥远。   但是威远侯府却没那么平静,尤其是现在的威远侯侯爷,她的大伯父那房,可以说是着急上火,生怕千皇后真的保养这个孩子认作嫡子。   当年为了从龙之功,大伯父不顾祖父反对,把女儿嫁给了大皇子,算是上了大皇子的船。但随着大皇子日益被先帝不待见,大伯父在朝中的地位也日渐衰落。为了扭转威远侯府的劣势,才有了后来她被指给七皇子的事。   眼看大皇子不中用了,而七皇子却起来了,大房那一脉又不甘心好处都被她们这房夺走。就弄出来个丁贵人来恶心人。当时她被气得差点没小产。   这几年更是一直游说她,把丁贵人的儿子记到她的名下,说以后好有一个依靠什么的。   呸!不过是想给那个小兔崽子以后夺嫡增加身家而已。她年纪轻轻,以后自会有自己的孩子,何须要抚养他人的儿子。   不过她虽然没有抚养丁贵人的儿子,但却把这孩子抱到了偏殿。她要让丁贵人就算和她的儿子同住一宫也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相处。这辈子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丁贵人好过。   对于信婕妤怀孕一事,她自然不高兴,但是还没到需要动手除掉信婕妤孩子的地步。一是上次她动手让嫣嫔小产之事,已经引起了皇上皇后的怀疑,此刻信婕妤的胎若是又出了什么差池,怕是她会被第一个怀疑,得不偿失。   再者,比她急的的人多了去了,景阳宫那位可是对自己的儿子寄予了厚望,别看平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和她打了这几年交道,自然知道那位可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纯良。   那位若是出手的话,信婕妤的孩子生下来的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总之,她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就等着看好戏了。   的确如赵贵妃所料,慧妃这几日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没想到舒美人比她想象中的还没用,都过去半个月了,信婕妤的肚子还是好好的。   “这舒美人如此畏首畏尾,看来是料加的不够了。那么就再狠点吧!”慧妃扣着桌面,喃喃自语道。   但不等后宫诸人有所行动,今年的科举会试开始了。   科举对于文人来说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但对于她们这些后宫女人来说,尤其是家族中无人参加科举的,是不会有所关心的。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会试科举中,有一位举子林永松,乃是新进得宠、且身怀龙裔的信婕妤的嫡亲兄长。一时间,有不少目光都放在了这位少年郎君身上。   尤其在这位郎君取得会试一百零七名之后,窥视他的人就更多了,甚至有不少人说起了酸话,说他是靠裙带关系才取得这样的成绩的。但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私下里说,毕竟这话说了得罪不止是林永松一个人,还把阅卷的主考官给彻底得罪了。他们若这样说,不是也摆明了说他们为了献媚于圣上,而徇私舞弊吗?   “少爷,那些人实在太可气了,自己中不了进士,就来诋毁少爷你,还拉扯咱们二小姐!”林永松身边的小厮侍墨气鼓鼓地说道。   “少爷不必生气,不过些落第举子的酸演酸语罢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殿试,那些小人不必理会。”洗砚的年纪大些,知道此刻不是和那些人计较的时候,保持心态准备接下来的殿试才是最紧要的。   “我知道轻重,你俩不用担心。”林永松点点头,看起来神色如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去年小妹选秀,原以为只不过是走过场而已,去去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永远留在了那个深宫。   尤其当知道小妹只被皇上封为一个小小的才人的时候,他是极其难过。母家不给力,就连小妹连位份都如此之低。自那时起,他就决定要发奋读书,给小妹一个依靠。不仅是他,就连一向修炼懒散的二弟也勤快了许多。   不久之后,他们就收到小妹晋封为美人的消息,但这这个消息没有让他们有丝毫的高兴。此次小妹晋位,是用性命去换来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一点水都不会的小妹,是怎么样在深秋,跳进冰冷的湖中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   自那以后,他就决定参加来年的科举,他想要尽快给自家小妹有个依靠。   只是没想到进京后不久,小妹子先是被晋为贵人,没过几天又被封为婕妤。他虽然不了解后宫是什么情况,但也知道这样的晋封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但他一个外男,后宫里的消息是一点都探听不到,只能暗暗祈祷小妹是真的得皇上喜欢,才得以如此快晋封的。   就在十日前,他接到了小妹有孕的消息,他的心里不安总算少了一点。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为小妹高兴,这一胎不管男女,小妹终身也能有个依靠了。如若不然,只能像那些没有子嗣的先帝妃嫔一样,终身留守皇陵,为大周祈福。   可这几天,突然传出皇后娘娘有意抱养小妹孩子的流言。虽然这个消息没有经过证实,但传的是有鼻子有眼。他虽然面上不信,但还是有些犹疑的。   小妹甫一怀孕就连升两级,这不像是得宠,倒像是皇上的补偿似的。   可就算这样,他能做什么呢?他们家族又能做什么呢?家世单薄,就算想为小妹撑腰都做不到。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毛笔,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   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用心做好学问,争取在后日的殿试上取得一个好的名次,成为进士。那小妹以后在宫中说话也能有些底气。   这几日庆元帝放任流言不管,千皇后依然对延华宫的信婕妤关爱有加,夺子的传言似乎是石锤了。   现在后宫那些人看向林依兰的眼神又是嫉妒又是同情。   嫉妒她的孩子能成为半个嫡子,以后继承大位的机会甚至比二皇子还大;同情的是,这孩子就算以后再有出息,恐怕和这信婕妤也没什么干系了。说不得皇后心狠点,为了能让彻底把孩子握在自己手上来个去母留子。就算千皇后仁慈,留了她的小命,也绝不会让这孩子和信婕妤这个生母亲近的。   总之,几乎所有人对她的未来都不看好。本来还宾客满堂的延华宫,顿时门口罗雀。还经常来的,除了一个别有用心的舒美人,也就只有端婕妤和嘉美人了。   “你现在养胎是最要紧的,后宫里的那些闲言闲语不过是无稽之谈,当不真的。”端婕妤安慰道。   这些天更是查了不少养胎方面的医书,知道怀孕期间最忌孕妇郁郁寡欢、心情不畅,否则伤及自身和腹中的胎儿。   “蓉姐姐不用安慰我,皇上什么意思,我差不多已经了解。只是我怀孕的事不能告诉姐姐这件事,妹妹有些过意不去。”林依兰的脸色有些“黯然”。虽然她和端婕妤交好,但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姐妹何须计较这些,你的难处我自然知道。此事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当初知道林依兰怀孕的时候,她的确很震惊,震惊的同时,又有些不得劲。   这几个月,她自认她们俩的关系极好,算得上是知己了。可没想到她对方连怀孕这样的大事都瞒着她,她当时真的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   只是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甚至兰儿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她才知道自己错怪她了,心里面充满了愧疚。尤其看兰儿这些天一直都郁郁寡欢之后,更是常来陪她说说话,宽慰她。   “再说,这件事也未必就是定了。就算皇上皇后有意,但只要这孩子还没有被计入宗谱,咱们还有机会。离孩子出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也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虽然知道这种转机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端婕妤只能先这样安慰她了。   “但愿如此吧!”林依兰虽然如此说,但表情依然有些“忧伤”。   端婕妤有些发愁,看兰妹妹这个样子总是不行的,总要想个什么法子让她开心一点才是。   想什么来什么。   这时候绿萝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小主大喜,小主大喜!”绿萝一进来就想林依兰道喜,看她脸上的兴奋之色,这个喜似乎还不小。   “怎么了,难道是……”林依兰心中一紧,若说这几天有什么大事,无疑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了。而她大哥日前刚刚结束了殿试,算起来,殿试结果这两天就能出来了,莫不是……   “恭喜小主,咱们大少爷中了二甲四十七名。这会子,消息已经传开来了。奴婢还听外面的太监说,皇上隆恩,晚上还会为新进两榜进士在宫中设琼林宴呢!”大少爷出息了,小姐在宫中也能多一个依靠,她自然高兴。再说小姐这些天总是郁郁寡欢,听到这个消息,想必心情能好点。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林依兰总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大哥苦读这么些年,总算有所回报。”她是真的为自己这个哥哥高兴。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娘所生,但自小关系就好,她自然希望大哥能有一个好的前途。原本她还担心大哥此次参加科举有些冒险,但好在结果比她预期的好太多了。不到弱冠之年的进士,想必今后的官途会走得更远。   “这下好了,你哥哥现在有了出息,在这后宫你也更有底气。”见林依兰的心情好了起来,端婕妤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下。   林依兰点点头:“是呀!我现在也只盼着家里人能好好的。”只是可惜不能见见大哥。   进宫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祖父有没有又在瞎折腾修炼的事了?小弟的修炼进度如何?性子有没有沉稳些?   虽然是半路来到这个家的,但是她依然在这个世上有所牵挂。   当得知大哥晚上就在宫里参加琼林宴时,林依兰就没了其他心思,拿着一本书,只坐在窗边发呆,一下午过去,那书还停留在之前翻开的那一页,动都没动。就连晚膳也没用多少,随便扒拉两口,就赏给下面的人了。   谁知一更时分,乾清宫总管太监李泉江的跟班小麦子突然道延华宫来,说皇上有请,也没说什么事。   这倒有些让林依兰有些疑惑了。   这个时候,庆元帝估计还在保和殿给新进进士赐宴呢,怎么想着叫她去?   突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情有些激动起来,连忙梳妆换衣,带着水木和绿萝,随小麦子去了乾清宫。   但愿,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68章 兄妹相见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不知皇上召见嫔妾所谓何事?”没有看到想看的人,林依兰的失望不言于表,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庆元帝行礼问安。   周承谨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没事朕就不能找你吗?说得好像不愿意来似的。”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没露出真面目前,可是谨言慎行地很,一点都不敢行差踏错。但自从摊牌之后,他们对彼此的性子都有所了解了,这丫头就像是换了个性子般,在他面前也没有以前的顾忌了,一进来就眼睛乱飞,满宫的找人。在发现没有想见的人的时候,脸顿时就垮下来了,这才安分下来给他请安。   林依兰:“……皇上召见嫔妾,自然是嫔妾的荣幸,只是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应该在保和殿赐宴的吗?怎么会有功夫召见嫔妾?”谁又招惹这个蛇精病了,怎么说话像吃了枪药似的。   “知道是你的荣幸就好。”周承谨满意地点点头,“这些日子你表现地还不错,朕也不是赏罚不分的人,今日叫你来,自然是有奖励的。把人叫上来吧。”说着冲门外喊道。   人?林依兰心中一跳,缓缓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久违的面容从屋外进来,刹那间,泪流满面。   “兄长!”林依兰捂住嘴,失声叫了出来。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真的见到大哥时,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哥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如他的名字一般,成为一颗挺拔坚毅的松树。   而此刻的林永松也失去了平日的处事不惊,在见到自己久违的小妹后,他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眼底也泛着泪花,嘴巴张合了好几次也没说出话来。最后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学生林永松,见过皇上,见过小主。”   林永松还未授官,自然不能称微臣,但他作为新科进士,天子门生,是可以自称学生的。   一句小主,顿时在他们两人之间划开了一条线,让林依兰清楚地明白,他们不仅仅只是兄妹,更有君臣之分。这一认知让林依兰心酸不已,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只是怕引得大哥也难过,就立马偏过头来把泪水擦掉。   林依兰情绪失控的样子被坐在上面的周承谨看得清清楚楚。   顿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一直以为,这丫头总是聪慧过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谋而后动,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似乎这世界任何事都不能牵动她真实的情绪。就连当初她被他掐得半死、震伤心脉后也能笑着和他说话。   没想到今天却看到这丫头如此不一样的一面,他有些新奇,有些高兴,但同时又有些失落。   这臭丫头,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激动的!   此刻他的心,就如同被飞鸟掠过死水,起了一丝波澜。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有趣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行了,朕知道你们兄妹长时间没见了,但现在不是时候,只能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有什么话要说的就赶紧说吧!朕先出去了。”   努力甩掉脑袋里的那些纷乱思绪,周承谨开口打断“相见无语凝噎”的那对兄妹。   “学生些叩谢皇上。”林永松立刻行礼道。   “嫔妾多谢皇上。”此刻的林依兰也看着皇上道谢。那亮晶晶的眼神,让他本来已经平复的内心又动荡了一下。   “咳咳,朕先去席上了,你们兄妹随意吧。”周承谨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快步离开了此地。只是看他那急冲冲地步伐,林依兰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摇了摇头,林依兰就把庆元帝放在了一边,一门心思都想和大哥好好聊聊。不过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   “兄长,一别数月,家中可好?”林依兰激动地问道。   “家里都好,只是担心你。当初谁也没想到,原本只是走过场的选秀,你竟然永远的留了下来。祖父当知道你留在京城后,就病了几日,之后就一连十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整天都是一个人闷着。”   现在殿中没有旁人,林永松也没有刚才那般拘束了,开始和林依兰说起家中之事,他知道这是小妹现在最想知道的。   “祖父现在可好?”一听祖父生病了,林依兰有些紧张了。相比心思重的祖母,她更喜欢祖父。不止是他自小很疼爱她这个孙女,更是在整个林府,只有他一个是完全支持她学武功,当年若不是祖父,祖母和父亲是绝不轻易让她修炼的。   一听他病了,林依兰自然很担心。   “放心吧,祖父身体硬朗,病了几日就好了。虽然一个人闷了好些日子,但自从二弟就修炼出了内力后,他老人家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每天都跑到武馆去指导二弟练武呢!”林永松笑道。   “二弟已经修炼出内力了吗?我进京之前,他还在打磨基础呢!”林依兰惊喜道,不过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二弟资质不差,修炼内力可比她容易地多了。   “自你走后,二弟就发奋了不少,尤其在得知你跳湖救人后,他修炼的就更勤快了,师傅说他很快就能突破到后天一重了。”说到这里,林永松有些沉默了。不止是二弟,连他也一样,总希望自己尽快出息起来,好为小妹撑腰,让她在后宫能好过一些。   “……妹妹让兄长担心了。”林依兰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意义,这让她在这冷漠的后宫中,觉得有一丝温暖。   家人,就是可以为了你更好,而不计得失、拼尽全力的存在。   “只是年前那封信是怎么一回事,长姐不是说今年五月才成婚吗,怎么婚事提前这般早?”这件事林依兰一直没有想明白。   不说还好,一提这事,林永松的怒气就蹭蹭直冒:“别提那个蠢货,提起来我就恨不得掐死她。”此刻的林永松一脸寒霜,眼神充满了怒火,仿佛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怎么回事?长姐做了什么吗?”林依兰被这个样子的大哥吓了一跳。虽然她一早知道,这两兄妹的感情还没有普通朋友来的好。但到底是他的亲妹妹,即便平时不待见,但也多有忍让,何曾有这般直接骂人的时候的。   她那个姐姐到底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这般失态,连一贯的风度都没了?   “你进京选秀之后,她就整日在家阴阳怪气的,好像全家欠她一样。尤其是在得知你被皇上留下封为才人的时候,更是整天河母亲祖母闹,说是我们耽误了她。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德性,这样的性子,皇上能看上她,太阳就能从西边出来。”林永松丝毫没有顾忌他现在说的是他的嫡亲妹妹。   “母亲被闹得没办法,就带她去郊外庄子转转,散散心,也好比整天在家这样闹的好。这个方法也算凑效,她虽然还是是不是说些酸话,但比先前好多了。   只是渐渐地,祖母发现,她在庄子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安分极了,甚至有时候还傻笑的。这让祖母开始疑惑起来。   派人去庄子一查,竟然发现她竟然和一个落魄秀才来往甚密。祖母气得不行,就拿了她身边的丫鬟来拷问。这才知道,她有次在庄子闲逛的时候,扭伤了脚,就是这个秀才把她送回来的。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不过好在两人虽常见,但祖母发现的及时,总算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留下什么信物,就立刻把她关了起来。只是总这样也不行,就索性把她嫁出去,也省些心。   正好我本打算参加今年的春闱,家里人也有理由把这婚事提前了。”说到这里,林永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这样的妹妹嫁到别人家,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只是在留在家里,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还不如让婆家人好好管教,吃过几次亏就安分了。   林依兰:“……”   虽然她一直知道,她那个嫡姐是作死界的一把好手,但她真不知道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还真不把封建礼教放在眼里啊!比她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还要奔放。她可是已经定了亲的人,这种事要是放在哪个偏远山村能让她直接沉塘!   “兄长不用生气,长姐既然已经嫁人了,这件事也就完了,今后想必也会安生过日子了。”林依兰干巴巴地安慰道。   “我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林永松摇摇头道:“她嫁人没一个月都往家里跑了三回,每次都和母亲抱怨她夫君,不是嫌他没本事,就是嫌他身边丫鬟多。那知府家的次子也是个惯坏的,谁也不让谁,两人成天对骂打架,闹得是鸡飞狗跳,差点没把知府家给掀过来。”想到那个场面,他就头痛不已。   林依兰:“……”这不是挺好的吗,什么锅配什么样的盖,倒省得去祸害别人。   但这样的话,林依兰自然不会说的,她宽慰道,“毕竟是年轻夫妻,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兄长不用担心。”   “但愿吧!”林永松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么说,但对于她这个妹妹,他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愿她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事,连累两家名声才好。   “不说她了。”林永松正色道:“父亲这几年一直为官清廉,治理有方,且年年考评都是上等。今年五月就会调入京中任职,听上面的意思,这品级还会升一升。”   “父亲要升官了?”林依兰眼前一亮,她不是官迷,但家里人能够升职,谁不会高兴呢?   “嗯,八九不离十了。”父亲能升官,他也很高兴:“所以家里人商定着一齐进京。祖父他们就委托我在京中寻摸一个大一点的宅子。省得到时候搬过来的时候还需要租人家的房子住,二叔现在的那个屋子,毕竟太小了些。”林家一大家子人口可不少,再加上细软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占地方。   “是该买房子的。”听说家里人都能过来,林依兰心里也高兴的很,连忙追问道:“兄长可选定哪里了?”   “哪有那么容易呀!”林永松有些苦笑道:“本以为不过是买处宅子,随便闭眼眼睛就能寻摸到。谁小厮打听了一个来月,竟没有找个一个合适的。尤其是城西这一块,这房子不是太小,就是要价太高。东边那块虽然有几处价钱、大小都合适的,但商贾气息颇重,想必祖母和父亲是不会喜欢的。”   林依兰也知道是这个理。祖母伯府出生,父亲又是清高的性子,要他们和一群商贾做邻居,他们怎么可能乐意?   点了点头道:“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尤其是西边这块,宅子是有些紧张。不过幸好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兄长在找找就是了。若是银子不凑手,妹妹这里还有一些,兄长可以拿去应急。”买房子是大事,她不出一份子也说不过去。   林永松拒绝了:“家里就算再艰难,也还不需要你的银子。当初你进京就带来一二千两银子进宫。这宫里可不比寻常人家,到处都需要打点,这都大半年了,想必已经花用了不少。家里人还托我给你带银子呢,哪里还要你的银子。”说着就要从怀里掏银票。   “兄长不用了。”看大哥要给她掏钱,她连忙制止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在拒绝了一番后,再安然收下,但她现在,真的是不缺银子。   这些日子,庆元帝和千皇后像是在补偿她似的,不止首饰衣料赏的那库房都快堆不下了,就连金银也给了不少,完全够用了。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该把那两块表和那对水晶玻璃卖了,虽然没什么用,但起码能留下来做个念想呀!不想现在,那几千两银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空间里,都快发霉了。   “皇上皇后赏了我不少金银,我这边的用度,几年都不用愁了。”林依兰如实说道。   听到林依兰提起皇上皇后,大哥林永松掏银票的手僵住了,缓缓地放下下来,目光低垂,语气也很沉重:“说起皇上皇后,小妹,那些传闻是怎么回事,皇后是不是真的有打算抱养你的孩子。”林永松此刻的心情很忐忑,希望事情不是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   “这事已经传到外面了吗?”林依兰有些意外,随即想到现在已经表现的哀伤,连忙换了一个表情:“到时如今,我也不满兄长了,皇后娘娘的确是这个意思。”说着还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泪水。   “竟然是真的!”林永松一下子垮下来了,随即又追问道:“那皇上呢,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刚怀孕,就被皇后娘娘的人看出端倪了,那是她就明里暗里说想要这个孩子。本来若是普通的抚养,我也依了,我的孩子能有一个身份高贵的养母,我也高兴。但千皇后的意思是要修改玉碟,记在她的名下。若真如此的话,那这个孩子真的就与我无缘了。”说到这里,林依兰一脸“苦涩”。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想了好长时间,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向皇上求情,但没想到触怒了皇上。我才知道,皇上原来是不知道此事的,一切是皇后娘娘一个人的意思。我原以为我这下有机会能留住自己的孩子了,但没想到皇后居然说服了皇上。当时虽然皇上没有明确把说要我把这个孩子给皇后,只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但我被接连两次晋位,加上这些日子赏赐。我再不清楚,这是皇上对我的补偿,那我真的就是傻了。”   这是林依兰给后宫所有人的“真相”,也是她必须让所有人相信的“真相”。   听小妹如此说,林永松许久都没有开口,半晌才说道:“都是我们家男人无能,没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害得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能保住。”声音嘶哑,语气中充满了痛恨和懊恼。   “兄长快别这么说。”林依兰吓了一跳,要是就这样让大哥恨上庆元帝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个男人既小心眼又喜怒无常,大哥要是真的因为她做了什么让庆元帝不高兴的事,那个蛇精病绝对不会留情面的。   此刻的大哥看样子有黑化的迹象,她得赶紧掰过来,否则出了什么事,她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我的孩子能做皇后的孩子,也是他的福气,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再说即便此事不可更改了,但我却因此得到了皇上的怜惜。就像今天,皇上不是怜惜我久不见家人,偷偷把我叫来让我们兄妹相见吗?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有我的,想必以后宫中的日子,会好过不少。”林依兰连忙安慰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想到今日皇上特地把他叫过来和小妹相见,他对皇上还是很感激的,同时也为刚才对皇上的那一瞬间的恨意而感到有些羞愧。   唉!他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三纲五常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能因此怨恨天子呢!实在是该死!   看着大哥的脸色总算不那么阴沉,林依兰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和他聊起了别的事情。   但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没一会功夫,庆元帝就又出现了。   “你俩还聊不够,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见两人聊得起劲,周承谨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快,已经两刻钟了吗?”怎么感觉就一眨眼的功夫呢?   “都快三刻钟了,林进士要是再不回去了,恐怕席上的人就要起疑了!”亏他为他们争取了这么多时间,还敢嫌快!   “学生见过皇上,皇上万岁。”林永松见皇上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刚才心里还怨恨过皇上,此刻见到本人,心里还有些发虚。   见林依兰依依不舍的样子,周承谨语气和缓了些:“现在时机不对,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若是想见家人,到时候朕再宣他们就是了。”这丫头难得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也就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吧。   “嫔妾多谢皇上。”虽然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但庆元帝既然肯应承了她,她还是感激的。   林永松一直以为皇上是高高在上、威严神武的,但他和私下和小妹相处的样子,的确和他们这些进士、朝臣不一样。看来皇上对小妹的确有些不同,这让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只能皇上能怜惜小妹,想必以后孩子还是会有的,到时候小妹也能有个依靠。   “学生叨扰小主良久,也该告退了。”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林永松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立马起身告退了。   “嗯,小麦子,你送林进士回去吧,别让人起疑了。”周承谨点点头,吩咐小太监道。   “是,奴才明白。”   看见大哥离开,林依兰郑重地向庆元帝行了一个大礼。   林依兰:“嫔妾知道此次皇上能让嫔妾兄长见嫔妾,是皇上对嫔妾的信任。嫔妾多谢皇上,以后必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不辜负皇上所托。”   周承谨:“……”他能说她是误会了吗?他只是在席上听到林永松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此人是这丫头的大哥,就没考虑多少,就暗地里安排了他们兄妹俩会面。事后他也觉得有些鬼迷心窍似的。现在见这丫头误会了,他更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   “……你明白就好。”周承谨闷声闷气地说道:“天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别耽误朕的正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林依兰“……是。”这男人又怎么了,怎么心情说变就变。不过她和庆元帝相处久了,也知道他那天气预报样的性子,也见怪不怪了。他既然开始赶人了,她就乖乖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林依兰倒还犹可,但绿萝也怎么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小主,你听大少爷说了吗?老太爷、老爷他们都要进京了。”老爷他们要进京了,她娘和弟弟也肯定会跟着来。虽然他们不是家仆,但这些年和林家的关系很紧密。   “是呀!虽然咱们在宫里,不能和他们时常相见,总比远隔千里之外来的好,传个书信也要个把月的功夫,有什么急事也不能立刻得知。”   林依兰也感叹道。林府若真搬迁到京城,她也能有个臂膀,林二叔一家虽然也在京,但到底不是和她一条心。但林家却不一样,祖父对她是不用说了,祖母虽然心思重些,但只要她一直“得宠”,她就会站在她这边;父亲虽然严厉些,但绝对会向着她这个女儿的,嫡母没什么主见,一向都是唯老太太、父亲的命是从。   庆元帝已经答应她可以派一个人给她,方便和外界联络,到时候父亲他们进京,他们就更方便联系了。   水木在前面掌着灯,而林依兰和绿萝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林家进宫后,她们该送点什么东西去恭贺她们的乔迁之喜。   浑然没有发觉一双恶毒的眼睛正盯着她们一行人。 第69章 动手   看着言笑晏晏的林依兰,暗中的舒美人几乎要碎了银牙。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弄掉林依兰肚子里的孩子,弄得她是心浮气躁的。这些天更是听说皇后有意抱养她的孩子,更是让她嫉恨不已。   她真恨,怀孕的那个为什么不是她自己,那样皇后也许会选择她的孩子而不是林依兰那个贱人的孩子了。   她可不觉得把自己的孩子给皇后有什么不好的。若她有孩子记在皇后的名下,那可是嫡子的身份,若将来继承大位,难道还不认她这个娘不成?且千皇后一向病歪歪的,看样子就不是个长寿的。一旦皇后崩逝,这个嫡子自然是由她这个亲生母亲抚养才最合适。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可惜这样的好事没有发生在她身上,而是被她最憎恶地林依兰得到了。皇上皇后居然还觉得亏欠了她,连连给她晋位。   不仅如此,自林依兰公开出有孕的消息之后,她还以为皇上不会再招幸她为她打掩护了,却没想到皇上的确不再招幸林依兰了,但是也一次都没有招幸过她,一次都没有。   和之前的盛宠相比,她的春晓阁如同是个冷宫。她不相信皇上会如此绝情,明明之前他很喜欢她的。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怎么皇上怎么可能就忘了她!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拨。   这人没有别人,肯定就是延华宫的林依兰。   这种怀疑很没有道理,但对于现在的舒美人来说,一旦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就算是真凭实据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信的,只会认定自己认定的,任由心中的仇恨继续发芽、成长、最终长成参天大树、完全吞没她的理智。   一想到是林依兰害得她到如此地步,她就恨地心脏直抽搐,恨不得把他的皮、抽她的筋、和她的血。   这几天她一直找机会,想让害她的那个人生不如死。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今天晚上苹儿去御膳房送餐盒,无意间看见林依兰一行人进了乾清宫。苹儿多事,都打听了一下。原来是皇上怜惜林依兰进宫后久未见过家人,竟然悄悄地让林氏那个贱人和她的兄长见面,家人团聚。   知道这件事后,她的理智彻底没有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连自己母亲见一面都不可以,而她居然可以在皇上的乾清宫见自己的兄长。   皇上太偏心了!   伤心和仇恨,如同一把烈火,把她拷在火架上反复煎熬,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痛不堪。   只有林依兰消失了,她的痛才能缓解、她才能活得畅快!   “已经布置好了吗?”舒美人冷冷地问身边的宫女。   “好了,只是小主,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这是在是太冒险了,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可是杀头的死罪,万一……”侍女杏儿犹豫道。   “没有万一。”舒美人直接打断了她的劝说:“信婕妤可是暗中被皇上请来乾清宫的,我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知道呢?再说,现在夜黑风高,她也就只带了两个人出门,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了。”   自林依兰怀孕后,本来就不爱出门的她就更不爱出门了,就算是出门,也肯定带上好几个宫女太监,旁人想接近一步都难。现在是最适合的时机了,若是等她怀胎满四个月后,这胎就坐稳了,到时候再下手恐怕更难。   看小主态度坚决,杏儿知道自己是劝不了的了,只能听她的吩咐。心里面暗暗祈祷,今晚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杏儿她实在不明白,原先在家那个聪明娇俏的小姐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小姐明明是最会审时度势的,舒家那么乱的一个地方,大老爷那么混账的一个人,还有那么多妾室和庶子庶女,但小姐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还让大老爷最疼她这个女儿。怎么一到宫里就变了个样子。明明刚进宫的时候,她还积极地和端婕妤、嘉美人和信婕妤交好,怎么现在全都疏远了?   难道就像老人说的,这后宫就像一个无尽的深渊,能把一个你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杏儿想不明白,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改变不了主子的任何决定。她只希望除掉信婕妤后,小主能变成原来的样子,这样的小主她实在是太陌生了!   “小主,请先行停下,前方不能走。”突然在前方掌灯的水木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她们停下来。   “怎么了?”林依兰还和绿萝聊着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环境。   “小主,你看前方。”林依兰和绿萝顺着水木指的地方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绿萝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破口大骂:“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干的,在地上撒满了黄豆!”   林依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真是好算计,居然想到在汐华宫前的路上布满黄豆。汐华宫是她回延华宫的必经之路,且汐华宫现在还没有妃嫔住进去,自然也不会人出现在这里,也不担心别人发现这些黄豆。   而这满地的黄豆,若是在白天自然能看得清楚,但现在是晚上,古代这灯笼只能照见这方寸大小的地方,若不是水木眼尖,还真是留意不到这些。这要是踩了上去,他们几个必然会撞倒在一起,若她真的有孕的话,这个孩子岂能保得住?   这个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若是成功了,确是一击必杀。   “咱们绕道。”林依兰冷着脸道,就算她没有真的怀孕,也被这样的下作手段气的不轻。   “是。”绿萝点点头,这么多黄豆,怎么避都避不开的,就她和水木两个人,还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呢!还不如从后宫相连的御花园的墙根绕过去。   但当她走到御花园宫墙下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大好了。   宫墙深处,突然出现几缕亮光,但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亮光,分明是野狗的眼睛!正留着涎液,死死地看着他们三个,好像他们是三块肥肉似的。   一见到来人,就全部一窝蜂地向他们扑了过来,但奇怪的是,这么多野狗,竟然没有一个发出了犬吠声,它们就像是训练过的幽灵刺客一般,随时准备在黑夜中取人性命。   “跑!”林依兰大叫一声,这个时候可不是和这野狗硬扛的时候,虽然她和水木都有修为在身,但这野狗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野狗。而且她刚才瞄了几眼,这些野狗眼中似乎有红光闪过,身上也有着一些奇怪的肉瘤,怎么看都像是得了狂犬病的野狗。   一想到,林依兰心中一紧,这狂犬病在现代都是无药可医,一旦确诊了就只有等死的分了。她那点内力估计是挨不过这狂犬病毒的。   林依兰跑的利索,但绿萝像是被这群野狗吓到了,腿都软了,怎么都迈不开脚。   “小主,你快走吧,奴婢在这里抵挡一下。”眼看自己是跑不了了,绿萝也豁出去了,还不如留下来给小主争取点时间。   “少废话,水木,把她给我架起来。”林依兰懒得废话,直接让水木把绿萝架起来就跑。   这么多年的情分,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绿萝被野狗咬死。再说,绿萝是她在这后宫最倚重的人,她若是没了,等于自断一臂,她是无论如何也能放弃她的。   水木犹豫了一下,还是架起绿萝就跑起来。虽然他是皇后的人,但是皇后吩咐他务必保护好信婕妤。看信婕妤的样子,这个宫女要是不走的话,她也不会走。   三个人转头就跑去,一边跑一年喊救命,可这个地方僻静的很,少有人来,加上野狗的速度又快,他们还拖着一个绿萝,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狗,林依兰咬了咬牙,反而停了下来不跑了。   “小主,你干什么?快跑呀!”绿萝一看小主停了下来,都快急疯了,这么多野狗,绝对能把人咬死。   “跑不了了,只能杀了它们。”这些野狗速度太快了,跳跃性也极强,就算她躲进宫墙内,它们也能跳进来。   “绿萝,你去叫人,水木,杀。”说着林依兰就和水木冲了上去。   看着和野狗厮杀的小主,绿萝眼泪都下来了,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她在这里反而是累赘,还不如去搬救兵。   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小主,你一定要坚持住,奴婢这就去请人过来。”说着就向延华宫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呼救命。   看绿萝走了,林依兰也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有所顾忌了。但她也没有精力想太多了,她现在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这些野狗上。   她实在不明白,这皇宫一般只会有一些野猫之类的小型生物,怎么会有野狗这样的较大型生物存在?若真有的话,也早就被太监侍卫们扑杀了,怎么会没有被发现呢?   刚才她试探了一下,这些野狗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战力比普通犬类强多了,至少达到了后天一重的程度,加上它们异常的灵活,以林依兰现在的修为也不能一击必杀。   林依兰和水木两人背靠背,警惕着看着这群野狗。按理说,水木也有着后天三重的修为,他们两个加起来是不必惧怕一群后天一重的野狗的,但事情不是这样算的。这些野狗的牙齿和它不同于普通野狗的爪子,都可以算得上是利器了,且这些野狗一看身上就感染了病毒,若是被抓伤咬伤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时间,他们有些束手束脚放不开。   但野狗们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一个个都像疯魔一样,只盯着林依兰一个人咬,就连刚才绿萝逃走去搬救兵也没有去追击,反而开始把林依兰围了起来。   这种表现让林依兰心里沉了沉,这已经很明显了,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的。只是不知道知道是谁,竟然有能控制动物的本事。   “动手,不能让这些畜牲形成包围圈,不然就麻烦了。”林依兰说着就欺身向前,击毙了一只扑上来的野狗。另外水木那边也干脆利落地杀了一只。两人配合默契,没一会功夫,就已经死了三四野狗了。而这时,绿萝也带着秋至姑姑和延华宫的宫人、拿着木棍赶过来了。   林依兰心里一松,虽然连杀数条野狗,但这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有好几次,野狗的利爪已经划破了她的衣服,若不是她之前被皇后训练地多了,加上春日的衣服还是比较厚的,她现在可能已经受伤了。   正当林依兰送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小腿像是被石子击中了一般,腿一麻,整个人跪了下来。   不好!有人!   这些人还真怕她死的不够透,这后手是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现在已经轮不到她多想了,她倒下的那一刻,他们的攻防已经出现了漏洞,一条野狗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那一瞬间,林依兰甚至能闻到它那口中的腥臭味。而不管是水木还是秋至,不是被野狗缠住,就是距离太远,都来不及救援了。   此刻的林依兰瞳孔急剧收缩,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连时间都慢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野狗口中残留的肉渣、水木着急的表情,就连绿萝悲痛的惊呼和其他人的呼叫声也清晰入耳。   就在野狗的利齿即将咬到林依兰脖子的那一瞬间,镇国公传给她的那丝内力突然出现了强烈的波动。再下意识地挥出一拳之后,林依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70章 “落胎”   林依兰晕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在场的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到恶狗向信婕妤扑了过去,眼看就要咬到她了,而信婕妤像傻了一样躺在地上。可是突然间,信婕妤突然爆发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拳就把野狗击飞了出去,而这个时候的信婕妤却突然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这绿萝差点没有急疯,这个时候,又有野狗想要去撕咬倒在地上的林依兰。但好在这个时候水木已经脱身了,加上秋至姑姑他们已经赶到了,这才顺利击退了其余的野狗,把林依兰救了下来。   “小主,小主,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绿萝扶起嘴角已经溢出鲜血的林依兰,哭的不能自已,心中的恐惧更是无以复加。   “还好,还活着。”秋至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信婕妤现在身体的气息十分混乱,似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需要赶紧叫元医来医治。   “绿萝,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赶紧把小主挪回宫中才是。这里又我,你现在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院过来,记得,必须是刘院使,小主似乎受了内伤,其他太医没有用,只有刘院使才是医治。”   刘院使不仅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太医,而且还是一位后天七重能治疗武者的元医,信婕妤现在的这种情况,也只有他能医治。且信婕妤的“胎”一向都是刘院使负责的,旁人来了,只会坏事。   “好,那这里就交给姑姑了。”绿萝也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听到秋至姑姑这样说,立刻抹掉眼泪,发了疯地向太医院奔去。   “水木,你去赶紧禀告皇上皇后,这里出大事。”秋至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吩咐道。信婕妤遇袭,计划有变,必须让皇上皇后拿个主意才是。   其实从皇上派人把信婕妤叫过去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安,但她一个奴婢,也不好拦阻。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特意叫了水木跟上。想着水木虽然只有后天三重的修为,但这毕竟是皇宫禁地,若真遇到什么突发事件,也够用了。可她依然低估了那些人的本事,居然能驱使野狗来攻击信婕妤!   “好,我这就去。”水木慎重地点点头,向保和殿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他的主子是皇后娘娘,但信婕妤待他一向不错。现在信婕妤遇袭,他这个贴身守卫的居然没有保护好小主,让小主受了重伤,甚至连小皇子都极有可能保不住了,他难辞其咎。现在,他只希望皇上皇后能查明真凶,还小主一个公道。   水木走后,众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黄豆,把林依兰抬回了延华宫。看着那一地的黄豆,秋至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一个人的手笔,还是多个人的手笔。林依兰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只因传出了皇后要保养她的孩子的风声,就遭到了这一连环的针对,这摆明着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若是让她们知道真正怀孕的是皇后娘娘,那这样的事必然会百倍千倍地发生在娘娘身上。到时候娘娘就危险了。   一定要揪出那些个背后下黑手的人,不然的话,娘娘就算是平安诞下小皇子,以后日子也不安生。   而此刻的保和殿中,周承谨已经回到了大殿,正百无聊赖地和大臣和今年进士们宴饮。   这时,李公公身边的跟班小麦子神色焦急地跑到李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李公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撇下小麦子,快步走动庆元帝身边耳语了几句。   细心的人发现,一直脸色平静,甚至有些无聊的的庆元帝,突然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更是变得很难看,只留下一句“散了”就急冲冲地离开了。这让众人有些惶恐的同时,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皇上已经说了散席,他们也一个个地开始离席了。   “林兄,你说皇上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散席了。刚才我看皇上脸色不太好,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问话的是和林依兰大哥同一批的进士,名叫郑儒。两人虽不熟识,但之前也有过几面之缘,总比其他人熟一点,今天的琼林宴两人也就坐到一起。   “许是皇上有什么急事吧,咱们也不要多议论,这里到底是皇宫,被人听见可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郑兄。”林永松虽然这样说,但他此刻内心却有些不安,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皇上如此急冲冲地就走了,是和小妹有什么关连。   不会是小妹出什么事了吧!   林永松心里一紧,手心更是冒起了汗。   但愿是他想多了,可那不安的心情却一直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进延华宫,周承谨就看到所有人都站在芳华殿的门口,一副天塌了下来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噼里啪啦地开始发问。   看见是皇上进来了,绿萝就“噗通”一声跪下来了,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皇上,你要给我们小主做主呀!有人要害我们小主,先是在回宫的路上撒了黄豆,被发现了之后,居然放野狗来咬小主。小主现在还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皇上,你一定要为小主讨回一个公道呀!”说着就一下下地磕起头来,连额头都流血了,都没有停下。   “李泉江,把人扶起来!”看着这宫女一头的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随后望向站在一旁的余姑姑:“姑姑,现在信婕妤怎么样了。”大致情况在路上,水木已经向他汇报了,但是具体怎样还不清楚,他有些担心那个丫头。   余姑姑摇了摇头,神色也有些不好:“刘院使已经进去了,但是情况很不好,“皇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现在秋至和医女们正打算把胎儿排出来。”她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幸好他们本来就打算再过半个月,就让信婕妤“小产”的。现在虽然提前了一点时间、有些仓促,但好在一切都准备妥了,倒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一听小主不太好、小皇子也保不住了,绿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就连芳华殿其他的奴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只是碍于皇上在,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捂着嘴巴在旁边哭,尤其是小东子。自看到小主的惨状之后,眼泪就没有停过,现在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了。   林依兰虽因为他年纪小,平日里也最疼他,对他也十分照拂,有什么好事都会先想到他,所以小东子对林依兰极为感激,忠心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绿萝了。现在小主变成这样,他自然难过地要死。   “你们小主还没死呢!哭什么!”周承谨此刻的心情异常烦躁。虽然他们哭得声音不算大,但他可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加上心情不好,那此起彼伏的哭声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朕过去看看。”说着就径直进去了。   一进芳华殿,他就看到林依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更是插满了金针。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身上施针?不是内力消耗过度吗?”他一直以为这丫头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内力的消耗超过了身体负荷才导致的。   “是内力消耗过度,但是不是她自己的内力,皇上,微臣发现,信婕妤的身体里面似乎有别种的内力在游串。就是这种内力才使得信婕妤一直昏迷。”刘院使啧啧称奇,“不过好在,这异种内力,似乎比较温和,并没有伤害到信婕妤。”   “镇国公曾经输入了一部分自己的内力给信婕妤,用于她修炼。”阿娘传她内力的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刘院使点了点头:“只是信婕妤修为尚浅,还不能掌握镇国公的这丝内力,这次强行激发,使她本身受到了冲击才昏了过去。虽然这股内力还算温和,但任由它在信婕妤的经脉游串,迟早走火入魔,还是要及导倒进信婕妤的丹田才是。”刘院使叹气道,本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没想到却是这么大一个麻烦。   “那你赶紧把这内力给导过去啊”他抓了抓头,有些烦躁地说道。   刘院使:“……”要是事情有那么简单的话,他还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吗?   但对面的是天子,他自然不可能当面怼回去,只能委婉地说道:“微臣医术不精,若是普通的内力,微臣还有办法,但是镇国公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加上镇国公的内力特殊,微臣实在不能医治,只能暂时用金针封住信婕妤的经脉,减慢这股内力地运转速度。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这股内力归位,还得镇国本人出手才行。”   周承谨怒道:“镇国公早就已经回到了边关,你要朕上哪给你找人。”一想到这丫头可能会死,他的心情就更加烦躁了。   刘院使想了想说道:“也许千相会有办法,千相的修为虽然不及镇国公,但微臣知道,千相精通医理,且修炼的功法和镇国公同源,想来可能有办法。”现在整个满京城中,唯一可能救信婕妤的,也只有千师的儿子,千明镜了。   “李泉江,你去把明镜叫过来,不要让人发现。”听刘院使这样说,他立刻对李泉江去找人了。   “是。”李公公也没有迟疑,即刻去办了。   “皇上,信婕妤受到了袭击,这“胎”是保不住了,奴婢们必须现在“落胎”了,不然后宫里那些人是要起疑了。”姑姑秋至严肃地说道。   “落吧!”周承谨闭了一下眼睛,语气阴沉地说道。   “那先请皇上回避,孕妇小产是晦气之事,皇上实在不宜呆在这里。”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若让人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   “你们好好照顾信婕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丫头,随后他一脸阴沉地出了芳华殿。   “刘院使,你也先出去吧。”秋至看着刘院使说道,毕竟是“小产”,太医在的话也多有不便。   “那行,这里就麻烦你了。白寇白芷,你俩小心行事。”刘院使对着两个双胞胎孙女说完,也随着庆元帝出去了。   周承谨一出芳华殿的大门,就发现殿外多了几个人,不知何时,永寿宫的端婕妤和江采女过来。此刻正一脸焦急地在院中踱来踱去。   看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嫔妾参见皇上,皇上,林妹妹在怎么样了。”虽说是向他行礼,但端婕妤的目光完全不在他身上,不住地往他身后的芳华殿看。   永寿宫离林依兰的延华宫比较近,林依兰遇袭的时候,她都已经入睡了。但延华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边也被惊动了。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信婕妤出事了,她立马换衣服过来了。   “你也别看了,孩子没保住,信婕妤也不大好了,此刻正昏迷着呢!”周承谨的语气不好,他现在心情烦躁,也懒得安慰别人了。   “怎么会!”端婕妤不由地倒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江采女给扶住了。   “杜姐姐,你小心。”江采女一把扶住端婕妤道,她和端婕妤同住永寿宫,延华宫的动静她也听见了,就和端婕妤一同过来了。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端婕妤没有理会江采女的关心,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的伤心之中。   她和林依兰的关系是真的好,她自然希望她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白天她们还在一起聊天呢,哪知还没过夜呢,这天就完全变了,依兰不止孩子没了,连性命都有危险了。   而这时,芳华殿门打开了,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更加刺痛了众人的眼,本来已经平复的众人又开始哭了起来。端婕妤和江采女也忍不住抹了眼泪。   虽然周承谨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被激得血气上涌。   “你们几个,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个字不落得给朕说清楚,朕要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谋害龙裔。”不过就是放出阿姐要抱养信婕妤的孩子,就能引得有心人下这样的手,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怀孕的事阿姐,那手段只会更加狠厉。不借着此事杀鸡儆猴的话,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麻烦。   看来这紫禁城还是太平静了,才让那些人忘记了他的手段!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句玩笑话。 第71章 调查   “……之后小主倒了下来不省人事了。”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延华宫的正殿,水木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始末讲述开来。   “你说野狗只袭击信婕妤一个人,对于你和去叫人的绿萝熟视无睹?”周承谨询问道。也不知道是有人暗中操控了野狗只攻击信婕妤一人,还是信婕妤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野狗,使得它们只盯着信婕妤一个人。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回皇上,是的,那些野狗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只盯着小主一人。不仅如此,这些野狗似是被训练过一般,每个都赶得上后天一重的武者,且一个个都凶猛无比、悍不畏死,远比普通武者难对付。”水木肯定地说道。   “朕倒不知道,朕这后宫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居然能驱使野兽去他们做事,让这样的人才呆朕这小小的后宫,还真是屈才了。”周承谨冷笑道。他原以为,是那丫头身上被人撒上了什么药粉,才引得野狗的追击,现在看来,恐怕是双管齐下,两者皆有了。   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突然想起一事,若有所思道:“还有,你刚才说信婕妤是突然倒地的?”   “是,小主当时正和野狗厮杀,但好像内力不支一样,突然就倒在了地上,这才被野狗撕开防线。”水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确定地答道。   他当时真的以为信婕妤是在劫难逃了,幸好信婕妤突然爆发了,把野狗击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现在情况也没有多好是了。   “你们当时看到的情景是怎样?”他没有理会水木,反而向芳华殿的其他人问道。   “是,的确如水木所说,小主是突然倒地的,只是奴婢觉着,小主不像是内力不支,倒像是……像是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绿萝绞尽脑汁去形容当时的那个画面。   腿被击中!   周承谨眼神一凝。   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这丫头的修为他清楚,虽然修为尚浅,但是基础极为扎实,内力绵厚悠长,从他们遇袭到绿萝带人过来,这里面隔得时间并不长,这丫头按理说不会出现内力不支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这丫头对战的时候,暗中用东西打中了她腿部的麻筋,瞬间破坏了她的平衡,才使得这丫头突然倒地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三年前,他借着赵贵妃被袭之事,把这后宫上上下下清理了个遍,把那些有武功却不属于他的人全部处理掉了,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听到刚才绿萝和水木的陈述,端婕妤是彻底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咬牙切齿道:“皇上,这人摆明是想要谋害皇嗣,你一定要为林妹妹做主,查出真凶,让此人碎尸万段。”语气里充满了杀气,连旁边的江采女和其他人都惊住了。   端婕妤平日看着端庄冷静,一股大家闺秀的做派。但永昌伯府毕竟是武将世家,端婕妤虽然不会武功,但骨子里还是遗传了祖辈的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之前是被林依兰遇袭一事惊了心神,现在已经缓和过来了,又得知她被如此对待,她也顾不得在庆元帝面前装优雅了,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承谨倒是对这个端婕妤有些刮目相看了,平日只觉得是个气度高华、端庄娴雅的后宫妇人,他看着永昌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对她也多有优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脾性。   果然,能和那丫头交好的,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乖顺。   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林依兰,他的心中又沉了下来:“你放心,朕自然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朕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语气森冷彻骨。   庆元帝的语气没有吓到端婕妤,她反而点了点头:“既然皇上心里已经有主意了,那嫔妾就放心了。现在估计芳华殿的事情已经完了。嫔妾去看看妹妹吧。”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哀伤起来,这些日子她和兰儿绣了那么些肚兜和虎头鞋,怕是用不上了。   “现在夜深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且信婕妤还在昏迷,太医和医女都在尽力医治,你在也不方便。”若是平时,他也就准了,但等会明镜会过来,帮那丫头导回内力。端婕妤要一直呆在这里就不好办了。   不止是她,这宫里的其他人也要支开。   端婕妤看庆元帝脸色不好,也觉得她现在留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照顾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去,明天再来看兰丫头:“既然如此,嫔妾在这里也不添乱了,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吧!”说着,向庆元帝行礼告退,同行的江采女看端婕妤走了,也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延华殿的端婕妤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旁边的芳华殿。   此刻林依兰的“胎”已经落下了,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一屋子的血气和还躺在床上一脸惨白、昏迷不醒的林依兰,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务必要好生照顾你们小主,要是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看着这个样子的林依兰,端婕妤的眼泪又忍不住下来。   “端婕妤放心,奴婢会的。”绿萝也忍不住哭道。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明明刚才还和小主有说有笑,说老爷他们进京,她们该怎么怎么的。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小主的孩子没了,连自己都一直昏迷着。   她该怎么和大少爷交代啊,又该怎么和老太太、老爷交代啊。   自小主遇袭之后,绿萝就陷入了无休止的自责之中,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端婕妤这些人一走,周承谨彻底冷了下来。   “余姑姑、小麦子,去查。”周承谨冷声叫道。   “是。”他们俩都算得上是庆元帝的心腹了,自然知道这话中的含义,立刻领命下去查调查事情的始末。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都回来了。   余姑姑:“回皇上,信婕妤外面穿的衣服,的确被人撒了引兽香,这种香在我们常人闻起来是无色无味,但对于嗅觉灵敏的动物,包括犬类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都会用来调教凶猛的野兽。   而信婕妤衣服上的引兽香和普通的引兽香还不太一样,像是有人刻意调制的,能让动物更加狂躁。还有,奴婢刚才看了一下信婕妤的身上,发现小主右腿小腿处,的确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淤青,应该是被石子之类的东西击中的。”   小麦子:“皇上,奴才刚刚也去看了那些被击毙的野狗,发现这些野狗的喉管都是被处理过的,发不出声来,且它们的牙齿,爪子都异常锋利。   皇上,一般犬类、尤其是野狗,爪子因为经常刨土的缘故,都磨秃了,一般是伤不到人的。但是这些野狗的爪子都异常尖利,甚至和野猫一般,爪子还能伸缩。且这些野狗身上长满了瘤块,不像是自然形成,像是被灌输药物导致的。由此可见,这也野狗极有可能是被人饲养的。   还有,刚才余姑姑所说的石子,奴才也去看了,但现场没有石子钢珠之类的暗器,但地上全是黄豆,想必那暗中之人是用黄豆打中小主的。”   两人的调查结果在周承谨的意料之中,他冷笑一身:“先是黄豆,再是放野狗,眼看着计划就要失败了,就暗中偷袭。朕倒不知道,信婕妤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让人如此想要置她于死地,置朕的皇嗣于死地。”说着猛一拍桌子,桌面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在场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等庆元帝自己消气。   “你们立刻去捕杀剩余逃窜的野狗。这里面不简单,给我往死里查。”这个隐患务必尽快消灭掉,否则麻烦不小。   “芳华殿的宫人都被迷晕了,现在你来看看信婕妤怎么样。”叫人把被迷昏的绿萝等人搬出去,周承谨对站在一旁的千明镜说道。   “你还真是有脸,大晚上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小老婆看病。”千明镜却没有动,抱着胳膊,一脸讥讽地说道。   任谁大半夜被人从床上叫起来都不会高兴,何况被叫过来后,还是给这家伙医治他的小老婆,他心情能好才怪呢!   “你到底帮是不帮!”周承谨只感觉自己头上的青筋直跳,虽然早就做好被这人刁难的准备,但看到这家伙还是这么欠揍的样子,他真想一拳揍过去。   阿娘的三个儿子,大哥千丈,为人最稳重可靠,最小的秋霜更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孩子。只有这卡在中间、和他差不多大的老二,性子最为欠揍。他可以说是完全遗传了阿父的智商,却没有继承阿父那会说话的本事,总是一句话能把人噎死。因为两人年纪差不多,他俩小时候可没少打架;就算他现在做了皇上,这人也经常在朝堂上,为了鸡毛蒜皮、芝麻大点的事和他掐起来。   总之,这人是没一次让他顺心的,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会求到他头上。   “不帮!你小老婆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果然,千明镜的回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若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把这人狠狠地揍一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周承谨嘲讽道:“你是不是嫉妒我身边美女如云呀,不像某个老光棍,一大把年纪了,估计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想想也真是可怜!”说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你少用激将法,没用!”千明镜还是不为所动,“你身边女人再多有什么用,全都是看在你的身份地位才对你献媚讨好的,每天想着的都是怎么从你身上获取荣华富贵,有一个是真心对你的吗?没有!”   他光棍怎么了,他光棍,他骄傲。还有,他正风华正茂,一点也不老!   “那总比你每天冷冷清清、身边连个端茶倒水、打扇暖被的都没有,来得好。”周承谨不甘示弱道。   “谁说我身边没有端茶倒水的?那么多小厮都是白拿月例的吗?就算我要找个暖被窝的,我只要稍稍放出点风声,你信不信想要嫁给我的女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他只是不想成婚而已,若是想的话,何须拖到现在。   “大话还真会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躲避麻烦,放话说喜欢男人,现在身边不仅连女人都没有,甚至连个男的都恨不得离你八丈远。上次你和武侍郎的儿子一起出去喝酒,一夜没回来,武侍郎就告到了我这里,说他们家当代单传,就一根独苗。恳求我跟你说说,让你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家。”他继续讥讽道。   不到三十岁的内阁大臣,还没有成婚,又是镇国公的次子、庆元帝的养兄——千明镜,当初可是许多世家勋贵争相联姻的对象。虽然年纪大些,但他长相俊美,但还是许多闺阁女子对他芳心暗许。他说想嫁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在当时来说也不为过。   但千明镜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对于人性的特点是了如指掌,一般人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到。所以对于那些想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的人的目的,他是一清二楚。看得越清楚,他就越不想成婚。   庆元帝没有登基前还好,他虽然算得上是英年才俊,但是当时庆元帝前景未明,也没有多少人想要和他联姻,就算有,他也随便找个借口把人打发了;但自打庆元帝登基,他成为内阁次辅后,这找上门的人就成几何式上升。以他的权势地位,那些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这下不是随便能找一个理由打发了的。   索性,他就直接宣布自己喜欢男人。   这一消息一传出,可谓是石破天惊了。   本来众人就对他这么大年纪就还不成婚有些疑惑,而且他身边有全是小厮伺候,连个母的都没有。这私下里,本来就有他好南风的传言。   现在他本人都这么说,大家就更加坚信不疑了。   一时间,想要和他联姻的人是跑得干干净净。偶尔有一两个还要攀权富贵的,也当不起卖女求荣的名头,只能暂时把心思歇下了。   千明镜他是终于清净了,同时他也发现这样说的好处了。   每次朝堂上有官员给他使绊子或者是反对他的政令的时候,他就带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出去喝酒,而且带最有出息、最得家族器重的那一个,关起门来,一喝就是一整夜。   当事人知道他们是在喝酒,但外人可不知道他们关起门来在做什么。不出三天下来,这谣言就会传得满京城都是。这时候,自然会有人会来求他罢手,那他之后的阻力就小多了。   就这样,他就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只不过名声有点不好听。   不过让千明镜在乎名声的话,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他虽然熟读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研究地比谁都精,但他对那些什么三纲五常、君子六艺之类的却是嗤之以鼻。他研究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在和他们打嘴炮的时候,用圣人的话把别人怼回去罢了。   这边庆元帝和千明镜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着,而旁边的千皇后已经忍不住青筋直冒了。   “你们两个够了,现在是打嘴仗的时候吗?二哥,你过来看看这丫头是怎么了。”幸好她也来了,若让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话,他们俩能吵到明天早上,到时候,恐怕这丫头都凉透了。   一拍脑门,周承谨有些懊恼,怎么把正事都忘了。都是被那家伙气的!   “来了。”千明镜倒是神色如常,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虽然刚才说不给那家伙的小老婆医治,但是他也知道这个躺在床上的小丫头对他们还是有点用的,自然不会放着不管。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气这个家伙而已。   “怎么样?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看千明镜闭着眼睛,把手放在那丫头的丹田半天了都没有什么动静,他忍不住发问道。   “太奇怪了。”千明镜收回手,睁开了双眼,表情有些疑惑。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千皇后有些担心地问。   “真的太奇怪了。”千明镜没有解释,反而又说了一句。   “你有话就直说,不卖关子会死啊!”看平日总是运筹帷幄的千明镜居然露出这个表情,周承谨有些烦躁,这丫头不会真出了什么岔子吧。 第72章 沉睡   “我看是你要急死了。”千明镜白了他一眼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心冷肺的,没想到还会关心别人。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次进宫,他总感觉这个一直心理阴暗的死小孩似乎变了一点。   周承谨:“……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他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但他不想去深究,总感觉再深究下去,有什么东西就会脱离他的掌控之中了。   看他一副心虚躲闪的样子,千明镜撇了撇嘴,他才不会好心去点醒他呢,就让他在自己的爱情长跑之路上多绕几个圈吧,谁让他嘲笑他是光棍来着!   “我已经帮她把阿娘的内力导回来了,她没事了。”千明镜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周承谨给噎死。   “没事你还故作高深。”他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咬牙切齿了,就知道这人最喜欢卖关子,不过得知这丫头没事了,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也别高兴地太早。”又白了他一眼,千明镜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她的身体的确是没什么大碍了,经脉受损并不严重,养个一两个月就好了,但是我看着她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   刚才我用内力刺激了她几个周身穴道,若是普通人,早就疼得叫起来了,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会有反应的,但是你的这位小妾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是死了一般。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的身体机能受到了重创,所以才没有反应。但是她只是脱力而已,这个可能就被排除了。另一个可能就是,她的自我精神隔绝了外在的反应,所以才感觉不到疼痛。”   “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周承谨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千明镜看了一眼那个傻子:“我的意思是,这个丫头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她自我封印,主动封闭了自己,所以才陷入了沉睡。对着这种情况,我也无能无力。”   “自我封印?为什么?”周承谨愣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她!也许是太痛苦了吧!一般自我封印的人都是内心的苦痛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才会主动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沉睡。”千明镜看了眼这对夫妻,貌似随意地说道。   千明镜说的随意,但他的话却让周承谨和千皇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些事原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却被我们强行拉进了我们的计划,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半晌,千皇后静静地开口说道,神情有些落寞。   “这也是她的命。”周承谨咬牙道,随即转向那个一直说风凉话的人:“陷入沉睡会怎么样,她又何时能醒过来。”   “醒不醒得过来我不知道,这要看她的意愿了。若是她不想醒,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躺在床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每天给她灌点吃的,她还是能活下来的,起码再活个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就像是活死人一样了。”   什么叫不用担心!   周承谨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周承谨咬牙道:“你不中用,阿父肯定有办法,七天,要是七天之内这丫头还不醒的话,就让阿父回来看看,阿父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的。”   “你疯啦!”千明镜一惊,“你知不知道,阿父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盯着,他当年狠狠地算计了宗门一把,他们可以说是恨阿父入骨,在西北也就罢了,若是让那几个老东西知道阿父回京的话,他们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来呢,到时候,就连你也有危险。”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还是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   连千皇后也诧异地看了她这个弟弟一眼,看来这个信婕对阿灭而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我有没说现在让阿父回来,不是说再等七天吗?”他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也许这七天之中,这丫头醒过来也说不定。再说了,以阿父的才智,定然会想出万全之策的。还到不了你说的那个地步。”   “好了,就这么办吧!”看明镜还要说什么,千皇后立马止住了。阿灭难得对一个人上心,她也不想让他余生一个人孤零零的过。   “行吧!既然你们夫妻都是这个主意,我这个外人懒得白做恶人了。”千明镜摊开双手道:“只是现在这丫头被袭击了,你们的计划出现了变数,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走。”   “这倒是无碍,我们早就计划在我九个多月的时候,让信婕妤“流产”来吸引后宫人的注意,等他们发现我的异常的时候,我也该宣布阿姐有孕的事了。阿姐毕竟是皇后,若悄无声音的就把孩子生下来也不能让人信服。”这也是当时林依兰和他们定的计划。   “虽然现在信婕妤提前“小产”,但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是被人明目张胆地袭击所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后宫好好清算一遍,那些人反而不敢有所行动。”周承谨冷声说道。   “一箭双雕!”千明镜鼓掌道:“不仅原计划没有被打乱,你们也有理由清算后宫的那些势力了,真是好算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呢!”   “二哥!”看周承谨的脸色不好,千皇后连忙向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再刺激他了。   “我说得又没错。”千明镜看着脸都快黑成锅底的周承谨,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   “阿姐,你先回去吧,你的月份大了,不能太劳累了。”他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好吧!”千皇后点点头:“我呆在这里也无用了,就先回去了,你留下来看着这丫头吧!也不要太累。”   周承谨:“我知道的。”   送走了千皇后等人,周承谨看着黑夜喃喃自语:“看来我是平日对他们太好了,才让有些人忘记了我的性子了。”   远方,夜色翻滚,不知在酝酿着怎样的狂风暴雨。   这一夜,整个延华宫灯火通明。   而监察司也在暗中全速运作起来。   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动静,按理说是瞒不了其他人的。   但奇怪的是,除了永寿宫的端婕妤和江采女过来看望外,其他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也“正常”,林依兰遇袭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这个时候,她们也都落锁入睡了,“不知道”也正常。   但生活在这宫里的有人不是人精,真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反而凤毛麟角。大部分人在庆元帝御驾往延华宫赶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派人去打探情况了,就算不知道内情,但发生了什么了,差不多也都知道了。现在看似没有动静,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   景阳宫,春晓阁内   此时的舒美人正在一脸焦急地在自己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是,殿门突然被推开了,舒美人的贴身侍女杏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打听到了吗,可是成了?”看见杏儿进来,舒美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急迫且带着深深地期待。   “成了。”杏儿点点头,表情却显得惊魂未定,“虽然奴婢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听慧妃身边的小太监说,端婕妤出来的时候,表情十分伤心,眼角还带着泪痕,显然哭过。若不是信婕妤小产的话,端婕妤那样好强的性子是不会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景阳宫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为了避嫌,慧妃不能亲自过去,但是该打听的还是要打听的,否则反而显得她心虚。   舒美人主仆自布置好陷阱后,就赶在景阳宫落锁前回来了,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清楚。   现在整个景阳宫都动起来了,她才顺势派杏儿去打听动静。只是杏儿打听地也不全面,并不知道林依兰小产的具体原因,只听了个结果,就匆匆来向舒美人禀告了。   “太好了。”听到林依兰小产了,舒美人几乎高兴地蹦起来:“林依兰那个贱人,也有今天,现在她孩子没了,我看她还能不能夺我的恩宠!”此刻的舒美人心情舒畅极了,这可是她这一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是小主,信婕妤小产,皇上必会震怒,到时候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杏儿惶恐极了,谋害皇嗣可是杀头的死罪,甚至还会连累整个舒府陪葬,到时候府里的爹娘、弟弟妹妹怎么办?   “怕什么!”舒美人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今晚我们虽然出去了,可是却到赵贵妃那里送账本来的,我可是一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谁能想到我会安排你去撒黄豆呢!”幸好慧妃娘娘白天忘了把账本给赵贵妃送去,晚上才想起来,否则她还真找不到机会大晚上的出去。   此时的舒美人完全没有细想,为什么慧妃会在大晚上去给赵贵妃送账本。   舒美人继续说道:“再说那些黄豆,可是后宫最普通的东西,连太监宫女的份例里都会有,谅皇上也不会查到咱们身上。”黄豆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让林依兰滑倒,可惜之前林依兰不怎么出门,她才一直没用上。   “可是……”杏儿还是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的轻松了结,总感觉接下来会有狂风暴雨等着她们。   “好了。有什么可担心的。”舒美人不耐烦了,难得今天心情好,这丫头还没眼色地只会说些丧气话。 第73章 暗手   “我困了,要睡了,你收拾出一些补品,我要明天带给我那好姐姐,好好慰问一下才显得我们姐妹情深不是。”舒美人打着哈欠,懒懒地吩咐道,这些天她一直失眠多梦,但是今天,她绝对能睡个好觉了。   “是。”杏儿看着舒美人的侧脸,觉得现在的小主好陌生。不知怎么的,她居然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嫣嫔的影子。   想到这里,杏儿不觉打了个寒颤。   她在想什么呢,许氏现在可是个疯子!   可是越不让自己这么想,这样的想法就越从脑子里冒出来,到最后舒美人和嫣嫔的影像竟慢慢在她脑海重合了。   而在其他地方,则进行着不同的对话。   “没想到舒美人这么没用,还要你亲自动手。”一座漆黑的宫殿里,一个温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平静。只不过声音虽然温婉,说出的话却刻薄。   “她的心智毕竟受到了影响,也想不出什么绝好的法子,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另一个声音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要紧的事。   “不过这个信婕妤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的武功不算弱,再加上一个后天三重的小太监,若不是狗儿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话,就凭普通的野狗,是绝对奈何不了他们的。”平淡声音又说道。   “皇上皇后还真是看重这一胎呀!竟然特意派一个后天三重的小太监来贴身保护信婕妤的安全,想当初连赵贵妃都没有这种待遇,更别说我了。”说这话时,温婉声音显得有些落寞。   “……”平淡声音显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沉默了下来。   “不过再怎么精心保护,这胎也没了。”温婉声音也没有落寞多久,又开口说道:“只是可惜了你的那些狗儿,以皇上的性子,怕是即刻会着人去捕杀,你尾巴扫干净了吗?”   “你放心,这些狗被皇上全部杀了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且不过是些野狗罢了,虽然再培养起来有些麻烦,但若能除掉信婕妤这一胎也是值了。”平淡声音说道。   “嗯,你说的也在理。”温婉声音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皇上必会严查。舒美人没有用了,就让她给皇上一个“交代”吧。”说这话时,语气轻描淡写。   “可舒美人愚蠢,以皇上的才智,就算查出这里面有她的手笔,单单是我的那些狗儿,怕是皇上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是她主使的。”平淡声音说道。   “我知道。”温婉声音叹道:“这件事留下的线索太多,皇上是绝不会相信单单一个舒美人就能成此事的,只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就算皇上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这宫里比我有本事的多了,我也算身家清白,倒也不妨事。”只是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再出手,保不齐皇上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而此刻的慈宁宫里,吴太后因为年纪大了,虽然还没睡,但已经坐在床上了。   看见吴嬷嬷进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问道:“事情完了?”   “如太后的愿,信婕妤的胎已经没了。”吴嬷嬷点点头。   “阿弥陀佛。”吴太后拨了一下手上的佛珠串说道:“信婕妤与哀家无冤无仇,哀家也不想这样对她。要怪,只能怪她怀了那个孽障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又将记在千氏的名下。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能怪哀家心狠手辣了。”   说着又念了一声佛,仿佛念几声佛,就能消除她身上的罪恶一般。   “只是太后,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率先对信婕妤出手了。”吴嬷嬷说道。   “不奇怪。”吴太后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信婕妤怀的这个孩子,不知道刺痛了多少人的眼。那些人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出手才怪,哀家让你们过去,也不过是为了确保万一罢了。”   说到这里,吴太后一脸讥讽地笑了笑:“哀家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还是个情种,居然会让信婕妤和她的哥哥在宫中相见,只为博美人一笑。要不然也不会让别人抓住了空子。说真的,除了千氏,哀家平时可没见他对哪个妃嫔这么上心过。”就连外界相传的最得盛宠的赵贵妃,那孽障也不过是看在威远侯府的面子上才多有宠幸罢了。   “皇上这次的确是大意了。”吴嬷嬷也没想到一直老谋深算的皇上居然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估计也是皇上临时起意,不然也不会被人察觉这件事了。这次除了我们的人,还有两拨出手的。”   “哦?知道是哪两拨吗?”吴太后语气轻扬,似是有些好奇。   “其中一个是景阳宫的舒美人的宫女。”吴嬷嬷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知:“她悄悄在在信婕妤回宫的路上撒满了黄豆。”   “小儿科的伎俩。”吴太后不屑道:“以她的脑子估计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手段了。”   “是。”吴嬷嬷继续说道:“那宫女撒的黄豆虽然在夜色的掩盖下比较隐蔽,但还是被信婕妤的人发现了。她们就另换一条路走了。”   “我们的人尾随之后,本来想暗中解决掉信婕妤的。但是正要出手时,从暗中冲出来一群野狗,这群野狗应该是受过调教了的,只盯着信婕妤一个人。本来我们的人以为不用出手了,但是信婕妤的武功不差,连旁边的小太监也居然是会武的,一时间,反倒是被他们杀掉了好几条野狗。若不是我们的人暗中打中了信婕妤腿上的麻穴、破坏了她的平衡,信婕妤极有可能已经被赶过来救援的人给救下了。”想到这里,吴嬷嬷也是庆幸。   吴太后若有所思道:“这人本事不小,居然能操控动物为己用,看来我不在这后宫这两年,这有本事的人越发多了。”   “太后,据暗钉回报,这些野狗训练地极为有素,行动起来更是如幽灵般悄无声息的,此次碰到的是会武功的信婕妤,但若是普通人恐怕能一击必杀。这人恐怕会妨碍太后的大计,要不要找出来……”吴嬷嬷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暂时不必。”吴太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此人既然能对信婕妤出手,那就说明我们的目的暂时是一致的,都不想要皇上又有孩子诞生。既然如此,就让她先在前面为我们扫除障碍吧。我们只要做最后的渔翁即可。”吴太后一脸自信道。   “只是,最近要我们的人安分点吧!信婕妤小产,皇上必然大发雷霆,一定会彻查此事。别让别人抓到咱们的把柄才是。”   “太后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今夜,其他宫里,也因为信婕妤小产一事,都彻夜难眠。但是是高兴还是伤心,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舒美人就起来了。为了表达伤心,她并未着太多首饰,衣衫也是选择的素净的青绿色。只等信婕妤小产一事爆开,她就可以前去“探望”了,表示一下她们的姐妹情深了。说不定在那里还能见到皇上呢!   只是她的美梦还没有做多久,一群凶神恶煞的太监就冲到她的宫中,不由分说的把她带走了。   “你们是谁,居然敢如此对待本小主,我一定要让皇上砍了你们的脑袋。”此刻的舒美人开始害怕起来。   这些太监如此有恃无恐的来抓她,难道是她昨天晚上做的事情暴露了?   怎么可能!从林依兰小产到现在不过一夜的时间,皇上就算查,也不会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上。   而且她做的这件事只有杏儿清楚,而杏儿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是不会有机会去告密的。   看着同样被抓起来的杏儿,舒美人一脸的茫然和愤怒!   是谁?到底是谁“冤枉”她?   “放开你,你们放开我。”此时的舒美人已经是色厉内荏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一路哀嚎挣扎着。   “小主,奴才还是劝你省点力气吧。奴才们能来抓你,自然是奉命而来,小主有什么冤屈,等到了皇上跟前,和皇上说吧,和奴才们说没有用。”   看舒美人叫的厉害,来抓捕的太监也有些无奈。他倒不是怕惹人非议,他是奉皇命而来,谁敢非议他们?只是舒美人实在是太能吵了,一路上叫的他头疼。若是能像堵那个丫头一样把她的嘴堵起来就好了。只不过她现在毕竟还是小主,面子上他也不能太过分。   舒美人不知道这个太监在想什么,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奉命?奉谁的命?难道是皇上?   一想到皇上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舒美人不觉得浑身抖了一抖。   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不可能知道这是她做的。   舒美人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人却诡异地安静下来了。   太监有些疑惑这位闹腾了一路的小主怎么安静了下来,但是不闹总归是好事,就带着人往乾清宫反向去了。   一进乾清宫正门,舒美人居然发现,整个大殿居然都是人。   赵贵妃、端婕妤、丁贵人、怡贵人、徐美人、江采女……总之除了皇后、庄妃和信婕妤,还有冷宫里的那几个,全都过来了。   就连慧妃也在,可是她居然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此刻,所有人都站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中,只有庆元帝一人,一脸阴沉地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之上。   所有人都低着头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怒了正处于狂暴边缘的皇上。整个大殿压抑到了极致。 第74章 苹儿   “皇上……啊!”一看到皇上,舒美人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被一道内力击中的胸口,整个人如流星般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而舒美人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了。   这让在场的所有妃嫔都心中一寒。   虽然已经料到信婕妤龙胎不保,皇上必然会震怒,但是却没有想到皇上会生气到动用内力的地步。   别说端婕妤、江采女这些去年新人了,就是赵贵妃、慧妃他们她们这些伺候庆元帝的老人,也没有见过他居然对自己的女人动用上内力。上次用茶杯砸叶更衣的时候,也不过是劲大些而已,也并没有动用内力。   看来皇上真的看中信婕妤这胎呀!幸好现在被舒美人这个蠢女人使计流掉了,否则生下来后被皇后抱养,这大周的大好江山,以后还会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不少妃嫔心中的想法。   “皇上,冤枉呀!”舒美人觉得自己现在好痛,可就是再痛她也要爬起来申辩,要是真的被皇上认定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冤枉。”周承谨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朕冤枉了你什么啊?”   舒美人:“……”她想要说,林依兰小产之事不是她干的,可是进殿后皇上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被击飞了。现在提起此事,岂不是不打自招?   “说不出口了?那朕替你说!”本来还有三分演戏在里面,但一想到昨晚的场景,这三分全部化成怒火了。   “你想说,你对信婕妤小产之事一无所知;你想说,昨天晚上没有出过门;你想说,不是你在信婕妤回宫的路上撒满了黄豆;你想说,不是你在信婕妤的身上撒了引兽香,引得野狗追击信婕妤,致使她摔倒小产的?”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庆元帝话刚落,舒美人就突然激动的辩驳起来了。   本来听皇上一个接一个的反问时,她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但是最后听到引兽香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希望。   她虽然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引兽香这个东西的存在,知道这个玩意能格外吸引动物,想着在林依兰身上也撒上一些。倒时候信婕妤走在宫中,自然会有野猫之类的往她身上扑,信婕妤受惊之后,极容易摔倒,到时候,这个孩子自然就没有了。   可这个东西很珍贵,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她也向太医院和豢养野兽的豹房打听过这个东西,废了好多心思才弄到了一点。趁延华宫的宫人不注意就撒到了林依兰的衣服上。只是信婕妤总不出去,这引兽香的效用一经水洗就会消散。这么多天下来,引兽香早就不能吸引野兽了。若是林依兰真的是因为引兽香而被野狗攻击小产的,那也不关她的事。   “皇上,嫔妾昨天晚上虽然出过门,但确是得慧妃娘娘的吩咐,给贵妃娘娘送账本的啊!昨晚,嫔妾除了到昭阳宫,别的地方可都没去啊!这事贵妃娘娘也是知道的啊!至于姐姐小产一事,嫔妾的确是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林姐姐小产一事,但是我是让宫女向慧妃娘娘身边的太监打听后才得知的。林姐姐小产和我没有半分关系。”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周承谨:“赵贵妃,这贱婢说昨天晚上是到你宫里送账本的,你怎么说?”   赵贵妃本不欲管这件事的,但皇上既然已经问话了,她少不得如实回答:“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就奇了。”周承谨冷笑道,转向慧妃:“慧妃,朕倒是很好奇,你宫里这么多奴才,怎么单单就让舒美人去送账本去?还非要在昨天晚上?”   慧妃惊起一声冷汗,连忙上前回话:“冤枉,皇上,臣妾管理的这些宫务,本来每七天就要和贵妃娘娘交一下账的,昨天本来就是交账的日子。可是大公主这几天病了,臣妾忙着照顾大公主,就给忙忘了,到了晚上才想起来。况且,臣妾本来是让挽袖给贵妃娘娘送账本去的,结果被舒美人看到了,非要帮臣妾去送,臣妾也不好拒绝,也就由她了,这事景阳宫所有的宫人都能作证的。   至于信婕妤小产一事,臣妾也的确派人去打听了。昨晚的阵仗闹得不小,臣妾毕竟协理着后宫,自然要派人去查看一番,这才知道信妹妹小产一事。只是当时皇上和皇后身边的余姑姑已经过去了,臣妾也不好多管。加之太医们都在,臣妾去也帮不上忙,反倒是添乱了,就想着今天去瞧瞧,只是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皇上叫到乾清宫了。”慧妃苦笑道,似是自己受到了无妄之灾。   “哦?是吗?”庆元帝的反问把慧妃惊起了一生冷汗。   连忙回道:“正是如此,贵妃娘娘的昭阳宫离信妹妹的延华宫更近,想必同样也是知道的。”   见自己被拉下水,本来还在一旁看好戏的赵贵妃狠狠地瞪了慧妃一眼,只是慧妃说的那些理由,也同样是她要说的,她自然不能拆慧妃的台,只能说道:“慧妃说的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你现在怎么说。”周承谨直勾勾地看着舒美人,仿佛她有一个字说错,就立刻宣判死刑一样。   “不是,我没有要攀扯慧妃娘娘的意思。”舒美人有些语无伦次了,若是让慧妃以为她是想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她就算过了皇上这一关,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是想说,我虽然知道林姐姐小产的事,但是这件事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撒黄豆,也没有在姐姐身上撒引兽香,皇上,你一定查明真相呀!”舒美人声音凄厉,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要真相,好,那朕给你!”周承谨冷笑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在舒美人的惊恐之中,一个满身是血的宫女打扮的人被拖到了大殿之中。   “苹儿!”舒美人失声尖叫起来。   她撒在林依兰回宫路上的那些黄豆,就是要苹儿找来的。今天早起她就没见过苹儿,问其他人也都说没看见,她也没在意,还以为去提早膳或是去浣衣局去了,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她!   “苹儿,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舒美人看着奄奄一息地苹儿着急地问道。   “是朕,怎么,你很惊讶!”周承谨嘲讽道。   “皇上,苹儿究竟犯了什么事,要受这样的责打。”舒美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周承谨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对着地上的宫女说道:“你说!”   听到庆元帝的声音,从进殿后一直没有吭声的苹儿不由地震了震,声音颤抖:“小主,你就招了吧,奴婢全都说了。”   “招什么!”舒美人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把苹儿的头打偏了过去,狂怒道:“你这个贱婢,你陷害我!”边说边拳打脚踢,一副不把人打死不罢休的样子。   “把人给我拉开!”看舒美人疯魔的样子,周承谨不由地皱了每天:“可别把人给朕打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倒说是朕冤枉了你。还有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朕现在不想听到她说半个字。”   庆元帝的话说的舒美人是心虚不已,她刚才的确有趁着苹儿虚弱把她打死的打算,没想到却被庆元帝察觉了,还让人堵了她的嘴。   “那些事情都是小主让奴婢做的,既然小主这般无情,那就不要怪奴婢无义了。”似乎被舒美人的态度刺激道,苹儿一反刚才的畏畏缩缩,把所有都说了出来。   “自我们小主知道信婕妤怀孕之后,小主就十分嫉妒。且自信婕妤被晋位之后,我们小主就没了恩宠,小主一直认为是信婕妤在皇上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使得皇上不再宠幸于她。所以一直算计着怎么落下信婕妤的胎。   这段时间里,小主给信婕妤送去不少点心,都掺杂了一些能让孕妇流产的食物。但是信婕妤一向吃的很少,所以小主的计谋才一直没有得逞。   之后她又让奴婢弄来一些黄豆、桐油之类的容易让人跌倒的东西来,但因为自有孕后,信婕妤一直不爱出门,小主邀了几次,信婕妤都不为所动。本来以为这些东西用不上了。   昨天晚上,小主发现信婕妤出了门,去了乾清宫。小主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就借着去昭阳宫送账本的机会,暗地里让杏儿在信婕妤回宫的路上撒下了黄豆。为了保险起见,小主还把野狗引到了延华宫附近。信婕妤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我们小主撒上了引兽香,就算没有被黄豆滑倒,也会被那一群野狗给咬死的。杏儿布置好这些后,我们三人在会和一起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苹儿的话引得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端婕妤更是红了眼睛:“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她怎么这么恶毒!那黄豆也就罢了,让一群野狗追着兰儿咬,这是要置兰儿于死地呀!”端婕妤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顾忌皇上在,她真想一巴掌给舒美人,好好问问她的良心是不是喂了狗。   “姐姐不要伤心了,舒美人干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是不会放过她的,肯定会为林妹妹做主的。”嘉美人安慰道。   说实在的,当得知林依兰小产后,她是舒了一口气的。这个孩子若是真的被皇后抱养,对她以后的计划是非常不利的。现在既然有人先动手了,她也不用犹豫不决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自那个宫女把一切都说出来后,舒美人就一直在那边挣扎,只是因为嘴巴被堵住了,说不了话,庆元帝索性把人放开,让她一次性辩个够!   “皇上!”被放开之后,舒美人一下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皇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这个贱婢她陷害我。对,苹儿又不是嫔妾的贴身侍婢,那样机密的,嫔妾怎么可能告诉她?一定是被其他人买通了,才这样陷害我。你快说,是谁买通了你!”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承认这件事是她做的,否则她必死无疑。   “还真是笑话。”周承谨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个宫女虽不是你从母家带来的,但是自被分到你这儿之后,她的一家子都被你家人弄到了你府上。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她效命于你吗?谁还能买通地了她?还是你以为,朕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证词吗?带人。”说着,一老一少,两个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第75章 处置结果   一个年老的太监先说道:“回皇上,奴才和御膳房的一个管事。就在一个月前,景阳宫春晓阁的一个宫女到御膳房,要了一些黄豆回去。这黄豆虽然每个小主都有份例,但是基本上都是要御膳房磨成豆浆和豆腐食用的,基本上不会有人要现成的黄豆。所以近两个月来,只有三个人到御膳房领了黄豆,所以奴才记得很清楚。”   舒美人只知道黄豆是最寻常不过的东西,但是却不知道几乎没有人直接吃黄豆的,她就这么让宫女去御膳房去要黄豆,简直是证据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黄豆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舒美人也有些绝望,但依然反驳道:“皇上,嫔妾那些天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就想弄些黄豆通通气而已,那些黄豆早就被我吃了。”她现在也顾不上有脸没脸了,把能想到的理由都说了出来。   “你接着说。”周承谨理都没理她,指着另一个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似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皇上,有些害怕,吞吞吐吐了半天,总算把话说出来了。   “皇、皇上,奴才、奴才是御花园的负责花草的太监。因为这几天天有突然冷了些,奴才担心那几盆名贵的兰草,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去御花园的花房看一遍。   昨天晚上,奴才检查完兰草,从御花园回来,就看见舒美人身边的宫女杏儿,从汐华宫和延华宫的那条巷子过来。奴才给舒美人宫里送过几次花木,所以记得这宫女的长相。奴才本来想上去打招呼的,但杏儿好像急着赶路,没看到奴才,直接就走了。奴才也就没理会,就回去了。早起就得知信婕妤小产一事。奴才觉着不对劲,就告诉了首领公公。”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不是说”周承谨目无表情地看着舒美人。   “皇上,嫔妾该死,嫔妾该死。”突然间,舒美人猛然磕起头来,一边磕还一边为自己找理由:“皇上,嫔妾只是嫉妒姐姐有孕,想给姐姐一个教训罢了。再说姐姐不是因为野狗追击才小产的吗?嫔妾撒的这些黄豆根本没用。”   现在庆幸的是,林依兰不是因为她撒的那些黄豆而小产的。虽然她可能会因此被降位,甚至打入冷宫,但总好过没命的好。只要性命还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恶毒成这样。”听到这里,端婕妤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舒美人破口大骂道,要不是身旁的人拦着,她都能上去踹上两脚。   “端婕妤,你先冷静下,这件事还没有完,等一下,你想怎么打都行。不要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才是。”慧妃连忙劝阻道。   “慧妃还真是为舒美人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舒美人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是你在后面指使的呢?”赵贵妃讥讽道。信婕妤小产和她无关,她恨不得所有人都被皇上怀疑上才好。   “赵贵妃,你!”慧妃有些气急了。   “吵什么!”周承谨现在对这些莺莺燕燕的没有营养的争吵实在没有兴趣听。   “你说你不知道引兽香的事?”周承谨冷漠着看着头上都是血的舒美人说道:“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带人。”说着,又有两个人被带了上来。   舒美人发现,那两人居然一个是她之前向他询问过引兽香一事的那个太医,另一个更是向他买过引兽香的那个豹房的太监!   只见老太医开口道:“回皇上大约二十多天前,微臣给舒美人请平安脉的时候,小主向微臣打听引兽香一事,说是她养的猫儿不听话,想找微臣要些来调教猫儿。微臣回答没有后,小主又向微臣细细询问了引兽香的药效和特性。”   太医的话刚说话,站在旁边的太监立刻跪了下来,大声喊饶命:“皇上饶命呀!奴才也是蒙了心,舒美人和奴才说的和与张太医说的一样,也是想要从奴才这儿拿些引兽香来调教猫狗。奴才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小主威逼利诱,又给了奴才不少金银,奴才就,就……”说到这里,这奴才就吞吞吐吐起来。   “所以你这死奴才就给了她?”周承谨现在很想杀人:“你知不知道,引兽香对野兽的吸引是致命的,如被有心人擅加调制,就可能会引起野兽的狂躁,极有可能会伤人。”就是因为引兽香不同寻常,所以一般都用于调教驯服虎豹之类的大型野兽,此物一向被严加看管,每次使用都会进行登记。   见庆元帝动怒了,那太监连忙磕起头来:“奴才知道,奴才该死,但奴才给的那些引兽香的确只是普通的引兽香,只会让猫狗更加亲近主人而已,绝对不会引起动物的狂躁的。”   他大声辩解道。本来只是因为贪心舒美人的那些银票,就稍微给了她一点,没想到居然惹出这样的祸事。   “拖下去。”周承谨懒得听这太监的求饶,看着一脸呆滞的舒美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舒美人这才知道,她私下里买引兽香的事已经被皇上调查地一清二楚了,可信婕妤此次被野狗袭击,真的不关她的事啊!   她哭诉道:“皇上,嫔妾虽然是问过太医引兽香的事,也的确和豹房的人买过一些。但嫔妾不通医理,怎么会另行调制。且这引兽香,嫔妾早就在半个多月得到它时,当时就已经用在前了信婕妤身上。只是信婕妤宫里并没有养猫狗,那几天一直没有出去;信婕妤那撒有引兽香的衣服上,早就不知道洗过多少次了,引兽香的效用早就被洗掉了。此次信婕妤因引兽香才导致被袭,的确不关嫔妾的事。”   若林依兰真的是昨晚引兽香而小产的话,那绝对不是她撒的那些引兽香所导致的。   “既然你已经承认引兽香一事,那朕懒得和你废话了。”周承谨现在是见她一眼就觉得恶心。   “来人,舒美人蓄意谋害皇嗣,毒害妃嫔,赐死。杭州知府教导孙女无方,现削去官职贬为平民。”   庆元帝一语盖棺定论。杭州知府在先帝就不是什么老实人,就算他即位也没有怎么收敛,不过他做的很隐蔽,若不是他特意调查了一下,还真被他瞒过去了。   庆元帝直接把舒美人祖父的官职一搙到底这事,在众妃嫔中引起了巨大哗然。   虽然舒美人所作所为的确是匪夷所思,就算是赐死也不算过分。可是因此连累了家人,这让她们还是多少让她们感觉到悲哀。   后宫女子的一生就这样,一辈子就是为了为了家族活得小心翼翼。为了家族,去算计荣宠,算计这着子嗣。一着不慎,不仅自己万劫不复,就连自己的家族也受到了牵连。   看着被拖下去还大声喊着冤枉的舒美人,每个人都噤若寒蝉,深怕自己被她给牵连了。   看着那一个个低头不言,看似安分的女人,周承谨勾起一抹冷笑:“舒氏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这后宫的争风吃醋是常事,但是若是谁再敢对朕的子嗣出手,舒氏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自己掂量着吧!”说着一甩袖子,独自走了,把一众妃嫔撂在了大殿中。   “皇上都走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等着皇上来请吗?”   庆元帝一走,赵贵妃的言语就恢复了往常的刻薄:“有些人还真好运,拉了个替死鬼挡在前面。”她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慧妃一眼。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她总觉得这件事和那个平日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慧妃娘娘脱不了关系。就凭区区一个舒美人,她才不相信她想出这个连环计呢!   “赵贵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慧妃似乎被赵贵妃那意有所指的话给激怒了,语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本宫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赵贵妃瞟了她一眼,看慧妃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她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掩着嘴唇轻笑道:“慧妃看起来脸色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要是累坏了,可没人帮本宫分忧了,本宫也该回了。”   说着就带着侍女施施然地出了乾清宫。丁贵人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赵贵妃回去了。   “娘娘,赵贵妃一向嚣张跋扈,专爱和娘娘作对。她的话娘娘就当时放屁,娘娘千万别放在心上。”赵贵妃一走,怡贵人连忙上去安慰脸色不好的慧妃,言语间对赵贵妃没有丝毫的恭敬。   她的女儿本该是慧妃抚养的,但是慧妃怜惜她,所以她才能一直有机会把女儿养在身边。因此她对慧妃十分感激,算得上是唯慧妃马首是瞻了。   加上当年怀孕的时候,她因为赵贵妃的刁难,这个女儿差点都没有保住,即使生下来了也是一直病病怏怏的,经常发热生病。   每次看到女儿躺在床上,那一副随时都要离去的样子,她都对赵贵妃的恨意深一分。只是碍于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她最算再恨也只能忍着。但是每次提到赵贵妃时,绝对没有什么好话。   “以嫔妾看,这时说不得就是她自己干的,当初嫣嫔小产不就是和她有些干系吗?她之所以这样诋毁娘娘,不过是想要倒打一耙罢了。小妹,你说是吧!”怡贵人看着自己的小妹徐美人说道。   “姐姐说的有理。”徐美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信婕妤小产一事,虽然看起来凶手是舒美人无疑了,但她总觉得有些地方还值得推敲。还有,她一直对姐姐如此盲目着向着慧妃心有顾虑,她总觉得慧妃这个人没有她看起来那么良善。只是她姐姐向中了慧妃的毒一样,一直对她的话言听计从,有时候她隐晦地说两句慧妃不可靠的话,姐姐都不高兴。之后,她也就不再提类似的话了,只是心里对慧妃的戒备就更重了。   看着怡贵人和徐美人两人,慧妃叹了一口气:“也就你们两个还站在我这边了。”   说着看着其他一直装鹌鹑的其他嫔妃:“你们也都回去吧。只是这几天皇上还在气头上,各位妹妹还是要小心行事才是,免得触怒了皇上。再者,舒氏已经得到了惩罚,但小皇子到底没了,你们若是有心,就给小皇子抄几卷经书吧!也算是我们这些做庶母的一点心意了。”   “谨遵娘娘教诲。”众人一致答应道。   “散了吧!” 第76章 猜测   出了乾清宫,端婕妤和嘉美人走在了一起。   一边走,一边谈论刚才在乾清宫发生的事。   “刚才舒氏最后说的话,姐姐怎么看。”嘉美人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过是她的狡辩之词罢了。”端婕妤不屑地说道。   “姐姐现在生气,自然觉得舒氏的话不可信。”嘉美人笑了笑,对端婕妤的话不可置否。   “可是姐姐想一想,这引兽香被看管的很紧,豹房的人每天都会计数登记,那个太监就算给舒氏,也不会给多少。若舒氏在半个多月前就得到了引兽香,以她的性子,的确可能早就用掉了。那么昨天从林妹妹身上查出来的引兽香是从哪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端婕妤好像有些明白了。   “还有,昨天晚上,舒氏说是怎么刚好知道林妹妹去了乾清宫了。皇上怜惜林妹妹,让林家兄妹在宫中相见,这是不合规矩的,必然会瞒着后宫其他人。舒氏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美人,怎能知道乾清宫的动向呢!这件事,就连咱们也是听绿萝说了之后才知道。”嘉美人一一分析道。   当知道皇上居然特地把信婕妤叫到乾清宫和家人相见的时候,她心里不由地酸了一下。由此看来,林依兰必定在皇上心中有一定位置。   此次她失子,皇上一定会对她更加愧疚。这对她以后争宠极为不利。林依兰此次若一睡不起便罢,但若她活了下来,以后一定会成为她的大敌。   想到这里,嘉美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锋芒。   嘉美人的异状,端婕妤没有看到,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中:“你的意思是说真凶可能另有其人,舒氏可能只是替死鬼?”一想到这个可能,端婕妤彻底不淡定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告诉皇上!”   看端婕妤一副怒气冲冲、立刻就要折回乾清宫的样子,嘉美人立刻拉住了她:“蓉姐姐,咱们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无凭无据,就算告诉皇上又能怎么样,咱们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看她还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嘉美人只得说道:“而且,你不觉得皇上处理舒氏,处理的太快了吗?皇上英明睿智,必然也已经看出此事的不对劲了,只是皇上有皇上的顾虑,才没有立刻发作。”   “难道兰儿的孩子就白白没了不成,兰儿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呢!”一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林依兰,端婕妤的眼眶都不由地红了。   “我想皇上也只是猜测吧!毕竟事关皇嗣,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去,大概还没查到幕后主使之人,才不得不这样,免得打草惊蛇。”嘉美人说道:“若皇上真的查出来什么,相信就算没有证据,他也不能让那幕后之人好过的,总会给林妹妹一个公道了。”   “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真该千刀万剐!”杜婕妤咬牙切齿道。   “看皇上这个样子,也是愤怒至极的,被皇上惦记上了,早晚会揪到那人的小辫子!姐姐你也别气了,先去看林妹妹要紧。”嘉美人开解道。   “但愿吧!”端婕妤叹了一口气,想到躺在床上的林依兰,心情依然是好不起来。   正如嘉美人所料,通过一夜的调查,事情的大概,周承谨已经清楚了。   “真正害那丫头的不是舒氏。”看着手上的那些证词,千皇后说道。   “我知道。”周承谨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舒氏愚蠢,且在宫中并没有任何底蕴。是做不来这一连串的计策的。单单那些受过训练的野狗,和暗中偷袭那丫头的人,也都不是她能掌控的。她也顶多是在暗中撒撒黄豆,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而已。”舒氏明显是被人利用了,当了替罪羊。不过她并不无辜,凭她的所作所为,最算是再死一次都不过分。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驱使野狗的,和暗中偷袭那丫头的到底是同一个人,还是分属不同阵营。”千皇后放下证词,点了点桌面说道。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周承谨若有所思道:“凭打中丫头腿上的那个石子的力道,完全可以直接要了那丫头的命,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又是驱使野狗,又是利用引兽香的。做的越多,只会留下越多的破绽。”   千皇后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你现在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慧妃和太后!”说起这两个人时,周承谨的脸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慧妃?”听到这个名字,千皇后不由地有些惊讶。太后会出手对付信婕妤,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先帝在位期间,这个女人积极想要让自己的长子继承皇位,对次子不仅是漠不关心,甚至还联合其他皇子对皇上下绊子,甚至对他进行刺杀之事。她的身体之所以这样破败,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三年前她因为长子被先帝囚禁,反倒是最恨的次子登上皇位,一时受不了打击而在先帝灵前大闹,被庆元帝抓住了把柄,直接送到了寺庙为先帝祈福。   虽然迫于形势,太后又被你接回了皇宫,但对她的行动却进行了限制,几乎可以说是软禁慈宁宫了。   可吴太后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就算自己行动被限、最爱的长子永禁皇陵,这女人也没有放弃对她的乖孙上位的想法。她会对庆元帝的孩子出手一点都不稀奇。   别说她会想动手出去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嫡子”的孩子,就算她想要弑君,千皇后也一点都不惊讶。   那女人就像疯了一般,恨她的这个亲生儿子入骨。若不是太后从怀孕到生产都是有脉案记录的,她几乎以为,他的生母是哪个不知名的宫女,出生后被她抱在身边养大的。   不得不说,千皇后真相了。   她奇怪的是,慧妃居然也会牵扯其中。   “你有什么证据吗?”千皇后问道。   虽然她一直知道慧妃极有城府、心机颇深,给人一种很做作的感觉。但是这些年来,她还算是安分守己,从不招惹是非。就算现在手握宫权,也并没有为自己谋什么福利。她虽然不喜欢慧妃的为人,但看在她让自己如此省心的份上,她对她也多有优待。   “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直觉。”周承谨理直气壮地说道。   千皇后:“……”她只听过女人的直觉,还没听过男人的直觉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件事肯定和慧妃脱不了干系。”周承谨分析道:“舒氏是和慧妃同住景阳宫,我不相信作为主位,慧妃会对同一宫的舒氏的行动不了解!   且我也不需要证据,直接看最终受益者就能知道这件事是谁的手笔。除掉这个孩子,无非就是为了皇位。庄妃虽然抚养大皇子,但大皇子智力有缺陷,是不能继承大位的。”想到他的第一个孩子,周承谨也有些哀伤。   大皇子幼年时,因为一直高热不退,使得智力出现了问题。虽然武道天赋极为出纵,但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好在他虽然心智受到了影响,但为人纯孝忠厚,几个孩子中,他反而对这个心智不健全的大皇子最有好感。   “丁贵人虽然也有个儿子,但是丁贵人在宫中只能依附于赵贵妃,她是没有能力做这些事的。至于赵贵妃,她倒是有能力找来那些野狗和引兽香。但是她现在没有儿子,除掉这个孩子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赵氏并不傻,她才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倒是威远侯府长房一脉,一直想让赵氏抱养丁贵人的孩子,他们倒是可能做这件事,但这毕竟是在皇宫,威远侯府的手段再厉害也需要赵氏配合才能奏效,否则也是白搭。”他早就知道威远侯府的长房和赵贵妃这一脉并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和平。这里面还有他的手笔在里面呢。   威远侯府长房一脉因为支持大皇子的关系,被先帝厌弃。虽然后来搭上了他这条船,但是对大皇子那一脉并没有放弃。不过也并不奇怪,他们把自己最看重的嫡长女都嫁给了大皇子,显然是有着大指望的。   即使后来为了整个威远侯府考虑,他们又不得不把二房长女嫁给了他。但也过是为了平息先帝的怒气,长房这一脉也是想为大皇子来拉拢他罢了。他们又怎么会料到最终登上皇位的会是他?   他即位后,立刻提拔了赵贵妃的父亲为云贵总督,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干不错,对他尚且忠心;更重要的是为了分化威远侯府。这两年随着赵贵妃父亲的势力日渐强盛,加上女儿也成为当朝贵妃,对其兄长,只因为年纪比他长几岁就成了侯府的继承人,日益不满。   而威远侯侯爷对这个虎视眈眈的弟弟更是有意见。当年威远侯夫人使计让他宠幸丁氏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两人的不和。这些年在他的推波助澜下,两人的矛盾更深,若不是老侯爷还在世,在上面压着,兄弟两估计早就撕破脸了。   “现在,整个后宫最想除掉这个孩子,且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剩下慧妃了。她虽然是宫女出身,底蕴不足。但她以前在王府和后宫经营多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也很正常。”   他对这些女人一向都是漠不关心,对这个给他生了一子一女的慧妃也不例外。况且他身边的那些人,他宠幸之前都是经过调查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就算有别有用心的,也是他刻意留在身边,有它用的。   慧妃的过往,他也曾调查过,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其父不过是个扬州一八品小官,连选秀的资格都够够不上。当年有朝廷要员的儿子,想要纳慧妃为妾。家里人不愿意,刚好皇宫来到山东采选宫女,家人就顺势让她进宫避祸了。   因为她颇识得几个字、有些文采,加上一些运作,就顺理成章被选到御前做伺候笔墨的女官了。他成婚后,她就被指给了他做侍妾,入府后第二年,就生下了儿子,被封为庶妃。之后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他对她的感官不太好,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被封为了侧妃。他即位后,侧妃就变成了慧妃。   看来随着她的权利越大,手上开始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开始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了。   “人心难测。”千皇后叹了口气:“二皇子日渐大了,而宫里的妃嫔也越来越多,她的母家也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她想要剪除其他子嗣也就不难理解了。”这后宫的女人之所以这么狠毒,不就是为了荣宠、为了家族、为了子嗣吗?这也是她一直不喜欢管理后宫的原因,整天看着她们为了这些东西步步为营、小心算计,她看着就心累。 第77章 梦回1   “只是咱们没有证据。她毕竟是二皇子和大公主的生母,贸然处置她的话,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千皇后有些犹豫,虽然慧妃做下了错事,但这两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若真处置了慧妃,这两个孩子以后估计要活在别人的有色眼光之中了。   “谁说我要处置她?”周承谨奇怪地看了千皇后一眼:“我像是那种没有证据就定别人罪名的昏君吗?”   千皇后:“……”这死小孩又犯病了。   只见周承谨阴恻恻地笑道:“大公主已经大了,再住在慧妃宫里也不便了。慧妃协理六宫,想来也没有精力照看孩子了,就让大公主搬去前面的公主所吧!”她不是想害别人的孩子吗,那他就让她尝尝母女分离的痛苦!   “至于二皇子。”提到这个儿子的时候,周承谨顿了一下:“江南的白鹿书院天下闻名,我看二皇子在读书上面颇有天赋,就让他去那里读两年书吧!”   “你疯了。”开始听庆元帝要把慧妃的母子隔开的时候,她还是比较赞成的,慧妃心思颇深,大公主耳濡目染之后,难保以后不会养成和她一样的性子。只是听到她要把二皇子送出去的时候,她彻底坐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又多少人盼着你断子绝孙。你还把二皇子送出去,你也不怕他性命不保。”千皇后震惊道。   这些年,庆元帝和宗门的矛盾越发激烈,对于他的子嗣,宗门可谓是预先除之而后快的。   在京城倒也罢了,那是他们的大本营,四大宗门在这里的势力自庆元帝上位后,几乎被清理地差不多了,就算剩下一些,也只能躲在暗中,不敢出头。但若到了外面,那些只认老天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到时候,二皇子可谓说是九死一生。   周承谨笑道:“阿姐放心,只要你有孕的消息一公布,所有人的眼光都会聚集在你的这个孩子身上,还有谁会管一个几近流放的皇子呢!”   相反地,他们还极有可能会对二皇子进行拉拢、给以支持,就像他们以前对所有有能力争夺储位的皇子们的所做的一样。那样的话,二皇子反而更安全。   “况且我毕竟是他父亲,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我自然会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安全的。”虽然这样说,但千皇后并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有多少爱子之心。   外界盛传他很喜欢孩子,实际上他的确很重视子嗣,如果有人伤害了他的孩子,他绝不轻饶。但是他却对这些孩子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他总感觉自己和他的孩子隔着一层东西似的。不然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把二皇子送去江南的话。他明知道若把二皇子送去江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他甚至极为痛恨自己,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完全遗传了他生母吴氏的冷漠血脉,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置之不理,和那个女人一样。   但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犹如跗骨之蛆,怎么都剔除不掉。他有时候极想要改变,他想向别人证明,他和那个女人是不一样。但有的时候,他有极享受这种冷漠。   别人的死活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巴不得那些与他作对的人死绝才好!   这种矛盾的心态若是被林依兰知道的话,她绝对会送他三个字“蛇精病!”   千皇后虽然不知道“蛇精病”这个词,但是她也是知道他的精神思维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二皇子毕竟是你的儿子,就这么被突然送走,他必定惶恐不安,有些事情该说清楚的,你还是和他说清楚吧!二皇子已经九岁了,有些事情他也该了解了。”   “这个自然,我的儿子我也不想去欺瞒他。”二皇子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不会把那些阴谋诡计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要用,也是阳谋。   “慧妃的事就这样处置了。至于太后那边……”说着,周承谨的眼中就弥漫起了杀气:“她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也该清理一番了。”   “你定吧!”千皇后点点头。   “既然如此,阿姐,你先坐吧,我先出去了。”说着周承谨准备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现在天都黑子。”千皇后有些奇怪道。   “我去看看那个臭丫头,都一天了,到现在还没醒,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周承谨说这话时,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担忧却没有逃过千皇后的眼睛。   看着庆元帝那明显比平日更快的步伐,千皇后愣住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之后这笑声越来越大,好似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的事一样。   “那个叫苹儿的宫女,没说漏什么吧!”看着前来回话挽袖,慧妃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娘娘。”挽袖回道:“娘娘救了她的妹妹,让她妹妹免受继续舒家当玩物的命运。作为交换,娘娘吩咐的事,苹儿自然尽心尽力。”   原来舒美人身边的贴身侍女苹儿已经被慧妃收买了,她之所有会反咬舒美人一口,也是受到了慧妃的指使。   “那就好。”慧妃点点头,“说起来,舒氏一进宫就把苹儿的家人抓在自己手里,不失为明智的做法。这样就算是为了家人,苹儿也会尽忠职守,只忠于她一人。但舒美人大意就大意在,她没有调查过苹儿的家庭。她那个爹倒是亲爹,但娘却是后娘。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一点也不假,若不然苹儿也不被家里送进宫,做这伺候人的活,她又不像是本宫是为了避祸而进宫的?”说到这里,慧妃自嘲了一下。   “对那个家,除了她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苹儿没有任何留恋。可偏偏她最重视的妹妹却她舒氏那个好色无能的父亲给强占玩弄了,事后却连个名分都没有。可怜她那妹妹才十三岁,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毁了,苹儿能不恨吗?”   她知道此时之后,就以救出她妹妹为条件,让她为自己办事。苹儿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舒美人之所以能知道林依兰去了乾清宫见自己的兄长,也是慧妃透露给苹儿的缘故。   看着一脸不安的挽袖,慧妃有意无意地说道:“苹儿也算是可怜人。不过再可怜,苹儿背主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本宫手下有这样吃里扒外的,本宫定会让她生不如死!”言语间那强烈的杀气,让挽袖为之胆寒。   挽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的性命是娘娘救回来的,绝不会背叛娘娘,若有违背,定要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一边说,一边使劲磕头,连额头都磕青了也不敢停下来。   “行了,起来吧!”看威慑地差不多了,慧妃才不紧不慢地把人叫起:“你的忠心,本宫自然知道,我们主仆之间何须行这样的大礼。”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信婕妤与本宫无冤无仇的,本宫也不想对信婕妤出手。要怪只能怪她怀的这个孩子是皇后想要的,若这个孩子真成了嫡子,那本宫的二皇子,是真的没有希望了。挽袖,你也是看着二皇子长大的,二皇子的天资你是知道的,本宫想,你也不希望看着他以后只能当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吧!”说着拉着挽袖的手,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是。”挽袖犹豫了一下,之后坚定地点点头。诚如慧妃所说一切都是为了二皇子。二皇子也几乎是挽袖从下照料大的,她对他的疼爱,不比慧妃少,在她看来,二皇子值得这时间最好的东西,包括皇位。如果有阻碍他的,她就帮她清除。   看挽袖的表情从犹豫,变得越来越坚定,最后一脸决绝的样子,慧妃满意地笑了:这丫头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只要是为了二皇子,她愿意去做一切事情。   “只是娘娘,虽然皇上已经处置了舒美人,只是那些被击毙的野狗现在还在皇上手上,皇上会不会查到愁姑姑头上啊?”挽袖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个貌似无盐的愁姑姑,居然还有一手训练野兽的本事,她还以为她只会一些粗浅的医术呢。   “不碍的。”慧妃摆摆手道:“那些野狗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势力能够拥有的,而本宫的身份和过往,皇上早就调查地一清二楚了。他是绝对想不到我身边的一个老姑姑有这样的本事的。”底蕴薄也有底蕴薄的好处,起码这些年,皇上对她还算信任。   “娘娘既然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挽袖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些天,你还是让咱们宫里的人安分些吧,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必定会对皇宫进行清洗,若是咱们的人被皇上盯上,麻烦不小。”   信婕妤小产不同于以前嫣嫔小产,这可以说是皇后的孩子没了,皇上的怒气绝不是处置一个小小的美人能平息,她总感觉,这后宫,要变天了。   林岚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穿越到了一个莫名其妙地大周朝,成了这个大周朝的一个官宦小姐;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小妾;再后来更是被卷入后宫的争斗中,被野狗袭击,最终一命呜呼。   “啊!”林岚一下子从床上惊醒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自己还好好地睡在她那一米八的大床上,房间里更是散落了各种各样小孩子的玩具:芭比娃娃、毛绒公仔、变形金刚、玩具枪摸等等。   摸了头上的虚汗,她心有余悸得拍了拍胸脯:“还好是在做梦。”那一幕幕场景是在是太真实了,她几乎以为这是她的亲身经历一样。尤其是最后那野狗张开的血盆大口,她几乎都能数清里面有几颗牙齿了,实在是太真实了。   难道是最近码字码得太多了,压了太大了,才做这样的梦?   都怪那帮读者,她不就是断更几天陪小侄子小侄女去外地玩了几天吗!有必要这样催、催、催吗?   回家一打开电脑,全是催更的留言,编辑更是要把她的电话打爆了(出去玩的时候,把工作手机放家里了)。为了平息读者和编辑的怒火,她只能熬夜赶工。昨天更是玩命码了两万字,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去床上睡了。   谁知这一整晚全都是在做梦,最后更是被那野狗硬生生地吓醒。   都是被码字害的!   眼看也睡不着了,看看手机,也已经七点多了,她索性就起来了。   拿起床头边上的那副五百度的眼镜戴上,林岚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游魂似的走到卫生间,挤开牙膏开始刷牙。   一边刷牙,一边定神。   刚才那个梦实在是吓到她了。她实在是不能想象,她穿越后居然会成为那样一个规矩严谨的大小姐,严格遵守那些封建教条、连睡觉都有固定的姿势。更不要说她居然为了练功,会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要知道她平日可是跑个两百米都会气喘的宅女,一连扎一两个时辰的马步、手拿十几斤的长刀和人对练……这些事,她是想都不敢想。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就算她这几天想素材想线索,想得头都快爆了,但是她写得是悬疑推理小说,怎么也不该想到这种宫斗上面去呀!她以前也没涉猎过这方面的题材啊!   想不通,她也索性不想了。   刷完牙、洗完脸,她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   不过,并不是码字,是那两个天魔星起床了。   看着两个一起来就打架,把牙膏糊的满脸都是的臭小鬼,林岚的血压再次飙到了180,再三告诉自己:要忍住,这是你的亲侄子、亲侄女,不是捡来的,再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到时候该上小学的上小学,该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不过自我催眠好像没有什么用,在他们又把漱口水吐到床上后,林岚彻底爆发了,每人的小屁股上都挨了她一巴掌后,两人才老实了。   看着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刷牙的两个人,林岚再次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就是难带,若是在古代,哪有这么皮的孩子?就她昨晚的梦中,她穿越的那个小姐的二弟林永柏,虽然皮了一点,但是在长辈面前还是规规矩矩地,父亲咳嗽一声,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咦?她怎么连梦中的人物的名字都还记得?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来这个梦做得还真是深。   林岚不由地想到。   终于像打仗一样给两个小魔星伺候完早饭,林岚和父母打了个打招呼就带着两个小鬼出去溜达了。一般是去超市、商场的游乐场之类的地方,现在还是夏天,去其他地方太晒也太热了,商场超市里面好歹有空调。   把两个小鬼往游乐场一扔,任他们是玩滑梯还是玩沙,林岚打开手机,又开始码字了。没办法,旅游一时爽,游后火葬场,这几天欠下的有点多,只能玩命赶工了。   一边用手机码字一边用余光瞟着这两个小鬼,虽然游乐场被很高的护栏给围住了,下面也垫着泡沫,但是两个孩子,尤其是小侄女还小,才四岁,说不定就磕了绊了,还是要注意些一点。   眼看时间滑到了11点半,该找地方吃饭了,但喊了几遍,这两个小鬼都不愿意出来,她也就随他们了,反正早上吃的迟,晚一点也无所谓。   到了12点半的时候,大部分小朋友都已经回家了,游乐场里面也没几个人,两个小鬼的肚子也饿了。林岚这才牵着两人的手,到商场常吃的那家店里面,点了一大两小三份套餐,吃完之后,已经将近一点钟。   赶着两只吃饱喝足的小猪回家,已经是一点半了。连哄带吓的,两个小孩终于睡午觉了。她也终于能有片刻安宁了。   本想着再码一会字,但昨天晚上实在熬得太晚了,又做了那么一个梦,她现在精神也疲惫地很。刚好她也卡文了,想着晚上的灵感好,不如现在好好休息,晚上再努力奋战。就这样自我安慰了之后,她就打开空调、盖上被子,心安理得地躺下去见周公了。   一开始她睡得甚好,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的时候,这一觉她什么都没有梦到、整个人轻松极了。只是到了最后,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变得很沉重,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样,紧接着一座大山变成了两座大山。林岚终于被压醒了。   看着坐在身上一大一小的那两个小鬼,林岚只觉得自己的青筋直跳。   “林唯一、林乐一,你们两个小鬼给我滚下来。”一声怒火冲天的咆哮从林岚的房间传了出来。 第78章 梦回2   在经过了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两小的哭着跑出房间,向他们的奶奶、也就是她妈告状:“奶奶,老姑欺负我。”每当这个时候,平日总是打架的这两人才和联合起来对付她。   “你俩皮痒了是不是?再说一遍,叫我小姑,再把我叫老了,小心我揍你们。”林岚挥了挥拳头,看着躲在她妈身后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拳头。   “都已经是年过三十的欧巴桑了,哪来的勇气说自己小?”小侄子小声嘀咕道,被耳尖的林岚听个正着。   “你说什么!”林岚恶狠狠地说道,这小子小时候还很乖,长大后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居然还敢在背后诋毁她!亏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这么大。   “好了,你也是的,吓你外甥做什么。”林母看孙子被吓得小脸都白了,连忙把孙子护在身后。   “还有,他哪里说错了,你都三十出头了,不是欧巴桑是什么。对了,那天我和你说的那个相亲对象你觉得怎么样呀,你李阿姨已经催了好几次了。那个小伙子我上次在你李阿姨家也见过了,长得斯斯文文,又是公务员编制,虽说矮了点,但也有一米七五了,也够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见呀!……”眼看老妈从护孙狂魔切换到催婚模式,林岚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实在搞不懂人到了一定阶段一定要结婚,一个人过不好吗?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视剧不好看,还是东西不好吃?为什么非要找一个人,既要伺候他一日三餐,还需要满足他生理需求,最后还要给他生一两个孩子为他传宗接代。   生了孩子就更是有操不完的心了。不管男孩女孩,小的时候担心他的身体,长大一点了就操心他的学习,再大一点,孩子的叛逆期来了,你能被他气个半死。   等到毕业了、要成家立业了,就更烦心了。若是生了男孩,你又担心他找一个和你对着干的儿媳气你;生了女儿就更糟了,说不定哪天自家的白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猪给拱了。   若是生了一儿一女,那就完了,以后只能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看看那两个在偷吃刚出锅的鸡腿倒霉孩子,这样的人生她已经经历了一半了,那对二货夫妻她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估计以后的人生,她还会经历另一半的痛苦。   她都已经这么“痛苦”了,还要她去相亲,不等于在她死后又拖出来鞭尸吗!这是人干的事吗?不去,说什么也不去,这辈子死都不结婚!   “啊,好困呀,肯定是昨天码字码得太晚了,我还得再睡一会。”把她妈的话当做耳旁风,装作很累的样子,林岚打着哈欠又折回房间了。   “林岚,你别给我装没听见。我已经和你李阿姨约好了,明天的相亲你不去也得去。你给收拾地好看点,林岚,你听见了没有……”   “咚”地一声,老妈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林岚重舒一口气,这房子的隔音效果还真是没得说的,也不枉她当初花了那么多票票买下来。   只是老妈也实在是太能唠叨了,她搞不懂,平日里很和气的老妈,每次一提到她的婚事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恨不得立马把她踢出家门,她就这样不招人待见吗?   “别喊了,你闺女听不见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林父,放下报纸对还在喋喋不休的林母,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看看这个孩子,让她相亲就像是要她的命一样。她都三十一了,再这样耽误下去,她的终身大事怎么办,到老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一想到这,林母就忧心忡忡,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也是我们耽误了她。”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林父的脸上有着深深地歉意。   提到这,林母也沉默了。   当年的林岚也算的上是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中层领导了,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那时候他们老两口身体还不错,大孙也还没出生,完全不影响林岚找对象。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俩舍不得女儿,觉得女儿还小,总想再留两年,也就没有催她找对象。   谁知这一等,女儿就再也没有结婚的机会了。   先是大孙子出生,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影响。   关键是大孙子出生后没多久,林父就中风了。虽然及时抢救过来,但却落了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林母此时照顾他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精力管这对孩子。这大宝等于是被女儿带大的。   好不容易等大宝能上幼儿园了,他的身体也好了点,二宝又来了,林依兰这婚事又耽搁了下来。   最终,照顾这两个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了林岚头上。   这一照顾,就是八年,林岚最好的年华都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林父林母对女儿有愧疚,但也无可奈何。小儿子夫妻一直在为国家做机密研究,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他们俩一老一废,能指望的,只有这个女儿了。所以对于林岚的婚事,这些年都只字未提。   这一年了,林父感觉自己好多了,起码吃饭穿衣都能自理了,拄着拐杖也能在小区里面转几圈。加上两个孩子又上学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一刻都离不得人。就算事情多点,但他们家这两年的经济条件好了不少,完全可以找一个保姆来照顾,也不用女儿这么累了。   林父林母开始操心起她的婚事来,看到哪个未结婚的小伙子都想介绍给自己的女儿。   但是女儿却不愿意了,每次他们提到相亲的事,她都找话岔开,要不就直接当做耳旁风、不理会。这让他们是操碎了心。   他们知道,这是女儿担心她出嫁后,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个人照应。女儿如此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自然高兴,但她这样不结婚也是个事啊!这让他们老两口怎么过得去!   如果林岚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一定会给他们“呵呵”两字。   她不想结婚的确是有放心不下家里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已经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惯了。要是强让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生活一辈子,她一想到这个画面就浑身不自在。   她还是一个人过吧!   林岚想得很好,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   第二天,她就被她老妈强压着去相亲了。   看着窗外那瓢泼大雨,林岚心中有些窃喜:“妈,这么大的雨,我看今天就算了吧。要是淋湿了,生场病反而不划算。”   一大早就被老妈从床上叫起来,拿出好几个月都没有用过的化妆盒让她化妆去见相亲对象。   她磨蹭了半天,终于等到外面下雨了,想着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去相亲了。   “什么不划算。”老妈吼道:“你是没伞还是没车,今天你要是不好好和男方坐下来,吃顿饭,你就不要给我回来了!”说着给她一把伞,就把她给踹了出来。   看着紧闭的大门,林岚摸了摸鼻子:算了,还是去吧,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到时候回来就说不合适就行了。   拎着雨伞、背着包包,林岚下了楼梯。   只是看到天边要不是闪过的雷电时,她又有些犹疑了。还是不要出门了吧!她怎么总感觉自己可能会被雷劈呀!   一想到雷劈,林岚的浑身骨头都似乎在痛。记忆中,她好像真的曾经经历过皮肤、骨骼、内脏、乃至灵魂一一被雷电碾压的痛苦一样。   瞬间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林岚使劲拍了拍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看来是这几天码字太累了,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来到约定的地方,林岚见到了此次的相亲对象。   和她妈说的差不多。这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相貌清隽平和,倒不像是公务员,倒像是大学里的教授似的,浑身透露着一股书卷气息。唯一有些遗憾的事,身高不算太高,不过一米七五的样子。不过林岚也不算高,一米六二,两人站在一起还算和谐。   为了缓解尴尬,两人开始聊起天来。   林岚以前见过不少这个年纪的公务员,工资不高,但就因为捧着个铁饭碗,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非常看不起那些在企业上班和自主创业的,找对象也非要找对方也是编制的,要不然就要求对方是教师或者医生。   对于这样的公务员,林岚是非常反感的,钱没挣几个,架子倒不小。但这次相亲的对象却和那些人都不同。   他似乎真的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教授一样。见识广泛、学识开阔,但却不夸夸其谈,说话很有见地和深度。这让本来对这场相亲很抵触的林岚有了些许兴致。   交谈中,林岚还意外的发现,两人还是同一届的考生,高中的时候甚至还是校友,只不过当时并不认识而已。   这让林岚有些感慨,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吃完饭后,两人顺理成章地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微信。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也差不多确立的交往关系。   “岚岚,你看这翡翠怎么样。”这天是十一,两人相约着一起逛商场。男方想给她送一件首饰,逛来逛去,就逛到了玉石区。   看着男方手里的那对手镯,林岚不觉得脱口而出:“不错,上好的冰种手镯,无棉无断痕,虽然有些飘花,但并不影响美观,反而别有一番意趣在里面,你挑的这个,算这些里面最好的了。”说完之后,林岚自己都愣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翡翠知识的?   她平时从不关注珠宝玉石这一块的,就算买,也和那些大妈一样最喜欢买黄金啊。她是怎么知道冰种、飘花,这些专业词汇的?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好像在一个月前的那场梦里知道这些知识的。不光是首饰,包括茶叶的品种、衣裳的料子、古董的真假,等等。那场梦里,在那长达十年的古代闺秀生活,都一一学了,还学得挺精通的。   看着对象和导购小姐那惊讶的眼睛,林岚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没错。咳了一声,林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平时爱好,稍微了解了一下,也不算专业。”   “既然你觉的好的话,那就买它了,导购,麻烦把它包起来。”男方笑着说道。   “还是不要了。”林岚连忙阻止道:“这太贵重了。”这种手镯的确不便宜,林岚刚才瞄了一下价格,打完折也要两万多,算是那一片最贵的了。   而且,在她的那场梦中,她见过更好的翡翠,成套的玻璃种头面,上好的冰种翡翠屏风,甚至记忆中,那个皇上还赐给了一对金丝翡翠手镯。   虽然只是梦吧,但是她好像真的拥有过它们一样。所以现在这对在外人看来还不错的冰种飘花手镯,已经入不了她的眼了。   “这是我第一次送你件像样的礼物,难得你也喜欢,怎么能不要呢!导购,包起来吧!”这些日子里,林岚也清楚这个相亲对象的性子,看着温和无害,但他一旦做了决定,旁人还是很难更改的。   “那……谢谢了。”犹豫了一下,林依兰还是决定先收下,她知道男方家里有一个小工厂,也不差这点钱。不过她林岚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到时候她再给他卖一块等值的表作为回礼给他就是了。   想到手表,林岚又想起她买的那块萧邦手表,她明明记得她似乎放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放哪里了呢?还有她的房产证也是,也知道被她藏哪里去了,这些天,她把家里翻遍了都不翻着。不过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她总感觉这块手表和房产证就在身边一样。   两人逛了街、吃了饭、看了电影,男方就送林岚回去了。   “今天就现在市里面逛逛,今天早点睡,明天等我电话,我带你去郊外转转。”两人在楼下道别。   “好。”林岚点点头,突然间,一片阴影罩了下来,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退之后这才意识到是她对象低下头,似乎是想要亲吻她。   可是退也退了,现在在上前岂不是更尴尬,再说不知怎么地,她心里对此总有些抵触。就低着头,站在那里装害羞。   男方的打算落空,一时场面有些微妙,半晌才听到男方的声音:“你也累了,先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看着相亲对象远去的背影,林岚有些惆怅。   这个相亲对象不论在哪个方面看,都算得上是优质了。相貌不差,既有风度,家里还挺有钱的,在外人看来,他能看的上她这个三十来岁的老阿姨,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她对他的各方面感官也挺好的,只是,总差点感觉。   她总觉得她的丈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应该高大英俊,在人前英明睿智,在她面前却有着别人看不到的可爱。做事也不拖泥带水,行动果决……   等等,她以前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也不是这样的呀!那她刚才想的那个人的形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是那个梦!   林岚的脸是真黑了。   她没想到那个梦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不仅影响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连她的择偶观都能变!那样一个蛇精病皇帝她会喜欢?   看来等抽个空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林岚恨恨地想到。   只是还没等去看医生,当晚发生的事彻底改变了她的进程。   夜里,她小侄子小侄女发烧了。   “唯一37.8度,乐一38度,的确是发烧了。”看着手上电子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林岚有些担忧道。   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感觉这两个小家伙太安静了些,她还以为是他们白天疯累了,所以才没精神。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码完字,去看两个孩子,一模身子,就感觉手下的皮肤有些烫人,连忙把她妈也叫了起来。   “都怪我,都十月了,还带他们去什么水上乐园,被水给淋湿了。本来以为给他们换了衣服就没事了,谁知道居然发烧了。”看着两个脸烧得通红的孙子孙女,林母一脸自责道。   “妈,没事,不过是小孩子发烧罢了,烧一烧增强一下免疫力,退下去就好了,我去拿退热贴来给他们用上。”说着她去医药箱去找退热贴。   只是打开箱子之后,她发现箱子里面就只有三四张在。奇怪,她明明记得她上个月屯了不少小孩子生病的常用药啊?   不管了,先给孩子们贴上降温再说。   贴上降温贴之后,她把她妈撵去睡觉,自己今晚就和他们一起睡了。   这一晚,林岚因为担心两个孩子,可至始至终都没有睡安稳过。   果然,她最担心的发生了。   体温计的警报器不断响起,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林岚就知道降温贴已经没有用了,现在必须要用药。   只是她打开泰诺林的瓶盖,发现里面的红色药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了,只够一个孩子用了。   怎么连退烧药也没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给烧得更厉害的小侄女先喂下了退烧药。又把她妈叫了起来,看着两个孩子,自己急忙去楼下药店买药了。   在家的时候没注意,到了楼下居然发现外面还下着雨。想着回去拿伞还耽误时间,反正药店离她家不远,跑几步就到了。   就冒着雨跑到药店去买药了。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国庆的关系,平日都会有的夜间买药通道,今天却关了。跑了旁边几家药店也都是这种情形。   这让本来就着急的心情更加暴躁了。   她的药!她的药呢!   她明明买了很多的,怎么到关键的时候反而找不到了!   此刻的林岚已经陷入一种极度狂暴的情绪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头好痛,好像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林岚蹲在了地上,使劲地敲着脑袋,想要平复这种剧痛。   而这时,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下大起来,远方的天空更是传来一声声闷雷。   林岚艰难地睁开眼睛,准备忍着头痛去医院看看能不能买点退烧药。   突然,一个闪电击中了她面前的一颗树苗。   看着被劈得焦黑的小树,林岚脑中一片空白。   接着,铺天盖地的记忆冲入她的脑袋之中。前世的、今生的……她通通记起来了。   她的识海空间重新开启了。 第79章 醒来   而她着急要买的退烧药,正安安静静地散落在空间里,那手表啊,房产证什么的,也在里面好好呆着。   她……醒了。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张满是刺绣、用料考究的床帐了。   这么贵的缎子,加上那样精美的绣花,她在现代可用不上。   果然……   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梦吗……   “臭丫头,你可算是醒了。”还没等她感慨完,一个讨厌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艰难地转过头,就看到那个就算是梦中也改变了她的择偶标准的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作为她两辈子唯一的男人,这人给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深太多了。   “嫔妾刚刚死里逃生,皇上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嫔妾吗?”做了这么一场梦,林依兰感觉自己有些事情看开了,对待庆元帝也没那么拘谨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要你突然自我封闭。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你居然这样放弃自己。”   林依兰能醒过来,他自然很高兴,但想到她自我封闭的的事,他又气不打一出来。他知道他们给她很大的压力,不过他们不是已经结成了同盟了吗,甚至就算知道她的空间都没有逼问她,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商量的?   林依兰又把头转了过来,不想去看他的脸。算了,指望从这男人嘴里听到什么好话,还不如指望她能成为大宗师,那个希望还大些。   林依兰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这些日子有些累了,想让精神好好休息一下。”这次事件只不过是个诱因。   长年累月的压抑自己和对家人的思念、现实生存的压力,和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使得她封闭了自己,创造了那样一个梦境。   她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希望一切回到最初。但一切,只是她的希望而已。   梦境虽好,但也只是梦而已,沉溺下去,她自会自我毁灭,到时候,那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我躺了几天了?”林依兰不想再回到这个话题,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做一回她真正的自己吧!假期结束,她也该上班了。   “六天。”周承谨也知道她的自我沉睡,不是那几句话就能解释的。但是她不想说,他也不想逼她。   “你再不醒来,你的丫鬟就要哭死了,你哥也找了不少关系来打听你的情况。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过两天就要给你办丧事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每天来这里,他都会看到一群女人围在她床边垂泪,真是晦气地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哭灵呢!眼不见为净,所以每次他都把人给撵出去,今天也不例外。   也碰巧在他在的时候,这丫头醒了过来。   当看到她转醒的时候,他心里是窃喜的。他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明天这丫头再不醒过来,他就冒险去把阿父请回来。就是用撬的,也要把这丫头封闭的精神给撬开。   她是他的女人,她的生死,只有他能决定!   一听到她的情况已经让她大哥知道了,她就有些担心:“我兄长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他现在怎么样?他肯定急坏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昏迷不醒的又不是他!”周承谨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他也很担心她呀!怎么这丫头只关心他哥哥!   林依兰:“……”这货是吃枪药了?口气这么冲?   周承谨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太好,怕刺激到这丫头,只得不甘不愿地开口道:“放心好了,你醒来的消息,朕等下会派人告知他的。”   她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又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明镜说你只要醒了就没事了,只是那个江湖郎中的话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嫔妾没事,只是精神还有些虚弱、身体有些脱力,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仅没事,她刚才查看了一下,她的内力已经突破到了后天三重的境界。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不然让她自己慢慢修炼,还不知道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成就呢!   “那就好。”周承谨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这话说完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   周承谨:“……”   林依兰:“……”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尴尬无语的境地。   周承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咳咳,你先休息吧,朕还有一些朝政上的事要处理。刚好端婕妤也在外面,朕让她来陪陪你。”   看着似乎有些落荒而逃地庆元帝,林依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总感觉,她昏迷了这些天,这人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就如同刚才的对话,怎么听都有一种担忧关心的意味在里面。   几日不见,这家伙怎么连性子都转了?   但不等林依兰考虑太多了,就被冲进来的端婕妤、绿萝等人给围住了,一个个喜极而泣,七嘴八舌地问候起她的身体来。   过了好半天,众人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林依兰也这才知道她昏迷的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的行踪被泄露了,是她当时就预料到的。否则不可能刚好在那个时候,接二连三地发生了针对她的袭击。   只是她没想到地是,干这件事的会是舒美人,舒年安。   不是她看轻她,舒年安心计是有,但算不上聪明,这些连环计她是使不出来的。就算她能想到这些,但那些野狗和那个暗中偷袭她的人,也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美人能掌控的,否则她也不用等到现在了,早就除掉她了。   庆元帝的一举一动也表明了,这件事绝不是舒美人一个人做的。   这些天,宫里可谓是大换血了,处死了不少太监、宫女,还有更多的人受到了仗责和贬斥。整个紫禁城算得上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一个舒美人,还牵动不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其他人参与了谋害皇嗣一事,只是可能是证据不足,也可能是有其他顾虑,庆元帝没有处置这幕后之人。   不过那些与这件事有关联的那些宫人们,可就没那么好命了,成了庆元帝发泄怒火的出气筒了。   林依兰还注意到,此次被处置的这些宫人中,太后的慈宁宫里的人不少。   看来她“孩子没了”这事,和太后脱不了关系,只是她毕竟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别说这件事没证据是她做的,就算有证据,那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对母子关系还真是有够差的,这都快赶上生死仇敌了。   林依兰暗暗地想到。   被自己的亲儿子这样对待,太后估计这会子气的不轻。   诚如林依兰所料,自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被一个个带走之后,吴太后的的脸色就没有好过,这慈宁宫的瓷器古董更是被砸得没一个好的。现在整个慈宁宫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换上新的?   皇上说了,现在的库银空虚,一切已节俭为主,库房里暂时没有符合可以替换、太后规制的器物了,让太后暂且忍耐些,等造办处有新的器物出来后,一定第一个时间给太后换上。   庆元帝已经不怕外人知道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不和了。   “啪!”又一个茶杯报废了。   看着这雪洞一般的慈宁宫,吴嬷嬷闪过一丝无奈。   皇上不送东西来替换上,她们虽然有银子,但却不能随意动用,否则让皇上那边的人盯上,那就更不妙了。再这样砸下去,这慈宁宫要比那冷宫还干净了。   只是盛怒之下的吴太后她也不能拦阻,只能等她先消消气再说。   终于发泄完了,吴太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凤椅之上:“那孽障是什么意思,是要打哀家的脸吗?”   “太后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听太后还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称呼皇上,吴嬷嬷有些着急了,现下这慈宁宫被皇上换了个遍,还不知道里这面有多少是皇上的眼线呢。   “哀家还怕他不成!”虽说如此,但吴太后还是没有再骂什么难听的话。   “太后不用太生气,此次虽然咱们折损了不少人,但好在只是些小鱼小虾,无关紧要,并不影响太后的大局。”见太后安静下来了,吴嬷嬷立马上前宽慰道。   “哀家在意的是那几个人吗,他居然如此对自己的母亲,以后必遭天谴。”吴太后恶狠狠地诅咒道,此刻倒是忘记了,她并不是庆元帝的生母,也完全没有去想,她自己对这个儿子干了什么过分的事。   “是,皇上所作所为一定会惹朝廷大臣非议的,这反倒是对我们的计划有利。只是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咱们还是得避一下风头才是。”吴嬷嬷劝道。   “你说的这些,阿家又何尝不知道。”吴太后叹了一口气:“他和千氏急需要一个孩子,现在计划失败了,他自然是气急败坏了。这些天像疯狗一样的到处咬人。不仅咱们,就连其他人的势力也损失不小,现在不少人对他的意见是越来越大了。到时候他就算是死了,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吴太后此时的理智回笼不少:“这些天让咱们的人安心点,若现在撞到他的枪口上,哀家都不能保全。”   “太后英明。”   总之,不止是吴太后这边沉寂下来了,这后宫所有的势力都偃旗息鼓了。一时间,整个后宫风平浪静,就连林依兰醒了的消息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顶多就是派人探望一下就完了。   “虽然计划有些偏差,但照目前看来,似乎比原定的效果还要更好。看来皇后娘娘是能拖到足月生产。”林依兰躺在床上啃着苹果,对在削梨子的庆元帝说道。   但啃完一个苹果也不见庆元帝说一个字,这让林依兰有些奇怪了。   自她好了之后,这人每天都来她宫中看她,每次也不多说什么,坐坐也就走了。让她有时候甚至产生了,这男人看上了她的错觉。不过想到这人的性格,这个怀疑立马被她甩到天边去了。   看上她的身体还有可能,看上她?她想都不敢想!她怕被吓死!   今天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庆元帝又来了。只是和往常不同,他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坐下来后,就开始削苹果。   当她接到他削给她的苹果时,她差点没被吓死。她估计她是后宫妃嫔里面,第一个吃到由当今皇上亲手削的苹果的吧!   可怎么就没感到什么幸福感呢?   为了缓解尴尬,她和庆元帝说些日常琐事。   只是庆元帝今天好像特别的反常,沉默地很。   见她的话半晌都没有得到庆元帝的回音,林依兰准备再说点别的什么活跃一下气氛,总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正要开口呢,一个削好的梨子又递了过来。   虽然之前已经吃了一个庆元帝亲手削的苹果了,但是再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她还是惊吓多过惊喜。   “……谢谢。”她能说她不饿吗?   这几天,绿萝木香她们把她当猪一下喂,势必要把她昏迷的那几天和小产的亏空给补回来。   每天不是大鱼大肉,就是人参燕窝地,她的腰都要粗了。皇上来之前,她更是被喂了整整一汤盆猪蹄炖黄豆。   她实在搞不懂,她又不是产妇,吃这玩意做什么,她又用不着下奶!   但看绿萝她们眼泪汪汪、她不喝下去就要水淹延华宫的架势,她只能咬牙把这一汤盆的猪蹄黄豆给吃完了。   刚才她吃完一个苹果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梨子。   这是要撑死她的节奏吗?   正当林依兰研究怎么把这个梨子吃进去,又不让自己吐出来的时候,庆元帝开口了。   “那天晚上,朕在席上看到了你哥哥,想到你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就让你过来和你哥哥见见。”他组织了很长时间的语言说道。   “嫔妾知道这是皇上的一番心意,在这里再次谢过皇上。”林依兰有些奇怪,当时不就说了吗,怎么现在又拿出来说一遍,难道是想要她的感激吗?   周承谨:“……朕不是要你谢我。”一看就知道这丫头又误会了,他有些苦恼,他不是要说这个。   “朕的意思是,你的这次遇袭,不是朕预先算计好的。当时朕虽然是私下里派人去叫你的,但是到底想得不够周到,这件事被有心人知道了,你这才遇到了一连串的袭击。”终于说出来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这丫头解释一下,这件事不是他事先算计好的,而是一件突发事故。   可是解释了吧,显得有些丢人。他堂堂一国之君,何必和自己的妃嫔解释这么多?   不解释吧,他又怕这丫头多想,这丫头心思重他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心里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二自我封闭了。他担心她哪一天又想到这次发生的事,还以为是他在算计她,又封闭自己了,那就糟了。   纠结了好些日子,他还是决定要解释一下!   他们怎么说也是盟友,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   林依兰诧异地看着一脸纠结的庆元帝,脑门上冒出好几个惊叹号。   这人……是向她解释吗?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吃惊了,庆元帝的脸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黑了。   林依兰立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些不对,连忙回道:“嫔妾自然知道这不上皇上刻意安排好的。我们之前已经订好了计划,若是突然改变的话,只会增加暴露的可能。以皇上的睿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临了,她还小小地拍了他一个马屁。   “你知道就好。”看林依兰脸色真诚,他终于安心了,有些傲娇地说道。   “那皇上,你能和嫔妾说说,此次除了舒美人,还有谁对嫔妾出手了吗?”看庆元帝心情好,林依兰趁热打铁问道。   虽然她此次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但有人在她身边虎视眈眈,她怎么能安心?就是不能除去他们,也得到底知道是谁,以后小心防范。   “慧妃和太后。”一提到这两个人的,周承谨就忍不住沉下脸来。   “慧妃?”林依兰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慧妃这个名字。   太后参与了此时事,她已经隐隐预料到了,听端婕妤他们说起这些天庆元帝处置的人,最多的就是太后宫里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事,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对母子的关系还真是糟糕到了极致,吴太后居然对自己的孙子下起手来都毫不留情。   至于慧妃……   虽说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庆元帝的三个皇子之中,也只有她所出的二皇子最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即便她平时表现地再温和,再平易近人,再与世无争。在面对这天大的诱惑前,也难保不动心。   现在眼看她的蛋糕就要被他人染指,她不出手才怪呢! 第80章 历史   林依兰:“但皇上似乎并未对慧妃娘娘有任何惩戒。”此时庆元帝清算后宫,慧妃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这也是她没想到慧妃头上的原因。   但就算没有证据,她也不相信这个蛇精病会对触犯他利益的人网开一面。   “急什么!”周承谨轻笑了一下:“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惩罚她,可不是杀她几个人,降个位份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只有毁去她最在意的东西,她才会痛彻心扉,才会知道什么是绝望。”说这话时,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就好像是在谈论一件让他高兴的事一样。   一看到这样的笑容,林依兰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竖,总感觉自己面对着的是个变态杀人狂魔。不过,对于掌控整个国家命脉、且有着蛇精病庆元帝来说,也差不多。   “你怎么了。”看着抱着胳膊一直揉搓的林依兰,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感觉有些冷。”她总不能说她是被某个变态的笑容给吓到了吧!   一听到她说冷,周承谨立马开启了嘲讽模式:“好歹是个后天三重的武者了,有内力在,怎么身体还这么虚。一点御寒的能力都没有?再说现在都快四月了,眼看这要入夏了,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林依兰:“……”她为什么要嘴欠说一些不和时宜的话?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难道还不了解这个男人的个性吗?只要逮到机会就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不气死人不罢休。   看来这些天是他的态度太好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之前她是怎么被他气得半死还说不出来一个字的。   她刚才怎么会产生这个男人看上她的错觉的?   正当林依兰想给那个天真的自己两巴掌的时候,一个热茶杯递到了她的手边。   林依兰有些呆愣着抬起头看着庆元帝,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愣什么,你不是冷吗?还不接着。”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懂他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傻也会传染吧。   “谢谢。”她感觉自己有点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接着两人又相顾无言了。   林依兰:“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宣布皇后娘娘有孕一事。”还是找点话说吧。   周承谨:“再过半个月吧。经过这段时间的清算,那些别有异心之人会安分不少。有些东西也该提前做好准备了。”   “皇上,嫔妾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犹豫了一下,林依兰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后宫的妃嫔虽然各有手段,也对储位有着觊觎之心,但是以皇上和皇后的本事,有必要瞒到临产才公布吗?这样的防范是不是太过了?”单单一个坤宁宫,就不是普通人能攻克的。   周承谨:“……你真想知道?”   林依兰正色道:“既然已经站在皇上这一边了,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一点比较好。”不然连个防范的方向都不清楚。   周承谨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算不上什么机密的事。我们现在防得不仅仅是后宫和朝堂,更多的是宗门。你这次遇袭,虽明面上是太后、慧妃动的手,但真正的主使,却是宗门!”   “宗门?”林依兰极为诧异,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庆元帝口中得知这么一个答案。   “可宗门一向不涉朝堂,也没有宗门女子进宫为妃,宗门为什么要对皇后腹中的孩子出手,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林依兰有些不相信。   虽然她也知道那些江湖宗门,并没有他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疏财仗义、为国为民。但是他们一向对朝廷纷争不感兴趣,一般是能避则避,怎么会突然干涉起皇位的更替了?难道是想要谋反?   林依兰的表情太过惊讶,让人一眼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周承谨冷笑道:“放心,这些宗门还没有谋反的胆子,不提当年他们作为太祖皇帝的下臣,他们现在的这些荣华富贵和特权势力都是来自于重明帝,若谋反,必然尽失天下人心。他们,只是想让皇室永远成为他们的傀儡而已!”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他给她讲述了宗门和大周皇室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听得林依兰是一愣一愣。   原来当年,重明皇帝,虽然凭着强大武功,在元末各个起义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他所率领的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也真是所向披靡。但他们到底也是人。且俗话说的好,蚁多咬死象,就是用人堆,就算后天九重的大宗师也要饮恨当场。重明皇帝虽然最后登上了帝位,但这一百零八人也死得七零八落了,只剩下九个天罡和二十几个地煞还活着。   周太祖对一直跟随他奋勇杀敌的这些人自然感激。许以爵位、金银、官位,若是不想进入朝廷的话,周太祖也给了他们开山立派、广招门徒的资格。   让人意外的是,最终只有两位天罡和十几个地煞选择了官爵,大部分决定开创门派,。   最大的七派分别是有由七大天罡:天魁、天罡、天机、天英、天孤、天异、天竟,所建立的、以他们名字命名的七大门派。   第一代和第一二天罡对朝廷的忠诚度还是很是高的,加上这时候宗门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朝廷的军队对于他们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因此大周建立前百年的时间,还是相当太平无事的。   但百年之后,追随重明帝打天下的老人,基本上都已经是死绝了,他们的继承者对大周的忠诚度开始下降,且因为宗门势力的扩大,加上武者自身有着强大的力量,渐渐开始不满意压在他们的大周皇室,不想再听皇室的调遣。   而此时的成祖,也因为宗门侵占了大周太多的利益,对宗门越发不满,想要收回太祖赋予宗门的权利,采取的手段过于激烈了些,双方的矛盾越发扩大。   终于因为一件事,朝廷和宗门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当年杭州知府执意想让当时最强的宗门,天异宗纳税,被天异宗的宗主之子所杀。这件事可真正大大大了朝廷的脸面了。   杭州知府,正四品朝廷命官,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无官无职的江湖人给杀了,这还了得?   这件事传到京城之后,整个朝堂一片哗然,成祖更是勃然大怒,即刻挥兵,要踏平天异宗。   七大宗门同气连枝、相互守望,若是别的势力的来犯,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这次来的是朝廷、是这个国家的正统,还是他们曾经的主子。况且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天异宗理亏的,民间的非议非常大。因此最后只有天孤、天竟两宗和天异宗站在了一起,对朝廷负隅顽抗,另外四宗则选择了沉默。   当时的大周朝廷正处于强盛时期,三宗的抵抗虽然不说是螳臂当车,但也很快被大周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天孤、天竟灭宗,只有少数人逃脱,倒是罪魁祸首天异宗,还保存了大部分实力,逃到了满清,得到了满清汗王的接纳,在那里扎了根。   成祖本想要挥兵讨伐天异宗和其所在的满清,但是这场战争已经是伤了大周的元气,加上此时西南吐司叛乱,不得已,只能偃旗息鼓,再做打算。   只是没想到西南的战争一打就是数年,等成祖再想收拾他们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况且自三宗从大周除名之后,其他四宗和朝廷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碍于祖训,加上当时朝廷势大,他们不得不对朝廷俯首称臣,但是暗地里开始着力于渗透大周的朝廷,从两百年前起,大周皇位更替都有他们的影子。这种情形在哀戾帝时期达到了顶峰,朝廷几乎沦为宗门的傀儡。   若不是六十几年前,有人在哀戾帝末年那场叛变中,使计摆了四大宗门一手,那周皇室可就岌岌可危了。   但自那以后,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关系就更加不好了。   但因为朝廷和宗门都在那场叛变中大伤元气,都需要休养生息,先帝前四十年还算相安无事。   启元四十年后,宗门的实力有了一定的恢复,又开始想要重新控制这个国家了,前朝、后宫、乃至是诸皇子,都出现了宗门的影子。自然了,启元帝也不是昏庸之辈,也开始逐步收紧那些江湖势力,局势又变得紧张起来。   其实就算没有启元末年的那场政变,启元帝也不会把皇位传给大皇子、太子和三皇子其中的任何一人。他们和那些宗门的牵连太深了,让他们坐上皇位,只会让皇室更加势弱,逐步沦为宗门的傀儡。   周承谨:“现在,你总算知道宗门为何对大周每一任天子这般上心的原因了吧,自天孤、天异、天竟三宗反叛之后,其他四宗也生了异心,一直致力于大周天子变成自己的傀儡。就算不能,也要为自己所用。在先帝之前,他们的确做得很好很成功,哀戾帝就是他们最杰出的作品。”   “哀戾帝也是他们推上去的?”林依兰还真不清楚有这事。   “不然凭他的才干怎么可能做上这天下的主人,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周承谨冷笑道。   林依兰:“……”好歹也是你嫡亲爷爷,这样骂他,合适吗?   他继续说道:“不仅是哀戾帝,就连妖妃郭氏,也是他们安排的人。”   “他们的手段已经插进了后宫之中?”这下林依兰真的诧异了。   “何止是郭氏,他们早就把手伸进后宫了,只不过之前送进宫的暗子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但单单就一个郭氏,就几乎把整个大周毁了个大半了。哀戾帝期,是宗门势力最猖獗的时候,若不是当年有人引他们入局,现在恐怕整个大周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林依兰迟疑道:“史书记载,哀戾帝是死在隆和末年的那场叛变之中的,既然宗门几乎已经通过哀戾帝掌控了整个大周,那他们应该不会让哀戾帝就这么死了吧!”   隆和,其实就是哀戾帝的年号,但是哀戾帝残暴不仁、穷奢极欲、横征暴敛,惹得沸反盈天,在位期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功绩,惹得沸反盈天几乎没有人用此称呼过哀戾帝,都是使用哀戾,这个谥号来称呼其人。   周承谨点点头:“他们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一个听话的傀儡,自然是是不想哀戾帝死的,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当是的宗门可以说是已经是凌驾于朝廷,是大周无冕的王,那些金钱、美人、权势,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一个人若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些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追求的呢?”他反问道。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道:“……长生。”此时的宗门,估计已经和历史上的那些帝王一样,开始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了。   “不错。”周承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长生。他们固执地认为,当年重明皇帝因为私心,虽然把修炼功法交给了自己的属下,但却把突破至先天的法门隐去了,他们最多也只能练到后天九重,依然只是凡人。”   “可是皇后娘娘曾经和嫔妾说过,就算真的成为先天,也是不能长生的。”林依兰说道。   “的确如此,别说迄今为止,没人到达到先天这个境界,就算到达了也不可能会长生不死。但是宗门不这么认为。而且他们坚定的认为,只要打破现在的桎梏,突破到传说中的先天境界,就能实现长生不死的愿望。”   “宗门如此执着于想要控制大周皇族,想要找到传说中的先天功法,也是一重要原因。而且他们也的确探知到了先天功法的存在,就在当时的哀戾帝手中。但是哀戾帝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先天功法的重要性,同时他作为帝王,当然也想要永远享用这无边的富贵,比其他人更加执着于长生,所以这功法一直被他牢牢掌控,郭氏谋求的十年也不得。”   “难道隆和末年那场叛变就是宗门发动的?就是为了那先天功法?硬抢?”林依兰有些不信,这未免也太粗暴了。当时的大周朝廷就算再腐朽,但是强大的武力威慑力还在,四宗再强,想要硬抢的话,绝对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得不偿失,宗门会这么做吗?   周承谨:“当然不是,郭氏虽然让哀戾帝荒废了朝政,但哀戾帝更怕死,最为重要的军队都是有他自己掌控。宗门还没有蠢到,认为仅仅凭四宗的力量就能和大周硬抗。况且,他们也担不起天下的骂名。”   “但那场叛变的确和宗门、或者说是推动这场叛变的人,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这,周承谨露出钦佩的眼神。   为了长生,当时的四宗听取取了一个落魄秀才的建议。   首先,这名秀才让四宗联合天异宗,让其所在的满清对大周边境佯装发动了进攻,哀戾帝为了平叛,不得已派出了大军去镇压。   紧接着,他让宗门煽动了各地名不聊生的贫民和山匪,让他们纷纷揭竿起义,形成了叛军造反。以往这样的反叛队伍会很快被大周军队镇压,但此次反叛的队伍中安插了宗门的人,使得反叛军变得无比强大,且行军的速度极快。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叛军势如破竹、很快地攻入了皇城。   加上妖妃郭氏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里应外合,紫禁城被攻破了。   隆和十年九月初八,那一夜,整座紫禁城被鲜血染尽,横尸遍野,不知多少人葬送在这座华丽的宫墙之下。   这,就是著名的“隆和之变”。   当时局势完全倒向了宗门一方,只要向哀戾帝逼问出那传说中先天功法,再把杀害天子的罪名推到叛军身上就可以了。   他们不关心以后谁在这天下的主人,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谁上位,终究摆脱不了宗门的控制,他们依然享受着无边的权利。   这一切都很完美,事情向着那个秀才的制定的计划,不偏不倚地向前推进着。   但最后的关头出现了变故。   就在他们还在逼问哀戾帝那先天功法的时候,他被一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给射死了。   而哀戾帝的死就像是一个讯号一样,本来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军队,把反叛军全部围住,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杀光殆尽。   这时候,那个落魄秀才,牵着年近十岁的先帝站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局面,推着哀戾帝这唯一的儿子,登上了皇位。   这时候,宗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看似落魄的穷酸秀才一手策划的。   那支军队根本就是之前去平叛满清的那支军队,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中途折了回来,把已经入瓮的宗门一网打尽,让宗门的势力受到了重创,二十年都不能恢复。   同时他也利用宗门的势力,亲手把他们自己培养出来的傀儡给毁去,让先帝名正言顺地得到了皇位。他还借助此次叛乱,清理了朝廷的中的那些蛀虫,给先帝以后政令的实施和推广,铺平了道路。   自此以后,大周皇室的颓势才慢慢开始挽回,否则,就算启元帝有天纵之姿,也只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第81章 恩怨   林依兰对本朝的历史烂熟于心,那本《大周记事》更是都快被她翻烂了,但是庆元帝说的这些事情,史书上几乎没有记载。   一时间,她听得如痴如醉。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波澜诡谲。她从来不知道,区区江湖宗门会对大周皇室的更替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   听庆元帝讲这些历史,就如同在看一部精彩的小说。   “那这个读书人之后怎么样了?”林依兰有些紧张。   策划了这惊天布局,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此人的心智,可以说是上下五千年罕见了。   被耍到这个份上,宗门必定对他恨之入骨。,换做是她,她也绝对是不会放过此人的。   “这人……现在估计在大西北放羊吧!”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微妙,表情也非常奇怪。   “啊?”林依兰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   周承谨转头看她,表情有些奇怪:“你知道朕的养父和养母是谁吗?”   林依兰更加有些不明白了,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去了?   但还是老实回答道:“皇上的养母自然是镇国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皇上的养父,嫔妾并不知道。”何止她不知道,就连民间也极少有这位的传闻,搞得好像他是什么禁忌似的。林依兰还一度认为镇国公的丈夫是个吃软饭的。但想想又不可能,能被那样一个人看上的,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朕的养父,就是这个放羊的。”他的语气也有些飘忽。   “嗯?……!”反应过来的林依兰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什么意思?那个算计了天下所有人的读书人,难道就是庆元帝的养父,镇国公的夫君?   不是在开玩笑吧!   周承谨皱着眉头:“不用这样看我,朕没有说笑。”当年他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   自己叫了好几年“父亲”的人,就是那个著名的、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辅佐了他亲生父亲十年、给大周带来重生的——千师。   他一直以为这人早就死了呢!   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他阿娘拐到手了。   林依兰受到的惊吓不小,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林依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世上能干掉这个老家……除去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差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再说,阿父武功高强,除非是大规模袭杀,否则杀他很难。”   “阿父在先帝身边十年,这十年间,大周开始逐渐扭转哀戾帝所造成的危局,铲除朝中宗门的手脚、大力发展农桑,加上宗门受到了重创,社会变得安定下来,大周得以快速发展。”   “那之后千大人走了?为什么不继续留在朝廷呢,想必有他在,大周会发展地更好吧!”林依兰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智者,这样的人若在的话,想必什么阴谋诡计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周承谨顿了一下说道:“当时先帝已经亲政了,阿父……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林依兰:“……”   鸟兔死走狗烹,她应该想到的。虽然这人是大周、是先帝的大恩人,但是就是因为他的影响太大了,反而引起了上位者的猜忌,及时抽身离去也是明智的做法了。   一个是自己身体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养父,周承谨不想过多评论。   周承谨:“……阿父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对先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先帝期间,宗门的影响逐渐变弱。宗门自然不甘心这样,想要故技重施,培养第二个哀戾帝出来。朕的那几个哥哥、弟弟,几乎每个人背后都有宗门势力的影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为了那个位子,已经顾不上引狼入室的后果了。一个个自命不凡,自以为能掌控地了这些宗门。他实在不知道,他的这些兄弟是哪来的自信,自信能斗得过那些老家伙的?   “即使没有那场兵变,先帝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周承谨说道。   “朕即位之后,因为手段激烈了点,宗门的势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早就对朕心怀不满了,加上阿父的关系。但他们无论如何都见不得下一任储君,和阿父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知道,皇后的这个孩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操控的了的,必定会除之而后快。你现在应该明白朕为什么要瞒这么长时间了吧!后宫的女人那些手段只是小把戏,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幕后之人。”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凝重起来。   林依兰:“……”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上了贼船,原以为只要宫斗就可以了,但没想到还涉及到权谋。她觉得她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穿越之初时,她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宅斗,却发现她虽然是庶女出身,但家人和睦,压根就没有宅斗这回事!   等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之后,她以为自己是要开启修炼升级模式了。可这个希望刚刚升起就迅速破灭了。因为她居然是个武道废材!修炼了好几年才终于有了点希望。   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该宫斗了。小心翼翼地在宫中生活了大半年,也经历了不少阴谋诡计。但现在有人告诉她,你还得和外面的人斗!   她又不是超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这丫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你在杞人忧天什么,宗门的人又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能应付来的,和那些老东西比心眼,你还差远了。交给你,朕还怕你把朕的江山拱手相送呢!”   “真的吗?”林依兰乐得差点没有蹦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庆元帝对她的蔑视。   真是峰回路转,她还自己以后要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呢!没想到,这比她这些不用她操心,真是出乎她意料。   周承谨难得看到这些情绪外露的林依兰,在他的印象中,这丫头一向都冷静克制的,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虽然这样的人让他省心,但他总觉得隔着什么似的。现在她这个样子,总算是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既然你已经知道朕已经帮你挡了不少麻烦,那以后后宫里的那些事,你留着神吧!阿姐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之后还需要的帮助。”他现在已经渐渐接受阿姐即将离去的这个事实了。   现在看来,阿姐当初的决定是正确,有这个丫头在,他以后就不必被后宫牵扯到太多的精力了,对他的大计也有利。   “是,嫔妾知道。”高兴只是暂时的,想到这后宫还有大大小小,各怀鬼胎的妃嫔、宫人还躲在暗处,她就笑不出来了。   任重而道远啊!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他今天心情好,这丫头也是自己人了,这些事情她知道了心里也能有个数。   “刚才皇上说,慧妃和太后身后有宗门的人,那皇上可知,到底是哪方的势力吗?”外面的不用她应付,但既然宗门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后宫,她就不能不管了。   周承谨:“慧妃的来历……暂时还不清楚,她之前的底子太过干净了,要查她,还需费些功夫。但太后那些,是天异宗!”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地暗沉下来。   “天异宗?”林依兰愣了一下:“满清的天异宗?”这可真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太后疯了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大不敬之罪了:“天异宗虽然之前属于大周,但两百年前就已经在叛逃去了满清,她和这样的宗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处?”就算太后借助天异宗之手,成功扳倒了庆元帝,可这大周江山,倒是候估计也要改姓爱新觉罗了。   “好处?自然是为了能得到这大周江山啊!”周承谨冷笑道。   “吴家当初不过是个普通官家,在朝中也根本没有什么底蕴,其他四宗也根本看不上太后和其所在的吴家,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竞争的资格。但吴家的野心却不小,胆子也大,大到连天异宗这样的叛徒跑过来的‘橄榄枝’也接了下来,甚至还人了那位宗主做祖宗。三皇子子所以最后能成为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之一,天异宗在他后面使的力可不小。”   他想想就恶心,为了权势,吴家的这群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想到自己身体里居然留着这样的血,他就更想吐了。   林依兰:“……皇上,您不也是太后的亲子吗,虽说按说太后和吴家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除掉皇上的孩子,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这是林依兰最想不通的地方。   吴太后的行为太反常了,对大儿子爱到骨髓,对小儿子却恨到想让他断子绝孙,皇上真是她的亲子吗?否则怎么会有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她若一视同仁,皇上也不会不顾念她、不顾念吴家,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和皇上作对呢?   周承谨看了她一眼:“朕知道你的想法,你可能认为朕不是太后的亲子,她才会这么对朕,但事实上就是,她当年怀孕的脉案朕也查了,没有什么差错。关键是当年刘院使在她怀孕初给她给过脉,的确是怀孕了,朕,并不是别的妃嫔被过来抚养的。”他比谁都不想自己身上流着这女人的血脉,他也调查了许久,但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想除掉朕的孩子,估计是打着让朕断子绝孙,好让朕那好侄儿登上皇位的打算吧!”   周承谨冷笑道:“朕自小由阿父阿娘抚养长大,和吴氏和吴家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以及利益的牵扯,他们清楚地知道,朕是不能可能会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的。这些年,朕也她的恩怨已经无从化解,朕清楚,她更清楚。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管是对她、对吴家、还是对她背后的天异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他们现在除不掉朕,就只能对朕的子嗣动手脚了。”   “这样啊!”林依兰点了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面的内情没有这么简单。   林依兰和庆元帝在屋里聊得兴起,作为延华宫的宫人自然高兴。   本以为小主失了这一胎,地位必定会有影响,没想到皇上还每天来看小主,这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不开心?   “我看呀,这后宫里就咱们小主最得宠,没看到皇上这殷勤劲吗?每天都来,这后宫里有哪位小主有这待遇?”廊檐下,绣香一边绣花一边说道。   “那皇上经常来,小主是不是很快就又有宝宝了?”小东子嚼着水木塞给他的一把花生米,口齿不清地说道。   他对得不得宠不太了解,但他知道只是皇上常来,小主就能很快有孩子的。   “笨。”小果子本想照着他的脑袋,使劲敲他一下,但看到水木那古井无波却牢牢盯紧他的那双灰眸,不由地悻悻地收回了手。   不就是会武功吗,了不起啊!   小果子也是林依兰遇袭那天才知道,这个平日任他呼来喝去、沉默寡言的水木居然还是个武者。   想到他平时对这个武者态度还不算太好,他当时就激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他秋后算账。   但这些天来,眼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他又故态复萌了。这下差点踢到铁板上面去了。   “哪有这么快,小主还在小月中呢,起码得小主出月子,才能开怀呢。”绣香减掉一个线头说道。   “哦!”小东子有些似懂非懂。   “行了,越说越上劲了,若是让绿萝姐姐知道了,你们在背后编排小主,可饶不了你们。”木香虽然也欣喜于皇上对小主的看中,但这件事心中知道就行了,若是说出来被他人听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小主呢。   “就是因为绿萝姐姐不在,咱们才敢说两句的嘛!”小东子嬉笑道。绿萝姐姐可凶了,又是小主的心腹,在她面前,他可不敢多言。   他们说话间,嘉美人已经带着宫女走到了跟前。 第82章 大地震   “嘉美人!”见有人来了,木香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请安。   “嘉美人,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木香上前问道。平时不是都和端婕妤一起来的吗?   “蓉姐姐有些咳嗽,不便出门,我就一个人过来看看林妹妹,妹妹可好些。”嘉美人笑道。   “谢嘉美人关心,我们小主好多了,只是……小主现在恐怕不便进去。”木香看了看芳华殿的大门,有些犹豫道。   嘉美人有些奇怪,但顺着木香的目光,她就看见了,那门口守着的正是这皇宫的第一号太监——李泉江。   那里面的人不用说就是庆元帝了。   嘉美人表情一凝,脸色有些难堪,但立刻恢复如常,笑着说道:“既然林妹妹现在有客,那我就改日再来看妹妹吧!”   说完和他们点点头,带着宫女就离开了。   “我听敬事房的小太监说,嘉美人的绿头牌已经挂上去一个月了,但皇上还没有临幸过呢!”小果子看嘉美人走远了,才小声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一个月来小主先是怀孕,又是小产,皇上哪有心思在后宫其他人身上。”虽说是骂小果子,但绣香在说这话时还是带着浓厚得优越感。   “行了,别胡说了。”木香连忙制止道:“小主和嘉美人交好,你们说话要注意分寸,不然让人听了还以为小主在幸灾乐祸呢。”   “知道了啦……”   ……   “小主,咱们回去吗?”静姝看着一脸平静的嘉美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她深知,表面越是平静,她家小姐的心情越是起伏。   “自然是要回去的,皇上在这里,咱们在这里碍眼做什么。”嘉美人轻笑道。   “小主……”静姝有些担忧,现在的小主情绪太不对劲了。   “不用担心,静姝,我现在很好。”嘉美人柔声安慰道。   在所有人看来,她是应该生气,她是应该愤怒,她是应该恨信婕妤的。   没错,这些情绪在不久之前她通通经历过。   她堂堂孔家的嫡出小姐,才德兼备,容貌更是远胜于众人,可现在却被一个腿上泥巴还没有洗干净的小官家的庶女给比下去了,她怎么可能不愤怒?   但愤怒又有什么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应得的一切抢回来!   现在林依兰正得宠,加上皇上对她有愧,她争不了。   但这后宫的女人有几个人能一辈子得皇上盛宠的?   汉朝的皇后陈阿娇有够得宠吧!汉武帝为了她还给她盖了一座金屋供她居住,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有此待遇?   可结果呢,恩爱不过数载,汉武帝就看上了更加年轻美貌的卫子夫,废了陈皇后。   可惜卫子夫也没有留住多情的汉武帝,皇上转而有看上了钩弋夫人,而卫皇后却在征和二年卷入巫蛊之祸中,自杀身亡。   诸如西汉的赵飞燕、唐朝的梅妃……有几个能长长久久守住这帝皇的宠爱的?   都是失败者!   一时恩宠算不了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她还年轻,可以慢慢等,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光芒会被皇上看到,她终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况且,她有预感,此次风波还没有结束,之后还有一场惊天风暴等着所有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四月,天也逐渐热了起来。   整个紫禁城自庆元帝清理过后,就平静多了,甚至有些平静地过头了。   慈宁宫中,太后正跪在佛前念经。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她感觉异常的烦闷。   早起下床的时候,就不小心扭了一下,但幸好被吴嬷嬷及时接住了,没什么大碍。但她的心情却不好了:起床都不顺,今天恐怕不太好过。   果然,接下来一天,她都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吃饭的时候咬到了舌头、喝茶的时候烫到手,就连刚才上香的时候,檀香居然断了!   这可是大大的不吉!   即使跪下来念经,这心里面也没有一刻平静的。   “吴嬷嬷,皇上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索性不念了,吴太后开始问起宫中的情形。   “回太后,皇上这些天不是在前朝料理政事,就是去皇后宫中和信婕妤宫中,极少去别的宫里,没什么异常。”吴嬷嬷想了想说道。   “不对啊。”吴太后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白。   “有什么不对劲地对方吗?”吴嬷嬷问道,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啊。   吴太后说道:“这皇上虽然不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但他的性子哀家却很了解,最是冷酷无情,除了皇后他何时对一个人真正上心过?赵贵妃、庄妃、慧妃……就连曾经的嫣嫔,也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刚进宫不久的信婕妤这么上心?这里面必有古怪!”   “许是……信婕妤有什么用处吧!”吴嬷嬷迟疑道:“当年的嫣嫔不就是这样吗?”若不是为了清理江南盐道,皇上会对嫣嫔这么好?   有用处!   电光火石间,吴太后好像想到了什么。   “千氏呢,千氏呢!最近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吴太后摇着吴嬷嬷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表情有些狰狞。   “太后,您先不要着急,皇后的坤宁宫一向防得和铁桶一样,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皇后自去年吐血之后,身子就非常不好,就算是除夕年宴,也只是露了了一下面就回去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宫中养病,几乎没有出过宫门。”吴嬷嬷连忙把千皇后最近的行踪说了一遍,她有些不明白太后为何这般着急。   “不好,这信婕妤恐怕是个幌子,千氏有问题。”吴太后咬牙道。   “备轿辇,哀家要去看望皇后。”吴太后连忙叫人准备出行依仗。   希望不是她想得那样,否则麻烦大了!   “太后,皇上曾说过,让太后无事不要出门,若太后违了皇上的意思,那安亲王甚至是景哥,都要遭罪了呀!”吴嬷嬷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想去看皇后,但若真让太后除了宫门,被皇上抓住由头发作他们,到时候心疼也只是太后。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吴太后咬了咬牙道。   她又何尝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受苦?只是现在不查明白,恐怕他们要受一辈子的苦!   正当她准备去坤宁宫一探究竟的时候,慈宁宫的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见太后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后,不好了,皇后、皇后她,她……”   “皇后怎么了,快说……”此刻吴太后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皇后她——有孕了。”说着,小太监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终于!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吴太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就晕过去了。   千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开后,不亚于一场十级地震。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乃至民间和江湖,都震动不已。   谁也没想到,嫁给皇上已经十多年、从未有孕过的皇后,居然在三十多岁的“高龄”传出有孕的消息,而且已经怀了九个多月了,眼看就要临产了!   这是要防谁呢!谁家孕妇怀孕了九个多月才公布呢!   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嘀咕。   根据官方说法是,皇后这一胎怀得非常不稳,随时有小产的可能,为了不让天下万民失望,就没有先公布。   对于这样的说辞,众人虽然不信,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尤其是民间,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了。   国母有孕,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尤其是在皇上下旨,为庆贺皇后有孕,今年的赋税减半之后,对皇后更是感恩戴德了。   但其他人的心情可就没那么美妙了。   朝堂还好些,毕竟家族中有女儿在后宫为妃为嫔的大臣还只是少数,现在皇子都还小,基本上也没有站队。除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皇后怀孕,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尤其对于那些清流和学子来说,只有皇后生下的皇子,才是嫡子,才真正有资格继承大统。   但对于江湖宗门来说,这却是一件极为不利的事。   千皇后若诞下皇子,可不仅仅是嫡子这么简单的事。   这个孩子是千氏所出,这代表着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为他们所拉拢和掌控,同时也代表了,当年耍了他们所有人那个男人,将继续影响着这个大周、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从启元帝到现在的庆元帝,那个男人已经整整压制了他们六十多年,他们绝不容许下一任天子还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一时间,京中所有的宗门暗探都行动起来了。   而后宫的反应就直接多了。   太后晕了。   慧妃呆在佛堂一整天都没出来。   赵贵妃更是骂哭了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其他宫里的杯碟碗盏,乃至是古董琉璃,自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后,就不知道碎了多少。   总之,几乎每个人都在嫉妒怨恨中。   以前皇后不能有孕,这后宫的哪一个妃嫔没有一点念想呢?都指望着自己能为皇上诞下龙子,最后母凭子贵,坐上那至高的太后之位。   可现在,这些念想都没有了。   她们清楚的知道,以皇上对皇后的爱重,只要皇后能平安诞下皇子,那太子之位,非这个孩子莫属。   她们,争不过。   不过她们也不算是最可怜的。   在她们看来,延华宫的信婕妤恐怕是被皇上皇后当了枪使了。   这几个月,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宫中任何人都不能触及锋芒。她们还以为是皇后想要这个孩子呢!她们还酸了一阵,都在羡慕信婕妤的好运气。   结果呢?   信婕妤被人暗害小产先不提,在她小产一个月后,皇后就爆出来怀孕九个多月了。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这明显是皇上怕有人加害皇后的孩子,才对信婕妤和她的孩子如此宠爱,这是故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呢。   这信婕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恐怕信婕妤的孩子没了,皇上皇后还舒一口气呢!   一时间,宫中所有人看林依兰都带着同情的目光,但这同情中有多少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面,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第83章 庄妃   “兰儿,你最近怎么样?”端婕妤看着还在喝汤的林依兰,有些担忧地问道。   “姐姐何出此言,我很好呀!”林依兰眨着眼睛道。   就是这些天,绿萝她们看得紧,她天天在床上躺着,都不能练功。她都感觉自己的武功要荒废了,只能在晚上,她们睡着之后偷偷摸摸地修炼了。   “你就别掩饰了,皇上这样做的确寒人的心,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了。你才刚出月子没几天,可别气坏了身子。”   当皇后有孕的事传开时,端婕妤也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承认她当初进宫是有一定念想的。毕竟中宫无子,以她的容貌家世和心智,若生下皇子,未必不能争那个至高位置。   谁知现在突然告诉她,皇后怀孕了,而且算算月份,这孩子在她们这批妃嫔进宫前就已经怀上了。   中宫皇后一旦有了嫡子,那她们这些妃嫔再怎么争,都无济于事了。她自然有些失望。   但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以皇上对皇后的敬重,再加上皇后的家世,这个孩子必然会是太子。她以后就算生下皇子,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为了争储,而被别人算计了,以后当一个闲散的王爷也挺好的。   但随即她又想到了皇上之前大张旗鼓抬举林依兰的事,她好像瞬间明白了皇上皇后的想法。和宫里所有人想得一样,她坚定的认为,林依兰被利用了。   今天过来,就是特意过来宽慰她,让她想开些。之前,她在心中打了很多草稿,但到了临了还是直接说了出来了。   “姐姐是在说宫里那些“皇上拿我当幌子,这几个月宠幸我就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视线,好让皇后娘娘能平安生下皇子”类似的传闻吗”林依兰放下汤碗,正色道。   “你难道不生气吗?”端婕妤试探道。   “开始时自然是生气的。”林依兰点点头。   “那你……”端婕妤有些着急。虽然她也很生气皇上的所作所为,但皇上毕竟是天子,是她们一辈子的依靠,若是兰儿因此对皇上生出怨怼之意,惹怒了皇上,那后半辈子可就凄凉了。   “姐姐你不要着急。”林依兰安慰道,她知道端婕妤想要说什么。   “皇后爆出有孕九个多月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皇上皇后的想法。当时我自然是愤怒的。但是转而一想,皇上皇后并没有欠我什么。他们在这件事上的确利用了我,但也给了我补偿,不然以我的家世,绝不可能在进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连升三级,成为婕妤。姐姐你看看这宫里,就连已经生有皇子和皇女的丁贵人和怡贵人,还只能在贵人的位份上熬着。皇上他待我,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了。”林依兰对端婕妤说着“掏心窝”的话,只是表情依然有些落寞。   端婕妤何尝不知道林依兰说的是事实。庆元帝对后宫众人的位份一向比较苛刻,林依兰能有婕妤的位份,已经是他的补偿了。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她到底为她不平。   见端婕妤还要说什么,林依兰又说道:“何况,不管皇上皇后有何打算,也和我无关了,我的孩子,已经没了。”林依兰“伤心”地看着肚子,好像这里面真的有过一个孩子一样。   “是呀!孩子到底没了。”说到这里,端婕妤浑身也垮了下来。   不管皇上皇后是是不是想要让兰丫头当靶子,这孩子也没了。想到这,端婕妤就对舒美人和那些幕后黑手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舒美人和那些人心怀妒忌,使了那些下作的手段,这个孩子本可以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的。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想到她给那未出世的孩子绣得那些小衣服和肚兜,她就忍不住心酸。   这些东西,恐怕是用不上了。   “你也不要难过了,左右你还年轻,早晚能怀上的。”端婕妤勉强安慰道。   “姐姐不用担心,在知道孩子没有了之后的那些天,我所有的伤心都倾泻出来了。”林依兰点点头。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但无论想再多,生活还是要向前看的。人不能只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不然你会发现,别人都变得越来越好,最后苦得只有你自己。这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毕竟一辈子太长了,与其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还不如开心一点,开开心心地活一辈子总比在痛苦中活一辈子好吧!”这不是林依兰在和端婕妤在讲场面话,这是她两辈子的肺腑之言。   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可以说是封闭自己了。即使后来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她依然活得不开心,她依然是把自己的心房紧锁,不踏出去,也拒绝着别人的进入。每天拼命练功,企图用身体上的痛苦来麻痹心灵上对家人的思念和担心。   这次梦回现代,她突然发现,也许家人就算没有她也能好好地生活。   穿越前的那些年,她把整个家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家,就成了她的执念。   虽然她一直认为妈妈年纪大了、爸爸中风,两个侄子侄女年纪小,弟弟那两口子不靠谱……但这些也只是她认为。   实际上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好,爸爸中风后也恢复地不错,已经能够生活自理了。那两个小的也都已经上学了,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带多了。弟弟那两口子……虽然的确不靠谱,但是这两人的工资收入都很不错,虽然不能在家照顾父母和两个孩子,但是完全有能力花钱请一个保姆来照顾他们。   在前世穿越前,她妈已经开始对她催婚了。   她的责任,早就结束了。   只是她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责任和执念中,没有走出来罢了。   这一场梦,让她看清了现实,她——其实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林依兰更多地是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枷锁打开后,她整个人的心境都变了很多,她知道,对于前世,她可以放下了。就像她刚才说的,生活是自己的,与其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还不如开开心心地活一世!   看着林依兰脸上洋溢的生机和朝气,端婕妤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妹妹是个通透绝妙之人,但是她绝想不到,她在经历了失子之痛和枕边人欺骗之后还能活得这么坦荡豁达,身上看不来丝毫的郁气和怨天尤人。   “姐姐我远不如你。”端婕妤感慨道,但是同时也很欣慰: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妹妹,绝对是可以相交一辈子的知己。   “既然你想开了,那后日众妃嫔去坤宁宫恭贺皇后有孕,你也去吧!省得让后宫那些小人说你是因为对皇后心怀怨怼才不去的,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风度。”端婕妤豪气道。   “听姐姐的。”林依兰笑道。   这天大一早,林依兰就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去坤宁宫。   虽然皇后有孕是件喜事,但她刚刚失子不久,只穿了一件水绿色的宫装,头上更是没有一件亮眼的首饰,只一白玉簪子别住头发,就由太监抬着辇轿,去了坤宁宫。   林依兰一直以为她去的挺早的,但到时候却发现,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已经在坤宁宫门口等候。   那些人一看到是她过来,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好似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赵贵妃是头一个憋不住话的:“信婕妤还真是心宽体胖,自己孩子才刚刚没了,居然还来恭贺皇后有孕,还真是有心啊!”   自从知道皇后有孕九个多月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看谁都不顺眼。   她一直以为中宫不能有孕,只要她能诞下皇子,以她的位份和家世,以后这大周必定是她孩子的囊中之物。   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皇后有孕了,她的一切算盘都落空了,即便皇后对她有恩,但她也忍不住怨恨了。   现在看到更加倒霉的林依兰,她自然不放过嘲讽的机会。   她不好过,也绝不让其他人好过!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慧妃娘娘,见过诸位姐妹。”林依兰像是没有听到赵贵妃的话一样,和在场的所有人一一见礼。   从头到尾,林依兰既没有笑,也没有生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这让其他妃嫔都不禁感慨这信婕妤的养气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被赵贵妃这样讥讽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本宫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这是在藐视本宫吗?”   见林依兰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赵贵妃当场就要发作了。这些日子,皇上护她就像护宝贝一样,后宫所有人包括她在内都丢在一旁了。她早就气不顺了。现在她这肚子里的肉总算掉了,她本想好好嘲讽她一番,没想到她居然对她视若无睹,简直是放肆。   “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怎敢藐视娘娘,只是各位姐妹都在,嫔妾不能失了规矩。”说道姐妹时,林依兰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已经进宫一段时间,但是对于不熟的人,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称呼。   “况且皇后娘娘有孕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嫔妾怎么能不来贺一贺?难道皇后有孕,贵妃娘娘不开心吗?”林依兰反将一军。既然早晚都要走到对立面,林依兰自然不能步步退让,让人看轻了自己。   “你……”赵贵妃有些气急。   众人也有些意外,一直以为这信婕妤是个和气的,没想到也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难道是受得打击太大,连性子都改了?   “娘娘,现在到底实在皇后跟前,娘娘还是……”丁贵人上前小声劝道。   “本宫要怎么做还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教!”赵贵妃正当有火没处发呢,丁贵人正好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了,她自然有了发泄的地方。   林依兰有些惊讶赵贵妃的态度,虽然早就知道赵贵妃对丁贵人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客气,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丁贵人是“贱婢”!   丁贵人好歹也是三皇子的生母,赵贵妃居然如此折辱她,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不过见众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就知道,这肯定不是赵贵妃第一次这样对待丁贵人了。   这让林依兰不禁感慨,这赵贵妃还真是嚣张跋扈到了极致,就连皇子的生母也敢这样折辱。   看丁贵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对这样的话早就听惯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句都不吭。若不是林依兰留意到那几乎插进掌心的指甲,她还真以为丁贵人的内心和她表现的那样麻木平静呢!   听说赵贵妃对三皇子并不好,还经常利用小皇子争宠,这丁贵人也算能忍。只是咬人的狗不叫,赵贵妃这样的对待丁贵人,终有一天会被身边的人反噬!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而一直当和事老的慧妃却没有出来解围。   而这时,一座轿辇从远处缓缓而来。   正当林依兰奇怪是那位妃嫔时,只听到太监高声传到:   “庄妃娘娘到!”   林依兰一凝,传说中的庄妃居然也来了!这位可是连去年除夕夜宴都没有露面的主,没想到皇后有孕,她居然也来了。   只见一身着墨绿色锦缎、梳着抛家髻的以宫装丽人从轿辇上,由宫女扶着缓缓下来了。   这,就是庄妃。   虽然早知道庄妃的年纪比庆元帝还要长几岁,但亲眼见到,林依兰还是有些觉得庄妃比想象中的还要老些。 第84章 恭贺   宫中女子都擅长于保养,皇后不用说,有内力加持,自是年轻,就连年近三十的慧妃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但这个庄妃还真是符合一般三十多岁妇人的容貌,本来还算清丽的面庞,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有些发黄发暗,就连眼角都出现了细碎的鱼尾纹。关键是那一头秀发,居然还掺杂了一些银丝,平白老了几岁。   只是庄妃看上去容颜已逝,但那一身书香气度,却是后宫所有人都比不了的。不愧是出生于“父子两阁老,一门九进士”的张家。   “庄妃姐姐的身子不好,今儿真是难得出门。”见来人是庄妃,赵贵妃不得不收敛了一些。虽然她的位份比庄妃高,但是庄妃可是庆元帝做王爷的时候的第一个侧妃,伺候皇上时间长久。况且张家简在帝心,庄妃的祖父更是当朝首辅,家世更在她之上。   面对庄妃时,她也不得不客气些。   “皇后有孕,是天下万民之幸,本宫自然要和贺一贺。”庄妃淡笑道。   这让众人有些嘀咕,这庄妃的语气和说的话,怎么和刚才信婕妤的话一个模子。   “呵呵!”赵贵妃呵呵两声,她才不信这是庄妃的真心话呢!   庄妃在她进王府前也曾数度有孕,不过都小产了,没能生下来。她不信庄妃会对也一直没有孩子、却即将老蚌生珠的皇后有什么好感呢!   而此时,坤宁宫的大门开了,众人各怀心思地依次进去了。   一进正殿,千皇后已经高高坐于最上方的凤椅上等着了。   林依兰时常能看见千皇后,还没觉得什么,但对于好几个月没加过皇后的众人来说,却有些新奇。   虽然皇后怀孕了,但是并没有比之前圆润些,相反比之前更消瘦了。此时的千皇后并没有抹任何脂粉,众人一眼就能看着千皇后的脸色不好,显然是气血两虚。   看来千皇后为了怀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最显眼的就是那大大的肚子了。   皇后已经有孕九个多月了,就算是身穿宽大的凤袍,也不能掩盖这么大的肚子,尤其坐下之后,这肚子就更加明显了。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圣安,恭祝皇后娘娘有孕。”不管再怎么嫉妒,她们都得扬起笑脸,乖乖地给皇后请安问好。   “起吧。”千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娘娘瞒着咱们姐妹瞒得可真好啊,都快临产才说出来。娘娘毕竟是皇后,有孕也是喜事,何必瞒这么久呢!”赵贵妃首先沉不住气,先问了起来。   众人也没想到赵贵妃这么直接,有些吓了一跳。但是她们也想听听皇后会怎么回答,都目含期待地看着千皇后。   只见千皇后轻笑一下,斜躺在凤椅上:“本宫不早点说出来,自然是担心有人害本宫的孩子,本宫年纪大了,有一个孩子不比容易,自然要当心着些。你们说呢?”如此直接,倒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这让林依兰不禁感慨万千:这千皇后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啊!   千皇后的话让在场一片寂静,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来接比较好。   她们以为千皇后会说一下场面话来圆这个事,没想到她却直接说出了“真话”。   这让她们说什么!总不能指责千皇后不信任她们,指桑骂槐吧!   庄妃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只见她轻轻笑了一下,嘴角边已经出现了笑纹:“娘娘还是这样快人快语,不过娘娘说的是,娘娘好不容易有孕,再谨慎也不为过。”被人笑话又如何,总好比当初像她一样,被人暗害,几次都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庄妃的神情有些落寞。   看庄妃如此神情,千皇后心里叹了一口气。   外人都道庄妃背负“刑克”之名,不仅克亲人,而且还克自己的子嗣。   却不知道,她之所以“刑克”,全是认为为人原因造成的。   张家时代书香,庄妃的祖父更是在当时官居首辅,在读书人心中有些极高的位置,因而张家成了当时所有皇子的拉拢对象。   联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当时张阁老只有一个孙女,就是庄妃了。   庄妃虽然名声不显,但所有人都知道,张家全家对这个女孩爱若珍宝,张阁老还特意求了皇上,免了进宫选秀。   那时候,夺嫡的苗头已经出现了,先帝也知道若把庄妃许给任何一个皇子,都会破坏朝堂的平衡。索性就答应了张阁老,让庄妃自行聘嫁,让张家继续做一个孤臣。   但这一举动触怒了当时的太子。   虽然此时的太子已经迎娶正妃,但他天真的认为以他的身份,娶一个阁老的孙女为侧妃是绰绰有余的事,但没想到却被这样打脸。   一怒之下就弄死了庄妃的未婚夫。   这件事做得不算隐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先帝当时对太子还有期望,就压下了此事。只是苦了庄妃的未婚夫,本来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就因为太子的一己之私,白白没了性命。   三年后,庄妃出孝,众皇子依然私下里求娶,但是张阁老还是不答应。这次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庄妃的父母头上,想说动他们,把女儿许给他们的。只是没想到,几方想到一块去了,撞到了一起。又不知怎么,三方打了起来,各有死伤。而庄妃的父母,也不知道是被哪方势力误杀,双双死在了那里。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但先帝为了皇家面子,只得压下此事。对外只说是山匪杀人。派了兵,剿了半个月的山匪,也就结束了。   就这样,所有人都无事,只有张阁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年老丧子,庄妃也一夕之间失去了双亲,背负了刑克之名。   不过表面上看来,大皇子、太子、三皇子都没有什么损失,但先帝对他们是彻底放弃了。只是为了迷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依然装作很看重的样子。   庄妃却被搁在家里了,而且就是一搁好几年。   正当众人以为庄妃要做老姑娘的时候,一道圣旨,庄妃就被指给了刚回朝一年、大婚不久的敏王为侧妃。   这一决定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虽然传言说是,张阁老一心求先帝指婚,先帝无法,就只给了煞气重、能克得住庄妃的敏王。   但太子他们还是感到了这里面浓重的危机感。虽然他们还想不到他们其实已经被放弃了,但是本能地觉得此举不妙。   但是这桩婚事是先帝赐婚,他们阻拦不了。但是破坏张家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他们却是可以做到的。   庄妃数度小产,全是拜他们所赐!   外人不明所以,只当庄妃戾气重,克着自己的孩子了,要不就是千氏不贤德,害怕有一个生母高贵的庶子,才下了暗手。   总之,他们想尽手段破坏七皇子和张家的关系。若不是张家早已知内情,说不定还真的成功了。   想到这里,千皇后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羡慕本宫,大皇子孝顺且心思恪纯,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没事不要总呆在你那屋子里,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千皇后温和地笑道。   听皇后提起大皇子,庄妃的脸色闪过一丝笑意。   “谢皇后关心,臣妾心里有数。”自从最后一次小产,太医宣告她再也不能有孕之后,庄妃就心如死灰了,整日里呆在佛堂里,也忽略了养在身边的大皇子。   结果以致于大皇子发了高热都没有发现,虽然发现后连忙找人医治,但大皇子的心智还是受到了影响。   当她看到小小的皇子摸着她的脸,反而安慰她“母妃不哭”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也不是一无所有。   她有疼爱她的祖父,关心她的侍女,还有一个一直把她视作唯一的大皇子。   只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才没有看到这些。   况且她一生背负了刑克的名声,就连自己父母和孩子被人所害,也无处伸冤。她的一生就这样被那些人这样毁了,现在自己的仇人还没有死绝,她有怎能先死?   之后她才重新振作起来,只是还是常年呆在自己屋中、专心养育大皇子,不问世事。   她知道,有人会为她抱这个仇的。   林依兰有些讶异千皇后和庄妃之间的相处态度。   千皇后一向对后宫所有人都很冷淡,唯独对这个庄妃,她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温和。   看来这个庄妃可以交好。   林依兰若有所思。   “庄妃身边有大皇子,自然终生有靠。倒是可怜信婕妤,好端端的孩子就这样没了,也是倒霉。不过信婕妤,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你的孩子没了,但左不过比还年轻,早晚都有孩子的,看皇后娘娘就知道了。说起来,你也贺一贺皇后娘娘,沾沾娘娘的喜气,说不准你也很快又能怀上了。”见皇后和庄妃聊得开心,赵贵妃忍不住打断这“温馨”的画面的。   她气不顺,别人也别想好过!   见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林依兰不禁有些吐槽。刚才在宫门口那样针对她,被她暗里顶了回去也没有死心,这会子又拉扯上她了。   若是林依兰真的是被庆元帝和皇后当靶子耍了的话,她自然是会恼羞成怒。但她,不是。   既然赵贵妃提了她,她就恭恭敬敬地行礼,恭恭敬敬地道贺,让所有想要看笑话的人都失望不已。   “信婕妤真是好心性。”见林依兰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慧妃说出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依兰倒是不意外慧妃会这样说。   皇后有孕,最受打击的就是慧妃。   “嫔妾的性子一向不错。”林依兰没有客气,直接堵了回去。   她上次遇袭,里面就有慧妃的手笔,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单单就引兽香一项,林依兰就能认定这事绝对是慧妃做的无疑。   很简单,舒美人这个人无权无势,就算能弄到引兽香,也只是极少一部分。况且那天舒美人把这东西悄悄撒在她身上额时候她是知道的。   虽然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终归不是什么好玩意,当时她就让人洗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那件衣服。   而想要通过其他渠道把引兽香撒在她身上,只有通过浣衣局。   主位之下的衣物,都是由宫女送到浣衣局浆洗的,她的也不例外。也只有这个渠道,才能接触到她的衣物。   而普通妃嫔是不可能指使浣衣局的人,那么只有掌管宫务的赵贵妃和慧妃,有这个能力了。   而赵贵妃一向心高气傲,就算她真的生下孩子被皇后抱养,她也看不上。   最后可能的就是慧妃。   况且舒美人和慧妃同住景阳宫,林依兰总觉得,舒美人会做那些疯狂之举,与慧妃绝对是脱不了干系。   被一个小小的婕妤这样顶撞,慧妃并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道:“那就好,好些日子没见信婕妤出门,本宫还担心信婕妤想不开呢!”   “嫔妾一向不爱出门,娘娘是知道的。”不知怎么的,慧妃今天的态度让林依兰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是呀,当初你若是不出门就好了,说不得你这孩子还能平安生下来。”慧妃感慨道,似乎在为林依兰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而可惜。   接着慧妃转而又向皇后说道:“臣妾听闻皇后有喜,这些日子都高兴地很,赶制了一个肚兜,献给皇后。”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个肚兜递了过去。   千皇后挑了挑眉,示意宫女接过来了。 第85章 刺杀   虽然贵为中宫皇后,不缺东西。但是作为妃嫔,既然是来道贺,就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慧妃已经开了个头,那剩下的妃嫔都各自献上了自己的敬贺之礼。   林依兰都看了,大都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不过寓意比较好而已。千皇后让人一一收着了。   献礼的速度不算慢,很快就轮到最后一个钱更衣了。   当钱更衣走上前的时候,林依兰突然觉得这个钱更衣有些违和。   她虽然和钱更衣接触的不算多,但好歹也在同一个宫里住过几个月,知道钱更衣是宫女出生,规矩学的很好。每次向高位妃嫔行礼参拜都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的。   但今天的钱更衣却脚步虚浮、弯腰驼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身子还一直抖个不停,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   林依兰有些皱眉,数月不见,钱更衣的规矩怎么退步这么多?还有,钱更衣也不是第一次见皇后了,怎么怕成这样。   只见钱更衣把一件孩子穿的小衣服递给了皇后身边的宫女。正当宫女伸手去接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钱更衣突然扔到衣物,一把推倒宫女,衣物下面赫然是一把匕首。   钱更衣更是状如疯魔地大叫道:“皇后,我要你死!”说着就拿起匕首刺了过去。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都反应不过来,当看到匕首的时候,不是吓傻了,就是尖叫着向宫门口退出去。   不好!   林依兰眼神一凝。   皇后身边的余姑姑不在,宫女又被“钱更衣”推到了,其他宫人更是来不及救援。若是在平日,皇后内力深厚,自然无虞。可是林依兰却知道,自怀孕后,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千皇后的武功日益衰退,到了现在,已经是在透支千皇后的性命了。   若是动用内力,千皇后自然能挡下钱更衣的匕首,但极有可能引起剧烈胎动,提前生产,到时候生下的孩子也极有可能先天不足。   千皇后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眼神里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大意了,没想到有人会被大庭广众下来刺杀她。   正当千皇后准备硬挨这一刀时,钱更衣的匕首突然被人打落在地。   “咔哒”一声后,众人只听得一身惨叫。再回神望过去,钱更衣的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整个人已经被林依兰给锁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被压在地上的钱更衣依然叫个不停,在地上挣扎地厉害。   无奈之下,林依兰只能把她其余的手脚都给卸了。   看着不再动弹、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钱更衣,林依兰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汗珠。   当时的情况太险了,她离得有些远了,只能强行激发镇国公留在她体内的那股内力,不然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她还真没把握打落钱更衣手上的匕首。   不过就算这样,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好,感觉内力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差点都没有压住暴动的钱更衣。   一场刺杀,就这样被林依兰阻止了,而这时候,坤宁宫的守卫已经赶过来,团团把皇后围住,深怕再出什么岔子,而跑出去的妃嫔也又都跑回来了。   看到被压在地上的钱更衣,怡贵人不禁失声叫道:“这个钱更衣是疯魔了吗,居然敢刺杀皇后!”这是不要命了吧!   怡贵人的话也是其他人的想法。虽然大家都对皇后有孕感到嫉妒,但也只是心里酸酸而已。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皇后,不管刺杀有没有成功,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之地,九族也都会被牵连。   这钱更衣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千皇后沉声问道。   而钱更衣却不说话了,只恶狠狠地盯着千皇后,好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千皇后皱了皱眉:“信婕妤,你先把她放开吧。”这样压着,就算想说话也费劲。   林依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坤宁宫的守卫已经进来了,有他们在,这钱更衣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于是就放开钱更衣,准备起身。   只是起来的那一瞬间,林依兰的身体一阵发虚,若不是木香及时扶住了,差点就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在外人看来,林依兰是小产之后身体太过虚弱,刚才又费劲控制了钱更衣才导致了身体脱力。   但她自己和千皇后却知道,这是强行激发内力导致的后遗症。   千皇后有些担忧,这丫头频繁地使用不属于自己的那股内力,早晚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也许,当初阿娘就不应该把内力传给他。   只是眼下,还是要先解决这次刺杀事件再说。   “钱更衣,想想你的父母和家人。本宫再问一遍,你为何要刺杀本宫。”这件事有些诡异,钱更衣和她无冤无仇,她也没有子嗣,突然冒险来刺杀她,太不符合常理了。   林依兰也觉得很奇怪,钱更衣的性子她不说很了解,但也了解一半。   钱更衣这个人虽然不受宠,但确是最安分守己的。林依兰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她的父母兄弟妹妹都活得好好地,虽然穷了点,但一家子感情却很不错,钱更衣大部分月例都寄回去了。每次和钱更衣提到家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会有光芒闪过,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这样在乎家人的人,怎么可能去做这样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事呢!   林依兰盯着钱更衣,有些想不通。   突然,钱更衣的妆容和脸型引起了她的注意。   先前钱更衣一直低着头,她并没有太过留意,只是根据她的穿着打扮和侧脸,就判断她是钱更衣,毕竟这宫中不同位份的妃嫔的服制和穿戴,都是有严格划分的,错了就是逾矩。这后宫里,没被打入冷宫的更衣就只剩下一个钱更衣了,她们理所当然的就认为是她。   只是现在看她的容貌,却和林依兰记忆中的钱更衣有些不同。   钱更衣的脸有一点点方,而这个人却是个标准的鹅蛋脸,况且钱更衣是单眼皮,这人刚才抬头的时候,林依兰明显看到是双眼皮。   且由于在刚才的挣扎,“钱更衣”脸上的妆也有些脱落了,肤色和外面的底妆完全不一样,不是黑了,而是白了!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化妆还会特意把自己化黑的!   “她不是钱更衣!”林依兰沉声道。   林依兰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   “信婕妤这话怎么说,这不是钱更衣还能是谁!”怡贵人性子急,如连珠炮地问道:“虽然钱更衣刚搬来景仁宫没多长时间、相处的也不多,但她的长相我还是知道的,这就是钱更衣呀!我说你可不能瞎说……”   “姐姐,咱们还是先听听信婕妤是怎么说吧!”徐美人连忙打断怡贵人,她姐姐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地,信婕妤怎么也比她们位份高,怎么能说话这么不客气。再说,信婕妤既然敢这样说,那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她们只要旁观就好,免得引火烧身。   “皇后娘娘,您能否派人打盆水来。”林依兰现在没有功夫理会怡贵人,她现在要证实一件事。   “可。”千皇后点点头,她现在也隐隐有些猜测了。   水打来之后,宫女按着挣扎不已的“钱更衣”,开始给她卸妆。   很快地,“钱更衣”的真容显露在众人面前。看到她的真正样子之后,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嫣嫔,怎么会是嫣嫔!”端婕妤惊叫道。   卸完妆的“钱更衣”正是曾经的嫣嫔许氏。   这让林依兰有些感慨这化妆技巧,和后世的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有的一拼了。若不是林依兰和钱更衣接触地稍微多了一点,还真发现不了这两张脸有什么不同。这都快赶上易容了。   “这嫣嫔,不是,这许氏不是已经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自生自灭了吗?怎么会化妆成钱更衣的模样?”还出现在坤宁宫,是谁放她出来的?众人心里都有许多疑惑。   “原来是你。”千皇后轻笑道:“本宫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可以说,若不是她怀了皇嗣,她和谁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何况是一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庶人。   “恩怨?我们之间岂止是恩怨,我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见身份被揭穿,嫣嫔也懒得掩饰了。   “就是你的孩子,就是他,是他克死了我的孩子。”嫣嫔咆哮道。   自被打算冷宫后,她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她失了孩子,皇上才对她如此无情。若是那个孩子能生下来,皇上绝不会这样对她。   这样的想法几乎已经成了执念。   当有人告诉,皇后怀孕了,且是在她之后不久怀孕的时候,她几乎疯了。她坚定的认为,是皇后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出手害了她。就算不是这样,也是因为皇后的这个孩子克了她的孩子,才使得她小产。   “就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她。还有你,还有你们,就是你们,是你们克着我的孩子了,是你们。”即使被人抓住,嫣嫔竭力咆哮着。   一开始嫣嫔只对着皇后一个人叫喊,之后她又开始痛骂再座的每个人,不是害了她就是克了她。   众人都看出来了,这嫣嫔的脑子,似乎有些不正常。   “娘娘,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看看,这许氏的神志似乎有些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庄妃提议道。   “一个庶人也配叫太医?”赵贵妃冷笑道:“何况她居然敢刺杀皇后,这样的人就应该立刻处死。”看到当年的仇人这样的疯疯癫癫,还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是个疯子,杀了就是,皇后娘娘今日受惊不小,还是先休息吧!”慧妃上前劝道,似乎在为千皇后着想。   “现在杀了,岂不是放过了真正幕后之人?”千皇后笑道,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娘娘这话什么意思?”慧妃脸色僵了僵。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查过之后,本宫就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意思了。”千皇后看了一眼慧妃,笑道:“先把许氏压下去,交给皇上审理。”皇后这态度,摆明了在说,嫣嫔后面有其他人。   被千皇后的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慧妃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面安慰自己。   不会的,她做的天衣无缝,皇后绝对发现不了什么的。就如同她当初让信婕妤小产一样,皇上皇后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此次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慧妃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第86章 灭口   看着疯魔的嫣嫔被压了下去,整个坤宁宫又恢复了宁静。   赵贵妃环视了一圈,看着依然虚弱的林依兰冷笑道:“信婕妤倒是真心爱重皇后,身子虚成这样,心里还念着皇后。不过也幸好你现在没有身孕在身了,若是你还大着个肚子,那怎么救皇后啊!”这话诛心了,就算是那些平日看不惯林依兰的也忍不住皱眉了。   “赵氏,你可以回去了。”赵贵妃没想到她的话没有让林依兰跳脚,倒是先引得皇后的不满了。   赵贵妃脸色有些发白,进宫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被皇后当面只叫了姓氏。   她知道,这是千皇后对她的警告。   一时间。她感到很是难堪,感觉有一把刀子扎在自己身上。但看到千皇后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只能遵命,咬着牙行礼退下。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林依兰一眼。   林依兰有些无辜。   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赵贵妃刚走,千皇后就下了一道石破天惊的懿旨。   只见千皇后缓缓地说道:“信婕妤心思恪纯,性资敏慧,救驾有功,现封为信嫔。册封的懿旨,过会就会送到你宫中,你安心接下就是了。届时,本宫会禀明皇上的。”   按大周律法,皇后是有资格去册封一宫主位的。但一般来说,没有任何皇后会使用这个权利。一是女人的嫉妒,就算拦不住自己的丈夫去册封其他女人,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提高自己情敌的地位的。二则一般来说,古代女子信奉以夫为天,皇后也不例外,主位的册封事关重大,一向都会先请示皇上,由皇上下旨册封。   像千皇后这样直接册封的一宫主位的,几乎没有。   皇后的懿旨一下,坤宁宫所有人看林依兰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本以为这个信婕妤被皇上皇后当了挡箭牌,就算表面对皇后恭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怨恨的。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大度”的人,被人耍了一通,居然还拖着病体去救自己的“敌人”!   看来这信婕妤还真是一门心思抱皇上皇后的大腿呀!   一个孩子换一个嫔位,怎么都不亏。没看到后宫还有两位生了孩子,连婕妤的位份都没有捞到的吗?   众人心里不由地恶意揣测道。   林依兰也被被千皇后这一波操作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林依兰眨了眨眼睛,事先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呀!   之前他们商量了,打算在皇后生产之后,皇上会大封六宫,她的位份也会擢升,不然以她的资历和位份,就算她想要抚养小皇子,前朝也不会答应的。   但现在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千皇后也就顺势把林依兰的位份提上来了。   且林依兰有了皇后的“救命恩人”的头衔之后,以后抚养小皇子的话,也会更加名正言顺,不会有那么多非议了。   众人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羡慕这信婕妤,不,应该是信嫔的好运了。   这才进宫多久呀!都已经是一宫主位了。   这晋升速度,别说同一批进宫的,就连那些老人也没有这么快的。   嘉美人的掌心几乎被指甲掐破了。   救命之恩,又是救命之恩!   当初,这个林依兰不就是因为救了落水的她,而被皇上皇后封为美人的吗?   也就是那个时候,皇后才看中她,把她当做她计划中的一颗重要棋子吧!   想到这里,嘉美人就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为了避宠而实施那个计划,结果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   现在的林依兰虽说被皇上皇后算计了,但却也得到了他们的亲眼,位份和荣宠远在她之上。   而她呢?别说得宠了,估计皇上都已经忘了她是哪一个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发恨。   她堂堂孔家嫡女,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嘉美人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愤恨。   她不能慌。   眼下这个情景,她再去争宠,效果也不大了。   皇后一旦诞下皇子,皇上的心必然在这个孩子身上,估计是看不到后宫其他人了。   且她冷眼看着,皇上皇后虽然算计了林依兰,但心中也有愧。不然的话皇上也不会在三天两头往她的延华宫跑,即使皇后公布了有孕的消息后,皇上也没少去她那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   她只能等,等皇上的新鲜劲和愧疚过去,届时她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他的目前。   她已经错过一次,她决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孔令仪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那个,既然刚才那个人是嫣嫔,不,是许氏。那真正的钱更衣去哪了。”正当众人还在对林依兰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想了起来。   人们看着刚才说这话的江采女,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呀,刚才被带走的是许氏,那真正的钱更衣呢,不会是死了吧!”怡贵人一拍手掌,高声道。   “姐姐,不要胡说。”徐美人还真是有些头疼她这姐姐直来直往的性子。   “春分,派人去找。”千皇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吩咐宫人去找寻钱更衣的下落。   “你们各自回宫吧!”虽然众人都很想知道钱更衣是死是活,但皇后已经发话了,她们也只能回去等待了,只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们就是回去也安生不了。   一时间,这后宫的不管是明探还是暗探,都活跃起来。   正当众人猜测钱更衣已经被害了的时候,她却被找到了。   也没有大费周折,钱更衣就是在自己的屋里被发现的。   发现的时候,她和伺候他的宫女太监都被迷昏在自己宫里。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还是太医用针扎了穴道,这三个人才缓缓醒了过来。   醒过来也是一脸茫然,连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都不清楚。   钱更衣一个独自居住在后殿之中,身边只有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伺候着,平时也跟隐形人一样不出来。   因此别说同住一宫的怡贵人和徐美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昏迷的。就连她早上到底有没有出门去坤宁宫,这景仁宫上上下下都不清楚。   只是居然有人摸进景仁宫,在所与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迷昏了一个妃嫔,这想想都觉得恐怖。   怡贵人当时就坐不住了,自己的宫中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还能住得下,更何况她身边还养着一个公主呢!   当即就回了皇后,和徐美人,连同刚刚苏醒地钱更衣,一同搬到前面的长信宫去了。   钱更衣被迷昏,连傻子都知道,这事绝不是一个早就被打入冷宫的许氏能一力完成的,肯定有人协助她。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除掉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本来这事只要对许氏严刑拷打,就不难问出她背后的人,只是林依兰刚刚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许氏死了。   听说许氏被关起来的时候还一直挣扎,只是后来就渐渐没动静了,看管的人还以为许氏是蹦跶累了,也就没理会。等过了一会再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许氏已经气绝多时。经太医查验,是中毒而死。   林依兰心中微沉,她相信皇上皇后的能力,是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许氏的,那许氏又是怎么被下毒杀害的呢?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正当林依兰沉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皇上?你怎么有空到嫔妾这里来?”林依兰有些奇怪庆元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庆元帝不用去调查吗?   “你这儿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怎么朕来不得?”若不是听说这丫头又动用了阿娘的内力,他才不会来看她呢?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这人是又吃了什么枪药了吗,发什么疯呢!   其实话刚出口的时候,周承谨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说两句好话来关心关心这丫头的,到底是她救了阿姐。   只是一看到她那苍白的脸,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气,尤其是她说的那话,好像是在嫌弃他来她宫里似的。一时没忍住,又像平时一样怼了回去。   只是现在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让他堂堂天子去道歉吧!   咳了两声,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经脉有什么异样?”   原来是过来关心她的身体的!   林依兰心里有些暖:“谢皇上关心,嫔妾还好,镇国公的内力嫔妾已经导回去了,只是身体有些胀痛,不过还在正常忍受范围之内。”主要是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还是自己主动激发,比那次击杀疯狗那次被动且无意识地激发有经验多了。   “正常忍受范围?”周承谨眉毛一扬:“那就说明你的身体还是受了一定损害的,说不定你的经脉已经受创了。不行,还是要找那个江湖郎中过来看看。”说着就要去找人。   “皇上,嫔妾真的没事。”看皇上又要去找那个传说中千师的二儿子,千相,千明镜,林依兰一把把他拉住了。   她一个后妃,一个外男到她宫里算什么,被人看到了,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因为没有防备,周承谨被她冲动之下的一拉,差点摔倒。   不过看这丫头力气这么大,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其实他也不想看到那家伙,每次求他办事,总感觉自己欠了他似的,总觉得别扭地很,当然,朝堂的事不算,那是他身为臣子应该的。   “皇上居然有空道嫔妾这边来,可是此次的调查有结果了?”林依兰给庆元帝端过一碗茶问道。   周承谨回了她两个字:“你猜。”   林依兰:“……”猜你妹。 第87章 慧妃的身份   林依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嫔妾一深宫妇人,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左不过,还是之前对嫔妾动手的那些人干的吧!”就凭嫣嫔,她连冷宫的大门都出不了。   “聪明。”周承谨拍手道:“那你再猜猜看,到底是他们其中哪个动的手?”他就喜欢看她那种想骂又骂不出口的表情。   林依兰“……”这人是给他脸了?   林依兰深吸一口气,不是让她猜吗?   她就猜给他看。   “既然皇上想听嫔妾的分析,那嫔妾就造次了。”   “许氏虽然被打入冷宫,但冷宫的看管却没有松懈,有能力弄到冷宫的钥匙,且能让许氏乖乖跟她走的人,必定在这后宫位高权重,且和她比较熟识。嫌疑最大的就是慧妃了。   且景仁宫再怎么说也是皇宫内院,有层层侍卫和太监把守着,寻常人怎么可能在迷昏钱更衣的情况下不惊动任何人?那就一个可能,就是这事本来住在景仁宫的宫人干的。   徐美人没有子嗣,怡贵人只有一个女儿,都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和二公主的养母,慧妃了。怡贵人一向对慧妃没有戒心,她身边会有慧妃的人,嫔妾并不奇怪。当然,也可能是她们三人合力做成此事。不过这个几率并不大。嫔妾冷眼看着,虽然怡贵人对慧妃信任有加,但徐美人对慧妃却不甚亲近,应该是不会和慧妃同流合污的。皇上,嫔妾说的可对?”林依兰反问道。   他拍手道:“不错,这件事的确是慧妃做的,她太心急了,以为毒死了许氏就万事大吉,但她不知道,从她利用许氏开始,这件事就和她脱不了关系了。”许氏和后宫所有的关系都不太好,但对慧妃却比较亲近,也只有她,才不会引起已经疯疯癫癫的许氏的反抗。   “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许氏和舒美人,都只是慧妃手里的刀子。”没有起疑之前,慧妃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普通妇人,他的两个孩子的生母。   但只要起疑了,慧妃的来历过往就不难查了。   “慧妃手下……应该有擅长于药理、驯兽之类的奇人吧!”犹豫了一下,林依兰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周承谨有些诧异地盯着她。   这个消息,他也是最近才查出来的,这丫头是怎么猜到的?   看庆元帝的反应,看来是真有了。   林依兰说道:“嫔妾也不确定慧妃手下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只是不管是引兽香还是迷昏钱更衣的药,都是特别调制的,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且无论是许氏,还是曾经的舒美人,都曾和慧妃交往比较亲密,但这两个人先后都因为谋害皇嗣而死。而且这两人死前,都有疯癫之状。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舒美人嫔妾是知道的,毕竟相交过一段时间。之前的舒美人最惯的是左右逢源,心思也算周密,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无伤大雅。但自从她得宠后性子变了很多,行事也粗糙很多。和之前的为人处世大不相同。   曾经的嫣嫔也是。嫔妾也曾听许氏的贴身侍女说过,许氏有孕之前是为人小心谨慎的,但怀孕之后就性情大变起来,暴躁易怒,经常责罚宫人。   若是没有人下药的话,这两个的性子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林依兰逐步分析道。   等她说完,就看到庆元帝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不放。   “……嫔妾说得有什么不对吗?”林依兰被庆元帝看得有些发毛,努力回想刚才说的那些话。   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你说的很好。”周承谨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   他能说他被她那种自信的样子给震住了。   每看到她眼中闪现的自信和飞扬,他的心脏就忍不住跳动起来、心中似乎又把火在燃烧。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丫头对他而言……好像真的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样。   周承谨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归于正题:“只是觉得,你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你说的这些,朕需要派出大量的暗卫去调查,而朕只给了你一点线索,你就能分析出前因后果。这反应速度,都快赶得上明镜了,还真是……”还这是让人不甘心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千明镜的一个原因。   他自认心智不差,这世上有九成九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算计,只是面对明镜时,他总是被他“打击”地体无完肤,而且每次他每次都会让他有一种一无是处的感觉。   不过这丫头这么聪明,他却不觉得讨厌,反而很欣赏。   林依兰被庆元帝的话说的一愣:“是吗?”她变聪明了吗?她自己怎么没发现?   只不过她最近解棋局的速度变快了不少。以前有些深奥的棋局,她还要费一番功夫,但现在只要一会,她就有思路了。   难道是因为内力的增强,使得识海空间变大,她的脑容量也出现了变化,所以才变得聪明了?   林依兰有些开心,上辈子她虽然不是学渣,但是也和学霸挂不上钩,没想到穿越到这里,也能用智商碾压别人了。   “好了,言归正传。慧妃的确很问题。”不能夸这丫头,要是骄傲起来,他怕她成为第二个千明镜,那他真的要气死了。   周承谨问道:“慧妃的来历你可曾知晓?她又是如何网罗到那样的人才的呢?”   林依兰皱眉道:“……只听说是御前女官出生,做女官前,慧妃只是个从八品的微末小官的女儿。只是官虽小,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女,不知怎么送到宫里做了宫女。至于慧妃是怎么招揽到这种精通药理的奇人的……嫔妾就更不知道了。”   这皇帝还真是恶趣味,明明他自己知道,还非要让她说,这是什么毛病!   “嗯,既然不知道,还是朕告诉你吧。”他点点头,有点满足,这丫头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慧妃的身世清白,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至于她为什么会被送进宫做宫女,也很简单。当年扬州一知府的儿子想要纳当时的慧妃为妾,当时慧妃母家虽说家世不显,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自然不乐意,但又不敢反抗顶头上司,正好当时扬州采选宫女,慧妃家人为了不让女儿变成妾室的命运,就报了小选。”   “这慧妃的父母也算疼女儿了。”林依兰感慨道。   这世间有多少父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卖女求荣的。怡贵人和徐美人不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玩物一样送给了当时的庆元帝吗?   “可并不聪明。”周承谨接着说道。   林依兰有些皱眉:“这话怎么说?”   周承谨说道:“慧妃的父母送她去参加小选自然是好心,扬州府知府就算想为自己儿子出头,也不敢和朝廷抢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报复慧妃的家人。慧妃是安然无恙地进了宫,但是她的家人却遭殃了,不仅她父亲官职被人找由头给撸了,就连慧妃那才十三岁的小妹都被强抢进府,被蹂躏致死。   何必呢!当初还不如从了那个知府家的儿子,也不至于落得这家破人忙的结果。”周承谨连连感慨,但林依兰丝毫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丝毫的同情。   林依兰:“……”慧妃好歹也是你自己的女人,这么着急给自己带绿帽子……合适吗?   努力不把鄙视的眼神带出来,林依兰僵笑着问道:“那这和慧妃手下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因为这个人,就是慧妃那个死去的妹妹!”周承谨冷笑道,这也是他才刚刚调查出来的。   “什么?”林依兰诧异道:“皇上不是说慧妃的妹妹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是呀,当年朕的调查结果就是这样的,慧妃的妹妹在慧妃进宫后第二年就已经死了,慧妃被赐给朕的时候,朕还特意去调查过她的家庭、乡邻,就是为了防止她是哪方势力的暗钉。现在看来,他们连朕也瞒过去了,她的妹妹根本就没有死,反而被人救下来了。”想到这里,庆元帝就抑制不了心中的怒气。   不愧是宗门,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那么早就在算计他了。   “慧妃也就是这个时候被人收买的吗?为了妹妹和家人?”林依兰显然也想到这里了。   “不错。”周承谨点点头:“慧妃的家中情况是瞒不了宫中那些势力的。只要有弱点,就会被利用,而当时的慧妃只要想要救自己的妹妹和父母,就只能沦为他人的棋子。   “又是宗门的势力?”林依兰沉声问道,若只是后宫妃嫔,的确也可以解慧妃当时的危机,但绝不可能让慧妃之妹又是精通药理、又是精通驯兽的。   “是天机阁。”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在滴血。   若论四大宗门中,他最恨的是哪一派,那非天机阁莫属。   虽然这一宗门的整体战力稍若于其他三宗,但它却是所有宗门的智囊。   通过渗透后宫和诸皇子的方式,来控制整个大周的这个计划,就是天机阁最先提出来的。   十四年前,也就是这个宗门,牵头设计了对阿父和阿娘的围杀。   也是在那一战,让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最疼爱的妹妹。   万家军更是在那一场战役死伤无数,花了数年的时间才缓过来。   “天机阁?”林依兰念叨着这个名字。   林依兰对四大宗门的了解不太多。只知道天魁宗和天罡门的实力最强,天英派的门徒最多,对于这个天机阁,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   “天机阁的众人不以武功高低论尊卑,而是以心智才干著称。天机阁的开宗祖师,在重明帝的时候就是军师的存在。”周承谨解释道。   “虽然四大宗门之间各有竞争,但是对待朕这个,他们仇敌的养子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的,就是决不能让朕得到那个位置。况且,十四年前,他们和朕已经结下了死仇。”   “而当时朕刚刚回朝的时间不久,绝对是安插暗桩最好的机会。天机阁的人太精明了,他们知道,若是把他们从小调教的钉子安排到我身边,那就极有可能会被发现。索性就找一个半路网罗的暗桩。”   “他们把慧妃先送到了先帝跟前做女官,再通过暗中运作,终于借用先帝的手把慧妃送到了朕的身边,就是为了在朕身边埋下一颗钉子。”   只是他一向对这些女人不感冒,更不可能把朝政的事说给阿姐之外的人听。   额~这丫头是个例外。 第88章 放逐   总之,慧妃被送到他身边后,基本上和一个暖床的差不多。   林依兰估计这慧妃估计也没做什么危害庆元帝的事,要不然早就会这家伙给发现了,怎么可能还活到他即位。   “不仅如此,天机阁的人救走了慧妃的妹妹后,却并没有以此为人质要挟慧妃,反而交给了天机阁的长老,静和师太收为弟子,并教授她药理、驯兽、望气等奇术,视如己出。学成之后,又送到慧妃身边为她所用。”   “好高明的手段。”林依兰赞叹道:“若是只是单纯的以她妹妹为人质,来要挟慧妃为她做事,自然不为不可,只是到底落了下乘。慧妃就算一开始乖乖从命,但以后若是有更强的靠山,说不定还会反水。但他们对她妹妹这样好,还把妹妹送还到她身边,慧妃自然会感激涕零。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已经被天机阁洗脑了妹妹。”   “不仅如此,天机阁的人当时可能就察觉到先帝属意的下一任皇帝是我,在慧妃在我这边没有查探出什么之后并没有放弃她,反而一直暗中支持她清除异己。到时候,只要她的二皇子即位,那宗门依然是赢了。”周承谨说道。   还真是能等!林依兰真有些佩服这天机阁的耐心了,这代不成,就换一代,直至成功为止。   有这样坚毅的品格干什么不好呢,非得学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这不被人发现了吧!   “那慧妃的妹妹到底是谁?”慧妃宫里对得上年纪的也没几个,难道是她身边的那个宫女挽袖。   “是莫愁。”周承谨回道。   “莫愁?”林依兰一时想不起来景阳宫还有这一号人物。但随即就想起他的说的莫愁是谁了。   “愁姑姑?怎么是她?不是慧妃的妹妹吗?这愁姑姑看起来起码也有四十吧!难道又是像许氏那样的化妆化出来的?”这愁姑姑林依兰也没见过几面,只知道是慧妃宫里的一个姑姑,若是看背影,说有六七十也有人信,浑身死气沉沉,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周承谨看看到这调查报告的时候也有些不信,但经过监察司几番核实,这个愁姑姑就是慧妃的妹妹。   “她的脸上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化妆造成的。脸上的伤疤,是当初强抢她进府的知府家的儿子为了泄愤弄的。莫愁精通医理,这种伤疤应该不难祛除。现在还留着,可能是让自己不忘仇恨吧!”这种刻苦铭心的恨,他也明白。   “至于为什么这么老……”说到这里,他也有一些佩服了:“是修炼天机阁的秘术造成的。天机阁的很多秘术都会以寿元为代价才能修炼,例如望气、占卜之类的。”   天机阁也不是每个人人那么聪明过人、算无遗策的。若想先人一步,先发制人,只有用寿元来修炼这种逆天秘术。   慧妃的妹妹就是这种情况。   林依兰:“……”还真是狠人啊!也不知道这天机阁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自己的容貌和寿元都能放弃,乖乖给他们卖命。   “那现在皇上已经知慧妃背后的势力,那皇上打算怎么做。”慧妃毕竟是二皇子和大公主的生母,处置了她,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我自然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这皇宫,不是宗门该呆的地方。”说这话时,庆元帝的眼神如万年不融化的寒冰一般,极其冷漠。   林依兰见状却有些忧郁。   按照庆元帝的性子,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无辜牵连惨死了。   虽说她一直逼着自己适应这庆元帝的行事作风,同时也告诫自己,一切事不关己,自己已经和庆元帝站在同一边了,只有自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绝对不会落得和他们一个下场的。   但真的让她看到这一个个无辜之人,可能只是和慧妃宫里的一个宫女、太监有点关系,就丢掉了性命,她依然一阵阵的发寒,那种物伤其类的悲哀又不觉得涌上心头。   看来,自己真的很不适合这个皇宫啊。   林依兰有些自嘲道。   林依兰的表情被周承谨看在眼里。   心中的戾气不由地滞了一下,眼中的寒冰也似乎消散了些。   这丫头……   这几天,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   先是年过三十的皇后怀孕九个多月的消息。这还没几天了,就传出了皇后被刺杀的消息。   不过刺杀并没有成功,当场就被之前刚刚出月子的信婕妤给挡下来了,当即就被皇后封为信嫔。   信嫔刚进宫不到一年就已经晋升为嫔位,这速度可谓是恐怖了。不过信嫔毕竟救了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一个嫔位也并不为过。   但这并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皇后遇刺第三天,皇上把慧妃所出的大公主被送到了公主所。   虽然公主大了以后都会进公主所居住,但一般都会在十岁之前都会跟着自己的生母或者养母居住在一起。   大公主才七岁,这也稍微早了一点。   而且大公主是被庆元帝强硬抱出景阳宫的,据说当时母女两人哭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就在众人还有些惊异皇上为何做出这样的时候。皇上又在上朝的时候下了一道圣旨。   封二皇子为庸王,封地贵州,七日后入白鹿书院读书。   这圣旨一下更是惊掉了所有的下巴。   大周皇子分封一般都是在十六岁、能上朝听政之后。且大周的封王的皇子的确是有封地,但是只有新皇即位之后,才会给自己的兄弟封地。   在下一任天子即位之前,所有的皇子都只是领俸禄的。就好比庆元帝在即位之前,即使贵为亲王,也没有自己的封地。   二皇子才九岁的小儿,皇上就给他封王,还给了封地。看似对他的恩宠,但实际上他的前程就已经注定了。   这已经明确表明,庆元帝已经把他踢除在下一任储君的人选之中了。   况且皇上还是在嫡子即将出世的关头,把庸王送去江南读书,这是赤裸裸的放逐啊。   稍微有点门路的都知道,现在朝廷和宗门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庸王此去,不说大位无望,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到了日前的庶人许氏刺杀皇后一事。   皇上的种种行动表明,这是估计和慧妃脱不了关系。不然大公主和二皇子不会接连被带离慧妃身边。   只是到目前为止,慧妃自己还好好的,她的两个孩子的前程,估计是困难了。慧妃种的因,却由她的孩子来承担这个果,不得不说是报应了。   景阳宫   “皇上,臣妾自知犯了死罪,但二皇子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不能这样对他啊!”此时的慧妃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端庄从容,整人人面容憔悴,也未梳妆,跪在地上,哭哭哀求着那坐在最上方的那个男人。   当她知道二皇子被封为庸王,送往江南、女儿被送到公主所得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而在这之前,皇上已经下旨,封了整个景阳宫。   她当时就觉得不好了,可还没等她想出个对策出来。莫愁、挽袖……她的心腹,一一都被带走了。   她就知道,事发了!   但那时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毕竟皇后现在安然无恙,皇上也没有证据。   当初,她把许氏放出来,再让莫愁对她进行催眠,让她认定是皇后害了她的孩子。   本来就已经被药物长期影响的许氏,在被催眠之后就更加容易控制了。许氏已经没了家人,活着也是身不如死。再得知“真相”之后,觉得与其窝囊地死去,还不如拉着皇后一起下地狱。   他们又把她化妆成钱更衣的样子,在借助送祝贺之礼的时候,找机会除掉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而真正的钱更衣,早就被她安排在怡贵人身边的暗桩给下了迷药了。   至于皇后和皇后身边的余姑姑又修为在身,她是知道的。但余姑姑已经被她制造的事端给绊住了。至于皇后自己……   莫愁很确定地告诉她,皇后的死气没有消散,还严重影响了功力,皇后若是动用内力,结果只会比被许氏刺中更差。   一切都天衣无缝。   当许氏即将刺中皇后的时候,她看到了皇后眼中的紧张和决绝。   那时候,她几乎都要笑了。她知道,她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只要皇后没了嫡子,这天子之位,不就是她的孩子的了吗?   即使被天机阁制约又怎样,这大周历代皇帝,有哪一个不是要受到宗门的约束?   何况到底是天机阁救了她的妹妹和家人,若不是宗门,她们一家恐怕早就被这朝廷的蛀虫害得家破人亡,哪有如今的荣华富贵。   只要她的儿子能成为天子,她就是让半壁江山给宗门又何妨!   但一切都被那个林依兰给毁了!   她没想到,这个林依兰在被庆元帝和千氏这样利用之后,还会以德报怨地去救千氏。   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菩萨吗?   可即使再恨、再不甘心,在许氏被压在地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计划失败了!即使再不甘心,她也只能另找其他的机会了。   幸好她之前已经给许氏服下了毒药,不管这次计划成不成功,许氏都必死无疑。许氏一死,那一切线索都断了。皇上就算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只是她想得很好。   可当皇上把那些调查地证词一一甩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知道,她绝对低估了这个相处了十年的枕边人。   皇上不仅知道此次许氏刺杀皇后是她背后主使的,连上次袭击信嫔、给许氏、舒美人下药和这些年她所有的举动,他都查得一清二楚。   最让她绝望的是,皇上知道了她和宗门的关系!   呆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她如何不知道他对宗门的憎恨?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些年,她和宗门的联系并不频繁,每次接触都非常隐秘,所以一直相安无事。只是没想到,连这么隐秘的事都被皇上查到了。   慧妃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死罪,但这一切都不是臣妾的本意。是天机阁,是他们一直以臣妾的母家要挟着臣妾,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慧妃狡辩道。   “迫不得已?”周承谨冷笑道。   “没错。当年他们本来是要挟臣妾给皇上下毒的,是臣妾抵死不从。他们看臣妾这么坚决就没有逼迫臣妾。这些年来,臣妾可曾做过对你半分不利的事情?臣妾对你的心是日月可见啊,皇上!”   慧妃说的是深情并茂,好似真的为他做出多大的牺牲一样。 第89章 慧妃结局   “是不想做,还是没机会做,还是另有所图,你心里清楚。你是没有伤害到朕,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这个机会。你做的这一切,不就是想要二皇子坐上朕的位置吗?你还真是与虎谋皮,敢和宗门合作。”周承谨一席话说的慧妃是哑口无言。   起初,天机阁把她送到庆元帝身边,的确是让她找机会除掉庆元帝。   但是庆元帝对所有人的警惕心和猜疑心都很重,她根本就不被他放在心上,除掉他,谈何容易!   后来她生下了二皇子,她的心态开始逐渐发生转变。   她到底是一个女人,若是让天机阁除掉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这对她而言没有丝毫的好处,她开始对天机阁虚以委蛇。   但奇怪的是,天机阁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最后反而把她妹妹送了回来。   她感激的同时,也心存疑虑,不知道天机阁的人在打什么注意。   但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她在王府生活地顺风顺水,母家也因为她当上侧妃之后平步青云。   这种生活直到王爷变成了皇上,天机阁的人又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们不是要对庆元帝不利,反而是要与她合作。   宗门可以帮助她除掉庆元帝的其他孩子,把她的孩子推上皇位。   条件就是那大周以后不得在制约宗门的发展,以及重明皇帝留下来的先天功法。   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她不得庆元帝宠爱,家世更是平平,虽然皇上仅有的两个皇子,只有她的孩子是健康的。此时但赵贵妃已经身怀有孕,若是生下皇子,那绝对是皇位有力的继承者。更不要说皇上刚刚登基,且不到而立之年,肯定会大开选秀,到时候自有名门淑女为皇上生孩子。到时候,她的二皇子更叫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拍即合,她答应了宗门的要求。   她给宗门提供了消息,很快,赵贵妃在怀孕不到九个月的被袭击。若不是千皇后横插一脚,赵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活不了。   但庆幸的是,虽然赵贵妃虽然活了下来,但只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儿子的地位依然稳固。   此后,她更是一直给怡贵人和徐美人下避子药,让她们无法怀孕。她不是不想一劳永逸,给后宫的其他人下绝子药,但这种药不是就单单让人吃一次就见效的,况且服用者每次服用都会有强烈的反应,极容易被太医发现,到时候若查到她头上就完了。   因此这几年也就怡贵人和徐美人一直因为避子药的关系没有怀孕。但对于住在昭阳宫的丁贵人,她就没有办法了。   加上自赵贵妃遇袭之后,皇上找机会清理了后宫,宗门的势力大部分被清理了,她就是想除掉那个孩子,也有心无力。   好在丁贵人家世寒微,赵贵妃也没有抱养这个孩子的意思,她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信婕妤怀孕后,不仅是她,连宗门也坐不住了。   皇上皇后只是好算计,他们演了一场好戏,让他们所有人都误认为,他们已打算抱养信婕妤的孩子。一下子把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信婕妤身上,而千皇后正好可以安心养胎至临产。   她使计除掉了信婕妤那胎,但也不过只是除掉了皇上皇后的一个靶子而已。   估计也是在那时,皇上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然的话,皇上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就把这一切调查地这么清楚。   她深知庆元帝的性子,不管是谋害皇后,还是私通宗门,全都犯了皇上的大忌。也许皇上会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不会杀了她,可她就算活着,也估计和当初的嫣嫔、叶贵人一般,终身冷宫为伴。   但她被打入冷宫不要紧,只要她的二皇子还好好的,她就还有希望。   可是刚刚,皇上告诉她,他已经下旨把二皇子封王,送去江南。这是要彻底放弃他,连他的生死都不管了!   她想让皇上收回圣旨,这才有了最开始的对话。   “皇上,你如何对臣妾不要紧,但二皇子毕竟是你的儿子,他还不到十岁,此去江南,九死一生,你不能这样对你的儿子啊。”慧妃拼命的磕着头。   虽然天机阁说过要把她的儿子推上皇位,但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弃子,宗门怎么可能还会给他支持?这些年宗门和朝廷的关系日益紧张,二皇子极可能被愤怒的宗门杀来泄愤。二皇子到底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忍心!   但此刻的她却连一句怨怼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眼前的这个男人掌控着他们母子的生死,她只能哀求。   “皇上,你杀了臣妾吧!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但二皇子他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吧。”看着依然没有说话,只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的庆元帝,慧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求情。   “杀了你?”庆元帝终于说话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慧妃彻底堕入深渊。   “放心,朕不仅不会杀你,甚至朕连的位份都不会废除。朕会保留你慧妃的位份,让你依然居住在这景阳宫中。”庆元帝的话很轻柔,和平日一样多情低沉,但在慧妃听来,这声音比之恶鬼的嘶吼还要恐怖。   “但是这景阳宫上上下下,只要和这景阳宫里的人有牵连的,包括你那最疼爱的妹妹,朕会让他们知道千刀万剐是什么滋味。对了,还有你的母家,这些年和宗门联手在地方也捞够了,朕也会让他们和你妹妹在地下一家团聚的。至于大公主和二皇子,以后是死是活,那就要看他们的命了,谁要他们摊上这么个母妃了。”周承谨阴恻恻地笑道。   前面倒是实话,至于在对待大公主和二皇子这事上,他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但是若是能让慧妃痛苦,他不介意说的更过分些。   当听到庆元帝居然如此对自己的妹妹家人和孩子,慧妃终于忍不住了,尖叫着昏了过去。   “皇上,这慧妃晕过去了。”李泉江上前探了探鼻息说道。   “拖下去,好好关着吧。她的份例,一例按宫女的份例来。”他看了看已经昏死过去了的慧妃,有些嫌弃地说道。   “是。”李泉江点头哈腰道,唤来其他小太监,把慧妃给抬了下去。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道:“皇上,您当真不管大公主和二皇子了吗?”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万岁爷是个冷心冷肺的,但不至于对自己的儿女也这么狠心吧!   周承谨看了一眼这个幼年时就照顾过他的奴才,回了他个鄙视的眼神:“你是白痴吗,他们两个到底是朕的孩子,朕是那么狠心的人吗?”这个死奴才跟了他这么久了,还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都考虑要不要换个人在身边伺候了。   李泉江“……是奴才会错意了,奴才该死。”他能说皇上你平日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人吗?   “那个慧妃宫里的这些下人,包括那个莫愁,奴才这就去处置了。”这回应该没错了。   “……算了,若是这些人中真的和慧妃没什么太深的牵连,就贬去辛者库做苦役吧。像莫愁之流的,直接杀了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真的很想对这些吃里扒外的人千刀万剐,但他的嫡子即将出世,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造杀孽。   再说,他若真的赶尽杀绝的话,那丫头估计又要寒心了。   想起林依兰,他的嘴边不觉地弯了弯。   虽然她并没有说,但是他和那丫头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多少了解了她的性情了。   那丫头并不是那种同情心过于泛滥的人,虽然善良,却不是圣母菩萨,但她却极讨厌牵连他人的这种做法。   之前他处置嫣嫔许氏的那段时间里,他明显感觉到这丫头对他的疏离和害怕,只是他当时并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只要自己痛快。   只是现在,他不想这丫头又因为慧妃一事对他疏远了。   想到之前那丫头那哀伤的眼神,他就烦躁。   他不想在她脸上再看到这种表情,也不想她对他再生出什么芥蒂。   他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就是不想。   庆元帝在想什么,李泉江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这万岁爷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这想法一会一变的。只是看皇上对慧妃这件事的处置上来看,皇上可以说是手下留情的很了。若是在以前,皇上绝对不会这样只诛要首,他不来个血洗景阳宫决不罢休。   现在这皇上是怎么了,还是转性了?还是看在慧妃的那两个孩子上才网开一面?再不就是想给未出世的小皇子积福了。   李泉江不禁有些嘀咕道。   自皇上下旨送走大公主和二皇子之后,慧妃也被幽闭了。整个景阳宫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空宫,空空荡荡的,比之冷宫都不如。   这不用说了,之前的许氏刺杀皇后的事和慧妃有关是板上钉钉的了。   但奇怪的是皇上居然没有降慧妃的位份,还是妃位。只是位份虽未降,但一应份例比之更衣还不如。慧妃之所以未被降位,恐怕也是看在大公主和二皇子的份上了。   只是这样羞辱地活着,还不如死了,也不知道慧妃能撑多久。据说知道这个消息后,赵贵妃当天就点了几十道大菜庆祝,昭阳宫的奴才更是各个都有了赏赐。   正当众人以为这一次,后宫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时候,庆元帝居然只杀了一些和慧妃亲近之人,其余的宫人和景阳宫交往过密的也只是贬去辛者库做苦役,并未太过牵连。   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界。   近年来,庆元帝渐有残暴专断之势,这让后宫和前朝都开始忧心不已。   此次可以说是轻拿轻放了,也不知道这皇上是转了性了,还是另有所图。   林依兰也惊异的要死。   那天看庆元帝的表情,还以为又有多少人因为这场刺杀被牵连枉死了。但没想到因为此时丧命的并不多,都是一且都是宗门的暗探。   出于好奇,她当时隐晦地问了一些庆元帝。   只是他当时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直接甩给她她个字“朕乐意。”就像屁股后面有人追似的跑了。   没错,在林依兰看来,庆元帝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和落跑无异。   她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但庆元帝没有像之前那样赶尽杀绝,多少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道无药可救的地步嘛! 第90章 发动   慈宁宫   “太后,此事过后,四宗在后宫的势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剩下的一些小虾米,估计也都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吴嬷嬷有些可惜地说道。   虽然她们和这四大宗门之间有着竞争关系,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可以相互合作的。现在宗门的势力几乎被拔除地一干二净,她们的很多行动也受到了掣肘。   “慧妃也太沉不住气了,就算皇后生下这孩子又如何,这个小娃娃能不能平安成长也是未知,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这么匆匆忙忙地动手,以致于很多地方都没有考虑周全,露出了马脚。可惜慧妃隐藏了十年,最后却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还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吴太后有些可惜地说道,全然忘记了她听到皇后怀孕后直接晕了过去的这件事。   “慧妃也是爱子心切。她筹谋了这么些年,就是想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一听到皇后有孕了,自然方寸大失,做起事来也急躁起来。”吴嬷嬷回道。   对于慧妃的身份,她们也是去年回宫后才查出来的。   最开始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她们也想过揭发她,让她彻底失去圣心。但思来想去,还是暂且按下了。   一来,四宗势大,她们若是这么做,等于坏了他们计划,难免不被他们找麻烦。   二来,他们天异宗和四宗多少有那么点交情,虽然竞争不小,但也不是没有共同目标,还不到立刻翻脸的时候。   三来,她们算计着让慧妃顶在前头,让她先去除掉庆元帝的其他子嗣,到时候在公布慧妃的身份,那以庆元帝的性子,二皇子绝对是无缘大位的。那时候岂不是更便宜?   可惜,慧妃太过心急,以致被庆元帝查出端倪,不仅自己落得这个下场,连两个儿女都受到了牵连。   “咱们这个皇上也是狠人,只要和宗门有关系的,连自己的亲子说放弃就放弃。”想到那道圣旨,吴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讽刺,也不想想,她当初自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的。   “只是这次皇上并未过多牵连啊!”吴嬷嬷有些奇怪,这和皇上以前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   吴太后皱眉:“……”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若是以往,这个孽障必定趁机大肆清除异己,她都已经做好损失一部分人手的打算了。   只是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死了一些宫人也就完了。   也不知道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吴太后若有所思道:“这些日子,让咱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皇后就算生下嫡子又如何,这宫中的日子还长,一个小娃娃,哀家不信找不到机会料理了。”说这话时,吴太后的脸上全是阴狠之色。   就这样,慧妃被处置之后,整个后宫静得可怕,不少人都认为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暴等着他们,但奇怪的是,直至皇后生产,这后宫都什么也没有发生。   五月初二这天,林依兰正和绿萝一边绣花,一边聊着这些天林家发生的事。   “再过十来天,祖父父亲他们就要进京了,这宅子已经叫人打扫好了吗?”林依兰问道。   早在林依兰遇袭之后没两天,她父亲就升任正五品户部郎中,这比林依兰预料的要好多了。林父本是从五品的外官,只要调任进京,那就是升官了。现在居然还能升上一级,这种情况也算少见了。林依兰知道,这是庆元帝在提携她的母家呢。   “娘娘放心好了,三日前就已经妥当了,只等把一应家具古董摆上就可住人了。”说到这,绿萝也很兴奋。因为通过书信得知,她的母亲和弟弟也会跟着进京。   尤其是现在小姐成为主位娘娘了,她现在偶尔也能出去了,到时候就能见到她娘和弟弟了,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弟弟长高了没。   “那就好。”林依兰点点头。   这京城买房子还真是不容易,这新买的房子还在西边,是个四进的四合院,带了一个小花园,据牙行说,这屋子是一位致仕的二品大员的府邸,现要回乡养老,就把这院子给卖了。   在京城,这样的房子一向都是抢手货,若不是她现在已经是嫔位,牙行看着几分面子,他们还不是那么容易买到手。   但牙行虽然看着她的面子把这院子卖给了他们,但该要的价钱却一点都没少。   整整八千两银子,就算林永松把所有带来的银子都填上都不够。   这古代可没有贷款一说,最后还是林依兰送出去四千两银子,才把这房子买了下来。   “这屋子里的摆设够不够啊,我记得祖父最喜欢元青花了,刚好之前皇上赏了一对元青花的玉壶春瓶,你呆会出趟宫送给哥哥摆上。”上好的瓷器林依兰也喜欢,只是太多了,林依兰也摆不过来,还不如给林家送几件过去。   “娘娘还是等老太爷他们来了之后再送过去吧。现在那屋里还没人,若是摆上这样的珍贵的物件,恐怕是要招梁上君子的。”绿萝掩着嘴笑道。   皇上宠爱她家小主,经常赏赐不少好东西,之前封嫔的时候,皇上就送了一堆过来珍贵的玩器和首饰。若不是现在已经搬到了主殿居住,以前那个小小的芳华殿可真放不下了这么多东西。   “也是,还是等买了下人有人看屋子再说吧!”林依兰想了想说道。   从安庆到京城,必定会遣散不少奴仆,这些也要及时补上才是。   还有这么多人一起进京,肯定少不了吃喝,也该找个靠得住的采买,否则到时候过来可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衣服也得重新做几身,林依兰又想起库房里还有好些上好的料子,她又穿不上,还不如也送出去。   一时间,林依兰脑中转过很多念头,不由地出了神,手上的绣活也停了下来。   “娘娘,娘娘,皇后要生了。”就在这个时候,绣香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让林依兰失了神,让绣花针把手指都扎破了。   “已经生了吗?”林依兰也不管手指了,立马从炕上站了起来。   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还没有呢,只是听说羊水已经破了,现在各位娘娘小主已经在坤宁宫等着了。”绣香着急地说道。   林依兰心中顿时一紧。   “你叫上几个人,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她的便宜干儿子快要出来了,她得赶紧过去看看。   她也顾不得用仪仗了,带着几个人,就火急火燎地往坤宁宫赶了。   “信嫔娘娘到。”随着太监的通传声,在坤宁宫正殿外等候的各个妃嫔看到了着急赶来的林依兰。   “姐姐,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林依兰现在也顾不上所谓的规矩了,见到熟悉的端婕妤就立马上前问道。   “兰儿你别着急,刘院使、稳婆还有医女,都已经进去了,皇后娘娘还没生呢。”端婕妤柔声安慰道。   自林依兰晋位后,她的位份就在自己之上了。这让她觉得有一些变扭不自在,因而这些天见面也较平时少了些。   “皇上呢,皇后娘娘都快生了,皇上怎么还没来。”听说刘院使已经进去了,林依兰稍微有些放心了。   之前不知道刘院使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医术稍微强一点的太医罢了。后来才从庆元帝的口中得知,刘院使居然还是一名元医,不仅如此,他的武功高强,有后天七重的内力修为,想必有他坐镇,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老婆都快生了,那个做丈夫的还没有过来,她就忍不住火大。   女人生产本来就是鬼门关,千皇后又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生这个孩子,身体异常虚弱。而这个关键时刻最该出现的人却不见踪影,就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弟弟都没有这么混账过。   林依兰心情不好,难免有些带了出来,这让再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赵贵妃不由地讥讽道:“信嫔还真是关心皇后娘娘,不过也是,你这嫔位还是皇后娘娘封的,自然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这信嫔还真是皇后跟前的一条哈巴狗,看她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赵贵妃就呕的慌。   林依兰是懒得和赵贵妃打这种嘴仗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若不是赵贵妃的位份高,她连和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幸好这时候庆元帝来了,否则她还得想想该怎么回她了。   看到庆元帝过来,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检查自己的仪容,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向庆元帝围了过来,力图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皇上。   只是不管她们现在如何暗送秋波,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心思了。   周承谨的一门心思全都集中阿姐生产这一事上。   当看见林依兰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信嫔,皇后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为何,看到这丫头他总觉得有些安心了。   “皇上这么担心皇后,何不进去看看。”林依兰此刻对庆元帝有些火气。   “信嫔你放肆,产房这污秽之地,岂是皇上能进去的?”庆元帝还没有开口,赵贵妃就先训斥上了。她没想到区区一个嫔主,居然敢对皇上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还让皇上进产房这样污秽的地方,这是大不敬。   其他妃嫔也幸灾乐祸地看好戏。这信嫔也开始飘了。她以为她是皇后娘娘吗,居然敢对皇上这样说话,以皇上的性子,这信嫔绝对讨不了好。   林依兰的晋升速度太快了,已经让后宫所有人都眼红不已了。即使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但盼她倒霉的比比皆是。   但是庆元帝接下来的举措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摸了摸下巴,周承谨稍稍沉吟道:“你说的对,朕的确应该进去看看。”这丫头说的对,阿姐在生孩子呢,他怎么说都是这孩子的亲爹,进去陪着阿姐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上!”赵贵妃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皇上,这可是产房,从古至今可没有天子进产房的先例。”这信嫔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让皇上进,皇上就进?   “那不是正好,正好让朕开这个先例。”瞟了赵贵妃一眼,庆元帝说着就要进产房去了。   一看皇上要进去了,几乎所有人都来阻拦了,看得林依兰有些气闷。   这要是她们自己生孩子,皇上进产房陪她们,她们绝对不会拦着。这样积极地阻拦皇上,无非是自己的嫉妒心作祟罢了。 第91章 产子   只是正当她们七嘴八舌地劝诫庆元帝的时候,一声婴儿个的啼哭从产房里传来,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林依兰也愣住了。   这是……生了?   这么快!   虽然她知道有些产妇就算是头胎生产也快,但林依兰来之后,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皇后因为阵痛而发出的惨叫,她还以为皇后的产道还没开呢!没想到就这样悄无声音的,这个孩子就生出来了!   不一会功夫,余姑姑就一脸喜色的抱着一个襁褓从产房出来了。   其他妃嫔的脸色都不太好,没想到皇后这么容易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不是说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很困难吗?这皇后怎么这么快!   “是皇子还是公主?”最先问不是别人,而是赵贵妃。现在慧妃已经凉了,最关心皇后这一胎的,恐怕就数赵贵妃她了。   “自然是皇子。”余姑姑撇了一眼一脸着急地赵贵妃,如果不是皇子,她们娘娘何必瞒这么久。   当从余姑姑听到这个答案时,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失望了。虽然她们对这一胎是男是女早就新心知肚明,但亲眼从余姑姑口中得知这一事实,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周承谨可不管这些。   他现在眼中全是面前这个小婴儿。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当爹了。但是不管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大皇子,还是外界传闻最受他宠爱的小公主,他都只是尽力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了,也尽力也关心爱护他们。但实际上,他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心情都很平静,丝毫没有那种别人经常提到的“满腔父爱”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他是冷血的,连对自己的子女都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有“父爱”这个东西的。   僵硬着从余姑姑手中接过这个孩子,他有些不满意地说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丑?皮肤通红通红的,不会是发烧了吧!”完全没有遗传他的俊美和他阿娘的清丽。   余姑姑:“……”   林依兰:“……”   众妃嫔:“……”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对这人翻个白眼。   虽然你是皇帝,但你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新生儿是什么样子,你是第一次见吗?   余姑姑:“小孩子生下来都这样,等长开就好了,皇上,你看看小皇子,长的多好呀,这鼻子多挺,还有这五官,多立体,以后绝对会长成像皇上一样英俊的美男子。”   众妃嫔:“……”她们真不知道余姑姑,是怎么从那张像小猴子的脸上看出英俊两个字的。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可不敢说,谁都看得出来皇上现在的心情特别好,谁也不会在这个关头给皇上找不痛快。   不仅如此,他们还得附和这余姑姑,一起夸起这个嫡皇子来。   林依兰现在的心情也很激动。   这……就是她以后的孩子吗?   虽然她当初对千皇后的计划很抵触,就算是之后心态又所变化,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结的。   只是当她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所有的不甘和无奈都没有了。   明明不是自己亲生,但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看来她和这孩子的确有缘份。   周承谨笨拙地抱着孩子,越看越满意:“朕决定了,这个孩子就叫周世曜,字重明。”   庆元帝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后宫的这些妃嫔都是出生官宦名门,熟读四书五经,自然知道庆元帝取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的意义。   “曜”意味照耀、明亮的意思,日、月、星均称“曜”,可见皇上对这个嫡子的喜爱。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的的名字分明只是“晨”、“昆”和“昌”,寓意远不如“曜”。但这也罢了,谁让这是大周的嫡子呢。   关键是“重明”二字,这可是重明帝皇帝的年号啊!太祖皇帝就是史称“重明帝”。给一个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起这个名字,这是要把国祚传给他的节奏啊!   赵贵妃僵笑着劝道:“皇上,“重明”毕竟是重明帝皇帝的年后,给四皇子起这样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妥啊!”这名字一起,岂不是昭告天下,这孩子就是下一任天子吗!   “没有什么不妥。”对于这些妃嫔的心思,周承谨一清二楚,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众妃嫔:“他配得上这个名字。”   他不在乎告诉所有人他的心思,这个孩子,就是未来的天子!   众人被庆元帝这似笑非笑看得心里发寒,似乎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他面前,不由得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他。   整个产房外陷入一片尴尬的氛围。   林依兰有些叹气。   何必呢!   庆元帝的心思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们这些人又何必反复试探。难道多试探几次,这个人男人就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何必为了那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游走在钢丝的边缘,那慧妃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林依兰不知道她们是看不到,还是装作看不到。   她只知道,这些人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庆元帝给清算掉。   突然,一阵喧哗声从千皇后所在的产房发出来,她们就算是站在外面,也感受到了里面的紧张,众人不由地有些奇怪:这皇后生产时都一声不吭的,怎么生过之后反而闹腾起来了。   林依兰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   出事了!   她当初就知道,千皇后怀这个孩子困难,几乎是用生命为代价换取这个孩子的平安出世。但刚刚皇后生产的太顺利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皇后真实的身体情况。   周承谨也想到了这一点,本来喜气洋洋的脸上全是苍白之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一个稳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见到皇上就大嚎道:“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她血崩啦!”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真正听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承谨还是忍不住眼前发黑。   “娘娘!”余姑姑悲嚎一声,也不顾皇上和刚出生的大皇子了,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阿姐。”此刻的庆元帝的样子极为骇人,面色狰狞、眼睛里全是血丝。更最要的是,一身内力因为情绪极度波动而不由自主地外放,除了林依兰还能勉强站在原地之外,其余人都受不了这内力的的冲力,纷纷退避三舍。   “皇上,你冷静些,再这样下去,小皇子会受伤的。”林依兰知道庆元帝此时的心情,但若是再这样释放内力的话,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皇子就危险了。   林依兰的话惊动了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庆元帝,连忙收敛气息。   看了看安然无事的孩子,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幸好他当时潜意识还有一点理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帮朕照顾好他,朕去看皇后。”说着就把儿子递给了林依兰,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头也不回地进了产房。   林依兰熟手熟脚的抱起宝宝,就开始哄起孩子来。   刚才孩子虽然没有受伤,但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这会子一直哭个不停。   拍着孩子,林依兰就开始哼起某音上很出名的哄孩子的歌谣,当初她也是这样哄她那两个侄子侄女的,有效极了。这不,才哼没一会,宝宝的哭声就止住了,没一会就安静地睡着了。   看着已经睡着的小婴儿,林依兰满意地笑了。看来穿越这么多年,她这带娃的本事还是没有退步嘛!   李泉江看着林依兰熟练地哄着孩子,眼中全是惊异。   当初他还奇怪为什么千皇后在所有人中偏偏选了信嫔这个人。   现在看这一手哄孩子的本事,恐怕是专业的奶娘也比不上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过好几个孩子呢。就这抱孩子的姿势,就算是后宫那些生过孩子的妃嫔也没有这么熟练。   事实上,这后宫的妃嫔有几个真的抱过自己的孩子几次?孩子生下来就交给了奶娘,大部分时间也都跟着奶娘,自己就是想看孩子了,才就叫人把孩子抱到跟前来看看。让她们自己抱,恐怕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也抱不动。   “信嫔娘娘哄孩子的手法还真是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呢!”怡贵人轻笑道,看似赞美,实则是讥讽。   “姐姐!”徐美人扯了扯怡贵人的衣袖,有些担忧地望了林依兰一眼,似乎怕她怪罪。   对于这个姐姐的性子,她也是头疼。只是她也能理解姐姐为何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   慧妃被贬之后,她们才知道,他们这些年迟迟没有身孕就是因为慧妃暗中派人下药的原因。虽然没有断了她们的根,但这些年的避子药吃了下来,身体多少受了些损伤,恐怕要调养个三两年才能再度有孕。   可三两年后,她们也不年轻了,这身子已经过了最适宜有孕的阶段。且两年后又是新的一轮选秀,到时候皇上进不进她们的宫门都难说了。   一想到这,怡贵人就恨得牙痒痒,深恨自己信错了人,以至于自己落得这个地步。而一想到进宫还不到一年的、且还没有子嗣的林氏却晋已经升为嫔位,成了一宫之主,怡贵人自然就更加不痛快了。这些事加在一起,她能保持平常心也难。   只是信嫔现在是一宫主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小才人了。虽然看着好说话,但若真计较起来,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他们给料理了。   徐美人看着林依兰,有些担心她会发作。   不过对于怡贵人的态度,林依兰并没有太过生气。   她的晋升速度太快,早已让后宫的人不满已久。   除了明面上针对她的赵贵妃和怡贵人外,丁贵人、顺美人、恪贵人、江采女,甚至是和她明面交好的嘉美人孔令仪,恐怕都对她有着极深的怨气,只是这些人要么无子、要么无宠,要么两个都没有。就算再怨,也只能忍着。   现在这后宫中,恐怕真正对她有善意的,恐怕就这剩下一直深交的端婕妤和不理世事的庄妃了。   庄妃对她有善意,恐怕也是看在她皇后的份上。那天她拦下了许氏,救了皇后后,这些妃嫔中也就只有庄妃送来了谢礼。   但虽然她不打算发作怡贵人,但也不能让她知道她是没性子的。   林依兰只深深地看着怡贵人,也不说话,直把她看得瑟缩起来,才又把目光转向孩子了,只留怡贵人一个人在那里忐忑不安,深怕她有什么后招。 第92章 说开   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半的心思放在产房里的皇后身上,一半的心思放在林依兰怀中的那刚出生的孩子上。   赵贵妃现在也没心思计较为什么皇上要把这个孩子交给林依兰来照顾了。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想知道千皇后现在如何了。   她现在的心思很矛盾,一方面,皇后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希望皇后能挺过这一劫;可另一方面,她又想到,皇后若是死了的话,那她极有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这两种心思在脑中左右拉锯,搞得她是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直在打圈圈。   端婕妤是等的有些无聊了,看着林依兰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有些羡慕,也想去抱抱,但这毕竟是皇后嫡子,又是皇上亲手交给林依兰的。她也只是在旁边垫着脚看看,羡慕的同时又有些落寞。不由地摸了摸肚子,她进宫也大半年了,平日的恩宠也不少,太医也说她身体没问题,怎么却一直没怀上呢,哎,只能说是缘分没到吧!   众人等了好一会,久到小皇子都吃了一遍奶了,余姑姑才一脸阴沉地从产房出来。   “皇后娘娘如何。”见余姑姑出来了,赵贵妃一个箭步冲了上前,一脸焦急地问道。   “皇后娘娘自然无恙,多谢赵贵妃费心了。”余姑姑冷着脸道:“只是娘娘现在刚生产完,很是疲惫。到时候自然会召见各位小主。皇上有旨,让各位小主都先各自回宫吧。”   听到皇后无事,不少人都有些失望,想要去看看皇后是否真的平安无事,毕竟刚才稳婆那么惊慌,怎么可能无事?   只是皇上让她们回去,她们又怎敢违抗圣旨。只能看回去,再打探消息了。   林依兰也想知道皇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能留下来,只能晚上再让水木去探听一下情况了。   依依不舍地把抱到现在的宝宝还给余姑姑,林依兰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   看她这个样子,端婕妤不由地取笑道:“看样子兰儿真的很喜欢孩子,以后肯定是一位好娘亲。”只是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嘉美人连忙上来道歉:“蓉姐姐有口无心,还望信嫔不要怪罪。”   林依兰粲然一笑:“我和姐姐一向要好,怎么会怪罪蓉姐姐呢,孔姐姐倒是多心了。”   这孔令仪说话真有意思,端婕妤这话本来没什么,叫嘉美人这样一说,好像是她故意在讥讽她一样,还特意叫了她“信嫔”,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蓉姐姐说的没错,我若是当母亲,一定会是位好母亲。”林依兰说这话时,一脸的开心,好像丝毫没有把端婕妤的话放在心上,这让端婕妤松了一口气。   但嘉美人的话像是一道警钟一样,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扶持的妹妹,而是已经成为了娘娘。意识到这之后,她和林依兰说起话来也不由自主的拘束起来,再也没有之前那样随意了。   林依兰心中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身份的转变,她和端婕妤之间的嫌隙终于出现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到了这一天,林依兰还是有些惆怅。   这后宫之中,不是争宠爱,就是争位份,哪有长长久久的友情。之前她能和端婕妤相处的这么好,无非就是她的位份不如她,加上她的曲意讨好罢了。   现在两人的身份掉了个个,就算她能不在乎自己的位份去刻意交好,端婕妤自己也过不了自己的那道坎。   她们终将分道扬镳。   看到两人生疏的样子,嘉美人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接下来的聊天,端婕妤表现得格外客套、彬彬有礼,让林依兰想起了她们还不熟悉时的样子。   友情已经变质,再呆在一起只会让两人都尴尬。林依兰只能找个借口先回去了。   听着端婕妤和嘉美人的“恭送娘娘”。林依兰的身子不由地顿了顿,接着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回宫后的林依兰心情不好,就趴在炕上不说话。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了,先是皇后生产后突然血崩,接着又是她和端婕妤的友情破裂。总感觉这不好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发生了。   宫人们看出主子心情不好,手上的动作就更轻了,就连绿萝也只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晚上都没有好转。   只用了半碗粥,林依兰就叫人把这整整一桌的饭食都撤了下去。   绿萝端来茶,放在林依兰面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小主,你左右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的。”今天白天看小主抱嫡皇子那满心欢喜的样子,回来却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触景生情、伤心了。   林依兰:“……我只是担心皇后娘娘。”这“小产”的后遗症怕是不那么容易过去,现在这延华宫所有人看她带着同情。   绿萝:“……娘娘不必忧心,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没事的。”绿萝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这么关心皇后。   林依兰也知道绿萝的疑惑,只是有些事情林依兰不能说,只能潜移默化地转变他们的思想了。   突然宫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林依兰刚起身想要绿萝去看看,就看见庆元帝疾步走了进来。   看到庆元帝时,林依兰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几个时辰,庆元帝的胡茬都长出来了,眼睛里全是血丝,衣服也皱巴巴,浑身透着肃杀却哀伤的气息。   林依兰顿时觉得不妙。   千皇后恐怕是不好了!   庆元帝进来直接说道:“你跟朕走。”   林依兰也不敢耽搁:“是。”   刚到坤宁宫,林依兰就感觉整个宫中透露着一股哀伤的气息,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随庆元帝进了皇后的寝殿,发现寝殿中却并没有多少人在,只有余姑姑站在床边,眼睛红肿,明显是刚刚有哭过的。之前给她诊过脉的刘院使和千相千明镜,也在旁边低头不语。   林依兰再往床上看去,就看到睡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千皇后,若不是胸口还有一点起伏,林依兰几乎以为人已经要死了。   似乎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动静,千皇后眉毛微动,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你来啦!”   林依兰突然觉得心中一痛,鼻子发酸,险些掉下泪来,走上前跪在床沿,声音也不由地哽咽了,叫了声“娘娘”,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一开始被千皇后莫名其妙拉进这个棋局时,她真的很抵触,命运不能被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糟了。   但是这世间又有谁能真的摆脱命运的束缚呢?就连庆元帝和皇后自己也在为之奋斗着,何况是她?   实际上,千皇后除了要了她一个承诺外,没有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反而因为愧疚,给了她很多的补偿,从金银财帛,到位份尊荣,乃至是功法武技,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可以说,她能在这皇宫生活得这么舒心,千皇后功不可没。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千皇后时,她是如何的云淡风轻,潇洒恣意,而现在却和那些形容枯槁、即将步入死亡的人没什么两样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林依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漱漱而下。   “不要哭。”千皇后艰难地抬起手,抹去林依兰眼角的泪水。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没什么可难过的。”看见林依兰从心底流漏出的悲伤,千皇后却觉得很欣慰。   这就是她选择的人,就算是被她算计了,依然还是会为她感到难过。   对着庆元帝他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这丫头单独说说。”   周承谨看了看千皇后,又看了看伏在床沿哭泣的林依兰,艰难地点了点头,带着人出去了。   看到人都走光了之后,千皇后让林依兰把她扶起来躺着。   “丫头,你可曾怪我?”千皇后问道。   林依兰摇了摇头:“一开始,我自然是怪娘娘的,只是后来,我想开了,若不是娘娘你,凭我自己,我在这后宫的境遇只会更艰难,娘娘你已经补偿我很多了。”   千皇后摇了摇头:“那些只是身外之物而已。丫头,当初我算计了你,我不否认,因为当时的我虽然选定了,但我不能保证你的秉性在这后宫的大染缸的浸染后,会不会发生变化,才想着在你和皇上之间种下根刺。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人心难测,她并不后悔她当初的所作所为。   “可我不是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捅开了吗?也算是报仇了。”林依兰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虽然因为此事,差点被暴怒的庆元帝给杀了。   “是呀,还是说开的好。”千皇后说的有些累了,不由地闭着眼睛歇了片刻。   再睁开眼睛时,千皇后望着林依兰:“既然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往后余生,你和阿灭就要相互扶持了,阿灭性子急,且偏执,为人更是敏感多疑,还像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你要多担待了。”千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道。   “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对于阿灭而言是不同的,阿灭很喜欢你。”本来还很伤心的林依兰被这话给惊到了。   林依兰勉强笑道:“娘娘不要说笑了,皇上怎么会喜欢我。”庆元帝每次和她相处,没一次不打击她的,嘴巴毒起来能把人给气死。   虽然这么想,但林依兰的内心却不可遏制地跳动了一下。   千皇后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有说笑,阿灭喜欢你。也许他自己还不知道,每次提起你,他的眼睛都在放光,那种喜悦的光芒,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说起另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我相信也是最后一个。”她也是过来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想瞒都瞒不住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欢心,会不由自主地从他的眼神、动作,乃至说话的口气显露出来。   “只是阿灭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你,他虽然聪明,但这件事上却相当迟钝,请你要耐心一点,给他一点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内心。答应我,若是他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不要拒绝他,尽你最大的力量,去回应他,好吗?”她面含期待着看着林依兰,希望能得到她肯定的答复。 第93章 倾诉   阿灭的前半生太苦了,她希望他能在今后的日子里,能有一个疼他、爱他、能呵护他一辈子的人陪在他身边,渡过这漫长的一生。   林依兰不知道怎么回答,千皇后说的这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千皇后的猜测而已,庆元帝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是绝对不会看上她的。但另一方面,若是真的如她所说,皇上喜欢她,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捧出一颗真心来回应他呢?   可是她不敢!   庆元帝是她两辈子的第一个男人,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她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一些异样的情感!   可是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岂是她能肖想独占的?就算庆元帝现在是喜欢她的,可这喜欢能维持一辈子吗?   若是她把自己的真心捧出去,他又弃之不顾,那这颗捧出去的真心还能的收回来吗?即便收回来了,也早已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了。   那时候,她还要怎么活?   可看着千皇后一脸祈求的样子,在时日无多地情况下,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她答应她的要求,林依兰就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好。”林依兰听到这么一个字,艰难地从自己的嘴巴说了出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她一生的承诺。   而听到她的回答的千皇后蓦然笑了,如释重负般笑容里带着轻松和放心。   她知道,她今后在这世间,再无牵挂了。   “从今以后,我就把阿灭和孩子托付给你了。阿灭就是你的丈夫了,阿曜就是你的孩子了。你们……要好好的。”   一句“好好的”,寄托了千皇后的万般不舍和祝福。   林依兰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慈爱地看着拍了拍林依兰的手,千皇后说道:“去吧!”   林依兰站起身,然后跪下,一如第一件皇后一般,恭恭敬敬地行起了叩拜大礼。然后面对这皇后,退了出去。   出了正殿,林依兰就看到不顾形象坐在坤宁宫的台阶上、一脸疲惫的庆元帝。   之前面对庆元帝时,她还能做到泰若安然,但经过刚才和千皇后的对话之后,她恐怕再也不能那么自然地和他相处了。   “皇上。”努力收敛心神,林依兰上前行礼道。   “你出来啦!”周承谨抬起头,看着林依兰说道。   林依兰点点头,有些犹豫道:“皇后娘娘……”看千皇后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他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不由地把头低下,艰难地说道:“明镜和刘院使说,怕是撑不了七天了。”   七天!   林依兰心中一惊!   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她之前看千皇后的样子还不错,还以为她起码还能再撑两三个月,没想到仅仅最多只能维持七天的生命了吗?   只见庆元帝继续说道:“阿姐的身体早就坏了,其实能拖到足月生产,已经是出乎意外了,还能有七天剩余的时间,已经是多的了。”   说是多,但林依兰明显可以听到他压抑的苦痛。   林依兰:“皇上……”她想要安慰安慰他,但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他即将失去的可谓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而她和他不过短短相伴数月,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不要难过?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坐在他身边,静静地陪他。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石阶上,半宿无话。   就在林依兰认为他们会这样做到天明的时候,庆元帝突然开口了。   “丫头,你知道我的身世吗?”此刻的他已经平静下来了,看着一直陪他坐到现在丫头,他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林依兰不知道庆元帝为何说起这个,但是他能和她说话就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听过一些,但也只是道听途说。”林依兰老实说道。   “道听途说也许才是事实。”周承谨轻笑道,表情有些寂寥。   “我出生的时候,因为脚踏七星,所以一直不得先帝宠爱。母妃也对我十分冷漠,平日里也只关注三哥。自两岁起,我就独自在皇子所生活了。”   “皇子所的生活真不好过啊!我这个有母妃的就和没母妃的一样,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受尽白眼,连那些宫女太监都能给我脸色看,唯一待我好的,就是当时比我大几岁的李泉江。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   有一次,我被欺负地狠了,想要去找母妃做主,可是母妃只是简单地敷衍了我几句,就又把我送回去了。我当时真的不明白,明明都是她的儿子,她对三哥那么好,对我却这么苛刻,就因为先帝不喜欢我?   有一次,我发烧了,李泉江去求母妃来,想让母妃去请太医,可是刚说明来意,李泉江就被关起来了,打了个半死,说是他诅咒自己的主子。可是这种情况,身为一个母亲,不是应该立刻带着太医去看望自己的孩子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庆元帝的表情有一些困惑,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一般天真。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我明明是她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的一句话而已。”说道这里,他低低地笑了。   周承谨:“那个术士说,我是灾星转世,会给她、给她的母家,乃至大周都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呀,她才对我如此不喜。。”   林依兰有些忍不住了:“不过是一个批言,怎么可能当真呢?”林依兰有些难以置信,真的会有母亲,会因为一句江湖术士的话对儿子的儿子如此无视吗?   “可是她信了。”周承谨神情莫名:“我是难产出生,让她大伤元气,且之后再也不能有孕。且我出生后不久,她的母家吴家就衰落了下来,大周更是自然灾害不断,这时有人在她耳边说了这样的话,她能不相信吗?”   林依兰沉默了,她知道古人都是相当封建的,若庆元帝的出生后,太后身边真的发生了这些不幸的事,此时又有人说了这样的话,太后很难不相信。   周承谨接着说道:“但是,那次我发烧没死成之后,她突然对我好起来了,经常对我嘘寒问暖,还经常给我送吃食和糕点,我当时很开心,但是每次吃完母妃送过来的东西后,我就会很不舒服,有时候甚至连床都起不来。”   听到这里,林依兰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那些吃食明显被人下了东西,这丽妃是想干什么!   “有一次,我有病了,常给我诊脉的太医又刚好告假回去了,就随意找了一个太医过来,那个太医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这宫中的弯弯绕绕。他告诉我,我的体内有毒素的残留。可是我的身体一直都有太医来诊平安脉,那为什么之前的太医没有发现呢?”   “答案很明显了吧,是有人想要我的命,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突然对我关怀备至的好母妃!”一瞬间,周承谨脸上全是狠厉之色。   周承谨并不笨,相反,他从小的心智就远胜于一般的孩子,读书不说是过目不忘,但读了一两遍他也就能记住了。之前他是一只渴望着母爱,才没有看到那蜜糖之下的砒霜。可一旦醒悟了,那一切都明白了。   “知道母妃的心思之后,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一天就被毒死了。一直到那年的蒙古围猎,我摆脱这一切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时先帝正好整顿官场,母妃的娘家,吴家也被牵涉其中。为了救自己的家族,为了挽回自己日薄西山的宠爱,母妃决定行一招险棋。”   “在那次宴会上,母妃找来的杀手假意行刺皇上,实际上是想要三哥舍身救驾,博一个救驾之功,重获先帝的宠爱。他们成功了,三哥拦下了杀手,因此受了重伤,成功博取了先帝的怜惜。”   “但是,这还不够!”周承谨的声音如寒冰般冷漠。   “再没有比一个死去的皇子,更能博得先帝愧疚和怜惜的了。即使这个皇子是他平日不在意的,但若死了,他的记忆里也全是他的好了。而我就是那个应该死去的皇子!母妃让杀手在先帝面前把我抓走,让他再找个机会把他杀掉。”   以前每次回忆此事,他都忍不住发恨,可现在他突然有些感谢自己那个母妃和杀手了。若不是他们,他也不会遇见阿姐,也不会遇见阿父和阿娘他们。   “我知道你想问我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计划的,又想问我是如何脱身的对不对?”看着一脸着急的林依兰,周承谨笑着反问道。   “很简单啊!你只要坚持每晚不睡,你也可以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啊,毕竟谁会刻意去提防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呢!你说是不是?”   林依兰再也忍不住了:“可皇上,你当时既然已经知道了丽妃的计划,为什么不告诉先帝呢!”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先帝就算不喜欢,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证据呢?”庆元帝的反问让她哑口无言。   “我知道这个计划又怎么样?谁会相信堂堂丽妃会忍心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呢?何况这冰冷的皇宫又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呢?就算这次活下来,以后依然是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我还不如将计就计,离开这个皇宫。”他淡淡地说道。   “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样太危险了,不说杀手,就是那茫茫的草原,里面的豺狼和沼泽,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她真的想象不出一个才七岁,还没有正式开始练功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看她着急的样子,周承谨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不过当年,那段时间,是真的好难!”想起往事,周承谨不由地叹息。   “虽然用事先藏好的迷药迷昏了杀手,带着准备好的银子就开始逃亡。可是我太低估草原的险恶了,那一路,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出了草原,却却没想到出了草原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时不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刚出草原,我的银子被人抢了,还被打断了一只手。若不是阿姐,我恐怕就要死在那些灾民手中了。”想到第一次和阿姐相遇的场景,周承谨才真正的笑了起来。   “一开始我对阿姐并不好,可是阿姐还是不计前嫌地照顾我,还帮我接好那只断了的胳膊。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边乞讨,一边流浪,那段时间,也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当时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林依兰静静地坐着庆元帝旁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他和皇后小时候的那些琐事,虽然平淡,但她知道,那是庆元帝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后来我们就被阿父和阿娘收养了。”   “在西北的这些年,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的岁月了。那个时候,最小的秋霜还没有出生,阿娘的亲生孩子也只有大哥千丈和二哥明镜。但是阿娘很喜欢收养小孩,除了我和阿姐,还有大姐飞绝和小妹江雪。一家人虽然吵闹,但总是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   林依兰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不管是他最依赖的千皇后,还是最敬畏的千师、严苛的镇国公、可靠的大哥千丈、温柔可亲的飞绝姐姐、活泼可爱的小妹江雪,甚至是和他不对付的千相明镜。提到他们每个人时,庆元帝的眼睛都闪闪发光,那是发自内心的的喜悦。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到会到我生命的结束,可是在我十七岁那年,一切平衡都打破了。”   说到这里,周承谨不由地紧握住拳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地事情。   林依兰知道,那一年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十四年前,阿娘逐渐掌控了西北大军,成了大周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对宗门的威胁日益增大。加上此时,他们知道了阿娘的丈夫,阿父,就是曾经把宗门狠狠算计了一把的那个秀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同时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四宗,暗中策动了蒙古准格尔部落和满清天异宗,三方对阿娘所在的西北大本营发动了突袭。”说道这里,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一场战役这是惨烈啊!”周承谨抬头望着星空,眼中又泪光闪过。   “阿娘被宗门的高手围攻,身负重伤;千丈大哥丹田被毁,成了废人;阿姐的身体受到了重创,根基被毁、生机被夺,现在更是仅仅为了生下阿曜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阿姐的未婚夫更是死在了那场战役。而江雪,我最小的妹妹,最终为了救我,被宗门乱箭射杀。”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当看到他最好的兄弟,最疼爱的妹妹,全都死在了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痛地几乎发疯。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若不是明镜舍身相救,他也会当场被击杀。   “数万民万家军,也都死在了那场战役。若不是阿父驱使野牛冲开了他们的包围圈,恐怕宗门的阴谋真的成功了。”   林依兰沉默了。   听完庆元帝的述说,她才明白他为何如此憎恶宗门。不仅仅是历史遗留的问题,更是因为这血海恩仇。   同样的,她也明白庆元帝的性情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喜怒无常、冷酷无情,偏执狂躁,有时候却表现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换了任何一个人,幼年的遭遇,再加上这样的变故和打击都会这样,精神都会变得异常。他没有疯,已经是意志力强大了。   也许就是因为仇恨,才让他没有崩溃的吧!   “从那之后,复仇就成了我此生唯一的目标。只要参与过此是的宗门、国家、大臣,乃至是后妃皇子,我通通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刻,庆元帝终于在她目前露出了真正的獠牙,她几乎被那凝聚成实质的杀气刺伤。   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叫出声来,她知道,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尽情地发泄。 第94章 殇   自那晚的聊天之后,林依兰就再也没有见过庆元帝,因着皇后病重,就连小皇子的洗三礼都没有办,只是为庆祝皇后生下嫡子,庆元帝宣布大赦天下的同时,大封六宫。   主位之下的妃嫔,除了冷宫里的,都晋升了一级。这对于后宫所有人来说,这可以说皇后有孕,嫡皇子出世之后,唯一真正让他们开心的事了。   五月初九日,从早起开始,林依兰就觉得心神不宁、心头狂跳,想到那天庆元帝说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巳时刚过,一阵洪亮的钟声惊起了正在抄经的她。   丧龙钟!   林依兰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大周天子驾崩的时候,位于中和殿的丧龙钟就会被敲响,钟声能响遍大半个京城。   九,代表极数,所以天子驾崩是,丧龙钟会连敲响九下。   但除了天子之外,还有三种情况下也会敲响丧龙钟,那就是太后、皇后和太子驾崩,但次数只有有六下。   而现在宫中还未立太子,太后还活得好好地,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只可能是……   果然,一连六声钟鸣之后,延华宫所有的宫人都跪倒在地。林依兰也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千皇后她……崩了!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她的眼泪却簌簌地流了下来。   千皇后的葬礼并不算盛大,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从皇后驾崩,到出殡,只用了短短七天的时间。庆元帝甚至连千皇后最后一面都没有让他人见到。   就连后妃命妇想要到坤宁宫哭灵,也全被庆元帝给打了回去。吴太后本想借着皇后崩逝来主持皇后的葬礼,也被庆元帝请出去了。   可以说,整个千皇后的葬礼,只有庆元帝、坤宁宫的宫人和镇国公府参加,和别人没有丝毫关系。   当时也有礼官上书,说这不合规矩、违背祖制,当场就被暴怒的庆元帝给打了个半死,削去官职,贬为庶人。   这让有些人暗中嘀咕,有些怀疑,皇上之前对千皇后如此优待是不是装出来的,不然为何把堂堂一国之母的葬礼办的如此寒酸,连稍微强一点的世家都比这强。   但林依兰却有些明白,庆元帝这样做,怕是不想让那些惺惺作态的人,扰了千皇后最后的清净吧!   能送他的阿姐最后一程的人,只有他们的家人。旁人,没有那个资格!   林依兰有些失落,不过她也知道庆元帝这个人因为之前的遭遇,防备心极强。即使在那天夜里,他和她说了许多话,但也估计是伤心太过了,才想找一个熟悉一点的人倾诉吧!   林依兰安慰着自己。   但出殡前一天,林依兰却迎来了千皇后的遗诏。   “……晋信嫔为信妃,抚养四皇子,钦此。”余姑姑看着这跪在地上的新出炉的信妃娘娘,心情有些复杂。   富贵动人心,希望这个信妃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信妃娘娘,从今往后,小皇子,就交给您了。”余姑姑郑重一拜。   “姑姑放心,皇后临终所托,臣妾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皇后的期望。”林依兰深吸一口气,回礼道。   “信妃娘娘,皇上口谕,让您跟奴才去坤宁宫,送皇后最后一程。”这是乾清宫总管李泉江说道。   林依兰浑身一震,这是……认可她了吗?   林依兰努力稳住心神:“臣妾遵旨。”说着看向绿萝:“绿萝,你们留下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娘娘!”绿萝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惊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先是皇后驾崩,之后小姐又被晋封为妃,还要抚养先皇后所生的嫡皇子。   这一切变得让绿萝害怕不已,不止是她,除了秋至姑姑和水木知道些内情外,其他人都一脸的惶恐。生怕自家主子一去不回。   如果说林依兰之前晋升为嫔的话还是有迹可循,可今天突然成了皇妃,还抚养了小皇子,关键这还是先皇后的遗诏,这里面怎么想都不对劲。   “别怕!”林依兰回眸一笑,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就随着前来宣旨的人去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整个宫殿全是白色的缟素,但却安静至极,连哭声都不闻,但林依兰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深入灵魂的哀伤从四面八方传来。   推开正殿的大门,整个宫殿都空无一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纯白色的灵堂,而千皇后就静静地躺在棺椁里,如睡着一般。   “娘娘!”林依兰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她。虽然千皇后崩逝的讣闻已经传遍天下,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很难相信皇后已经死了。   “阿姐……已经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林依兰的左后方传来,林依兰这才发现,庆元帝不止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只是庆元帝现在的样子极度不好,眼眶凹陷,颧骨凸起,嘴唇发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采。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死气,像是千皇后的死,带走了他所有生的意志。   “皇上……”林依兰嘴唇嗫了嗫,想要开口劝他保重身体,但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放心,丫头,我不会有事的。”周承谨笑道。只是这笑容在林依兰看来,比哭还要难看。   “我不是说过吗,我一定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现在那些人还没有死绝,我怎么会有事了?”阿姐的去世,不过是又让他体会了一次,当年的绝望和痛苦罢了。只要心中的仇恨之火不熄,他就不会倒下。   “来,丫头,今天就让我们陪阿姐走完最后一程吧!明天,阿姐就该回她改回的地方了。”周承谨把手伸了过去。   看着庆元帝伸过来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林依兰只稍稍犹豫,就坚定的把手放了上去。   不管外面知道此事后又掀起怎样的风浪,这一晚,林依兰和庆元帝两人,静静地跪在灵前,直到第二天黎明的来临。   当坤宁宫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时,一个人影迎着晨光走了进来,当她适应了光线、看见眼前之人的样貌之后,那一刻,林依兰仿佛见到了谪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一瞬间,林依兰的脑中只有这一句话,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任何语言已经不能形容此人的相貌了。不管是俊男美女众多的娱乐圈,还是颜值超群的大周皇宫,林依兰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有眼前之人三分姿容的。不仅仅是容貌,那如云如风如仙的气度,林依兰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真正看到过。   若是这个世界有仙神,那此人就是。   “秋霜,你来了。”庆元帝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发呆的林依兰。她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如谪仙般的人,就是千师和镇国公的第三子,千秋霜。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公子。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   “踪灭哥哥。”千秋霜的声音温润如玉,让林依兰又有了片刻的失神。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周承谨问道。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送孤舟走吧。”随后进来的千相说道,林依兰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走吧!”周承谨牵着林依兰的手先前走。   林依兰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但她什么都没问,但是她知道只要跟着这个男人走,就对了。   千皇后的出殡,在整个后宫前朝后宫引来了轩然大波。   没有鼓乐,没有路祭,更没有其他人的参加。之前是如何给皇后举办葬礼的,出殡还是这样,但却多了一个新晋的信妃,四皇子的养母。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千皇后并没有被葬入大周皇陵,而是实行了火葬。   一把大火,千皇后的遗体被烧成骨灰。而这骨灰最后被镇国公府的那位第一公子带走,飘然远去了。   人们不知道他把千皇后的骨灰带去哪里,但是十有八九,是带去了西北,千皇后的养父母的身边。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庆元帝不是不重视千皇后,而是不重视他们这些人,对这个一生具有传奇色彩的天子来说,他们只是外人!   这一认知让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前朝还好,毕竟只是臣子,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对他们而言,官位和富贵才是最重要的。   但对于后宫所有人来说,这等于在她们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尤其是吴太后,她自认为是庆元帝的母亲,却被自己的儿子如此打脸,她怎么受的住,总之当天吴太后就病了,也不知道是真被气病了,还是因为没脸见人而装病。   其他宫也差不多,这些天,整个皇宫的瓷器报废数量比平日多好几倍。   林依兰并不知道皇宫现在的情况。此刻的她抱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皇子,看着西北方向、带着皇后遗骨的千秋霜,渐渐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林依兰心中不由地感慨万千。   千皇后,她,终于是自由了!   不管是庆元帝,还是千皇后,他们都对这座皇城充满了排斥,若不是为了复仇,当年,他们也不会踏足这里。   忍了这么多年,虽然她生前被那座皇城困了一辈子,但死后,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她厌恶已久的地方了。   “抱好阿曜,回去吧!”再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的西北方向,周承谨对林依兰淡淡地说道。   阿姐已经回家去了,那他也该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了。 第95章 逃避   回宫后的林依兰,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每天都是在照顾这个小娃娃。   千皇后已死,整个坤宁宫算是无主了,除了留下一些宫人看屋子之外,其他人都跟着四皇子搬到了林依兰的延华宫,幸好现在延华宫也只有林依兰一个人居住,否则还真安置不了这么多宫女太监。   这么忙碌了几天,林依兰才发现,整个延华宫似乎都孤立了。   她现在是妃位,又是一宫主位,自然不会有人刁难她,更不会苛扣怠慢于她。但所有人见到她,乃至她宫里的人,就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般,避得远远的。   就像再次见到已经是端嫔的杜乐蓉时,她的脸上全是疏离之色,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请安,没有一丝差错。   林依兰心中叹气,看来她们的友谊是再也不复,她们之间,只有尊卑了。   林依兰知道,这并不仅仅只是她晋封为妃,又抚养了四皇子的缘故,更是因为整个后宫,只有她陪着庆元帝去送了千皇后最后一程。   这在她们看来,只有她林依兰被庆元帝所认可,是他的家人。而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   她们自认一颗心都给了皇上,却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对待,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她们心中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她们心中有怨有恨,但这怨恨却不敢对着皇上。   而林依兰现在是位份尊贵,又得圣心,她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冷漠以对。   看来,她终于和这后宫所有人站到了对立面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林依兰抱着宝宝,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想要哄孩子睡觉。   阿曜已经一个月大了,已经开始知道要玩了,有时候吃了奶也不肯睡觉,躺在摇篮里也不安生,一定要林依兰抱。所以林依兰只能抱着他哄他入睡了。   哄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眼睛也快合上了大半。林依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这是余姑姑进来了,脸上似有急色,但看见她的哄孩子也不敢打扰,只在一边等候着。   林依兰把已经熟睡的阿曜放下,又拍了一会,才随着余姑姑去了外间。   “出了什么事了吗?”林依兰走出来问道。   “娘娘,皇上今天又把自己关在乾清宫,没上朝。”余姑姑说道。   林依兰有些皱眉。   自皇后去世,庆元帝就一直没有上朝。虽然大周的中央行政机制很完善,有内阁的存在,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总这样不上朝也不是个办法。   不仅不上朝,自那日送走千皇后的遗骨回来后,庆元帝就把自己关在乾清宫不见任何人。这期间有不少妃嫔前去送温暖,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给赶出去了,就连赵贵妃也不例外。   林依兰并没有去,倒不是怕自己也会被赶出去失了颜面,而是他知道他此刻心中有多么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只能由时间来慢慢修复,不是一两句安慰就能解决的。   只是没想到,庆元帝把自己关的时间这么长,这都快一个月了,都没有出宫门。   余姑姑有些焦急道:“现在整个前朝议论纷纷,娘娘,你去劝劝吧!”皇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皇后已经没了,她只盼着皇上能够好好的。   她也曾劝过皇上,但皇上完全不听她的,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位信妃娘娘,看看她有什么法子了。   “是不该这么下去了。”林依兰思索道:“姑姑,你先帮我熬一锅粥,就普通的青菜瘦肉粥就行了,记得熬得时间长一点。”   “娘娘?”余姑姑有些错愕,不是说去劝皇上吗?怎么扯到粥上去了。   “等粥熬好了,阿曜也该醒了,也该带他去见见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去了。”林依兰眸色如夜般沉静,却又似有火焰在眼中燃烧。   一个时辰后,林依兰抱起刚睡醒的阿曜,带着刚熬好的粥,执妃位仪仗,坐着鸾轿,来到了乾清宫。   “信妃娘娘,你可终于来了。”在乾清宫内殿门外转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的李泉江,看到来人立马迎了上去。   本以为这位主早就该来了,没想到这后宫上至太后,下至重臣,连不问世事的庄妃都过来了,而被皇上允许去去先皇后最后一程的信妃却一次都没来过。   眼看着皇上越来越消沉,他也没其他法子了,只能让余姑姑把人给请过来。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林依兰抱着正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地方的阿曜问道。   “皇上又喝醉了,现在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正殿里,也不让奴才们伺候。这几天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娘娘您说,就算皇上修为高深,但就这样糟蹋下去,这身子也迟早要坏啊!”   李泉江苦着脸说道,这些天他也劝了很多次,可皇上那个脾气岂是他能劝得住的?若不是他有从小照顾他的情分在,说不得皇上早就赏他几板子了。但就算屁股没开花,皇上也把他都给赶出来了。   林依兰又问了一些情况,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向绿萝吩咐道:“你帮我把这粥盒给我吧!”   “娘娘,奴婢帮你提着吧,你还抱着小皇子呢!”绿萝说道。   “不用。”林依兰摇了摇头,这点东西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绿萝跟进去,恐怕又要惹那家伙不高兴了。   林依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食盒,在所有人的担忧下,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   一进大殿,林依兰就发现乾清宫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整座宫殿显得昏暗无比,若不是殿里供着冰,这宫殿就成了一个蒸笼了。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让林依兰不觉得皱了皱眉:这古代的酒的度数都比较低,这是喝了多少的酒,才形成了这么重的酒气。   阿曜似乎不太习惯这酒气,咿咿呀呀地抗议着。林依兰见状连忙放下食盒,帮他驱散周围的酒气,但心中的怒气却逐渐升腾起来。   快步走到酒气最浓重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躺在地上如死狗一样的庆元帝。   他现在的样子绝对和英俊潇洒四个字挂不上边了,乱糟糟的头发、深陷的眼眶,还有那一看就很久都没刮的胡子。若不是那一身龙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落魄的流浪汉呢!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睥睨天下的庆元帝吗?   “皇上,皇上?”林依兰叫了几声,发现地上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林依兰心里就有数了。   走到厕间,林依兰单手把净手用的水桶给提了过来。按照自己的心意,整桶水都泼到了庆元帝的身上。   “你做什么,林依兰!”被泼得和落汤鸡的周承谨立刻起身狂怒道。   他并不是真的醉死过去了,以他现在的修为,绝对可以说是千杯不醉,这种普通的烈酒对他而言,和水差不多,喝再多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他真的很想醉过去,阿姐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现在只想逃避这一残酷的现实。   其实刚才林依兰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想听,对于她的叫喊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大胆,竟然提起水桶就泼了他一身。这还是以前那个恭恭敬敬地小丫头吗?   “呦!皇上可算是醒了,臣妾还寻思着,这冷水若是泼不醒皇上的话,是不是该向李公公要些开水来试试。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醒了。”   林依兰有些遗憾地说道,听她话的意思,好像真的很想给他泼开水。   “林依兰,你放肆!”周承谨气得几乎发抖,那一瞬间,他真想一掌劈过去。他活了这么久了,也经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不管她们内心怎么样,在他目前不是柔情似水,就是娇俏可爱,有哪个像她这样的。   “皇上,你可得悠着些,臣妾手中可抱着四皇子呢!若是皇上生了气,伤了臣妾没关系,若是伤了四皇子,臣妾怕皇上会伤心的。”   林依兰抱着什么都不懂、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目前这个奇怪的叔叔,轻飘飘地说道。   那语气、那架势,大有“狭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若是以往,林依兰自然不会这么放肆,但是事急从权,何况,她手上还握着一块免死金牌!   “你怎么把他抱过来了。”看着那双懵懂的双眼,周承谨不自在地移开了双眼,像是在回避什么。   林依兰:“……阿曜可是皇上的孩子,来看看自己的父皇有什么不对吗?”   周承谨还是没有看她,恼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天这么热,若中了暑气可怎么办,你这个养母怎么当的,还不快报阿曜回去!”   “皇上放心,这一路都有宫女太监打着伞,扇着风,热不着阿曜的,这乾清宫也凉快的很,皇上你看,阿曜多精神。”说着林依兰就抱着孩子向前,似乎想要给他看看孩子。   但庆元帝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后腿了三四步,最后撞在了桌拐角才停了下来。   “林依兰,朕让你抱阿曜回去就回去,你听不懂朕的话吗?”庆元帝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皇上,你到底是真的关心阿曜的身体,还是因为阿曜是皇后娘娘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孩子,而对他心有怨气,才不想见到阿曜呢?”   “……林依兰,你住口。”周承谨几乎是惊怒了。   但林依兰没有住口,反而抱着孩子走向庆元帝:“余姑姑告诉我,从皇后娘娘崩逝的那天起,你就再也没有抱过阿曜,送殡那一天,阿曜也都是我们抱着的。而现在皇后已经走了进一个月了,皇上不说来看看阿曜,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皇上,你是在恨阿曜,恨他夺走了他阿娘的性命吗?”   这些天庆元帝对阿曜不闻不问,林依兰已经有所猜测了,现在看庆元帝的表情,恐怕她猜的没错了。   “林依兰!”周承谨的牙齿几乎被咬碎,这女人把他心中那点阴暗的心思全部曝光在阳光之下。   没错,阿曜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确满心欢喜,可随着阿姐的死,这种喜爱之情开始逐渐变成了恨。他一想到就是因为他的出生才导致了阿姐的死亡,他就克制不了心中的怨恨。索性这孩子已经交给那个丫头抚养了,他也放心,也就不去管他,眼不见心不烦。   “周承谨!”林依兰也不甘示弱。   把自己的孩子一丢二十多天,不管不问的,现在还好意思来吼她?哪个给他的底气?   两个人就像是两头斗牛一样,怒气冲冲看着对方,似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仗势。   最终还是庆元帝先败下了阵。 第96章 下棋   他揉着如同鸡窝一样的头发,烦躁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朕的心思,那你还和朕对着干。朕现在就是不想见到阿曜。”言语间透露着一股孩子般的赌气意味。   “……那皇上打算何时才能正视阿曜呢?两个月?半年?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皇上,阿曜可是皇后娘娘拼了命都要留下的孩子,他带着皇后娘娘全部的爱。皇上,你怨阿曜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不要他。”林依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周承谨的表情有些松动:“……”林依兰说的这些他都懂,可是他就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看出他的犹豫,林依兰趁热打铁,把阿曜抱到庆元帝的面前,笑着说道:“皇上,你看看,阿曜的眼睛和嘴唇多像皇后娘娘。皇上,你摸摸,阿曜的脸可软了。”   一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有些张开了,不像刚出生的时候,都长得差不多,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看出孩子的长相了。总体来说,这个孩子的五官和庆元帝基本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有眼睛和嘴巴像极了千皇后。   这一次,周承谨没有逃避。   看着眼前的小婴儿,他的手连同着心,都不由地抖了起来。   小孩子果然长得好快,不过二十多天没见,阿曜和刚生下来的时候变了好多。就想这丫头说的一样,这孩子的眼睛和嘴巴和阿姐真的好像。   “……阿姐!”他伸出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地、试探着触摸着婴儿的脸颊。孩子也不哭闹,任由着面前这个奇怪叔叔的抚摸。   看着庆元帝的眼神由抗拒,到慢慢接纳,再到后来的怜爱。林依兰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那个牛心左性的脾气可不容易劝,也不枉她刚才泼了他一身水了。   父子俩就这样你对着我我对着默默看了良久,直到一阵咕噜咕噜闷响,打破了这一和谐的氛围。   周承谨:“……”   林依兰:“……”   林依兰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皇上还没用膳吧!臣妾备了粥,皇上若是不嫌弃,就请用些吧。”   周承谨也有些脸皮发红,但是他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看得镇定些:“既然是你的请求,那朕也盛情难却,就赏你个面子,给朕先盛一碗,尝尝滋味吧。”   林依兰“……那皇上稍等。”这人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心情才好点,就开始使唤她来了。   幸好这时候阿曜也困了,林依兰稍稍哄了一下,小家伙就在她怀里睡着了,她就把直接把阿曜放在了庆元帝面前的炕上。   林依兰并没有直接把粥端过来,而是先端来水,给庆元帝洗脸净面,再把那一身已经皱巴巴的衣服给换了下来,才把盛好的粥端到他的面前。在他喝粥的时候,又重新给他梳了头发,挽了发髻。   “这粥不错,是你亲手熬的吗?”虽然看着斯文,但已经喝到第三碗的周承谨问道。   “皇上说笑了。”林依兰一边给他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臣妾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出生,打生下来就有奴仆伺候,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这灶上的功夫?臣妾就算有心熬给皇上吃,估计皇上也会吐出来。这粥是余姑姑熬的,臣妾只是负责端过来而已。”   让她绣花做衣还行,让她做饭?不好意思,她两辈子都没有get这个技能,上辈子煮个面都能煮成面糊,这辈子就更没有机会练习厨艺了。   周承谨:“……其他妃嫔到乾清宫,都是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和吃食的。”   他有些郁闷,还以为这粥是这丫头做的呢!没想到是余姑姑做的,难怪味道这么熟悉。   林依兰反问道:“皇上信吗?”那些人妃嫔会自己做饭?   周承谨:“……自然不信。”平时一个个柔弱地像根针都拿不动的样子,哪里拿的动铲子?不过都是底下人做的,自己顶多亲自盯了一下,就说是自己做的了。   只是没人会说出来而已,哪像这丫头,直接就说是下人做的,也不知道趁机来博博他的好感。   林依兰像是明白他心中的想法:“皇上自己都不信,那嫔妾还说什么谎?岂不是欺君?”最后把簪子插上,这头发也就梳好了。   林依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虽然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人梳头发,这最终呈现的效果还不赖。   周承谨:“……”臭丫头!   自从这丫头在他面前露出本性之后,她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哪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周承谨化悲愤为食欲,把整整一锅粥都吃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吃完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又让御膳房传了膳。   见庆元帝终于振作起来、能好好吃饭了,李泉江是笑得喜笑颜开,连忙吩咐御膳房的人准备一桌子较清淡的菜来。   乾清宫发生的事瞒不了后宫所有人,所有人心中都嫉妒地冒酸水。   因为先皇后骤逝,皇上这些天颓废,她们去了多少次乾清宫,都指望能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走进皇上的内心。却都无功而返,反而被赶了出去。这让她们大失颜面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她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待遇。   至于信妃,虽然一直没有去,但皇上也没有召过她。这让她们还能自我安慰,这皇上最看重信妃也不过如此。   只是如今,林依兰就去了一次,皇上留她在乾清宫呆了许久,还传了膳。第二天就上朝了。   这不明摆着说,这后宫所有人的份量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信妃吗?这让她们如何忍!   这不,瓷器、帕子在这几天又不知碎了多少。   清宁宫,广寒殿。   采薇看着坐在炕边、一脸阴沉的主子,一脸急色:“小主,你得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皇上的心,可都被那个狐媚子给勾走了。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林依兰此时还不知道,她居然有一天会和狐媚子这个词挂上号。   嘉贵人闻言不觉得咬了咬嘴唇。   “我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是这林依兰明显已经在皇上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再这样下去,我即便有万般本事,恐怕也取代不了她的位置了。”嘉贵人恨恨地说道。   庆元帝对林依兰的种种优待让她觉得恐慌,进宫前,她也曾分析过庆元帝的性子,知道他只是个冷心冷情的,后宫这些人中,他真正看重的,也只有和他青梅竹马的千皇后了。   就算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导致了她这大半年都没有侍过寝,她其实心里面也不是很慌张。她不认为再有人能让这个男人倾心以待,即使有,那个人只会是她。   但她错了,她没想到,一个刚进宫不到一年的新人,居然让庆元帝如此重视,整个后宫,就只有她一人去送了先皇后,还把嫡皇子交给了她抚养。   她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但是庆元帝对林依兰另眼相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惜现在不是侍寝的好时机。”采薇不无遗憾地说道,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能接近皇上了。   从今年年初起,皇上平日就不大往后宫去了,也只有需要侍寝的时候,才会召人去乾清宫。   嘉美人有些皱眉:“皇后仙逝,以皇上的性子,起码这两三个月都不会进后宫了。且就算能蒙皇上招幸,也不过是一夜鱼水之欢而已,皇上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才能破坏皇上和信妃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之间产生嫌隙,那我们才有机可趁。”   但这件事说的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小主,奴婢这有一个消息,恐怕对小主有些用。”一直没有说话的静姝有些犹豫道。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回。”嘉美人心情烦躁,语气也有些冲。   “是。”静姝不敢怠慢:“据咱们的探子回报,赵贵妃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十来日了。”话刚说出口,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可确准了?”嘉贵人的表情有些晦暗。   “虽还未确准,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赵贵妃自己好像也察觉了,昭阳宫地上都铺上了地毯,连吃食方面也谨慎了许多。”静姝回道。   “可真是好福气啊!”她心中有些酸楚。   这后宫所有人都得到过皇上的恩宠,唯独她,不说侍寝,连见皇上一面都难。若不是她的家世尚好,又有端嫔照着她,她早就不知道被这后宫的奴才苛扣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她再次庆幸之前用言语挑拨,断了蓉姐姐和信妃之间的关系。这不,这些天蓉姐姐只到她这儿来,原本还有些轻慢的宫人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小主,赵贵妃居然怀孕了,那咱们要不要趁她还没爆出来前,先……”采薇的话为完全说出口,但她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嘉美人说:“先不说还不知道她怀的是不是个皇子,就算是,一个贵妃的儿子又有什么用?你们可别忘了,先皇后的嫡子可还好好的呢!有这个嫡子在,什么皇子都要靠边站。”   现在想除掉这个嫡子的人太多了,可惜他被皇上和信妃保护地太好了。且从前伺候先皇后的大部分宫人,现在都去了信妃那儿,现在整个延华宫的防御比之前的坤宁宫也不遑多让,有谁敢伸一下爪子绝对会被剁得连骨头渣都没有。   “不过赵贵妃有孕了,倒是可以稍稍帮到我一点。”嘉美人若有所思道,把采薇和静姝两个贴身婢女叫到耳边来一一吩咐。   而此时的林依兰对于赵贵妃有孕这,还丝毫不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关注后宫的其他人。现在身边有了个阿曜宝宝,她就更没空管别人了。   尤其是那天在乾清宫劝了庆元帝后,庆元帝就开始天天往她宫中跑了。两人也没别的事,就是吃吃饭,逗逗孩子,偶尔下下棋。   每次下棋,林依兰也不会让他,庆元帝依然被她给完虐。每次庆元帝都被气得要死,但却从来没有一次甩手走人的。   “皇上,你又输了。”林依兰落下一子,大局已定。   周承谨死死地盯着这棋盘,一脸的苦大仇深。   林依兰有些无语:“皇上,你今天已经连输六盘,还要下吗?”自从发现自己的脑域空间变大之后,她的智商也变得更高了,和她下棋,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下!”周承谨瞪着眼前的这个臭丫头,他就不相信他一盘都胜不了。 第97章 相处   林依兰:“……”这家伙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怎么这么倔?   林依兰都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放点水,让他赢个一盘。   毕竟是一国之君,输了这么多次,她还真怕他挂不住面子,恼羞成怒了。   好在这个时候,总算有人来解救她了。   总管李泉江犹豫地走了过来提醒庆元帝:“皇上,这天已经不早了,该传膳了。”现在快到中元了,还是吃了饭,早些回去的好。   见李泉江这么说,林依兰忙劝道:“是啊,皇上,都这么晚了,还是先吃饭吧!这棋什么时候都能下。”她都快饿死了。   周承谨有些不甘心,但是看到这丫头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得不甘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那就先吃饭吧,这棋明天再下吧。”   又下棋?   一听庆元帝这么说,林依兰顿时觉得头疼,这家伙最近是和下棋杠上了是不?还来?   不过好歹今天算混过去了,至于明天怎样,明天再说吧!   两个的饭菜不算丰盛,四个凉菜四个热菜,还有一大碗汤。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够他们吃的了。桌上的菜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菜品,不过是些家常菜而已。   一开始和庆元帝一起吃饭时,她还有些担心,怕这些饭食太普通了、不合他的胃口,但这一个多月吃下来,她才发现这家伙并不挑食,只要是好吃的,他都来者不拒。她也就随意了。   “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怎么这么些天都没见你吃过一次?”周承谨看着这一桌菜有些皱眉。   他还记得那次她找他摊牌的时候,她叫了一桌子带辣椒的菜,吃的是不亦乐乎。怎么他和她一起吃饭以来,别说辣椒了,就连一些气味重的菜都没吃过,又和之前一样清淡了。   “喜欢是喜欢,但是阿曜年纪小,臣妾怕吃了这些辣菜身上有味道,到时候抱他的时候熏着他。”林依兰笑着地说道。   小孩子对气味比较敏感,稍不顺心就开始哭闹,这也是她上辈子的经验之谈了。   “皇上若是想吃,臣妾就让小厨房另作几个?”她现在已经是妃位了,又有小皇子在这里,所以一应吃食都是小厨房单独做的。免得御膳房人多手杂的,混进去什么不该混进去的东西。   周承谨“……不必了,朕不挑食。”怎么搞得他这个当爹的还不如她这个当后娘的、一点不顾及自己孩子似的。   林依兰现在也发现了,庆元帝现在面对她,一般都是自称“我”,只有在生闷气的时候,才会又自称为“朕”。   看着庆元帝闷声闷气地,只夹着面前的那道香菇青菜,眼看盘子里的青菜是越来越少,林依兰也是无语了。   她刚才又是说了什么话,触动了这家伙的敏感神经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她现在也哄出经验来了。   夹了一块牛肉切片,放进了他的碗里,见他犹豫了一小下,就把那块牛肉给吃下去了。林依兰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   之后,林依兰就开始给他布起菜来。终于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把他给喂饱了,而林依兰才开始自己用膳。   他们晚饭吃好了,小家伙也醒了,被奶娘喂了一顿奶之后,就开始玩起来。   现在阿曜已经两个多月大了,正是要玩的时候。   父子俩玩了好一会,才在林依兰的催促下离开。   延华宫门口,周承谨望着抱着孩子的林依兰,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你带着阿曜先回去吧!朕明天再来。”   “是,臣妾知道。”林依兰微笑道。   周承谨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不舍之意,只是看了半天,这丫头还是笑盈盈地,顿时有些气闷:“晚上你就别带着阿曜睡觉了,他还小,夜里总是醒,你也休息不好。”他每天都往延华宫跑,这丫头也不知道要留宿。   他留下来自然不可能是让她侍寝的,只是……她也总该挽留一下吧!以前那些妃嫔不都是不管方便不方便,不都是会想方设想把他留下吗?   林依兰顿了一下,复笑道:“阿曜现在还小,把他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只是夜里起来几次而已,也不打紧,一切都有奶娘和宫女伺候,用不着我动手,累不着我,皇上放心吧!”   周承谨:“……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依兰:“皇上慢走。”   这话说完,他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去,而是等了一会,只是看林依兰还是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周承谨就觉得气闷,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林依兰:“……”   看着庆元帝离去的身影,林依兰不觉得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有些相信千皇后的话了。   大周天子,庆元帝,周承谨,似乎,真的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这些天,庆元帝总是借着看阿曜的名义往她宫里跑,但阿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俩单独相处了。   林依兰并不是个太会聊天的人,再加上对方是皇帝,即使都对彼此比较了解了,有些话也只能收着说。   庆元帝在没和她摊牌之前倒是很会说话,但现在和她相处反而话少了许多。   有时候,林依兰明明觉得话题都已经聊死了,他还是没有离去,就呆在这里不走。   皇上不走,做妃嫔的自然没有赶皇上出去的道理,况且也不一定能赶走。有几次,她隐晦地提醒他要回去了,可是这人硬是装聋作哑,赖在她宫里不走。   且每次皇上过来的时候,绿萝木香她们都把屋里的人全部带开了,明显是硬逼着他们好好相处。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各做各的事了,庆元帝是批奏折,而她就只是写写字而已。两人虽然不说话,但也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只是没抄几天,她就烦了。其实也不是厌烦写字,只是皇庆元帝时不时地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她也静不了心,写出来的字和平时差远了。还不如两人下下棋,也能转这人的注意力。   原以为被她虐过几次,他就不会到她这里自找没趣了,只是没想到,就算他落败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依然每天都到这里来,风雨无阻。   想到这,林依兰的心中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俩现在相处的模式,还真的和情侣之间差不多。就好比刚才,她明显感觉出他是想在他这里多留一会的,甚至想让她开口去留他。   他对她的特别,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迈不出那一步。   她的丈夫是当今天子,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后宫佳丽三千。就算对她有些喜爱之情,可在这封建礼法下成长的庆元帝,怎么会知道她内心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盼。   他就算喜欢她,也不妨碍他去宠幸别的妃嫔。   他的感情,她真的不敢去回应。   她真的不希望有一天,她也变成嫣嫔、舒美人那样,为了一个男人的恩宠,不择手段,陌生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林依兰是满腹愁绪,而此时回乾清宫路上的庆元帝也不怎么开心。   “李泉江,你说这丫头怎么都不知道留朕呢!”回宫路上,周承谨是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对身边奴才抱怨道。   “信妃娘娘的想法,岂是奴才能猜到的?”李泉江干笑道。   “想是先皇后崩逝不久,信妃娘娘怕留下皇上,惹什么非议吧!”心中不由地腹诽道,女人的想法,他一个太监怎么会清楚?   “那丫头还怕别人非议?”周承谨嗤笑道:“再说朕又不是召她侍寝。”现在的他已经能坦然面对阿姐的死了。   “你说,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朕的心意啊!”周承谨向李泉江询问道:“这都一个多月了,朕的意思应该是很明显了吧!”周承谨在问这话时,神情有些忐忑。   自那天他被林依兰泼醒后,他才开始意识到,他对她不仅仅只是信任,还有着别样的感觉。   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喜欢。   他虽然天性凉薄,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那就好比阿父对待阿娘,千丈大哥对待飞绝姐姐,孤舟姐姐和已经死去的顾六哥。   那种见到对方,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悦。每时每刻都想和对方在一起,眼中心中只有对方,对方若多看别人一眼都不高兴。   他现在就像是这种状态。   整天呆在延华宫不想到别处,连办公的地方都搬到了延华宫,就想见见她,即便两人在一起不说话,也觉得心里很高兴。尤其是他现在看那个小崽子越来越不顺眼,虽然知道阿曜是阿姐和他的亲子,但看到他占据了那丫头那么多的时间和注意力,他就不高兴。   “难道朕表现得不够明显?这丫头不知道朕喜欢她?”他又问道。   处理国事游刃有余的庆元帝,在感情这方面也和情窦初开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而被问到的李泉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的皇上呦!你对一个打小就进宫了的太监,问这样的问题合适吗?   只是既然皇上的发问了,他这个做奴才的就算是诌,也得诌两句。   李泉江舔着脸回道:“依奴才的愚见,信妃娘娘这么聪慧的人,肯定觉察到了皇上的心意,但能被皇上喜欢,可是天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娘娘只是不敢相信罢了。等娘娘看到皇上的真心,自然会高兴接受的。”   “尽胡说八道!”周承谨虽然说着训斥的话,但眉眼之间的神情,分明表示他对李泉江的话是赞同的。   李泉江心里有了底,更多的好话是不要钱地说了出来,说的他是越来越满意。   罢了,还是给这个小丫头一点时间吧!毕竟年纪还小,他就多担待一点吧!   “皇上,奴才这边还有一事还需向您回禀。”说到后面,李泉江想起一事,还是要尽早告诉庆元帝为好。   “什么事?说吧!”周承谨现在心情正好。   “皇上,据咱们的探子回禀,赵贵妃她应该……有孕了。”这件事是瞒不住地,还是得尽早告诉皇上。   本来还迈着轻快步伐的周承谨,瞬间停下了脚步,脸也阴沉了下来,转头过严肃地问道:“你确定吗?”   李泉江见状身子弯了下来:“应该错不了,赵贵妃应该有孕两个多月了,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前些日子她一直瞒很好,才一直没有发现。”况且那个时候,皇上的心思也不在后宫那些人身上。   周承谨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太好:“难怪最近都不见赵贵妃的影子。朕就奇怪了,原本那么善妒的一个人,朕在延华宫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有找上门来,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   赵贵妃的孩子,应该皇后生产前怀上的。那个时候的他因为阿姐即将生产的关系已经极少招幸妃嫔了。只是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两次,赵贵妃就怀上了。   若是之前,赵贵妃怀不怀孕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多一个少一个孩子对他无所谓。   只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对林依兰的感情,追妻之路也才刚刚开始。他总感觉,若是让那丫头知道赵贵妃怀孕之事的话,那这追妻之路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既然赵贵妃自己想要瞒着,你们就不要挑破了,随她吧!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信妃。”这件事还是先当作不知道吧!先把老婆骗到手才是正经。   “是,皇上。”李泉江有些忧心,他能理解皇上的做法,只是他总觉得依照信妃娘娘那个性子,若是知道皇上瞒着她的话,恐怕皇上到时候要倒霉了。   只是他只是一个奴才,皇上既然决定了,他也改变不了。只盼着他的预感是错的才好。   就这样,赵贵妃有孕的事,除了个别人知道外,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隐瞒了下来。 第98章 动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还是维持之前一般的状态。   庆元帝依然是每天都往延华宫跑,若不是还睡在乾清宫,这延华宫都快成了他的寝宫了。   如今整个后宫中,太后形同软禁,庄妃不理世事,而一向最为善妒的赵贵妃却突然息了声,后宫里其他妃嫔就算再嫉妒,也是没有资格管皇上了。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前朝早就纷纷上书,让皇上雨露均沾,不可独宠了。   只是如今先皇后逝世不过三个月,他们上书让皇上雨露均沾绝对是找骂。况且皇上也并没有留宿延华宫。虽然去了勤了一点,但先皇后的嫡皇子毕竟还在延华宫,皇上常去看望也属正常。   所以一时间,前朝后宫集体失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而对于林依兰而言,这一个月的日子是过得即煎熬,又甜蜜。   庆元帝的心思已经很明了了,她就算想装傻,但看着他越来越露骨的暗示,不,应该说是明示,她也快抵挡不住了。   庆元帝每天都来她宫里,两人朝夕相对,就是本来没有感情的人都会处出感情,何况她本来对他的感情就不同于其他人。   即便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皇上,有些许多妃嫔,是不会专宠于你一人的。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往他身上倾斜。   尤其是到后来,庆元帝若是晚过来一刻,她就开始心不在焉;只有他陪在她身边时,她才会觉得安宁;两人肢体接触的时候,她的心跳就会加速……种种类似的情况还有好多。   林依兰觉得,她可能真的栽了!   林依兰有些懊恼,两辈子都没有动过春心,怎么现在反而越活越回去了,栽在一个实际年龄比她小了十几岁,心理年龄更是小了几十岁的人身上了?   何况这家伙即霸道、有任性,嘴巴又毒,就算是追求她的时候也经常损她,关键是还有严重的蛇精病。   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呢?她记得她以前的择偶观不是这样的啊!   都怪这该死的荷尔蒙!   林依兰恨恨地想道。   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娘娘脸上一会喜、一会怒,一会一脸害羞的样子,绿萝不由地掩着嘴笑了。   这些天,皇上和娘娘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这分明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   以前皇上虽然也宠娘娘,但是在绿萝看来,两人相处总是差些什么,有些客套。   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看不出皇上和娘娘之间的疏离,两人在一块的时候,旁人连根针都插不上,就像是书里说的,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一般。   “娘娘,你为贺明天中秋写的字可写好了?”见林依兰坐在书桌边,半天都没写一个字,只红着脸拿着笔沉思,绿萝忍不住上前打趣道。   “啊?”林依兰茫然地回过神来,看着绿萝脸上那狭促的笑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慌忙掩饰。   “正写着呢!”连忙把纸摊开,开始书写,只是写得时候却发现,她坐在那里发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墨水都已经凝固了。   于是林依兰在绿萝越发轻快的笑意中,手忙脚乱的开始加水研墨了。   第二天就是中秋,因为千皇后逝世不久的关系,此次中秋夜宴并未大操大办。不过是后宫妃嫔一起聚聚而已,并无旁人参加。   为了方便赏月,中秋宴就设在了御花园水中央的一处亭台楼榭——揽月楼之上。   看着水上这庞大的建筑群,林依兰不禁感慨古人的智慧。这楼阁这三面临水,正中央那台建筑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台子,是供宫中伶人、歌姬等表演所用的。台子后面连着长廊,直通岸边。   庆元帝自然坐在最中央的座位上,赵贵妃和林依兰位份最高,就坐在庆元帝下处的位置坐下,而其余妃嫔分别落座于两侧的亭中。   自抚养阿曜以来,林依兰就极少出门了,即使有人拜会,但以她如今的身份的地位,也懒得和宫中那些女人虚以委蛇了。所以这一两多月,都没有见过后宫的这些妃嫔。   再次见时,林依兰也觉得陌生了许多,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让她有些不适应。   而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赵贵妃却没有出言讽刺,虽然依然对她爱搭不理,只是她总觉得她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防备,甚至是……惧怕?   她在怕什么?林依兰有些不明白。   且赵贵妃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对,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正思索着呢!只听到外头太监的通传声响起:庆元帝来了。她也就不考虑,和其他妃嫔一样,起身恭迎皇上的到来。   “坐吧!”落座后,周承谨淡淡地说道。   中秋的夜宴和平常的宴会没什么区别,因为千皇后崩逝未久,因而席上并未安排鼓乐,不过只是妃嫔之间的联诗作对罢了。   林依兰一向不擅长于此道,就算是最简单的打油诗,也得提前打草稿,这样的即兴作诗她就更加不能。所以整个宴席上,只看到旁人比拼才气、献诗作文的,她是一首诗都没有作上。   不过对此,她也并不是很在乎。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清楚,庆元帝也清楚。何况她也知道,庆元帝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文邹邹的诗句。平时看那些大臣的那些又臭又长的奏折已经是让他很恼火了,现在难得清闲一点,又看到这些无病呻吟的诗句,他自然不会有多高兴。   林依兰也知道这一点,只献上了一份提前写好的字就完了。   “不愧是信妃,你这一手字气势磅礴、笔力苍劲,有君子之风,恐怕当世女子之中,没有谁的字能及得上你,就算是那些书法大家,也不见得比你强。”看着这丫头抄写的诗文,周承谨一脸笑容地赞叹道,好似手上拿得是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皇上谬赞了。”林依兰只觉得脸皮发烫,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她平时里写字他还看的少吗?用的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来特意夸赞吗?还说的这么夸张,好似她的字真的是当世无一,古今少有一样。   周承谨被林依兰瞪地有些发虚,不由地摸了摸鼻子,朝着她讨好地笑了笑。   两人的互动虽然隐蔽,但在场的谁不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尤其是对庆元帝的关注,那是比对自己的妆容还上心。   看到两人这样,几乎所有人都咬碎了一口银牙。   而此时端嫔的脸上更是格外的落寞。   方才作诗她得了第一,皇上只是称赞了一句“不错”、赏了两块月饼并一个果盘,就把她给打发了。现在轮到林依兰献字,皇上就大夸特夸,喜爱之情那是溢于言表。   两两相比,还真是一在云端一在地啊。   皇上,还真是偏心啊。   端嫔是越想越难过,她的家世远胜于林依兰,容貌也绝不逊色于她,且琴棋书画样样都精,自认也是端庄贤德,当初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比林依兰强些。怎么如今,皇上眼中心中只有一个林依兰?把她完全忘在一边了。   想到这,端嫔就觉得心灰意冷了。   “蓉姐姐,你怎么了?”对于庆元帝和林依兰之间的那种默契,嘉贵人自然也看到了,这让她心中的紧迫感更甚,对林依兰也越发恨起来。只是看到端嫔的神情之后,她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至少,不是只有她一人这样。   “没事。”端嫔摇了摇头,想回以微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十分惨淡。   对此,嘉贵人心知肚明。   望着笑若桃花的那个人,心中不由地有些嗤笑道:笑吧!笑吧!只希望呆会你也能笑得这么开心才好。   庆元帝和林依兰在那里温情脉脉的时候,赵贵妃突然不合时宜地干呕以来。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赵贵妃身边的宫女生怕别人注意她们那里一样,叫得十分夸张。   宫女一边帮赵贵妃抚背,一边向庆元帝请罪道:“皇上恕罪,我们娘娘是难受地厉害,才在皇上面前失仪,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赵贵妃怎么了?”周承谨虽然早就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但是他还以为她会瞒到四个月、胎像稳固了之后再说。没想到居然冷不丁在这个时候爆出自己有孕的事,她就不怕有人暗下毒手吗?   “回皇上,臣妾没事,只是怀孕之后,有些孕吐罢了。”此刻的赵贵妃完全没有之前的跋扈之势,浑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一脸的娇羞和喜悦。   本来她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有孕之事说出来的,毕竟今天虽然是中秋,但因为千皇后的关系,皇上未必会有多高兴,还不如等四个月胎稳了之后再说出来,来的实惠。   只是看信妃那个贱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皇上勾勾搭搭,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股无名火不由地涌上心头。这才决定把有孕的事情提前说出来。   果然,一听到她有孕了,信妃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这让她心中不由地得意起来。   就算你再受宠又如何,本宫可是怀了皇上的孩子!   她现在几乎可以想象信妃现在是有多么嫉妒了。   诚如赵贵妃所猜测的那样,林依兰此刻心中极度不平静,但也并不是她所认为的嫉妒。   自赵贵妃开始呕吐开始,林依兰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样的桥段她太熟悉了,以前的小说、电视剧不知道看过多少。果然,接下来的赵贵妃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赵贵妃有孕了!   听到这。林依兰的脑袋不由地“嗡”了一下,之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就看到庆元帝神色平静地嘱咐赵贵妃一些平时要注意的事项,就好像一早就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一样。   没错,就是早知道了。   林依兰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这三个月来,庆元帝并没有进后宫,所以赵贵妃这一胎必定是皇后生产前怀上的。   林依兰并不是介怀后宫其他之人有孕,毕竟这已经是之前的事了。   她介怀的是,赵贵妃怀孕这么长时间,以庆元帝对后宫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是绝对早就知道她怀孕了。可是他居然还能装作如无其事地和她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林依兰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连识海空间都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以至于后来宴席上说了什么、什么时候散场的,她都一概不知。   就这样扶着绿萝,林依兰无知无觉地回到了延华宫。直到看到床上那“咿咿呀呀”和她打招呼的阿曜,她才渐渐缓过神来。   抱着阿曜,林依兰那已经冻结的心才稍稍回暖了一点。   “你们先下去吧!”林依兰对着绿萝平静地说道。 第99章 清醒   “娘娘?”绿萝有些担心,自刚才宴席上,赵贵妃宣布有孕之后,娘娘的表现就很奇怪。   虽然娘娘表现的十分得体,至始至终都面带笑容,似乎对赵贵妃怀孕一事并不在意。只是从小伺候娘娘长大的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整个人心不在焉的,之所以能表现地这么得体,不过是人前下意识的动作罢了。回来的路上,就一脸的失魂落魄了。   虽然娘娘现在看着是转明白了,但是不知怎的,她心中的担忧是更甚了。   “本宫无事,你们下去吧!”林依兰摇了摇头。   看林依兰态度坚决,绿萝无法,只得行礼退了出去。   当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整个宫殿变得悄无声息,林依兰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打在了手上,却滴在了心里。   她真是糊涂了,居然想和天子谈起恋爱起来!   这些日子,她真是被庆元帝的刻意营造出来的恋爱氛围给迷昏了头,居然都快忘记了,这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嫔。即便他不爱她们,但并不妨碍他去睡她们。   从古至今,写出那些所谓的“情有独钟”的诗词的,不就是那些男人吗,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元稹的《莺莺传》,纳兰容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字里行间,对爱人的深情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可是事实上了,有谁对自己的妻子做到了守身如玉、一心一意?   只有她们这些傻女人才相信了那些男人编的鬼话!   即使在明文律法规定一夫一妻制的二十一世纪,出轨的男人都比比皆是,有钱人更是年年换小三、夜夜做新郎。她居然糊涂到认为一个封建的古代帝王能对她从一而终?   这就是时代的鸿沟。   也许庆元帝是真的喜欢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去找别的女人。可能对他来说,宠幸别的妃嫔,不过是为了发泄欲望,并不妨碍他和她之间的感情。   但在林依兰看来,却没有比这再让她恶心的事了。   想到这里,林依兰无声的笑了。   做了这两个月美梦,她也应该清醒了。   这两个月过得太安逸,就让她把最初进宫的初衷给忘了。   林依兰眨掉眼泪,抱起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阿曜亲了又亲。   “我的好阿曜,娘以后可只有你了,你要快快长大,以后保护娘,知不知道?”林依兰说的是一本正经。   而被抱在手上的阿曜似乎听懂了林依兰的话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中秋夜宴当晚,周承谨就想去找林依兰。   虽然至始至终,林依兰都在笑着,但他总觉得那丫头的状态不对。   只是宴席一结束,他就被赵贵妃拖住了。想到赵贵妃一旦有孕,会让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威远侯府已经彻底倒在了他这边,他少不得给赵贵妃这个面子。   本想着在昭阳宫呆一会就出来了,但是没想到被赵贵妃拖了许久。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那丫头估计已经睡了,想了想还是明天再去吧!   只是等他第二天再去延华宫的时候,他发现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林依兰还是礼数周到地招待了他,但他总觉得她对自己疏离了很多。他稍微呆长一点,她就开始赶人,他耐着不走,她也不催,只专心陪着阿曜。   更重要的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没有先前的躲闪和喜悦,眼神清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他们没交心之前,她对他的态度一样。   他实在被这丫头的态度搞得是心浮气躁,他不明白,不过是短短一夜的时间,这丫头对他的态度怎么变了怎么多。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又哪里招惹你了。”他这一天都被这丫头的态度搞得七上八下,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皇上这是说哪的话,皇上乃天子,岂会招惹臣妾生气?”林依兰还是微笑着。   周承谨看着她脸上的微笑,只觉得分外碍眼。   一直盯着她看了半晌:“丫头,你知道我的性子,和外人绕圈子演戏,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对于你,丫头,你真的想和我演戏吗?”   看着庆元帝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林依兰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混过去的。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皇上,臣妾还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和之前一样相处吧。皇上要的,臣妾给不了。”他们都不是蠢人,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开的好。   “为什么?”周承谨有些急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示好?”他相信她对他是有感情的,既然他们两个相互都有好感,为什么不接受他?   “是因为赵贵妃吗?”他似乎想到了原因:“赵贵妃的孩子是之前怀上的,这段时间,我可是对你一心一意。”这丫头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关赵贵妃的事,臣妾自然知道这段时间,皇上并没有宠幸过任何人。”林依兰冷静地说道。   “只是皇上,臣妾非常贪心。想要臣妾的心,皇上就必须对臣妾忠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皇上,你能向臣妾保障这辈子不宠幸其他任何人吗?”林依兰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最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看庆元帝那吃惊的表情,林依兰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   “皇上,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是吗?”林依兰的笑容有些苦涩。   周承谨是真的震惊了。   “你怎么……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我,我是一国之君啊,这辈子怎么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为了平衡前朝和后宫,他也不可能只宠幸她一人啊!   只是这样说似乎有些伤这丫头的心了,他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话里的祈求和害怕。   听了庆元帝的话,林依兰只觉得悲哀。   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庆元帝,周承谨的爱情观和古代那些文人墨客没有什么区别。   心灵的喜欢,和身体的欢愉,对于他们而言,是并不冲突的两件事。   林依兰摇了摇头,笑容里全是苦涩:“皇上,既然臣妾要的,皇上给不了,那就请皇上恕罪,臣妾,不能把心交给你了。”既然有了决定,那还是趁早断了彼此念想为好。   “林依兰,你非要如此吗?我是一国之君!”看着林依兰的表情由悲伤变得决绝,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了。他像是只被困住的猛兽一般,异常烦躁和狂暴。   “臣妾正因为只知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才不想欺瞒皇上。”林依兰严肃说道。   “臣妾拒绝了皇上,是因为臣妾不想带着面具面对皇上。不仅如此,我们之间还有阿曜在,臣妾更不希望我们彼此间有什么误会和猜忌。皇上,我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以后还是怎么相处吧!这两个月的相处,就当一场梦吧!”   说到此处,林依兰心中不觉得有些酸楚,但还是坚定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看着林依兰那决绝的表情,周承谨就知道,此事是绝无商量的余地了。   他太了解这丫头的性子了,虽然平时看着没什么脾气,但是一旦她决定的事,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当初,她不就是不想被阿姐控制,把一切都不管不顾地向他抖了出来,破坏了阿姐的计划吗?   她现在的表情,就和她当初和他坦白阿姐计划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于当初的无动于衷,此刻周承谨,只觉得心中有些东西碎了,眼睛也不由地有些发胀。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朕,成全你。希望你不要后悔。”周承谨咬着牙说道。   林依兰眼眸低垂:“谢皇上成全。”说完郑重其事地向他行了一礼。   看她如此,周承谨不由得双拳紧握,站了一会,随即冷哼一声,就离去了。   看着庆元帝走远,林依兰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就坐在了椅子上。   手肘撑着桌子,单手抚着额头,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娘娘,奴婢刚才看皇上似乎有些生气,是娘娘和皇上吵架了吗?”绿萝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犹豫地开口道。   见林依兰没有回答,绿萝又踌躇地劝道:“娘娘是为了赵贵妃有孕一事,和皇上在闹别扭了吗?依奴婢看,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儿,就算赵贵妃有孕又怎么样?皇上还不是照样来陪着娘娘吗?娘娘就算生气,也该收着些,毕竟,毕竟那是皇上啊!就算真的招幸别的妃嫔,也是正常的。”   娘娘以前不是最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吗?怎么会惹怒皇上呢?   “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林依兰无力地挥了挥手,就再不言其他了。   绿萝还想再劝两句,只是看娘娘脸色不好的样子,也不敢再多打扰了,只能先关上门,退了出去。   绿萝出去后,林依兰再也忍不住了,本以为已经干了的泪水又留了下来。   连绿萝都认为庆元帝宠幸别人是一件极普通的事,她又怎么要求他对她全心全意呢!   幸好,现在抽身还不算晚。   若等她感情再深一点,她就算想这么潇洒地断开都难。   只是,这情虽然断了,这心,怎么还是这么痛呢?   后宫众人发现,自那天中秋夜宴的第二天,皇上一脸阴沉的从延华宫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信妃那里了。   这让后宫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信妃嫉妒赵贵妃有孕,和皇上闹了别扭,皇上一气之下就不再去了?   这让所有人都不禁有些咂舌,这信妃还真是有够霸道,进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升至妃位,还有什么不满?居然还对皇上宠幸他人给皇上甩脸子,难道她还要求皇上对她从一而终,把这后宫都撂在一旁吗?   就是当年的赵贵妃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惹皇上生气了吧!   不过既然皇上和信妃起了龃龉,那就是她们的机会了。正当她们准备想方设法把皇上引到她们那去的时候,皇上突然翻了永寿宫的江美人的牌子,并晋她成了美人。   对于这个名字,所有人一开始都一脸茫然。   江美人?后宫有这号人物吗?   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个江美人就是那个一直跟在端嫔后面的、如同隐形人的江采女。先皇后诞下嫡子后,皇上大封六宫,这才被封为才人。   只是这江美人家世平平,长相只算得上是清秀,几乎可以说是在所有妃嫔里垫底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对她如此没印象。   只是,如此寡淡的一个人,皇上怎么会看得上的呢?   江美人突然获宠的原因很快就被人查出来了。   原来那天晚上,这个江美人在御花园的揽月楼中央的那个台子上起舞,正巧这个时候被皇上看见,一时惊为天人,当晚就翻了她的牌子。   这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讶。   惊讶的不仅是皇上翻了江美人的牌子,更是惊讶于江美人居然会跳舞,更是在御花园这种公开场合起舞。   能进宫的都是世家女子,从小学习的事琴棋书画和四书五经,就算是家中清贫者,也多是刺绣做衣,断没有教习跳舞的道理。   就算会教,也只是为了邀宠,私下里跳给皇帝看罢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上起舞,这和那些舞姬又有何区别?   当年的舒美人只是在除夕夜宴的时候表演了杂耍人的幻术,就让后宫人议论了许久,何况是这更上不得台面的舞艺?   但不管如何,这江美人是得宠了,不仅一连五日,皇上都宿在她那里,更是再次晋了她的位份,成了贵人。   这让后宫所有人都嫉妒红了眼,赵贵妃更是气得动了胎气,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子,怕是早就打上门去了。   但是人们奇怪的是,因为赵贵妃和皇上置气的信妃那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这次妹妹能够获宠,还得多谢姐姐了。”清宁宫广寒殿中,江贵人对嘉贵人盈盈地一拜。   看着本来平凡、却因为雨露的滋润,而显得和外娇艳动人的江贵人,嘉贵人此刻的心情显得尤为复杂。   如今这个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几乎心里再不甘愿,也只得忍着。   当初得知赵贵妃怀孕的时候,她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反而帮着瞒了下来。   只等中秋夜宴上,赵贵妃亲眼看到和皇上和林依兰之间的亲密互动之后,自己就会忍不住跳了出来,在两人情最浓的时候,给信妃当头一击。   虽然和信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信妃这个人虽然看着温顺,却是个倔强的。若是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让别的女人怀孕了,她不闹别扭才怪。   果然不出她所料,夜宴之后,这两人就起了龃龉。   但是这样还不够。   若不趁手打铁,加深两人的嫌隙,等信妃回转过来,两人的感情只会更近一步。   所以这才有了江贵人此次的跳舞邀宠。   当初知道江美人的舞姿如此出众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江贵人的姨娘曾经是教坊司的舞姬,后来先帝大赦天下之后,才被放出从良,后来被江贵人的父亲纳作妾室。江贵人的一身舞艺,也是得她生母的真传。   但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就知道,这以后肯定会帮她一个大忙。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月色朦胧、丹桂飘香,一个体态纤柔的美人,在月光之下翩翩起舞。这样美好的画面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不出她的意料,江贵人果然被招幸了。不仅如此,皇上还一连几日都翻了她的牌子,又晋了位份,这让她心中不由地有些嫉妒。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在这个时候,去做皇上的解语花,但是考虑到利弊之后,她还是放弃了。   她深知道,皇上其实是在和信妃闹别扭,即使宠幸了江贵人,也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将来若是他们俩和好了,那江美人绝对会被丢在一边,说不定皇上为了讨信妃高兴,不再见她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这江贵人在后宫的处境可想而知。   况且,先皇后逝世虽然已经三个多月了,按理说皇上就算宠幸妃嫔也不打紧。但头一个跳出来,且被皇上连宠数日的江贵人,绝对会被他人冠上狐媚皇上、霍乱后宫的名头。何况江贵人的邀宠的手段并不光明,绝对会被前朝后宫口诛笔伐的。   她作为孔家嫡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孔家的尊严和仪范。她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的。   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安排无权无势、却有一身好舞艺的江贵人挡在前头了。   就算江贵人现在受宠,她也不怕。一来江贵人无才无德,容貌家世都不出众,即便凭着舞姿暂时得了皇上的宠幸,但她不相信这个绣花枕头般的江美人能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再者,江贵人的出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有着那么一个曾经是教坊司舞姬的生母,这件事一旦传扬开来,绝对会受尽所有人耻笑。   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地用江贵人。   一转念之间,嘉贵人心中想了很多,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笑盈盈地把江贵人扶了起来。   “妹妹实在是客气了。现在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可当不得你这样的大礼。且妹妹能有今天,是妹妹自己的本事,我又没帮上什么忙。”说着两人携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姐姐的功劳,妹妹心里清楚,只是妹妹身份低微,无以为报。这金宝地的妆花缎,是皇上赏我的,现在特意来送给姐姐。”说着就让宫女把东西拿了上来。   看着那金彩辉映,灿烂夺目的云锦,嘉美人只觉得刺眼。   这样好的料子,皇上从来没有赏过她。信妃以前倒是赏给过她几匹,只是信妃的位份到底在她之上,倒也罢了,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以舞获宠的小小贵人来“赏赐”她?   她当时真想把这料子撕碎了,仍她一脸。   只是她深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待到功成之前,她只能乖乖忍耐。   “既然是妹妹的心思,我就不推辞了。静姝,收下吧!”嘉贵人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点异样都不显。   两人又亲亲热热的聊了一会天,江美人才告辞离去。   “小主,嘉贵人如此帮你,怕是另有所图吧!”回去的路上,江美人的侍女采莲有些忧心忡忡。虽然嘉贵人看起来温柔可亲,人又漂亮,但是她总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   “她自然不是真心帮我。”一说到嘉贵人孔令仪,江贵人的脸就冷了下来。   “这后宫哪有什么姐妹真心,若是真心为我,她怎么可能会让我以舞来邀宠。她帮我,不过是让我给她打头阵罢了。”想到这里,她的指甲就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她又何尝想被冠上一个魅惑君上的骂名?可是她没办法。   进宫已经快一年了,但皇上招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后宫的人虽然少了,但是信妃占据了皇上的全部视线,她反而越发见不到皇上了。   她好不容易使计除掉了同来选秀的秀女,还好运地进了宫,本以为进宫后定会平步青云,却没想到这后宫的日子竟然如此难挨。   所有人位份都比她高,所有人都比她有底气,她对着每个人都要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每天活得是战战兢兢,连得宠的那些妃嫔身边的奴才都不如。皇上不来,更是过得如冷宫般的日子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因为姨娘的身份,一直卑微地活着,没想到进了宫,这处境依然没有变化。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她过够了。   她想要得宠,想要高高在上,想要所有人都敬畏她、羡慕她。   只是她实在是太平凡了。原本在家中还算出挑的她,在这美人如云的皇宫,是一点优势都拿不出来。她既没有端嫔的高贵,也没有舒美人的娇俏,没有赵贵妃的明艳,也没有嘉贵人的清丽,也不像信妃有所有后宫女人都没有的武功。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上不得台面的舞艺。   所以她只能答应嘉贵人的提议,用她的舞姿来吸引皇上。   “嘉贵人倒是好算计,只是一切也不可能步步在她的算计之中。只是嘉贵人在后宫的势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咱们不能得罪她。且咱们还需要她的力量来帮我扫清障碍。”江贵人冷静地分析道。   开始嘉贵人让她只管在揽月楼起舞时,她还有些担心,怕皇上不会来。但真当皇上出现在揽月楼旁时,她才惊觉嘉贵人的势力。   嘉贵人在皇上身边绝对有人,不然不可能在大晚上把皇上引过来。   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和嘉贵人翻脸,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且等着,等我的位份提上来,到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皇上的心笼络过来。   虽然这些日子,皇上翻的基本上都是她的牌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看她跳舞,让她侍寝的次数极少。这让她极不甘心。   但是没关系,只要皇上能翻她的牌子,让她陪在他的身边,侍寝是早晚的事。终有一天,位份、富贵、子嗣……这些都是她的! 第100章 进宫   而对于江贵人侍寝一事,延华宫上下都三缄其口,但林依兰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事,她终觉是知道了。   在默默地盯着小果子看了三分钟后,小太监就没骨气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了。   “小主,你也别生气,不过是个以舞获宠的小小贵人罢了,皇上虽说晋了她的位份,但连封号都没给,可见是不放在心上的。皇上的心里,还是只有娘娘的。”小果子忐忑地说道,心里有些发苦。   绿萝姐姐再三说了,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娘娘。现在被他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绿萝姐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捶死他了。   想起绿萝的那个凶相,小果子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绿萝姐姐,不是他小果子没骨气,而是娘娘太可怕了。虽然娘娘一句逼问的话都没有,但只要她静静地看着他,他就觉得压力山大,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更是起了一身。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武功高手的威压吗?   “下去吧,你去绿萝叫过来。”小果子正开着小差呢,耳边顿时响起了林依兰的吩咐。   “是,奴才这就去。”小果子如蒙大赦,立刻一溜烟的跑了。   不一会,绿萝就一脸担忧的跑了过来。   “小主,你叫我?”就知道小果子是个没骨气的,这么管不住嘴,才进去多一会儿啊?就把事情都说了?等会儿要好好地骂他一顿。   绿萝恨恨地想到。   “绿萝,你跟了本宫多久了?”林依兰端坐在上方,神情淡然。她极为在这些下人面前自称本宫,总觉得是自己人,不用搞得这么正式,但是现在看来,她不拿出娘娘的款来,这些人还没有从她之前那个小小的才人身份转变过来。   “奴婢自九岁起就一直跟着娘娘了,如今已经近十年了。”绿萝小心翼翼地回道,不明白她家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   “这么快,都已经十年了啊!”林依兰叹了一口气,时间还过得真快。   “十年了,按理说,你应该是很了解本宫的脾性了,你应该知道,本宫是最不喜欢别人瞒着我的,尤其是我亲近的人。绿萝,你可是犯了本宫的大忌。”林依兰本来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无比,直直地刺向绿萝。   若不是余姑姑提醒了她江贵人获宠一事,她不知道还要被瞒多久。   被林依兰看得心中发凉,绿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神情却有些委屈。   “娘娘,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外面那些闲言闲语太惹人生气了,奴婢怕娘娘伤心,才没有告知娘娘的。”   林依兰几乎被气笑了:“这么说来,本宫还要感激你了,嗯?”   绿萝被林依兰的这个样子弄得七上八下,虽然她自认为是好意,但看她家小姐的样子,明显是动了真火,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她还是跪下来磕头请罪。   林依兰望着还虽然嘴上说着“恕罪”,但脸上却不以为然的绿萝失望极了。   但好歹是多年主仆,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她。   林依兰耐着性子道:“本宫一直以为你平日性子虽然爆了点,但也是个知道轻重的。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擅作主张的瞒下了此事。如今你是越发拿大了,你自认为是为了本宫好,可你应该知道,本宫并不是那种容易被那些闲言闲语击倒的人。你瞒下此事,只会让本宫不明就里,更加被动而已。到时候,那本宫就真的成为后宫的笑柄了!”   说道后面,林依兰可谓说的上是疾言厉色了。   “且今日你敢瞒下这件事,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敢瞒下更大的事、接而就开始做本宫的主了。”林依兰这话说的不可谓说是诛心了。   “娘娘,奴婢知错了,只是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望娘娘明鉴。”绿萝大惊失色,连忙磕头请罪,把头都磕青了也没有停。   看到这样的情形,林依兰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本宫知道你的忠心,但你此次犯了大错,本宫不能不罚。现在本宫就撤去你掌声宫女的职务,贬为二等宫女。你可服?”   绿萝说道:“奴婢服。”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勉强。   看绿萝是真的诚心认错了,绿林依兰的语气也软了,叹道:“本宫也不是绝情之人,掌事宫女的位置,本宫还是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改好了,你什么时候就能回来。”毕竟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希望绿萝对她生份了。   果然听她这么说,绿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娘娘,娘娘惦记奴婢,奴婢一定会改过自新,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看绿萝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林依兰点了点头:“下去吧!”   绿萝刚下去没有多久,余姑姑就过来了。   “此事还是要多谢余姑姑了。若不是姑姑,我怕是还被这个丫头瞒着呢!”看见来人,林依兰立刻站了起来,郑重地行礼道。   “娘娘客气了。”余姑姑连忙还礼道:“这本该就是奴婢份内的事。不过绿萝姑娘也是担心娘娘,怕娘娘伤心,才没有告知娘娘的,娘娘莫放在心上。”   林依兰点点头:“我知道她没有坏心,只是这个性子是要好好罚一下才是,否则今后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祸事呢!”   余姑姑知道这是她们主仆之间的事,她毕竟只是外人,也不好随意置会,只得点头称是。   “只是奴婢斗胆,皇上宠幸了江贵人,娘娘……你真的不生气吗?”余姑姑有些疑惑,明明之前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转眼间就生疏至此?   本来这并不是她一个奴婢该问的。   当初她进延华宫,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小皇子罢了,延华宫的一应事情都不插手。只是信妃娘娘毕竟是小皇子的养母,若是和皇上闹僵了,不仅自己没有好处,就连小皇子也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姑姑在担心什么,但姑姑尽可放心。”林依兰微笑着,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苦涩。   “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不会影响到阿曜的。这些天,皇上虽然赌气,但是还是每天都派人来看望阿曜的。等他气消了,自然还会过来看阿曜的。”   庆元帝的面子挂不住,好几天都没有来了。但是林依兰相信,他并不是个意气用事、是非不分的人。等他冷静下来了,他们之间的联盟关系依然坚固。   余姑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娘娘和皇上生疏了。但是皇上是奴婢看着长大的。皇上的性子,奴婢清楚,必然是皇上又说了什么,让娘娘伤心了,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说着,余姑姑郑重地对林依兰行了一个大礼,让林依兰有些错愕。   余姑姑望着林依兰,脸上带着恳切:“只是,娘娘,奴婢得出来,皇上待娘娘与旁人不同。皇上的经历太过坎坷,以至于皇上的心性像小孩一般,并不成熟。有些事情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希望娘娘多给皇上一些时间,皇上终会想明白的。”   林依兰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姑姑的话,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她知道余姑姑是好意,但是,这不是成熟不成熟的问题,他们之间的理念差太多了,即使有感情也融合不来。也就是所谓的三观不合。   看林依兰一副敷衍的样子,余姑姑就知道,她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能心里叹了一口气。   感情的事,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够掺和进来的,只能让当事人自己慢慢磨合了。   自江贵人获宠之后,一时风头无两,庆元帝不仅时常招幸,赏赐也很多。即使后来,庆元帝开始翻了别的妃嫔的牌子,但是翻的最多的,依然是江贵人的牌子。   而之前庆元帝每天都会去的延华宫,现在却冷清极了,这让后宫所有人都有些幸灾乐祸。   但就算心里再怎么嘲笑,脸上也不敢带出来,更别说给延华宫使绊子了。   林依兰如今身份不同往昔,贵为妃位,就算不受宠,也不是那些奴才能够欺辱的。且林依兰还抚养着先皇后的嫡子,谁敢难为她去?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虽然不去延华宫,但心还是惦念着信妃的,不然能让大总管李泉江一日三次的往延华宫跑?   虽不知皇上和信妃之间闹了什么别扭,但既然皇上已经从延华宫出来了,那些妃嫔就想方设法地想把皇上请到自己的宫里。   一时间整个后宫争奇斗艳、花招百出,还真是热闹极了。   而现在后宫里最生气的不是别人,反而之前还春风得意的赵贵妃。   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赵贵妃就请了好几次的太医了。   本以为告知皇上自己怀了身孕,能把皇上的注意力从信妃身上移开,转移到她身上。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江贵人把皇上的魂都勾走了。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徐贵人、怡婕妤,甚至她宫里丁氏那个贱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而她怀了身孕,皇上除了来看过几次外,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和先皇后有孕的时候皇上的表现,实在是差太多了。   这让她生气的同时也有些难堪。   “贱人,就知道狐媚皇上。”越想越生气,又一个上好的珐琅花瓶在赵贵妃的手上报废了。   “娘娘,你可千万不能生气了,你可怀着小皇子呢,若是再动了胎气可怎么好!”琉璃连忙上去劝道,这样的话,她每天都要重复很多次。   “本宫怎么能不生气。”不劝还好,一劝赵贵妃就更加火烧心头了。   “明明怀孕的是本宫,皇上反而去那些贱人之处,这让后宫的那起子小人怎么看本宫!”   愤怒之后就是伤心了:“明明以前怀晶儿的时候,皇上很关心本宫的,整天陪着本宫。这才几年的时间,皇上怎么就变了呢?”越说越伤心,以至于后来,赵贵妃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让琉璃有些无奈。   皇上以前宠爱她家娘娘,是因为当时的皇上还没有登基,还需要威远侯府的势力。现在皇上已经大权在握,朝中上下无不俯首帖耳,皇上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娘娘温柔小意?   再加上后宫新人辈出,即使娘娘再美貌,毕竟也不新鲜了。从古至今,这皇上哪有一个是长情的?偏她家娘娘看不透,心心念念地就是皇上。   可这话不能直接告诉娘娘,现在娘娘还怀着身孕,本来就肝火旺盛,听了这话就更伤心了,若是伤了小皇子,哪她可就是罪人了。   只得耐着性子劝道:“皇上毕竟是皇上,贪欢也是常有的,可皇上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娘娘,这不,皇上每天都让奴婢把娘娘的饮食起居送到乾清宫给皇上过目。可见皇上对娘娘的关心了。再说后宫妃嫔和前朝息息相关,为了平衡前朝后宫的势力。皇上也少不得费些心思。”   “真的吗?”听琉璃这么一说,赵贵妃也不哭了,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哄骗娘娘。”琉璃越发觉得她家娘娘自怀孕之后,这心智越来越低了。若是以前她是绝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这些话的。   “皇上也不容易,娘娘心中有皇上,就应该多体谅体谅皇上才是。再说娘娘现在有了身孕,皇上不能亲近娘娘,只能找别人了。要奴婢说,娘娘好好养胎才是正经,只要娘娘生下皇子,还怕皇上对娘娘不上心吗?”   在琉璃看来,什么皇上的恩宠都是空中楼阁,只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生下了皇子,才能在这后宫真正地站稳脚跟,只有生下皇子,大老爷才会真正的支持她家娘娘而不是那个心机深沉的丁婕妤。也只有生下皇子,她家娘娘才能坐上了那至高位置,威远侯府才能再延续百年辉煌。   赵贵妃不知道琉璃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如此之远。想了想琉璃的话,觉得深有道理,才破涕而笑道:“你说的也有理。”   琉璃又哄了一会儿,赵贵妃的心情才好起来。   而此刻的林依兰却没有心思理会后宫这些纷争。   她现在正忙着准备接待祖母严氏和嫡母何氏两人进宫的事。   没错,早在五月间,林家一家子就已经抵达了京城,住进了早已买好的院子里面。只是当时正逢千皇后崩逝未久,林依兰也不好叫娘家人进宫,只得暂且按下。   现在离皇后过世已经三四个月的时间了,林依兰就派人出了一趟宫,让家里人进宫来看看。 第101章 敲打   这一天,林依兰早早就醒了,开始梳妆打扮,延华宫上下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各项时宜。   巳时不到的时候,严氏婆媳就已经到了延华宫宫门口了。   在宫女的引导下,两人进了延华宫,看到了坐在延华殿最上方的、那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林依兰。   严氏定了定心神,拉着何氏下跪行礼道:“臣妇见过信妃娘娘,娘娘万安。”   即使这个孙女以前如何对她卑躬屈膝,现在都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主位娘娘了。这一点,严氏还是拎得清的。   看着伏在地上行礼、一丝规矩不差得祖母和嫡母两人,林依兰不禁想起了《红楼梦》中元妃回贾府省亲时,贾府上下,包括正一品诰命的贾母,齐齐向元妃下跪请安的场景。   这让她不禁感慨起来这古代封建社会的尊卑之重,只论身份高低,不问出身。   自古以来,后宫妃嫔位份品级都比外命妇要高不少。,这也是贾母向元妃下跪的原因。而在大周,后宫妃嫔比外命妇要高三个等级,也就是说,在她这个正二品妃位面前,所有的外命妇都要下跪行礼,何况严氏区区的正四品诰命。   只是看到自己的祖母向自己下跪,林依兰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不提两人的身份,严氏都这么大年纪了,让她跪着,林依兰总觉得心里难安。   所以两人刚跪下,林依兰就免了请安,给她们赐了座。   “数月前,娘娘不慎小产,现在娘娘身子可好了?”严氏关切地问道。初闻林依兰有孕的时候,她真的的是高兴地不行,本来以为这个孙女没什么大本事,没想到居然能有幸怀上龙裔。   可还等她高兴两天,就传来了孙女小产的消息。当时她就知道她八成是遭了人的暗算,失落至极,只盼着她能早日养好身体,再度开怀。   对于祖母严氏的想法,林依兰也能猜的到,她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祖母不必担忧,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本宫现在很好。只是本宫惦念家中。京中不比在安庆,不知祖母能否适应京中的生活。”不想再谈论自己“小产”之事。林依兰选择了转移话题。   严氏欠了欠身:“拖娘娘鸿福,臣妇一切都好。只刚进京的时候,因你祖父和槐哥身子弱些,有些水土不服,病了几日。不过现在都已经调养过来了,娘娘不必担忧。”   严氏毕恭毕敬地说道。严氏也是人精,她自然也看出来她不想提起小产一事,也就不问了。若是普通的孙女,她自然会问个一清二楚,只是对面的那位现在妃位,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命妇能逼问的?   “那本宫就放心了。”林依兰点了点头说道。   对于林府的事,林依兰是一清二楚。她虽然出不了宫,但是对于林府的掌控,却比在家的时候还强。   她现在虽然是妃位,但上升的速度太快了,早就惹得不少人眼红了,就等着抓到她的小辫子把她拉下去了。而攻击她再也没有从她的家族下手更有效的方法了。   林依兰也是知道这点,所以现在林府的那些下人之中,有一些就是她的眼线。若是林府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也好有个应对。   之后三人坐在一起开始聊起了家常,大部分的事情,林依兰都是知道的,只有小部分,林依兰虽然不知道,但无关大局。唯一让林依兰意外的是,就是她那嫡姐居然有孕了。   这让林依兰有些不可思议。之前听大哥说起,这两口子不是都快打起来了吗?现在居然有了身孕。   提起自己的女儿,从进殿后就开始装鹌鹑的嫡母就散发出一种一样的光彩。唠唠叨叨说了许久,严氏咳了好几次提醒都她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被严氏使劲掐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停了嘴巴。   这让林依兰有些感慨,她那嫡姐还真是嫡母的唯一所爱了。不过她也终于从这絮絮叨叨的讲诉中得知了前因后果。   其实也很简单,一开始嫡姐那两口子的确感情不好,嫡姐的婆家人也不待见嫡姐。只是自她传出身怀龙裔之后,婆家人对嫡姐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婆家人不仅把自己儿子屋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撵了个干净,更是强压着儿子向嫡姐赔礼道歉、同屋而处。这不时间久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说到底,那嫡姐那一家也是攀权附贵而已。只要林府的权势在他们之上,他们就会一直善待嫡姐。   这让林依兰不禁感慨,这权势是多么重要。   “说起孩子,咱们府上第四代还没个影呢!按理说,永松现在也中了进士,授了官,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可臣妇和他提了几次,都被这孩子给拒了,这可怎么是好。”说起这个,严氏就是一肚子牢骚。   开枝散叶、延绵子嗣,不管是在皇家,还是官宦世家、寻常百姓,都是顶顶要紧的头等大事。   “也许是我们选的都不和他的心意吧!”严氏叹息道,说着有些期盼地看着林依兰:“若是娘娘有合适的,和松儿提一提,你们兄妹感情好,想必他会听你的。”   按理说,大哥现在才19了,虽然在现代,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大学生,但在古代却已经不小,严氏想给他说亲,也在常理之中。只是听刚才严氏方才的话,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严氏的意思虽然隐晦,但林依兰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里面隐藏的深意,无非就是想让林依兰给大哥指一个高门世家的女儿。   这让林依兰顿时觉得乏味极了。   “适合兄长的好女子自然不少,只是有句古话说得好,“门当户对”,选这选妻还是选门第相当的才合得来。你说呢?祖母。再说了,兄长刚被授了官,自然想要有一番作为,不想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前程,祖母何必如此心急呢。”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看着祖母说道。   自己的意图被林依兰看出来了,严氏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松儿若是能得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娘娘也能有所助力不是?”感情牌不奏效,又开始打利益牌了。   “是吗?”林依兰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严氏也看出了她的不以为意,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对面的那人已经不是那个一直讨好她的孙女了,她也不敢深劝,怕惹毛了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三人就开始说些有的没的,直至用过午膳,两人才告辞出宫。   出宫前,林依兰给两人都准备了礼物。嫡母何氏的是一套红宝石头面,虽然贵重,但对于现在的林依兰来说也不过寻常。而赏给严氏就贵重多了,是之前千皇后赏赐的那一整套帝王绿的翡翠头面。   林依兰虽然喜欢翡翠,但是对于在自己头上带一头绿还是接受不了,因此从来没有带过。这次严氏进宫,赏给她正合适。   家中其他人也各自都有礼物。   严氏诚惶诚恐地接了林依兰的赏赐,心中有些震撼。她们虽然出身也不错,尤其是严氏,还是出身伯府,幼年的时候也曾见过不少好东西,只是这样好的翡翠,她也只在她那嫡姐还是皇妃的时候见到过,但也没有绿的这么好,这样整套的帝王绿制成的翡翠头面,估计整个京城都难找出第二套出来。   看到如此贵重的首饰,严氏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心思,瞬间丢在爪哇国去了。   这让旁边的何氏看得羡慕不已,不过她也知道,两人身份到底不同。再者,她平日对这个庶女虽然算不上苛待,但也没有过多的照拂。现在她能赏赐自己这么好的东西,已经是给她颜面了。   “本宫此次叫你们进宫,除了问问家中的情况,有些事情要嘱咐祖母务必做到。”临走前,林依兰直直地看着严氏,一脸严肃。   严氏也知道她接下来说的事很重要,连忙正色道:“娘娘请说,有什么需要臣妇做的,臣妇一定尽力帮娘娘办到。”   林依兰:“那本宫就直说了。现在本宫虽然贵为四妃之一,位高权重,但是本宫如今在宫中树敌不少,树大招风,祖母你回家后,务必约束家人,遵纪守法,不能肆意妄为,若是本宫听到有人打着本宫的旗号为非作歹,本宫决不轻饶。”说到最后,林依兰已经是疾言厉色了。   虽然她在林府布着自己的眼线,但是人多手杂,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只有通过祖母严氏,这林府地位最高的大家长,才能把那些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以绝后患。   严氏也知道这里面的轻重,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娘娘放心,臣妇一定不负娘娘所托,约束好府中之人,若是谁敢败坏娘娘的名号,不用娘娘说,臣妇第一个饶不了他。”说这话时,严氏也是一脸的杀气。   对严氏来说,现在整个林府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妃位的林依兰重要,只有林依兰好了,整个林府才能好。若是有人敢做败坏娘娘声名的事,她第一个剁了她的爪子!   林依兰也知道严氏的想法,满意地点点头。   “祖母做事,本宫自然放心,刚才祖母和本宫提起兄长的婚事,祖母的意思,本宫明了。只是现在咱们家根基不稳,找一高门世家的女儿未必是件好事。且我平日看皇上的意思,是极不喜欢各个世家联盟结党的,祖母还是不要犯了皇帝的忌讳才是。”   虽然对于朝中结党一事,庆元帝一直都是采取漠视的态度,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估计在憋什么大招,估计等着合适的时机,一网打尽呢。   严氏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林依兰从庆元帝那里收到了什么口风,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多谢娘娘提醒,以前是臣妇糊涂了。”   若是真的给松儿娶了一高门女子,惹怒了皇上,那松儿的前程岂不是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林府,那到时候她真的成了罪人了。   看严氏的表情,林依兰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左不过大哥现在年纪不算大,等做出点成绩出来,岂不是更好说亲,祖母不必心急。”   林依兰都这样说了,严氏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答应。   “只是娘娘,有些话,臣妇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严氏踌躇了半晌开口道。   林依兰:“祖母有话就直说吧!”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严氏示意道:“那可否请娘娘先摒退左右?” 第102章 见红   林依兰朝秋至姑姑忘了一眼,秋至立刻会意,把人都带了下去。   “祖母现在可以说了吧!”林依兰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谈话,再过一会,阿曜就该醒了,那小家伙若是看不到她该哭了。   严氏也看出了林依兰的心不在焉,也不废话,叹了一口气。   “娘娘得先皇后遗诏,晋封为妃,还抚养着先皇后所出的四皇子,自然是极好的,这也说明皇上和皇后对娘娘的信任。只是四皇子毕竟是嫡子,不能记在娘娘的名下,且先皇后虽然没了,但镇国公府还在。四皇子长大后,怕是不能和娘娘同心同德的。”   说道这里,严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娘娘,为了日后,你也该早为自己打算,再怀个一男半女也是好的。”这里面她虽然也有她的私心,但也有她对孙女的疼爱。   林依兰摇了摇头:“祖母说的这些,本宫都知道。但是本宫相信,生恩固然重要,但养恩也是大过天的,阿曜自小由本宫抚养,他以后绝不可能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再说了,祖母,皇上既然让本宫抚养阿曜,你认为皇上还会让本宫生下自己的孩子来威胁阿曜的地位吗?”   虽然她曾做出承诺,五年内不会有孕,并不是终身不能有孕。但林依兰为了打消严氏的念头,还是把话说绝一点好。   严氏也沉默了。   自孙女晋封为妃、抚养先皇后嫡子的消息传过来后,她就知道,她和皇上之间应该达成了某种交易,不然后宫这么多嫔妃,怎么就单单选择了她这个样样都不算出挑的孙女?   只是她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一切只是她的猜想罢了。现在听她亲口承认了此事,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还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失落。   勉强打起精神,严氏行礼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娘娘自当遵从。就如娘娘所说,四皇子自小由娘娘抚养,以后肯定会孝顺娘娘的,娘娘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四皇子乃大周嫡子,生母生前极得皇上看重,外家又是镇国公府,位高权重,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她也看了这个孩子,长得玉雪可爱、身体健壮,想必是能平安长大、继承帝位的。   届时兰丫头这个养母,有着自小抚养他长大的情分,新皇继位后必然会优待兰丫头,同样自然也会优待他们林府。   严氏这样安慰着自己。又说了两句话就出了延华宫,回林府不提。   而林依兰送走祖母两人后,就又开始了带娃生涯。在喂饱刚刚睡醒的小娃娃之后,两人就在床上玩了起来,顺便给他做起了保健操。   “一二,一二。”林依兰抓着阿曜的两个小手,开始活动起他的关节来。   这也是她上辈子带娃带出来的经验,给小孩做操,能加强婴儿的循环及呼吸机能,使他们的骨骼和肌肉得到锻炼,增强抵抗力。   阿曜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好玩,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余姑姑在旁边倒是看出点门道出来了。她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有点眼力界,虽然林依兰做的这些有些奇怪,但是她也看出来这样的动作对小皇子是有好处的,所以并没有制止,反而帮她一起给小阿曜做操。   看到更多的人陪他玩,阿曜更高兴了,小腿直蹬,这让林依兰不禁感慨这小家伙的的身体健壮。   阿曜的生身父母毕竟都是武道高手,他甚至还是他的生母以自身生命力为代价而孕育的,本身就比普通婴儿强壮许多。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林依兰可以肯定,这个孩子以后必然会遗传到他父母的武道天赋。   不过,虽然拥有武道天赋的孩子比一般小孩强壮一些。但林依兰不确定这能不能抵抗那些传染性极强、死亡率高的疾病,如天花、肺结核之类的。可惜古代没有疫苗,不能打预防针,这让林依兰时常有些忧心。   她虽然知道接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但是牛痘是怎么来的,她一个文科生是一无所知,更别说是预防预防肺结核的卡介苗疫苗了。   至于让太医院开发这种疫苗,现在的林依兰是不会考虑的。   太医院会不会相信不说,就算真的相信了她去研制这种疫苗,肯定是以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为代价的,那她这个“罪魁祸首”,绝对会背上千夫所指的骂名,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赌不起!   阿曜玩了一会就又困了,小孩子就是这样,不是吃,就是睡。林依兰也就陪着他一起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申末才悠悠转醒。醒来后就听到一个惊天大新闻。   赵贵妃见红了!   林依兰诧异极了,虽然自赵贵妃有孕后,三天两头的请太医,说是动了胎气,但是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因为庆元帝宠幸他人,她心里吃醋,才故意大张旗鼓,好引庆元帝过去罢了。   且赵贵妃怀孕已经过了四个月,按理说胎已经稳了,怎么突然见红了?   林依兰不知道是赵贵妃真的被最近的事气得见红,还是有人动的手。总之不关她的事,她也懒得引火上身,也就没有理会。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林依兰不想沾惹此事,但是这件事偏偏找上了她。   赵贵妃见红第二天中午,林依兰刚用过午膳,大总管李泉江就带着人到延华宫来了。   “李公公,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林依兰有些奇怪,这李泉江一般都是傍晚多来,怎么这大中午的跑了过来,而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泉江现在也为难的很,只是此事事关龙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可知道昨天赵贵妃见红一事?”   听他如此说,林依兰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只觉得这件事不太妙,恐怕和她扯上了关系,不然李泉江不会特地过来和她说起此事。   林依兰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但面上却不显,立刻露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昨黄昏的时候倒是听宫女说起过了,本想去看看的,只是想着贵妃那边必定忙乱,本宫也不是太医,也就没过去添乱了。本想等会过去瞧瞧的,正巧公公来了,不知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   “劳娘娘惦记,贵妃娘娘现在已经无事了。”李泉江行礼道谢道:“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好在太医院医术高明,龙胎已经保住了。”   “那就好。”林依兰一脸庆幸地说道。   “贵妃娘娘洪福齐天,自然会无事,只是信妃娘娘怕是失望地很吧,这话实在是口不应心。”突然一个尖利地声音从李泉江后面传来。   林依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个一个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的老太监站在后面,似乎有些熟悉。   “放肆!”林依兰还没有说话,李泉江就先训了起来:“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和信妃娘娘说话,想死不是?”   “这位是?”林依兰心里隐隐知道这个奴才是哪个宫里的了。   “娘娘不必和他一般见识。”李泉江立刻赔笑道:“这个赵贵妃宫里的一个太监,娘娘不认识也正常。”   没有理会李泉江,林依兰正色问那个太监:“你方才说本宫是口不应心,是什么意思?本宫虽然好性子,但也容不得一个奴才欺辱。今日你若说不出一个一二三来,即便你是赵贵妃的人,本宫也绝不绕你。”   说道后面,武者的威压伴随着上位者的气势就瞬间释放开来,那太监的脸色瞬间就青了。   许是被林依兰的气势所震慑,那太监也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了,嗫嚅道:“我们娘娘之所以见红,不就是信妃娘娘你做的吗?人证物证俱在,娘娘你又何必否认。”   “什么意思?”林依兰皱了皱眉头,望着李泉江问道。   事情似乎有些超出她的预料,看来是有人算计了赵贵妃的同时,又把这件事栽赃到她头上了。   “娘娘还是随奴才去一趟昭阳宫吧!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娘娘就知道了。”李泉江为难道。   虽然他也不相信,这事是信妃娘娘设计的,想要谋害赵贵妃的龙胎,但是证据摆在那里。赵贵妃那边又逼得紧,不依不饶地说要处置信妃,而一直极为看重信妃的皇上却表现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说让他把信妃请过来和赵贵妃当面对质。   他一个奴才,哪里能左右主子的想法?这不,他只能过来了。   林依兰深吸一口气,这事李泉江都不肯说,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了,看来呆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本宫知道了,但还请公公稍等,本宫安排好阿曜,就随着公公过去。”林依兰也不拖泥带水,当着众人面就和余姑姑交代了一下事物,就随着李泉江往昭阳殿方面去了。   她不是无知无畏、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但她相信,即使再完美的陷害,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来到昭阳殿后,林依兰骤然发现前来的妃嫔还真不少,几乎能到的都到了。而这件见红事件的主角赵贵妃,此时正素面朝天地躺靠在床上,一脸愤怒地瞪着她。若不是顾忌着庆元帝还在旁边,林依兰估计她都能跳起来咬她。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林依兰镇静地行礼道。   “安?”赵贵妃冷笑道:“你怕是希望本宫早点死吧!还说什么万安!”   “娘娘何出此言。”林依兰皱眉道:“臣妾和娘娘之间虽算不上亲睦,但也算得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臣妾怎么会盼着娘娘死呢?”   “你少给我装蒜……啊!”赵贵妃看到她的这么镇定自若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就动了气,但却牵扯到了自己的肚子,顿时昭阳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让林依兰一阵无语。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赵贵妃也不敢再动怒了,对着身边宫女琉璃说道:“当着皇上和大家的面,琉璃,你把这事再说一遍,也省得说本宫冤枉了你。”   “既然贵妃让你说,你就说吧。”周承谨这时突然开口道,但说这话的时候时候却一直看着林依兰,让她有些不自在。   大半个月未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这些日子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她也没少听,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心痛,但是听多了,也痛地没有感觉了。   只是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有多少春风得意的样子,许是赵贵妃差点小产,他心里不好受吧! 第103章 证据   林依兰和庆元帝之间那无声的对视,让赵贵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肚子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只是想到呆会信妃这个贱人就会被打落尘埃,她的心情就好起来。   暗暗向琉璃使了眼色,此次务必让她绝无翻身之地。   琉璃接到赵贵妃的暗示,隐晦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讲述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中午,娘娘用过午膳之后,就想歇息一下,只是没一会功夫,娘娘就腹痛难忍,奴婢就急忙去太医院把御医请了过来。谁知御医刚来,娘娘就见红了,幸好御医医术高明,及时帮娘娘止血,才得以保全龙嗣。   据御医查验,娘娘是吃了寒凉的食物才导致见红的。有人在娘娘的粥里下了鳖甲粉,众所周知,甲鱼虽然具有滋阴益肾的功效,但是甲鱼性味咸寒,有着较强的通血络、散瘀块的作用,因而有一定堕胎之弊,尤其是鳖甲的堕胎之力比鳖肉更强。若不是娘娘近日胃口欠佳,昨天中午只用了一点,怕是娘娘已经小产了。信妃娘娘,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说到这里琉璃气愤至极。这一胎事关他们威远侯府的兴衰,若是真的被人暗害了,那她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琉璃说的简单明了,包括林依兰在内,所有人都明白了赵贵妃是如何见红的,顿时都小声议论起来。   林依兰却听得皱眉:“本宫为什么要愧疚?此事和本宫有何关系,据本宫所知,贵妃娘娘的膳食,一向都是由贵妃宫里的小厨房单独做的,本宫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本事,把手伸进贵妃宫里的小厨房?且贵妃娘娘虽然有孕在身,但这协理后宫的大权依然在贵妃娘娘手中,本宫又怎么害得了贵妃呢!”   林依兰说的有理有据,但赵贵妃这边却像是笃定了这件事是她干的一样。   只听琉璃冷笑一声:“娘娘还真是能说会道。但是既然把娘娘请了过来,奴婢自然不会信口雌黄,是有证据的。来人,把那个在娘娘粥里动手脚的贱人带上来!”   看来还真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被抓住了。   林依兰有些皱眉。   没一会功夫,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宫女被拖了上来。   林依兰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人是谁。   林依兰镇定道:“本宫不认识此人。”   琉璃:“信妃娘娘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这么昭阳宫的一个小小的奴才,但是有一件东西,你一定认得。”说着就让人托着一个盘子上来。   琉璃拿起托盘里的东西,冷笑道:“这是奴婢们从这人身上搜出来的,娘娘可曾认识这件东西?”,琉璃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个罕见的金丝红翡的手镯。   这一下,整个昭阳宫都哗然了。   当初林依兰“有孕”的时候,庆元帝就赏了她一对金丝红翡的手镯。红翡罕见,何况这金丝红翡。恐怕整个后宫之中,怕是找不出第二对金丝红翡的手镯了。   当知道庆元帝把这对手镯赏给她时,整个后宫几乎打翻了醋坛子,就连当时和林依兰要好的端嫔也羡慕了很久,可见这手镯的难得。   但现在,居然在昭阳殿的一个小小宫女身上搜到了一个。这其中代表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林依兰的眼光都充满了探究和怀疑。   看到众人的态度的变化,琉璃顿时得意起来:“信妃娘娘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娘娘你别告诉奴婢,不知道奴婢手中拿得是什么。若不是娘娘你指使的,又给了这个奴才信物,这个死奴才怎么敢做出谋害皇嗣、满门抄斩的死罪?”琉璃自认事情已经盖棺定论,说起话来也格外有底气。   就连赵贵妃也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就等着庆元帝下旨,把她抓起来了。   而林依兰呢?   若是在琉璃没拿出那个金丝红翡的手镯之前,她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紧张,但看到那手镯之后,她是完全不紧张了。   林依兰看了一眼还在看好戏的庆元帝,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就知道看热闹。   林依兰看着琉璃,一脸的淡然:“金丝红翡本宫当然认得出来,但是你手上的那一只,却不是本宫。”   琉璃几乎被林依兰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娘娘还真是会说笑,金丝红翡手镯不同于寻常手镯,极为稀有珍贵,整个皇宫怕是找不出第二对来。这手镯不是娘娘你的,还会是谁的?”   见林依兰死不承认,赵贵妃也忍不住开口讽刺道:“既然信妃说这不是她的,自然是有一定根据的。不如信妃把自己那对金丝红翡的手镯拿出来让大家瞧瞧,也好去去疑。啊呀!你怎么就只带了一只手镯在手上,另一只呢?是不是送人了?”赵贵妃望着林依兰那空空的右手腕,得意地笑了起来。   众人看过去,果然发现林依兰只一只手带着一个金丝红翡手镯,但一个月前,这两只手镯都还好好地套在她的手腕上的。   “倒不是送人了,若是送人手镯岂有送一个的道理,只是月前丢了而已。”林依兰淡笑道。   见林依兰还是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赵贵妃就忍不住动气:“信妃一句“丢了”,就想把这一切推得一干二净?本宫看这手镯根本不是丢了,而是你偷偷藏了下来给了那个贱婢,就是为了要谋害本宫的孩子。”   林依兰有些无语:“不说本宫丢了这只镯子的时候是在一个月之前,那个时候,本宫根本就不知道娘娘你已经怀孕,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定下这个计划,用这个镯子去收买娘娘宫里的人?再说本宫也不是傻子,金丝红翡如此珍贵,怎么可能把这么明显的把柄送出去,一旦被查出,那不是立刻就知道这是本宫干的吗?本宫没有那么傻。”   “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本宫已经怀孕了,只不过一直隐忍没说,就等着害了本宫的孩子。且你若不是给了这个信物,这个贱人怎么敢谋害本宫?还不是信妃你在背后撑腰吗?”赵贵妃反驳道。   “你叫什么名字?”林依兰没有理会赵贵妃,对趴在地上的那个宫女问道。   “奴婢青苗。”那宫女看见林依兰问她,似乎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一脸希冀道:“娘娘,奴婢可都是听娘娘的吩咐啊,那鳖甲粉是娘娘让奴婢放的,娘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青苗这样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了,但是林依兰依然面不改色地问道:“你说你往贵妃娘娘的膳食里放鳖甲粉,是本宫指使的。那可是本宫亲口吩咐你的?在什么地方,又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叫青苗的宫女摇了摇头:“奴婢并没有见过娘娘,但却是娘娘你派人找上奴婢的。就在三天前、也就是九月初八的那天的晚上,有一位姐姐找到奴婢,让奴婢在贵妃娘娘的膳食下一些东西。当时奴婢自然不肯,只是那个姐姐说这是信妃娘娘你嘱咐的,出了什么事有娘娘你担着,还拿出这个金丝红翡的手镯作为信物,又给了奴婢不少金银。加上贵妃平日对奴婢时常打骂,奴婢也是一时蒙了心……娘娘,你可要救救奴婢。”说着就用手拉扯林依兰,被她躲开了。   “信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赵贵妃得意道。   “自然有的。”林依兰淡笑道,“贵妃娘娘你也听到了,这个宫女并不是亲眼见到臣妾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宫女拿着手镯找过去的。这后宫的宫女成千上万,贵妃娘娘你怎么就断定那个宫女是臣妾宫里的人呢?娘娘与其在臣妾这里白费功夫,不如去把这个冒充臣妾宫里的宫女找出来。”   “本宫不用去找这个宫女,就凭这罕见的金丝翡翠手镯,你怎么都逃不了干系。”赵贵妃冷声道。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臣妾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手镯不是臣妾的。实话告诉娘娘,那手镯其实不是丢了,只是碎了而已。碎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个宫女手上呢?”   “少给本宫找借口!你一会说丢了,一会又说碎了,还真是什么都随你说。这后宫任何物件损坏、丢失或是赏人,都要到内务府登记的。若是普通杯碟碗盏就罢了,这金丝红翡手镯如此贵重,就算是碎了,也得把断玉带到内务府登记造册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有哪个眼皮子浅的奴才把东西昧下了而报了损坏。   你的镯子若是碎了,直接带着断玉去内务府登记就行了,可内务府的账目上明明就是写的“丢失”。可见这手镯根本不是碎了,而是你偷偷藏了下来,就是为了要谋害本宫的孩子。你说你的手镯是碎了,那证据呢?手镯的断玉呢?拿不出来了吧!”此时的赵贵妃声音异常尖利。   “那你就得问皇上了。您说是吧!皇上。”林依兰看着庆元帝,似笑非笑道。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连个手镯的断玉都拿不出来。   这场嘴仗,周承谨正看得津津有味呢!被林依兰这么一看,顿时觉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眼神也有些游离。   他也不是故意看这个丫头热闹,只是他最近闹的动静这么大,这丫头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也不来打听他的情况,让他有些郁闷。   这些天,他每天都让李泉江过去,就是想让这丫头服个软,没想到这丫头连问都不问一句。   他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让他先服软吗?结果两人就僵在这里了。   恰好遇到了此事,当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这不?这丫头主动来求他了吧!   只是看着丫头的样子,呆会恐怕是没好脸色给她了。   咳了两声,周承谨正色道:“贵妃,你手上的那个金丝红翡的手镯的确不是信妃的,这个朕可以确信。”   “皇上?”赵贵妃错愕地看着庆元帝,一脸地不敢置信。   听到庆元帝如此说,其他妃嫔的心神也震动不已。   难道皇上已经偏爱信妃到如此地步吗?居然可以对这明摆的事实熟视无睹!   一时间,所有的妃嫔都打翻了醋坛子,整个昭阳殿可以说是醋海翻波了。   尤其是现在最受宠的江贵人,几乎嫉妒地发疯。   她一直以为这大半个月的宠爱,自己已经取代了信妃在皇上的心中的位置。但现在的情况却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瞬间让她难堪至极。   她快速低下头,不让人看到她此时扭曲的表情。 第104章 小鱼   “不是朕偏袒信妃,而是事实却是如此。因为那个镯子,是朕弄碎的。”周承谨看着赵贵妃说道。   皇上弄碎的?   虽然皇上的话她们不能不信,这怎么看,都像是皇上为了袒护信妃而编的假话呢?   赵贵妃也不相信,但是她也不能当面驳了庆元帝的话,表情僵硬。   “皇上说信妃的那只金丝红翡的镯子是皇上您弄碎的,臣妾不敢不信。只是就算是皇上您打碎了这只手镯,那也该也是有断玉的,但是内务府……”   赵贵妃的话虽然未说完,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都看着庆元帝,等着他一个答复。   被这么多人看着,周承谨没有丝毫不自在,换了个姿势说道:“因为这只镯子是朕和信妃过招的时候弄碎的,当场就被朕的内力击中变成粉末了。”   当时和丫头过招的时候,他打得兴了,一时没收住内力,结果就成这样了。这手镯极得这丫头喜欢,不然也不会每天都带着。被他击了个稀碎之后,这丫头气得要死,好几天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至于那粉末……”他扯下身上的香囊:“都给朕装这儿来了。”说着就把香囊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倒在桌上了。   众人看去,果然是一小堆粉末,虽然看不出什么材料,但是看那颜色和光泽,倒是和那金丝红翡很像。   这一下,所有人包括赵贵妃心里都信了大半,毕竟皇上是不可能事先准备好这么一堆粉末来帮信妃的。   只是看皇上那如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那堆粉末,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周承谨也知道她们还有疑虑,对旁边的李泉江吩咐道:“你和贵妃宫里去一个人,去把造办处的总管请过来。”   “是。”李泉江瞬间明白了庆元帝的意思,麻溜地出了昭阳宫,没一会造办处的总管就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不知道皇上有何事急招奴才?”造办处总管连气都来不起喘就先跪下来请安。   “你来看看这粉末是什么材质的?”周承谨指了指桌上的粉末说道。   “是。”造办处总管上前,捻起一小撮粉末仔细看了看,又放在掌心揉搓了一下。最后他把粉末放回了原处,退了下来。   “回皇上,这应该是翡翠的粉末,观其颜色,应该是金丝红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粉末。”翡翠就算碎了,也应该是一块块的,像这样变成了翡翠状的,只有在打磨抛光的时候才会出现。   “你确定?”赵贵妃不甘心地问道。   “回贵妃娘娘,老奴在造办处已经呆了近五十年了,过手的翡翠不计其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这的的确确就是金丝红翡的粉末。”造办处总管拱着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不是朕偏袒信妃了吧!”在庆元帝的注视下,在场所有人都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睛。   现在形势明了,必然是有人把谋害龙裔一事,栽赃在信妃头上,不然也不会特意弄出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出来。   只是这幕后之人虽然知道信妃丢了镯子,只能百口莫辩。却不知道这镯子并不是丢失,而是皇上弄碎的,且连粉末都被皇上收了起来。这下反倒证明此事和信妃无关了,不如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了。   “既然不是信妃,那到底是谁,是谁要害臣妾?”赵贵妃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看谁都像是凶手。   周承谨冷笑道:“这幕后之人倒是好计谋,若是计划真的成功了,既谋害了皇嗣,也嫁祸给了信妃,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好手段,只是可惜,功亏一篑!”   说着又问那个叫青苗的宫女:“你可知道当初给你手镯的那个宫女的长相?”   青苗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反转给惊呆了,她没想那个珍贵的镯子居然不是信妃地,有些呆滞地回道:“奴婢和那人见面是在晚上,且她好像还化了妆,奴婢也没看清她的长相,只知道她看来来二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和奴婢相仿。”   众人有些皱眉,这后宫的挑选的宫女都一个标准,身材自然差不多。若不知道长相,那如何在这茫茫后宫找一个二十来岁的宫女呢?这线索不就断了吗?   所有人都议论起来,就连周承谨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徐贵人看着旁边的怡婕妤有些奇怪地问道。   今天的怡婕妤表现得很奇怪,一会紧张、一会放松的,和她平日的表现不大一样。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后宫还有这样的人,有些害怕罢了。”怡婕妤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强。   “是吗?”徐贵人更加奇怪了,这后宫里面的这种事发生地还少吗?姐姐也不是新人了,早就见惯了这些阴私的事,怎么会怕这个?   “嗯!”怡婕妤也没有解释,僵硬地点点头,只是却没发现自己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揉成一团了。   而这一切被一直观察的林依兰看个正着。   从刚才庆元帝询问那个宫女长相的时候,林依兰就一直观察着后宫所有人的表情。她有八成把握,谋害皇嗣、陷害她的人就在这群妃嫔之中。   果不其然,皇上问起此事的时候,其他人的神情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怡婕妤,表情很奇怪,似乎很紧张。   其实自进殿后,林依兰就发现怡婕妤的有些不大对劲,过分安静了。   据她所知,怡婕妤因为自己女儿早产的缘故,对赵贵妃一向是心怀怨恨的。怡婕妤看到赵贵妃差点小产,怎么都应该有点幸灾乐祸吧!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这些表情。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反而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怡婕妤……   林依兰若有所思。   “啊!奴婢记起来,这个宫女脖子右侧有颗米粒大小的痣!”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青苗突然叫道。   “真的有颗痣,你可确信?”端嫔问道。   “不会错的。”青苗使劲地点点头:“当时正值晚上,蚊虫较多,有一个虫子钻到了她的领口里面去了,她掀开领子抖落虫子的时候,奴婢看到了那颗痣,清清楚楚。”青苗也知道现在是戴罪立功的时候,只有找到那个凶手,她才有一线生机。   “李泉江。”周承谨刚一开口,李泉江就知道要做什么。   “皇上放心,就算搜遍整个皇宫,奴才也会把这名宫女找出来。”李泉江打包票道。   开玩笑!找一个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宫女,他也许找不到,但找一个身体明显有印记的宫女还找不到的话,那他这个大总管也白当了。   说着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出去找人了。   “这找人估计也得费些功夫,就劳烦诸位姐妹再我这宫里多待一会了。琉璃,给各位小主上茶。”赵贵妃看着这些人冷笑道。   虽然对赵贵妃这种看犯人的态度有些不舒服,但是皇上都没说什么,她们也只得先忍耐了,都坐下来,等候李泉江的调查结果了。   “姐姐,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徐贵人看着脸色发白的怡婕妤问道。   “没什么,许是方才站久了,有些累了吧!”怡婕妤想笑笑以示无事,只是这嘴角怎么都拉不开。   看怡婕妤这样,徐贵人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姐姐她不会是……   她当即想问问她,事情到底是不是她想得那样,只是大庭广众之上,她也不好问出口,只得暂且把这种不安地感觉放在心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所有人等得都有些心焦。   一个时辰之后,李泉江终于回来了。众人不由地精神一震,看来很快就有结果了。   “皇上。”李泉江行完礼回道:“奴才已经查明了,脖子上有痣的宫女一宫有八名,在脖子右侧且有米粒大小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个已经年过五十,显然不是皇上要找的人。另外两个宫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其中一个绣院里的绣娘,九月初八那天整晚都在绣院中连夜赶工,并没有出过绣院,这有几十个人作证。至于另一个……”李泉江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完全惨白的怡婕妤,说道。   “就是怡婕妤身边的、那个叫小鱼的宫女。”   一时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居然是怡婕妤!   果然是她!林依兰眼神微眯。   “是你!”赵贵妃瞪着她,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婕妤居然胆敢谋害她!   “怡婕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要告诉朕,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敢谋害当朝贵妃,还把这件事推到信妃头上!”周承谨像是早就知道了般,对李泉江的调查结果没有丝毫的讶异,冷笑地问道。   刚才看怡婕妤的神情,他就知道此是十有八九和她脱不了干系了。   “皇上,小鱼颈边有一颗痣也不是什么秘密,保不齐这个宫女无意中知道了,才想着把事情推到嫔妾身上的。”怡婕妤虽然心里极为恐惧,但还是咬死了牙不承认,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承认了,那她就真的完了。   “皇上,何必和她多费唇舌,把那个叫小鱼的贱人带上来一问就明了了,臣妾就不信,一个宫女的嘴能有多硬!”赵贵妃冷笑道。   “贵妃娘娘,这,恐怕不行。”李泉江迟疑道。   “为什么不行?”赵贵妃有些奇怪,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李泉江:“回贵妃娘娘,因为这个小鱼,已经死了。”   死了?   林依兰有些皱眉,这一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承谨问道。这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回皇上,一切都是奴才大意了。”说到这里,李泉江也有些懊恼。   “奴才找到这个小鱼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知道事发了,表现地很冷静,一句辩解的话多没有。因此奴才就放松了警惕,谁知奴才把她带往昭阳宫的路上,她突然口吐黑血倒下了,不到十息的时间,她就气绝身亡了,奴才连救都来不及。经奴才查验,这宫女是服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奴才也在她身上发现了这药瓶。她应该是见事情败露了,就趁奴才们不注意,服毒自杀了。”说着李泉江把那药瓶递了上去。   周承谨拿过瓶子看了看,又打开塞子闻了一下气味,果然是毒药。若是内力深厚的武者服下这种毒药话,还能撑一段时间等到大夫的医治,但对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来说,绝对必死无疑。   周承谨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看着怡婕妤冷笑道:“怡婕妤,你的宫女还真是忠心呀!”   “嫔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就算此事真的是小鱼做的,那也与嫔妾无关。”怡婕妤还是死不松口。   就算皇上真的判定是小鱼做的又怎么样,难道她的人就不能被别人收买的可能?何况小鱼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硬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吧!何况她还是二公主的生母!   现在她有些庆幸小鱼死的及时了,虽然她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毒药,但的确帮了她一个大忙。若她能渡过这个难关,一定会好好安置她的家人。   “那还真是死不承认啊!你以为这个宫女死了,朕就没有其他证据了吗?那你是做梦!”周承谨有些出离愤怒了。   他愤怒地原因不仅是她胆敢谋害皇嗣,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敢陷害丫头。   周承谨说:“小麦子,把你调查地说一下吧!” 第105章 罪过   “是。”小麦子弯身应道:“据太医查验,贵妃娘娘之所以会见红,是因为在粥里面下了鳖甲粉。而鳖甲一般只有太医院有,奴才查了一下太医院的档案,自贵妃娘娘宣布有孕后,乃至前一个月,后宫都无妃嫔领过此物,因而这鳖甲粉并不是从太医院流传出来。”   “既然不是太医院出来,那只有一个可能了。”说到这里,小麦子顿了顿道:“那就是有人吃了甲鱼,留下甲鱼的壳,把它晒干后,磨成了粉末,然后再把这粉末交给了那个叫青苗的宫女,下到了贵妃娘娘的膳食里的。”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但是因为先皇后崩逝未久的原因,后宫接连茹素三个月,自然不可能有甲鱼这道菜上桌。三个月之后,后宫的膳食才恢复正常。但就是甲鱼这个东西,后宫的小主和娘娘都不甚爱吃,这近一个月来,也只有怡婕妤,小主您,在贵妃娘娘宣布有孕的第二天,点了一道清炖甲鱼。”   说到这个地步,怡婕妤已经知道大势已去,顿时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贱人,你居然敢害本宫!”赵贵妃简直是怒不可遏,若不是庆元帝还在场,她绝对能砸怡婕妤个满脸是花。   “怡婕妤,那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周承谨说冷笑着问道,只是怡婕妤像是认命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算不考虑别人,也要考虑考虑映儿啊!她还那么小,你做了此时,你让映儿她以后怎么办?”   徐贵人大恸,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冲动性子急,却没想到她居然敢谋害龙胎,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映儿?我的映儿啊!”提到自己的女儿,怡婕妤终于有所反应了,口中喃喃地叫着自己闺女地小名,之后就是嚎啕大哭。哭声之凄厉,有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虽然怡婕妤行此事的确恶毒,但听其哭声,也是一个慈母。   “姐姐,你既然知道要顾忌映儿,你还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这是徐贵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时候的怡婕妤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听徐贵人如此问道,怡婕妤抹了抹眼泪,恶狠狠地看着赵贵妃,仿佛已经豁出一切了般。   “我为什么这样做,我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映儿。我的映儿现在已经快五岁了,但是看起来比三岁的孩子还不如,更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赵贵妃,你说,映儿一个公主,身体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对于怡婕妤的这个启元最后一年诞生的小公主,她们这些妃嫔见到这个公主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林依兰进宫一年了,统共见过不到三次的面,但是每次见面都感觉这个公主瘦弱异常,似有早夭之相。后来打听到原因,才知道是早产的缘故,至于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赵贵妃似乎有些心虚,但还是色厉内荏道:“你的孩子总生病,是你自己照料不周导致的,和本宫又和干系?”   “好一个与你无干!”怡婕妤冷笑道:“当年若不是你在我刚怀孕的时候,就罚我下跪认错,我何至于见红差点小产,即使保住了胎儿,太医也说这个孩子也要比寻常的孩子来得弱。皇上,你还记得太医当时说的话?”怡婕妤直勾勾地看着庆元帝,似乎要他一个答案。   周承谨沉默了一下,回道:“记得。”   当时赵贵妃初进王府,年轻气盛、骄傲跋扈,对于已经怀孕的怡婕妤是百般看不顺眼,就趁他和阿姐进宫的时候,找了个由头罚怡婕妤下跪半个时辰以示惩戒。   只是没想到怡婕妤身子弱,才跪了两刻钟就腹痛难忍、见红了。幸好刘院使救治及时,这才得以保全胎儿。   可即使孩子保住了,也比寻常胎儿弱许多。他当时自然很生气,但是当时他刚才和威远侯府达成合作关系,自然不能在此时严惩他们家的女儿。所以对于赵贵妃的处罚,也只是象征性地罚了一下,就轻轻放过了。   “皇上不必愧疚。嫔妾知道当时皇上的难处。”见庆元帝脸上似有悔意,嫣婕妤有些开心地笑了,但这笑容随即就消失了,还是恶狠狠地看着赵贵妃。   “我只恨,只恨赵氏这个贱人,害得我的映儿如此体弱!”   “放肆,你居然敢辱骂本宫。”见怡婕妤胆敢出言不逊,赵贵妃简直是怒不可遏,之前那一点点的心虚全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不能骂你?”怡婕妤冷笑道,她现在是在劫难逃了,还不如骂个痛快,好好发泄一下这些年的郁气。   “你不仅害得我的映儿在娘胎里就体弱,更是害得我早产、差点一尸两命。当年若不是你的猫儿冲撞了我,映儿怎么会不到九个月才生下来。刚出生的映儿几乎一度没了呼吸,即使后来救活了,这一辈子也是终生和药罐子为伴了,太医说,太医说,我的映儿,很可能活不过成年!”   说到这里的时候,怡婕妤终于忍不住,又大哭起来,里面夹杂着多少的绝望与痛恨。   林依兰也沉默了,虽然她一直知道二公主身体差,但她不知道她居然身体差到了如此地步。   难怪怡婕妤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谋害赵贵妃的胎儿。若换做是她,自己的孩子被人害得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她绝对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谁叫你那么大个肚子还去花园散步,何况你被猫儿撞了也不是本宫指使的。再说了,皇上不是已经杀了猫儿给你赔罪了吗?”说到这里,赵贵妃也有些委屈。   自那次罚跪害得怡婕妤差点小产后,她也有些后怕。为此之后她都是躲着她走,几个月下来都相安无事。谁知那天她抱着猫儿去小花园散步,迎面就撞见大着肚子的怡婕妤也在那里。她本来想离去的。谁知道猫儿突然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开来,撞到了怡婕妤,这才导致怡婕妤提前发动了。   事后,她就被皇上关了禁闭,猫儿也被打杀了。若不是就在那时她被查出来身怀有孕,她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呢!   “我被你害到如此地步,就一只猫也抵消了你所有的罪孽?”怡婕妤笑得有些悲凉。   “可笑的是还真是抵消了。你有孕了,皇上自然不会严惩你了。你还真是好算计,自己刚刚有孕,就借助一个畜生的手来除掉我的孩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怡婕妤声嘶力竭地吼道。   “本宫没有!”看着周围那怀疑的目光,赵贵妃有些慌乱,她真的没有,若是她当时就知道自己怀孕了的话,怎么还会抱着猫儿呢?   这时周承谨沉声开口道:“怡婕妤,你的早产,的确是贵妃的猫冲撞导致的,但当时情形我也找人了解了,的确,只是个意外。”   这不是他为赵贵妃辩解。其实自怡婕妤那次见红之后,他就在他的后院加派了暗卫,对于当时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当时赵贵妃看到怡婕妤的确是想转身就走的。恰好一时怡婕妤身边有一个蝴蝶飞过,猫儿就跳出去扑蝶,也就发生了之后的惨事。   之前慧妃的事爆出来后,他有想过是不是慧妃把什么猫儿喜欢的气味撒在了怡婕妤身上才导致了猫儿突然扑了过去。但这个念头刚出来就立马排除了这个可能。   一来怡婕妤的这个胎因为早先见红的原因,在娘胎里就弱许多,就算是个皇子,也不会对慧妃有什么影响。慧妃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先天体弱、无缘大位,且不知性别的孩子而冒险出手。之后她施恩于怡婕妤,倒是别有用心的。   二来,当时他已经让刘院使细细查验了,怡婕妤身上的确没有被撒上什么能影响猫狗的药物。   这件事,的的确确只是个意外。   但对于庆元帝的说辞,怡婕妤是摆明了不相信,只当他偏袒赵贵妃,悲凉地笑了笑:“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于怡婕妤这个态度,周承谨他也懒得去解释了。   误会就误会吧!他也不在意一个怡婕妤的想法。   现场有些压抑,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事态的发展。   “那你为何要把这件事嫁祸给信妃呢?朕不记得你和信妃有什么过节。为何单单选择了她?”过了一会,周承谨又开口问道。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丫头自进宫后就宅地很,只对武道、修炼感兴趣。除了起初为了抗衡嫣嫔许氏的为难,和端嫔、嘉贵人等人暂时组成了联盟外,和后宫这些原本的妃嫔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后来她被阿姐拉倒她的计划之后,她就只和端嫔走的近些。现在更是连和端嫔的来往都没了,整日呆在延华宫里面带孩子,有时候连他都得不到她的一个眼神。想到这里他就生气!   别说庆元帝不明白,就连林依兰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怡婕妤。   “嫔妾和信妃是没有什么过节,但是信妃她占据了皇上所有的视线,那就是最大的罪过!”怡婕妤看着林依兰,眼神就既有着羡慕,又带着强烈的厌恶。让林依兰感到很是不适。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这信妃就是皇上给先皇后挡枪的一个靶子而已。皇上之所以待她如此之好,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嫡皇子平安出世而已。   但是渐渐地,她们发现,皇上对她似乎好得有些过头了。就算皇后怀孕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但去她那里的次数依然没有减少。皇后的丧礼,整个后宫,皇上也只独独叫了她一人过去。   这个时候,她们就算骗自己,那是因为信妃是嫡皇子的养母,皇上才如此厚待她,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们,皇上待她是不同的。   而皇后去世的这几个月,皇上更是只往延华宫跑,她们这些人的宫门是半步都没有踏足过。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而她和皇上在中秋夜宴的互动,更是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皇上会对一个女人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即使是对待千皇后,皇上的眼中只是敬重,看她如同看待长辈一般。而对于信妃,他几乎流露眼眶的欢喜和爱恋,是怎么都隐藏不了的。   即使后来两人因为赵贵妃有孕的原因置了气,皇上宠幸了江贵人。但是皇上依然每天都派人去延华宫,像是怕有人因此怠慢了他的心肝宝贝一样。   这后宫的女人有谁不爱着皇上?以前皇上不爱任何人,她们还能自欺欺人,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了。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信妃,她得到了她们一直以为不存在的东西。两两相比,越发显得她们如玩物一般,这让她怎么能不恨她?   当她得到那个金丝红翡镯子的时候,一个计策就在脑中慢慢形成了。   她要除掉信妃,她要皇上回归“正常”!   “皇上,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偏袒这个女人吧!”怡婕妤望着庆元帝笑道。   “同样是你的女人,臣妾伺候你这么长时间了,何曾得到过你一点真心?可信妃呢?她才进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皇上你的心都勾走了。凭什么?我不服!我恨啊!”   怡婕妤撕心裂肺的剖白,并没有换来庆元帝的一个动容的眼神。 第106章 最好的结果   他看着怡婕妤冷声道:“朕看你是疯了!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找为自己妒忌找理由。”   “是呀!我是疯了,我若不是疯了,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怡婕妤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会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冠上一个“疯了”的罪名,顿时情绪不由地激动起来。   “带下去看住了!”   事情已经明了,他也懒得和她废话了,直接就让人把她带下去看管起来。   虽然已经知道皇上的冷酷,但是当他如此干脆利落叫人把她看管起来的时候,怡婕妤依然觉得难受无比。   “可怜人,你们都是可怜人!可怜人……”被带下去的怡婕妤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一般,又哭又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怡婕妤被带下去后,这个昭阳殿的气氛诡异。林依兰坐在那里,只觉得如坐针毡。   即使没有去看,她也能感觉那从四面八方汇集的视线。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她觉得她现在已经死了几十遍了。   林依兰有些委屈,这件事彻头彻尾她就是个受害者,怎么最后搞得好像她是罪魁祸首一般。   一切都是那个家伙害地!   林依兰在心中狠狠地把那个冷酷无情、薄情寡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蛇精病骂了一通。   周承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不着痕迹地往那丫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可以肯定,这丫头现在一定在心里骂他呢!   周承谨正色道:“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怡婕妤谋害皇嗣,又陷害信妃,犯下这样的大错,朕自会处置。至于你……”   看着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徐贵人,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是个好的,回去好好照看二公主。今天发生地事……不要告诉她。”   对于二公主这个女儿,周承谨一向接触地不多。一来他和子女的相处本来就不多,二来,二公主是刘院使都断定活不过成年的。与将来难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感情。所以这些年,二公主都是由徐贵人和怡婕妤姐妹俩照顾的。   “嫔妾谢皇上的信任,一定不负皇上所托,照顾好公主。”徐贵人跪在地上,真心实意地磕头谢恩道。   她不像姐姐那样冲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姐姐犯了这样的大错,皇上连问她都没有问她,已经是对她、对公主的恩典了。她知道姐姐已经完了,往后余生,她只要守着公主就好。   周承谨对徐贵人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去吧!”   他知道徐贵人的性子,虽然容貌和身材都不及其姐,但确是个难得通透的人。和冲动易怒的怡婕妤不同,她做事细心、遇事冷静,最擅长权衡利弊。他知道徐贵人是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的,若是她知道,绝对不会让怡婕妤干这种蠢事的。有她照顾二公主,他很放心。   “你们也回去吧!最近好好在屋里呆着,无事不要出门了。”徐贵人走后,周承谨也开始赶人了。   他现在对这后宫的女人实在是厌烦至极,三天两头给他整些幺蛾子。索性全部禁了足,他也能清净几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庆元帝给迁怒了。心里委屈,但看庆元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们也不敢分辨,只得乖乖行礼答应退了出去。   “你也歇着吧,好好养胎,朕先回乾清宫了,有空就来看你。”看着床上的赵贵妃,周承谨的语气有些冷淡。   “是,臣妾知道了。”这一次赵贵妃并没有闹着要皇上留下来陪她。   她也知道皇上现在不高兴了,虽然这件事她是受害者,但是她知道怡婕妤的话还是在皇上心中产生了影响。恐怕现在皇上心中对她也是有怨气的。   现在只能等皇上消气,再另做打算了。   所有妃嫔都听从庆元帝的话,回到了自己宫中。而本应该在乾清宫的庆元帝却并在月亮升起后,出现在了林依兰的宫里。   林依兰:“……”   林依兰抱着啃着小手的阿曜,看着斜躺在她的榻上的庆元帝有些无语。   她没想到,她刚抱阿曜换了个尿布的功夫,庆元帝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这家伙是怕这后宫的流言蜚语不够多吗?今天白天在昭阳宫,后妃们的眼神都快把她杀死了,他居然毫不避忌地来到了她的宫里,是怕她死得不够快吗,想要送她一程吗?   林依兰有些头疼:“皇上,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皇上如此厚待臣妾,臣妾还真是承担不起。”   周承谨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承担不起吗?朕还以为你是怕麻烦呢?”   林依兰“……”知道她怕麻烦还在这个节骨眼过来,有什么事过几天、等事情平息了再说吗?   林依兰的表情似乎太明显了,周承谨笑道:“放心,朕是偷偷过来的,以朕的修为,没有人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那就好。”听庆元帝如此说,林依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情况,她实在是不想再站在风口浪尖了。   本来她抚养着阿曜,已经是很多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若是再被后宫这些女人针对,那她真的是疲于应对了。   只是这话结束,两人又陷入了尴尬地境地。他们两本来就在冷战之中,现在突然又“和好了”,总觉得怪怪的。   周承谨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于此次怡婕妤谋害赵贵妃龙嗣一事,你怎么看。”周承谨的表情有些严肃。   “疑点颇多。”林依兰正色道,她知道,重点来了。   “说说看!”周承谨点点头。   “请皇上稍等。”林依兰把阿曜递给旁边的余姑姑,向她使了个眼色,余姑姑立刻会意,抱着还不肯撒手的四皇子出了正殿,顺便把屋里的宫人全部带走了。   一时间这个殿中只剩下庆元帝和林依兰两人。   林依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最大的疑点,就是那金丝红翡的手镯。”   “臣妾白天仔细观察了,那的确是金丝红翡。所以赵贵妃才如此肯定,臣妾就是那个给她下药的幕后凶手,若不是这手镯是皇上你弄碎的,搞不好这个计策真的会得逞。”林依兰分析道。   “但是臣妾奇怪的是,怡婕妤是如何得到这金丝红翡的手镯的呢?这种材质的手镯难得,以怡婕妤的家世,她应该是弄不来这样的翡翠的。那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用来陷害我的呢?”   周承谨冷笑道。“怡婕妤家原本不过是个破落户,要不也不会把把两个女儿像玩物一样地送给我了。即使现在的家境比之前好了不少,也只能算是中等而已,怎么可能弄到这样好的翡翠?”   当年徐氏姐妹的父亲不过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大点的小官,虽然想要向上爬,但无奈无权无势,投靠谁都不要。就一狠心,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当敲门砖送过了他。   他当时后院妾室、子嗣稀少,先帝几次让他充实后院、繁衍子嗣了。刚好有现成的送上门、底子又干净,他也就趁势收了。   徐父虽然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但是能力还算不错,现在已经做到从五品户部员外了。这些年他也捞了一些,但他这人极为谨慎,也知道庆元帝的底线,那些重要的钱粮从来不碰,底下人的孝敬也只收一些小头而已。这样品质的金丝红翡绝不是他能够弄到的。   “来这之前,朕已经派人审问过怡婕妤了,这个镯子并不是她弄来的,而是那个死去的小鱼给她的。她说小鱼无意间捡到你的镯子,刚好那时你的镯子报了丢失,怡婕妤就以为这是你的那个镯子,就想到用这个镯子,把一切都嫁祸到你头上。”周承谨说道。   “那就是说,怡婕妤也不知道这手镯是从哪得的了?”林依兰若有所思道。   “那个宫女是关键人物,可惜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周承谨脸色有些不好。   “那倒未必。”林依兰问道:“这金丝红翡的手镯应该很稀少吧。”   “是很少。”周承谨回道:“这种材质的手镯,这后宫也只有太后有。我已派人去查过,那两个手镯都还在。至于宫外,已知的有那么一两对,至于还有谁还有却没有说出来的,就不清楚了,还需些功夫去查。”   “不必这么麻烦。”林依兰道:“皇上你细想一下,这个小鱼能拿出金丝红翡的手镯,又在关键的时候拿出见血封喉的毒药自尽,这种气魄就如同死士一般。皇上,你难道还想不出这小鱼后面站着的是谁吗?”   “……宗门!”周承谨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没错。”林依兰叹了一口气:“除了宗门,臣妾实在想不出有谁又这么大的力量弄到这些东西了。”   “朕以为经慧妃的那件事,宗门的势力在宫中已经清楚地差不多了,没想到……”周承谨冷笑道,看来他还是清理地不够彻底啊!   “慧妃那边……”林依兰顿了顿问道。   “朕知道你的意思。”周承谨打断她的她道:“但不会是她,慧妃自被幽禁之后,景阳宫就被严加看护起来,可以说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是不可能还和宗门的人有所联系的。”   “那就更麻烦了。”林依兰沉声道,脸色有些不好:“恐怕宗门已经在后宫找到了新的傀儡了,而且一定是女人,极有可能就是这后宫妃嫔中的一个了。”   “这话怎么说?”周承谨有些错愕:“不就是一个宗门的死士吗,有那么严重吗?”   “皇上,怡婕妤谋害赵贵妃是真,但是你不觉得此次栽赃陷害我有些多余吗?”林依兰解释道。   “若说宗门现在最想除去的,是阿曜,而不是我。若不是那个手镯,怡婕妤未必回想着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推。有人想通过这个手镯,借怡婕妤的手,把我除去。而除去我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和怡婕妤一样,是因为嫉妒,嫉妒我得皇上如此宠爱。”说着林依兰瞟了庆元帝一眼,似乎有些埋怨。   周承谨摸了摸鼻子,朝她讨好地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恐怕也只有女人的嫉妒,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利用宗门的力量来对付这丫头了。   “丫头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就告诉朕是哪个吧,省得朕费功夫去找了。”周承谨真心实意地说道。   “皇上你还真是看得起臣妾啊!”林依兰的嘴角抽了抽:“臣妾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皇上手下能人无数,稍费点时间,自然会查出来的,何必为难我这个深宫妇人?”   其实庆元帝说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现在后宫也就这么几个人,他现在已经基本猜到那位宗门的新的“代言人”是谁了。   这件事弄清楚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了。   半晌,只听周承谨开口道,语气很是沉重:“丫头,那天你说的,若我们在一起,朕一生就只能有你一个人……朕,不能答应你。”   闻言林依兰浑身一震。   虽然早就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了,但是听他如此肯定的答复,她还是觉得难受无比。只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他面前示弱,只能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皇上怎么又和臣妾说起这个来了。当时我们不是说的很好了吗?一切回到从前,以前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即使做不成爱人,做朋友也好。是皇上这些天一直赌气而已。”   周承谨没有理会林依兰的话,继续说道:“当初你提那个要求的时候,朕的确觉得很荒谬,觉得你是异想天开。”   “但是朕却忘了阿父也只有阿娘一个,千丈大哥也只有飞绝姐姐,而这后宫的这一群女人也并不是朕所喜欢的。但是……”他看着林依兰,一脸认真。   “后宫和前朝盘根错节,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朕,不能太过冷落她们。”   “臣妾知道。”林依兰有些苦涩地点点头:“皇上虽然贵人天子,但即使是天子也有许多为难之处。臣妾不会让你为难的。”   “……抱歉。”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说出来的只有“抱歉”两个字。   他想说让她等他两年。只要两年,他就能把朝廷全部掌控在手中,诸如威远侯府这样的墙头草,他绝对可以在这两年内收拾干净。他也有极大的把握,在这两年间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把宗门的势力连根拔起。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过这种身不由己的生活了。   这一切,只要两年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就算他可以打包票,两年后一定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但是这两年的等待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也太残忍了。   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做不到!   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顾忌他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开心。但是现在,他真的做不到,他,不忍心!   与其让丫头痛苦两年,还不如让她暂时死心,大不了,到时候他再追一次就是了。即使过程会比现在还要曲折艰难,但他周承谨何时怕过困难?   “皇上不必说抱歉,这是臣妾的选择,不是皇上的错。臣妾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已经比所有人幸运多了,再多,那就是为难皇上你了。”林依兰释然地笑了笑,但是心中是否释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以后就拜托你和朕继续演戏了。”周承谨地语气有些莫名。   “皇上放心,臣妾会做好的。”林依兰深吸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107章 跌重   第二天,庆元帝颁布圣旨。   怡婕妤梦遇观音,由观音点化,自愿了却红尘,带发修行。现封为冲宁真人,今后永居峨眉山道观,为大周祈福。其女二公主交由徐贵人抚养,晋徐贵人为婕妤,享嫔位份例。   就这样怡婕妤谋害龙嗣一事就画上了句号。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怡婕妤被发配峨眉山道观是因为想要谋害皇嗣。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说了怡婕妤是自愿去修行的,那就是去修行的。   怡婕妤一事就这样了结了。赵贵妃知道这一结果后,就算再愤怒,也只得忍着了。   一时间后宫又风平浪静了。   这件事过后,人们发现,庆元帝又开始往延华宫跑了。这让后宫所有妃嫔的心都不由地紧了起来。   那天在赵贵妃的昭阳宫里,怡婕妤的话,打破了她们每个人自欺欺人的幻想了。   皇上待信妃的确与众不同!   之前他们两人闹别扭,她们趁此机会,才有了侍寝的机会。   现在看到两人似乎又和好了,她们能不心焦吗?   这些日子里,皇上似乎又恢复了中秋前的状态,天天往信妃宫里跑。虽然皇上还未招过信妃侍寝,但看着情形,也是迟早的事了。   皇上的表现,让后宫之人心焦不已,尤其是江贵人。前段时间,就她最受宠,若是庆元帝又重新厚爱起延华宫,那最受影响地就是她了。   “姐姐,你可得帮帮我。之前皇上和信妃因为赵贵妃有孕一事闹起来别扭,妹妹才得皇上垂怜几日。现在皇上又重新去了延华宫,虽说还未招信妃侍寝,但以皇上对她的厚爱,若真侍寝了,这后宫哪有我们立足的地儿?”   清宁宫里,江贵人一脸焦急地哀求着嘉贵人,希望她能帮自己重夺皇上恩宠。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不想再过那种冷宫般、所有人都看不起的生活了。   嘉贵人现在也烦恼呢!   她动用了宗门的力量,弄来金丝红翡的手镯。本以为这次可以把林依兰彻底打落尘埃。却没想到反而被皇上证明了她与赵贵妃见红之事无关。   幸好小鱼被抓后就自尽了,否则查到她身上,那就麻烦大了。   没错,嘉贵人,就是宗门继慧妃之后,在后宫的最新的支持目标。   其实当初宗门找上来的时候,嘉贵人的内心是拒绝的。   她是孔家嫡女,是千年书香世家出身。她所在的孔家,是儒家清流的代表,为这世上所有读书人所尊崇,她自然看不上那些舞刀弄剑、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者。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孔家势弱,而她看不起的宗门,却掌握着这个国家极大的权势。若是她能得皇上恩宠,也许可以凭着皇恩让孔家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可是现在显然是不行了。   进宫一年了,她连单独见皇上的面的机会都没有。且就算她能现在能蒙皇上恩宠,那也太迟了。   皇上已经有了嫡子,且信妃林依兰明显在皇上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她想要翻盘,实在是太难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孔家大业,她只能和宗门合作——哪怕需要让出“一点点”利益。   自从接手宗门在后宫的势力之后,她的情报网果然大了许多,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多了。   只是可惜这次没把信妃打下去,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想起皇上看林依兰的眼神,她就不舒服。   但是即使这次计划失败了,她也不是很着急。信妃虽然的皇上看重,但两人之间也不是毫无嫌隙。   当初,信妃被皇上皇后算计,做了他们的靶子,又失了自己的孩子。而先皇后临终遗诏,又让信妃抚养自己的孩子。虽然看似对信妃的信任和优待,但抚养了嫡皇子的信妃,此生估计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就凭这两点,她不相信信妃对皇上没有丝毫的怨意。   她不清楚当初为什么皇上、皇后选中了信妃,但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原因罢了。信妃家世算不上高,即使被迫成为皇上皇后的棋子,家族也没有人能为她出头的。且以和信妃相交的那几个月来看,信妃的确聪明、识时务,会选中她,也在情理之中。   可信妃就算迫于皇命和家族,真的能对四皇子视如己出,但皇上却不一定会信。   诚然,皇上现在的确喜欢信妃,但若四皇子出了什么事,皇上第一个责怪地,也必然是信妃。在皇上的心中,恐怕还是这个先皇后的遗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   届时,他们还能像如今这样亲密吗?   只是此时不能急,得从长计议才是。   想到被信妃养在延华宫的先皇后的嫡子,嘉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嘉贵人看着眼前的江贵人,有些不耐烦了。   这江贵人已经没用了。   江贵人本来就是个草包美人,长得还不出色,若不是凭着一身好舞艺,还有那小家碧玉的气质,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皇上的眼的。   现在皇上舞也看够了,江贵人身上的那点稍微有点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被这些天的恩宠给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加上皇上又重新厚待起信妃,对于这个“破坏”了他和信妃之间感情的“第三者”,庆元帝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对于无用的人,她向来是不想多费唇舌的。   捡了一些好听的话,嘉贵人就把江贵人给打发出去了。   看着江贵人离去的背影,嘉贵人把采薇和静姝两人唤了过来。   “找个合适的时机,把江贵人的生母的身份放出去。”嘉贵人冷酷地说道。   “是,小主。”采薇点点头,随即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小主,是不是有些早了,咱们不是还需要江贵人分散皇上对信妃的关注吗?”   “现在皇上和信妃已经和好,江贵人无用了,早解决早清净。”嘉贵人面若寒霜道。当初是她把江贵人推到这个位置上的,她也算享受到这些日子的荣华富贵了,也够了。   “至于皇上,皇上毕竟是天子,怎么可能就独宠信妃一人,这两天不过是在兴头上罢了。等过些日子,这后宫的牌子还是会翻的。毕竟前朝后宫息息相关,皇上就算喜欢信妃,也得顾忌这前朝的大臣。”   对于这一点,嘉贵人从来也不怀疑。皇上既然已经开始临幸后宫了,就不会只宠幸信妃一个人,不然的话,那前朝也绝对会上书皇上的。   “对了,延华宫那边进展地怎么样了?”想了想,嘉贵人问道。   “暂时还没有突破。”静姝答道:“延华宫现在的守卫十分严密,我们的人根本都没有办法靠近,里面的消息也很难探听地到。”   静姝有些为难,因为嫡皇子在延华宫的缘故,这里的守卫加了一倍不止,更不要说那些藏在暗处的了。有好几次,他们的人去延华宫探听消息,都差点被抓住了。   嘉贵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延华宫的情况,对她们之后的行动实在是太不利了。   她不死心的问道:“那延华宫里面的奴才呢?有没有可以利用的?”   采薇:“延华宫里,有一半的奴才是先皇后宫里的、为了照料四皇子才搬到了延华宫。这部分人对先皇后极为忠诚,咱们是绝对笼络不了的。至于原先伺候信妃的那几个,现在都是延华宫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也不会被咱们拉拢,若是贸然接触,反而会打草惊蛇。至于后来那几个信妃晋位后拨过去的宫人,都只干些粗活,近不了信妃的身,估计也难接触到一些重要的消息。”   “这样啊!”嘉贵人有些失望。   这时静姝想到一件事,回道。“不过前段时间,信妃身边的掌事宫女绿萝,不知何故触怒了信妃,被信妃贬为二等宫女了。”   “哦?倒是有点意思。”嘉贵人来了兴致。信妃不常在人前走动,她还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从掌事宫女变成了小小的二等宫女,她就不信这绿萝会没有怨气。   采薇有些皱眉道:“小主,可是要拉拢这绿萝?不过这绿萝是信妃从老家带过来了。虽说不知为何被贬了,但是她伺候信妃这么长时间,总不会为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背叛信妃吧!”   后宫妃嫔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侍女,往往都是家生子,这样的侍女忠诚度是最高的,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考虑,几乎不可能背主的。   嘉贵人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接触一下这绿萝。   “可奴婢听说,这绿萝不是家生子。”静姝突然说道。   “静姝,你说的可是真的?”听到这,嘉贵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真的不是家生子?”   “不错。”静姝点点头:“这消息还是信妃宫里人说的。之前信妃不是和咱们交好吗,也是那时,奴婢知道了些信妃宫里一些宫人的情况。奴婢还知道,这绿萝不仅不是家生子,她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弟弟。现在信妃一家已经进京了,绿萝的母亲和弟弟也在京城里面。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秘密,小主去打听一下,想必很快就能打听地到。”   听到静姝的话,嘉贵人总算露出了笑容:“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诚如嘉贵人意料,庆元帝在林依兰这边,一连呆了好些天之后,就开始翻其他人的牌子了。这让后宫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若是皇上真的对信妃喜欢到连整个后宫都不要了的地步,那她们也少不得要和家族通通气了。不过现在看来,皇上对信妃的喜欢程度,还没到那个地步。   现在的局面就是,信妃虽然最得皇上盛宠,但因为后宫妃嫔不多的缘故,其他人也能分得一杯羹。对于这一结果,其他人也能接受。   只是这时候,突然爆出一个不小的新闻,那就是江贵人的生母的身份——前教坊司舞姬。   之前众人虽然对江贵人精通舞艺有所疑惑,但也并未深究,以为是其家族为了讨好皇上,特意让江贵人学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原因。一时间,所有人看江贵人的眼神,都带着鄙视。   虽说后宫选秀,是以其父亲的官职和考评为依据的。但是其生母的地位依然有些重要的影响,嫡出就是比庶出高贵;若是生母的良家子出生,也比普通的妾室来的尊贵些,就好比林依兰的生母,就是良家子出生。这也是林依兰并没有因为生母身份,受到太多的攻讦的原因,否则她也不可能顺利抚养先皇后的嫡皇子。   而江贵人那舞姬出生的生母,可比家生子出身的妾室还不如,虽然有着妾室的名分,但在世人看来,估计和那些没名没分的外室差不多了。   这消息一出,别说后宫众人看不起她,平日和她交好的端嫔和嘉贵人也不见了踪影。庆元帝也不例外,在“知道”江贵人生母的身份之后,也不再招幸她了。   江贵人也去乾清宫找过几次,都被人给请了出来。最后一次去就直接被庆元帝禁足了。   现在的江贵人虽说还是贵人的位份,但皇上这是摆明了彻底厌了江贵人了,复宠无望了。   这后宫哪个不是拜高踩低地?至此,江贵人在后宫的日子就难挨起来了,份例也时常被苛扣,即使这样。她也只能忍着,在这后宫慢慢熬日子了。   这一天,庆元帝照例又翻了林依兰的牌子。此刻两人正在明亮的烛光下下着围棋。 第108章 长牙   虽然古代没有电灯这样的照明工具,但是只要烛火够多,依然可以让整个宫殿亮如白昼,在这样的环境下下棋,眼睛丝毫不会疲劳。   何况两人都是武者,就算灯火再暗些也无妨。不过林依兰喜欢亮堂,这延华殿点的蜡烛不少。   “听说江贵人现在过得很不好,都十一月了,司衣库的人还没有去她那里裁衣,连日常份例的炭火都少了一半,这个冬天怕是难挨了。”林依兰又吃了庆元帝一子,说道。   周承谨看着越来越少的黑子,眉毛都快皱在一处了,心不在焉地答道:“难挨就难挨吧!这也是她该受的。”得想想办法,看这棋面,恐怕不出一刻钟,他就要输了。   林依兰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为这局四局而绞尽脑计地想要翻盘,就知道他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然后本来还能撑个一刻钟的棋局,在一盏茶内就结束了。   “你就不能让着朕些?”周承谨看着这被杀得七零八落的黑子,真是一口气堵在胸门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皇上还没有正面回答臣妾的话呢!江贵人的生母虽然是舞姬出身,但以皇上的性子,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吧!怎么说冷落就冷落了?”林依兰开始一个一个把棋子收起来了。   “朕是不在意这些。”输都输了,他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周承谨懒洋洋地说道:“但这些都是她该受的,这个江贵人可没你看上去的那么柔弱,她手上可不干净。”   “可据臣妾所知,江贵人的性子一向胆小,进宫后因为位份低的缘故,对所有人都唯唯诺诺地。即使前段时间得宠,也并没有什么跋扈之举,何谈害人呢?”   江贵人和端嫔同住永寿宫,对于江贵人的性子,林依兰多少了解一些。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也不像是什么面善心恶的。   “进宫后她的确没有做什么恶事,但进宫前呢?”周承谨冷笑道。   “进宫前?”林依兰挑了挑眉,莫名想到了那次到户部登记时见到的金陵府选秀车马时的场景。   周承谨:“去年选秀,金陵府秀女比之户部上报的足足少了四位,这四位全都是在进京选秀途中得了疟疾,以至于错过了选秀。其中一位更是因为病势过重,不治身亡。   虽然因为舟车劳顿,秀女得病也是常事,但是像这样一连病了四个,还病死了一个的却有些不正常了。加上这个病死的秀女乃是江宁织造的嫡女,这江宁织造虽然官位不算很高,但却是很重要的位置,为宫中供应织品和绸缎,同时也是朕在江南的耳目。   他家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进京选了一次秀,这皇宫还没进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朕这个做皇上的怎么也要查一查吧!结果这么一查,一猜我查到了什么?”他笑着看了她一眼。   “是江贵人动的手?”林依兰冷声道。   “不错。”周承谨合掌道:“朕当时真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地女人,居然一出手就放倒了四名秀女,还把那重要的那个给弄死了。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那皇上还选她入宫?”这人还真不会说话,她也是女人,他说这话连她也骂进去了。   “朕选她进宫的时候,那得了疟疾的秀女还没死,也就没怎么查这件事;等她死了,朕才查到此事是江贵人动的手。只是这时她已经进宫了,朕总不能把她丢出去吧!”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既然如此,那现在江贵人这境遇,也是她该受的了,毕竟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林依兰点了点头。   即使她当初那样做,可能只是只想少几个竞争对手而已。但那秀女的确是因为她丢了小命。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她现在落得如此地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聊她做什么,最近你宫里有什么异动?”周承谨懒洋洋地问道。   收好棋盒,林依兰回道:“有人在接触那几个新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虽然很隐晦,但的确实在有意识地在套取延华宫的消息。”这也是她当初就猜到的。   “要不要把这批换掉。”周承谨问道。   林依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接触地这些宫人都是做些最底层的粗活,得到的信息也有限,加上有余姑姑和秋至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再说,你就是再换一批,他们还是会不会放弃的。还不如把这几个留下来,静观其变。”   顿了一下,林依兰又说道:“这几个人倒是好办,无甚要紧,只是那些人接触地不只是他们,那接触了……绿萝。”   “绿萝?”周承谨眼神一凝,有些意外。   林依兰有些苦笑:“绿萝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被臣妾贬成了二等宫女。他们估计这可能会成为一个突破口,所以就找上来了。”   她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找到绿萝,这也出乎她的意料。   “绿萝有没有告知你这件事?”他也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了。   林依兰:“……没有,也许是他们接触地很小心,绿萝她自己都没发觉吧!”   周承谨看了她一眼:“你信吗?”   林依兰沉默了。   她知道绿萝的性子,虽然看上去有些急躁,但内里却是个细心的。连她都发现有人在接触她了,她作为当事人不可能没察觉出异样。   “丫头,你要不要去问问她为什么不上报的原因?”在他看来,知而不报,与背叛无异,直接抓起来审问就是。但是看这丫头的表情,他又怕她伤心了。   林依兰摇摇头:“算了,也许她有别的想法不一定,臣妾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周承谨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下不定决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依你的意思来吧。只是丫头,永远不要低估人心的变化,有时候,它会让你失望的。”对于人心,他比谁都看得透彻,那是这世间最难掌控的东西。   林依兰:“……我知道,只是,臣妾不相信,这十年的感情,抵不上那点蝇头小利。臣妾对绿萝,有信心。”   周承谨:“随你吧!”他不想在这个事上太过纠缠,说多了,难受地也只是这丫头。   “朕看阿曜最近口水流了好多,还老啃自己的手,是馋肉了吗?”他转移话题问道。   “……阿曜是要长牙了。”林依兰有些无语,才六个月的小婴儿馋肉,也亏他想的出来。   话说,这人不是已经当过好几次爹了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可见这爹当得有多不称职!   “长牙了?”周承谨挑了挑眉,他还真不清楚小孩子到底是几个月长牙的。   “还没长出来呢,不过用手去摸的话,就能摸到下边的门牙有尖尖地突出感。”林依兰解释道,上辈子她的那两个侄子侄女,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长牙的。   “是吗?”周承谨来了兴致,当即就洗了手,去摸那两颗才冒了一点尖子的小牙。   阿曜似乎被这只有些粗糙的手指摸疼了,当即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小手朝林依兰伸着就要抱。周承谨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似乎还没摸够。   “皇上可摸到了?”林依兰对庆元帝真是服气了,每次来把阿曜欺负到哭,他就好像缺点什么似的,搞得阿曜每次看到这个父亲就躲,好像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摸是摸到了,只是不太明显。”他有心想再摸一下,但是看着这丫头瞪着他、一副护犊子样子,好像他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只得悻悻地收回手了。   罢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阿曜已经开始长牙了,恐怕接下来会发烧。”提起这,林依兰有些忧心。   虽然小孩子烧一烧是好事,有助于提高免疫力。但是没一个母亲,想要看到自己孩子发烧的。尤其是这古代,医疗水平差,小孩子每生一次病就是过一次鬼门关。   “不就是长牙吗?不至于吧!”周承谨些奇怪。   “皇上,小孩子第一次长牙的时候一般都会发烧的。不过也不要紧,多半是低热,不碍事的。”一旁的余姑姑说道。   “是吗?”周承谨将信将疑。   “我担心地不只是低热这么简单,阿曜可能会连烧几天。”林依兰抬头说道。   余姑姑有些诧异:“娘娘为何会这样说,不过是长牙罢了,运气好的话,甚至连低热都不会有的。”   林依兰:“我怕阿曜会得玫瑰疹。”   玫瑰疹,就是后世常说的幼儿急疹。是由病毒引起的一种急性传染病,主要发生在1岁以内的婴儿。高热初期可伴惊厥,发热时间可能持续3到5天,之后热度突然下降,降热后婴儿的皮肤会出现玫瑰红色的斑丘疹。   幼儿急疹对婴儿健康并没有什么影响,出过一次以后也不会再出。但是看起来却很凶险。她的两个侄子侄女都是在六七个月、长牙的时候发的急疹。而她有种预感,阿曜也不会例外。   余姑姑也是知道这个病的,但却不如林依兰知道地这么细致。这让她有些欣慰:看来这信妃真的是把娘娘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这都专门去了解了。   了解了这病之后,周承谨若有所思:“既然你说阿曜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热,不如借此事做一场戏。朕正愁没机会去把咱俩的“矛盾”摆在明面上呢?我们若是不起冲突地话,那她还真不好找机会接近朕呢!”   “皇上已经确定是她了吗?”林依兰问道。   “是啊,朕也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成为宗门的走狗,若是孔家的列祖列宗知道的话,恐怕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吧?”周承谨冷笑道。   自那次利用金丝红翡陷害丫头有宗门势力的插手后,他就隐隐知道宗门新选中的傀儡是谁了。   当初所有秀女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位嘉贵人,他也知道孔家送女儿进宫的意思,无非就是想振兴日益衰微的孔家。只是后来因为一系列事情,他一直没有翻嘉贵人的牌子。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按捺不住,居然与虎谋皮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她一个人擅作主张,还是整个孔家都参与其中了。”若是后者,恐怕有些麻烦了。   周承谨沉吟道:“恐怕孔家是不会和宗门同流合污的。孔家的这一代族长朕也见过,是个再严肃不过的老古板了,对宗门这些武者向来是不屑一顾,是绝对不会和宗门的人合作的。   当初孔家决定送嘉贵人入宫,他也是一力反对的。最后还是在嘉贵人父亲和孔家的新生一派的大力劝说下,才勉强默认同意了此事。此次和宗门联手,恐怕是嘉贵人这边擅作主张。   说起来,嘉贵人父亲这一边虽说是孔家嫡枝,但是却和孔家的传统理念不合,对孔家只知道教书育人、修身养性的现状很不满,一直想让孔家恢复昔日那种万人敬仰的盛况。这些年来,联合了一批有野心的孔家分支,形成了改革一派,想要在朝堂有所作为。只是朕没想到,他们居然愚蠢到连宗门抛出来的诱饵都接。”说到这里,他的脸黑得都快滴水了。   他知道孔家有上进的心思,这些年也一直给他们机会,毕竟孔家的这个招牌还是很好用的。奈何这一辈的孔家子弟不争气,虽然书读得不错,但做起事来却不行,他就算想提携都没办法。没想到他们居然动起了歪主意,和宗门勾搭上了。   他们以为宗门是什么?本质上就是一群追求长生的疯子。没了武力的镇压,嘉贵人就算最后能取得这大周的权柄又怎么样呢?最后只能成为彻彻底底地傀儡。   林依兰想起她初次见到嘉贵人的场景,是如此的美好。如今却也为了权势开始打破自己的底线。这让她不由地想起了一句古话: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嘉贵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这些天,她一直找机会想要接触四皇子。就算不能除掉这个孩子,也要让她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她不相信,这四皇子在林依兰的手上生了病,这皇上会对她一点看法都没有?   只是她接触的那几个宫人根本就进不了四皇子的身,唯一能近身的那个绿萝,却一直含糊其辞,这让她有些着急。 第109章 异军突起   就在她想要不要再逼一下绿萝的时候,却在临近腊月的时候,延华宫有了动静了。   四皇子发热了。   这次发热似乎不是普通的发热,一连烧了好几天,看起来很是凶险。据她收买的一个小宫女说,四皇子被烧得满脸通红,整个人也看起来蔫蔫的。   为此,皇上对信妃发了好大的火,连信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挨了板子,这不是摆明了打信妃的脸吗?   得知这个消息,嘉贵人满意地笑了。   自古这后娘难当,若是照顾得好便罢,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那就是你这个做后娘的不尽心。如今这个局面,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看来接下来也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延华宫内,林依兰用湿毛巾在给发烧的阿曜擦着身子,给他降温。   “娘娘,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你可怎么受得了,歇歇吧!”绿萝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上前劝道。   林依兰摇了摇头:“我睡不着。”虽然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经历过这种小儿急疹的发烧了,但是每次经历,她依然放心不下来。   林依兰看了一眼绿萝,眼中有些愧疚:“这次难为你了。”   这一次为了做戏,她身边的宫人都挨了打,尤其是绿萝,因为是她从娘家带回来的缘故,打得更重些。   绿萝摇了摇头:“若是奴婢挨上一顿打,就能对娘娘的计划有所帮助,那是奴婢的福气。娘娘没有责怪奴婢擅作主张,已经是开恩了。”   原来自上次被林依兰贬为二等宫女之后,绿萝心中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表现,争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当初嘉贵人的人来接触她的时候,她也想着第一时间告诉林依兰。但是那时,和她接触的那人说得很隐晦,她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若是直接告诉捅开了,说不得会打草惊蛇。   为此,她决定先查明幕后之人再向娘娘禀告,这些日子,一直和那些人虚以为蛇。只是还没等她查清那些人的身份,小皇子就发热了。   她吓坏了,以为是那些人动了手脚,也不敢再想什么立功不立功的事了,立马向林依兰合盘脱出这些日子接触到的人。   她没想到的是,娘娘早就知道有人在接触她,她的心思也算白费了。   她这次可以说是又擅自做主了,心里难过地要死,以为又让娘娘失望了。没想到这次娘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告知了她的计划,让她配合演一场戏。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娘娘的处境,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地多,不仅是后宫的这些妃嫔,还有她从未想过的江湖宗门的威胁。   “只是娘娘,嘉贵人,她真的会信我吗?”绿萝有些不确定,她毕竟是娘娘从娘家带过来的侍女,嘉贵人会放心地信她?   她更没没想到的是,一直在接触她,想要套取延华宫情报的,居然是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嘉贵人!   “她自然不可能一开始就信你,但是你无故挨了这一顿打,在她看来,自然会心有怨意。加上你之前没有明确拒绝她,她对你的戒心会少许多。”林依兰正色道。   “绿萝,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对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弟弟入手。”看绿萝明显紧张起来的神色,林依兰安慰道。   “放心,他们不会傻到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那是下下策,他们会想方设法地笼络你。最好的方法就是许以重利,如果有送上门的,你也不需要客气,该接就接,你若不接受,他们反而不放心,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了。”绿萝点了点头:“只有奴婢接受了他们的好处,才算得上是他们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们才敢放心地用奴婢,奴婢才能打进他们的内部,探听消息。”   “不错,只是你也得小心了,嘉贵人不是蠢人,小心不要露出破绽才是。”林依兰的表情严肃道。   “是,奴婢明白,不会让娘娘失望的。”绿萝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大意。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绿萝就退出去了。她现在被罚了,若是被嘉贵人的人发现出现在林依兰的寝宫,反而不妙。   绿萝出去后,寝宫里也只剩下林依兰一人了。摸了摸已经沉睡的阿曜的脑门,林依兰不由地有些皱眉。   太烫了!   随即就从空间里拿出电子体温计开始给阿曜测量体温。   电子体温计的声音已经被她关掉了,但屏幕上显示的“39.1℃”,表明阿曜现在已经到了高热的地步,必须要用退烧药了。   若是阿曜大一点,她是能不用现代的药品就尽量不用,因为她空间的药品毕竟有限,若是阿曜长期服用现代药品产生了抗药性,那就不妙了。   但是阿曜现在太小了。   若是持续高热的话,极可能造成高热惊厥。侄子唯一,在那次得幼儿急疹的时候,就因为持续发热而发生了高热惊厥,当时那个场景让她毕生难忘。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恐怖的场景了。   给阿曜用管子喂了一定剂量的泰诺林,林依兰总算舒了一口气。   阿曜年纪太小了,太医们也不敢下药,只是让宫女们一直给他用温水给他擦拭着身子降温。但她用药之后,阿曜的很快就退热了,这是瞒不住御医的,也瞒不住一直照料阿曜的余姑姑和皇上的。   她原先也在苦恼,到底要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但是三天过去了,居然没有人问她这件事。这让她不禁舒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庆元帝对此是很疑惑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问她,这让她很感激。   四皇子生病的这几天,整个紫禁城就像是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这庆元帝的脸就从来没有晴过,不止伺候他的人遭了秧,就连前朝的大臣也不少都受到了申斥。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头,生怕被心情不顺地庆元帝给盯上,当了炮灰。   但是所有人在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免不了幸灾乐祸,而这幸灾乐祸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风光无限的信妃。   这些天延华宫的奴才算是遭罪了,不仅板子没少挨,连月俸都被罚了不少。其中首当其冲的不是一直照顾四皇子的、之前在先皇后身边伺候的余姑姑等人,反而是信妃身边的心腹。   这让人不得不感慨,这帝王的宠爱果然是如此短暂,之前多宠爱信妃啊!这嫡皇子一病了,就立刻翻脸无情,直接打了信妃的脸。   果然这天下男人都一样,子嗣永远比女人重要,何况这四皇子还是皇上最敬重的元后留给他的嫡子,岂是一个信妃能相提并论的?   四皇子发烧了好几日,终于是彻底退了,看到四皇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活蹦乱跳,不少人都失望不已。不过虽然四皇子康复了,但是人们发现,庆元帝对信妃的态度却有些冷了。   不仅连日常的侍寝都少了,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以往的欢喜,而是多了几分审视。虽然每日还是去延华宫,但估计也是看四皇子的。   更重要的是,日前庆元帝说赵贵妃月份大了,处理宫务不便,就让她暂且卸了宫务。赵贵妃起初也不愿意,但是皇上执意如此,她也不能违背。   本以为这协理后宫的大权肯定是落在信妃头上的,没想到皇上却转手给了庄妃和端嫔两人,还特意说起让信妃好好照顾四皇子的事,这不是摆明了说信妃照料不周吗?   一时间,本来门庭若市的延华宫,不说门可罗雀,但也冷清多了。   而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嘉贵人突然异军突起,突然间被庆元帝翻了牌子,宠爱比之之前的江贵人更胜,侍寝第二日就封了婕妤。   说起嘉贵人,本来可以说是去年那届秀女中最突出的一位了。可惜造化弄人,第一次侍寝就被当初的嫣嫔给截了糊,之后更是因为被叶贵人推入湖中,导致大病了好几个月。   之后虽然病好了,但是接连赶上信妃有孕、落胎,皇后生子、病逝等一系列大事。这本该冠绝后宫的嘉贵人就彻底沉没了,没了声息。甚至到如今,她进宫一年多了,却连侍寝都没有过。若不是她有端嫔照着,恐怕早不知道被后宫的那些奴才欺负成什么样了。   现在陡然获宠,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也不像江贵人、舒美人一样,是凭着某一样才艺获得庆元帝宠眷的。就好像是凭空一样,这嘉婕妤就获得了圣上的喜爱。众人几番探查,也没有探查个所以然来。   “皇上,这盘棋,你可是输给嫔妾了,你之前可是答应嫔妾的,若是嫔妾能赢,就许嫔妾一件东西,皇上说话可算话?”嘉婕妤眉目含情地看着对面的庆元帝。   周承谨:“朕说话自然算话,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朕保管应你!”他说这话时一脸的温柔,似乎心情很好。   “那嫔妾就不客气了。”嘉婕妤俏皮地说道:“可否向皇上讨你那书房里的那盆春兰?前几日臣妾去皇上御书房,见皇上书桌上的那盆春兰开得精神,嫔妾当时就惦记上了。今儿下棋嫔妾赢了,不知皇上能否割爱?”   周承谨端起茶,用碗盖撇去茶叶沫子,也挡住了他眼中的讽刺神情。   只是茶杯放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深情款款。   “不过是盆春兰罢了,你若要,直接拿去就是了,朕赏你的那些首饰衣料你不喜欢吗,怎么爱上那不值钱的玩意?”若不是那丫头只喜欢菊花,他宁愿把这兰花打碎了都不给面前之人。   她哪里是真的想要兰花,不过只是因为这花带个“兰”,字,想要把丫头比下去罢了!   想到这里,周承谨心底就忍不住冒出一股戾气。   嘉婕妤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本来也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确定信妃在皇上心中还有多少分量,这次提出讨兰花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庆元帝的底线。   现在看来,信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还有待商榷。   嘉婕妤垂下眼帘,淡笑道:“皇上赏的首饰料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平日戴的这些,也尽够了,哪里要得了这么多。倒是这些兰草,嫔妾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极为喜欢,种植了好些。可惜进宫了不能带来。”说着,嘉婕妤一副可惜的样子。   嘉婕妤的一番话,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还以为她会给自己塑造一个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现在看来,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知道他不吃这一套,就让自己看起来淡然随性。   难怪宗门会选择去支持她,果然不简单。 第110章 做戏   “这有什么可惜的,你若喜欢兰草,尽管到花房去挑好了。”周承谨露出一抹“宠溺”地笑容道。   “真的吗?”嘉婕妤一脸的“惊喜”,“那就多谢皇上了,为表示嫔妾的谢意,嫔妾再陪皇上下一盘可好?”说着还向庆元帝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这是感谢朕呢,还是在报复朕午膳的时候不让你吃辣呢!”庆元帝点点了她的额头,显得似乎很是亲密,“朕可下不过你!”   “是皇上让着嫔妾呢!”嘉婕妤试探着问道:“说起下棋,信妃娘娘的棋力也不弱,不输嫔妾。不知皇上和信妃有没有一起下过棋,胜负如何?”   “提她做什么?”见嘉婕妤提起丫头,他的脸不可抑制地沉了下来,明眼人都看出了他的不痛快。   但这不痛快并不是针对林依兰,而是针对面前的嘉婕妤。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想要试探丫头在他心中的份量了。她真的以为自己的棋力真的很强吗?和普通人相比,的确是不错,但是她哪来的自信可以和丫头相比?若不是他刚才放水,她连他就赢不了,何况是虐他如虐菜的丫头?   当初她能和丫头下棋时,之所以能以和局收场,若丫头没放水,他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嘉婕妤被庆元帝突如其来的变脸震住了,但是随即就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了。   在她看来,刚才庆元帝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满就是冲着信妃去的,这让她不由地心情大好。   不仅成功把皇上的心从信妃那里拉了过来,就连信妃的贴身宫女也有了向她靠拢的意思。   接下来,只要她能怀孕、生下皇子,再找机会把先皇后留下的嫡子除去,那这后宫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开始畅想今后的场景。只是现在,她还是要做好解语花的工作。   嘉婕妤面带忧色,小心劝道:“嫔妾知道皇上生信妃娘娘的气。四皇子小小年纪,却病了这么久,虽说现在已经好了,但嫔妾看着都瘦了一大圈,皇上生信妃娘娘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是皇上到底体量一下信妃,信妃娘娘毕竟没有生养过,照顾不周也是常事。”虽是劝慰的话,但内里全是煽风点火。   “朕又何尝不知道呢?”周承谨的表情有些“无奈”。   “朕也知道信妃已经做的不错了,但只要想到皇后的孩子因为她的照料不周,而生了这么重的病之后,朕就忍不住生气。皇后已经没了,朕绝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什么差池。”周承谨此时的表情很是复杂和沉痛。   嘉婕妤也觉得自己是看明白了,这信妃虽然在皇上心中有点份量,但是这份量根本比不上这先皇后的嫡子。以前没事便罢,但次四皇子发烧,就能看出这两者的差别了。以后这四皇子每出一次事,皇上对信妃的不满就多一分。   不过信妃也不是傻子,她也知道四皇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若是四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这事之后,信妃对四皇子的看护会更加严密。   看来,到时候需要那个绿萝帮点忙了。   看着眼珠一直乱窜的嘉婕妤,周承谨就忍不住有些腻味,他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又在酝酿着什么毒计了。还真是可惜了她的好相貌。   “好了,不提她了,朕也叨扰你半日了,早就该让你休息了。对了,采薇,你家主子脚折了,多给她用热毛巾敷一敷;静姝,平日的骨头汤可一日不能少。最重要的一点,这辣是不能吃了,你可得听话,否则朕可饶不了你让。”   嘉婕妤被庆元帝这关心体贴又霸道的样子弄得脸都红了,心脏也“砰砰”跳个不行,一脸娇羞道:“嫔妾不过是在树上脚滑了,扭了一下而已,哪有这么娇气!”   虽如此说,嘉婕妤的语气已经先软了三分。   自庆元帝和信妃之间出现矛盾之后,她就计划着怎么制造一场完美的邂逅。   也是天赐良机,当她知道皇上因为心情不好,只带着贴身太监去御花园散心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那天刚好是一个雪天。她捧着事先就准备好的幼鸟,在庆元帝出现的时候,就不顾侍女的“劝阻”,想要爬树把幼鸟放回鸟窝。   当时万籁俱寂,她和侍女的争执声虽然不大,但是在空旷的御花园,足以让皇上注意到她们制造出来的动静。为此,那天的她打扮地格外清新动人,绝对会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   只要她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发生点“意外”,从树上坠落,她相信,皇上绝对不会任由她掉在地上的。   只要皇上接住了她,她相信以她的姿容和出场方式,绝对会让皇上惊艳万分。   不出她的意料,皇上接住了她,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周承谨一脸“感慨”道:“那次再见你时,你从天上降落,那一瞬间,朕放佛见到了神女。那样的纯真、美好。那一画面,朕,此生就不能忘怀。”说着,他就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语气悠远。   “皇上!”嘉婕妤也被这气氛所感染,眼神有些迷离。   两人又腻味了一阵,周承谨这才出了清宁宫。   出了清宁宫的周承谨似乎心情很好,一路都带着笑容。只是刚刚踏进自己的寝殿,他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了。   “李泉江,朕要沐浴。”周承谨脸色铁青,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能接受他身上有除了丫头之外人的味道了。只要沾染了,他就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洗干净。   洗了三遍,终于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异味了,他换了衣服,趁着黑夜,往延华宫方向去了。   “皇上这一晚晚的过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看着又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寝宫的庆元帝,林依兰有些无奈,她差点吓得当场叫起来抓刺客了。   “朕来看看阿曜。”周承谨顿了一下,说道。   “皇上不是白天的时候,已经来看过的的吗?”林依兰有些奇怪,虽说他现在对她有所“不满”,但就因为如此,他就更“不放心”这个嫡子了,每天都来亲自看一遍才罢。   “……白天没看够行不!”周承谨有些恼羞成怒了。   白天的时候,他对丫头还处于“埋怨”之中,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只能趁着晚上来看看这丫头,没想到她还不领情。   林依兰:“……”这家伙是不是又抽风了?   只是心中就算再腹诽,她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只得转移话题道。   “嘉婕妤那边,皇上进行地怎么样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自己和庆元帝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忧他所忧,愁他所愁,只希望一切能够随他所愿。   “只要朕出马,还有什么拿不下的女人。这个自然也不会例外。”周承谨得意洋洋地说道。   林依兰:“……顺利就好。”头一次见到渣得如此理所当然的。   不过她也知道,只要庆元帝肯和一个女人演戏,那这人十有八九就逃脱不了他编织的情网。这人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若不是他主动释放自己的情绪,你永远都看不清他真正的喜怒哀乐。   两人又聊了一会,周承谨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娘娘,今晚小皇子就和奴婢睡吧!前些日子您照顾小皇子实在是辛苦了。”庆元帝走后,一直给两人把着风的余姑姑进来说道。   “也好。”林依兰想了想点头道。这些天她的功力有突破到后天四重的迹象,阿曜和她一起睡,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他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余姑姑接过已经熟睡的小包子,欲言又止。   “姑姑有什么就直说吧!”林依兰说道。   “是,那奴婢就直说了。”余姑姑欠身道:“娘娘聪慧,应该看得出来皇上日日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娘娘……”   “姑姑不用说了。”林依兰打断了余姑姑的话,深吸一口气:“我当初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   她不是瞎子,她自然看出来庆元帝对她并没有死心。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谈话白做了。但好在,他虽然没死心,但是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有恢复到之前、千皇后还在时,他们相处的模式了。   “而且,姑姑,若是我真的接受了皇上,早晚我也会变得如当初的嫣嫔、舒美人、怡贵人一般,因为内心了嫉妒、为了皇上的宠爱,变得不择手段、面目全非。那个时候,我就我不是我了,而皇上,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与其这样,倒不如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一辈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余姑姑沉默了,她也知道,娘娘和皇上现在的相处模式,也许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只是皇后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了。她希望皇上能和他喜欢的人,一辈子舒心、快乐,不要向他的前半生一样,想起来,很多时候都是痛苦的回忆。   只是看信妃和皇上这个样子,娘娘的心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庆元五年春。   现在后宫的局势,就是嘉婕妤一枝独秀。不仅如此,庆元帝还在今年元宵的时候,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晋封嘉婕妤为嘉嫔,一时震惊所有人。   嘉嫔的晋封速度已经远超后宫所有人。当初信妃虽然晋升也快,但也是有缘由的。何曾向嘉嫔这样,宠幸不过月余,就已经是一宫主位了。   除此之外,皇上每次进后宫,有大半都是翻得这嘉嫔的牌子,白天也常常和嘉嫔一起写诗绘画。不像之前得宠的嫣嫔、舒美人、江贵人之流,虽然她们得宠的时候,皇上翻她们牌子的次数也多,但白天却并不怎么召见。   皇上现在和嘉嫔之间,就似往昔对待信妃一般无二。   说起信妃,自那次四皇子因其照料不周,而导致连续高热数日之后,皇上就冷了她一阵。正好这个时候,嘉嫔突然获宠,信妃就再不复当初的盛宠了。现如今虽然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数比其他人略多些,但和如今盛宠的嘉嫔相比,那可是差远了。   再加上和嘉嫔最为要好的姐妹端嫔,如今还协理着六宫,就显得嘉嫔越发显得炙手可热,巴结、讨好的奴才不计其数,乃至是有些大臣,都想着走嘉嫔的门路。 第111章 宫务   “我这宫里,恐怕也就只有庄妃姐姐会过来看看。来人呀!上好茶!”   这一天,一直忙于宫务的庄妃突然来到了林依兰所在的延华宫。林依兰对突然到来的庄妃很是讶异,但还是笑着请上坐了。   她对庄妃一向挺有好感的。尤其是那通身的气质,温婉之中又有着历经人生的沧桑。在她看来,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庄妃一人是真的无欲无求了。   庄妃虽然出生显赫,却也因为显赫的身世成为所有人博弈的棋子,甚至经历了家破人亡、子嗣不保等种种不幸的经历。   但她和庆元帝不同,庆元帝的不幸,只会滋长他的仇恨,让他更加偏激,不手刃自己的仇敌决不罢休。而庄妃虽然心中也有恨,但更多是看淡世情的淡然,她不作为,不代表放过了仇人,只是放过了自己而已。   千皇后后临终的时候,对她嘱咐了很多,尤其的庄妃,她的身世她尤为清楚,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只是因着她抚养着阿曜,庄妃为了避嫌,两人的来往并不多。但是她们都是明白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多言。   “昨二月二举办的宴席,看你没来,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瞧瞧。”庄妃笑笑,语气平和。   “昨,是她们做主角的日子,我这个不会作诗也不会对对子的,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不过这银子我已经叫人送过去了,姐姐可收到?”林依兰嗤笑道,似乎对昨天的宴席很不满。   提起银子,庄妃也尴地很尬,不由地苦笑起来。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举办这次宴会的,毕竟二月二龙抬头春耕节,是民间举行敬龙祈雨、放生,纳祥转运的节日。咱们后宫办这么个宴会,实在是不像。   只是端嫔说了,就是因为作为皇上的人,才更应该率先做个表率。又说正逢初春,百花盛放,妃嫔们在后宫里闷了一个冬天了,正好趁此散散心。且她还征求了后宫其他妃嫔的同意,我再按着,那就真是我不通情达理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宴席上提出捐钱,给农民的春种尽一份力,我也是……唉!”   说到这里,她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被赶鸭子上架,她也不得不前头举办这场宴席。   本来举行宴会,吟吟诗、再祈祷上苍就完了。没想到端嫔最后居然搞出来一个捐钱,说是身为后妃,要体恤农民的辛苦,我们虽是一届女流,也要为皇上分担一些责任……什么什么的,诸如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套,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主意呢。   在场的都是要脸面的人,怎么可能说自己不捐?一个个少不得脱簪卸镯,表示一点自己的心意。她也只得随大流,把自己手上的玉镯给捐了出去。   玉镯虽然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意,但这种“被捐出去”,她心里怎么都不得劲,这和抢又有何区别?   关键是昨天宴席赵贵妃和信妃都没来,但听闻还有这么一桩事,每人都派人封了银子送过来。信妃这边倒还罢了。她还记得赵贵妃宫里那宫女送银子过来的神情,一脸的鄙视,直让她这个老脸有些火辣辣的。   她可真是冤枉,好处没捞着,倒是惹来了一身腥。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恐怕不是端嫔提出来,她的性子我了解,不是会做这种出头事的人,恐怕是有人挑唆的。”这挑唆的人,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我看端嫔恐怕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庄妃叹了一口气道。   “自皇上把这宫里的差事交给我和端嫔后,我就知道这清净日子,怕是再也不能了。只是没想到这麻烦事比我想象中地还要多。前些日子,端嫔禀了皇上,说是要裁减后宫妃嫔的份例。”   “皇上可应了?”林依兰挑眉道。   “自然是没应。”庄妃也不知道这端嫔是怎么想的。   “朝廷还不差后宫的这点份例。先帝晚年,虽然旱涝不定,但是皇上即位之后,这天就风调雨顺起来,年成好多了。加上引进了外来高产的农作物,百姓也不至于连饭都吃饱不,粮仓还算丰实。且这一两年,皇上很是整治了官场和税收,就江南这一块,就让国库充实了不少。说实话,不管是国库,还是皇上的私库,都不缺钱。若是减了后宫的份例,这让天下人怎么看皇上,还道皇上就是如此小气之人呢,藩国看了也笑话。”   林依兰点了点头,庆元帝的确不缺钱,也不是吝啬之人。之前他就喜欢给她送东西,上至金银古董,下旨首饰衣裳,眼都不眨一下的就送过来了。现在虽然明面上不怎么送了,但私下里却没少给。林依兰也不是矫情之人,有人乐意送钱,她岂有不接受之理?   昨天送的银子虽然对她而言不送什么,但是总感觉是吃了苍蝇那样,有些恶心人。   林依兰叹道:“端嫔现在的宠爱大不如先,现在得了宫权,似乎是想要在这方面有所作为。端嫔还年轻,有些事情行事不妥、激进了点,还望姐姐多多提点。”   两人到底好了一场,虽然现在疏远了,但是她还是希望端嫔能好好的。   庄妃看了她一样,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只是端嫔恐怕未必会领你的情。现在她初得宫权,正是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就像你说的,她身边还有一个不安心的嘉嫔在旁边“帮衬”着,哪里听得进我的劝?   这些日子,她在不少地方都挑了刺来,发作了不少人,广储司的一个主管茶叶的主事甚至被她用了板子。这可是打了广储司、打了内务府的脸了。内务府虽说是管理皇家事务的奴才,但也是有品阶在身的,内务府总管大臣甚至还领着从二品的官职。当初就算是赵贵妃,见了内务府的总管也客气的很。端嫔这一闹,内务府能不记恨她吗?”   想到这些天一团糟的宫务,庄妃就开始头疼。   “水至清则无鱼,尤其是这些没根的奴才,哪有不贪的?有些事情,大差不差就算了。何况先皇后在世的时候,曾狠狠整治过这后宫的贪腐之风,现在那些奴才也只敢捞点小利罢了,让他们尝点甜点也就算了。端嫔这样行事,算是打破了这些年后宫和内务府的默许的规则。   虽然是杀鸡儆猴,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她可不是先皇后,有她那样的地位和魄力,那些奴也只是明面上屈服罢了,以后才只怕会更加阳奉阴违了。何况那几个被她发作的人都和赵贵妃有些关联。她这样做,更是和赵贵妃对上了,赵贵妃本来就因为宫权被皇上分给我和端嫔,心有不甘。现在好了,更是添了仇怨。   且看吧!这后宫,以后还有得闹呢!”提起最近发生的事,她就烦心不已,本来不是多话的人,今天都絮絮叨叨开始向林依兰诉苦起来。   对于近来发生的事,林依兰也有所耳闻,但因为没怎么关注,所以她知道地并不多。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也没想到端嫔竟然如此急躁,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冷静稳重。就算是当初慧妃被皇后委以宫务的时候,也没有试着打破这后宫既定的规则。她区区一个嫔位,怎么敢?   “姐姐比端嫔的位份高,这宫务也应当是姐姐说的算,怎能让她如此行事?”林依兰皱眉道。   再这样下去,这后宫真的要乱套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怕的是有人浑水摸鱼,做出什么事来,那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紧。忙问道:“姐姐,这后宫最近的人事变动大吗?”延华宫虽然一如往昔,但外面的情形还不知如何呢!   庄妃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上面了,但还是答道:“端嫔虽然罚了一些人,但没有撤他们的职。只是说为了更加好管理后宫,最近这后宫的宫女和太监调动的比较频繁。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都是些粗活,影响倒不算大,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影响大了!   林依兰不由地咬紧嘴唇,发现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她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嘉嫔的注意,她利用端嫔,开始对隐藏在后宫的宗门的人开始进行调动,方便以后行事。且嘉嫔也很谨慎,没有只调动宗门的人。他们虽然知道宗门的人就在这些调动的人之中,但是这些日子,职务发生变化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算想监视也监视不过来。   这下麻烦了!   不愧是宗门选中的人,的确难缠!   只听庄妃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我的位份的确是高于端嫔,但是很多事情,她行事之前只是知会了我一身,还没等我决定了,她都已经先做了。又有嘉嫔一直在旁边帮腔,我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们的意见。”   她也很为难,嘉嫔最近风头正盛,端嫔也掌着宫权,她俩联合,她虽然不惧,但是他们若是求到皇上那边去,最后让步的还是她,还不如依了她们。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要是闹得收不了场,皇上自然会插手的。她大不了丢宫权而已,反正她本来就不乐意接这麻烦事。之前她本来和赵贵妃也算是相敬如宾,现在就因为这宫权,赵贵妃连她都快恨上了。   这宫权还是早没早好。   林依兰可没庄妃这么心大,她现在已经知道嘉嫔的目的了,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否则,这后宫的变故就大了。   和庄妃又了解了一下这后宫如今的现状,庄妃就起身告辞了。   庄妃一走,林依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立刻唤来了绿萝。   “最近嘉嫔那边可有什么异动?有没有叫你做什么?”林依兰问道。   “没什么异常啊!”绿萝有些奇怪,不知自家娘娘为何如此着急:“传信的人只是让奴婢继续监视着小主,有何异动及时上报,并没有其他安排。”   看来嘉嫔还只是调动了人手,还没有动什么手脚,只是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林依兰又问道:“最近你家人怎么样?”   说起这,绿萝犹豫了一下:“娘娘,他们给了奴婢家里好几千两银子,还给了弟弟不少修炼的资源,娘娘,这……”虽然早知道宗门会对她施以重利,但这也太过了,让她有些不安。   “宗门给你的,你就安心受着就是。”林依兰无所谓地说道:“只是你也要嘱咐一下你弟弟,若是宗门给你弟弟什么功法、丹药之类的,务必先交给监察司的暗卫查验一番,以免他们动什么手脚。”林依兰认真说道。   “奴婢明白。”绿萝郑重地点点头。   她自然不会认为林依兰是想贪图宗门的这一点东西。这些日子她才知道皇上对娘娘是多么看重,那些稀奇的修炼功法和药材,娘娘从来都没有缺过。   反而,若是宗门真的在修炼的东西里做了什么手脚,以他们那点见识,是很难发现其中的猫腻的,若因此弟弟被宗门的人控制了。那才真的完了。   绿萝心中暗暗感激,发誓一定要好好效忠娘娘。   而对于近来发生的那些事,林依兰想着要和庆元帝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只是还没等林依兰让绿萝先下去,秋至就一脸严肃,还带着几分急色地走了进来。   “娘娘,赵贵妃要生了。”秋至一进来就告诉了她一个大新闻。 第112章 难产   “这就要生了吗?”林依兰虽然有些诧异,但也并不吃惊:“不过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是二胎,早几天也正常。”   虽然说是怀胎十月,但是现代人都知道,所说的十月怀胎是按照周来计算的,就是4周28天算一个月,怀胎40周,也就是9个月加十天。   赵贵妃最后一次翻牌子是千皇后去世前几日,现在是二月初,算起来也就是这几天了。   秋至问道:“那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那到底是贵妃娘娘。”   “去看看吧!”林依兰想了想,虽然她也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就像秋至说的,那毕竟是贵妃。   “你和余姑姑在家里带好阿曜,本宫带着木香和水木去就够了。记住,务必照顾好阿曜,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她总感觉最近这后宫不会太平,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看到林依兰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秋至郑重地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会做好的。”   林依兰带着木香两人就去了赵贵妃的昭阳宫。   林依兰刚进昭阳宫,就被赵贵妃身边那个叫琉璃的宫女给请到了偏殿坐着。   礼数周到,不仅上了茶点、还“好心”地派了小宫女贴身“伺候”着。林依兰知道,这宫女是防着她呢,生怕她在她主子生产的时候动什么手脚。   只是看破了,她也不能点破,只笑着应了。   没一会功夫,其他妃嫔都赶过来了,也都受到了和她一样的“礼遇”。虽然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甚至有两个脸上都露出了气愤的神情,但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何况她这个信妃都没有出头,也都忍忍坐下了。   相互行过礼、问过安之后,众人都在偏殿喝着茶等着生产的结果了。   赵贵妃虽然生产地突然,但是昭阳宫上下早都做好了准备,医女、稳婆以及一切生产需要的物件,都一一准备妥当了。加上赵贵妃以前也生产过,也算是有经验了,整个昭阳宫都显得有条不紊。   林依兰一眼望过去,虽然所有人的脸色的带着急色,似乎在为生产的赵贵妃所担心,但是看她们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澜。   林依兰有些自嘲,自己现在也和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明明对此漠不关心,却表现地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端的是好演技,要是放在现代,都是演戏的好苗子。   林依兰出神的时候,端嫔和嘉嫔两人携手来了。   再次见到端嫔,林依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一个月前还见过。但现在却给林依兰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初见她的样子,端庄、高傲,同时也拒人千里之外。   林依兰对她感到陌生,端嫔又何尝不是呢?   她本来以为林依兰是可以相交一辈子的知己,但随着她的位份的不断提升,她俩却越走越远。   她承认是她的骄傲和自尊心作祟,本以为是需要自己照拂一辈子的姐妹,却走在了她的前面。   那段时间,她也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好面子,为此断送了两人的友谊不值得。只是还没等她做好思想准备,就发现皇上对信妃的感情不一般。   嫉妒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   再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能以平常心面对自己昔日的好友了。   前段时间,令仪得宠了,而信妃却因为四皇子发热一事受到了冷落,她居然有了一丝窃喜。但窃喜之后,就是深深的罪恶感,她瞬间就开始痛恨自己,自己居然也变得像后宫那些女人一样庸俗、势利,这让她几乎都快无法面对自己了。   这些日子,她醉心于宫务,也是想麻醉自己。友情和爱情她都没有了,起码能在这后宫事务上有所作为吧!   林依兰不知道端嫔这些日子内心的煎熬。她们现在可以说是形同陌路了,两人见了,也就是普通的行礼问安罢了,就连她和嘉嫔的对话也比和她来得多。   林依兰试图和端嫔聊上几句,但是每次她都一副恭恭敬敬,就像是回上司话的样子。她林依兰也要脸,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还真做不来。   端嫔这个样子,她也就息了和她说话的心思。本来还想劝劝她行事不要如此激进,但是现在看来,她就是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听得进去,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林依兰在心中长叹一声,端嫔这边是行不通了,庄妃摆明了是懒得管这后宫之事,还是看看庆元帝那边有什么好的法子。否则,那真是遂了嘉嫔的心愿了。   看信妃和端嫔之间已经生疏至此,嘉嫔端起茶,缓缓地勾起一抹微笑。   望着这忙忙碌碌地昭阳宫众人,嘉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是兴奋,也似是得意。但那道光芒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根本就没有人看到。   林依兰喝着茶等着此次生产的结果。但是茶都添了好几次了,也没见赵贵妃生下来。反倒是赵贵妃的叫声越来越大了起来,就连她这边都能听到了。   按道理来说,生二胎普遍要比第一胎要容易些,生的速度也快,赵贵妃这个状态明显不对。且林依兰发现,昭阳宫的奴才也明显开始慌乱起来,之前还是一脸镇定的,但是现在脸上都带着着急和害怕。   出事了!   林依兰脸色一沉,拦着赵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你家娘娘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难产了?”   琉璃勉强一笑:“信妃娘娘多虑了,我们娘娘身体康健,怎么会难产呢!”话虽如此,但但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林依兰有些气急,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在防着她,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那一刻,林依兰真想就随他们折腾去了,但到底是两条人命,她也做不到真的坐视不管,只得耐着性子劝道。   “这可是开玩笑的事,若是真的难产了,就凭医女和稳婆,恐怕是不能应付的,必须急招太医才是,你也想你的主子平安无事不是?”林依兰苦口婆心地劝道。   琉璃也有些犹豫,自家娘娘的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虽然宫缩厉害,但是产道却一直没有开,她也着急地很。只是信妃……   正犹豫着呢!突然稳婆满手是血的跑了出来,满脸地恐惧。   “不好了,贵妃娘娘难产了。”稳婆凄厉的声音响遍整座宫殿,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给本宫说清楚!”林依兰眼睛一凝,身上的气势全开,让本来想要开口质问的琉璃都被压了下去。   那稳婆已经到慌的六神无主了,但是表达地意思还算清晰。   “贵妃娘娘虽然已经见红了,也开始宫缩,但是产道却迟迟未开。刚才娘娘已经痛昏过去了,现在虽已醒了,但是医女说娘娘腹中的胎儿的活动已经弱下来了。照这样下去的话,娘娘和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可能都危险了。”   “娘娘!”琉璃尖叫一声,就向产房飞奔了过去。   林依兰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拜托旁边的庄妃道:“庄妃姐姐,麻烦你主持一下这里的大局,让稳婆尽力保住贵妃和皇子。我的脚程快,我现在去请太医。”   又转头向水木道:“你现在去乾清宫,务必把皇上请过来。”赵贵妃这个样子,恐怕到时候只能保一个,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只有庆元帝他能做主,其他人不管做任何决定都是错的。   水木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郑重地点点头,就向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姐姐,拜托你了。”林依兰握紧庄妃的手道。   “妹妹放心去吧!一切有我。”庄妃也知道现在不是躲懒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必须要站出来了。   林依兰点点头,随即就向太医院的方向跑去了。   幸好她的位份在这里,一路都没受到什么阻拦,若是普通的宫人在宫里这么飞奔的话,早就被宫里的守卫们给拦下来了。   等她跑到太医院的时候,正值班的太医都惊呆了,估计他们也没见过有哪个妃嫔会亲自跑到太医院来吧!   “信,信妃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值班太医的首领连忙过来,战战兢兢地行礼请安道。   不会是延华宫的什么人,吃了太医院给开的药,出了什么事,这信妃来兴师问罪的吧!   “刘院使呢?他在哪里?”林依兰不知道这太医脑中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进太医院,她就开始寻找想要找的人,但是粗粗看过去,她想找的刘院使缺并不在其中。   “刘院使啊!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告假回去祭奠亡妻,今年也不例外。”原来是找刘院使啊!这太医舒了一口气,不是找他们算账就好。   怎么这么不凑巧!林依兰只觉得太倒霉了。   “那郭院判,你带几个太医先跟本宫走一趟吧!”情况紧急,林依兰也来不及多想:“贵妃娘娘难产了,你们赶紧过去帮忙。”   “是,微臣这就……贵妃娘娘难产了?”这太医,也就是郭院判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声音都变了,心里更是像吃了黄莲一样苦得不要不要的。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一个院使两个院判,偏偏是今天,一个告假回去了,一个被派去殷国公府给府上的老国公诊病去了。只有他留下来当值,也偏偏是今天赵贵妃生产,还偏偏难产了!   可就算心里再不愿,他也得赶紧收拾好医药箱去医药箱诊治,同时把能叫过去的太医都叫过去。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到时候也能商量一下。再者,若赵贵妃真出了什么事,惹得皇上雷霆之怒,也能多一个人分担皇上的怒火不是?   要死一起死!这是郭院判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了。   等林依兰带着一群跑地快要累断气的的太医出现在昭阳宫的时候,庆元帝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看看,赵贵妃到底是怎么了。”周承谨一下子打断了准备行礼请安的郭院判等人,一脸的烦躁。   “……是,微臣这就去看看贵妃娘娘。”郭院判也知道庆元帝心情不好,也不敢耽搁,立马带着人去了产房。   把太医带过来后,林依兰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赵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接下来会怎样,那就看太医的本事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姐姐,我不在的时候,这昭阳殿可有异动?赵贵妃怎么样了?”林依兰向庄妃问道。 第113章 吃醋   庄妃摇摇头:“你走后虽然乱了一阵,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至于赵贵妃……”   庄妃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怕是不妙呢?这产道一直没开,难不成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她有些疑惑。   恐怕不是!   林依兰脸色不好,她这一来一回的路上想了不少,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虽然没有生产过,但是照顾过怀孕的弟妹。因为两人都是新手,买了不少从怀孕到生产的书籍来看。   孕妇在怀孕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宫缩,但只伴随着疼痛的宫缩才是分娩的前兆。赵贵妃痛成这样、也见红了,明显就是要生了。而且听赵贵妃叫喊的频率来看,这宫缩已经是很频繁了,但是现在居然连产道都没开,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她毕竟不是太医,现在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一切都得等太医诊断过后才知道。   没一会功夫,郭院判就出来了,脸色不太好。   郭院判也没有废话:“皇上,贵妃娘娘的产道迟迟未开,腹中龙嗣的胎心已经减弱下来,再这样下去,贵妃和腹中龙嗣都将不保。以微臣的能力,只能保住其中一个,请问皇上,是保大还是保小?”   “什么保大保小?赵贵妃和皇嗣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必然要了你的脑袋。”   周承谨现在是怒发冲冠了,他倒不是真的这么在意赵贵妃和这个孩子,但是他不能不在意她背后威远侯府!   若是赵贵妃和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威远侯府说不准会认为这是他搞得鬼,想要除掉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给阿曜铺路,必然离心。他对威远侯府的部署还没有完成,赵贵妃和这个孩子,现在必须好好的。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一听庆元帝的命令,郭院判立刻就苦了一张老脸,但圣命不可违,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微臣现在必须下一剂重药进行催产,这药下去能有助于产道打开,但是对贵妃危险极大,极有可能造成血崩之势。”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周承谨沉着脸问道。   郭院判不说话了,但沉默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周承谨沉了一下:“下药吧!尽力保全贵妃!”   “是。”领了皇命,郭院判麻溜地下去开方子了。   快速地熬好药,一碗灌下去之后没多久,就听到稳婆惊喜地呼叫声:“开了,开了俩指了。”   虽然在场的不少人都不清楚开俩指的含义,但是听产婆的语气,怕是赵贵妃又开始生产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产房就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没一会功夫,稳婆就一脸喜色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众人心中一紧,这孩子,怕是个皇子。   果然,稳婆高兴地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健壮的小皇子。”在稳婆看来,贵妃生下皇子,皇上必然高兴,这赏赐肯定也很丰厚。   但出于意料地,庆元帝并没有露出多么兴奋的表情,只是点点头,按理赏了昭阳宫的众人和接生的人,就让稳婆把刚出世的五皇子带下去给奶娘照顾了。   这待遇,和四皇子出世时,又是亲手抱着、又是当场赐名,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让在场所有的妃嫔更能清楚地认识到,皇上对他和先皇后的嫡子,是多么的看重。   既然赵贵妃已经平安生下皇子,那她们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准备回去呢,就见一医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血崩了。”医女都快急哭了。   周承谨眼神一凝:“郭院判!”   郭院判不用庆元帝吩咐,就立马带着人进了产房,开始施救,只是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哭声,赵贵妃怕是不好了。   林依兰望去,几乎所有人的嘴角都露出了一点笑意。这让林依兰不得不感慨,这赵贵妃平时的人缘真是有够差的。   赵贵妃在后宫嚣张跋扈惯了,平日对她们这些妃嫔都颐指气使,皇上若多宠爱她们一点,这赵贵妃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她们麻烦。她又掌握着宫权,这后宫的妃嫔几乎没有不被她苛扣过份例的。   现在她要死了,若不是顾忌着皇上还在这里,她们都要拍手称快了,哪里会真的为她伤心?   就连昭阳宫的宫人会哭,也是怕赵贵妃死了,他们就没有靠山了,是哭他们自己而已。   真正为她哭的,怕是只有从小跟随她的那几个宫女嬷嬷而已。   眼看连太医都出来了,这赵贵妃怕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只听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微臣来迟,还望皇上恕罪!”,居然是已经告假回去的刘院使!   本来已经绝望地琉璃大喜,也顾不得皇上在场,直接拖着刘院使去了产房。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再出来的时候,琉璃脸上的悲伤全都没有了。她们就知道,这赵贵妃得救了。   这一结果几乎让所有的人都恨得牙痒痒,但恨得同时,看刘院使的眼神就更加炙热了。有这么以为神医在,她们的生命安全也就多了一层保障。可惜刘院使是专门伺候皇上的,就连太后也不能差遣,她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只是到底不死心,想着私下里能能和这刘院使打好关系,以备不时之需。   见赵贵妃已经脱离了危险,林依兰就起身告辞了。   今天发生的事疑点重重,她要回去好好理理思绪。   见林依兰都走了,其他所有人也都一一告辞了。   只是林依兰发现,嘉嫔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看向产房时的表情是一脸的不甘心,虽然很短,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这事,不会又和宗门有什么关系吧!   子夜时分,庆元帝又如约而至。   “赵贵妃此次难产,是不是又有人动了手脚?”林依兰望着一脸寒霜的庆元帝问道。   周承谨点点头,脸色难看道:“不错,刘院使在给赵贵妃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的体内有服用过催产药的痕迹,这种催产药极为隐秘,如果不是刘院使医术高明,恐怕就是郭院判也发现不了。   这催产药能够让孕妇提前生产,但却会造成产道的闭合。这样的话,极可能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只能保住其中一个。若不是刘院使及时赶到,贵妃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那人特意选在了刘院使祭奠亡妻这一天动手,他们知道,只有刘院使不在,他们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林依兰沉声道。   周承谨点点头:“不错,但刘院使每年二月初三这一天都会告假回家,这不是什么秘密,想要从这块查起,无异于大海捞针。”   “皇上对赵贵妃宫里的宫人有无调查,是否是有人动了手脚?”林依兰问道。   “都一一拷问过了。”周承谨说道:“赵贵妃虽然看似急躁,但是管理后宫也相当有一套,尤其是她的昭阳宫。恩威并施之下,所说不上每个人都对她十分忠诚,但每个奴才都对她敬畏有加,是绝不敢做背叛她的事的。且自赵贵妃怀孕,饮食方面一向把控的严格,都是昭阳宫小厨房自己做的,想是没有人能伸进手。”   既然不是昭阳宫的人动的手,而外人又无法轻易进去,那这药物会不会是下在内务府给昭阳宫送去的瓜果素菜、乃至是茶叶、面粉里面?   “既然赵贵妃身体里有这类的药物,必然是通过某种渠道服用了的,不是饮食就是茶水。皇上可派人一一查验了?”林依兰又问道,   “都查了,没什么问题,况且就算有问题,当时产房那么乱,估计早被人趁机毁去了。”周承谨摇了摇头道。   林依兰陷入沉思,那人选在今天刘院使不在的时候动手,必然是能肯定赵贵妃今日肯定会吃了或是用了什么。熏香什么的不用提,自赵贵妃怀孕后,赵贵妃一切香料都不再用了,就连脂粉都很少擦。膳食倒是有可能,但是庆元帝也查了,里面没有药物,那人也不可能算出赵贵妃今天刚好吃什么,而提前几天就把药下到那道食材里。   那这药到底是下到哪里,赵贵妃才会在今天必然服下。   “皇上,水呢?水有无问题?”电光火石间,林依兰想到了一个可能。   周承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朕既然查了饮食,自然是不会忘记查水的,赵贵妃宫里有一口水井,吃水什么的都是从这口井来的,查了,没有问题。”   “可是臣妾却听说赵贵妃晨起有喝露水泡的茶的习惯。”林依兰灼灼地望着他。   周承谨皱着眉:“是有这么一个习惯,但是采集露水的小太监应该没那么大的胆量背叛赵贵妃吧!”   “皇上还是去查查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林依兰笑道,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赵贵妃每日喝的茶水出了问题。   周承谨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也知道丫头既然能说出来,那必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随即就派人去审问了那个采集露水的小太监。   庆元帝刚吩咐人去查,林依兰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些天,阿曜半夜喝完奶就不睡了,反而精神奕奕地要她陪他玩,她也只能陪他了。今天白天又紧张了一天,又用了脑,现在早就熬不住了。   本想坐下来等审问结果,但在不知不觉,她的头就低下去了,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就说过去了。   “丫头,你说这件事到底是谁……”他刚想问问她这件事是谁做的,就看到这丫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宠溺地看着眼前睡熟的小女人,眼中的柔情几乎都要化开。   轻轻用手指抚过她的额头,又在眉心停留了一会,然后宽厚的手掌覆在那巴掌大的侧脸上,感受着那柔嫩如水般的肌肤的美好。   凝视了她良久,最后在那淡淡的嘴唇上留下了深情的一吻。   抱起已经熟睡的林依兰走向内室,他就看到在她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包子,顿时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心里也有些吃味。   对着旁边的余姑姑吩咐道:“阿曜也大了,也该一个人睡了,再不济也有你和奶娘,就不要和这丫头一起睡了,她平日也累的很。”   余姑姑在心中腹诽,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当爹的还吃起自己儿子醋来。不过她也知道皇上说的也没错,信妃娘娘照顾殿下亲力亲为,的确辛苦地很。   余姑姑面上不显,行礼应道,抱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包子退了下去。可怜的小包子还不知道,今后之后,他就不能和他最爱的母妃一起睡了。 第114章 阴谋   林依兰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口蜜腹剑,什么都没有。   这一晚她好像就躺在云端一下,精神得到了了极大的放松,好像一切都抛开了一样。   她不用修炼、不用化妆,也不用即使在自己家里也要穿的整整齐齐,也不用半夜以来换尿布……   等等,想到换尿布,林依兰瞬间就清醒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但肯定时间不短,这个时候,阿曜早就该饿了,也该要换尿步了。可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依兰一个轱辘,就从床上爬了出来,一看床上,哪里还有阿曜的影子。   “阿曜,阿曜!”也不顾自己鞋都没穿,林依兰就从床上冲了下来,开始满屋子找人。   “丫头,你冷静一下,阿曜没事,朕让余姑姑抱出去了。”正坐在炕上看书的周承谨被林依兰惊慌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劝慰。   “阿曜在余姑姑那里?”此时的她依然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是,余姑姑一直看着,你放心好了,赶快把鞋穿上吧,小心着凉。”他牵着她回到床边坐下,又给她穿好鞋子。   定了定神,林依兰才发现,现在天已经不早了,屋内虽然还点着灯,但窗外已经微亮起来,又看了一下时辰钟,果然已经是五点了。   “臣妾睡着了?是皇上……”她记得她昨晚是趴在桌子上睡的,但早上却是从床上醒过来,显然是被庆元帝报到床上的,顿时有些羞赧。   “嗯,桌子上睡觉毕竟不舒服,就抱你到床上去睡了。”周承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乐了起来。但考虑到这丫头脸皮薄,他也不好刻意提起此事,免得这丫头恼羞成怒起来。   咳了一声,他主动转移了话题道:“你要我调查的那个采集露水的小太监,果然有问题。”   “皇上查出来什么?”见庆元帝没有在这件事上和她纠缠,她舒了一口气,连忙问起昨夜里的调查结果。   周承谨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个小太监并无问题,但是露水有问题。”   林依兰挑眉:“这怎么说?”   周承谨:“朕派人拿了这个小太监拷问,一开始他还嘴硬什么都不说,后来用了大刑,他才吐出实情。原来昨天早上,他去采集露水的时候,眼见都快采集好了,却没想到踩到一块青苔上,滑了一跤,露水一下子都洒了。赵贵妃每日清晨都要喝一壶当天采集的露水泡的茶,若是没有,他这个负责采水的人必然会受到惩罚。而赵贵妃常喝露水,用普通井水是混不过去的,曾经就有奴才为了躲懒,用井水代替露水给赵贵妃泡茶,被发现了,被打个半死。至此,再也没有奴才敢糊弄赵贵妃了。”   “现在露水洒了,眼见是交不了差了,急得要死。正好看到这时候,一个眼生的小太监也在采集露水,都采集不少了,他想都没有多想,就花了点银子买了下来。结果赵贵妃正是喝了露水泡的茶不久后,就见红了。当时他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赵贵妃生产的时辰到了。等到后来赵贵妃难产,他才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当即就趁着人忙乱之际,把那壶茶水给处理掉。”   这倒是有些出乎林依兰的意外了,她还以为,是下药这人趁昭阳殿乱作一团的时候处理掉的呢,却没想到是赵贵妃自己的人亲手毁灭的证据。   但也极有可能他们是准备处理掉那些有问题的茶水的,但发现这个太监先动手处理了,也就用不着他们了。   “后来询问昭阳宫奴才的时候,这个太监就把这事给瞒下了。若不是你发现了水又问题,恐怕真相就被掩没了。”   周承谨说道,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丫头聪慧卓绝,埋没在这后宫的确是可惜了。   林依兰可没想那么多,若不是情势所迫,她才懒得动脑呢!   她问道:“那个太监有没有说,卖给他露水的太监是在哪当差的?有没有找到这人?”   “问了,小太监说那人自称在茶房里当差的,虽然他没见过,但近来后宫人事调动频繁,他也没见过,许是新来的。但去茶房找这人,却没找到,想来这身份也是假的。”周承谨冷声道。   原来如此。   现在林依兰有些明白嘉嫔为何频繁地调动宫中人员位置了。   不仅是在安插自己的人手,更是让其他人都不清楚后宫的这些宫女太监到底在哪里当值。就像那个眼生的小太监,他自称是茶房的,赵贵妃宫里的采集露水的小太监虽然未见过,但也当作是新来的,加上当时情况也急,那下了药的露水就轻而易举地进了昭阳宫。那小太监之所以会被青苔滑倒而洒了露水,想来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看来是嘉嫔出手了。”林依兰点点头道。   “为什么你不认为是太后动的手?”周承谨有些奇怪。若说动机,嘉嫔虽然也不小,但太后也不希望他再生出一个皇子来。   “很简单。”林依兰分析道:“一来,最近这人事调动都是嘉嫔接着端嫔的手做的,那个眼生的小太监想必就是她安排的。二来就是赵贵妃那壶有问题的茶水了。虽然一开始是没人注意到那,但赵贵妃难产后,肯定会有人去检查赵贵妃的饮食的。若是查到那茶水也是件麻烦事,必须要在皇上你派人彻查前把这一证据给毁掉。所以那人昨天必定就在昭阳宫。而太后数月不出慈宁宫半步,也没有派人前来,所以只能是就在昭阳宫的嘉嫔了。若不是那个小太监先处理掉了茶水,臣妾相信嘉嫔也会这样做的。”   林依兰的说的有理有据,让他叹为观止。   “嘉嫔也是遇到了你,否则以她的心智谋略,怕是不输吕后武皇。”周承谨都有些为嘉嫔可怜了。若是用在正途,怕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惜走错了路,又碰到了丫头。   “但恐怕嘉嫔这次也是被宗门利用了。”林依兰此刻的脸色很不好。   周承谨正色起来:“怎么说?”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也知道这丫头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这么说,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他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皇上,昨天赵贵妃虽然难产,但是以太医院的医术,能否让她们母子平安?”林依兰反问道。   周承谨摇了摇头:“昨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若是有刘院使在,问题不大,但他们选中了刘院使不在的这天动手。只有郭院判的话,只能保住一个……”   “但刘院使回来了。”林依兰打断庆元帝的话道。   “皇上,你不要忘了刘院使是后天七重的高手,但只要通知到了他,从郊外赶到皇宫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且赵贵妃可不是伤了心脉或是动脉这样紧急的情况,而是难产,虽然危险,但是还是有一定时间能让皇上通知刘院使赶回来的。这一点,嘉嫔出生书香世家也许不清楚,难道帮她的宗门之人也不清楚吗?”   她相信嘉嫔是出于嫉妒或是别的原因,是想真的置赵贵妃、置赵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的。但是宗门可未必!   周承谨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经林依兰一提醒才发现这里面疑点重重。   一张俊脸立刻沉了下来:“那宗门为什么要这样做,煞费苦心布了这么一个局,就为了折磨赵贵妃,那他们也未免太闲了。”   “自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林依兰想了想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宗门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拉拢威远侯府?”   “拉拢威远侯府,就把赵贵妃折腾个半死,还差点一尸两命?”周承谨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若不是说这话的是丫头,要是别人的话,他能喷他一脸。   “可赵贵妃毕竟没事了,而她所生的小皇子也平安生了下来。”林依兰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匪夷所思,耐心解释道。   “这就好比两方对抗,想要让对方服从自己,就必须先把对方打服、打怕了,对方才会顺从自己。宗门现在对威远侯府,就是这个策略。”   周承谨:“……”他虽然不认同,但是他居然也觉得这丫头的话很有道理。   看庆元帝松动的表情,林依兰继续说道:“皇上,你曾经也说过,宗门向来都是通过扶持皇子,来达到掌控大周这个目的。慧妃的二皇子已经废了,他们自然会选出一个新的目标。那赵贵妃的五皇子,就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臣妾听说,威远侯府的老侯爷虽说也是大周武院出来的,但年轻的时候曾在天魁宗学过几年艺,和宗门也算有些情分。若是这时宗门的人提出要支持赵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恩威并施之下,皇上,你认为威远侯府会不答应吗?恐怕现在,宗门的人已经和威远侯府的人在接触了。”   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换的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这一招虽然老,但宗门用了几百年了,却从未过时过。   “可宗门当时也不知道赵贵妃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岂不是白费心思?”庆元帝虽然已经差不多相信林依兰的话了,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   “女孩也无所谓,不是还有丁婕妤的孩子吗?赵贵妃两次难产,身体怕是受损严重,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若这次还是女孩,那威远侯府只能支持丁婕妤了。不过若是男孩更好,威远侯府和宗门的合作会更痛快些。”   其实很多时候,血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多、足够大,就算给人当孙子,对于某些人来说都没有问题。   何况若真的要扶持丁婕妤的儿子的话,丁婕妤无母家、无势力,想要坐稳皇位,只能依靠他们威远侯府,到时候这天下还不是他们威远侯说了算吗?   想到这里,林依兰真的是很佩服宗门的谋略了,简直是算无遗策。   “宗门!”周承谨狠狠地念着这两个字,血气一直在翻滚,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此事朕还需找人核实一下,你注意一下这后宫的动静,又什么事随时让暗卫告诉我。”说着,还没等林依兰回答,他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出了延华宫的周承谨并没有回到乾清宫,而是微服出了宫,来到了镇国公府上。   “……你说,信妃猜测的是否合理?”他把林依兰刚才说的那些,一股脑的和千明镜说了一遍,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一个字,只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我说了半天,你倒是有个反应啊!”每次看到千明镜这个样子他就气闷,好像他说了什么蠢话一样,而且这家伙接下来的话绝对会把他气个半死。   果不其然,千明镜说起那副刻意表现出来的吃惊表情,一脸刻薄道:“没想到你虽然笨了点,但你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一下子就看出来问题的关节所在。有她在,倒是弥补了才智的不足,我也不用整天为了操心了。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可惜那里没有胡子,要不然他还会像那些酸儒一样摸两把。   周承谨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头上青筋直跳。他现在有点理解那丫头明明每次被他气的要死却发作不了的感受了。 第115章 与虎谋皮   但现在他有求于他,只能耐着性子问道:“昨天的事情你也不曾亲历,就凭我的口述,你就认同信妃的观点?”   千明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根本就不需要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就能知道这是宗门拉拢威远侯府的手段。”   “什么意思?你会预知?”周承谨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既然你诚心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解释一下吧!”   千明镜欠揍地说道:“现在这后宫,有能力算计赵贵妃让赵贵妃难产的,也只有宗门的势力了。但是除掉赵贵妃及腹中孩子,对宗门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彻底让威远侯府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也给阿曜扫除了一个竞争对手,宗门没那些傻。那只剩下这唯一的可能,就是拉拢了。   想通这一切就好办多了。昨晚我就派人盯住了威远侯府,果然发现有人乔装入府和老侯爷会了面,若不是我特意叫人留意进府之人,恐怕还真的会被他们骗过去。不过因为怕打草惊蛇,我们的人没有靠近,虽然不知道在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出来的人的神情来看,老侯爷应该并没有拒绝宗门的拉拢,起码没有彻底拒绝。”   说到这里,千明镜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写意,显得很郑重。   “这个老狐狸。”周承谨锤了一下桌面,狠狠地骂道。   愤怒的同时,也对明镜的大局观和远见彻底服气了。虽然这家伙真的很不讨喜,但是他的才智的确古今罕见。   “同时我猜测,宗门之所以对赵贵妃母子下如此狠手,也是为了打消你对威远侯府的疑虑,而使的障眼法。毕竟他们的希望都快宗门“毁了”,还有什么理由去帮宗门呢!此事过后,你必定会更加信任威远侯府,谁又能想到,这是宗门事先就算计好的呢!”这个计划极为周密,若不是碰到他千明镜,搞不好还真被他们瞒天过海了。   千明镜有些自恋地想到。   “此事不要伸张,静观其变,他们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我们正好以逸待劳。”周承谨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和千明镜商量之后的对策。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嘉嫔自昭阳宫回来之后,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和她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天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把和她联络的宗门联系人,带到了自己宫中。   “嬷嬷,你不是说赵贵妃服下那药之后就会一尸两命吗?怎么现在赵贵妃还活得好好地,还平安产下了皇子?”嘉嫔咬牙切齿地对着一个穿着粗使衣服,面容苍老,没有一点特色的老嬷嬷说道。   为了这个计划,她调动了多少人手,结果就出了个这么个结果?赵贵妃除了受了一番罪外,什么都没发生,她到底图什么?   “嘉嫔娘娘,您心中既然有了猜测,还要奴婢亲口说出来吗?”那老嬷嬷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   “五皇子,你们实际上是想要扶持五皇子上位,是不是?”嘉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感觉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她不是蠢人,一开始她制定这个计划时,就是想除去赵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不仅少了一个争宠的人,也为她以后生下皇子后少一个竞争对手。   但这个计划对宗门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她起初提出来时也怕宗门反对,但没想到这嬷嬷思考了一会就同意。   她当时兴奋不已,还以为是宗门看重她,才这样全力支持她。   现在看来,她还是被宗门给利用了。   宗门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除掉赵贵妃母子,而是想要扶持他们,坐在那最高的位置!   “你们骗了本宫!当初不是说好的吗?我帮你们清除异己,你们帮我……”嘉嫔此刻有些疯魔了,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娘娘说笑了。”那嬷嬷轻笑着打断了嘉嫔的话:“奴婢怎么敢欺骗娘娘呢?当初娘娘和娘娘的母家曾和我们宗门约定,只要娘娘帮助我们,除掉我们想要除掉的人,我们宗门就会帮娘娘的母家重回巅峰。这一约定,我们宗门不会违背的。”   “那你还让赵贵妃母子活……”见她承认了,嘉嫔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连忙问道。   “可是娘娘,这个约定不包括把娘娘你推上后位,也不包括一定要让娘娘的孩子继承大位。”那嬷嬷的一句话又把嘉嫔打入了深渊。   “你们,你们……”生气、绝望、恐惧,让嘉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指着那老嬷嬷一直发抖。   “娘娘,若是没事,奴婢就先告退了,奴婢还有好些活计要做,若是耽搁了,奴婢可要受罚了。只是走之前,奴婢还是要嘱咐娘娘一件事:做什么事,不能只考虑自己的荣富富贵,也要为自己背后的家族多考虑一下不是?”老嬷嬷一语双关,饱含深意地看了嘉嫔一眼,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那老嬷嬷走后,嘉嫔再也支撑不住了,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采薇都快要哭出来了。静姝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的惶恐。   “还能怎么办?现在我们都已经上了宗门的船,就没有下去的道理。为今之计,只能按她的意思去做了。”她如何听不出那嬷嬷最后话里的威胁之意。她现在就是想中途退出也不能够了。   与虎谋皮!她现在终于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了。只是,太晚了。   现在,她也只能寄希望宗门能够信守承诺,让他们孔家发扬光大、繁荣昌盛,那也不枉她牺牲这么多、这么大了。   赵贵妃难产一事,最后被扣在了小厨房和茶房上,理由就是他们准备的东西不洁,导致了贵妃娘娘的难产。虽然没有查出是哪里不洁,但是皇上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不洁。   最后每人都被赏了五十大板,虽然被打个半死,但好歹都保住了小命。所有人都感激涕零,而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个采集露水的小太监也被送了回去,只是被封了口。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人暗中监视起来。   除了小厨房的人被打了,此次昭阳宫上上下下都也都受到了牵连,不仅被皇上申饬了,还都被罚了月俸,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这一结果出来之后,林依兰发现她的膳食突然间精细了些。   说起来,她平时虽然喜欢美食,但并不是什么挑剔之人,味道好就可以了,要不要那么精美,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但自昭阳宫小厨房的人差点团灭之后,她发现她的膳食和平日里吃的,似乎不大一样。   就拿今日早上吃的奶黄包来说,虽然味道没什么变化,但却更加松软些。中午她点了一道豆腐羹,那豆腐几乎都切得差不多大小,比之前的精致多了。   与此同时,伺候的宫人也比平日殷勤了些。   小果子那样话痨的人,这两天突然安静下来,虽然让她耳根一下子清净了不少,但总觉得有些不习惯。而小东子以前在她每次用膳的时候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极喜欢这个孩子,每次都会留一份给他,但这几天用膳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身影。   林依兰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经过木香的提点才明白了。想了想,让人把小厨房里的奴才,并宫里所有宫人,都一并叫了进来。   看着战战兢兢地宫人,林依兰神情温和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不为别的,自是有些事情要嘱咐的。”   “近来昭阳宫发生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因为小厨房做的东西不干净,导致了赵贵妃难产,不仅小厨房的奴才被打了板子,整个昭阳宫的奴才也都被责罚了。”   “也许你们会觉得那些被牵连的宫人很冤枉,但是本宫要告诉你们一句话,主辱臣死。你们可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本宫告诉你们,本宫不出事便罢,但若出事,这一宫的奴才就没一个能逃脱处罚的。”   “说起来,你们也在这延华宫呆在一段时间了,虽然大部分都不在本宫跟前伺候,但也应该知道本宫的性子。本宫并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你们有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只是不是太出格,本宫并不会过于苛责。但是本宫宽容你们,并不代表这宫规也会宽容你们。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你们自己掂量着吧!”说到这里,林依兰的语气严厉起来。   “奴才(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娘娘,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林依兰话音刚落,所有宫人都哗的一下跪了下来,开始表忠心。   林依兰点点头,尤其是看到那几个和嘉嫔有接触的宫人,脸上明显露出了惧怕、后悔之色。想来被她这一番敲打之后,他们也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在做这种背主的事了。   虽然这几个奴才套取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但是少几个人盯着她,她起码能心里安慰些。   见此次训话的目的达到,林依兰就把这些人宫人都解散了,独独留下了最初伺候她的那几人宫女太监。   看着明显紧张起来的几个人,林依兰道:“你们几个是打本宫进宫起就跟着本宫的,你们的忠心,本宫自然信得过。但现在这宫里住的可不止本宫,先皇后的嫡子也在这住着,你们平日当细心些。你们也算这宫里的老人了,这些先来的太监和宫女,你们也该多提点着些,该管束的还是要管束,尤其是你,小东子。”林依兰望着那个有些怕怕的小太监说道。   见娘娘提到自己,小东子明显更加紧张了,咕噜一下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地说道。   “娘,娘娘,奴,奴才有什么,做的、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吗?”小东子仔细想了一下,好像平日真的有很多都做的不如哥哥姐姐们,顿时沮丧地低下头来。   水木见小东子被娘娘单独拎出来,以为娘娘是要训斥他,不由地心中有些着急,只是这个场合他也不便开口,只能担忧地看着他。   看着小东子那如小鹿斑比般、湿漉漉的大眼睛,林依兰心中不可避免地软了下来。但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本宫知道你年纪小,管理下面的奴才有些力不从心,但小东子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是这延华宫的一等太监了,不是以前那三等太监了。你现在身上背负的责任可以之前多多了。”   照规矩来说,主位宫里都配有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延华宫的掌事太监是水木,掌事宫女之前是绿萝,自绿萝被贬为二等后,这掌事宫女的职位还空着。此外林依兰还有八个宫女八个太监伺候,一等的太监后宫女各两名,林依兰都给了最初伺候她的那几个,就连十三岁的小东子,她也力排众议,让他做了一等太监。   林依兰继续说道:“你现在也应该试着自己成长起来了。底下奴才若是有不服管束的,尽管拿出你一等太监的身份来,该罚的罚,该骂的骂。若一味地放纵他们,他们只会以为你好欺负,更加的变本加厉,这人就更难管了。”   她的位份晋升的太快了,她念着旧情,虽然把身边伺候的那几个都提了上来,但是能不能适应现在的位置,还要看各自的能力了。   绿萝和木香适应地都还算良好,本来就管着宫里的事务,也算有些历练了,底下人也服她们。绿萝虽然现在别贬了,但她的威信摆在那里,也没人敢对她阳奉阴违的。绣香虽然差了些,但一直都在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现在也好多了,带起下面小宫女也是像模像样的。   太监这边,水木身份特殊自不用说,虽然底下人不知道他是监察司内卫出来的,只要往那一站、脸一板,一身气势不威自怒,哪还有敢偷安怠惰的?有时甚至比林依兰本人吩咐还好使,自然游刃有余。   让林依兰意外的是小果子,他似乎就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除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外,很快就跟下面的人打成一片了,那些太监也肯听他的话。   但到小东子这边就难办了。   小东子虽然被她提到了一等的位置,但是因为年纪小、性子也软,那些低等的奴才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水木倒是极为维护他,但水木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顾得上他,加上水木成为掌事太监之后,身上的事情就更多了。她不止一次看到底下的奴才对小东子爱搭不理的,神情举止也谈不上恭敬,甚至有人还当面和他呛声。每每这时,他都被他们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又不敢告诉别人,只能一个人找个角落伤心。   她本来想给小东子时间,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但是她发现了她错了。不说这后宫的险恶环境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成熟起来,他的性子也是一个大问题,她若不推一把,恐怕他还是这样天真善良下去。 第116章 截胡   林依兰不是不喜欢天真善良,相反,她之所以这么喜欢小东子这个小太监,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个品质。只是这后宫是容不得太过纯良的人的。你可以善良,但必须有自己的底线和脾气。他再这样下去,不说被人算计,也会被人欺负的。她能护他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一辈子吗?   那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了。   眼见小东子被她训得都快哭出来了,林依兰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虎着脸道:“不要哭,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个样子,本宫怎么能放心用你?怎么放心把本宫孩子的安危交给你?”   小东子被她的一身怒吼,眼泪又被吓得憋回去了,跪下来,红着眼眶道:“娘娘的教诲,奴才一定铭记在心,奴才一定会好好当差,监督底下的人不偷奸耍滑。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好好改正,让娘娘能放心把小皇子交给奴才。”   听到娘娘不让自己再伺候小皇子了,小东子顿时就着急起来了。   这怎么能行?   想到软软糯糯像个小包子一样的小皇子,自己以后再也不能靠近了,本来还有些胆怯的小东子瞬间变得勇气无比。   不就是管理奴才吗?有什么好怕的?他只管训就是了。出了什么乱子,反正,反正有水木哥哥在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地坚定了起来。   林依兰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看起来可怜兮兮、一副害怕样子的小东子,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语气坚定、神情肃穆。但总归是好事,不由地在心里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原因,看来他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语气也缓和下来:“本宫也知道你有些为难你了,有什么不懂得、搞不定的,就多问问你水木哥哥和小果子,他们会帮你的。”   “奴才知道,有什么不懂的,奴才会去请教哥哥姐姐们的。”小东子听话地点点头。   训也训了,看他这乖巧样子,林依兰心软又软了下来,温和地说道:“本宫给你留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放在你木香姐姐那边了,等下吃了再去当差吧!”小东子平时最喜欢吃这种甜点,几天没吃,怕是馋坏了。   果然,听到有桂花糕,小东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叩谢道:“谢娘娘赏赐。”看得旁边的小果子羡慕不已。   他倒不是羡慕这些小零嘴,以他现在的身份,到御膳房转一圈,自有人把更好的东西送上门来,他羡慕地是这是娘娘特意给他留的,这个脸面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有时真搞不懂他家娘娘是怎么想的,他们几个之中,木香姐姐稳重能干,绣香绣活好,水木那个木头虽然话少了点,但是人家修为高啊,经常能陪娘娘过几招。   而他,不是自吹自擂,整个延华宫就没一个有他能说会道、吃得开的。但娘娘偏偏最喜欢那个呆呆笨笨,平日就知道吃的小东子。也是这小子命好,第一次分差事,就被分到娘娘宫里,从没吃过苦。若是分到别的宫里,就这性子,早不知道死了八百回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也知道娘娘把小东子当小孩子看待,何况他如今也不差。相比当年同在营造司的那些太监来说,他现在绝对算得上是高升了。想到每次去营造司,以前那几个欺负他的老太监一脸谄媚地样子,一口一个“果公公”叫个不停,殷勤地不得了,好像怕他找他们麻烦一样,他心里就得意地不得了。   他小果子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不过也主要是娘娘说了,不准在外面打着她的旗号耀武扬威、索要好处,被她发现了严惩不贷。他也不敢违背娘娘的意思。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那些小恩小惠,他的眼光还没那么短。   现在娘娘抚养着四皇子,那可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以后前程可远大着呢!若是在皇上百年之后,这四皇子有九成九会坐上那位置。那作为未来皇上的养母,她家娘娘搞不好能当上太后。那时他就是太后的心腹,一个副总管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且他也看出来水木对这后宫的权势压根不上心,到时候他就是太后身边实际第一人,怕就是新皇身边的大总监,也要礼让他小果子三分呢!   想到以后这美好的场景,他就忍不住乐了起来。不过乐得同时,也不禁有些皱眉。   娘娘说的不错,最近这延华宫的小太监们是散漫了些,是该好好上上皮条了。伺候娘娘和四皇子一定要精心些,只要娘娘和四皇子好了,他们才好,他当副总管的愿望才能实现。   说干就干。   就下来几天,这延华宫的宫女太监发现,这平时看起来像小白兔的东公公突然凶了起来,就连一向笑眯眯的果公公都板起脸来。一时间,整个延华宫的风貌都改变了不少。   日前,五皇子正式满月了,因着赵贵妃产后大出血,还在床上躺着休养,所以五皇子的满月宴并未大办,除了后宫众嫔妃,只请了庆元帝的那几个兄弟,并威远侯府一家,办了一天酒,也就完了。   这满月宴在所有人看来,都显得格外寒酸,赵贵妃和威远侯府自然心有不满,洗三没有大办就算了,这满月宴也办得如此敷衍!   只是先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因为正值先皇后孝期,连办都没有办。四皇子都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只能把不满了牢骚咽到肚里去。   满月宴也就罢了,但是让他们更不满的,是庆元帝的态度。   五皇子出生都一个多月了,居然还没有起名字!虽然说,大周皇子一般都是在周岁之后才取名的,前面三个皇子也都是这样,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想到四皇子一出生,皇上就取了名字,还是寓意那样特殊的名字,他们就意难平。   不止如此,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庆元帝对这刚出生的五皇子虽谈不上厌恶,但也谈不上有多喜爱,总之就是淡淡的,和每天饮食作息都要问一遍的四皇子,实在是天壤之别。   更甚者,庆元帝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他重视四皇子似的,不仅白天常去延华宫看望,甚至又开始翻起信妃这个养母的牌子,次数都快赶上近来最得宠的嘉嫔了。   这让其他人都感慨这信妃的好命。   虽然皇上之前对她有所冷落,但只是四皇子还在她这里,皇上就不会冷落她太久。这不,不就母凭子贵,又宠爱上了吗?   这一天下午,庆元帝又呆在了延华宫。   “朕看你宫里严谨不少,若朕说,你早该整治一番了,实在是有些懒散了。八万!”周承谨打出一张牌道。   今天他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丫头又拉着宫里的下人打马吊了。   对于她这个爱好,他也是有些无语。和这丫头不熟之前,他以为她除了武道,就是喜欢下棋写字了。和她熟了之后才知道,这丫头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打马吊,不过这后宫顾虑太多,打的次数也少。也是现在阿曜能睡一个下午了,她才把牌桌支了起来。   本来打牌的人是林依兰、秋至、木香和绣香四人,但庆元帝来后,就把绣香换了下去。而木香呢?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和皇上同坐一桌打牌。秋至虽然之前是皇后的人,但一直在暗处,和皇上也不熟,自然也不敢。最后只能让余姑姑和李公公上了。   余姑姑还好,她资格老,皇上还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坐得稳如泰山。李泉江他就不行了,他虽然也是皇上的心腹,小时候还伺候过他,但他可真不习惯和这主坐在同一桌。麻将打了没几圈,他就开始冒汗了。   “九条,碰,二饼。”转了大半圈,轮到林依兰了,摸了一张九条,有用,利落地二饼打了出去,面无表情道:“若是只有臣妾一人倒还罢了,只是阿曜在这里,还是严谨一些好。”这副牌看看就要成了。   “二饼,扛。”对面李泉江把三张二饼放在桌上,又摸回来一只,是个一条,正好能成顺啊!   暗暗看了庆元帝一眼,只见那边隐晦地递了个暗号,一只手指一直摸着鼻子,这是要一条啊!   没办法,只能把刚顺起来的牌给拆开,打了一张一条出去。   唉!做皇上的奴才还真累,打个麻将还要想着怎么给主子放水,深怕主子输得太难看了。   看到李泉江打出来的一条,周承谨大喜过望。   一条,胡了。   真是老天开眼,今天实在是太背了,一直输,也就这把比较顺,这次总算是开张了!   “一条?太好了,朕胡……”了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听到那丫头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胡一条,清幺九,计64番。”林依兰把三个一条,三个九条,三个一万和三个九饼并两个九万,全部推到放在桌上,看得所有人是目瞪口呆。   林依兰也有些激动,打了这么多年麻将,她也是难得抓这么好的牌。   看了看眼神有些呆滞的余姑姑,林依兰有些不好意思:“忘了先问姑姑了,姑姑是否也胡一条?”   好不容易从这牌面上缓过神来,余姑姑苦笑道:“老奴还没有听牌呢,那里胡得了?”这信妃还真是了不得,打到现在,这牌几乎都是她胡的。   “那皇上,这局就是嫔妾赢了,皇上给钱吧!”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一直给李泉江使暗号,不过他的牌技实在是太差了,索性就将计就计了。   周承谨:“……真没意思,不玩了。”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两手一推,所有麻将都被他推得混在了一块。   到现在一把都没胡过,也太丢人了,今天陪这丫头打牌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林依兰:“……(⊙o⊙)!!!”   余姑姑:“……”   李泉江:“……”   林依兰瞪着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知道这个男人没品,但她想到她居然没品到这个地步,连打牌都耍赖。她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丫的!   当初选择和这男人只做伙伴还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若是做夫妻,她早晚会被他气死!   眼看气氛不对,那两个人就准备开始撤退了。   余姑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夸张地叫道:“哎呀!四殿下也该醒了吧,奴婢得过去看看,要是哭了可怎么办?”说着给李泉江使了个眼色。   而李泉江也是人精,立刻会意道:“是呀,四皇子若醒了也该饿了,奴才去小厨房看看给小皇子的辅食有没有做好。皇上和娘娘也该饿了,奴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给皇上娘娘送过来。”   说着,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牌桌收拾好了,然后溜之大吉。 第117章 满周岁   走之前,还细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周承谨:“……”   林依兰:“……”   “咳咳。”周承谨咳了咳了两声,他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只是做都做了,难道还要他道歉不成?   “不就是麻将吗,你若是喜欢,改天朕送一副金的给你。”他拍了拍胸脯说道。   见林依兰还是瞪着他,他的气势不由地若了下来,小声道:“要不玉的也行,你不是喜欢翡翠吗?就用翡翠雕,冰种怎么样?”   林依兰:“……算了,别糟蹋好东西了。”   冰种翡翠雕麻将,亏他想得出来,这雕出来的麻将和打明牌有什么区别,用和田玉的还差不多。不对,不管用什么玉雕麻将都是暴殄天物。   “皇上今天来臣妾这儿做什么,不会是只想和臣妾打麻将吧?”看他那个臭水平,估计平时也不敢和别人打。   “朕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这么无聊,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过来打牌呢,自然是有正事的。”   再也不打麻将了。飞绝姐姐、阿姐和阿娘就最喜欢打马吊,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他们三缺一了就经常拉着他凑数,每次他都输得惨不忍睹。本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牌运也该转了,没想到还是他想多了。   “这些天,朕故意冷待赵贵妃母子,就是想试试威远侯府的态度,但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周承谨想到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有些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林依兰问道。   “没有不正常。”周承谨摇了摇头:“一切都很正常,威远侯府对朕的态度自然很不满,私下里也常对下属发牢骚,说同时皇上的儿子,朕薄待了刚出生的五皇子。他们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不满,这些天,公事上也多有懈怠,虽然没有什么纰漏,但总是拖拖拉拉,不到时限的最后一刻绝不完成,摆明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林依兰沉思道:“这倒是符合威远侯该有的表现,有着自己血脉的皇子不被皇上喜欢,大位无望,就算是再没有心思的人也该伤心失落的,何况是权势滔天的威远侯府?那他们和宗门最近有什么接触吗?”   “有,除了赵贵妃生产那天夜里,这一个月下来,宗门又秘密拜会了威远侯府两次,只是……”想到暗卫报上来的情况,他心里有些疑惑。   林依兰:“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周承谨:“只是威远侯府对宗门的态度似乎并不好。第一次,宗门的人出来的时候,步履蹒跚、脸色苍白,似乎受了重伤;第二次,暗卫就没发现人出来,直到半夜的时候,威远侯府才偷偷摸摸运了一具尸体送到了乱葬岗。朕也派人检查了,的确是天机阁的门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威远侯府杀了宗门的传信之人,似乎真的和宗门撕破脸皮了。”   林依兰:“……”威远侯居然会这样做,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以为威远侯府会投靠宗门,再不济也会默许宗门的举动,这样一下子把宗门得罪到底,她真的是没想到。   “情况有些复杂了。”林依兰皱眉道:“皇上是否告诉过千相,千相是什么意思。”她一时不太好确定,想听听那位的意见。   “明镜说,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疑点。”周承谨神情莫名:“就是太正常了,反而显得一切都很不正常!”   林依兰心中一沉。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连千相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威远侯府虽然表现无懈可击,一切都很符合他们此时的心境,但就是太符合了,反而让人感觉不真实。   “皇上的意思是,他们是在演戏?”   “赵贵妃平安产下皇子,皇上对威远侯府不放心派人监视,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可能事先就知道皇上对威远侯府附近布置了眼线。恐怕后两次威远侯府对宗门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们演的一场戏吧,就是为了取信皇上。”林依兰越想越是这个可能。   “明镜也是这么想的。”周承谨舒了一口气,脸色依旧不太好。   “恐怕派去监视他们的人已经被发现了,就算没被发现,也猜到了。他们将计就计,就演了这么出戏给我们看,照这样的情形看,他们的交易恐怕在赵氏生下皇子那天就已经达成了。”想到这里,他就愤怒至极。   他自认待威远侯府不薄,他们干了那些天伤天害理的事,他都念在他们祖上之德和这些年的功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近年来,他虽然开始收缩威远侯府上的权柄,但是对他们的赏赐和恩宠依然没有减少。他们居然如此的人心不足,居然还想染指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甚至为之投靠宗门,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既然他们不仁,也不要怪他不念这么些年的主仆情分了!   想到这里,周承谨的眼中的杀意开始凝聚,本来就黑的瞳孔似乎有暗上了几分,如同星空般幽深。   就在心中的暴虐情绪越来越深的时候,突然一双冷静,却饱含担忧的眼睛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接着他就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脸颊两侧,让他为之一愣。   “皇上,你冷静一下,不要生气,来深呼吸。”   刚刚庆元帝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对劲,林依兰深怕他走火入魔了,且千皇后走之前也说过他的情绪不太稳定,加上他平日经常间歇性蛇精病的表现,她刚才还以为他又犯病了,就想让他先冷静一下。   周承谨起初还不明白,但转而一想就明白这丫头误会了,有些哭笑不得。   他有时候的确是暴躁易怒,偏执又反复,但是这都只是他宣泄情绪的途径罢了。心中积压的东西太多,他总要找个方式发泄出来吧!不然总憋着,他就真的要精神失常了。   之前阿姐在世的时候,她好像就误会他的精神变得不正常,没想到这丫头也是。他看起来像是得了精神失常的人吗?   他有些疑惑,不能吧!   若是庆元帝此刻心中的想法被伺候他的李泉江知道,绝对会送给他“呵呵”两个字。   作为他贴身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太监,这位主子简直就是蛇精病的化身,一会温柔和善、一会疾言厉色,有时冷静睿智,有时又冲动无方,一会狂躁、一会自闭,有时候还发小孩子脾气……几乎所有的性格在他身上都能找到影子。   而且他“发病”还挑人,对于不熟的人,只会展现其中一两种性格。但对于熟的人来说,甚至有时候在一天之内,他能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千变万化”!   像是镇国公、林依兰、千相,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惯着这么主,但他就惨了。上面的那些人,不是皇上得罪不起,就是皇上不忍得罪。而他这个一个奴才,自然就成了出气筒了,还不能反抗。总之伺候他一人比伺候十个人还要累得多了,他有时候真的感觉是生无可恋了。   周承谨不知道在李泉江心中是如此磨人。   他正在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丫头的掌心很热,可能是习武的关系,掌心和手指关节处带着一丝薄茧,没有普通女子的软嫩,也没人她们的轻柔。但就这样单单放在耳边,他就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动舒适的一双手了。   他眼中的寒冰渐渐退去,恢复成正常状态。   正当他还享受这样的氛围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一凉,眼前的双眸也远离了,只听得林依兰说道:“看来皇上冷静下来了,还是说正事吧!”   这就完了?   周承谨有些可惜,不过眼下的确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正色道:“宗门既然和威远侯府达成了协议,肯定在最初的时候就另外约定了碰面的地点,可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的确是麻烦事。”林依兰也头疼了:“这个,臣妾就帮不上皇上的忙了,皇上只能安排些人手,多盯着威远侯父子了。”   “可监视威远侯府的人估计已经被发现了,再去监视怕是没什么效果了吧!况且,他们煞费苦心演了这么一场戏,朕若是不把人撤回来,他们怎么会放松警惕呢?”   “撤是要撤,但只能撤一部分。”林依兰说道:“既然他们想要让皇上相信,他们和宗门已经撕破脸了,那皇上就要表示态度了,撤一部分表明皇上对他们的做法很满意,留一部分是表明对他们还有一些疑虑。   若是全撤走,他们反而会疑心。这部分留下来的,不过是给威远侯府看罢了,也能牵制出他们一部分人手。皇上若想知道他们和宗门新的碰面地点,就要新派人手了,同时也要更加隐蔽才行。”对于外面的事,她实在是不太清楚,只能说到这里了。   “朕明白了。”周承谨点点头,看着精神有些疲倦的丫头,有些心疼:“难为你了,这些事,本来就不该麻烦你的。”   慧极必伤。   丫头不像阿父和明镜他们,是天生的智者,才智卓绝。而是这前朝后宫的环境,逼得她一步步成长起来。心力耗损,非同小可,他真担心她会支撑不住。   只是这后宫之中,也只有她能帮他了。李泉江和余姑姑他们虽然忠心,但终究能力有限。   “皇上不必如此,不过是多动动脑子罢了,这脑子多动动,等老了,也不会老糊涂。”其实思考这虽然累,但也到那种地步,她现在脑域扩宽不少,若是还是上辈子那连高考数学题都解不开的自己,估计得想得脑袋爆炸。   见丫头神情愉悦,没有丝毫勉强,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接下来两个月,后宫虽然小事不少,但也没有什么大的风波。得宠的依然只有嘉嫔和林依兰两人,其他人也只能捞点残羹剩饭。   每次看到后宫那些嫔妃看自己那妒忌的眼神,就好像自己夺了他们多少恩宠似的,林依兰就觉得十分冤枉。   自她和庆元帝说开之后,他每次召她侍寝,都是做做样子,在乾清宫呆个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偶尔留宿延华宫,他也是睡在外面炕上而已。   只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出来,只能继续盯着宠妃的名头,过着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   除此之外,后宫的管理也走上了正轨。   自赵贵妃上次难产后,端嫔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受到了皇上的警告,这几个月都没有再折腾什么别的。加上庄妃也开始管事、不做甩手掌柜了,这后宫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不过林依兰奇怪的是,嘉嫔最近不知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插手宫务了。不过听庆元帝说,这些天,她似乎一直试着打听前朝的事,不知又在动什么脑筋。   而赵贵妃,一直想要夺回原属于自己的协理六宫的大权。只是她产后大出血,光月子就比旁人多做了一个月,月前才出了月子。身体还是很虚弱,如何能操持地了这后宫之事?不说皇上不同意,就是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同意。   五月初二,是四皇子满周岁的日子。   周岁礼算得上是家宴,就安排在了乾清宫举行,来的也都是本家的宗室。除了之外,后宫的嫔妃和庆元帝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场。   宴席上,林依兰也看到了久违的赵贵妃。   赵贵妃这一次生产,算是大伤元气了,虽然光是月子就多做了一个月,但林依兰看着,就算这样细心调养,赵贵妃也依然看起来不是很好。 第118章 林家事   和之前精神焕发的赵贵妃相比,现在的赵贵妃浑身都似乎都么蒙了一层阴影,把身上的光芒都挡住了一样。   不光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干枯,眼神也有些呆滞。她落座到现在,林依兰就发现她就一直在走神。   看到这样的赵贵妃,林依兰不禁有些怀疑,威远侯府能放心把他们的计划和打算告诉赵贵妃吗?   只是不管赵贵妃知道不知道此事,对昭阳宫这边还是绝不能放松。   威远侯府想要那个位置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除了庆元帝,庆元帝一死,以威远侯府和宗门的力量,扶持五皇子登基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但是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不说庆元帝身边有高手护着,单是他的修为,自去年成功晋升到后天九重之后,能胜过他的就没多少。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用用各种方法想要渗透庆元帝身边的势力。   二就是除掉其他有竞争力的皇子,尤其是阿曜。只要阿曜不在,那身份最尊贵的,就只有赵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了。到时候不说威远侯府,恐怕就是前朝也没有什么异议。   而后者的难度,明显要比前者小多了。   但这后宫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进去的。而想要在后宫加害阿曜,只能通过后宫的里面人的手。   目前他们已知的宗门在后宫的触手,就是嘉嫔了。但是依照她对宗门的了解,他们是不会把赌注压在一头的。   既然他们已经和威远侯府达成共识,那么他们一定会和赵贵妃这头有所接触。   只是赵贵妃这个样子……   林依兰看着又在走神的赵贵妃,有些蹙眉。   换作是她是宗门、或是威远侯府,是绝对不会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她的,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都说不定。   若说他们一定要赵贵妃这边有什么配合的话,那只能告诉她了。   林依兰望着一直站在赵贵妃旁边,低眉顺眼的那个叫琉璃的宫女,有些出神。   这个宫女她从庆元帝给她的那些资料里有所了解。乃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打小就伺候赵贵妃。其先祖从威远侯祖辈发家起就跟着了,祖祖辈辈都呆在了威远侯府,可以说和威远侯府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了。   赵贵妃个性冲动,这个琉璃倒是稳重低调,赵贵妃之前能管理好这个后宫,琉璃有一半的功劳。而赵贵妃突然生产那一天,她也能把一切都安排地有条不紊,可见她不是个简单之人。   赵贵妃生下五皇子之后,威远侯夫人和赵贵妃的生母进宫的次数不少,有很多机会和后宫传递讯息,想必有些事情已经交代给这宫女了。   “信妃在看什么?”见林依兰盯着自己的侍女看,赵贵妃没好气的问道。   最近她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宫权收不回来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现在的身体也不容许她太过操劳了。   让她真正烦心的就是她的身体。   虽然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小皇子,但生完孩子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差了许多,整夜整夜的出汗,还总爱忘事,她第一胎生晶儿那样凶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   这也罢了,能得一个皇子,付出一点代价她也能接受,总比先皇后连命都搭上好多了。   但她不能忍受的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儿子,皇上居然对他如此冷淡。   洗三和满月宴就那么随随便便办了一下,哪有今天这么热闹?她知道嫡庶有别,但这也太过分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忍心?   赵贵妃完全忘了,这是周岁礼,自然盛大一些,且四皇子满月的时候,千皇后新丧不久,庆元帝万分悲痛,哪有心思顾忌别的,四皇子的满月宴,也就是在延华宫里稍微过一下罢了。   “没什么,只是想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奴才调教的好,一直拿掌心帮娘娘温着茶,臣妾身边的奴才可没这么细心。”林依兰顺便找了一个理由道,顺便拍了赵贵妃一个马屁。   只是“一孕傻三年”的赵贵妃似乎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听了她的话反而生气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讽刺本宫矫情吗?”   林依兰:“……臣妾没这个意思。”这人也太敏感了吧!这都能联想地到。   只是林依兰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生气了,连声音都大了起来道:“什么没这个意思,你是在说本宫在无理取闹吗?”   林依兰:“……”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林依兰也懒得理她了,她现在看出来了,赵贵妃这个样子,估计和产后忧郁症差不多,和这样的人事说不出理的。   见林依兰不理由她,她当即就想要上前理论,只是这时庆元帝递过来一个饱含警告的眼神,让她瞬间闭上了嘴。   心中却更加悲苦了,越想越伤心,差点忍不住流下泪来,但怕又惹怒皇上,只得把眼泪憋了回去。僵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   林依兰现在可没空管赵贵妃,今天到场的,除了宗室,连同先皇后的母家镇国公府,乃至是林依兰这个养母的娘家,庆元帝都让人请了人过来。   镇国公就一人在京,来的就是林依兰也见过的千相。至于林府,就是她的祖母和嫡母了。   只是林府的底蕴太低了,婆媳两人在这满宫的勋贵中实在是毫不起眼。   一开始庆元帝说要请她娘家人的时候,她其实是不太赞同的。她在宫中已经算是打眼了,不想让娘家也变成众矢之的。   但是她也知道,祖母心心念念地就是想振兴他们林府,有这样一个能和上层贵族打交道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   果不其然,消息一递过去,她就坚定地表示要参加。   “祖母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可还适应。”趁着抓周还没有开始,林依兰抽空跑到了祖母那一桌。   “谢娘娘关心,臣妇一切都好。”严氏连忙起身,恭敬地回道。   她年轻的时候虽然说也见过一些世面,但和这么多亲王勋贵同厅而坐,也是第一次。一开始也有些不安,但看到所有人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都客客气气的,顿时觉得有底气多了,背也挺直了不少。   看来当初送孙女入宫真是个正确的选择,不然她这身份哪有这样的待遇?   见严氏神情放松,林依兰就知道她并没有勉强,有些放下心来,只是看着从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的嫡母,她有些皱眉。看来嫡母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啊!   “听闻大姐姐月前已经平安生产了,真是要恭喜母亲当上外祖母了,这可是咱们家第一个重孙呢!”林依兰有意想让嫡母放松一些,否则这样一直绷着,反而容易犯错。   听到林依兰提起自己女儿,何氏终于是笑了:“托娘娘的福,莲儿平安生产,只是可惜,到底是不是儿子。”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遗憾。她不是不喜欢这个外孙女,只是只有生了儿子,女儿才能在那后院站稳脚跟,女儿,到底用处不大。   “女儿好呀!父母的贴心的小棉袄。再说了,先开花后结果,儿子早晚都会有的,大姐姐还年轻,母亲又何必心急?”林依兰笑道。   “那借娘娘吉言了。”是呀,左不过女儿还年轻,急什么。况且他们家有娘娘这个靠山,就算生的是个女儿,难道还害怕那区区知府家的次子待自己的女儿不好吗?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又放松了些。   看到林依兰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儿媳情绪,由紧张到放松,严氏有些感慨这个二孙女能够在后宫站稳脚跟,不是没有理由的。   笑着问道:“娘娘,许久不见四皇子了,今天是他的周礼,怎么也不见我们的小寿星?”   自去年进过一次宫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按说以娘娘的位份,每月都可能宣召家人进宫相见的,但她也知道这一两年后宫不太平,能不给娘娘添麻烦,就不给娘娘添麻烦。   上次进宫后回来没几天,宫中就传来消息,娘娘被陷害了,幸好皇上英明,那些下贱胚子的阴谋才没有得逞。   但之后四皇子高热数日,皇上为此还冷落了娘娘不少,后宫又有新人冒头,娘娘也是艰难地很。幸好娘娘有手段,又把皇上笼络回来了,他们也舒了一口气。   “阿曜年纪太小了,有些撑不住了,本宫就让余姑姑带着他到偏殿先睡了,所以才没见。祖母自管用膳,等他醒了,本宫再抱过来给祖母瞧。”林依兰笑道。   严氏:“那倒不必,等会抓周的时候,臣妇自能看到,何必劳动娘娘。”   林依兰也是这么一说,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把四皇子抱过来给严氏看,也太打眼了,毕竟林府也不是四皇子的正经外家。   三人又聊了一会家中的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现在人多眼杂,他们三个虽然在角落上说话,但她身份有些特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们,自然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   “兄长就要外放了,劳烦祖母和母亲代为打点着,外面不比家里面,有些东西,尤其是药材,还是要备妥了才是。”   她大哥林永松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就打了申请要外放,说是想要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一开始家人是不太同意的,毕竟翰林院清贵,且官场流行着这么一句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般只能翰林院的官员,才能进入内阁,掌握这天下权柄。没看到她二叔都三十好几的人,明知道翰林院清苦,还在里面苦熬吗?这是平步青云最好的机会。   想到那个大孙子,严氏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人家都是拼命地往里挤,他倒好,放着好好的庶吉士不做,偏偏要跑到不知道哪里的山沟沟里做一个小小的县令,真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幽怨地看了林依兰一眼。   当初长孙说要去当县令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他们家好不容易从安庆那种乡下回到京城,她自然不想让长孙又回到那样的地方。只是长孙执意如此,她老头子还起哄,说他有志气,气得她把他撵出房门半个多月。他老子虽然没有赞成,但也没有表示拒绝,若这样也罢了。但没想到这个不省心的,竟然暗中先说通了娘娘,娘娘一开口,她也无法,只得同意了。   林依兰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干干地笑道:“兄长有这个心也是好事,在外面多见识一下,以后才能走得远,父亲当年不也是这样吗?”她大哥都求到她这儿让她说清了,她能不帮他吗?   不过她也没想到她这个哥哥这么有骨气,居然选了甘肃那边的一个小小县城。那地方又穷又破又偏,民风还很彪悍。在那儿当县令,基本上和流放无异,仕途是不要指望了,基本上在那里等于养老了。不过好在那边没有什么宗门,又是在镇国公势力的范围之内。有镇国公护着,起码安全不用担心,不然她也不可能同意帮他说情。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事情定都定了,她还能再说什么。不过她也不是无知妇人,朝堂的事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她也算看出来了,现在这个皇上并不是喜欢那些只会做文章的读书人。现在内阁七人,有三个都没有入过翰林院,就好比就有可能接任下一任首辅一职的千相,就没在翰林院呆过一天。   她二儿子把所有的精力都压在翰林院,怕是要竹篮打水了。   想到二儿子家里的那些事,她就觉得糟心。   二儿子万事不管,一心扑在官场这个名利场,由着二儿媳在家中胡闹。   她之前和田氏相处不多,一直以为是个爽利又贤惠的人。但进了京才发现,爽利是爽利,贤惠就未必了。看看那几个庶子庶女都被她养成什么样了,一个个畏畏缩缩,哪有一点当今信妃娘娘弟弟、妹妹的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她也没客气,当即就把几个孙子女带回到自己身边调教了。他们家现出了位娘娘,也不怕得罪二儿子那个在国子监当祭酒的那个亲家了!   至于田氏所生的女儿……   想到这里,严氏不由地有些皱眉。   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一些问题了。   三丫头长得的确是好,尤其是现在已经张开了,她刚才也悄悄看了下,若论美貌,这满宫的妃嫔王妃,也就现在最得宠的嘉嫔能相提并论了。   三丫头的性子娇俏、也会说话,有时候一通马屁拍下来让人极为舒心。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够稳重,一着急起来就乱了分寸,就开始打骂小丫头。   这也许在普通后院没什么,但在后宫之中,这可是大忌,搞不好连性命都会丢掉。这一点和她姐姐相比,实在是差远了。   本来她计划着,想要在明年选秀的时候,让她也进宫伺候圣驾。两人同为姐妹,也能相互扶持。但现在,她开始犹豫了。   这样的性子,别说得宠,搞不好反而会给娘娘招祸了!   不过现在离明年选秀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看看在这段时间里能不能调教过来。   林依兰可不知道严氏一转念间就想了这么多,看严氏的神情,她就知道严氏心里其实是赞同大哥出去历练一番的,又趁热打铁,说了一番好话。   严氏点点头:“娘娘说的在理,只是松儿这一去,起码就是三年,他的婚事不就耽搁了吗,加上甘肃苦寒,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可怎么是好?”想到这里,她就犯愁,长孙都已经二十了,还没有成婚,现在又要远行,真该早定了婚事才是。   林依兰:“……”她真的不觉得二十岁还没结婚是晚了。   “这有什么,身边放两个通房伺候就是了。以后松儿成了婚,她媳妇若喜欢就提作姨娘,若是不喜欢,给几两银子打发出去就完事了。”一直没有啃声的何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林依兰和严氏都有些愣神。   “这倒是个好主意。”严氏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竟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先放两个在身边伺候着,这孙媳的人选吗,她们就在京里慢慢选,选好了,就直接送过去让小两口在甘肃那边成婚就是了。她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大不了调回京后,再补一场宴席就是。   林依兰:“……”她能说什么呢?   长者赐不敢辞。给儿孙身边放通房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再说这也不像娶妻,有各方面利益的牵扯。她就是想劝,也张不了口啊!   看着这婆媳两人已经开始商量着要给大哥选什么样的丫头了,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大哥祈祷了。 第119章 抓周   “娘娘,宴席快开始了,请娘娘入座吧!”林依兰和她们聊得时间有些长了,眼看就要开席了,木香不得不提醒她了。   “是臣妇们叨扰娘娘了,还是请娘娘入座吧!”严氏恭声道。   “那本宫就先过去了。”林依兰点了点头,就搭着木香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林依兰落座不久,这周岁宴就正式开席了。虽然宴会的主角不在现场,但并不影响这场宴席的进行。大家互相举着酒杯,相互碰杯。   一时间觥筹交错,丝竹声不绝于耳,真是热闹不已。   等宴席举办到一半的时候,小家伙才悠悠醒来,见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熟悉的母妃又不在,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林依兰现在看到的就是哭的满脸是泪花的阿曜。   “母、母。”终于看到自己的母妃了,小家伙也不哭了,在余姑姑的兴奋地怀里直蹬,若不是余姑姑力气大,搞不好还真被他挣脱出来。   “好阿曜,不哭,母妃抱。”林依兰赶忙从余姑姑手里接过小家伙,感受了一下手上的重量。   真沉,起码有二十来斤,若换做那些身娇肉贵的妃嫔,恐怕还真抱不动。   “阿曜,来,让父皇抱抱。”周承谨向来不吝啬于人前表明他对阿曜的宠爱。   不过可惜的是,他虽然空有一腔父爱,他的儿子却不领情。   看了一眼这个经常欺负他,还和他抢母妃的男人,奶声奶气地冲他叫了两声:“坏、坏。”就扭头转过身来用屁股对着他,不再理他了。   阿曜才刚刚满一岁,虽然已经会走了,但还不怎么会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只是开始学说话不是学叫人吗?怎么……   周承谨:“……”这个臭小子!   林依兰:“……”谁让你平时总是欺负她。   众人:“……”有些尴尬。   一时间,这个宴会的气氛有些尴尬,这时席上的一个女眷干笑了一身:“这四皇子被信妃娘娘养得真好,看,多精神。”   林依兰望去,这人身份还不低,是礼郡王,也是庆元帝的那个十一弟的王妃安氏,而且林依兰也认识。   安氏也是庆元三年的秀女,和林依兰也算是有几面之缘。她出生武家,后来被指给了礼郡王。   “王妃过誉了,本宫看王妃的肚子也不小了,有七个多月了吧!想必礼郡王府很快就要添一位小世子了。”林依兰当初对这个女孩的印象还不错,记得是个很爽朗的性子。   “那臣妾借娘娘吉言了。”礼郡王妃脸一红,似乎有些高兴,但看到依然无动于衷的礼郡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这两人的不同的表现,林依兰都看在眼里。   对于这个礼郡王,她也有所了解。   当年,他也是争夺皇位的其中一支,但不同于大皇子、太子和三皇子,身后有宗门的势力支持。礼郡王的母亲温妃出生四川温氏,乃是有名的诗书之家。礼郡王小时候读书也颇有天赋,有神童之誉。   读书人的通病,都向来清高,看不起那些武者宗门,这礼郡王也不例外,对宗门的人向来是不屑一顾。所以当年支持他的就是些文人清流。   俗话说得好,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凭那些没有实权的文人,怎么可能登上帝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清高,没有和宗门的人有什么勾结,才躲过了庆元帝的清算。没见那些和宗门有关系的皇子,死的死,关的关,有点关联的,爵位都降了好几个等级。他还能保留郡王的头衔,领一个闲差当当,已经是庆元帝这个小心眼的皇帝大发慈悲了。   只是礼郡王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自己出生高贵,又有天下读书人的支持,居然输给了在西北那种蛮荒之地长大、只知道用武力镇压的七哥!   这也罢了,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当他没想到七哥居然如此心胸狭窄,深怕他做出什么成绩来威胁他的位置,居然只给了他一个闲职,让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可使,还给他指了这么一个武夫之女为王妃,实在是羞辱他!   礼郡王深感自己怀才不遇,每天都混迹在文人墨客之中,和他们大谈治国之志,要不就是和红粉知己为伴,倾诉自己不幸的遭遇。   这样的宴会,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只是被安氏实在是催的紧,又怕皇上借机发作与他,只得前来。   他的这些想法若是被庆元帝知道了,恐怕他会送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   礼郡王摆明了就是典型的才大志疏、好高骛远,真本事没有,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他会怕他威胁他的位置,那真是侮辱了自己。   他的这些同父兄弟全部都在这几年被他收拾地差不多了。唯一有威胁的,反而是他。   周承谨看着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的平王——他三哥的嫡长子,眼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   周承谨笑道:“说起来,景儿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可有相中哪家姑娘,说出来,皇叔为你做主。”他一问关心的样子,好像真的对这个侄子的婚事很上心。   平王站了起来行礼道:“侄儿谢皇上厚爱,只能侄儿年纪还小,且母亲近来身子不好,侄儿常在身边侍奉,实在没有心力去考虑这些小儿女之事。”平王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却滴水不漏。   “你倒是孝顺。”周承谨看了他一眼,只说了这么意义深长的一句话。   看着和那个好哥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侄子,他心中嗤笑一声。   他现在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处事方式,倒是越来越像他那个装模作样的父亲了。难怪太后这么宠爱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时候恶意地在想,若是他派人杀了他,那他那个好母亲会不会发疯?   庆元帝说了那么一句话后,怎个乾清宫都安静了下来,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对于庆元帝和被圈禁的安亲王,当年的恩恩怨怨,在场的谁都心知肚明。   虽说下旨圈禁安亲王的是先帝,皇上还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放过了王妃,还把这个侄儿封为了平王,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但这也是做给外人看看罢了。   不说这个平王没有官职没有实权连京城都出不了,连出一趟门,身边都有好几个人在旁边跟着。就连当年帮和亲王夺位的太后,也都遭到了变相的软禁。   尤其是这两年,皇上对太后平王这一脉厌恶的态度越发明显,就差摆在明面上来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开口?   一时间只听到阿曜在林依兰怀里哼唧哼唧的声音了。   “既然景儿母妃身体不好,那皇上就派个好点的太医再去看看吧。”打破平静的是太后。   此刻的她心中充满了愤怒,看着这个孽障肆无忌惮的羞辱自己的孙子,她不知道有多心痛。她想狠狠地教训这个逆子,只是她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连行动都受到了限制。为了以后的大计,他们只能在这个逆子面前卑躬屈膝。   周承谨看了太后一眼,似笑非笑道:“母后说的是,再派个太医倒也容易,只是三艘得的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恐怕派去了也无用。”   说着不管太后铁青的脸色,又继续和旁人说话了。   一时间宴席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对于刚才庆元帝和太后他们的机锋,林依兰和众人一样,都装作看不懂,这些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再说今天是阿曜的周岁礼,她也不想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很快,就到了周岁礼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抓周。   对于抓周,林依兰并没有去训练过阿曜该抓什么,不该抓什么。   皇家抓周不比民间,可不是儿戏,抓周用的物件里自然不会出现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若是真的出现了,那准备这些物件的礼官,不说乌纱不保,若是皇上真计较起来,那可是要命的事。端上来的东西,寓意必定都是好的。   况且,林依兰也清楚地明白,生在皇家,他的出生地位就决定了他以后的人生,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哪里需要抓周来预测什么,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果然,等礼官把抓周的物件摆在桌上,林依兰看着,都是些比较好的东西。   桌上放着玉如意,玉扇坠、毛笔、砚台、金锭、银盘、印章之类的,林依兰还看到一把宝剑,虽然是木制的,但很是漂亮。   “样式有些少,朕再添一样吧!”周承谨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随手就把挂在自己腰间的私章扯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这一方不打紧,所有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了。   虽然说这只是一枚私章,不是玉玺,但有时候,这私章可比那玉玺还管用,意义绝不寻常。虽然庆元帝属意四皇子的事人尽皆知,但看到他几乎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明面上了,有些人心里还是不由地揪了一下。   林依兰心里把这不靠谱的父亲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通。   你的心意放在心里知道就是了,何必要这么点眼,这不是给阿曜拉仇恨值吗?有这么当爹的吗?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谁也驳不了皇上的意,只能看着那印章放在了这一堆物件之中。   事已至此,林依兰只能僵笑着把阿曜放到了桌子上,让让去抓。   但阿曜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见自己被放了下来,转头又要抱抱。   “阿曜乖,咱们去抓一下,母妃再抱你好不好?”林依兰哄着不肯前进的小包子道。   “抱、抱。”他才不喜欢那些东西呢,他要母妃抱抱。   林依兰看着不肯前进的小包子有些无奈。早知道给阿曜训练一下抓周了,省得在这里展开拉锯战。   “四皇子真粘信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信妃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呢?”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下子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过来了。   林依兰看过去,说话的这个妇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庞圆润。她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起来,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只是这话明显是在挑拨镇国公府和她、林府的关系,林依兰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她。   那妇人见众人都看向她,她顿时有些洋洋。她和威远侯府是远亲,见皇上这么重视四皇子,而赵贵妃又愁容不展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也好和威远侯府卖个好,所以说了那么一句话。   只是她说这一句话倒是容易,倒是把旁边的她的丈夫吓得脸都白了。   她丈夫不过是个闲散的宗室,和这一代的皇上的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再过一两代连爵位都没有了。能参加四皇子的周岁礼,已经他运作了很久的结果。本想接着这次宴会,和皇家近枝搞好关系,看能不能让爵位多传几代。没想到,这败家娘们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是嫌命不够长吗?   连忙一把把那说话不经大脑的妻子扯到了身后,嗫嗫地开口请罪道:“还请信妃娘娘恕罪,贱内不知礼数,失言冒犯了。”   “你妻子说错什么了?”林依兰还没说话,周承谨倒先开口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夫妻,直把人看的汗都下来了。   “贱内,贱内……”这男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这两人脸色都白得昏过去了。林依兰不得不打圆场道:“这位夫人是在夸赞臣妾了,说臣妾这个养母做的尽心尽责。”   总不能就这么僵着,把阿曜的周岁礼搞砸吧!林依兰说这话时暗暗给庆元帝使了个眼色,让他就此打住。   但还没等庆元帝发话,众人就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生恩不及养恩大,就算是阿姐在世,也不一定有你这般尽心,信妃虽不是四皇子的生母,却胜过生母。”千明镜依然坐在席上,不动如山。   林依兰也没想到千相会给她解围,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说实话,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的确很感动。虽然她对阿曜的付出是她心甘情愿的。但是有人认可她的付出,她突然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千相过誉了,臣妾不敢和先皇后相提并论。但先皇后临终的时候把四皇子托付给臣妾,臣妾以身家性命担保,定会尽忠职守,照顾好四皇子,才不负先皇后所托。”   千相没有说话,只是遥遥地举起酒杯致敬。   林依兰复又行礼。   周承谨在旁边看得都快嫉妒死了。   自己为这丫头出头,她不感激;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就装模作样地说了这两句话,就让这丫头再三地感谢。简直是没天理了!   只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装作很欣慰地看着这丫头道:“这些日子你尽心照顾四皇子,朕心里清楚。辛苦你了。”   看着庆元帝缓和下来的神情,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个场面实在有些吓人。   但有人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了,尤其是嘉嫔。   上次被宗门利用之后,她才知道宗门的真面目。只是她现在已经和宗门绑在了一起,没有退路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宗门看到自己的价值。   为此这些日子,她一直试着看从庆元帝那边套取一些前朝的事情。庆元帝宠爱她,对她并不过于设防,加上她的聪慧,有些事情往往能给庆元帝一些出乎意料却有用的意见。因此前朝的事,皇上对她说的多了起来。   眼看宗门对她逐渐变得重视,她自然高兴。但是有一件让她郁闷的事就是皇上对信妃又开始宠爱起来。   本来因为去年信妃没有照顾好四皇子,皇上冷了她一阵,即使后来复宠了,皇上对她的宠爱也大不如先了。只是没想到她勇救赵贵妃一事,又让皇上对她改观,召她侍寝的次数都快赶上她了。   现在信妃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表了忠心,还得到了四皇子母族的认可。皇上能不动容吗?   想到这,嘉嫔心中的危机感更甚。   也许,宗门的建议是对的,只有除掉那个奶娃娃,皇上才会彻底厌了信妃,她才能安心。   虽然除掉四皇子后,宗门可能会更加全力支持赵贵妃的五皇子,但若是她也有了孩子,那宗门会不会另做他选呢?她未必没有那个机会。   嘉嫔看着被养得胖嘟嘟的四皇子,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阿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刚才闹了这么一阵,他终于对眼前的那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产生兴趣了。   只见这胖娃娃左看看,右看看,摸了半天,终于选了一件东西抓在手里盘弄。   林依兰看着他选的东西,玉如意,寓意还不错了。   众人见他没抓那印章也都舒了一口气。虽然这只是抓周,就算抓到了也不代表能当上皇帝,但是却能给人一种心理上无形的压迫感。   礼官见四皇子抓了一个如意,立刻高声道:“四皇子抓取玉……”如意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四皇子把玉如意给抛了出去,“啪”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林依兰:“……”这败家玩意!   众人:“……”这,应该是要重抓吧!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一个老资格的王妃笑着打圆场道:“皇上的四皇子可真有劲,离桌边这么远都能扔出去,可见是个壮实的。不过这东西可要重抓了。”   “阿曜,再抓一个。”林依兰见有人打圆场,连忙说道。   小包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把手伸了过去,但这次的方向,赫然就是那枚印章,这让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眼看小包子的手就要摸到那枚印章了,他突然一转身,拿了放在旁边的那把宝剑。拿了后,就再也没有放下了。   礼官:“四皇子抓取宝剑一把。”   见四皇子抓了一个打仗将军才要的宝剑,所有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纷纷恭维道四皇子今后必定想她的外祖母一样,驰骋沙场,抵御外敌,做一个大英雄。   就这样,一场热闹又诡异的周礼,就在众人的祝福中结束了。 第120章 骑马   四皇子周礼之后就是端午了。   去年端午的时候,事情太多,又是皇后生产、又是四皇子洗三,加之皇后病重,去年端午就没有好生过。   今年虽说没什么事,但因正赶上阿曜满周岁,这宫里都在准备他的周礼的。这个端午依然过得有些潦草。加之庆元帝说先皇后过世还不满一年,端午不用大办,因而这个端午也就小小办了一次家宴而已。   不过虽然不能大办,但端午的气氛还是很浓重的,每宫宫里门口都挂上了艾草与菖蒲。   初五这天早上,林依兰吃完粽子,戴上五毒袋,就抱着阿曜去畅音阁听戏去了。   这畅音阁是位于慈宁宫旁的一座大戏楼,每逢各种节日,如元旦、上元、端午、七夕、中秋、除夕等重大庆典,都要在宫中看戏。当然宫廷内演戏的地方有多处,有时并不总是在这里。   林依兰是不怎么爱看戏的,那些咿咿呀呀地,她虽然听得懂,但听得实在是累心。只是端午西楼看戏是传统,她也不得不去。   只是这端午的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看,都是些《奉勅除妖祛邪应节》、《灵符济世》、《采药降魔》,这些讲述天师除毒、屈原成仙、采药伏魔这类“主旋律”题材。   好不容易熬到曲终,她只觉得头昏脑涨。她真的有些羡慕从开场就开始睡觉的小包子了。哪像她,明明不喜欢,还得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   端午已过,就开始入夏了。   随着小冰河时期的慢慢减弱,大周的天气渐渐恢复了以前的光景。   这才五月中旬,天气就热了起来。   众人就商量着今年避暑的事。   周承谨是无所谓,修炼到了她这个境界,已经基本上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不过这紫禁城呆的实在是烦闷,他虽然经常便衣溜出去转转,但总归不痛快。   而且他也知道,丫头心里也不喜欢这巨大的牢笼的。   今年去行宫避暑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加上现在后宫的妃嫔不多,索性都去了,连吴太后,他怕只留她在皇宫又出什么幺蛾子,也带去了。只有庄妃留了下来管理空下来的皇宫。   对于这一次出门,林依兰心中自然兴奋不已。   这紫禁城虽然恢宏,御花园的景色也漂亮,但看久了,也腻。加上这后宫规矩太多了,什么都要端着,也实在是太累人了,想必到行宫里能松快些。   收拾好这几月的该穿该用的衣物用具,林依兰就抱着小包子、带着宫人,坐上了四妃的仪仗,往行宫方向去了。   大周的行宫又叫夏宫,意思就是用于夏天避暑的行宫,坐落在京城西北郊,占地面积极大,就林依兰目之所及,就和前世所见的圆明园遗址不遑多让。   据闻一开始夏宫还没有现在的这个规模,只是一个普通的避暑山庄。大周皇上每逢盛夏就来到这里避暑、听政,处理军政事务,所以一开始只有中轴部分,这部分仿照紫禁城中轴对称的形式修建的,包括左右外朝房和内阁各府各衙门的值房。   后来随着帝皇开始贪图享乐,将夏宫向北、东、西三面拓展,构建曲水岛渚,增设亭榭楼阁,形成她现在看到的主体。   哀戾帝在位时期,对夏宫的修建达到了鼎峰。   哀戾帝极爱夏宫的美景,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人力,来修建这座行宫,不仅调整了园林的景观,增添了建筑组群,还在左右兴建了副圆,使本来就庞大的夏宫有进一步扩充。   每一个景致,既有庄严宏伟的宫殿,也有灵巧的楼阁亭台与回廊曲桥,假山、湖泊以及蜿蜒的河流点缀其中。就是和传说中的阿房宫相比,也毫不逊色。   为了配上这座举世无双的园林,哀戾帝还特意给它改了名字——天境,意思就是只应该出现在天上的地方。   不过这天境哀戾帝没享用两年,就一命归西了。先帝即位后,嫌这个名字太狂妄,又改回了“夏宫”。   先帝初期励精图治,夏宫很是荒废了一段时间。等政局逐步稳定之后,先帝开始恢复了例年去夏宫避暑的习惯,这行宫才逐渐又有了人气。   先帝到了晚年,开始贪图享乐,也开始修建园林,不过这是园林里该有的建筑类型也都有了,先帝就引进了欧式园林建筑,用大周传统建筑材料,却用了西方的建筑手法,很是与众不同。   林依兰看着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实在是流连忘返。   前世时,她时常感慨圆明园被毁,平生不得一见是件憾事,但现在看到这比圆明园还有过之无不及的夏宫后,这点遗憾是再也没有了。只希望这座夏宫不要重蹈圆明园的覆辙,把这人类史上的瑰宝长长久久的流传下去才好。   众人来到夏宫之后,早先等候的太监带着各宫的小主娘娘到各自的宫室先歇息下了。   庆元帝自然是在夏宫的正殿,正大光明殿。   正大光明殿规模庞大,前面既是朝会听政的地方,也是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东边的勤政殿为盛暑时皇帝办公,召见大臣之所。西边养心居就是庆元帝日常所居之处了。   林依兰住的地方离正大光明殿不远,名为长春馆,于前湖西面,有正殿5间正殿,也够他们住了。   夏宫大得很,加上也没有宫里的那些不是主位不能居主殿的规矩,所以其他妃嫔也有各自的居所。   换了一个地方,所有人都比在后宫里活泼了许多,似乎连那些争宠的把戏都少了很多,所有都在享受这难得的自由的时光。放风筝的放风筝,钓鱼的钓鱼,采花的采花,各有各的玩法。   林依兰近来却爱上了骑马。   说起来,她现在虽然武功不算弱了,但还从来没有骑过马过,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出行都是轿子或是马车。以前在家的时候,祖母允许她在家里习武已是极大的妥协了,怎么可能会让她在外面骑马跑。进宫后就更没这个机会了,连皇宫都出不了。   到了夏宫之后,她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座很大的练武场,里面养着好些马匹,可以在里面跑马。后来一问在得知,这是在夏宫建立初期就有的了,大周以武立国,最重视武道,所以在这夏宫也设置了这巨大的练武场。同时夏宫环山而健,练武场旁边就是西山,极适合打猎。   林依兰听了之后,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表示要学骑马。   虽然木香绿萝她们极力阻止,但哪里拉的住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林依兰?只能提心吊胆地在旁边小心看护着,生怕她摔了下来。   但这在林依兰看来,大可不必。即便她的骑术不怎么样,但她的修为可不是摆设,尤其是突破到了后天四重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内力有了实质性的变化、浑身充满了力量。若马儿真的发狂了,她也有把握让它“安静”下来。   心中不慌,学起来就快,没几天功夫,她已经熟练掌握了起码的各项要领。   林依兰骑着马跑了两圈之后,她就停了下来:“怎么样,你们主子的骑术还不错吧!”,语气中有着难得的兴奋。   “娘娘聪明绝顶,胆识过人,不过是区区学骑马,怎么能难倒娘娘呢!”小果子最机敏,首先就是一顿马屁,把林依兰拍的是浑身舒泰。   “就你会说话。”虽然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林依兰现在心情的确是好。   “今天皇上赏了本宫两盘荔枝,一盘赏你了。”在这古代,荔枝可是个珍奇玩意,属于贡品,普通人想吃还不能吃,需得从岭南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送的时候还要在上面放上冰,不然即使送过来也臭了。   这荔枝难得,她这边还有两盘,其他妃嫔那边,顶多只有一盘,有的甚至还没有。   一听娘娘把这荔枝赏给她,小果子大喜过望,连忙跪下来谢恩,这可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还是娘娘亲赏的。   而一旁的小东子眼巴巴地看着小果子:他也想吃荔枝!   林依兰看了她一样,露出一抹笑意,这孩子虽然近来历练了一些,训起人来也有模有样,但这爱吃的毛病还是没改。   想了想,道:“剩下的一盘,你们分了吧!”左右这几天她在庆元帝那边也吃了不少。   这玩意虽然精贵,每宫都少得很,但是短了谁也不能短了这位主的,他那边的荔枝都是成框的。看到那一框框的荔枝时,她真的是嫉妒的质壁分离,狠狠吃了半框才罢休。   一听有荔枝吃,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就连一向稳重的木香,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毕竟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得了。   真正无动于衷的,恐怕就只有余姑姑了。她是先皇后的心腹,自然什么好东西都见识过,自然不会把这点荔枝放在心里。只是信妃的心意,她还是感激的。   “马,马。”这是被余姑姑抱在怀里的阿曜一直挣扎着,似乎想要骑马。   “这可不行哟,阿曜你还太小,还不能骑马。”林依兰下了马,自有养马的太监把马儿牵走,笑着从余姑姑的手中接过这个小包子。   这几天练习骑术,她都把阿曜带在身边。夏宫不比延华宫,实在太大了,再说也不是她的地盘,若是混进去什么不怀好意之人,伤了阿曜,那可就不好了。   因此这些天她虽然每天都来练武场,但都是选在早上,天气不热且阿曜不睡的时候来。   看着马儿越秀越远,小包子急了,在林依兰怀里蹬地更厉害了,口里更是嚷嚷个不停。林依兰只能无奈把他放下来。   前两天的时候,小包子对这种大型生物还有些惧怕,不敢靠近,这两天胆子大多了,昨天趁她不注意,居然一把拽住了马儿的尾巴,马儿当时就嘶鸣起来。幸好林依兰骑得那匹母马很是温顺,只是叫了一下,没有其他动作。但这也把林依兰吓得够呛,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他靠近马了。   只是看迈着小短腿就要去追马的小包子,林依兰有些头疼了。   现在的阿曜越来越活泼了,不像小时候,只知道吃和睡。而且她也发现了,这孩子的力气似乎比同龄的儿童大很多。上次绣香抱他的时候,一个不留意,就被这小家伙打了一拳,当时眼睛就青了。   还有他开始学走路的时候,嫌秀墩挡着他的路了,就自个儿把那沉重的秀墩给搬到一边去了,当时把林依兰和余姑姑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第121章 坦白从宽   她担心阿曜的身体有什么异常,问了庆元帝之后才知道这是正常情况。   武者的后代,一般身体素质都比普通孩子要来的健康一些,尤其阿曜父母生他的时候,修为更是都是后天七重以上,生出的孩子自是不同凡响,可以说成为武者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据庆元帝说,他阿娘镇国公生最小的一个儿子秋霜,就是继承了他父母的天赋,现在不过弱冠之年,已经是后天九重的高手了,这种天资端的是空前绝后。   当时林依兰听了之后真的是心酸不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这个穿越女连人家土著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小祖宗,你慢点。”眼看阿曜越跑越快,林依兰连忙追了上去。   一把抄起还要去追的小包子,林依兰连声哄道:“马儿回家吃饭饭了,等它吃完饭饭,阿曜再去找它好不好?”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硬抗是不成的,只能哄着。   “饭饭?”阿曜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   林依兰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是呀,吃饭饭,我们的阿曜肚肚也饿了吧!回去吃肉肉怎么样。”林依兰从阿曜六个月起,就开始给他添加辅食,一开始是米粉,之后就是加了蔬菜熬的米糊、蛋羹之类的,水果泥和蔬菜泥也开始喂了。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吃各类鱼肉的米糊了。   林依兰一开始喂辅食的时候,可把照顾小包子的奶娘吓了一跳。在皇家,这皇子公主小时候都是吃奶的,极少吃别的。在他们看来,只有奶水是最有营养的,有时候甚至还喂到五六岁。给孩子喂面糊,只有那些穷苦人家才干的事。   况且林依兰给四皇子喂辅食,那她们这些奶娘怎么办,这不是砸她们饭碗吗?   所以林依兰当时这样做的时候,她们是极力反对的。   林依兰可不惯着她们。   她深知道这些奶娘的德性,巴不得这些小主子能吃她们一辈子的奶,那就能念她们一辈子的好。因而这宫里,有不少皇子公主最亲近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反而是自己的奶娘。   林依兰可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当即回了皇上,把其中两个最不安分的给撵走了。   剩下的看林依兰如此雷厉风行,毫不留情面,当即老实多了,再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现在阿曜已经一岁多了,一般只有晚上还会喝奶。白天已经基本上不吃奶了,都是辅食居多,他也喜欢吃,尤其是带肉沫的米糊。   果然一听到有肉吃,小家伙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了。   “肉肉,吃肉肉。”小家伙拍着手兴奋地叫道,完全把马儿给忘记了。   林依兰舒了一口气,这祖宗可算是哄好了。   抱着小包子,林依兰就带着下人往长春馆的方向去了,临走前看了一下这练武场。可惜,今天以后怕是不能来骑马了。   回去的路上,林依兰就遇到了嘉嫔和端嫔两人。   “今儿倒是巧,没想到会遇到信妃娘娘,不知娘娘从何处而来?”两人想林依兰行完礼后,嘉嫔笑着向林依兰搭话道。   “刚跑了两圈马,正准备回去呢!不知你们两个去什么地方?”林依兰也笑着回道。她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她可不信嘉嫔会不清楚,何况她还穿着一身骑装,傻子都能猜到她从哪里来的。   “臣妾和姐姐正要去皇上那边商议一下下个月的寿宴一事呢?”嘉嫔巧笑道。   这倒是让林依兰愣了一下:“怎么,下个月是嘉嫔的生辰吗?”   只见嘉嫔轻笑道:“哪里是臣妾的生日,六月初三是姐姐的生日,难得不在宫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拘着,我就想着给姐姐过一下生辰,就去请皇上的旨,看能不能在洞壶胜景办,那边场面大,前山后水,左右为配楼,之间有天桥相连,是个办宴会的好地方。到时候,信妃娘娘可别忘了来参加。”   “原来是姐姐的生日,妹妹倒是忘了,到时候妹妹一定会准时赴宴。”林依兰也没想到居然是端嫔的生日,有些不好意思。去年的这个时候,正逢皇后新丧,别说端嫔,所有的人生日都没过。   “不过是个生辰罢了。”端嫔淡淡地说道:“本来是没打算过的,只是令仪一直说要给我好好过个生辰,就去讨皇上的意思。信妃娘娘抚养四皇子,事情繁忙,若是没空去,也是无碍的。”   林依兰:“……自然是要去的,毕竟是姐姐的生辰,妹妹定要去讨碗长寿面来吃。”现在的端嫔仿佛浑身都带着刺,一靠近她就要被刺伤,她也有无奈。   看端嫔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了,林依兰也不讨人嫌了,在交谈了一会后,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先回去了。   嘉嫔看着抱着四皇子远去的林依兰,嘴角闪过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   “令仪,不过是个生辰罢了,在风荷苑小过一下就罢了,何必要去洞壶胜景,还请这么多人?”端嫔有些不解,以前的令仪是个低调的性子,为何此次执意要办这场寿宴?   嘉嫔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然知道姐姐不想麻烦,可姐姐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若是有了龙嗣还这样冷冷清清地过生辰,这后宫的奴才怎么看姐姐,还倒是姐姐不受皇上重视似的。那以后,哪个奴才会把姐姐放在眼里、把姐姐的孩子放在眼里?姐姐到时候又该如何管理好这后宫呢?”   没错。端嫔有孕了。   但嘉嫔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无他,这几个月以来,庆元帝对来回翻的牌子,也就她和信妃,端嫔也就一两个月间才招幸一次。谁知她的运气这么好,就那么一两次,就怀有身孕了。   惊讶之后,就是嫉妒了。   虽然她和端嫔自幼长大,又有亲戚的情分,端嫔也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但一想到端嫔怀了皇上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嫉妒了。皇上的自己的丈夫,别的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嫉妒?   只是她不仅不能生气,反而要表现得非常高兴,还要为她忙前忙后地准备寿宴。所有的苦,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   听嘉嫔说了原因后,端嫔果然犹豫了,以她的意思,这个寿宴办或不办都不要紧。但听了嘉嫔的分析之后,她就决定这个寿宴一定要办。   她已经没有皇上的宠爱不要紧,但她的孩子不能也得不到他父皇的重视!   林依兰现在自然不知道端嫔已经有孕一事,不过她夜里的时候,就有人主动告诉她了。   本来睡得好好地她,忽然心中一动,感觉床边似乎有东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之后,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搁在床边,顿时吓了一个激灵,立刻飞身一脚就踹了出去。只是这一脚没有揣实,但是被一双大手给抓住。   “丫头,是朕。”林依兰正准备再发动攻击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上?”林依兰有些惊疑,接着月光仔细一看,不是那个蛇精病的二货皇上还能是谁?   “皇上,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臣妾这边做什么?”林依兰抽回脚说道。她对这人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以前虽然也总是半夜过来,但也起码先传个暗号,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倒是好了,说来就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不知道在她床边蹲了多久了。这黑灯瞎火的,她没被他吓死,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好了。   感受到嫩滑小巧的脚从自己手中消失,周承谨心里顿时有些遗憾,不过转瞬间,就把这种遗憾给丢在一边了。   他今天可不是来吃丫头豆腐的,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了,他怕丫头又要和他闹脾气了。   “皇上,你到底特意跑过来到底想说什么?”见庆元帝站在那边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林依兰不耐烦了。   她睡得正香了,就被他给惊醒了,现在困得狠呢。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半夜过来说吗?不能等到明天吗?   突然,林依兰想到一个可能。   不会是宗门那边有什么重大的计划吧!   一想到这,林依兰的瞌睡虫全都跑了,人也精神百倍。   “皇上,难道是宗门的计划在夏宫做什么?他们是不是安排了人来刺杀你?我就说这个夏宫不太安全!虽然漂亮,但是也太大了点,四面环山倒了罢了,这防线都难布置地多。皇上,他们是打算从那一面进攻?是不是西边那处悬崖,我看那边布置的人手最少……”林依兰压低着声音,认真分析着各种可能。   周承谨:“……”他发现这丫头不仅想象力丰富,迫害妄想症也不轻。那一套套分析地,害得他都差点以为有人来刺杀他了。   他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推理”:“丫头,不是宗门的计划,也没有人来刺杀朕。”这夏宫的防御虽然看似松懈,实则外松内紧,到处都是监察司的内卫,他们分布在一些不起眼的岗位上。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会立刻行动起来,绝对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有去无回。   “没有?那皇上来干什么?”林依兰皱紧了眉,既然宗门没有行动,那庆元帝这大半夜跑过来干什么,若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私会野男人呢,到时候她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周承谨:“朕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免得到时候你说朕瞒着你。”   ……   那你倒是说啊!   林依兰望着又卡带了庆元帝,有些气急:“……皇上不如有话直说。”   死就死吧!   周承谨心一横,闭着眼睛就把事情说了出来:“端嫔怀孕了。”   他话一出口,林依兰就愣住了。   原来他纠结了这么半天,就是因为这个事啊!   勉励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林依兰笑道:“原来是这个,皇上磨蹭了半天,臣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不过也的确是一件喜事。臣妾在这里恭祝皇上又要当父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也不知道端嫔姐姐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难怪一向不爱热闹的端嫔突然想给自己办寿宴。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不为了这个孩子。   周承谨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丫头的脸上看出半分的异样的情绪,顿时失落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啊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地回道:“已经一个多月了,朕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第122章 抄袭   自知道他对丫头的心意后,他迫于形势,不能给丫头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当时就决定不会再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了,所以每次招人侍寝前,他都会自己服药,除了宠幸端嫔的那一次。   那段时间临近阿姐的周年,他的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也没有做什么措施,就宠幸了端嫔,没想到就是那么一次,端嫔就怀上了,他也很郁闷。   今天白天当端嫔告诉他这个消息后,他惊得差点把手上的奏折给扔了出去,以至于后来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以至于端嫔她们说了什么都不太清楚,就胡乱答应了。   坐在养心居里想了一天,觉得这时不能这么拖下去。若是丫头在别人口中知道这事,保不齐丫头还以为他是故意瞒她呢,反而不好收场。就好比去年赵贵妃有孕一事,害得他和丫头冷战了许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长春馆,想要坦白从宽。   只是在丫头床边蹲了许久,也鼓不起勇气把事情说不来,直到被丫头一脚踹了过来。   只是事情虽然说了,但他发现,丫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淡然,反正他是一点异样都没发现。这一发现顿时让他沮丧不已。   虽然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但轮到他头上了,他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件朕先告诉你一声,免得到时候你又说朕什么事都瞒着你了。”他的声音有些么闷闷地。   林依兰干笑两声:“皇上多虑了,臣妾怎么会这么想呢?”   周承谨看了她一眼,低头道:“事情也说了,那朕先回去了,你也睡吧!”   “嗯,皇上也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见大臣、处理政事呢!”林依兰笑眯眯道。   看了她一眼,周承谨就翻过窗户,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之中了。   走到窗边,林依兰看着这郁郁葱葱的树林,脸上的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转而变得落寞。对着月光发了一会呆,又叹了一口气,才把窗户又关上了。   林依兰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把窗户关上的时候,那漆黑的树影底下就出来一个人,赫然是已经离去的庆元帝。   他当时并没有立刻回去,本想再静静地看一会这丫头,哪怕看不到人也没有关系。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画面。   想到丫头那落寞又哀伤的神情,周承谨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   又看了林依兰所在的宫苑一眼,他才真正地离开。   “娘娘,你昨晚睡得不好吗?”绿萝看着一直在按着太阳穴的林依兰,有些奇怪地问道。昨天娘娘睡得挺早的呀!   “……天气太热,有些睡不着。”林依兰顿了顿说道。   昨天夜里庆元帝走后,她本想再睡的,但是发现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宿,直到早上才迷瞪了一会,就被早睡早起的小包子给吵醒了。所以现在头疼地紧。   她以为她能做到淡然的,但实际上,庆元帝的的话还是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绿萝想了想提议道:“若是娘娘觉得热,那奴婢就多在屋里放心冰吧!这天的确是越来越热了。”绿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林依兰是真的热呢!   林依兰:“……算了,阿曜在这里,用多了容易得风寒,还是算了吧!”她其实并不觉得热,有内力护体,她对温度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绿萝点点头道:“既然娘娘昨儿没睡好,还现在就歇息一会吧,奴婢给娘娘打扇。”   “不了,睡了也睡不着。”林依兰摇了摇头,一闭眼就是端嫔有孕的事:“还是做点事吧!”   见林依兰状态还好,绿萝也没有再劝着了,看着从早上开始就在翻箱子的林依兰,绿萝有些好奇地问道:“娘娘在找什么,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在翻箱子了。需要什么和奴婢说一下就成了,奴婢拿给您。”娘娘翻出来的东西,都快把这屋里给堆满了。   “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把东西翻出来的。”林依兰苦恼道,“下个月初三,就是端嫔的生辰,我想着要送些什么东西给她做贺礼才是。只是选了半天,也没有选到一件合适的。”   绿萝有些不解:“不过是个生日罢了,端嫔年岁也不大,也不是什么整寿,这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娘娘随便选一件就是了。”   林依兰心里有些叹气,若是普通的生辰倒还罢了,只是端嫔怀着身孕,若是这些首饰古董之类的,倒是有些随意了。   只是这个原因她现在还不好说,只得随遍找了一个理由道:“这些东西都有些俗气了,端嫔那样清高的人,怕是不会喜欢的。”   绿萝想了想端嫔的性子,点了点头道:“的确不是很合适,皇上赏的那几副字画,随便捡一个送给端嫔也是好的,可惜都放在紫禁城没带出来。”绿萝有些可惜。   林依兰也是这么想的。   此次来夏宫避暑,带的东西不多。而她的空间虽然放的好东西不少,但她总感觉不是很适合送礼。   “要不小主写副字给送给端嫔吧!娘娘的字,想必端嫔也会喜欢。”绿萝想了想,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虽然她自认自己的字不差,但送自己的字送给别人,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敷衍。   但绿萝可不这么认为,说道:“娘娘的字,可是皇上都赞不绝口的,怎么不行了。”   林依兰:“……算了,我再想想吧!”林依兰想到,当初也正是因为她的字,端嫔才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观,两人才逐步发展成知己好友。   但没想到时移世易,两人现在竟然发展到形同陌路的地步,心里有些感慨。   打发了绿萝下去,从案上取了上好的宣纸过来,打算写点什么。   只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写什么字。   写友谊的吧,她们现在的友谊不说翻船,但也僵得很;写祝寿诗词的话就太俗气了。若是让她自己原创写的什么,她又没这个墨水。   思来想去,林依兰牙一咬,只能选择穿越女常用的一个手段了——抄袭。   林依兰双手合十,心中暗暗祷告:板桥大大,有怪莫怪,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借你的诗一用。   祷告完,就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竹石。   没错,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写这首千古名诗。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只是看着这纸上的字,林依兰左看右看都不满意。   不是说写得不好,只是,太空了。   有诗无画,实在是太单调了些。   只是字她还有信心,这丹青图,她就有些无能为力。   穿越过来后,她虽然也学了画画,但实在是天赋有限,画出来的东西,有形无神,拿不出手。   就这样画了一天的竹石,直到庆元帝过来,也没有一张满意的。   周承谨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满屋的宣纸,吓了一跳,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随即就捡起地上的纸张来看,全是一幅幅的竹石图。   “怎么突然想起来画画了。”他有些不解,老实说,这画虽然不丑,但也绝对说不上好看,他也深知这丫头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林依兰无奈道:“不是快要到端嫔的生日了吗?臣妾想着要送给她一份贺礼。首饰古董的端嫔也不缺,就想着送一点特别的,就想到了送字画。但此次出宫避暑,那些好的字画都没带过来,就想着自己作一副。臣妾这边正好有一首好诗,但这竹石图倒是难办了。”画成这样,看来她只能换一件礼物了。   “诗?”周承谨挑眉,随即就看到了书桌上的那一副字,嘲笑道:“就你那个水平也能有好诗?”   林依兰:“……”这人哪天不讽刺她会死啊!她真怀疑他对她的喜欢是不是在过家家!   周承谨抄起那张纸随意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的眼神变了。   看了好半天,他才把目光从纸上移开,有些一脸惊异地问道:“这诗是你写的吗?”他虽然也不擅长写这些需要文笔的诗词,但不代表他的文学造诣水平低。   他能看得出来,这首诗,绝对是能流传千古的佳作。朝中那么多进士举子,他敢说,无人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就是秋霜,他倒是有这个能力,但他的人生阅历不够,现在也是写不出来的。   不是他看不起这丫头,实在是不太符合实际。   林依兰:“……呵呵,自然不是臣妾写得,不过是臣妾幼时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觉得好,就借来一用。”果然,抄袭是没有出路的。   她本来想心一横,就把这首诗当作自己的算了。但看庆元帝的表情就知道,此路怕是行不通。   她的水平,庆元帝知道,端嫔更是清楚,突然拿出这么好的一首诗,不是摆明着抄来的吗?   她看那些穿越小说,里面动不动就是抄袭各朝各代名家的诗词歌赋,还什么风格的都敢用。   她就不明白了,普通人不懂诗词就罢了,那些文人墨客,哪个不是读了几十年的书?一个十几岁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突然写出“国破山还在城春草木深”这样历经磨难的沧桑诗句,他们就不会起疑吗?   就像现在,一下子就被质疑了。   “奇怪了,这样的诗句,应该早就会流传开来的,朕怎么以前重来都没听到过??”周承谨有些怀疑。   林依兰干笑道:“……那臣妾就不清楚了。”   他看了这丫头一眼,有些沉默。他知道这丫头有秘密,就像是去年阿曜连续高热的那次。每次阿曜的温度升上来,都能很快地退下去。   刘院使私下里告诉他,是有人给他使用了快速退烧的特效药。他知道,除了她没人别人。   他知道,在这丫头的心中,一定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   只是她不想说,他也不问。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完全信任他,把一切告诉他的。   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诗词道:“诗是好诗,字也是好字,只是这画实在是太差了这样吧,这竹石图朕来想办法,过两天给你送来,届时你提上诗句就是了。”看来得去找他了。   “皇上要给亲自给臣妾画这副画?”林依兰一脸怀疑,不是她不信任庆元帝只是这家伙的水平估计还不如她,让他画,还不如自己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周承谨不由地脸黑了下来,这丫头那一副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总之朕到时候给你一副好画就是。”说着卷起那首诗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林依兰:“……”这家伙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她真怀疑她能不能给她带来一副好画。   只是她也不能对着他干。   烦恼了一会,她就决定随他去了,自己还是先准备一份礼物预备着吧!那画若是不怎么样她就用这事先准备好的送给端嫔算了。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了,随便把自己的空间也翻了个遍。   两天后,她就收到了庆元帝带过来的竹石图。   随着缓缓展开的画卷,林依兰震惊了。   林依兰前世看过的做好的竹石图,这就是郑板桥晚年创作的那副《竹石图》,风格“冗繁削尽留清瘦”,画面简约明快,竹清石秀。   而眼前的竹石图与之相比也绝不逊色。   此图为庭院中的竹石,瘦石壁立。石前新竹几枝,劲拔挺秀,长短各异,用笔遒健清劲,极具飞动之致。竹后有巨石,居中高耸,长折带皴勾出坚硬挺拔的石质。竹石的用笔浓淡相映,妙趣横生。整体去看,给人一种别样的傲世风骨。 第123章 贺礼   绝对的传世佳作!   “这是哪位大师的高作,竟能把竹石的特质画得如此传神。”林依兰惊喜道。   “看题款。”周承谨得意道。   林依兰看了过去,只见旁边的印章上刻着“千氏秋霜”四个字,顿时惊呼起来。   “这是第一公子的画?”林依兰惊呼道。   不愧是第一公子,文武双绝,这画果然是了不得。   “那是自然。”周承谨得意道,“秋霜正好也在西郊这边,朕就让他给你画了一副竹石图。”   “不愧是第一公子,臣妾透着宣纸都能感受到这铺面而来的风骨。”林依兰赞不绝口道,“只是皇上,既然是千公子的画,那也该让千公子把这诗也题上去,公子的字,必然不会比臣妾差。”她真的觉得还是由画的主人来题字会比较好。   周承谨道:“朕也是这么和秋霜说的。只是他说他的字的风格和这诗这画都不太和。秋霜的字好是好,只是太过飘逸了些,还是由你来题比较合适。”   “那臣妾就勉力一试了。”第一公子的临摹贴她也见过,的确不是很适合,看来只能她来了。   只是看着这么好的一幅画,她酝酿了半天也没敢动笔。   先在宣纸上练了半天,都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之后,她才把这首诗题了上去。   “甲申年夏,五月廿十八,第一公子画,无名氏诗,林氏依兰题字,赠永寿宫端嫔杜氏乐蓉,恭祝芳辰。”随着辰字最后一笔的落下收起,林依兰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副字画,总算是完成了。   等字迹干了之后,林依兰把这副字画装了起来,叫人往端嫔那边送去了。   把这副画交过去的时候,林依兰心里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只是送都送了,希望端嫔能喜欢吧!   风荷苑里,端嫔正坐在里桌写着请帖,这时她的侍女乐儿走了进来道:“娘娘,长春馆那边来人了。”   端嫔顿时手抖了一下,一笔划了出去,一张就快写好的请帖就这么废了。   抬头望了乐儿一眼,沉默了一下,道:“请进来吧!”   “奴婢给端嫔娘娘请安。”木香行礼道。   “起来吧!姑娘今日前来,可是信妃娘娘有什么吩咐?”端嫔淡淡地问道。   木香微笑着说道:“端嫔娘娘多虑了。我们娘娘此次叫奴婢过来,不过是有一件东西让奴婢交给娘娘的。”说着就让人把东西捧了上来。   木香又道:“这副字画,乃是第一公子所作,我们娘娘题字。现送给娘娘,恭祝娘娘芳辰。”说着木香又行礼道。   端嫔:“……信妃娘娘有心了。乐儿,收下吧!”   见端嫔收下了东西,木香也没有多留,行礼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一旁的喜儿打开盒子,展开字母后立马惊呼了起来:“娘娘,真的是第一公子的画。”顿时欢喜不已。   第一公子画可了得,那家官宦名门不为得到一副第一公子的画为荣?只是他这人随意,只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加上他身份尊贵,也没有人能勉强他为自己作画。因而世面上他的画流传地极少。   没想到不过是她家娘娘的一个普通生辰,信妃居然如此大手笔,居然送了第一公子的画。   “也不知道信妃是从何得来这样的好东西的,也舍得送出来。”乐儿有些嫉妒地说道。   “以她现在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求一副画也不是什么难事。”端嫔淡淡地说道:“估计皇上也帮了忙的吧!”   “皇上可真宠爱信妃。”喜儿有些气不愤。   但端嫔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那副画上,她的心神都被这那苍劲有力的字给吸引住了。   兰儿的字……是越发好了。   当年她就是因为她的字,才和她交好,相处之后,也证明了兰儿的确人如其字,心胸宽广。   只是随着她地位的变化,她的心境却发生了扭曲,以至于她先舍弃了这段友谊。   再看到兰儿的字,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端嫔又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灰意懒:“这字画好生收起来吧,不让虫给蛀了!”   说罢就又开始写请帖了,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事,写帖子的时候总是出神,半天也没有写好一张。   林依兰送端嫔这样一件生辰贺礼并非是想挽回什么。   破镜不能重圆,她们的友谊早就出来了裂痕,即使勉强修复,疙瘩还是存在,让人看了碍眼。   她只是单纯觉得适合而已,没有考虑太多。   六月初一的时候,林依兰就收到了端嫔派人送过来的请帖,寿宴就在洞壶胜景。   本来林依兰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寿宴,但绿萝传递过来的消息让她觉得这事似乎不太简单。   “娘娘,嘉嫔那边传来消息,让奴婢务必在端嫔寿宴那天,制造娘娘和大公主单独相处的机会。”绿萝说道。   “大公主?慧妃的女儿?”林依兰诧异道:“让本宫和她单独见面?”这个消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在林依兰的记忆里,这大公主原来也是个天真活泼的性子,但自慧妃出事被□□景阳宫之后,这大公主就彻底没了声息了。   她几次见到她,都是在一场重大的节庆场合里,全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以前的活泼是一点都看不到了。   这次来夏宫避暑,大公主也来了,只是离她的住所很远,因而这些天林依兰还没有见过。   这次嘉嫔那边突然安排她们两个不相干的人单独见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依兰皱眉道:“这嘉嫔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借着我和大公主单独相处来陷害我?他们这么肯定大公主会乖乖配合吗?”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可能。   就是让大公主出个什么事,然后栽赃到她这个和大公主单独相处的人身上。若大公主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在没有任何人证明的情况下,她这个“凶手”绝对是百口莫辩。到时候即使有庆元帝的庇护,也逃脱不了前朝后宫的口诛笔伐,降位都是轻的了,届时一定会失去阿曜的抚养权。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一凛。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绿萝迟疑道:“难道他们说动了大公主来陷害娘娘,否则奴婢就是把娘娘引到了偏僻的地界,那也得大公主也在那个时候过去才行,否则这计划不就是失败了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娘娘过去,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演?   绿萝说的不无可能。   林依兰低头沉思道。   慧妃本来就是宗门埋在庆元帝身边的一个重要棋子,和宗门的牵连甚深。大公主是慧妃的长女,搞不好知道些什么。说动大公主来陷害她这个“害了”她母妃的“帮凶”,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若是这样,她就随了他们的意。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暗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嘉嫔他们此次,到底会怎么做。   只是这件还是得先告诉庆元帝才是。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三这一天。   林依兰带着阿曜,按着请帖上写的时辰提前了半个时辰往洞壶胜景去了。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到的也不算早,大部分妃嫔也都来了。   也对,如今端嫔手握宫权,与其交好的嘉嫔又最得皇上宠爱,这后宫所有人不都得卖她个面子?   端嫔似乎也对此次的寿宴很重视,因此宴会办得相当热闹。她粗粗看了一下,整个洞壶胜景装点地很是热闹喜庆,太监宫女们端着糕点果碟来来回回。有宫女看到她来了,立刻把她引到早就安排好的位置上了。   林依兰落座之后,就看到大公主也来了。   大公主也看到了她,但在和她眼神接触之后,她似乎一下子就紧张了,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就飘向了别处。只是随后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才又转了回来,给林依兰行礼请安。   林依兰笑着应了,心却沉了下来。   大公主果然有问题,等下要小心应对才是。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庆元帝到场后,宴席才又开始了。   端嫔虽然不是在场妃嫔中位份最高的那位,但因为是今天的主角,所有就坐在了庆元帝的下处。   酒宴刚开,端嫔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敬庆元帝道:“原本不过是臣妾的散岁生辰,皇上能来,是臣妾的荣幸,在这里臣妾敬你一杯。”   只见庆元帝含笑地回道:“你协理六宫辛苦,朕该谢你的,你的生辰,朕定时要参加的。只是你现在身怀有孕,不宜饮酒。李泉江,把朕桌上这壶果饮给端嫔送去吧!”   庆元帝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的人都惊住了,赵贵妃甚至失手还打翻了手边的汤羹。   原本不过是个普通的寿宴罢了,却没想到这宴席刚开始就听到了这么大一个新闻。难怪端嫔执意要办这个不大不小的寿宴,还特意发了请帖,还把皇上请了过来,敢情是因为这个!   一时间所有人心思各异,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一脸真诚地表示祝福贺。   只是林依兰看着在这之后,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安排的歌舞杂耍虽然精彩,也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只是那几个孩子,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台上的表演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才一岁多的阿曜,也盯着那个顶碗的艺人看得聚精会神,也不知道看懂没看懂。   对于这些玩意,林依兰虽然早就在后世看腻了,但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又这些算是不错了,因此她也看得有些入神了。   不过这些杂耍虽然有趣,但这宴席开得时间有些长了,也不知端嫔怎么想的。大人还能坐得住,但小孩子好动,让他总呆在一处,他就不耐烦了。   两个大一点的还好,规矩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还能耐得住。那几个小的就已经开始在闹了。   “余姑姑,你带着人抱着阿曜先在这附近转一下吧!宴席还未散,我若提前离场不太好。”林依兰看阿曜实在坐不住了,对余姑姑提议道。   毕竟是端嫔的寿宴,她若提前带阿曜回去了,保不齐别人认为她在打端嫔的脸呢!没看到连皇上都没走吗?   余姑姑也知道这个道理,答应了一声,就带着人抱着阿曜下去了。   不止是她,之前赵贵妃的三公主也闹得慌,被奶娘带着出去了。   几个有孩子的妃嫔看到这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位都如此,也都纷纷让各自奶奶带着皇子公主们出去转转了,只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两人还留在席上。   小包子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依兰就有些坐立难安了,虽然余姑姑修为不弱,这夏宫又有重重禁军把守着,但是她到底有些不放心。   林依兰悄悄看了一眼庆元帝,得到了他的示意,暂离了宴席。   林依兰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席没有多久,大公主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第124章 危急   这洞壶胜景实在是有些大,林依兰走了一会,依然没有看到余姑姑他们的身影。   不过虽然没有找到阿曜,大公主倒是先找上来了。   林依兰心中微沉,这是要开始他们的计划了吗?   大公主似乎很是紧张,咽了口口水,行礼道:“儿臣见过信母妃,信母妃金安。”   林依兰笑着道:“大公主客气,不知道大公主拦住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情况,但以她现在的修为和暗中的护卫,料想大公主的计划也不会得逞。先应付着,看看情况再说。   “儿臣……”大公主看了一眼绿萝,吞吞吐吐道:“儿臣有事想要和信母妃单独说,可否请信母妃先摒退左右?”她说这话时,手指紧紧地捏住裙角,似乎怕她不答应,也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林依兰“犹豫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好。”,就示意绿萝先退下。   “大公主,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了,你若又什么事,不放直说。”虽然之前她是猜测大公主会通过伤害自己来达到嫁祸她的目的,但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但大公主接下来的举措全然否定了她的猜测,让她目瞪口呆。   见绿萝走远,大公主突然噗通一身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信母妃,你帮帮我母妃,帮帮我哥哥吧!他们都要死了!”   “大公主,你快起来。本宫可当不起你如此大礼。”林依兰着实被大公主这一跪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把跪在地上的大公主给拉了起来。   她虽然贵为四妃之一,对于外人来说是高高在上,但说到底也只是皇上的妾室而已。大公主再不受宠也是庆元帝的亲女。   平日按着规矩,的确该给她行礼问安,但她也绝当不起她给她下跪磕头,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受她的跪礼。这事若是被人看到了传出去,那些老学究还不把她给骂死?   在大公主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都被她给拎起来了。   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被信妃娘娘拎到了半空中,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挣扎着要向下跪。   林依兰只能暂时控制住她的行动,有些无奈道:“大公主,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子,本宫实在是很为难。”   “信母妃,你一向温柔善良,你就帮帮儿臣母妃和哥哥吧!”见自己挣扎不了,大公主眼巴巴地看着林依兰恳求道。   “大公主,你母妃犯了什么事,虽然没有晓谕六宫,但是本宫想你应该是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吧!”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下面的宫人不清楚慧妃被□□的原因,但庆元帝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也不想两个孩子对他有什么误解,应该已经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慧妃的一双儿女了。   “儿臣知道。”大公主神情落寞,但到底有些不甘心:“可是母妃的计谋并没有得逞,皇后娘娘当时不是被信母妃救下来了吗?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父皇为何如此重责呢!   “大公主。”林依兰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极其严肃:“慧妃当初谋害地可是先皇后,一国之母。不管有没有得逞,按大周律法,和皇上对先皇后的看重来说,都是死罪一条。大公主,你要知道,你母妃还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你父皇看在你和二殿下的面上了,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母妃犯下滔天大罪,还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父皇法外开恩了。”大公主一脸凄苦,“可是一想到母妃在景阳宫里受苦,作为人女,儿臣怎么忍心。信母妃,你最得父母宠爱,连四弟父皇都让你抚养,你帮儿臣去求一求父皇,让他饶母妃一命吧!”   大公主年纪虽不大,但吐字清晰,说话有条理,让林依兰不得不感概不愧是从小受到精英教育长大,比同龄人成熟多了。   林依兰道:“大公主,任何人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本宫知道你担心你母妃,但皇上既然当初都没有杀你母妃,现在自然也不会杀她,你放心好了。”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公主执意认为庆元帝会杀了信妃,以前也不见她这般着急?   “可是,可是母妃病得都快死了啊!父皇还不给母妃请太医,这是让母妃自生自灭啊!”说到这里,大公主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慧妃病了?怎么可能?你这是从何得知的?”林依兰错愕道。   不能吧!来夏宫之前,慧妃还好好的呢!就算是她们到夏宫这段时间病了,如果以庆元帝的性子,搞不好真的会让慧妃自生自灭。   但现在在皇宫的是庄妃,庄妃行事周密,是绝不会让慧妃死在她管理后宫的时候的。再说了,她前两天的时候还从庆元帝那边看过了监察司内卫送过来的密信,说皇宫一切正常。想来慧妃也没什么事。   但大公主突然说慧妃病重是怎么一回事?看她言之凿凿,一脸担心害怕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依兰突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直到这时,她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越来越强烈,一把抓住大公主,一脸迫切地问道。   “大公主,本宫可以向你保证,慧妃娘娘没有病重,就算是真的生病了,也只是小毛病,且现在庄妃在还在宫中,是不会放着你母妃不管的,你为何说你母妃病重,你是从哪知道的?还有你说救救二皇子是什么意思。是谁让你来找本宫的?”   林依兰连珠带炮的发问和阴沉的表情让大公主有些害怕,但信妃娘娘肯定的回答到底让她稍稍有些安心。   她想了想回道:“母妃真的没事吗?这事也是儿臣来夏宫,听两个小宫女说闲话才知道。前两天儿臣在园中闲逛,就听两个小宫女在说母妃的,儿臣担心母妃,就躲在一旁听了一下。她们宫中有消息传过来,说母妃病重,父皇不让请太医想要让母妃自生自灭。她们还说,等母妃死了,父皇就会除掉哥哥,给四弟铺路。”她现在也不敢有所隐瞒了,把自己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着大公主偷偷觑了林依兰,小心问道:“信母妃,父皇真的不会对母妃和哥哥做什么吗?”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林依兰越听越往下沉。这几个人摆明了就是事先算计好了,刻意说些误导性的消息给大公主听。只是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大公主无权无势,就算因此而憎恨庆元帝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们就说了这些,没有别的?”林依兰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们到底目的是什么。   见林依兰没有回答她的话,心里有些失望,整个人都厌厌地:“没了,她们说了这个又说起别的了,没有再说母妃的事。”   “儿臣心里着急,听了这个消息后,本来是想去求父皇的,但是现在儿臣也知道,父皇若真的不管母妃了,定是不会见儿臣的。想来想去,现在后宫之中,能改变父皇心意的,只有抚养和四弟的信母妃你了。儿臣本来当时就去求信母妃的,只是儿臣和信母妃平日并无交往,若贸然前去定会惹来非议,反而不利。想着正好再过一两日就是端嫔娘娘的生辰,儿臣就想着找个机会单独求求信母妃。刚才看着信母妃你离席了,就跟了过来了。”   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林依兰只觉得冷汗冒了出来。   那些人把她单独引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听大公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不对,宗门的目的绝不会那么简单。   林依兰,你冷静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一步步分析。   幕后之人不会做无用功,既然做了这个布局,定然是有意义。   但既然不是为了陷害她,难道是想要对付阿曜?   一想到阿曜,她瞬间打了个激灵。   他们不是在做无用功,她这是在调虎离山!   一想通这一点,林依兰再也站不住了,立刻飞奔了出去,只留下错愕不已的大公主。   她愣愣地看着突然离开林依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信母妃突然就扔下她一个人走了。只是她有种预感,她好像、可能、应该……闯祸了。   林依兰现在可没有心思管一个不相干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阿曜。   她真是恨自己,明知道那么多人会对阿曜除之而后快,怎么会让阿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开自己的视线。现在她只能祈祷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   林依兰在园中飞快的狂奔,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声音,突然,不远处有一阵喧哗身传来了过来,还伴随着宫女的哭声。   听到如此,林依兰不由地心中一紧,出事了!   三步并做两步,林依兰就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就看到余姑姑正满是泪痕地抱着阿曜。而此刻的小包子已经没了之前的活泼好动,一脸青紫的咳嗽着,呼吸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弱,看情况随时都会窒息。   “怎么回事,阿曜怎么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伤心了,连忙问余姑姑情况。   “娘娘,四皇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你快救救四皇子吧!”看到林依兰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当发现四皇子出现窒息时,她几乎想尽了方法也不能让他候间的东西给吐出来,只是让人去请太医。只是她心里明白,幼儿窒息非同小可,洞壶胜景离太医房又太远,怕是来不及了。娘娘虽然来了,怕是也是无济于事了。   她,对不起先皇后!   林依兰现在可没空管别的,阿曜是异物赌注了喉咙,现在每一秒都比黄金还珍贵。拖的越久,阿曜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一把把阿曜抢了过来,把阿曜放在自己前倾的右腿上,左手指捏住他的下颚,右手使劲拍他的肩胛骨五次。见还是没有把东西吐出来,又把阿曜翻了过来,用食指和中指压胸五次。   反复重复了以上动作数次,见阿曜还是没把东西吐出来,呼吸也越来越弱了,她急得满头是汗。   她不明白,婴幼儿被异物卡住时常用拍背法和压胸发都用了,怎么东西就是吐不出来?   “娘娘,你就让四皇子安心地走吧!四皇子都要死了,你还这样折腾他,皇上定会怪罪你的。”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奶娘这时插嘴道。   四皇子眼见是活不成了,这样折腾何必呢?   “滚!”听到这人居然敢诅咒阿曜,她真的是怒不可遏,一掌过去,这人就飞出去五六丈远,一声惨叫后就再也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余怒不减的林依兰盯着剩下那些瑟瑟发抖的宫人,脸色露出残忍之色:“你们谁再胆敢诅咒本宫的阿曜,本宫定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林依兰的表情把所有人都吓住了,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林依兰警告完这些多嘴多舌的奴才之后,就又开始对小包子开始施救起来。   刚才的方法不奏效,看来只能冒险使用那一方法了——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   这种急救方法原本是不适用于阿曜这么小的孩子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抱住阿曜让阿曜背对着她,双手合拳贴在阿曜的上腹中央,然后猛力收缩双臂,形成气流,冲击喉间的异物。 第125章 恨   一开始阿曜依然是没什么反应,但到了第五次挤压过后,她只听得“哇”的一声,一个像是葡萄的果肉被吐了出来,小包子终于哭出声来了,呼吸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阿曜,我的阿曜。”看见阿曜转危为安,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宝贝放声大哭起来。   “母妃,复(不)哭。”本来还在哭的小包子被突然大哭的母妃吓了一跳。   他有些疑惑,一向温柔的母妃怎么哭了?他小小的脑袋还不明白,在刚刚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的母妃经历了此生最大的恐惧。   “阿曜,我的阿曜。”看着小家伙用小小的手笨拙的想要帮她擦干泪水,林依兰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了。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阿曜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她当初是被算计着成为这个孩子的养母。但这些日子的相伴,和近四百个日夜的悉心照料,这个孩子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   从不到满月的时候,这个孩子就被送到了她的身边,他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她亲力亲为。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这个孩子,为他遮风挡雨,但实际上何尝又不是这孩子,给了她在这陌生的大周、清冷的深宫最大的安慰呢?   她真的不能想象,阿曜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怎么样?她会崩溃的!   周承谨赶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个场景——   丫头抱着小包子哭得个稀里哗啦,而小包子一直在而“安慰”着这丫头,余姑姑则在旁边抹眼泪。剩下的人,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他的儿子女儿,都一脸惧怕地看着那丫头。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不是说阿曜被噎住了吗?”他此刻有些搞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水木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说阿曜被噎住了,他当时惊地连面前的桌子都给震碎了,让侍卫赶紧去请太医,自己就先过来了。   只是看现在这个情形,阿曜似乎没什么要紧的,倒是这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丫头总是冷静睿智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伤心过。   这哭声,似乎把她一辈子的委屈都哭了出来,让他莫名地感到心疼。   “丫头,你能不哭吗?”哭得他心一个劲的痛。   只是庆元帝的话没有引起林依兰的一点反应,她现在连沉浸在无边的恐惧和庆幸之中。庆元帝来了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皇上,老奴罪该万死,没有照顾好四皇子,差点酿成弥天大祸。若是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就是死了,也无言去见先皇后啊!”这时余姑姑上千请罪道,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原来她带着阿曜出来之后,就遇到了二公主三公主和三皇子一群人。来夏宫的这一段时间,阿曜已经和这几个哥哥姐姐混熟了,看见他们就闹着要一起玩,她拗不过,加上想着都是兄弟姐妹,就让几位小殿下在一起玩耍了。   几个孩子在草坪上你追我赶,并无旁人靠近,她也就好打扰,只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但突然的,她就看到四皇子趴在地上咳嗽了起来。她顿时觉得不好,连忙过去查看,就看到四皇子一脸痛苦地咳嗽着,她就意识到四皇子应该被什么东西可卡住了。她使劲拍他的背,想要让他把喉间的东西给吐出来,但是无济于事,连忙叫水木去请皇上娘娘和太医。   这一期间,她也尝试了各种催吐方式,但四皇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眼看着四皇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林依兰赶到了,及时救下了四皇子。   “这些人给本宫带回去,好好地审!”听完余姑姑的陈述,林依兰心中的恨又升腾了起来,阴恻恻地那些宫女太监,甚至是庆元帝的几个孩子,活像是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   余姑姑不可能给阿曜喂葡萄这种容易卡到的食物,而她也绝不相信,阿曜一个小小的孩子,会自己吃葡萄,就算会吃,这葡萄会凭空变出来吗?   这里面绝对是有人动了手脚!   “信妃好大的威风,怎么,你的人没有照顾好四皇子,反而要来审本宫的人,这是什么道理?”随后赶来的赵贵妃端嫔一行,也听到了余姑姑的话。   本来被迫参加端嫔的寿宴,心情就不好,席上知道端嫔有孕消息后,心情更不好的赵贵妃,在看到信妃居然无视她的存在、就要把人抓起来审问后,心情就更差了。   虽然她也知道嫡皇子刚才差点被噎死一事非同小可,信妃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但看她发号施令,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来讥讽起来。   “四皇子差点出事,信妃娘娘如此行事也是应该的。”徐婕妤连忙打圆场道。   嫡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信妃和皇上的眼色都难看地很,肯定会彻查到底的,还不如主动配合点好。   徐婕妤真诚地说道:“嫔妾宫里的那几个奴才,娘娘只管带下去审问,嫔妾没有异议。只是二公主似乎被吓着了,娘娘可否让嫔妾先带回去?”看着侄女被吓得脸色苍白,她只觉得心都揪起来了,只想带着她赶紧离开这里。   “徐婕妤的请求,本宫怕是不能答应你了。”林依兰淡淡地说道:“不仅这些宫人要一一审讯,也要委屈一下三位殿下,暂时不能跟各位回去了。”林依兰说着话时,表情有说不出的冷酷。   “放肆,信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居然敢审讯皇子和公主,谁给你的权利。”赵贵妃看着她,一脸的错愕。   “信妃娘娘也是着急了,才有些口不择言,自然不会真的去审讯两位公主和三皇子的。”这是嘉嫔柔柔地说道。   看着一副天真温婉,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嘉嫔,林依兰心中突然升起了强烈的恨意。   以前对于宗门,她虽然警惕,但她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冲突,若有说有多恨,也谈不上,只不过他们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但现在,她对宗门的恨可谓是达到了顶峰。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有这么恨过。   毁灭、暴虐的情绪在她心中酝酿,她连平时的伪装也卸下来了,直勾勾地看着嘉嫔:“你算什么东西,本宫要做什么要你来插嘴,这就是你们孔家的教养?”   林依兰一席话,不仅让嘉嫔难堪不已,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大巴。   这信妃……是得了失心疯了吗?怎么在皇上面前如此口苦恶言,还骂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嘉嫔?   林依兰也懒得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看着庆元帝道:“麻烦皇上派几个人把三皇子,和两位公主,哦,还有林子那边的大公主单独送回去。臣妾的份量不够,这事还是得皇上来。”   周承谨盯着林依兰看了一会,随即转过头道:“李泉江,派人把三位公主和三皇子送到朕那里去,好生照看着,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丫头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劲,还是照她的话做比较好。   “皇上?”赵贵妃一脸震惊的看着庆元帝,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信妃失心疯了,皇上怎么不劝阻,还跟着她胡闹。这是和晶儿有什么关系,她才五岁,难道还会害了四皇子吗?”赵贵妃简直气疯了,她没想到信妃这么荒谬的决定,皇上居然还随着她!   周承谨:“……”他也知道这个旨意有些不近人情,肯定被人非议。虽然他心里觉得就算阿曜是被被人算计的,但也不至于和几个小的扯上什么关系。可既然这是丫头的意思,他也不会反对。   “贵妃娘娘。”林依兰冷酷地说道:“本宫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几位殿下而已,若是查证她们与此时,本宫自然会派人好生送回去,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会放心。   但看着神情冷酷,近乎那极北之地的寒冰的信妃,所有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在她们的固有印象中,信妃一向是温顺端庄的,不爱热闹,也没有什么架子,虽然和她们来往不多,但也不难相处。   但眼前的信妃,和记忆中的信妃完全不一样。   她冷酷、强大,乃至是嗜血。光光站在那里,那一身寒芒就让她们觉得无比窒息。   林依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赵贵妃嘉嫔等人,望向李泉江道:“李公公,把几位殿下带下去吧。”   林依兰的话不轻也不重,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但硬生生地让他这个见惯大场面的大太监,在这盛暑天气激出一身冷汗。   “是,奴才这就带几位殿下下去。”话音刚落,他就立马前去“请”人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周承谨:“……”他每次吩咐这奴才去办点事,都没见这老东西跑得这么快!   “母妃,母妃,救我!”见一群太监“凶神恶煞”的跑了过来,几个皇子公主都吓坏了。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哪次奴才见到他们不都是毕恭毕敬地,何时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一时间,哭叫声不绝于耳。   “映儿!”“晶儿!”“昌儿!”   几个皇子的母妃见自己的孩子哭得如此伤心,全都忍不住惊叫起来。徐婕妤和丁婕妤碍于庆元帝的旨意,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哭哭哀求着,只有赵贵妃,直接就向前冲,想把自己的孩子救下来。   “滚开,你们这些死奴才!”赵贵妃简直是怒不可遏,她现在也管不了什么圣旨不圣旨的了,她现在心中只有她的女儿。   太监们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很是阻拦,加上有琉璃帮忙,眼看就要来到了二公主旁边了。   “晶儿!”赵贵妃伸出手去,想要拉住自己的女儿。但就在这时,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素手,也没见多大的动作,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往后推离的好几步。   好不容易等她稳住身形,只听得一声惨叫,她就看到自己的侍女琉璃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   他们终于明白之前倒在地上的那人是怎么回事了!   “赵贵妃,本宫尊你一声贵妃娘娘,但不代表本宫真的怕了你。本宫受先皇后遗命照顾四皇子,任何胆敢受害阿曜的人,本宫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赵贵妃,还请看好你的奴才,若有下次,就不单单是一掌这么简单的事了。”虽然这话是对着赵贵妃说的,但其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话里面深深的恶意,每个人心上都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林依兰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庆元帝:“皇上,阿曜有些吓着了,臣妾先带他回去了,还请皇上派太医来臣妾的长春馆。至于这些奴才,还有……”   林依兰瞟了一眼已经被捆成一团的宫女太监,还有几个小的道:“臣妾相信皇上,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阿曜,给臣妾,也给先皇后一个交代。”   在林依兰无机质的双眸的注视下,周承谨有些心虚。他知道,刚才他没有拦阻赵贵妃让她生气了。   不,不仅是生气,这丫头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若他再不有所表示,他相信,她绝对会用更加冷酷,乃至疯狂的办法来查明这一切。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也坚毅了起来,冷静道:“你放心,朕会好好查的,不论是谁,只要伤害到了阿曜,朕绝对不会放过的。”   “那臣妾就放心了。”林依兰盈盈一拜,然后就抱着阿曜,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赵贵妃看着信妃单薄却又显得极为坚韧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那一刻,她仿佛在她身上看上了先皇后的影子。   平日不计较,不代表她软弱,若触其逆鳞,纵有万千依仗,也难敌其一身锋芒。   嘉嫔更是心绪难平,此次不仅没有除去四皇子,反而让她发现皇上对信妃不一样的情感。   她一直以为帝王多情,即使先前皇上极为宠爱信妃,现在也该淡了。加上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数也远胜于信妃,她对于信妃,其实是不太看得上的。   但从刚才皇上对信妃的忍让来看,皇上就算不是那么宠爱信妃,但信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绝对不简单。   这一发现,甚至比四皇子还好好活着更让她难以忍受!   看着林依兰离去的方向,嘉嫔眼中闪过刻苦铭心的恨。   信妃!当初我既然可以让你和蓉姐姐形同陌路,那我就绝对可以让你和皇上也同床异梦! 第126章 真相   林依兰现在可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她的,阿曜都差一点死掉了,她还管别人什么看法吗?   抱着阿曜,她快速地在园中移动,直到回到自己的地盘,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   “母妃。”一路上都很乖巧的阿曜,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林依兰,心里有些奇怪,今天的母妃怎么好像和平时不一样?   “乖,母妃没事。”看着天真懵懂、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阿曜,林依兰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心中的暴虐情绪依然不减。   不过即使濒临爆发边缘,她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信,今天发生的一切,绝对是嘉嫔和赵贵妃这边联手设下的毒计,就是为了除掉阿曜!   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嘉嫔让绿萝把她引到制定的地方,让她和大公主单独见面,并不是想利用大公主陷害她,而是为了拖住她、把她和阿曜分开。   也是她太过想当然了,绿萝毕竟做了她这么多年的贴身侍女,嘉嫔何等精明,怎么可能会全然信她?   但不管绿萝是真心投靠于她,还是假意,她只需要让绿萝给她错误的误导就够了,更深层的计划,嘉嫔是绝对不会告诉绿萝,也不会让她参加的。   果然,嘉嫔成功地骗过了绿萝,也骗过了她,使得她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也被算计了的大公主身上,以至于忽略了阿曜,差点让她的奸计得逞。   至于她是怎么让阿曜吃下那极容易造成小孩子窒息的葡萄的……那就要赵贵妃那边配合了。   洞壶胜景是整个夏宫,除了主殿最大的一处建筑群落了,她可不相信,几位皇子公主在不同的时候离席,怎么可能那么巧碰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算过一丝寒芒。   而其中最有可能把葡萄喂给阿曜的,就是三公主身边的那几宫女太监!   只是林依兰心中还有一些疑惑。   对于余姑姑,她自然信得过的。既然她说阿曜出现异常反应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别人接近,那这葡萄是怎么到阿曜口中的呢?   难道是……   想到这里,林依兰眼睛暗沉了下来。   希望,不是她的那样……   没一会功夫,一个满头大汗的太医来到来到了长春馆中,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赵贵妃难产那日去的郭院判。   “微臣见过信妃娘娘,不知现在四皇子如何,可否让微臣先看看。”   谢天谢地,四皇子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个年纪的幼儿,一旦喉间被东西卡住,就极有可能会导致窒息而亡的。通常发生了这种情况,幼儿根本等不到大夫来,而很多时候,就算大夫来了,也无济于事,也只能看着幼儿在自己面前慢慢没了生息。   当他知道当今嫡皇子被东西卡住的时候,他几乎昏了过去。   郭院判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是不是犯太岁,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轮到他头上了?   他再明白不过,从洞壶胜景到太医房距离如此之远,这一来一回,就算他全力赶过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该祈祷四皇子是在他到之前断气,还是到之后断气才好。总感觉,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他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到了洞壶胜景,却发现四皇子已经不在了,随后就被皇上吩咐去长春馆给四皇子整治。   来的路上,他问了小太监才知道,四皇子原来已经没事了,被信妃娘娘用了一个奇怪的法子,把堵在喉间的葡萄给吐了出来。   真是谢天谢地,他的小命保住了。   但这个时候他就更得表现地殷勤些,他可是听说了,信妃当时在洞壶胜景发了好大的脾气,不仅怼得赵贵妃和嘉嫔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把赵贵妃的两个宫女打成了重伤。   早就听说这信妃武道修为颇深,和普通后妃截然不同,颇有先皇后的气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他可得悠着点,他年老体弱,若是挨上这一掌,他说不得就要提早见佛祖了。   林依兰还不知道,自己在郭院判心中已经留了了阴影。见太医来了,连忙把位置让了出来。虽说那块该死的葡萄已经被阿曜吐了出来,但她不确定气管里还有没有残留物。且这东西卡的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阿曜的嗓子有没有伤着。   更重要的是,她刚才看了阿曜的的腹部,因为用力挤压的关系,那里已经出现了青紫的痕迹,想必到了明天,这腹部就会出现大片的青紫。   “郭院判,阿曜没事吧!”林依兰紧张地问道。   郭院判看了一会,才起身回道:“回信妃娘娘,四皇子的喉间已没有异物堵塞了。微臣也看了,四皇子并没有伤到喉管,不会影响殿下以后说话。只是这腹部……”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摸着胡须沉吟起来。   “怎么了,难道本宫伤到阿曜的肺腑了?”看郭院判的表情,她还以为阿曜被她伤着了,连忙询问道,“不过本宫看阿曜的精神还好啊?”   她一开始时没有立刻使用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就是担心阿曜年纪太小,这个方法虽然有效,但极有可能造成脾脏破裂、胰腺断裂、肋骨骨折等一系列问题。可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难道还是伤着阿曜了吗?   “娘娘误会了。”郭院判连忙摆手道:“四皇子这腹间虽然看着严重,但只是些淤伤,搽点膏药,过些天就无事了。只是娘娘,四皇子这淤伤都是在殿下的胸腔部位,是不是娘娘救殿下的时候造成的?”听说信妃是用一种奇异的手法救了四皇子,难道就是这个?   “没错。”林依兰有些讶异,她没想到郭院判会问起这个:“本宫的确是通过挤压阿曜的腹部形成气流,把卡在他喉间的异物给排出的。”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她不说,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听到她承认了,郭院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娘娘,可否给微臣演示了一下具体手法,有何需要注意的细节?”   林依兰:“……”   看着林依兰有些发愣的眼神,郭院判立马意识到自己冒失了,立马跪下请罪道:“娘娘恕罪,微臣失礼了。只是娘娘这个急救方法着实是有效,微臣一时性急没有忍住。娘娘可知,不仅是幼儿,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因为食道被异物卡住而丧命的。若是娘娘这个方法推广开来,肯定会救很多人的性命的。娘娘,微臣在这里恳请娘娘,传授此法。”说完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林依兰:“……”她倒没看出来,这个郭院判还有这等济世救民之心,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人是胆小怕事的呢!   “放肆。”她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绿萝倒是先气红了眼:“你这太医好生无礼,居然让娘娘给你演示……”   “无妨。”林依兰拦住了愤怒的绿萝道:“郭院判仁心,本宫自然不会藏私,只是现在本宫实在不便,待本宫得空,定会亲自给刘院判演示。”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收拾那些小人。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   郭院判虽然听到林依兰现在不能把这个方法教给他有些失望,但眼前的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信妃,还是四皇子的养母,他也不能勉强。   “那微臣就在这里先谢过信妃娘娘了,给四皇子的药膏,微臣等会配好就让人给娘娘送过来,微臣先告退了。”   林依兰让人送走郭院判后,就开始哄小包子睡觉了。只是今天的阿曜似乎被吓着了,一放下就惊醒,林依兰就抱着他睡了。   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时惊醒的阿曜,林依兰心中越恨,但拍着他的手却更加轻柔。   她就这样抱着阿曜,坐了一天。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基本也推断出来了,她现在,只等着庆元帝给她一个交代。   但直到华灯初上,晚膳摆了又撤了,庆元帝却依然没有出现。   “娘娘,你刚才的晚膳一口都没动,现在好歹用点点点心吧!奴婢知道娘娘今天吓着了,但更因为如此,娘娘才更要保重身子呀!”绣香端来两碟点心放在林依兰面前的桌上,一脸担忧道。   “先搁那边吧,本宫现在不饿。倒是我们的阿曜,刚才吃饱饱了没呀!”林依兰没有理会,和小包子在炕床上玩的不亦乐乎。   绣香看了一眼旁边的木香,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绣香无法,只得把点心放在一旁的桌上了。   玩了一会儿,林依兰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余姑姑和绿萝她们被皇上叫去问话有好一段时间了吧!”   木香见主子问话,连忙答道:“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想是事关重大,所以才问的仔细点吧!”   “皇上他是该问的仔细点。”她淡淡地说道:“不知道这其中的惊险,他又怎么能明白本宫当时的恐惧?”   林依兰的话让木香他们无言以对。他们也知道娘娘今天受到了大惊吓,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听娘娘这话的意思,似乎连皇上都怨上了。   错觉吧!   他们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长春馆门响起了人声,接着他们就听到大太监的通传声:皇上到!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庆元帝,身后还有被叫去问话的余姑姑和绿萝等人。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一时间,所有奴才就跪了下来。   “臣妾今天惊吓过度,身子有些不适,不能起身给皇上请安了,还望皇上恕罪。”林依兰看了庆元帝一眼,又继续把目光放回阿曜身上。   周承谨:“……”这丫头还在气他呢!   长春馆众人:“……”他们家主子今是气疯了吗?   清了清嗓子,周承谨吩咐道:“余姑姑,你带阿曜先旁边配殿玩吧!朕想和你们娘娘单独聊聊。”   林依兰也没有反对,直接把阿曜递给了余姑姑,任由庆元帝把宫人都遣了出去。   “皇上调查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事情的真相已经查出来,也找到证据了吧!”在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之后,林依兰淡淡地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他不由地苦笑道:“你当时就把所有人都控制住了了,朕就是不想查清楚,都难。”若不是丫头当机立断,当时把所有人都控制了,他想要查明真相,怕是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真相……   想到他手里的那些证词,他不禁沉默了。   这样的真相,他宁愿不知道。 第127章 不了了之   “哦,是吗?”林依兰轻笑了起来:“那臣妾能否有幸听一听皇上调查地结果,看是不是和臣妾想的一样?”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看了一眼这丫头,周承谨有些苦笑:这丫头太聪明了,看来,他就是想编点谎话,都不能了。   现在只能希望她能冷静一点,以大局为重了。   叹了一口气,周承谨说道:“就是朕不说,朕想你也应该都知道了。”   “嘉嫔接着端嫔的寿宴,把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就是为了对付阿曜。”   “而大公主那边,朕也问过了,她听到两个小宫女谈话,一心以为朕会杀了慧妃和昆儿。她心急于母妃弟弟,必定会找人求情。你抚养着阿曜,以前有何慧妃没有什么“过节”,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其实她也只能选你了,现在后宫个妃嫔都对她避之不及,只有你待她和之前无二。加上当时只有你离席去找阿曜,她正好跟了过去。因为绿萝的带来的误导性的消息,让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公主身上,无意间拖住你的脚步。至于那两个说闲话的宫女……”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道:“没有找到,夏宫宫女千千万,大公主也没有看到她们的脸,但想来是宗门的人。”   对此,林依兰没有一点意外,冷冷地道:“这些嫔妾都猜到了,大公主不过是个连棋子都算不上的“绊脚石”而已,就是为了拖住臣妾,不让臣妾尽快找到阿曜,好实行他们的计划。还是请皇上说说嫔妾不知道的事吧!”她没想到,她对大公主的和善,反而成了大公主找上她的缘由!   周承谨沉默了一下,道:“你被大公主绊住之后,余姑姑和阿曜就遇到了三公主一行,三公主吵着要和弟弟玩,余姑姑也就答应了。随后不久二公主和三皇子也到了,几个小的就玩到了一起。就像余姑姑说的,当时周围都是些太监宫女,没有任何人靠近。之后,之后阿曜就被东西卡住了。”   “皇上。”林依兰打断了庆元帝的话,直直地看着他:“那你现在可否告诉臣妾,到底是谁给阿曜吃了葡萄吗?”   在林依兰眼神注视下,周承谨显得有些狼狈,转过头道:“朕已经叫人审问了,那些奶娘嬷嬷身边的确装了一些吃食,但都是些松软的糕点和香蕉这类的水果,并没有葡萄、花生这类容易卡在幼儿食道的事物。”   林依兰嗤笑一声:“他们都是照顾惯了的小主子的,自然知道什么能喂、什么不能喂。自然不会随身携带那些事物,再说余姑姑不是说了吗?当时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靠近。臣妾想知道的是,三位殿下身上是否有花生、葡萄这类的食物,尤其是,三——公——主!”最后“三公主”三个字,林依兰咬得特别重,声音也变得极为冰冷。   “朕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你。”他不由得苦笑道:“三公主身上,的确发现了各种坚果,还有几颗葡萄。三公主年幼天真,想来她也不知道这些食物危险。朕也问她了,她说这些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因为喜欢阿曜,就把自己的零食喂给了阿曜,也是是关爱幼弟吧!”这话越说越没底气,到了后来,他自己就先心虚了。   “年幼天真?喜欢幼弟?”此刻的林依兰那冷静的表情终于是碎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   “那臣妾怎么不见她自己吃这些东西?怎么不见她给平日更亲近的三皇子喂这些东西?她知道,她知道这些东西会造成怎样的严重的后果,她甚至还知道怎么避着余姑姑把这些东西给阿曜吃下去!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要阿曜的命!”说着,林依兰第一次掀了桌子。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什么都顾不上、几近疯狂了。   当时她只是下意识地把大公主几个人拦了下来,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如此明智。   谁能想到,这次直接出手的,是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呢?余姑姑就是再有戒心,也不会防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差点让她永远失去阿曜!   “丫头,你冷静点。”一把抱住已经歇斯底里的林依兰,周承谨有些心疼地说道:“朕知道你现在生气,但阿曜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   “皇上!”林依兰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曜差点死掉了,你现在还说什么“现在好好的”话?他不是别人,他是阿曜啊!是千皇后——你最敬爱的阿姐,唯一的孩子啊!”她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如此地轻描淡写?千皇后离世时,他的痛苦难道都是假的吗?   “朕明白!”周承谨不由地闭上了双眼,脸上全是痛苦之色:“阿曜是阿姐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朕自然愤怒。但动手的是晶儿,也是朕的孩子,难道你想要让朕杀了晶儿给阿曜赔罪吗?”   不是说他有多宠爱三公主,而是三公主罪不至死。况且,三公主明显也是被人给利用了。不然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给自己的幼弟喂这些食物呢?   “皇上是慈父,舍不得三公主也是人之常情。那指使三公主动手的人呢?策划这场阴谋的嘉嫔和威远侯府呢?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也舍不得吗?”   林依兰讥讽道。她也知道,这一布局,不是区区一个三公主就完成的,最重要的是她后面的幕后推手!   “丫头,你应该知道,不管嘉嫔,那是赵贵妃所属的威远侯府,都是宗门的棋子。他们——不能动!”周承谨说这话时,脸上全是痛苦之色,想来,他现在心里也不好过。   宗门,宗门,又是宗门!   现在每听到这个词,她对宗门的恨就多一分。可偏偏,他们现在就是不能拿宗门怎么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的顾虑,臣妾明白,不管是嘉嫔,还是威远侯府和昭阳宫,都是宗门的傀儡罢了,处置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宗门的报复可能会让阿曜更加危险。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跟着三公主的人都是帮凶,臣妾不想再看到他们,还请皇上处置了吧!”   以他们现在的势力,和宗门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但那些小喽喽,她还是可以用来泄愤的。   “你的要求,朕不能答应你。”周承谨显得很为难。   “为什么?嘉嫔和威远侯府就罢了,那些个宫女太监作为加害阿曜的帮凶,难道皇上也要轻轻放过吗?”林依兰震惊道,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了。   “罚自然是要罚的,嫡皇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差点丧命,他们就是无罪,也是有罪的,但是不能杀。”   周承谨神情有些疲惫、也有些厌恶:“现在的昭阳宫基本上已经沦为威远侯府的爪牙了,除了赵贵妃还被蒙在鼓里,尤其是她身边那几个伺候的,都是威远侯府的耳目。若是现在杀了他们,必定会引起威远侯府的不满。威远侯府在云南势大,有二十万士兵直接听命于云贵总督、赵贵妃的生父的命令。他甚至不需要兴兵作乱,只需暗中使些绊子,就能给大周带来无尽的麻烦。朕,不能冒这个险。”   威远侯府从祖辈起,就扎根于云南,在云贵势力太过强大,先帝在世,即使再冷落他们,也不敢对他们有太多的动作。就是怕他们起兵谋反,即使他们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届时必定会造成生灵涂炭的景象。   他登基后,不仅大力打压宗门的势力,对于这种土皇帝,也在暗中蚕食着他们的势力。现在的威远侯府势力的确比之前削减了很多,但还不到任他揉搓的地步。   就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而选择激怒威远侯府,太不明智。   但有些事情,不是可以权衡利弊的。   看着庆元帝痛苦却坚定的眼神,林依兰就知道,他已经决定了。   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她反而笑了起来:“那依皇上的意思,阿曜就白白遭了罪了吗?”堂堂嫡皇子,差点被人暗害身亡,但到最后,居然什么人都没有受到惩罚?真是可笑至极!   “……抱歉!”望着伤心难过的丫头,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说他一定会尽快解决宗门给她、给阿曜出气,会把威远侯府挫骨杨飞。   但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一声苍白的“抱歉”。   “皇上不用说抱歉。”林依兰无力地摇了摇头。   “皇上的难处,臣妾知道。既然皇上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她真的累了。   “只是皇上,这夏宫的风景臣妾也看过了,呆的时间也长了,也腻了。现在,臣妾想带阿曜先回家了。”林依兰悠悠地说道。   以前,她一直以为那华丽的皇宫是困住她的牢笼、是限制她一生自由的监狱。虽然外表看着漂亮,但住的却不舒心。   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她才发现,真正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归属感的地方,居然就是那个牢笼。起码,阿曜在皇宫一直过得平平安安的。   周承谨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也好,在皇宫里,他们的限制也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地方,明天时间有些紧张,过两天吧!这两天收拾好东西,就回吧!”她在这里住的不开心,还不如回去的好。   “多谢皇上。”林依兰淡淡地行礼谢恩,就再无他话了。   两人静静对坐了良久,气氛有些沉重。   “朕去看看阿曜,你,先休息吧!”似乎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周承谨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皇上,有件事臣妾还得提醒你一下,今天发生的事,三公主,并不无辜!”就在他刚准备开门,就听到了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不由地顿了顿。   庆元帝没有回头,林依兰只听得他那低沉却清朗的声音回道:“朕明白。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朕,都记在心里。”话音刚落,庆元帝就推开了门,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林依兰还是坐在原处,岿然不动。   没一会功夫,余姑姑就推门进来了。   “娘娘。”看这满地的狼藉,看来娘娘是对皇上动大气了。   “皇上去看阿曜了?”林依兰还是看着地方,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皇上现在去陪殿下玩耍,难得今天殿下也没排斥皇上,父子俩玩的很开心。”余姑姑小心回道,希望能给皇上挽回点印象分。   听到这,林依兰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冷冷哼了一声:“现在倒是知道心疼阿曜了,刚才……”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人也有些颓废了。   摆了摆手道:“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姑姑,你吩咐下面人把东西收拾收拾吧,过两天,我们就回皇宫。”   余姑姑还以为她在和皇上赌气,连忙劝道:“娘娘,今天发生的事,皇上已经和老奴说了。这件事,真的不能怪皇上。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他又何尝不想手刃幕后之人为小殿下出气?宗门让他失去了太多珍贵的东西了,皇上比谁都还要恨他们。但他不能任性妄为,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在大事未完之前,皇上他,只能忍耐。娘娘,你……” 第128章 处罚   “姑姑不必说了。”林依兰打断了她的劝解:“姑姑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其实,并不怨皇上。”   “娘娘?”她有些不明白,娘娘这个样子,难道不就是在和皇上赌气吗?   林依兰苦笑道:“一开始我的确都快气疯了,真的把所有伤害阿曜的人都通通毁灭掉。但是我心里却清楚的很,我什么都不做了,皇上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你说的,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年,都是他在和宗门在抗争,我身居后宫,却连阿曜一个人都照顾不好。我,只是,再气自己无能而已。”   恨自己的无能,却只知道去逼迫庆元帝,恨自己只能在这里发脾气却什么都做不了!   余姑姑摇了摇头:“娘娘,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初若不是娘娘的计谋,先皇后也不可能平安生下殿下。且先皇后去了之后,若不是您的照顾,小殿下也不能如此平安成长。您还一直帮着皇上出谋划策,现在前朝之所以这么安定,娘娘功不可没。你已经帮了我们良多了,所以娘娘,你千万不要灰心丧气,不管是皇上,还是小殿下,都需要你的帮助啊!”   “姑姑?”林依兰诧异地看着她,转而笑了:“谢谢你!”   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如余姑姑说的那么重要,她真的很感激她的鼓励。刚才她差点认为自己抚养阿曜就是一个错误,害怕自己照顾不好阿曜,一度想把阿曜还回去。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昏头了。   “姑姑安心,刚才我只是一时有些想岔了。宗门的人没有那么好对付,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的确是不应该丧气的。”   林依兰站了起来说道:“只是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姑姑,收拾好东西,等回到皇宫,有些人,该料理的,也该料理了。”想起宫里的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林依兰的眼中一片暗沉。   她不发威,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任他们拿捏吗?   第二天清晨,庆元帝就昨天四皇子被异物噎到一事,宣布了调查结果,同时下来的还是处罚的圣旨。   四皇子身边的奴才照顾四皇子不周,致使四皇子误食葡萄,以致遭遇危险,现罚俸一年。昨天同行的所有奴才罪加一等,仗责三十,罚俸两年。   圣旨一出,所有都看出里面的不对劲了。   照顾四皇子的奴才不过只是罚俸半年,一看就知道此时和他们无关。但诡异的是,其他小主子身边的奴才反而遭了殃,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四皇子出事是这些奴才干的。   但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是三公主给四皇子喂食了葡萄,才导致四皇子被堵住了气管,以致差点丧命。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这个传言越传越广,而庆元帝这边,却没有下令封口,似乎默认了此事。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三公主的眼神都变了。   不管有心无心,差点把自己的幼弟,而且还是先皇后的遗子害死,怎么都不能视而不见的。即使她贵为公主,那些做奴才对她不敢多言,但前朝那些勋贵名门,对三公主,乃至三公主的生母赵贵妃都不满起来。   尤其是那些清流学子,在得知区区一个庶女居然差点把嫡子害死之后,可以说是破口大骂了,甚至连威远侯府都被扔了臭鸡蛋和烂菜叶,负责京城守卫的兵马司出动了好几次才渐渐平复下来,但还是不能禁止这样现象的发生。   听到那个传闻之后,赵贵妃几乎都要气疯了,桃灼园内的陈设又遭殃了。   其实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琉璃就告诉她,可能是三公主喂给了四皇子葡萄,才导致四皇子被葡萄卡住的。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晴天霹雳了,她没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当时就在心里,把带着女儿出去的宫女太监狠狠地骂了一通。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四皇子毕竟没出事,皇上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女儿。   如她所料,皇上的圣旨里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自己的女儿。至于那些奴才,打就打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但她没想到,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搞得现在满城皆知。   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她教女无方,威远侯府家教不严,甚至还有人诋毁他们侯府居心不良,谋害嫡子,是乱臣贼子。   前者倒还罢了,毕竟女儿做错了事,她这个做母妃的的确有责任。   但说他们侯府是乱臣贼子,她就忍不了了。   他们侯府一向对大周皇室忠心耿耿,怎么到了这些酸儒口里就成了乱臣贼子了呢?   她真的忍不了,若不是被身边下人拦着,她真的想把那些嘴里乱喷粪、每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人给好好打一顿。   “你说赵嬷嬷也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给晶儿检查一下,那些葡萄啊、花生啊,怎么能让她带在身上。这次是四皇子,哪天她自己若是吃了这些卡到了怎么办?本宫不是说过,不让她吃这些东西吗?”赵贵妃刚坐下,就开始对琉璃抱怨此事。   而此时的琉璃正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那天她受了信妃一掌,伤了肺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养着了。   听赵贵妃的抱怨,琉璃少不得解释道:“也是赵嬷嬷大意了,让公主殿下藏了这些小零嘴,差点害了四皇子。不过幸好没事,赵嬷嬷也挨了板子,娘娘就饶恕她这次吧!”   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连忙用帕子掩住口鼻,然后就感觉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拿开帕子一看,果然全是咳出来的血。   琉璃的眼神幽深,她没想到信妃的武道居然如此不俗,一掌就让她受了重伤。太医说了,她的心肺受了重创,即便医好了,以后也会落个心痛的毛病、寿数也会有碍。   她不后悔算计了信妃了,但是她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甚至利用了三公主,四皇子却安然无恙,这让她实在是接收不了。   况且信妃这次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必当更加谨慎,他们想要再对四皇子动手,就更加困难了。   看到琉璃咳出来的鲜血,赵贵妃有些惊住了,忙问道:“你没事吧!太医说了,你要好生静养才是。这个信妃还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对你下这样的重手,本宫一个要让皇上治她一个藐视尊上的罪名。”竟然敢当她的面打伤她的人,实在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娘娘息怒,当时四皇子遭遇危险,信妃娘娘一时激愤也是人之常情。听说三皇子身边李嬷嬷,因为多嘴说了四皇子几句不好了的话,当场就被信妃打飞了出去,抬回来当晚人就没了。奴婢这样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想到这里,她也是一阵后怕,幸好当时信妃已经过了怒气最盛的时刻,不然,她怕是也要步上李嬷嬷的后尘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赵贵妃就更加生气了:“李嬷嬷还不也是本宫的人吗?现在好了,本宫还得费人手再安排人。现在丁婕妤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绝不能让他们母子多亲近。”   “娘娘说的是。”琉璃低头道:“只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怎么挽回三公主和威远侯府的声誉。奴婢听说,现在前面对公主和侯府非议颇多,奴婢就怕皇上心里有什么……”   三公主倒还罢了,虽然现在声名有所影响,但她毕竟是年幼,又是“无心”。等过两年这事淡了,她贵为公主,不愁没有好姻缘。   但威远侯府却不能背上居心叵测的“罪名”。她虽然是一个奴婢,但也知道,文人对于这个国家的治理是有多么重要。宗门即便能够扶持三皇子即位,但要坐稳这江山,还是要靠这看似“百无一用”的书生。   “本宫自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赵贵妃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跺来跺去:“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这前朝园里的流言满天飞,皇上也不知道平息一下。我们侯府一向对大周忠心耿耿,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这样行事,实在是太让本宫寒心了。”   说着赵贵妃就露出一副伤心绝望的表情,好似庆元帝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琉璃:“……”自娘娘生下五皇子之后,情绪就相当不稳定,有时候暴躁易怒,有时候有多愁善感。   看来,当初不把宗门和他们侯府合作的事告诉她是正确的决定。   琉璃看了一眼顾自伤心的赵贵妃,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心口。   看来眼下侯府的困境,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看怎么才能消除此次事件带来的影响了。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皇上有旨,请各宫娘娘收拾好东西,明一早就启程回皇宫。”小太监回道。   “明天回皇宫?”赵贵妃惊诧道:“现在才六月,正是热的时候,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再说了,明天就回,这不到半天的功夫,哪有时间收拾的?你可有听岔了?”她现在真搞不懂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娘娘,奴婢听得真真的,这还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亲自过来传的旨。的确是明天就回。”小太监回道。   赵贵妃低头沉思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四皇子的事?”   琉璃在一旁沉默不语。   恐怕的确和那天发生的事有关,但这事已经过去两天了,皇上突然要回皇宫,难道是查出了什么?   琉璃把整个计划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直接动手的三公主这边反倒没什么漏洞。   当初,她指使三公主给四皇子喂食这些食物前,已经引导她对四皇子产生了极大的恶意,因此赵嬷嬷暗示她把这些食物喂给四皇子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抗拒,反而十分积极主动。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三公主的与众不同。和她的母妃的火爆脾气不一样,三公主平日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但私下里却冷酷残忍,她从不亲自动手处罚一个宫人,每次都借助赵贵妃的手来惩罚那些对她不敬的人。这也是她选择三公主来实施此次计划的原因。即使被皇上发现了,也被她哭两下混过去了。这让她不由地惊叹三公主的表演天赋。   最大的漏洞就是大公主那边。大公主因为两句闲话绊住了信妃,看起来的确是疑点重重,但这事和四皇子被食物卡住本来就没什么关联。当初她们设计大公主,也不过是想让她拖住信妃而已。现在看来,当初那个决定正确无比,可惜,大公主太无能,拖得时间不够久,以至于四皇子被信妃救了下来。   想到这里,琉璃安心了下来。 第129章 丁婕妤   庆元帝明日启程回宫的圣旨一下,所有宫里都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袱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皇上落下了。   除了吴太后。   “吴嬷嬷,你去回皇上,就说哀家病了,又苦夏,现在不能成行,等天气转凉了,哀家再回皇宫吧!”吴太后头上戴着抹额,有些虚弱地说道。   她是真的生病了,毕竟年纪大了,前几日贪凉,多用了几块冰,人就发烧起来,现在都没好。   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才有机会留在夏宫,若这个时候回去,对她的计划太不利了。   “是,太后。”吴嬷嬷躬身回答,随即有些迟疑地问道:“太后,宗门的人此次对四皇子动手,你为什么不帮忙,想必有您的协助,四皇子此次绝不会如此容易生还的,太后你不是一向想除掉四皇子的吗?”   “那是之前。”吴太后慢悠悠地说道:“但现在宫里已经有了五皇子,五皇子背后的威远侯府已经和宗门联手,哀家帮忙除去四皇子对哀家有什么好处,不过是给大周宗门做嫁衣罢了。”   以前是她想岔了,想要除掉那个孽障的儿子,扶景儿上位。但后来发现,这个目标实在是太难实现了。   那个孽障对后宫的把控实在是太过严密、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上次除掉信妃的孩子,已经让他找理由杀了她不少人手,之后她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况且宗门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虽然和宗门有些渊源,甚至有时候还会合作,但涉及到皇位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大周只有一个天子,谁都不会甘心把这偌大的权柄拱手让于他人。   “一个四皇子算什么,我们真正的对手是那坐在龙椅上的人。”吴太后提到庆元帝时,眼睛就像淬了毒一般阴狠:“只有他死了,我们才有机会得到这天下,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太后已经决定了?”吴嬷嬷还是有些担忧。   “决定了。”吴太后深吸一口气:“此时宜早不宜迟,现在皇上对大周的掌控越来越强,再这些拖下去,我们只会更加被动。正好他现在被宗门牵制住了精力,威远侯府又起了二心。而他最大的依仗,镇国公那一家子被四宗盯得紧紧地,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到时候大事一成,只需让一点利益给宗门,想必他们也不会过于抗争的。”   不管是吴太后、还是嘉嫔、威远侯府,都是想着怎么让出大周的利益来实现自己欲望,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从来没有真正为这个国家考虑过。   林依兰也没想到庆元帝会下这样一道命令,她原本是打算明天独自回去的。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她,顿时心里有些熨帖。   今晚是在夏宫的最后一晚了,林依兰把已经熟睡的阿曜交给余姑姑,自己准备卸妆就寝。   但就在她准备更换寝衣的时候,木香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丁婕妤有事求见。”木香道。   “丁婕妤?”她有些讶异:“她怎么回来?”而且还是这么晚过来。   她和丁婕妤真的不熟,在她的印象就是整天跟在赵贵妃身边、唯唯诺诺,如同透明人一般,和钱采女差不多。虽然生下了三皇子,但在赵贵妃面前一直和奴仆无异,一直受赵贵妃的压迫。   因为与赵贵妃的关系不甚和睦,她与丁婕妤的交情仅限于点头问好这个阶段,可以说他们一点交情都没有,但今天怎么大半夜地跑过来找她?   “娘娘,是不是因为李嬷嬷的关系?”木香提醒道。   “李嬷嬷?谁?”她宫里有这号人吗?   看娘娘这个样子,木香就知道她忘记了,少不得提醒道:“娘娘,李嬷嬷是三皇子的奶娘,就是四殿下出事那一天,对四皇子出言不逊,被娘娘一掌打飞了出去的那一个。奴婢听小果子说,那嬷嬷被抬回去后,当晚就没气了。娘娘,这个丁婕妤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木香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依兰:“……”   当时她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压根就没有留手,会丧命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是两辈子第一次杀人,但是她却奇异地没有任何罪恶感。若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动手。   揉了揉鼻梁道:“这人都死了两天了,丁婕妤就算想为三皇子的奶娘讨回一个公道,也不会等到现在。况且,本宫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以丁婕妤的谨慎小心,发生了这样的事,避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为此找上门来?”   最重要的是,根据线报,这个奶娘是赵贵妃的人,一直阻止丁婕妤和三皇子相处,丁婕妤早就恨她入骨。现在被她打死了,丁婕妤估计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来找她麻烦呢?   “别瞎猜了,请她进来吧!”不管什么目的,请来一问便知。   “奴婢遵命。”木香应道,没一会,丁婕妤就被人带了进来。   “嫔妾参见信妃娘娘,娘娘金安。”一进来,丁婕妤就低眉顺眼地行礼道。   “丁婕妤这身打扮倒是别致。”林依兰没有立刻叫起,反问问起了她的穿戴起来。   今晚的丁婕妤,并没有穿婕妤该有的服制,反而一身宫女打扮,浑身素净。尤其在这黑夜中,就更不显眼了,若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认出这居然是丁婕妤。   “嫔妾有机密的事情要告诉信妃娘娘,自然要避着人些。”对于她的“刁难”,丁婕妤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林依兰不由地挑了挑眉,她还以为丁婕妤会先和她绕圈子呢,没想到一进来就说有事情要和她说,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丁婕妤快人快语,倒是和本宫的胃口。行了,也别站着说话了,坐吧!”林依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多谢娘娘。”听她如此说,丁婕妤心中舒了一口气,晓得这一关是过了。   她就怕信妃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然,她就是有千百心计,也是枉费。   “你深夜前来,可是为了三殿下的奶娘,来找本宫算账的?”林依兰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道。   “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敢对娘娘有不忿之心?”这椅子还没坐热,丁婕妤就因为林依兰的一句话惊得站了起来。   “那个奶娘居然敢诅咒四皇子,简直是死有余辜,能死在娘娘掌下,是她的福气。”丁婕妤诚惶诚恐地说道。   “况且,这个奶娘每次都阻止嫔妾和三皇子相处,嫔妾恨她入骨,怎么会为她讨回公道呢?”说到这,丁婕妤的眼中露出了刻苦铭心的恨意,显然真的对这个奶娘痛恨至极。   “你倒是没有和本宫扯谎。”看来这丁婕妤是真的拿出诚意来了,居然连装都不装了。   丁婕妤看林依兰的样子,就知道她做对了,更加真诚地说道:“娘娘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嫔妾现在的境况,嫔妾若是在娘娘面前卖小聪明,无异于自掘坟墓了。”   “你倒是聪明。好了,说吧,你深夜前来,到底是想告诉本宫什么?”该试探的都试探了,现在她有些好奇丁婕妤口里的机密了。   丁婕妤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两天前卡在四皇子食道的那颗葡萄,是三公主刻意喂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这下林依兰彻底不淡定了,她没想到丁婕妤说的机密事情是这个,她还以为是赵贵妃的一些隐秘呢!   丁婕妤被林依兰的一身气势刺得眼睛有些发疼,连太阳穴也开始突突地跳,不由地退了好几步才缓过神来,再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地带了一丝恐惧。   虽然早就知道这信妃武道修为不错,但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威势。这样的气势,她也只在皇上和威远侯侯爷身上见到过。但信妃不过一个连二十岁的都没有的小姑娘,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林依兰刚才在惊怒之际,不由自主地动用了精神力,这才让丁婕妤有这种难以抵挡的感觉。若光是修为,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势的。   林依兰可不管丁婕妤现在好受不好受,死死地盯着她:“你刚才说三公主个刻意喂给阿曜葡萄的,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给本宫听,不要罗落掉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早就料到信妃会暴怒,但她这个样子还是让丁婕妤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咽了咽口水道:“娘娘其实不知道,三公主虽然看着天真可爱,但是性情却极为乖戾,最讨厌别人比她受宠。   她是贵妃之女,外家事威名赫赫的威远侯府,她又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若是男孩,必定更为尊贵。也确实,在四皇子出生前,她的确是整个皇宫最受宠的孩子,皇上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也最多。但四皇子出生后,皇上对她的关注就减少很多。三公主自然而然就厌上了四皇子。加上身边的人的刻意引导,三公主对四皇子极为愤恨。   外人不知这些,但嫔妾就在昭阳宫,时不时听到她对四皇子、对您出言不逊。”不过三公主年纪虽小却不笨,在外人面前一个不好的字都不会说,就像是一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听你这么说,三公主的确可能不喜欢四皇子,但也不会想要要了阿曜命的吧!再说,她年纪小,怎么会知道,葡萄这些食物对于婴幼儿的危险呢?”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当真被人证实三公主是有意为之,她还是异常震惊。她没想到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姑娘居然能恶毒成这样。   但这里面有些事情她还不是很明白,她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娘娘说的不错,就算三公主不喜欢四皇子这个弟弟,也不代表什么。但是嫔妾无意中发现,三公主身边的赵嬷嬷,居然有意无意地教导三公主哪些食物对婴幼儿有危险性,哪些甚至能致死。   嫔妾原本以为是赵嬷嬷怕三公主误食了这些,或是怕她无意间把这些喂给五皇子,才教导三公主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而且嫔妾还知道,三公主其实是不爱吃花生、葡萄这类的事物的,那天却偏偏带着这些,不是很奇怪吗?嫔妾还听说,那天是三公主非要和四皇子一起玩的,还嫌宫人们扫兴,把他们都赶的远远的,这就更加反常了。娘娘,您说,这些种种加起来,这件事能还能只是一个意外吗?”丁婕妤冷静地说道。   她虽然在昭阳宫无权无势,甚至连赵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都能欺负她。但她毕竟生活在昭阳宫多年,有些事情只要留心,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况且虽然赵贵妃是这昭阳宫的主位,但同样也是她的地盘。经营了这些年,她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有。   听完丁婕妤的述说,林依兰就知道,自己的推论是对的。赵嬷嬷倒罢了,本来就是威远侯府出来的奴才,是她教唆的三公主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三公主居然如此心狠,阿曜是她的亲弟弟啊!   不仅如此,当年三公主之所有能平安出生,还是千皇后耗费内力,才保全了她们母女。现在她居然想要杀死她的救命恩人的孩子,想想也是讽刺了。   也不知道千皇后在地底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她们。   “当时,若不是娘娘及时救下了四皇子,这个计划就成了。赵贵妃、威远侯府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想必娘娘比嫔妾清楚。”丁婕妤接着说道。 第130章 表忠心   “你为什么告诉本宫这些?本宫记得,你能伺候皇上,还是威远侯府夫人安排的。虽然赵贵妃待你刻薄了些,但你到底和威远侯府是亲戚。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本宫,岂不是至威远侯府于险境?还是说,你想要从本宫身上得到什么。”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丁婕妤绝不会平白无故告诉她这些机密事情的,必定有所求。   “亲戚?”丁婕妤讽刺一笑:“若是威远侯府真的当我是她们候府的亲戚,就不会把我像货物一样的送到皇上的床上。害得我婚前失贞,被所有人耻笑。更不会在赵贵妃夺走我的孩子、折磨我的时候不闻不问。说到底,嫔妾不过是威远侯给赵贵妃、给二房添堵的一个工具罢了。”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露出了刻骨铭心的恨。   当年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然家境清贫,但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现在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憧憬的生活,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一生而已。但是在一次走亲戚之后,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年随母亲去拜访一个从未见过的远方亲戚,那个人就是威远侯夫人。   初进候府时,她非常紧张,就怕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惹人笑话,但没想到那位侯夫人却异常和蔼可亲,不仅和她做衣衫打首饰,还亲自过问她的饮食,让她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她也放松了警惕。有一天,侯夫人说要带她去拜访已经出阁且已怀孕的二小姐,也就是当时的敏亲王侧妃。她当时也没有多想,也就跟着去了。   在王府用膳的时候,侯夫人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衫,为了不失礼,侯夫人就让人带她去换衣服。   但就在换衣服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异香,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了发现,她居然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当时的她浑浑噩噩,脑袋一片糊涂,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之际,就被赶来的赵侧妃推倒了地上踢打辱骂。这是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赵侧妃的夫君,当今天子的第四子,敏亲王。   同时她也明白了,她被侯夫人给算计了。   当时的她,其实已经定亲了,出了这样的事,她的清白全都没有了,当时真的想一死了之。但是侯夫人威胁她说,她已经是失贞之人,只能乖乖嫁给敏亲王,若是她不依,就把这件事抖出去,让她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且当时她的哥哥已经取得了秀才的功名,若是被人知道他又这样一个妹妹,他以后还有什么前程?   为了哥哥,为了家族,她只能背负着嫌贫爱富的骂名,成为了敏亲王府一个没名没份的小妾,每天都受尽赵贵妃的折磨。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候府夫人这样做的目的。候府已经有一位小姐在敏亲王府了,得宠不说,还怀有身孕。为什么一定还要她一个无权无势,姿容家世都不出色的人去分赵侧妃的宠?   后来她才发现,她之所以有这样悲惨的遭遇,不过是威远侯夫人想要给赵侧妃添堵罢了。   侯夫人的长女,是侯夫人最宠爱的孩子,嫁给了大皇子元亲王为正妃,本来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但是成亲十来年,却一直没有为元亲王生下一儿半女,现在赵侧妃嫁给敏亲王后才年余,就已经生怀有孕,侯夫人岂不嫉恨?加上现在元亲王势弱,威远侯府当家的老侯爷决定转而支持敏亲王,这等于放弃了她的女儿女婿,这让她怎么能忍。   于是她背着自己的公公、丈夫和小叔,把她弄进敏亲王府,就是单单为了给现在风光无限的赵侧妃添堵而已!   威远侯夫人是成功给赵侧妃添堵了,而她的人生却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给毁了!   原本她已经认命了,尤其是生下昌儿之后,只想带着儿子安静度日,但他们却还不放过她!   赵贵妃以主位的身份扣着她的孩子折磨她,侯夫人以家人的性命和哥哥的前程威胁她给她做事。她每天都活得煎熬无比,痛苦万分,有时真的想一死了之。   “他们毁了我的一生,嫔妾比谁都恨赵贵妃,恨威远侯府。若是能让威远侯府覆灭,嫔妾比谁都会开心。”丁婕妤毫不避讳自己对他们的恨。   林依兰:“……”虽然她知道这些年丁婕妤在赵贵妃手里一直过得不如意,但却没想到她会恨成这样。她看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可是没有一点水分。   “本宫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忍了这么些年,为什么不选择继续忍下去,为什么突然决定背叛威远侯府?”难道仅仅是因为一时激愤吗?   “威远侯府的势力太大了,嫔妾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恨,也只能忍下去。只要家人和昌儿平平安安就足够了。但是……”丁婕妤说道这里,表情开始狰狞起来。   “前几日,嫔妾得到消息,嫔妾弟弟定好的未婚妻,竟然被侯夫人的弟弟强抢回去做了小妾。弟弟受到打击,整日喝酒买醉,母亲也被气得倒下了,若不是嫔妾悄悄派人请了好大夫,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哥哥气不过去找那人去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身上的差事也没了。”   “不仅如此,由于昌儿的奶娘李嬷嬷死了的缘故,皇上就让嫔妾这个生母照顾昌儿几日,嫔妾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昌儿多亲近几日,却发现,昌儿对我极为抗拒,甚至是厌恶嫔妾。嫔妾才知道,他们每日都给昌儿灌输嫔妾的不好,让我们母子离心。娘娘,嫔妾都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忍吗?”丁婕妤说这话时,直直地看着林依兰,脸上的笑容让她看得惊心。   林依兰:“……的确不能忍。”再忍下去,丁婕妤的境遇恐怕只会更糟,还不如博一把,推掉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   得到林依兰的回答,丁婕妤低低地笑了起来:“娘娘是明白人,自然能体谅嫔妾的苦衷。嫔妾知道,娘娘肯定疑惑,嫔妾为什么不把这些直接告诉皇上,毕竟这次死掉的,差点是他的嫡子。”   “但是娘娘也看到了,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圣旨,就说明这事已经有了决断。况且这次动手的威远侯府和他的亲生女儿,威远侯府,皇上还用着他们,想必皇上是不会动的;至于三公主……若是四皇子真的有个万一,皇上必然不会饶了三公主,但现在四皇子安然无恙,想必皇上会息事宁人。”   “是呀,手心手背都是肉,阿曜毕竟没出事嘛!”林依兰讽刺地一笑。   “皇上顾虑太多,不能对这幕后之人做什么,但嫔妾想娘娘您应该不会放过他们吧!四皇子虽不是娘娘您的亲子,但嫔妾看着,娘娘待四皇子视如己出,关心爱护之情甚至远胜于一般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呵护。四皇子这次遭遇了这么大的危险,想必娘娘不放善罢甘休的吧!”   虽是反问句,但是丁婕妤却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信妃对四皇子的疼爱,绝不比她对昌儿的爱护少。   “你说的不错,本宫的确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依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你的要求,本宫已经明了。只是本宫一个人,能力有限,有些事情恐怕有心无力啊!”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婕妤。   丁婕妤会意,立马站起来表忠心道:“嫔妾卑微,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经营了这些年,在昭阳宫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威远侯府的一些隐秘之事也多少知道这些,嫔妾愿协助娘娘,万死不辞。”   林依兰可有可无地说道:“丁婕妤是个明白人,只是这种表忠心的话本宫信不信无所谓,但是你我现在都有着同样的敌人。若是咱们的谋划被他们知道了,本宫是无所谓,本宫有皇上的宠爱,又有四皇子傍身,威远侯府也不敢把本宫怎么样。皇上也顶多冷落本宫几日,过段时间就好了。但你不同,若是消息走漏了,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你可明白?”   林依兰的话虽轻,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却让丁婕妤吓出一身冷汗出来,连忙低头道:“娘娘放心,这事嫔妾一定守口如瓶,小心行事,绝不会坏了娘娘的计划。”   “那就好。”林依兰状似满意地笑了笑:“天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事,本宫会找人通知你的。”   “是,那嫔妾先行告退了。”丁婕妤躬身行礼,准备回去,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说道。   “娘娘,嫔妾还发现自五皇子出世后,威远侯似乎有些异动,原本不睦的两房,现在又和好了。就连原本极厌恶赵贵妃的侯夫人,现在对赵贵妃开始巴结讨好起来。”   “这倒不稀奇了,能让这几乎决裂的两房重修于好的,只有利益。赵贵妃生下了五皇子,只要五皇子继位,他们威远侯府只会更上一层楼。不然他们怎么会想除掉阿曜呢!”林依兰冷笑道。   “是,娘娘英明,只是嫔妾还发现,威远侯府在联络朝臣,想要在合适的时机,奏请皇上,立赵贵妃为皇后,若是他们得逞了的话,那五皇子也就成了嫡子了,那四皇子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娘娘,你可要提醒皇上啊!”说是为了四皇子,但可是为了自己。   她可以说是最不愿赵贵妃成为皇后的人了。若赵贵妃真成了皇后,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族,就更加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怎么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有这样的事?”林依兰皱眉道,这个消息她倒是不知道。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千皇后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威远侯府想要在这个时候再提出立后也并不意外。   其实他们能忍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还以为千皇后一死,威远侯府就会跳出来请求立后呢!   看来他们也知道庆元帝的脾气啊!   林依兰点了点头:“行了,本宫知道了,这件事本宫自有计较。”,这件事要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送走了丁婕妤,林依兰坐在靠椅上闭目养神,木香和绿萝站在一旁伺候着。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水木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向林依兰汇报情况。   “娘娘,丁婕妤从娘娘这儿出去就直接回自己的居所了,并没有到别处去。奴才还特意停留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再去她那里。”原来刚才他是去跟踪丁婕妤去了。   “看来丁婕妤不是别人指使来的。”绿萝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林依兰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睛微阖:“虽然丁婕妤说的恳切,但她若是宗门的人的话,这点伪装还是能轻易做到的。水木,你明天回宫后,就派人去查一下,丁婕妤是否真的如她说的那般恨威远侯府和赵贵妃。”虽然她不觉得丁婕妤是在和她扯谎。   “是,娘娘。”水木应声道。   林依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三人道:“本宫现在面对的敌人,我想你们已经一清二楚了。不止是这后宫的女人,更有前朝,乃至江湖宗门的势力。本宫能依靠的不多,先皇后虽然留下来人手,但是他们是用于保护阿曜的,动不得。小果子虽然能力是有,但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有些事情不能不能和他说;小东子年纪太小,绣香不够聪明。现在本宫身边真正得用的就你们了。尤其是你……”林依兰看着木香说道。   “你虽然不是本宫带来的,也没有受过专门的特训,但是你稳重聪慧,自本宫进宫后,帮了本宫不少,本宫在这里要对你说声谢谢。”说着欠身向她行礼道谢。   这近两年来,她冷眼看着,她这宫里,除了水木,就木香能单大任,绿萝虽然忠心,但不够机敏,到底差些。且木香的底细清白,为人忠心有分寸,这些日子,她有意无意地透漏一些宗门的事,她也没有追问,依然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自己和余姑姑议论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她还会帮着把风。这种种一切表明,木香的确是一个可以让她委以重任的人。   “娘娘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本该是奴婢的本分,哪里当得娘娘的谢?”见自家的娘娘给自己行礼道谢,一向稳重的木香立刻慌乱起来,连忙回礼。   “这一礼是你该得的。”林依兰郑重道:“以后这宫里还要你们多费些心思才是。水木,外面的事由你负责。至于宫里的事,绿萝,你的脾气有些急,木香冷静些,有什么事,你们两商量着办,若不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你们就去请教余姑姑,她年纪大,经历地多。”   “是,娘娘,奴才(奴婢)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的。”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好了,今天就好生休息吧!明天会到皇宫,还有好些硬仗要打呢!”想起即将面对的风雨,林依兰的眼神坚定起来。   不管什么牛鬼蛇神,谁敢拦她,她就杀谁! 第131章 杖杀   庆元五年的这次夏宫避暑,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天一大早,庆元帝的銮驾就动身回皇宫了。后面跟着大大小小数十辆车马,里面或坐着妃嫔,或坐着皇子公主。   原本热闹的夏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现在整个夏宫,也只剩下了太后一个主子了。   因为这次回宫仓促,很多宫里都没有来的及收拾。   正当所有人都在收拾自己的屋子的时候,信妃所在的延华宫却传来一个大新闻——一向温柔和善的信妃回宫不到一天,就仗杀了自己宫里的五个奴才。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笑话。   合宫谁不知道,信妃为人和善,从不无故打骂自己宫里的奴才,且出手大方,虽然比不得昭阳宫的赵贵妃,但赏罚分明,只能做好了差事,信妃是从来不吝于赏赐的。因此信妃的延华宫一向是后宫奴才抢破头都想挤进去的地方。   现在居然说信妃一下子仗杀了五名奴才,这不是玩笑是什么?   但随后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表明,这,不是一个笑话!   信妃真的杀人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五个。   这让后宫所有人都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   他们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和善的信妃居然一出手,就要了五个奴才的命,就是一向跋扈专横的赵贵妃也不敢这么做,这信妃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一时间,后宫所有暗桩都行动起来,都想要知道信妃为何会如此反常。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信妃当天派人把说辞给了皇上。   背叛主人,泄露行踪,收受财物,串通外人。   简而言之就是这些人背叛了延华宫,投靠了他人,并给外人传递消息。   得知信妃杀这些奴才的理由后,所有人都哗然了,但也都沉默了。   按规矩,这些人背主,就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但实际上不是这么算的。   其实各个宫里有他人的眼线,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后宫人也都习惯如此了。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自己小心提防,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人除掉。   但像信妃这样一举把背叛自己的奴才全部仗杀了的,还真没有过。就好像她打破了这后宫多年以来墨守的规则一样,但你还不能说她做错了。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哑火了。   即便有很多人都觉得信妃手段残酷,但这种话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岂不是代表自己同情那些背主之人?   但经此一事之后,所有人看信妃的目光都不同了,除了恐惧就是警惕。本来门庭若市的延华宫宫门,现在真的是门可罗雀了,比之前信妃受庆元帝冷落是还要冷清。偶尔一两个从延华宫门口走过的也是行色匆匆,似乎生怕和延华宫的宫人扯上什么关系。虽然这次信妃打杀的是自己宫里的奴才,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对其他宫里的人出手呢?   乾清宫   “这丫头真是……”看着手里那丫头给他的陈词,周承谨只觉得头痛。   那上面写着她为什么要仗杀这几个奴才的理由,以及她收集的关于这五个奴才的罪状,他们收受的财物,接触了那些人……等通通都写了上来。   但是他要看的是这些吗?他难道不知道她宫里的那些事,还要单独写下来给他?   他自然不会把几个奴才的命放在心上,但他在乎别人对丫头的看法!一下子就仗杀了五个奴才,即使再有道理,别人也会觉得你心狠手辣,丫头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这丫头倒是雷厉风行,你应该庆幸,她没有把那些收买这些奴才的幕后之人砍了,已经是她克制了。”正当庆元帝苦恼的时候,一旁的千明镜悠哉悠哉地开了口道。   “倒是你,反倒不如这丫头了。我记得你前两年行事可比这丫头疯狂多了,什么人都敢开刀,就算是孤舟姐劝也没用。这一年来却收了许多,阿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什么都没做,还不如这丫头有魄力,怎么?在这皇位坐久了,胆子也小了?还是怕了宗门了?”千明镜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白了一眼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周承谨懒得和他打嘴仗:“行了,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挖苦我的,是有正事的。”   算了,这几个奴才死就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知道丫头是就阿曜的事,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虽然因为几个奴才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但,他周承谨的女人,何时真的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没劲,你现在倒是越来越骂不还口了。唉!这日子过得真没趣。”千明镜夸张地摇头晃脑道,似乎很是失望,但嘴角那一抹极淡的笑容却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他自然知道踪灭最近行事谨慎,就连阿曜差点出事也忍了下来,不是他贪恋荣华,也不是怕了宗门,而是他现在成熟了、懂得顾全大局了。   其实以前的踪灭才让他担忧,行事偏执激进,做什么都不管不顾,虽然让敌人闻风丧胆,但只会让他们更加警觉、不宜对付。他有时候真的担心他总有一天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但是现在,踪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那种尖锐、毁灭一切的疯狂,已经削弱了很多。   看来这人心中一旦有了羁绊,就会开始留恋这个世界。   阿娘和孤舟的担忧,总算可以放下了。   “对于丁婕妤说的威远侯府准备联名朝中大臣,推举赵贵妃为后一事,你怎么看?”他直接切入正题,懒得和这人浪费时间了。   千明镜也知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正色道:“威远侯前段时间的确是有一些积极,我当时还猜不透什么原因,但现在倒是明白了。孤舟逝世已经一年多了,他们在这个时候推举正是时机。”   “他们倒是聪明,没有选择阿姐刚走的时候搞这一出,不然的话,朕绝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周承谨冷笑道。   丫头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当时就愤怒了。他们威远侯府是什么东西,也敢染指皇后之位?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愤怒之后,他也冷静了下来。他清楚,若是威远侯府真的想让赵贵妃成为皇后,那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威远侯府所代表的勋贵肯定赞成赵贵妃成为皇后。而同时威远侯府手掌军权,一部分武官也会倾向于他们。唯一的短板就是文官清流这边了。   但是现在在宗门的联合下,威远侯似乎和孔家搭上了。孔家虽然有些没落了,朝中孔家为官的弟子也不多,但它到底是先圣的后代,是天下读书人打心底尊崇的圣地。若得了孔家的支持,那威远侯的短板就没有了。   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所以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急忙请明镜入宫商议这事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商议出个结果出来,那丫头就给她惹了这么一桩事。   “不过好在因为出了阿曜的事,威远侯府的名声有一定受损,想来他们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千明镜歪着头道。   这两天,有不少人都在议论威远侯府居心叵测,想要害死先皇后嫡子,好让自己的外孙成为太子。现在威远侯府的人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人打了闷棍。   “这也只是暂时的。”周承谨摇了摇头:“虽然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三公主给阿曜吃了葡萄才导致阿曜差点窒息。但大部分人可能都觉得,是三公主年幼才给自己的幼弟误食了葡萄,不是成心的。加上直接致阿曜于险地的,到底不是威远侯府,真正认为这是威远侯府的阴谋的人并不算太多,教导三公主的到底也是皇家的嬷嬷。   至于现在闹得这么凶,不过是威远侯府的对头和有心人推波助澜罢了。过段时间这场风波自然就会平息。”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他的手笔。   威远侯府也不是傻子,他们现在沉默,只是因为这是还在风头上,只能暂时忍耐。若过段时间还有这样的风言风语的话,就算他们不自己不动手镇压这些留言,也会上书他,让他来还他们“清白”的。   怕是这留言传的越久,威远侯府的反弹会越厉害。   千明镜抿了一口茶,嘴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让这流言停下吧!”   周承谨有些不解:“我处心积虑想,才打压了一点威远侯府的气焰,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这流言平息了,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反正他们总是会找机会想要把赵氏推上皇后的位置的。”千明镜眼中透着寒芒,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道:“倒不如我们就给他一个彻底死心的机会。”   周承谨皱眉:“你的意思是……”他还真没想出来。能有什么能彻底断了赵贵妃为后的的希望。   千明镜轻笑道:“想要做这大周的皇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若是他们在推举立后的时候出了什么妖异之事,比如天降流星、地龙翻身,天狗食日等异象,那就只能怪她赵明珠没有那个福气了。”说着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遗憾。   周承谨:“……这老天又不是你家的,你说的这些异象百年都难遇一次,怎么可能就在这短短数月出现呢?”他承认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那些事件出现的次数太过稀少,寄希望于此来阻止立后,完全不现实。   白了这人一眼,千明镜轻蔑地道:“你倒是傻了,真的没有,你造一个不就完了吗?”   周承谨:“……”   周承谨只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天降流星、地龙翻身,天狗食日……这些异象岂是人力能够实现的?若不是实在罕见的话,这历朝历代也不会把这些异象当做是不祥的征兆,甚至还需下罪己诏才能平复民间的恐慌情绪。”   这可不是挖出一个伞大的灵芝、让枯木逢春、地涌清泉……这类的伪神迹可以比拟的。   千明镜:“你知道地动仪吗?”   周承谨静了下来,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说的是东汉时期,张衡发明的那种可以预测地震的地动仪?可是那玩意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实物和图样都没留下来?况且就算有这么一个玩意,也未必真能预测到地震的发生。”他现在有点明白明镜的想法了。   千明镜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父亲在西北闲来无事,鼓捣出来一个,之前试用过一次,成功预测过两个月前的一场小地震。而就在昨天它又动了,这次时间是在两个月后,京郊皇陵,也许京城也会有震感,不过此次地震可能不算大,可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千明镜不无遗憾地说道。   周承谨:“……”如果大的话还得了,那真不知道到时候要死多少人了。   他皱了皱眉,沉吟道:“你有多大把握这场地震真的会在八月发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十成。”千明镜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虽然我不确定地震到底是哪天发生,但是应该会在八月中旬。”   周承谨点了点头,他知道千明镜的性子,既然他这样说,那代表他是有绝对的把握的,至于这个地震大不大,倒完全不是事,不大的话,他可以让它变大嘛!   顿时,一个绝佳的主意在他脑海浮现出来。 第132章 地动仪   “小东子怎么样了?”林依兰看着躺在床上、一脸通红,还在昏睡的小东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照顾小东子的水木起身回道:“谢娘娘关心,奴才刚才看了一下,还烧着呢!不过娘娘给东东请的太医已经给开了药,等下服了之后,想必很快就能好了。”虽这么说,但他的神情至始至终都没有抒怀过。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道:“今天的事,吓着这孩子了,也是本宫疏忽了。”她说的是她仗杀那几个奴才的事。   在夏宫的时候,她就想通了。与其这样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如让所有人都不敢来惹她。   那几个奴才,一直在和外面传递着消息,虽说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原来留着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想要迷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但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她一味地隐忍谦让,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什么人都敢对她伸爪子。只有狠狠地斩断他们的触手,他们才知道痛,才知道害怕。   后世有一句话说的好,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她以前就是顾虑太多了。   虽然她现在的这个方法有些简单粗暴,副作用也不轻,但绝对的立竿见影,谁再想算计她,就要做好被她狠狠打回去的准备。   所以她从夏宫一回来,就仗杀了那几个奴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只是她却忽略了的小东子的接受程度。他年纪还太小,也没有经历过这后宫的险恶,一直被她和水木护着,如同生活在温室的花朵一般。   这一次亲眼看着五个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丧命,当时就吓得脸色苍白,晚上人就起了高热。同屋的水木看着不对劲,就立马告诉了林依兰。   林依兰接着说道:“小东子的性子根本不适合这个后宫,等有合适的机会,本宫安排他出宫的,让他在外面安稳地过一世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其实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她真的挺喜欢这孩子的,不想他和她一样,一辈子只能困守这一方天地。   水木闻言,立马跪下来磕头,原本有些愁绪的脸上全是感激之色:“娘娘仁慈,奴才代东东给娘娘谢恩了。”说着,实实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你快起来吧!本宫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你。”林依兰连忙免礼道:“倒是本宫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小东子?根据本宫所知道,你和小东子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在来本宫宫里之前,你们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独独对他另眼相待?”   水木这个人也许是监察司暗卫出身,虽然办事效率高,但对谁都很冷淡。只有对小东子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表情才会丰富些。   说实话,她还没见过他对除了小东子外的人很什么好脸色呢!就算是她,也总是一副扑克脸。她曾一度认为内卫的训练,连人类的基本感情都会泯灭掉呢。   见水木的表情有些踌躇,林依兰忙道:“不方便说吗?若是如此,本宫也不勉强。”   “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水木摇了摇头道:“娘娘应该知道,奴才是出生监察司暗卫,经常要到外面出任务。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奴才才十四岁,也许是因为经验不足和紧张,第一次任务虽然成功了,但是被人追杀打成重伤,最后只能躲在一个破庙里面。这一期间,奴才被七岁的东东发现了,他当时年纪还小,不知道里面的深浅,见奴才受伤了,每天坚持给了送水食,直至奴才痊愈。”   “当时奴才急着回宫复命,只留下些银钱就和来接应奴才的同伴走了。本来想等事情了结后再好好报答他。只是没想到来岁奴才再去的时候,才发现东东所在的村庄遭受了大洪水,东东也失踪了。奴才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等再次看见他时,他人已经在皇宫了,已经被……”说道这里,水木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悔恨和自责,可想而知他当时知道小东子已经成了太监时,心里是多么的震惊和难过。   林依兰:“……”她觉得水木和小东子的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了,这样的情节,她以前只在某江网站上见过。   叹了一口气,林依兰问道:“小东子没有认出你来吗?本宫看他一开始还是有些怕你的。”这两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小东子起初也和其他人一样,挺怕这个一脸严肃的水木的。   “没有。”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哀伤:“可能是因为净身后发了一场高烧的缘故,他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连奴才也忘记了。”   这情节怎么有点像偶像剧的情节?林依兰有些嘀咕。   看着一脸心痛的水木,林依兰咳了一声道:“忘记了也没什么,他现在活得开心最好。等这一切平定了,你就去陪他吧!他这个样子,恐怕一个人也过不好日子。”   “娘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您的意思是说也放奴才出宫?”听到她如此说,水木的眼中霎时间发出强烈的光芒,让林依兰一瞬间似乎感觉看到了太阳。   只是这光芒瞬间就熄灭了,摇了摇头,水木苦笑道:“奴才多谢娘娘好意了,只是奴才是监察司暗卫出身,没有皇上的允许,终身都不能离开监察司。奴才只盼这东东能安稳一生,就足够了。”说着,一脸温柔地看着小东子,眼中全是疼爱之色。   瞬间,林依兰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若不是小东子的年纪太小了,这两人又都是“无根”之人,搞不好她还真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呢!   努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林依兰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干笑道:“当初先皇后既然已经把你给了本宫,就是本宫的人了。你的去留,本宫还是能做的了主的。”若是强行把这两个人分开,就好像自己成了那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一样,心里总有罪恶感。   “何况,也不是现在就放你们自由,起码需要等上几年。皇上也不是小气之人,也不会故意为难你,扣着你不放。你说对吧,皇上?”林依兰看着门外,似笑非笑地说道。   “皇上?”水木一惊,连忙起身。   果然,随着屋门的打开,穿着明黄色的衣服的庆元帝就站在了门外。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两人行礼道。   摸了摸鼻子,周承谨走了进来,看了这丫头一眼,对依然跪着的水木说道:“朕自然不是小气之人,信妃刚才应你的,朕没有异议。只一点,你作为保护信妃的暗卫,现在的任务就是守护信妃。信妃若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豁出性命去守护,你可明白?”说着刻意向他施展了威压。   庆元帝的威压给水木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冷汗禁不住流了下来,立刻躬身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誓死守护娘娘,不让娘娘再受半点伤害,请皇上放心。”   “那就好。”周承谨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威压,转而对林依兰说道:“丫头,朕在你寝宫等你。”说着不等林依兰回答就先离去了。   林依兰看着水木:“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你,你也可以安心了。你在这里照顾小东子,本宫先去了。”说着她就随着庆元帝也离开了这里。   “是。”看着林依兰离去的背景,水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居然还有另外一种选择。这一刻,他的无比感激上苍让他遇到了娘娘。   “以前就知道你对下人大方,但没想到你居然大方到这个地步。”一进屋,周承谨就坐在了炕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没好气地说道。   “监察司暗卫可不比明卫和内卫,可不是那么好训练的,往往都是百里挑一。水木虽然现在武道修为看着不高,甚至还不如你,那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特殊,前期进展很慢,以后绝对不可限量,就算大宗师也是不为可能的。你倒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放了,还真是大方。”   原以为这丫头终于开窍、知道下狠手了呢!现在看来,这丫头还是心善啊!   监察司有三卫,明卫,暗卫、内卫。其中最精锐的就是暗卫,他们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的天资出纵、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们从小就接受严苛的训练,修为、心智、行动力都远胜于同龄武者。且从小被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对自己的主人异常忠诚。他们即是天子身上的铠甲,也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指哪打哪,一往无前。   暗卫是三卫之中人数最少的,也不过百人而已。   不要看着这百人很多,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大周的门派、朝堂,还有虎视眈眈的满清、准格尔、沙俄等外来势力。仅仅是门徒最少的天机阁,就有数万门徒。何况这样的大型宗门还有四个,更不要说那些中小门派、小国、部落了。大部分暗卫都被派了出去,只有小部分留了下来,拱卫皇室。   林依兰也觉得有些理亏,虽然水木的确被给了她,但眼前的人到底是他的原主人,她这样先斩后奏的确是有些不地道。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武道、对宗门只了解表面的小白了。不是不知道的暗卫的重要性和珍贵性。   只是她当时看到他们两相处的情景,脑子一抽,就把人给放出去了。   不过她也并不后悔。   就庆元帝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水木的确使得顺手,现在宫外的事,都是他在办,不过到底有些大材小用,放在臣妾这儿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既然他想要自由,给他又有何妨?倒是皇上,今天怎么来臣妾这儿了?可是为那几个奴才来兴师问罪的?”   “朕哪敢找你问罪,你现在能心平气和地和朕说话倒是让朕意外,朕还以为你会为阿曜的事和朕置气呢?”那天,这丫头气成那样,且一回宫就杖毙了那些吃里扒外的奴才,他还以为她依然在气头上呢!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她会和他冷战,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待他如常?   “嫔妾当时的确是生气,即使到现在这心中的恨也未减。”林依兰正色道:“但是这一切都不是皇上您造成的。臣妾知道你比谁都痛恨那些对阿曜出手的人,但皇上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不能冲动。所以至始至终,臣妾都没有怪过皇上你。”   周承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以为丫头会怪他、怨他,恨他不为阿曜报仇。所以两天他都不敢来见她。   今天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才找到借口来这延华宫,原本还有些忐忑。但现在,他只觉得心中又一股暖暖的热流躺过,让他觉得温暖无比。   “丫头,朕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朕会把那些人给你,给阿曜造成的伤害,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你们,相信朕!”周承谨斩钉截铁地说道。   “臣妾一直相信着皇上。”林依兰微笑着,她从来不怀疑他能做到这一点。   “那皇上现在能说说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真为那几个奴才吧!”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   庆元帝这个人,何时把人命放在心上了?何况还是些背主、私通宗门的奴才。   果然,只见周承谨一脸不屑地说道:“不过是几个背主的奴才,你打死就打死了,有什么可说的?朕过来时为了想和你说说,你让余姑姑告诉朕的,威远侯府准备联络大臣上书请立皇后一事。”   “这件事可是真的?”林依兰连忙追问道,以现在宗门和威远侯府的力量,一旦向庆元帝施压的话,他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立不立皇后,看着只是家事,但只要上升到国家的层面,家世就是国事。何况一个皇上没有皇后,的确会让外番笑话。   “你的消息很及时,通过监察司的密报,他们的确是在联络大臣商议立后之事。只是因为最近的流言,他们的计划只能暂缓。但是等此时平息,他们还是会再提立后一事的。”周承谨说道。   “这倒是麻烦了。”林依兰不由地咬了咬指甲。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但一直都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来阻止立后一事。阻止立后,这件事看起来不难,但真正有效可行的方法却极少。   正当她烦恼的时候,只听庆元帝略带笑意的声音说道:“方法已经有了,你不用操心了。赵贵妃此生,是当不了皇后的。”   “什么方法?稳妥吗?”闻言,她不由地愣了一下。她之前虽也想了一两种方法可以阻止立后,但风险不小,也只能拖一段时间而已。但听庆元帝的意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   “天地异象。”   虽然庆元帝只说了四个字,但林依兰却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不由地皱眉道:“皇上,你应该知道那些大臣也不是傻子,所谓的人造的天地异象他们一眼都能看出,若是被揭穿了,反而更加不利。”   其实她一开始从丁婕妤那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方法,毕竟古人都是愚昧的,最信这些所谓的“天降异象,祸临人间”的无稽之谈了。   但随后这个主意就被她否定了,原因就像她和庆元帝说的那样,根本就哄不了那些人精。   “朕说的是真正的天地异象。”周承谨沉声道。   “真正的天地异象?”林依兰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天地异象还能预测到吗?”这不是现代,能通过现代科技监测自然灾难?   周承谨这次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阿父复原了地动仪,监测到两个月后,京郊会有地震的发生。”   林依兰:“……这玩意靠谱吗?”她很怀疑,就连现代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能监测到地震,就凭这一千多年的的老东西,能探测出地震? 第133章 立后   周承谨:“明镜的性子,若没有绝对把握,是不能说出来的,届时,你只要看热闹就是了。”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宗门和威远侯府他们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林依兰虽然不相信,但是看到皇上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由不得不信了,心里只盼着那个地动仪预测的真的准确。   清宁宫   “娘娘,信妃把我们收卖的人全部仗杀了。此外,那个绿萝也被信妃又提到掌事宫女一职了。”采薇回禀着消息,脸色很是不好。   “这个贱人。”嘉嫔脸色铁青,一把把桌上的茶盏给拂在了地上,直喘气。   白天的事,她已经知晓了。本以为收买信妃宫里奴才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自己那点计谋其实早就被人看穿了。亏她她还沾沾自喜了几个月,殊不知,她恐怕是被人暗里笑话呢!   尤其是那个绿萝,居然假意投靠于她,实则是想从她这里套取信息,实在是可恶至极。幸好她也没有全信她,只是让她做事而已。   静姝见嘉嫔生气,连忙安慰道:“好在和她们联络的都是宗门的人,我们几个并没有出面,想来信妃也怀疑不到娘娘头上。这次信妃突然发作了他们也是好事,否则我们还会蒙在鼓里呢!到时候极可能反被信妃将上一军。”   嘉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到底气不顺:“这次四皇子差点出事,皇上也没有发作三公主,信妃有火没处发,她也不会这么快处理这几个奴才,她这是拿他们出气呢!”   “娘娘,信妃如此残暴,皇上难道不说什么吗?奴婢瞧着这乾清宫什么动静都没有呢?”采薇有些不甘心地说道。皇上起码斥责一下信妃也是好的呀!   “皇上怎么会对信妃有什么意见呢?不过是几个奴才,死就死了。信妃到底是一宫主位,几个背主的奴才她还处置不得?”嘉嫔讽刺地一笑,神情却有些哀伤。   “且四皇子差点出事,皇上对三公主这个罪魁却没有什么惩罚,皇上心里正愧疚着呢?怎么还会怪信妃,怕是这以后的日子,皇上要去她那儿多了。”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宠幸他人,嘉嫔心里能好受才怪。   “信妃本来就受宠,皇上若再去的话,那这风头岂不是要盖过娘娘了?”一听这话,采薇有些急了。娘娘好不容易才获宠,难道又要被人压一头吗?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想到在洞壶胜景时,信妃对她的辱骂和庆元帝对信妃异常宽容的态度,嘉嫔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只是这时急不得,只能慢慢筹谋。”信妃虽然现在看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但信妃进宫还不满两年,她就不信皇上会一直对信妃这么信任下去。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挑拨的话皇上听多了,就是假的也都觉得是真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赵贵妃这儿,威远侯府已经开始联络父亲他们,想要在此次风波平息之后,利用孔家在文人中的影响力,让皇上立赵贵妃为后。”想起家里传来的消息,嘉嫔就不由得烦躁起来。   信妃和皇上的关系可以慢慢离间,但赵贵妃立后一事也近在眼前了。   听父亲信中的意思,他们这一脉的几位主事,对威远侯府的提议有些意动,想要把赌注压在赵贵妃和五皇子身上。父亲虽然不太赞成,但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   静姝作为嘉嫔的心腹,自然也知道此事,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娘娘没有子嗣,不然的话,老爷他们一定会支持娘娘的。”   “本宫又何尝不想有个孩子?”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嘉嫔脸上满是遗憾和着急。   她侍奉圣驾已经半年多了,平日也可以说是恩宠不断,但这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让董太医看了,也说自己的身体很好,没有着别人的道。这吃的用的也没有什么不利于怀孕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怀上。她也在想着,要不要让董太医给她给一些有助于怀孕的偏方来试试。   她哪里知道,庆元帝从源头就把她怀孕的希望给掐死了呢?庆元帝不愿意,什么偏方都没用。   嘉嫔叹道:“若本宫有了自己的孩子,家族绝不会同意请立赵贵妃为后的,宗门也不会选择难以管束的威远侯府。”想到这里,她就不甘心。   她,她们孔家现在做的这一切,几乎是在给威远侯府当嫁衣。即使五皇子能成为太子并登上皇位,他们孔家也只能屈居于威远侯府之下,而她,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当一个太妃而已。这和她所预想的实在是差远了。   但,谁叫她没有孩子呢?   “娘娘,你别着急,这赵贵妃能不能成为皇后还不一定呢!”采薇这时回道:“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同意赵贵妃站了皇后的位置。加上还有一个镇国公府呢,千相又在朝中权柄甚大。他们的如意算盘倒未必能打得响。就算立后,估计也拖个几年。凭着娘娘的恩宠,这几年还不能有孕吗?到时候,这皇后之位是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听完采薇的分析,嘉嫔沉思地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理。现在最着急的不是我们,自有人会想法设防阻止皇上再立皇后的。”想到这里,她的眉头不由地舒展开来。   “行了,把给本宫补身子的补药端上来吧。这件事,自有人去操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当初洞壶胜景寿宴上发生的事,在有心人的控制下也很快平息了。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月余,到了七月下旬,突然有大臣上书立后之事。   开始只是零星几个,也没有说立谁,只说先皇后已经过世一年多了,为了大周的安定,应当在后宫之中推立贤德的后妃为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皇上态度模糊,越来越多的大臣开始上书推举自己看好的妃嫔。   有推举庄妃的,有推举端嫔的,但这其中推举最多的,就是赵贵妃。   不仅有勋贵的推举,就连武官,文官都有上书。随着这只推举队伍的越来越壮大,其他官员即使反对,也不好张口了。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这么大的势力惦记了,那性命前程还要不要了?   一时间,整个朝堂就只有请立赵贵妃为后这一个声音了。庆元帝似乎也扛不住这百官的呼吁,只说要考虑几天。   终于在八月上旬,庆元帝在朝会上宣布,立后是大事,不可轻易定下。但既然百官请立,朕自然不能忽视百官的呼声。为表慎重,贵妃赵氏接下来十天,需得每天在奉先殿斋戒祈福,若赵氏真是大周命定的,这十天,大周必定平安无事。反之,此时休要再提。   庆元帝旨意一下,威远侯一脉自然喜不自胜。谁都知道,一般重大仪式前都需要斋戒的。但说是斋戒十日虽说长了点,但也不打紧,其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皇后之位可以说是稳了的。   威远侯府中,父子三人正在书房,商议着此次立后之事。   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看来来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开口道:“虽说此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但为父到底有些不安心啊!”   说话的正是这威远侯府的老侯爷。按理说这位实际年纪已经年过七旬了,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不少,头上没有一根白发。   虽然早就把爵位让自己的长子承袭了,但这候府的实际掌控人依然是他。   “爹,皇上圣旨都下了,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什么可忧心的。”回话的是威远侯侯爷,也就是赵贵妃的大伯父,对父亲的担忧完全嗤之以鼻。   可能是由于沉迷于酒色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苍老,和老侯爷站一起,不明所以的搞不好还以为这两人是兄弟呢!   看了这个长子一眼,老侯爷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长子不成器,做什么只看到有利的一面,完全不想想这巨大的收益往往也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的。他那口子也是个见识浅薄的。否则这两人当初也不会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下,就把嫡长孙女许给了当初的元亲王。致使他们一步错,步步错。   可到底是自己的长子,他也曾对他寄予厚望,怎么能就放任他不管呢?为了让他有个依靠,他甚至还早早地把爵位让给了他。只是没想到这样做,反倒让自己的二子离心了。   看着面容刚毅,神情坚定的二子,老侯爷有些欣慰的同时,内心也多少有些愧疚。   老二有能力,又野心,心思也缜密,不到四十就成了云贵总督,算得上是天子骄子。   可惜,到底晚生了几年。   他就算想把这候府的爵位传给他,皇上也不会允许的。还不如趁他在,还能弹压得住,早早把这爵位给他大哥,免得以后兄弟阋墙。   他打算的很好,却没想到这现在坐着的小皇帝这般厉害,一手离间计用得可是真好,差点让这两兄弟反目成仇。加上老大那口子当初干的那蠢事,这候府差一点都要分崩离析了。   直到二孙女给他们家生了一个皇子外孙,这两兄弟的关系才开始有所缓和。   转而问老二:“老二,这事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皇上是否真的打算立珠儿为皇后?”   老二,就是赵总督沉思了一会道:“爹,就像大哥说的,不管皇上是真想还是为形势所逼,这圣旨都下了,皇上他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但是这三日斋戒倒不可轻忽,我担心皇上和千明镜那边会在这几天动什么手脚。”   “你说的不错。”看着二子,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到底是老二事情看得明白。   “为父就是有所担心,怕他们在这个节骨眼造出什么乱子出来,扣在珠儿头上,那……”说到这里,老侯爷的脸上明显有忧色。   “不过爹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赵总督信心满满地说道:“他们若想在这三天做点什么来阻止珠儿成为皇后,那也只能以天象或星宿不利为借口了。但是这玩意可不是顺便胡诌一个就能让人信服。若是以干旱、洪涝、蝗灾什么的为借口的话……”   “二弟放心,别说这三天,就是这半个月,我都不会让这样的消息传入京城半步的。这个节骨眼,我绝不允许皇上的案桌前有任何不利于珠儿成为皇后的奏章。”赵总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脸杀气腾腾的侯爷给打断了。   此次侄女能不能成为皇后,关乎着他们家族的兴衰,他绝不容许有人在这个时候使绊子。   看到老大的表现,老侯爷一脸欣慰道:“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现在咱们家能不能再上一层楼,就要靠珠儿和五皇子了。若五皇子成为太子,乃至这天下之主,这高官爵位,武道秘法,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说到这里,老侯爷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不愿和宗门合作的。我当年虽然受过天魁宗的恩惠,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但我们赵家到底是正统的武院出来的,世世代代守护皇家。若不是这个小皇帝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地削减我赵家的势力,还离间你们兄弟俩的感情,我也不会选择和宗门合作。”   提起庆元帝,老侯爷就是一肚子气。当年他们尽心尽力帮助他登上皇位,甚至连大孙女婿元亲王都舍弃了。换来的,居然是他如此对待,他心里怎么可能会痛快?   既然皇上不仁,那也就不要怪他赵家不义了。   老侯爷接着说道:“况且,这小皇帝居然想要推翻宗门?”说到这里,他不由地嗤笑了一下:“当年千师是如何天纵奇才,也不过是重创了宗门的势力而已,休养了二十年照样恢复过来了。现在千家两夫妇几乎被宗门的人看死在西北,他身边只有一个千明镜而已,晾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老侯爷叹息道:“宗门的势力太大了,老老实实地做这大周的皇帝,享用这无边的富贵不好吗?偏偏要和宗门作对。”他毕竟在宗门呆过一段时间,对宗门的恐怖知之甚深,这也是当初宗门一找上门来,他没怎么思索就同意了的原因。   老侯爷接着说道:“这几天,你们谨慎一些,不要让小皇帝抓住什么把柄,免得耽误了大事。”   “知道了,爹。”兄弟两人齐声应道。 第134章 地震   而不同于整个后宫的惨淡,现在的昭阳宫简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每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狂喜之中,高兴地不能自已,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往外冒。   一个圆脸的宫女对赵贵妃恭维道:“娘娘很快就要成为皇后了,看那些平日里对娘娘不敬的那些狐媚子还敢不敢对娘娘不敬。”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个宫女平日在赵贵妃这里比较受宠。   赵贵妃也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但还努力板着脸假意怒斥道:“尽胡说,宫里的妃嫔都是和善的,哪有你说的不敬本宫。再说了,本宫若成了皇后,自然要和姐妹们和平相处,哪能处处摆皇后的威风呢!”   虽说是训斥之语,但她却并没有否认自己即将成为皇后的这一“事实”,话中的自信却不言而喻。   但不管是真谦逊还是假谦逊,所有人都极力称赞着赵贵妃。   “娘娘真是仁慈,以娘娘的品行,不当皇后,那还有谁有资格能当?”   “就是,信妃、嘉嫔她们不过是些以色侍人的玩意罢了,哪里比得上娘娘呢?”   “娘娘能荣登皇后宝座,乃是众望所归啊!”   “就她们?给娘娘提鞋都不配……”   一时间,这恭贺的马屁声是不绝于耳。   赵贵妃听得越说越不像了,有些皱眉:“好了,你们的心意,本宫已经知晓。这些话,你们还是等本宫成为皇后再说吧!只是……”说到这里,赵贵妃语气一变,脸色满是狠厉之色。   “只是这些天,你们安分点,不要给本宫惹是生非。若是让本宫知道,有谁打着本宫的旗号仗势欺人,惹了皇上不快,本宫绝对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可明白了?”   赵贵妃阴森、恐怖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纷纷表示不敢。   见所有人脸色都露出了畏惧之色,赵贵妃满意地笑了,又恢复了之前轻快的语调:“行了,本宫也只是提醒你们一番。若本宫成了皇后,自然是少不了你们好处。明天本宫就要开始到奉先殿斋戒了,你们准备着吧!”说着就让宫人下去了。   等所有宫人散去,琉璃这时才站了出来,一脸欣慰道:“奴婢原本还担心,娘娘要被这一喜事冲昏头脑,现在看来,娘娘依然冷静如初。”   赵贵妃面无表情的脸色透着几分得意:“本宫可不是那等轻狂之人。一天没正式得到册封,本宫一天也不会掉以轻心。说起来,这次皇上能这么快松口,本宫也没想到。本宫还以为父亲他们还要在使些劲,皇上才会答应呢,没想到……”   “足可见,在皇上心中,娘娘的份量是最重的。”琉璃含笑接话道。   琉璃虽然对赵贵妃的谨慎很认同,但是她打心里也是认为,娘娘这个皇后之位,也是稳稳的了。   听了琉璃的话,赵贵妃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忧伤:“你倒是在哄本宫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自信妃、嘉嫔得宠后,皇上来这昭阳宫的次数是越发的少了。若非娘家得力,坐上这皇后之位的,恐怕就是她们了。”想着现在自己的处境,赵贵妃不由地有些伤神。   “娘娘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琉璃正色道:“抛开娘娘的家世不提,娘娘也是现在后宫位份最高的妃嫔。在先皇后在世时,娘娘就帮助先皇后协理后宫,事事处理地井井有条。皇上能安心政事、不为后宫后宫琐事费心,娘娘功不可没。且娘娘儿女双全,乃是有福之人,皇上若真要立后的话,那非娘娘您莫属。”   “你倒是会安慰本宫。”虽然知道琉璃说的是安慰之语,但赵贵妃的心情还是不由地好了起来。   “倒也不是安慰娘娘。”琉璃笑道:“现在这后宫,也就只有娘娘能担得起这皇后的重任了。”   “后宫那些妃嫔都有各自的不足之处。庄妃虽然家世不俗,又是最早伺候皇上的妃嫔,但到底身子不好,又不能生育。怎么能担当大周的皇后这一重担?   信妃家世不够且扶养着先皇后的独子,皇上绝是不会立她为后的。嘉嫔虽说得宠,身体也康健,又出身世家大族的孔家,但到底伺候皇上的日子短了些,资历尚浅,若为皇后,恐怕是不能服众的。   至于端嫔,她倒是没什么可挑的,但是皇上不喜欢她,也是白费。听咱们的人说。自回宫后,皇上去看端嫔,每次都是略坐坐就走了,怀着龙嗣尚且如此,可见不是受宠的。皇上就算立后,也不会想到她的。”   琉璃一番话说得赵贵妃心花怒放,心中的担忧和不安一扫而空。   现在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尽快来到,等斋戒过后,她就能成为这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后了。   这一天,她已经等的太久了。   赵贵妃在奉先殿开始了为期十天的斋戒祈福了。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盼望着能发生点什么不详的大事,来搅和此次立后之事。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赵贵妃成为皇后这一事,怕是已经不可更改的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也相安无事。   ……   直了第八天,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后宫静地可怕,连朝中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之事,似乎一切都天下太平。后宫众人也由原来的期望,变成了失望。   “娘娘,你说这赵贵妃会不会真的要当上皇后了吧!”余姑姑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她作为先皇后身边的最重要的心腹,自然不想有别的女人占了自己主子的位置,尤其这个人还是对四皇子极具威胁的威远侯府出身的赵贵妃。   “谁知道呢?”林依兰看着天空,喃喃地说道。   余姑姑有些不解:“娘娘,从今早开始,您就一直望着天发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有这几天,娘娘一直总不肯在屋里呆着,一直在院子里面,本来殿下已经不和娘娘一起睡了,这些天,娘娘又突然把殿下抱过去了。难道说是因为赵贵妃快成为皇后而心绪不宁?   对于余姑姑的疑问,林依兰没有回答。她现在已经管不了余姑姑他们心里的疑惑和担忧。她满心的心思都是那个地震。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焦虑,深怕这地震根本就不存在,那赵贵妃,可要真的成为皇后了。   见林依兰没有回答,余姑姑也只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一时间整个延华宫鸦雀无声,都知道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所有人小心翼翼着,生怕弄出点动静惹怒了娘娘,唯一胆敢放肆的,也只有已经开始满院子乱跑的四皇子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正当林依兰以为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的时候,突然就感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整个紫禁城都有了明显的晃动。虽然晃动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归于平静了,但这时宫里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整个紫禁城乱作一团。   不仅是紫禁城,整个京城,乃至周边发现了这一异状的百姓,全都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纷纷跪在了地上,祈求上苍的原谅。   林依兰愣愣地抱着小包子感受着大地的震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地动仪还真他么的准!   不过看着这慌乱成一团的宫人,林依兰可以预料地到,这大周,怕是有的热闹了。   诚如林依兰所预料,自地震之后,整个大周,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明的暗的势力都动了起来,往西郊方向聚集了,全都在探查地震的源头。   虽然直到晚膳时分,林依兰这边还没有接到什么情报。但是赵贵妃这边的动静,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止是她知道,整个后宫也都一清二楚。   据说自地震发生之后,当时还在奉先殿斋戒的赵贵妃当时就昏过去了,现在整个昭阳宫已经乱作一团了,哭声不绝于耳。   不过他们也是该要哭。   地龙一翻身,本来板上钉钉的皇后之位,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他们能不哭吗?   自古以来,,朝历代都视地龙翻身为不详的征兆,一旦出现,皇帝都是要下罪己诏的。   不过这次庆元帝倒可以不用背锅,毕竟这次地震是在立皇后的当口出现的,民间肯定会认为是赵贵妃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触怒了老天爷,才会地震,警示世人。   威远侯府堵不了这世人的悠悠之口,这立后之事,是黄定了。若是心狠一点的皇帝,搞不好还会处死“引来”此等天象的赵贵妃,以平息民愤,还是还会牵连更广。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通宵达旦,谁都没有好生睡觉,所有人的眼睛都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林依兰也同样点了一夜的灯,到了凌晨才眯了一会。   半梦半醒之际,林依兰就被木香给轻轻叫醒了,“娘娘,端嫔夜里小产了。”只一句话,把林依兰的瞌睡虫全都赶跑了。   “怎么回事,端嫔的胎不是已经四个多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小产了?”林依兰坐直身体,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自在端嫔寿宴上发生那件事后,她和端嫔的关系就真的疏远了。虽然她知道阿曜出事,和她无关,但只是想到就是因为一个寿宴,才让那些人找到机会加害阿曜,她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埋怨她。   其实自那件事发生之后,端嫔也来她这里几次,也似乎是想表达歉意。但因为当时两人都有心结,两人说不了两句就没话了,只能干坐在那里。一两次之后,端嫔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不过两人的关系虽然冷下来了,但是她还是盼着端嫔能好好的。听说端嫔这胎一直怀得很稳,怎么会出这样的祸事?   “端嫔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林依兰皱着眉头问道。   小果子答:“据说是昨天地龙翻身时,端嫔受到了惊吓,加上当时永寿宫也乱成一团,不知怎么的,端嫔就从长阶上滚了下去,当时就见红了。虽然及时请了太医,但到底没保住,龙胎在半夜的时候就没了。”   若是以往,龙嗣不保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定会引来合宫的关注,但在地龙翻身这种天地异象目前,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昨天发生的天象,也还有空管什么端嫔?   不过正是因为端嫔在这个节骨眼小产,赵贵妃封后的可能就更加没有了。恐怕现在不管出了什么不好的事,都会归结于赵贵妃触怒了天地神明了。   沉默了一会,林依兰问道:“现在端嫔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去看看?”她应该去看看的,但是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去了也无话可说。   小果子摇了摇头:“听说端嫔的人已经去乾清宫请过了,但是现在皇上哪还有功夫管端嫔。听说因为一事,七位内阁大臣,从昨晚就进宫了,到现在都没有出过乾清宫的宫门了。”   “那总不能不管端嫔啊!她孩子没了,总要有人照看才是。”林依兰皱眉道,神色有些不忍。   “小主放心。”小果子接话道:“听说嘉嫔娘娘一直在端嫔身边守着呢,有嘉嫔在,想必端嫔也能放心养身子。”   “嘉嫔?”林依兰终于看出有哪边不对劲了:“难道昨天地龙翻身的时候,嘉嫔也和端嫔在一起吗?”   “是呀!”小果子有些奇怪为什么娘娘的脸色突然变。   “嘉嫔和端嫔一向姐妹情深,端嫔有孕之后,嘉嫔经常去看望端嫔,昨天也不例外。听说当时还是嘉嫔主持了局面,及时叫了太医前来,只是到底没有抱住龙嗣。”小果子有些可惜道。   小果子不了解嘉嫔的为人,只觉得嘉嫔为人善良,但林依兰却听得有些发冷。   原先就对端嫔小产一事心有疑虑,现在更加确信了几分,端嫔小产,绝不是意外。   可是端嫔可是她自小玩到大的好友,两人有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端嫔也一直对她这个妹妹照顾有加,她真的下得了这个毒手吗?   看来这里面的内情,她还要等问过庆元帝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是什么事。   大周的朝会,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需要每天都上朝,而是分为大朝会和小朝会之分,大朝会七日一次,小朝会三日一次。皇上不上朝的时候,都是在乾清宫处理政事,内阁辅政。   但今天的早朝格外的不寻常。 第135章 尘埃落定   虽然既不是大朝会也不是小朝会,但此时的太和殿满满当当全是人,可以说是例无虚席,甚至有几位一脸病容,本该躺在床上养病的大臣都出现在了朝会上。   所有人对在议论昨天发生的、地龙翻身一事,除了七位阁老。   “张阁老,听说因为地龙翻身一事,皇上和你们商议了一晚上的,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有什么旨意吗?”一个身材有些胖的官员问当今内阁首辅,张阁老,也就是庄妃的祖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是呀,张阁老,都是同僚,皇上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妨透漏一点给我等,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不至于现在茫然无措吧!”另一个有些清瘦的官员也劝道,眼中闪过精光。   其他人也开始纷纷劝说,想要提前从这位从先帝起,就屹立不倒的老人身上套取一点信息。   只是眼前的人是何许人也?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绝不可能轻易就让人套了话的。   因此任凭周围人怎么说,张阁老都在闭目眼神,岿然不动。   其他五位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四周都围着打听消息的人,但却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说出去,都在打着太极。除了千明镜。   他倒不是说了什么,相反,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情况有些特殊。   以他为中心的的三米半径之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看着那些一脸警惕的官员,千明镜心里不由地嗤之以鼻:自从他“自曝”自己喜好男色之后,他身边所有的官员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像是怕他粘上似的。   他们也不看看自己,一个个都满肚肥肠的,还都一脸的褶子,居然自恋到认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自己会看上他们这样的货色?   他又不是瞎了,就是真喜欢男人也要找个好看的,怎么可能去找这些歪瓜裂枣?   正当他在心里腹诽着,只听得有太监高声传叫道:“皇上到!”   一时间,整个太和殿鸦雀无闻,所有人都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庆元帝坐下后,百官一齐下跪,高声请安:“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周承谨冷笑道,也不叫平身:“朕还有万岁?朕能见到今日的太阳,已经是祖宗托福了。”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惊,本来就跪着的身子弯地更低了。   “皇上何出此言,您是这大周的皇帝,是天命之子,自然永享万福。”一个老资历的大臣开口劝道,看他的穿戴,应该是大周宗室子弟。   “昨天发生了什么,肃王难道还不知道吗?在朕的治理下,居然在青天白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朕哪还有福可享,不明所以的还以为是朕造了什么孽呢!”庆元帝的话越说越重,似乎真的在为昨天地震一事而大为恼怒。   “皇上大可不理会这样的流言。”此时一个官员站了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记得这人事威远侯府一脉的人。   “地龙翻身,在上古时期的确被无知的民众认为是妖异不详之事,但随着时代的推移,证明不过就是普通的自然现象而已。历朝历代都有发生,皇上大可不必理会。”   “不理会?”周承谨冷笑道:“怕是你还不知道京郊发生了什么吧!你们可知,昨天夜里,看守皇陵的官员百里加急,说是昨天地龙翻身,把重明皇帝的陵寝都震塌了半边,若是再偏一点,太祖的棺椁就毁了,惊扰了太祖的英灵,朕这个皇帝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这……怎么会这样!”庆元帝所说之事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原本只认为不过只是普通的地龙翻身而已,却没想到竟然震毁了皇陵。这是若被有心人借题发作,制作事端,搞不好整个大周都要动乱不止了。   威远侯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不好。   昨天傍晚,地龙翻身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很不妙了。   地龙翻身,在民间向来是不详之照,尤其这还是在立皇后这个档口发生的。换作是他们,也会把这事推给在奉先殿斋戒的娘娘。可以说想让娘娘成为皇后算盘,八成是打不响了。   但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最后一步路,换作谁谁能死心?   他们当即就想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若是此次地震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倒还有运作的余地。只是因为只能暗中行事,动作到底有些慢,所以直到早朝的时候还没有消息。   但是现在居然得知,这次地震居然震塌了太祖皇帝的陵寝,那可真是回天乏术了。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为了推卸责任,也为了讨好庆元帝,这些官员绝对会把此事推到娘娘头上。这下别说皇后之位了,连他们威远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果然,在一阵议论之后,就有官员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地龙翻身,此乃上天的警示,但皇上圣明,以仁孝治理天下,在皇上的带领下,大周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警示自然不是对着皇上的。而最近能引发上天警示的,也只有推立赵贵妃为后一事了。”   “大周建立三百余年,从未发生过此等地龙翻身毁坏皇陵之事。为什么就在赵贵妃于奉先殿斋戒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见上苍对赵氏女即立皇后一事是很不满的,才发出这样的警示。况且臣还听闻,已经怀孕四个月的端嫔在昨天好端端地小产了。这也焉知不是不是赵氏所克?”   这位官员的阐述取得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赞同,有激进的官员甚至表示应该立即处死赵贵妃,以平息上苍的愤怒和安慰民心。   “一派胡言!”听了这些人的话,赵总督简直是怒发冲冠,立刻进言道:“皇上,你乃圣明之君,自然知道地龙翻身只是自然天象而已,不过是刚好震塌了皇陵而已,这和小女有什么关系?且小女伺候皇上已经数年了,先皇后身体欠安,也一直都是小女帮着料理这后宫琐事,小女还为皇上孕有一子一女,怎么可能不祥?皇上,您可千万要明察秋毫,不能让小女含冤啊!”说着,就重重地跪在地上不起。   他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道这件事必定有要有人为此负责。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往往都是皇上下罪己诏,但现在又这么一个现成的理由,皇上是绝不可能把这样的“污点”揽在自己身上的。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皇后了,他只希望女儿能够躲过这一劫,不牵连外孙和他们威远侯府即可。   周承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贵妃一向深得朕心,不然朕可不会同意让她成为这大周的皇后。原以为不过就是斋戒几日而已,却没想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地龙翻身,说破了天,在百姓看来都是不祥失德的表现啊!”   “皇上……”赵总督有些着急了,似乎想要辩解什么。   “但朕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周承谨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昨夜,朕与几位阁老商议了,决定尽量淡化此事的影响。虽然地龙翻身,但好在皇陵附近没人什么人烟,也没伤到什么人,百姓也还不知道太祖陵寝毁坏了。相信只要压下此事,百姓也不会太过恐慌。但是……”   周承谨看着威远侯两兄弟说道:“但为了平息民愤朕也得不有所表示。贵妃赵氏即立皇后一事就此作罢,同时为了祈求上苍原谅,贵妃还是去五台山静修段日子吧!”   又是静修!   当年的太后,就是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二子成为皇上,而长子却被永禁皇陵,而大闹先帝葬礼,被庆元帝抓住把柄给送去西山佛寺清修,并且一去就是两年。现在又轮到赵贵妃了,只不过这次换了五台山。   庆元帝说是静修段日子,却没有说到底要呆多少时间。看似是怜惜赵贵妃,但若皇帝不发话让她回来,她能在五台山呆到死为止!   所以别看庆元帝没有对她有什么实质的惩戒,也没有降她的位份,甚至连句训斥的话都没有,但赵贵妃的前程基本已经完了。   若是赵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有成为皇上的那一天,他到时候自然可以风风光光地把自己的母妃迎回皇宫。   但一个失去了母妃庇护的皇子,能不能在这个诡谲莫测的皇宫里活下来都难说,更不要说能继承大位了。即便他能活到成年,一个“不祥”之人所生的孩子,怎么能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但庆元帝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反驳。   这一旨意在所有人看来,都已经是相当“仁慈”了的,若求的更多,只会让人觉得得寸进尺。   这不,圣旨刚下,已经有官员开始争相称颂庆元帝仁义了,与威远侯交好的官员,全都只能沉默不语,互相交换着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和丧气。   朝会之后,这些人都犹豫着要不要向威远侯两兄弟讨个主意。每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今后的路怎么走。   本以为能顺利把赵贵妃推上皇后之位,那五皇子就是嫡子,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自己也能捞个从龙之功。却没想到,不过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赵贵妃不仅皇后之位没了,自己还即将被送去五台山清修。幸好皇上没有牵连威远侯府,否则他们甚至都不敢和这两位站一起了。   威远侯两兄弟脸色阴沉,看着明显已经有退却之意的官员,心中不由地发恨,不仅恨这些蛇鼠两端的官员,更恨皇上的无情、恨这突如其来的天象。   “先回去再说。”赵总督对着自己的兄长说道。他城府毕竟要深些,虽然愤怒,但理智还在,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   “是,是该回去问问父亲的意思。”威远侯点点头,也得问问宗门那边,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渡过现在的困境。   地龙翻身一事发生的突然,但庆元帝的速度也不慢,在还没有引起大面积民众恐慌的时候,就积极开始控制舆论,对于胆敢借此生事的别有用心之人严惩不贷。   同时为了安抚百姓,皇上降旨,让现在后宫位份最高的赵贵妃前往五台山为大周祈福以安民心,同时祷祝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庆元帝一软一硬的举措下,社会很快就又安定下来了。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见上面那些老爷太太们一切如常,也都有些安心了。   除了昭阳宫的赵贵妃。   其实那天看到地龙翻身,赵贵妃当时就知道自己的皇后之位没了,顿时有些受不了晕了过去。   醒来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有心想去派人打探消息,却发现自己的昭阳宫已经被层层侍卫给把守住了,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也曾想仗着身份硬闯,却发现这些对着她卑躬屈膝的奴才这次态度居然如此强硬,怎么也不肯放她出去了,最后只能宫里焦灼着等待着消息。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为了平息民愤把她“流放”至五台山清修!   当接到圣旨的时候,赵贵妃受不了这个刺激,又昏了过去。醒来后,就想去乾清宫赵皇上,再次被侍卫拦下后,就开始疯狂地打砸宫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被已经几近疯狂地赵贵妃吓得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劝,没看到连平时最受赵贵妃器重的掌事宫女都挨了打吗?他们哪还有胆子去劝?   何况,赵贵妃这颗大树眼看就要倒了,都在谋划着找别的去处呢?除了那几个心腹,谁还有心思管她是疯是魔?   一时间,整个昭阳宫只听得赵贵妃的哭喊声、东西破碎的声音,以及孩子们受惊的哭闹声。   看着哭闹不止的三皇子,丁婕妤又是痛恨又是高兴。痛恨地是赵贵妃让自己的孩子受了这样的惊吓;高兴地是,赵贵妃若去了五台山,那三皇子就能回到她的身边了。   不同于几乎绝望的赵贵妃,此刻的嘉嫔心里几乎是快乐出了花。   本来连她的母家都已经推立赵贵妃为皇后,她都快死心了,准备接受这一事实。   谁知竟峰回路转,地龙翻身,威远侯府的如意算盘全都砸了,赵贵妃十拿九稳的皇后之位没了,人也被皇上发配了。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好的事,真是老天爷眷顾她!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断地闪烁精光。 第136章 归属   虽然刚好立后这个档口出现了地龙翻身这样的天地异象,实在是有些巧了,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贵妃是废了。虽然还有个小皇子在,但太小了,能不能活着长大还是个问题呢!   既然如此,那么宗门极可能会重新支持她。她相信,只要她也能生下一个皇子,那么宗门绝对会彻底舍弃赵贵妃母子,重新选择她。   届时,她的母家将会成为这大周第一家族,而她将会母仪天下!   嘉嫔现在可谓是信心满满,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林依兰对于赵贵妃是不是被“发配”丝毫不关心,她现在就想知道,就算是真的地震了,但这地震的强度并不大,怎么刚好就震了太祖皇帝的陵寝呢?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这是还是要想庆元帝证实才行,她相信庆元帝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果然到了晚间,庆元帝就过来了。   “皇上不说说,这太祖皇帝的陵寝是怎么塌的吗?”林依兰笑盈盈地看着庆元帝说道。   周承谨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闪躲:“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这丫头这么聪明,他可不信她没猜到。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不了思议地说道:“……你还真扒了太祖重明皇帝的坟?”   这古人不是都对自己祖先的坟墓特别看重吗,尤其是皇家,这皇陵修的比自己住的地方还要讲究。这人真的是他们老周家的子孙后代吗?不会是哪里捡的吧!   “只有一小半而已。周承谨急忙分辨道:“而且太祖的棺椁还好好地,没有受到破坏。我们可是事前都计算好了的。”   他虽说这这老周家没什么感情,但到底身上也留着周家的血,破坏老祖宗的陵寝,还是有一定负罪感的——虽然极其有限。   周承谨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没办法,这次地震的强度实在是太小了,也没多少人死伤,想要彻底绝了宗门和威远侯府立赵氏为后的希望估计不太够,没办法,只能人为地制造点事端了,重明皇帝的陵寝是最有分量的,所以就选了它了。”   林依兰:“……”虽然觉得这人挺无法无天的,但她莫名觉得他做的挺对的。   周承谨:“此次借地震之事,算是彻底绝了威远侯府的希望,想必宗门也会暂时收手了。不过,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太后那边有了什么动静了吗?”林依兰问道,虽然明面上太后一直留在夏宫,看似很安分,但是她知道,这人的小动作一直没有断过,   “不错。”周承谨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朕收到情报,早则今年年底,迟早明年春天,太后会借地龙翻身一事,需要安抚民心和震慑周边番邦小部,暗中联合朝中官员,想要鼓动朕去蒙古巡视诸部落。然后行刺杀之事,把朕永远留在草原,与此同时,她再联合庶人周承谚的旧部,只要朕身死的消息传到京城,她就立刻发动兵变,夺取朕的皇位。”   庆元帝自登基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还从来没有巡视过蒙古诸部落。若是有人真的提出此事,于情于理,庆元帝必然要去蒙古那边走一趟的。   “看来,太后是不打算用迂回的方式来谋求皇位了。”林依兰叹道,随后疑惑道:“只是若是若真的出巡蒙古,必然会带上大周最精悍的军队,光靠满清和天异宗那点人手,怎么可能会是大周这些虎狼之师的对手?还是说,太后还有后招?”   周承谨:“朕估计,蒙古诸部应该也会参涉其中了,不过正好,一起料理了,也省得朕费事了。”想到这里,周承谨的的眼睛闪现出了幽光。   这些年,蒙古诸部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不仅瞒报各项税收,进贡的东西也一年不如一年,有的甚至暗中投靠了满清,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宗门之事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他腾不开手来收拾这些跳梁小丑。没想到他还没找他们麻烦,他们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正好,也省得费事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现出骇人的光芒,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兴奋的事一样。   这一天下午,庆元帝又来到了延华宫,两人坐在窗边,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听说早上,赵贵妃被送出宫的时候,闹得很厉害。”林依兰看着棋面问道。   “很正常。”周承谨下了一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她那个暴脾气,自然是不肯乖乖被送出宫的,闹一场很正常。”   “你倒是狠心。”林依兰笑道,但这次却并没有对庆元帝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   赵贵妃虽然看似被母家连累有些无辜,但她本人手上也不见得有多干净。她跋扈多年,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之人至少有两手之数。   况且她也知道,庆元帝这样做,也是看着她生有两个孩子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了。就凭威远侯府的所作所为,抄家灭族估计都是轻的了。赵贵妃到时候免不了和当初嫣嫔,慧妃一样的下场。能清清静静地在五台山过一辈子,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朕为什么不能狠心?”周承谨抬头望着林依兰,目光灼灼:“后宫这的些人中,朕唯一在意的,就在这间屋子里。至于其他人,就是死了又和朕有何干?”   林依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回道:“阿曜在臣妾这里很好,皇上放心就是了。”   见林依兰避重就轻,他也没有灰心,反而顺着她的话笑道:“你把阿曜照顾地这么好,朕自然放心。”   见庆元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林依兰舒了一口气,连忙把转移话题道:“赵贵妃去了五台山,那皇上打算把她的两个孩子交给谁照顾呢?还是说送到皇子所和公主所?”   “三公主送去公主所吧!她已经被威远侯府的那些奴才给教坏了,让她在公主所里好好地磨一磨性子。”周承谨冷声道。   这个女儿他也曾宠过一阵子,没想到居然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再不扳正过来,恐怕连她的根都要坏了!   “至于五皇子……”他有些犹豫:“你说送给端嫔抚养如何?”   虽然这个孩子不是他期待的,也因为这个孩子弄出来许多风波。可到底也是他的孩子,总不能看着他在这宫里自生自灭吧!   端嫔刚好没了孩子,抚养他正合适。   “端嫔?”林依兰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也在情理之中。   这后宫有资格抚养皇子的妃嫔不多,她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庄妃管着宫务事务繁忙,加上已经抚养了了大皇子,也不适合;嘉嫔心思叵测,让她抚养五皇子,五皇子不死也废。   也只是端嫔最合适了。只是……   林依兰有些犹豫,委婉地提醒道:“端嫔才失了孩子,恐怕现在也没这个心思!况且,端嫔现在恐怕把孩子没了的原因归结于赵贵妃,怕是不会想抚养赵贵妃的孩子吧!”   周承谨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之前去探望端嫔。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整个人死气沉沉地。”林依兰有些叹气:“之前本来就有些萧瑟之感,现在更是像一过枯萎了的花一样,没有一丝活气。不过也能理解,孩子都四个多月了,都快成型了,就这么没了,换了谁都接受不了。”据说还是个男胎呢!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想到这里,周承谨也一肚子火。   自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后宫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了。这个孩子的出现实属意外,但看在端嫔安分守己,加上永昌伯府忠心侍上的份上,他就给她一个孩子,让她终身有个依靠。   为了防止有人加害这个孩子,他还特意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这段时间,他给他拦了多加了料的东西,不然就凭她自己能把这孩子平安保到四个月?   可千防万防,他也没想到,嘉嫔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己的“好姐妹”从长阶上推下去。   也是这次地龙翻身给了她机会。当时整个永寿宫都乱做一团,嘉嫔就趁乱把端嫔给推了下去。   那么高的长阶,端嫔当时就见红了,即便太医施尽全力,这个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林依兰当初知道端嫔小产的那日,嘉嫔就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就有所猜测。后来庆元帝也证实了,的确就是嘉嫔动的手。   她不明白,原来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她现在荣宠优渥,难道连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怀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吗?   林依兰:“嘉嫔……皇上还打算容忍到什么时候?”   周承谨眼光有些暗沉:“此事之后,威远侯府已经不成气候了,宗门必然会转而支持嘉嫔,现在若对她动手,搞不好会引起宗门的反弹。若要处置嘉嫔,恐怕还需等太后那边的事情完结。不给宗门一点希望的话,他们恐怕会去支持太后。虽然太后身后的天异宗已经投靠了满清,宗门不太可能让他们的势力入主中原,但若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的话,就不太好说了。”   林依兰点了点头:“皇上既然已经有主意了,想必嘉嫔也翻不了什么风浪,臣妾也不需多言了。只是让端嫔抚养五皇子一事……”   “朕会去说服让她去抚养这个孩子的。”周承谨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平静:“她会同意的。”   一个已经“不能生育”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身处深宫,会放弃一个唾手可得的孩子吗?   当然不可能!   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想要的,但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的后半生,端嫔就绝不会傻到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推出去。   林依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庆元帝能这么可定端嫔会抚养自己“仇人”的孩子,但也没有多问。有些事情,她无需知道地太多。   赵贵妃被送去五台山清修的第二天,庆元帝下旨,让三公主入公主所生活,同时把五皇子交给端嫔抚养。   前者倒好说,因着在夏宫发生的事,皇上本来就厌弃了三公主,现在她母妃去了五台山,送去公主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把五皇子送给端嫔抚养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是说端嫔的身份不够,而是端嫔才刚刚小产,而造成她小产的原因还是赵贵妃“引来”的天象,这端嫔能养“仇人”的儿子。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端嫔平静的接受了皇上的圣旨,没有哭也没有闹,当天就派人把五皇子给接到了自己的宫中。   这让前朝不少大臣看到永昌伯都纷纷夸赞,说他教女有方、宽容大度,是当代女子的楷模。   永昌伯都笑着应了,心里却在发苦。   若不是太医说这次小产,娘娘伤了身子,以后怕是不能有孕了,他怎么会同意让自己的女儿抚养五皇子呢?   不说五皇子的生母赵贵妃还好好活着,说不定哪天回来了就把孩子要回去;就是威远侯现在每天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像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地犯愁。   他现在只盼着皇上能尽快除掉威远侯府,那他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地龙翻身之事,因为庆元帝的火速行动,并没有引起大面积民众的恐慌。在惊疑了几天之后,看到一切如常,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毕竟都是小老百姓,吃喝生存才是大事,此次地震又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失,哪有那闲工夫总操心这有的没的?   但真的聪明人却知道,现在的大周的氛围比之以前更加紧张了,不管是江湖、官场还是后宫,都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只有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看到风调雨顺、社会安定,欣慰地认为现在比之唐之盛世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整天乐呵呵的。   殊不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也是现在的这般景象。   就这样,庆元六年的新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渡过了。   而二月初三,五皇子的满周宴更是寒酸,只在永寿宫里小办了一下,来的也只是后宫这些妃嫔罢了。   林依兰自然也去了。   看到现在的端嫔,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现在的端嫔已经退去了一生的高傲,也没有当初掌权的那种浮躁,似乎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显得格外的平和宁静。尤其是她看五皇子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慈爱和怜惜,而五皇子也很粘着这个养母。 第137章 取消   当初五皇子被抱过来的时候,年纪还小,除了一开始因为换了宫室有些不习惯,哭闹了几天之后,就安稳下来了。该吃吃、该睡睡。   “五皇子真活泼,一看就是你精心养育的缘故。”林依兰笑着道。   现在她和端嫔的关系虽然已经不复当年,但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上两句话了。   看着正和追着四皇子的五皇子,端嫔眼中露出了笑意:“活泼是活泼,但有时候还真是闹腾。真是不养孩子不知道,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居然如此磨人。听说四皇子的饮食起居都是你亲力亲为,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带过来的。”   她也曾想着和林依兰一样,自己带五皇子。但却发现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单单他现在那个体重,她现在都很难抱起来了。   林依兰笑道:“不过是我们习武之人的体力比较充沛而已,再说,也不都是我带的,余姑姑她们也在一旁帮着呢。”   “我看现在不管是皇上、还是先皇后的人对你都是极信任的,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端嫔现在也看出来了,不管当初皇上皇后是什么原因选择了她成为四皇子的养母,但现在对她都格外的信任信任和尊重,即便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但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差。   林依兰笑道:“你不也是?五皇子如此粘你,长大后也必定孝顺你这个母妃的。”   “暄儿(五皇子)自然是好孩子,只是可惜她的亲生母亲还在人世,到底……”说到这里,端嫔的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只怕等她回宫之后,暄儿又要回去了。”   听端嫔如此说,林依兰就知道她的顾虑,顿了一下,道:“当初皇上既然把五皇子送给你抚养,肯定是考虑过这一点了的,到时候必然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况且,今日的满周宴,威远侯府的亲眷,皇上一个人都没让来,来的可是你的母亲,你就安一百个心吧!”   威远侯府是完定了。这半年来,威远侯府的权势被极力压缩,过得很艰难。   威远侯本身就不是一个有多少才干的人,身上的把柄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身上的职务给捋下来了,现在赋闲在家。至于侯夫人的娘家,这些年仗着威远侯的威势没少做恶事,现在在庆元帝的示意下,那些苦主都已经找上门来了,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至于最难对付的赵总督,庆元帝已经开始逐步让他手下的人分走他的兵权,他现在在云贵的话语权,也比之前小了不少。   对于威远侯府的现状,端嫔也一清二楚,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说的是,也是我多思了,就算赵贵妃回来又怎么样,皇上既然已经把暄儿给我了,那就只能是我的孩子,任何人都抢不走他。”   说到最后,端嫔的声音冷下下来,语气中也流露出深深的杀意。林依兰相信,如果谁敢和她争夺五皇子的话,端嫔是绝不可能再放手的。   不过她也能理解,就好比千皇后复生,想要要回阿曜一样,她也是不愿意的。   正当她想再说些宽慰的话的时候,只听得悦耳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蓉姐姐和信妃娘娘在说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把妹妹忘一边了?”   又是嘉嫔!   林依兰有些厌烦,看来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站起身来,又带着一贯的微笑,准备和嘉嫔见礼。只是还没等她想什么理由,端嫔就先开口了。   端嫔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说说今年选秀的事。”   林依兰诧异地看了端嫔一眼,有些奇怪端嫔为什么要和嘉嫔说谎。而且,她还发现端嫔虽然笑着,但是这笑容却有些淡,没有到眼底。   这端嫔和嘉嫔什么时候起的龃龉,她竟然不知道!   端嫔一提起选秀,嘉嫔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接而又恢复如常。   摸着依然美丽的脸庞,神情却有些落寞地叹息道:“是呀,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咱们姐妹进宫都快三年了,都老了。今年是选秀年,怕是又有一批新人要进宫了吧!到时候,只盼着皇上还能记得我们这些老人就好了。”   虽然早就知道选秀是老祖宗定下了来的规矩,改不得。但一想到又有新人进宫来分薄自己的恩宠,她就高兴不起来。   林依兰笑道:“嘉嫔说笑了,你还不到二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哪里老。再说了,嘉嫔你的恩宠一向深厚,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便有新人进宫也分薄不了你的宠,嘉嫔你就放心吧!”   嘉嫔定定地看了林依兰一眼,忽而笑道:“那就借信妃娘娘吉言了。”   新人进不进宫还早些呢!她现在最大的劲敌就是眼前的这个信妃娘娘。   若论侍寝次数,她自然拔得头筹,但是信妃也不差。皇上又信任她,她几次暗中说她的不好,皇上都没有反应,她就知道,皇上待她是不同的,这让她极为嫉恨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加上她一直护着先皇后的嫡子,让她想除掉他都无从下手,她自然更看她不顺眼。   嘉嫔看着林依兰,目光灼灼,而林依兰依然微笑着,不动如山。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好了,抓周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端嫔一句话,打破了这一诡异的氛围。   她对于她们俩之间的机锋不想知道,但今天是她暄儿的满周宴,她可不想有人搞砸了它。   “是呢,今儿可是暄儿的满周宴,也不知道暄儿等会抓着个什么。”嘉嫔迎合着端嫔笑道。   端嫔依然是淡淡地:“不过是讨个好意头而已,也代表不了什么,我只希望暄儿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嘉嫔被端嫔的态度搞得似乎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蓉姐姐说的也有理,什么都没有平安健康来得重要。”   这一次,端嫔没有答话,而是笑了笑就朝五皇子走去了。留下了嘉嫔一人站在了那里。   林依兰若有所思。   她很清楚,端嫔之前极看重嘉嫔,现如今却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看来她还是要找个机会问一问庆元帝了。   满周宴第二天,庆元帝召她“侍寝”的时候,她就向他问起了此事。   周承谨冷笑道:“端嫔也不是傻子,虽然当初被嘉嫔从长阶上摔了下来,脑子有些糊涂,加上失子的原因,没有细想那么多。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该缓过来了,且当时嘉嫔也是临时行事,行事难免不周,端嫔起疑也是正常。”   “难怪如此。”林依兰叹息道:“只是我看端嫔并未和嘉嫔撕破脸皮,想来也只是有些怀疑而已。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和嘉嫔决裂了。”   端嫔明显对嘉嫔还抱有希望,毕竟是自幼的情分,她想,端嫔打心底也不想相信是这个她最为信任的姐妹把她推下去的吧!   可惜,她还不知道,她的姐妹早已经不是她幼时那个两小无猜、不会考虑利益得失的姐妹了!   “端嫔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了,那必然会对嘉嫔有所戒备,想必以后能平平安安的。”林依兰点了点头。   周承谨笑道:“你倒是关心你这个好姐妹。”这丫头就是心软!   林依兰摇了摇头:“端嫔是这后宫难得的干净人,臣妾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人能够在这后宫善终。再说她也和臣妾好了一场,臣妾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   “随你吧!”他对别人不感兴趣。   说着他就又开始看自己的奏折了。   因为是“侍寝”,林依兰也不能这么快地回去,只能坐在旁边看书。翻了几次纸,抬头望着正在批阅奏章的庆元帝,突然想起昨天端嫔说的事。   “听说这两天有大臣上书选秀一事?”林依兰有些好奇地问道。   “怎么,你吃醋啦!”周承谨抬起头,调侃道。   林依兰:“……”她承认她心里其实有一点在意的。当然了,真的只是一点点。   咳了一声,林依兰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么会呢?只是前几日祖母进宫,突然说起选秀一事,说是今年的选秀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想要从皇上这里探探口风。”   周承谨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   放下手中的周折,往后一躺,双手交叉,似笑非笑道:“怎么,你祖母是想介绍佳人给朕吗?是了,朕听说你还有一个堂妹,长得是倾国倾城,容貌身段不输于嘉嫔,现在正是待嫁之龄。朕若是不把此等佳人收入宫中,还真是暴殄天物了!”说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咂嘴,一副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像。   “是吗?”即使知道庆元帝有极大的可能是在和她说笑,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刺痛。神色不由地暗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堂妹的确可以说是佳人了,容貌就算不及嘉嫔,也不遑多让。”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强迫自己不要露出异样的神色:“皇上若真的选她进宫,倒也是好的。”   她真的说不来“毕竟是姐妹,到时候也能做个伴”这样的话,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看着丫头脸上有些苦涩的笑容,他突然没了逗她的兴致。   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拿起了奏折,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地样子:“没有选秀。”   “什么?”林依兰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朕说,今年没有选秀了,选秀的奏折已经被朕打回去了。”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皇上,你……”林依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头这百味陈杂,一会酸,一会甜,又一会涩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可别误会,朕把选秀退掉可不是为了你。”他虽然很高兴她的反应,但也不想利用这件事来博她的好感。   “地龙翻身一事虽然看似没有影响了,但是在这个档口选秀终归是不好的。再者,不少势力都想接着此次选秀做些文章,朕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宫里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周承谨拿着奏折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解释道。   “是,臣妾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大周。”林依兰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连忙拿起手边的书慌忙掩饰,只是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   看了一眼周身气息明显欢快了多的丫头,周承谨也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随即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奏折。   庆元帝披着奏折,林依兰也全身心投入眼前的书本,时间就在这温馨而又惬意的氛围中一点一滴过去了。   林依兰看得正入迷,突然听到庆元帝冷冷的声音:终于要开始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吗?”林依兰放下书本,有些好奇地问道。   指了指面前的秘折,周承谨冷笑道:“暗卫传来密报,太后那边的部署已经完成,准备过些日子就让大臣上书,以稳定大周,安抚百姓,震慑番邦的名义,巡视蒙古诸部。”   “要开始了吗?”林依兰精神一震,心里有些紧张:“那皇上这边可安排妥了?胜算如何?”   这一次斗争,可不是那种后宫的小打小闹可以相比的。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由不得她不紧张。   “放心,不会有事的。”周承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朕有九成的把握让他们有去无回。”这半年,他可不是在玩!   “九成啊!”林依兰有些失望。   怎么不是十成呢!若是有个万一……呸!自己在说什么丧气话!古人说九成都是在谦虚,这事肯定十成十能成的!   没过几天,林依兰就听说了朝堂上的两桩大事。   一时朝臣提起选秀之事,被庆元帝给推了。这让部分大臣世家自然是失望不已。   皇上不选秀,他们的女儿孙女就无法成为皇妃,也就少了一条通向荣华富贵的捷径,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是庆元帝态度坚决,说是因为去年天象之事,各方都有些不稳,为了不劳民伤财,今年的选秀就免了,所有秀女可以自行聘嫁。   此圣旨一下,不少闺阁千金都伤心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女子的青春就这么两年,可耽误不得,不少人家已经开始为自家女孩相看人家了;还有部分不死心,想要再等一年看看。   第二桩大事,就是庆元帝即将巡视蒙古诸部落。 第138章 huo药   这道奏章是在庆元帝驳了选秀之后,有大臣上书提议的。   皇上不是说因天象一事各方有些不稳吗?也是该去看看蒙古诸部了,看看这些蛮夷有没有不臣之心,同时展现一下我大周的实力以慑之。   其他大臣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庆元帝登记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也该去蒙古诸部去巡视一番了。于是不明就里的大臣也纷纷附议。   庆元帝在和内阁商议后也同意了,并定于三月初八这一天出发去蒙古。   皇帝离京出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以说是兴师动众了,看前世康熙出巡江南就知道了,甚至还要给皇上修行宫。   庆元帝没这么麻烦,也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行宫自然是不需要的,但也马虎不得。加上此次出巡意义重大,朝廷各个部门都快速运转起来,务必在皇上动身前,所有的东西都要妥当。   仪仗、车马、粮草、驿站、饮食、军队……等等一切,都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安排到位,这时间还真有些紧。幸好以往先帝经常巡视蒙古,各部都有惯例。所以虽然忙碌,但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现在朝廷各部都忙的不可开交,而后宫自然也不例外。   皇上出巡蒙古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怎么可能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呢?当然这个服侍可不只是负责庆元帝的日常起居而已,还需要更深层次的“身体交流”,这后宫的妃嫔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延华宫里,林依兰正在收拾此去蒙古的行礼。   “绣香,那些繁复的宫装就不用带那么多了,此去蒙古不比去夏宫避暑,穿那些宫装不便,带少许两套,正式场合穿就可以了。”   “还有,木香,你待会去太医院找太医都要点常备的治头疼脑热的药材回来,蒙古不比宫里,若是有些药材短了可不好找。”   “绿萝,给阿曜多背几件衣裳,小孩子容易出汗,得勤换衣服才是。”   “这鞋也不行……”   林依兰查验宫人们收拾好的包袱后,一一吩咐道。   又是一阵忙乱,总算准备的物件合了林依兰的心意,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众人散了,只把平时得力的几个人留下。   看着站着的几人,林依兰说道:“再过三日,本宫就要随皇上去蒙古巡视了。此一去,少不得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身边自然少不得服侍的人。余姑姑要照顾阿曜,是必然要去的,此外就让水木跟着就是了。”   虽说庆元帝说此次行动有九成把握,但里面的凶险却也可想而知。不是她说无情的话,留下来的这几个都不会武功,若发生了什么事,不仅会拖累她,自己的小命还难保,还不如留在宫中。   绿萝和木香之前就被林依兰告知了,此去蒙古不会带上她们。她们虽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内情,但看林依兰神情严肃,就知道此事不是她们参与、甚至是知道的。   因此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异议。   绣香和小果子虽然失望娘娘外出不带他们,但看脸最受器重的绿萝和木香都没有带,也就不吭声了。   只有小东子,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又望了望一直板着脸的水木,似乎在控诉为什么去蒙古不带他。   水木被看得有些心虚,转过头来不看他。   林依兰咳了一声:“乖,蒙古路途遥远,你这个小身板怕是经不起这舟车劳顿的,乖乖呆在宫里。本宫回来后,给你带蒙古最好吃的烤全羊可好。”她现在是越来越把这孩子当儿子养了。   小东子撅着嘴,依然有些闷闷不乐:“等娘娘回来,都快夏天了,这烤羊都馊了。”   虽然当初因为林依兰杖毙了好几个宫人的事,吓得发烧了好几日。但这孩子记吃不记打,虽然之后那几天对林依兰有些畏惧,但林依兰连着好几天让小厨房给他做了十来种不重样的点心之后,他又重新亲近她了。   “没事。”林依兰大手一挥:“本宫送人冰镇着带回来。”   “那也不酥了。”小东子嘟囔着呢,神情还是有些不乐意。   “东东,和娘娘说话要注意分寸。”见东东越说越放肆了,水木连忙止住了他的话,有些担忧地看着林依兰,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娘娘宠他,他也该注意分寸,若是惹恼了娘娘,不放他出宫,他难道想在这皇宫待一辈子吗?   “不妨事,你别吓着他。”林依兰一看水木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含笑道:“那就带牛肉干,听说蒙古的牛肉干可是一绝,甘甜有嚼劲,而且味道还丰富多样,有原味的,有麻辣的,有五香的还有烧烤的,保证你吃了就绝对忘不了。”   林依兰每说一种口味,小东子就咽一口口水,最后眼巴巴地望着林依兰:“真,真的这么好吃吗?那,那可是答应奴才了,一定要多带一点回来哦!”那样子,活像一个小松鼠,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林依兰也笑得合不拢嘴:“行,一定给你带回来。”   众人说笑了一会,就退下去了,只留下余姑姑个秋至姑姑两人在。   “秋至姑姑,此去蒙古,前路未可知,这紫禁城保不准不生变。延华宫的一切事物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意外,还望你能主持大局。”不同于刚才的轻松,现在林依兰的表情很严肃。   “娘娘放心,一切有奴婢,不会出什么事的。”秋至也知道这次出巡蒙古,不像表面看得那么单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娘娘守好这座宫殿。   “还有……”说到这里,林依兰有些犹豫:“若是端嫔母子遭遇什么危险,还请姑姑帮一帮吧!”此去出巡蒙古,端嫔并没有在随驾之列,听说这还是她自己要求的。   自端嫔抚养五皇子之后,她整个人都沉寂了很多,连宫权都主动卸了下来了。此次推掉随驾的的机会,也在林依兰意料之中。毕竟五皇子还小,也不像阿曜那样身强体健,若是这一路上染了什么病,端嫔恐怕会后悔死。   “……是,奴婢明白了。”虽然有些诧异娘娘的吩咐,但秋至还是应了。   林依兰点点头,又问向余姑姑:“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自去年吴太后留守夏宫之后,就借着身子不好,紫禁城不宜养病,在夏宫住下来了。暗中却一直和满清那边联络着。   “太后这些日子一直联络着以前安亲王的旧部,加上这些年笼络到不少武功高手。就等皇上的‘遇刺’的消息传到紫禁城,在一举发动政变,夺得皇位。”余姑姑回道。   “她倒是想的美。”林依兰冷笑道。   即使庆元帝出巡会带走京城大半的军队,但留守京城的禁军和御林军可不是那些虾兵蟹将,是真正的虎狼之师,想攻进紫禁城简直是异想天开。   “对了,嘉嫔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想了想,林依兰问道。   “嘉嫔……倒是没什么动静,这次伴驾的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她正得意呢!每天都在兴致勃勃地收拾自己行李而已。”   “哦?”林依兰挑了挑眉,那就奇怪了,难道此次出行蒙古,宗门那边没要求他做什么?   “那宗门呢,宗门对于此次皇上出巡蒙古,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没有,没有任何动静。”说到这里,余姑姑也有些费解,她原本以为宗门起码也有所行动的,但是从接到的情报来看,宗门什么动静都没有,一切如常,就好像庆元帝出巡蒙古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不太对劲呀!”林依兰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有些皱眉:“就算宗门不知道满清联合太后准备刺杀皇上。但皇上和嫡皇子难得一起离开京城,这样的天赐良机,宗门难道就不动心吗?若是成功,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扶持慧妃或者赵贵妃的孩子登上帝位,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宗门当然不可能一点作为都没有。”正当林依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庆元帝的推门而入说道。   “皇上可接收到什么线报。”听他这么说,林依兰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   “这个待会再细说,你先随朕去一个地方。”周承谨没有回答,反而把林依兰带到了自己的私库。   “你把这些东西都装你空间里面吧!”他指着库房里那一个个的箱子说道。   这丫头的芥子空间一直都是个鸡肋,这次总算能帮上点忙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林依兰摸着这些箱子说道,怎么这么多,她粗略数了一下,差不多有四五十个,就像是普通装衣料的箱子一样。   周承谨:“huo药。”   林依兰吓得立马蹦离那些箱子三丈远,抚着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蛇精病:“你怎么把火药弄到宫里面来了?”这人也不怕把整个紫禁城给炸了?   不对,这人刚才好像是说,让她把这些装有火药的箱子装进她的空间吧?   “你想炸死我吗?”林依兰的口气极冲,此时不管什么尊卑了,直接质问起来。她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进她的脑子,还真当她是不死之身啊!   “放心好了,这些huo药都进行了密封,只要不遇到明火,是不会爆炸的。”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疑惑道:“难道你的芥子空间里面放了火折子吗?若真放了,还是拿出去吧。”   “……没有。”火折子是没有,打火机倒是有两个,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就算是打火机,也是需要空气才能燃烧的,她的空间可没有这玩意,刚才被吓到了,倒是连常识都忘记了。   “那就好。”周承谨点了点头,拍了拍这些木箱子,一脸的欣慰。   “这可是朕的杀手锏,这么多火药,如果用得好的话,就算是十个大宗师也要饮恨当场。不过此去蒙古路途遥远,用车马运输的话,保不齐不出什么岔子,若是有心人点燃了这些huo药,那我们的人就危险了。况且,这些huo药若这么运往蒙古,岂不是引起他们那些人的警觉?只有偷偷地,才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周承谨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简直是完美。   林依兰:“……”想法的确不错,只是她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林依兰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周承谨从怀中拿出一物扔给来人她:“好了,朕也不是小气之人,这玩意就当作租赁费好了。”   林依兰一把接过庆元帝扔过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把匕首。   这匕首外表并不华丽、雕工也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寒酸,但却透露出一种古朴厚重之感。一拔开匕鞘,林依兰就感到一股深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刺痛了她的皮肤,顿时眼前一亮,不禁叫出来:“好匕首。”   连忙用手中的匕首试了试,单手一挥,只见一道白光过后,供桌上的铜香炉毫不费劲地从中间劈开。香炉的切口极为平整,匕首也依然光亮如新。   “这匕首真的给我了吗?”林依兰惊喜地问道。   “不过是把匕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丫头还真是好哄,一把匕首就收买了,周承谨暗暗鄙视,但嘴角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放大了:“你身为后妃,不管是佩刀还是佩剑都不方便,匕首短小锋利,携带方便,同时也是近距离搏斗极为有效的武器。此去蒙古不同以往,这把匕首就送给你防身,总比你赤手空拳的好。”   “那臣妾多谢皇上了。”林依兰本来不小的一双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一扫刚才的怒气。   看丫头高兴成这样,周承谨顿时觉得自己送对了东西。以前常给丫头送一些首饰瓷器碗盏之类的玩器,丫头虽然也喜欢,但总是玩两天就算了,不像现在,几乎眼睛都离不开这匕首。   也不枉他特意让阿娘制作了这把匕首,千里迢迢地从西北派人取了过来。   林依兰可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在手上把玩了许久,终于想起正事来:“皇上,你刚才说宗门不可能没有作为,是接到什么消息了吗?”   说起此事,周承谨脸色凝重:“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才更加不寻常。此次出巡蒙古,太后和满清的计划,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怎么看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依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周承谨也叹了一口气:“明镜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次蒙古之心,怕是没有这么顺利了。 第139章 出巡   很快就到出巡的那一天了。不管去不去蒙古,所有的后妃都来到了前朝和后宫的交汇之处。   “庄妃姐姐,后宫里的一切还望你多多费心了。”林依兰对庄妃郑重嘱托道。   “妹妹放心,后宫里一切有我。”庄妃虽然不知道此去蒙古之行的深层目的,但是她祖父好歹是当朝首辅,庆元帝的心腹,也透漏了一点口风。知道此去蒙古有一定危险。   她一个深宫妇人做不了什么,只能帮皇上守好这个后宫了。   “姐姐还要托你好好照顾好晨儿呢!他第一次出远门,脑子又一根筋,还望妹妹看在姐姐的份上,照看他一二。”庄妃看着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却依然懵懵懂懂的儿子,一脸慈爱地说道。   自知道此次出行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之后,她本不欲让晨儿去蒙古的。但却也知道,孩子不可能永远栖息在母亲的羽翼之下,总要学着去面对外面的风浪的。   因此,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绝对让他跟随着自己的父皇去外面见见世面。   男孩子,总是要经历风雨的洗礼才能茁壮成长的。   看着长得人高马大却憨厚地有些可爱的大皇子,林依兰笑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好好照看大皇子的,绝不会让他少一根头发丝的。”   庄妃点点头,有和大皇子嘱咐道:“这一路上,你可得听你信母妃的话,可知道?”   “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听信母妃的话的。”大皇子有些闷闷不乐:“只是,母妃这一次不随儿臣一起去吗?”虽然能出去玩他很开心,可是一想到母妃不在身边,就没那么高兴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粘母妃。”庄妃假意嗔怒道:“再过两年,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了。到时候难道也怎么粘母妃。”   “可是,可是,儿臣舍不得母妃。”大皇子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   “傻孩子……”庄妃一脸慈爱,正准备说些什么。   这时嘉嫔含笑着打断了母子两人的依依惜别:“庄妃娘娘、信妃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到前面和皇上汇合了,免得皇上等急了。”   林依兰:“……是了,咱们也该过去了。”这嘉嫔倒是仗着恩宠越发地托大了,庄妃和大皇子的谈话也能随随便便打断,以前她可绝不会干这种落人话柄的事。   “走吧!”朝着庄妃点了点头,林依兰就带着随驾的后妃往前面去了。   此去庆元帝带去的后妃并不多,除了她和嘉嫔外,也只有江贵人和恪婕妤了。   恪婕妤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并不受宠,但到底是蒙古来的妃嫔,其所在的郭尔罗斯部却是科尔沁部的重要组成员之一。这次出巡蒙古,就算是为了给蒙古诸部面子,这位蒙古嫔妃是必带去的。   此次伴驾的名单上有她,她心里也清楚是什么原因,也计划着想利用的此次机会,看能不能让皇上多留宿她那里几日。   倒是江贵人被钦点随驾倒是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当时这个消息一出,不用说,后宫所有人都嫉妒红了眼。江贵人自己喜出望外,她早就失宠,在后宫过得也着实艰难,此次皇突然上让她随驾,她还以为自己要复宠了,一门心思都在怎么让皇上注意自己。不过她要是知道,自己不过是庆元帝随意选的、用来凑数的,恐怕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四人各怀心思地坐上了马车,在宫人的引领下,经过前朝,来到庆元帝现在所在的地方——午门。   “赫……”看到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密密麻麻地士兵,各个都披甲执锐,如海浪一般,一直延绵到远方。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强大。   林依兰身为武者,自然更加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内息,她只稍加感受了一下,就可以断定,这里面有一大半人的武功都在她之上。   据说此次出动的禁军近万,御林军四万,沿途护送的普通士兵更是超过十万。   在这支强大军队面前,似乎一切力量都如纸糊般脆弱。她甚至有些怀疑,真的有人能够战胜这支强大的军队吗?   看着被震撼地愣在原地的丫头,周承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又恢复了人前那冷静睿智、不苟言笑的模样。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登车吧!马上就要启程了。”周承谨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是,臣妾(嫔妾)遵旨。”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找好属于自己的车马,坐了上去。   等所有人都准备就绪,周承谨也翻身上马。   他是武者出身,坐不惯车辇,尤其是这种场合,更不可坐车了。   骑在马上,只听他高声呼道:“将士们,此去蒙古,是向他们展现好大周实力的机会。拿出你们的气势来,让那些蒙古人看看你们的实力。”   “万胜!”“万胜!”“万胜!”……   如海啸般的呼声传来,打在人的心上,所有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林依兰也不例外。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呼声,林依兰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潮澎湃,深深感受到了大周武力的强大。小包子更是兴奋地不能自已,一直扒着窗户,想要看窗外的盛况。   “好了,小心别掉下去。”有些无奈地看着都快跟着“嗷嗷”乱叫的小包子,林依兰有些头疼。   这孩子越长越大,体内的好战因子是越发的旺盛,每次她练功的时候,平日一刻都安静不了的小家伙居然能盯着她半个时辰都不挪步的。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性子是随谁。   好不容易等他的兴奋劲过了,他的困劲也上来了,心满意足地躺在林依兰的怀里,开始呼呼大睡了。   林依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难带了。   阿曜睡了,林依兰却没有丝毫困意。掀开这窗帘的一角,打量外面世界的同时,也在思考着此次出巡的地方——蒙古。   虽然说是出巡蒙古,但是蒙古太大了,不可能每处地方都能跑遍。   而且现在的蒙古分为三块:漠北蒙古,漠西蒙古,和漠南蒙古。   漠北蒙古又叫喀尔喀蒙古,因为以分布于喀尔喀河得名。因为地理位置较偏,大周对漠北蒙古的控制比较薄弱,加上有漠南蒙古横在中间,他们对大周的侵扰还是很少的,大周也懒得把精力放在这些蛮夷身上,也就随它去了。   漠西蒙古,前身是瓦剌,又叫青海蒙古,属于此部分的有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杜尔伯特部、辉特部。   元朝被大周所灭后,这部分蒙古势力因不是大周主力进攻的方面,曾迅速扩大。这部分蒙古比较叛逆,经常劫掠关内的周民,直到后来镇国公就镇守于西北,他们才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尤其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其主力几乎全灭,现在只还有零星几个小部落在青海湖附近游荡,偶尔劫掠一下往来的商队、平民,抢过之后就很快消失无踪了。   漠南蒙古,东接盛京、黑龙江,西接伊犁东路,南至长城,北逾绝漠,袤延万余里,分布极广。同于属于漠南蒙古的部落也极多,科尔沁、札赉特、杜尔伯特、巴林、茂明安等十六个部落都是属于漠南蒙古。   此次出巡的最终目的地,就是位于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落。   科尔沁部,在喜峰口外,至京城大约有一千多里的路程。若是以现在的速度,大概只要二十余日就能到达科尔沁。   当然了,大军是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到达科尔沁的,到了蒙古边境,行军速度就会慢下来。一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二也是为了更好的察看了蒙古诸部的情况。   林依兰算了一下,大概只要十余日,就能到乌兰察布了。乌兰察布历史上就是中原王朝与北方少数民族交汇交融的地区。大周和蒙古、乃至满清的分界,也就在这里。   开始几日,大家都兴致勃勃地,隔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但再美丽的风景也抵消不了坐在车马上的辛苦。在连着坐几天马车之后,那些妃嫔就有些受不了了。   虽然妃嫔的车马都设置了减震装置,车身装有弹簧,外车轮则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橡胶,座榻上更是铺上好几层软垫,走的也是平整的官道。但一天六十余里的行军速度,还是让她们叫苦不迭。   到了第五日,嘉嫔就有些不好了。一开始是食欲不振、没胃口,接着就是感冒头痛。到了第二天晚上,不出众人意料的发起热来。   “那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死了没?”行宫里,周承谨有些不耐烦地向太医发问道。   他口中的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是嘉嫔。   才走了这么几日就生病,还真是拖后腿的命。   林依兰:“……”   人家不过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发个烧而已,哪里就到死的地步?这人嘴巴还真不是一般的毒。   但面前的刘院使像是早就习惯了庆元帝的毒舌,面不改色道:“嘉嫔娘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正值春天,这天忽冷忽热的,时气不好,加上这几天舟车劳顿,一时不支就病倒了。微臣已经开了药,想必嘉嫔用了药,今天夜里就能退热了。明天可能还是有些虚弱,怕是不能立刻随军出……”   “难道她躺在马车上都不能走吗?”周承谨不耐烦道:“这么多人总不能为她一人耽搁吧!”   “马车虽然平稳,但到底还是有些颠簸的。嘉嫔体质较弱,若立刻出发,怕是会加重病情。”刘院使如实回答道。   “……那就在这里再耽搁两日吧。你再去看看,务必让她在两日内完全好起来。”周承谨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是,微臣告退。”说着刘院使就麻溜地走了。这位主可比病人还难伺候,还是快点回去吧。   “休息两天也好。”刘院使走后,林依兰看庆元帝心情有些不好,忙劝道:“那些士兵倒还罢了,但跟着的那些宫女太监可是连着跟着马车走了好几日,早就支撑不住了,也的确需要停下来修整一下了,不然早晚也要倒下。”每天走三十几公里,对于没有受过训练地普通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再说,你是出巡蒙古,又不是打仗,行进速度这么快做什么?”还有,明知道科尔沁部有投靠满清的蒙古人,还这么着急过去干什么,找死呀!   “以臣妾看,你还不如把速度慢下来,免得还不到乌兰察布,我们的人就先人倦力疲了,若是被人杀个措手不及,你哭都来不及。”林依兰没好气地说道。   周承谨:“……”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哥被二哥之外的人,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呢!”没等他说话,一温润如水的笑声从屋外传来。随即,一双好看的手就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看到来人,林依兰“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连行为举止也拘谨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是镇国公和千师的第三子,人称第一公子的,千秋霜。   千小公子虽然身上没有一官半职,虽然出现在这个正式的出巡队伍里面的确有些突兀。但以他和庆元帝的关系,也没有人多想什么,都只当他是跟着出来游玩的,毕竟这位小公子常年都在外面飘着,想跟着来见识见识草原风光也不稀奇。   “小嫂嫂好。”千秋霜含笑着行礼道。   “不,不敢,你,你也好。”林依兰连忙回礼道。   不知怎么回事,她每次看到这个如谪仙班的第一公子,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生怕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怕自己在对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任是谁,都不愿意在这位仙人般的少年郎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不过如果真的以为他是表面那般不食人间烟火,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也是不久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监察司暗卫的首领。   监察司暗是大周皇帝手中最锋利的韧,如此年级就已经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光靠他和庆元帝的关系和武功高低就能坐上去的。   此人绝对不可能如他表面那般人畜无害,甚至可以说,他手上的人命绝对不少。   不过知道是知道,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杀人,林依兰真的很难把他和那传说中的冷酷杀手头领联想在一起。 第140章 打击   看到林依兰这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周承谨脸都气歪了。   这臭丫头,平时面对她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但一见到秋霜却一副失了魂的样子。不知道地还以为秋霜才是她的心上人呢?怎么,是想给他红杏出墙吗?   “咳咳!”重重地咳了两声,周承谨脸色有些不善:“还看,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丫头一直在用余光偷瞄他。   见被拆穿了,林依兰也不掩饰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上天赐给秋公子这副绝世容颜,不用来欣赏岂不可惜?”这样的美人,她就是看三天三夜都不会腻。   周承谨气得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林依兰还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   “好了,小嫂嫂,你就没逗三哥了。”这是千秋霜含笑着打着圆场:“逗急了还是得你哄他。”   “谁让他平时总是气我。”林依兰小声嘟囔道,但还是被耳尖的周承谨给听到了。   立马吼回去:“朕可是天子,就是气你怎么样,气你是看得起你,你该谢恩才是。”   不识好歹,别人想让他“真诚”以待都不能够呢!   “好了,三哥你还是坐下吧!”说着就要去拉庆元帝,却被一支小手一把拽了下来。   只见一个十岁来岁的少年,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拦在他前面,对着庆元帝就开始呲牙。   没错,真的是呲牙。   一般呲牙还一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就像是野兽在遇到威胁时、采取的防御手段一样。   少年的样子把林依兰和庆元帝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孩子……就是你去年在大漠里捡到的、那个被野狼养大的狼孩?”周承谨眉头紧锁,打量着这个如野兽般的少年。   眼中的泛着红光,牙齿尖利,一脸的凶像。若不是长得像人,没准还让人误以为是个狼崽子。   看了两眼后,他就一脸的嫌弃:“怎么捡了这么个玩意?”   话音刚落,少年口中的低吼声就更大了,整个人有向前扑的趋势,似乎好像听懂了庆元帝骂人的话。   林依兰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少年。   虽然以前在电视课本里面也听过狼孩、猪孩的报道,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看行为举止,的确是很像狼。   不过听说狼孩的寿命都不长,一般不超过十岁就死了。眼前的这个孩子,看样子已经十岁出头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只是他虽然才被千小公子抚养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似乎已经听懂了人类的语言,刚才庆元帝嫌弃的话,他明显是听懂了,一直在对他示威。   “乖,朔月,这是哥哥的小哥哥,你也应该叫他哥哥才是。”千秋霜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少年立马安静下来了,口中发出委屈的声音,还不住地用头在他掌心蹭着。   这少年果然听得懂人话!   这让林依兰的啧啧称奇。这狼孩的智商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很多啊!   “这孩子叫朔月?”林依兰好奇问道。   “是呀!”千秋霜笑道:“我是在初一的那天捡到他的,所以就叫朔月,千朔月。”   林依兰:“……”   她怎么感觉这人和他娘一样喜欢收养流浪的小孩?这名字也一样起得随意!   林依兰干笑道:“真是可爱的孩子。”虽然她一点没看着这少年能和可爱挂上边。   “是吧!”见林依兰夸赞他家的小孩,千秋霜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顿时闪瞎了林依兰的眼睛:“你也觉得朔月可爱吧!而且朔月平时可听我的话了,那一次……”说着,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朔月的点点滴滴。   林依兰:“……”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人谈论起他家小孩来,身上多了一丝活人的鲜活气息,就仿佛是谪仙坠落凡尘一样。让她觉得这人不是那么地可望不可即。   许是他的态度太热情了一些,他旁边的少年似乎有些吃味。一脸不善地看着林依兰,还紧紧地抱住身边青年的腰身,似乎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看着这狼孩正大光明地吃着小弟的豆腐,周承谨的脸上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朕是没看出这么个玩意有什么可爱的,还留着干什么?趁早扔了,省得养出个白眼……”   小弟长得太好了,这世上打他主意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这少年虽然现在还小,但看着长大也是色鬼无疑。还是趁早扔了,免得小弟遭他荼毒!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周承谨神色一凝,立马抽身后退。却没想到一只利爪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好快!   周承谨心中一惊。   也不敢再大意了,后天九重的内力立刻爆发出来,翻手就是一掌,直奔对面少年的天灵盖而去。   而少年的脸上毫无惧色,明知双方修为差距过大,依然勇往直前,右手成钩,抓向庆元帝的胸口。   眼看这一掌下去,少年不死也残。只听得一声惊呼:“住手!”   在林依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庆元帝和千秋霜两人的手掌就对到了一起。在内力的对抗下,两人不由自主地都后退了两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看着对峙的两人,林依兰愣了半秒,立马上前扶住庆元帝:“皇上,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虽然外表看着没受伤,但谁知道有没有受了内伤。   “没有。”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胸口,周承谨甚至有些暴跳如雷。   “千秋霜,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和我动手,我还是不是你哥哥了?”   他有点伤心,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小弟,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和他动起手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千秋霜有些无奈地收起手掌:“你自然是我哥哥,但朔月也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你打死吧!再说了,朔月这孩子有些敏感,谁叫你让我把他丢掉呢?他不生气才怪!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草已经长得老高了。”自然了,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是为民间除一大害。   听小弟这么说,周承谨几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感情我没被他杀死,我还该感激他了?”这小弟也算是白疼了!   “自然不是,朔月也有不对的地方!”千秋霜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有些羞赧,拉着少让他给庆元帝道歉。   “朔月,你也太冲动了些,怎么也不能动手啊!朔月,给你哥哥道个歉,你哥哥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计较你刚才的冲动的。”千秋霜轻言细语地劝道。   周承谨:“……”   林依兰:“……”   周承谨感觉自己的身形有些不稳,扶着额头:“算了,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了,我怕折寿,你以后还是让他离我远一点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弟还真是白疼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亏他什么好事都先想着他!   “道歉是一定要的。”千秋霜正色道:“这是原则问题,朔月,给踪灭哥哥道歉,否则哥哥要生气了。”   眼看哥哥是真的要生气了,少年才不甘不愿地向庆元帝道了歉:“对,对不起。”   “好了,好了。既然朔月已经道歉了,那你也就不要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林依兰连忙打圆场道,不过心里却有些惊讶。   这孩子居然还会说话,她还以为这孩子只能听懂呢!   “算了,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和一个狼孩计较岂不是有失身份,朕就饶你一命。”小弟一看就不是站在他这边,再这样僵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还不如借坡下驴。   “还是踪灭哥哥深明大义。”青年的立刻舒了一口气,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周承谨:“……”算了,他管不了了,他还是把小弟的情况报告给阿娘吧!   在外面呆了几年,人都野了!   揉了揉额头,看着依然一脸敌意的狼孩,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问题:“这小鬼不是你去年才捡到的吗?怎么这武道修为这么强,有后天五重的功力吧,他之前有修炼过吗?”   这小鬼的内力运转极为娴熟,战斗意识也极强,完全不像只修炼了不到一年的样子。   “没有。”说到这个,千秋霜也很兴奋:“朔月之前根本就没有修炼过,但他的根骨极好,我教他修炼的当天,他就有了气感,不到一个月就顺利进入了后天一重。到现在修炼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是后天五重了。想必在三十岁之成为大宗师,也不是不能的。”   “这么强!”周承谨心中一惊,看那小鬼的眼光充满了探究之色。   他倒不是怀疑秋霜的话。秋霜虽然年轻,但见识却不弱,他这么说,肯定是有有把握的。他只是惊讶于这个小鬼的强大。   看来,以后对小鬼要客气一点了。   如果说庆元帝只是惊讶而已,那林依兰则如同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后天五重!这是开挂了吗?   她现在所知的修炼天赋最好的小辈,就是大皇子,也不过后天三重而已,这已经是人人宣扬的武学天才了。但和这孩子相比,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她这个修炼了近十年,还卡在后天四重的武道废材来说,更是要哭昏在厕所里。总有一种这些年的修炼都修炼到狗身上的感觉。   一时间,林依兰深深地感觉受到了上天的不公和来自宇宙的森森恶意。若是是心理强大,她甚至都要自闭了。   但即便没自闭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她好歹也是一个穿越女,怎么主角光环还不如一个狼孩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依兰默默地蹲在墙角,开始画圈圈。   周承谨可没有注意到林依兰的异样。   这不过是个插曲,也该聊些正事了。   周承谨严肃道:“天异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千秋霜:“自皇上启程后,现任天异宗宗主之下的第一人,满清的豪格大贝勒就带着一众天异宗的弟子,穿过满清和蒙古的交界,向科尔沁部驶去。以他们的行进速度,不出五日就会赶到科尔沁部。”谈论到正事,他连称呼都换了。   周承谨冷笑道:“看来满清在蒙古这边收买的人还不少,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速,又悄无声息深入蒙古腹地。对了,他们的人数有多少?”   千秋霜:“不算多,也就几十个而已,但是个个都是顶尖好手,武功少说在后天七重之上。”   “看来天异宗为了刺杀我,大半的高手都已经倾巢而出了。”周承谨眼睛微眯:“满清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千秋霜摇了摇头:“探子回报,满清暂时没有大部队集结的现象。”   周承谨皱了皱眉了:“那就奇怪了,天异宗和满清可以说是休戚与共,他们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这里面必然有古怪。看来还是得尽快赶到边境,问问齐王叔,他在边境十数年,一直监视满清和蒙古的动静。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就更恨那个拖后腿的嘉嫔了。   大周的大部队在行宫原地休养了两天,庆元帝顺便看了一下当地官员的的奏折,处理了几颗老鼠屎。第三日一大早,大部队准时出发,向既定的方向稳步前进。   在七日之后,他们终于在正午的时候赶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乌兰察布。 第141章 算账   看着这座巨大的城池,林依兰有些惊讶。   前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草原的边界。   虽然也是草原,但边境的牧民受到大周的影响,虽然还是从事放牧的工作,但也开始种植一些农作物,有的富裕的人家甚至砌起了砖瓦房。   一路上,林依兰已经看到过不少有着蒙古特色的房屋,但是这么大型的汉风式城池,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倒也不奇怪,乌兰察布作为大周在蒙古的据点,修建的也是汉人,自然和蒙古建筑的风格不一样。再说了,乌兰察布也不简单是一个据点那么简单。   大周历代皇帝,都有巡视蒙古的惯例。但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即使有重重大军的保护,皇上也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地,一般也就在与大周接壤的部落转一转。   乌兰察布就是历任大周皇帝去得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设有大周的精锐部队,一旦蒙古或是满清有什么风吹草动,驻扎在这里的将领绝对会第一个知道,会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到数百里之外的紫禁城。   因此每任驻扎在乌兰察布的将领,绝对是历任皇帝的心腹。   乌兰察布的这一任大将军,就是庆元帝的皇叔,齐王。   齐王并不是先帝的兄弟,他的祖辈是成祖的其中一个儿子。到了他这一代,身上也不过只有一个子爵的爵位而已。   但凭着高强的武功和不俗军事谋略,在先帝期间就平定了不少叛乱,被封为齐王。   此刻,他正带着城中的大小官员,在离城十里的地方,迎接庆元帝的到来。   “微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齐王身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跪了下来,高呼万岁。   “皇叔免礼,劳皇叔出城迎接朕了,现在就进城吧!”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一切等进城再说。   “是,皇上。”齐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对着后面的仪仗队伍说道:“迎皇上进城,奏乐。”   说完,音乐声就响起来了,在一片欢快的音乐声中,庆元帝一行队伍缓缓地驶进成功。   林依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沿街都是好奇地居民,有汉人也有蒙人,她甚至还看在几个回人夹杂在里面。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这支庞大的队伍。   车马行进不多时,就来到一座巨大的建筑面前,乌兰察布行宫。   这座行宫,一向是大周皇帝接待蒙古各部郡王的地方,使用率很高。虽然庆元帝自登基以来都没有来过,但还是保存的很好。而且林依兰也发现了,因为庆元帝的带来,这行宫还被好好修饰了一番,一些地方的漆明显是新上的。   扶着侍女的手,林依兰下了马车。不止是她,几个妃嫔都下来了,但看样子,精神都不怎么样,就连一脸体健的恪婕妤都有些蔫蔫的。   也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换了谁都会觉得疲惫。   因此,这行宫虽然也修建地美轮美奂,但谁有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景。都想尽快到住处歇下,泡个澡,睡一觉,好好养养精神。   林依兰也梳洗了一下。毕竟赶了好几天的路,身上都有风尘了,身上早就有些不适了。   好好地洗了一个澡,林依兰就换了一身常服、一色首饰全无地出来了。   到底不是在宫中,没那么多规矩拘着。再说,这里的位份就属她最高,就算有些许不适宜的举止,也不会有人当面指责她,顶多在背后酸两句,说她恃宠而骄而已。   “阿曜呢,怎么不见他,他不是嚷着要去玩吗?”小孩子精力旺盛,刚进行宫的时候,就嚷着要去逛逛了,还是被她以先梳洗的由头劝下来了。   她还以为她一出来就会看到迫不及待的小包子呢?怎么现在这般静悄悄地?   余姑姑笑道:“娘娘可是迟了,殿下等不及,正好刚才朔月小公子来找小殿下玩,殿下就跟着出去了。”   又一起去玩了?   “这两人差了有十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玩到一块的。”林依兰嘟囔道。   记得前天前,刚进入草原的时候,一转眼的功夫,阿曜就不见了身影。开始她也没在意,只当是余姑姑抱去喂饭了,就去余姑姑那里找。却发现也不在余姑姑那里,她顿时觉得不好了,立刻开始派人找他。   可找了半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有。林依兰记得,她当时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一时间,什么不好的画面都在脑子里闪现。一度怀疑是不是宗门,或者是太后那边的人掳走了阿曜。她当时真的想去找他们拼命。   可没等她先拿嘉嫔开刀,千小公子就抱着阿曜一脸歉意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才知道,这小家伙居然趁她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看到朔月在捉兔子,觉得好玩,就跟过去了。   难得一向排斥人类的朔月居然对阿曜另眼相待,不仅没有赶他走,两人还一起玩起了兔子。   朔月自小由狼养大,隐蔽的功夫一流,因此林依兰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他们俩。   他倒是听到有人在呼喊找人,但他又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名字,再说了,他也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因此对于他们的呼喊就当做耳旁风。   阿曜倒是听到有人在喊他了,也听到了母妃的声音,但是他实在舍不得眼前的那只小兔兔,也就当作没听见。   两人一直玩着兔子,直到被前来找朔月的千秋霜发现。   知道缘由后,林依兰气得心脏病差点没发作,庆元帝当时也黑着一张脸说不出话了。   接着,就是男女混合双打了,小包子那哭声,可是说是震破天际了。   若不是余姑姑来劝,她能把他屁股打出花来。   不过这两人的友谊也就在这个时候结下了。自此以后,阿曜每天都要去找朔月玩。   “小殿下难得有个玩伴,娘娘也不用过于拘着他了。再者,娘娘自己也该放松些,精神总是这么紧绷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余姑姑在一旁劝道。   她也知道,娘娘这么紧着小殿下,也是为了小殿下的安全考虑。这一两年来,前有宗门、后又异邦,后宫里的女人也是各怀鬼胎,娘娘护着小殿下,着实是不容易了。   林依兰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于紧张了,只是……   “此次出巡,危险重重,现在又到了蒙古境内,本宫怎么能担心。”想要阿曜命的实在是太多了,由不得她不悬心。   “娘娘说的是,”余姑姑回道:“只是咱们现在是在行宫里面,有重兵把守,不会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擅自闯进来的。况且,自上次事件之后,皇上不是派了一名后天九重的武道高手在小殿下身边暗中保护吗?水木和朔月的武功也不弱,娘娘安心吧!”   娘娘就是爱操心,虽然智谋超群,但总这样多思,怕是会伤及自身。   “但愿吧!算了,左右都是在行宫,就让阿曜玩玩吧!”林依兰嘴上这样答应着,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在屋里枯坐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又起身去找阿曜了。   转了一小会,林依兰就在马房看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影。同时,她也意外地看到大皇子的身影。   这三人正有模有样地商量着,等下骑哪匹马去外面转转。   林依兰听了是满脸黑线,那两个大一点的就算了,你这么大点的小崽子骑什么马?马骑他还差不多。   这三人越说越来劲,看着马厩里的马的眼神也越火热,眼看就要跃跃欲试了。林依兰只得站了出来,重重地咳了两声,把三个小家伙吓了一跳。   “你们三个在干嘛呀?”林依兰明知故问道。   朔月虽然会说话,但是不到必要时候是不开口的。此刻更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这女的控制气息的能力好强,他居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信母妃,我们商量着等下……”大皇子最老实,见林依兰问了,就准备实话实说。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还不满两岁的阿曜一下子打断了:“母妃,我们是看到马厩里面有骆驼,又听说蒙古有一道名菜,就是烤骆驼,味道极好,远胜烤全羊。就在议论这次来蒙古能不能又幸吃着。”才两岁的小娃娃,说起话来却十分顺畅,不似同龄孩子,有的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但林依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眼皮子直跳,血压升高。   这熊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学会撒谎了?   若不是她早在这里站了半日了,搞不好还真会被这孩子给骗过去!   不对,看这小家伙这么熟练的样子,干这事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他对她说过多少谎了?   一时间,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母,母妃,你怎么这么看儿臣?儿臣身上有什么不妥吗?”明显感受到了母妃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小家伙不由地抖了抖,顿时想起前几天挨打的事,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痛,立刻向旁边的两个哥哥身后躲了躲。   林依兰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没事,只是既然已经到了行宫,你这衣服也该换了,都有点脏了。”   现在是在外面,还是给他一点面子,等回去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有吗?”小家伙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的确有些皱。又看了看小伙伴的衣服,同样都有些灰尘。的确是该要换了。   只是……   “晚上再换吧!说不定换了之后还要脏了。”他还想去骑马呢!等下还是得弄脏。   他的一点小心思被他娘看得是一清二楚。   林依兰只觉得刚被压下的怒火又蹭蹭地往外冒,她几乎都要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了:“阿曜乖,你可是皇子,穿着这脏衣服实在是失礼了。再说了,你不是想吃烤骆驼吗?母妃带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这倒菜可好?”先把人弄回去在说?   大皇子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个四弟弟,他总感觉信母妃好像是生气了,四弟弟怕是要倒霉了。   大皇子虽然智商有限,但是对人类的情绪却极为敏感,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林依兰身上的那股怒气。   而我们的四殿下虽然聪慧,但也别人的情绪可没有他哥哥的敏感,依然在那边挣扎着不肯回去。   “我是小孩子,又不用见客,就在行宫里面,谁会怪我失礼,至于烤骆驼的事,母妃随意派个小太监去问就好了,何必要亲自去呢?我们还要玩呢,对吧,朔月哥哥?”   朔月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然后磕磕绊绊地问道:“烤,烤骆驼,好,好吃吗?”他幼年的时候只吃过生的,熟的还没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不过他吃过烤全羊,好吃极了,烤骆驼估计也差不多。   小包子阿曜:“……应该好吃吧!”   “哦。”朔月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径直先离开了。   “朔月哥哥,你去哪里?”小包子急了。他们刚才不是约好了去骑马吗?   “找,找秋秋,烤烤骆驼。”少年一板一眼地说道,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包子:“……”他就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提吃的!   林依兰笑了:“好了,你朔月回去了,你也跟我们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吧!大皇子,你也和本宫一起回去吧!”   说着,林依兰不由分说,把不甘不愿地小包子和乖巧的大皇子带了回去。   笑眯眯地把大皇子交给他身边伺候的人后,林依兰就关起门和小家伙好好地算起帐来。   在一顿皮鞭炒肉丝之后,一阵鬼哭狼嚎地声音从屋内传来,让外面守着的宫人有些耳不忍闻。   这小殿下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事,居然惹得娘娘如此大怒,听这声音,想必是教训地不轻。   幸好屋外守着的都是庆元帝和林依兰的人,不然的话,这行宫又要传出什么虐待养子的风言风语了。   而屋里,教训累了的林依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恶狠狠地问道:“说,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谎了?”   她这不是累的,纯粹是被这小家伙气得!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小东西居然撒了这么多谎!   包括她的玉簪,是他不小心打碎了,因害怕被她骂,就把球球(她养的鹦鹉)抱到“案发现场”,让她误以为是球球翻了她的梳妆台,才不小心摔碎了簪子。   还有小东子的桂花糕,那是他最爱吃的点心,藏起来本来想留给水木吃。可等他去找的时候却发现只剩下油纸了。   也找不到凶手,为此小东子哭了好一会还是她让小厨房另做了一份,才破滴而笑。   没想到也是这小东西干的。 第142章 局势   因为这类点心比较甜,阿曜正在长牙齿,她一向很少给他给这类的甜食吃,也不允许宫人们私自给他。   没想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小家伙居然学会偷拿了!   这可把她气坏了。   这些毛病看似很小,不过是小孩子淘气罢了。但不趁早改过来,长大了还不知道养成什么样的性子呢!   “偶不敢了。”小包子委屈巴巴地窝在余姑姑的怀里,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母妃好凶,他的屁屁好痛。   余姑姑有些无奈地看着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的娘娘,又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殿下。   算了,这是他们母子俩的事,就让他们母子俩掰扯去吧!反正娘娘下手有分寸,小殿下看着哭声震天的,但精神着呢!   再说了,小殿下这个性子也的确要好好教训一番。   不问不知道,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的殿下居然干出了那么多“大事”,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   不过,她对信妃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般当后娘的,就算对前女主人的孩子真的视如己出,也不过是饮食穿戴上多上心一点罢了,有的甚至为了突显自己的贤良名儿,不惜苛待自己的亲子。   总之,他们对待自己的继子女的态度,总是和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女,总是有些不同的。   但娘娘完全不一样。她是完全把四殿下当成自己的孩子。   大部分时候的确把殿下疼到骨子里。但若殿下犯了错误,该说道理说道理,该打打,该骂骂,一点也不手软。   但这才是真正母子的相处模式。   这世上,哪有一个做母亲的不会教训自己的儿子呢?   余姑姑原本的一点担心,全部烟消云散了。   见小家伙认错,林依兰可没有消气。   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嘴上说认错,但心里面可不一定服气。   依旧板着脸,用皮鞭把桌子敲得邦邦响。   “那你以后再犯怎么办?”林依兰此时的表情依然很凶狠。   小包子:“……”怎么他都认错了,母妃还不放过他?   看着轻微摇了摇头的余奶奶,他就知道余奶奶也帮不了他。   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道:“我要是再犯的话,就罚我,罚我……”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惩罚自己什么,一脸的纠结。   眼看母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最后才一狠心:“就罚我一个月不许吃糕点。”   呜~~他的小糕点。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林依兰立马回道:“为了惩罚你今天向母妃撒谎,你接下来七天就不准吃点心了。”   小家伙最近吃这些小点心有些凶了,每天都想方设法从她自己弄点心。趁这个机会正好好好治治他。   “母妃!”小包子大惊,没想到母妃居然这样无耻!   “就这么说定了。”装作没看见小家伙吃惊的眼神,林依兰站了起来:“余姑姑,告诉下面的人,从今天起,阿曜的日常甜点就撤掉了。你们也不允许偷偷给他点心。”   吩咐之后,林依兰笑眯眯地看着他:“或者,你也可以找你父皇,若是你父皇不同意母妃的决定,母妃自然不会拘着你的。”   找父皇?   小包子一脸的嫌弃之色。   找父皇还不如水木,他还能为他求几句情呢。   那男人平时就看他不顺眼,总是觉得他霸着母妃,还没满周岁就不让他和母妃一起睡了。每次他一来,他就铁定会被丢出去。   他要是和母妃稍微亲近点,也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教训他,说他堂堂男子汉,不应该和母妃撒娇。   这是人干的事吗?   想到这些,小包子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样的父皇,有了还不如没有。   眼看这事已经无力回天了,小家伙整个人都蔫蔫的,来到行宫的兴奋也冲淡不了他没点心吃的失落。   “娘娘,皇上召见。”这时,水木走了过来回道。   “知道了。”林依兰点点头,转而对着无精打采的小家伙恶狠狠地说道:“这两天你给母妃乖一点,要是再调皮,小心你的小屁屁。”   看着小家伙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屁股,林依兰冷笑了两声,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是悲愤的小包子和一脸无奈的余姑姑。   林依兰来到庆元帝要召见她的书房,发现屋里不止他一个,之前出城迎接他们的齐王也在这里。   虽然有些意外,林依兰还是镇定地和齐王见礼:“见过齐王。”   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林依兰,齐王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这就是传说中,皇上在后宫的那个军师——信妃娘娘吗?   相貌也就中上,气质虽温和,但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眉宇间不时闪现的锋芒,昭示着她的不寻常。   “信妃娘娘客气了。”齐王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态度很是和善。   虽然相貌寻常了点,但这么重要的事皇上都会叫她来相商,足以见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就算比不得先皇后,也不远了。   “既然已经认识了,就商量正事吧!”只见庆元帝坐在上面,一脸严肃道。   “皇叔,最近满清和天异宗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齐王摇了摇头,表情也有些疑惑:“我们的人一直监视着,但最近几个月,都并未发现什么异动。”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奇怪。   按照他们接到的线报,太后的确联合了天异宗和满清,准备在此次蒙古出巡有所行动,但现在却一切风平浪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总不会太后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在这次出巡动手吧!”齐王迟疑道。   “不会。周承谨断然否决了齐王的说法,“太后的确是准备在这次出巡动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不仅是暗卫查出来的消息,投靠他的顺婕妤也前来回禀,太后所在的那一脉最近小动作频频,断然不会有差池的。   “难道有什么阴谋?”齐王说道。   “那个……会不会,你们想得太复杂了?”这时,林依兰弱弱地插了一句道。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周承谨眼神微凝,他知道这丫头是有多聪明,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他们忽略的事情,这也是他把她叫过来的原因。   看这两人都看向她,林依兰不免有些紧张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道:“是,皇上,只是对于军事上面的排兵布阵,臣妾实在是不太懂,如果说的有什么不对的,还请两位不要见笑。”   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她还能应付地过来,但是打仗排兵讲究的是大局观和局势的敏锐度、判断力,她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能比得上已经打了半辈子仗的庆元帝和齐王。   “之前皇上就已经说过,蒙古诸部中,已经有不少部落投靠了满清,此次直接动手的,可能并不是满清,而是蒙古诸部。虽然皇上带来的大军所向披靡,但是我们此行的科尔沁部在草原深处,蒙古人对草原熟悉极为熟悉,占据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加上人数众多,大周将士即使整体实力强于他们,也极有可能吃大亏,被拖进拉锯持久战的可能性极大,倒时候,我们就危险了。”开始时,她还有点紧张,但之后越说越顺,语气也有底气多了。   “娘娘多虑了。”林依兰刚说完,齐王就无所谓地笑道:“微臣是不会给他们机会进入持久战的,一旦蒙古鞑子真的动手了,微臣这边很快就会接到消息的,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前去救驾的,皇上的安危不用担心。”   林依兰摇了摇头:“恐怕那个时候,齐王想救都没法去救了,满清是不会给王爷这个机会的。”   庆元帝和齐王皱眉,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   齐王迟疑道:“可满清的大军没有丝毫集结的现象,他们想要打败微臣,怎么可能?”   林依兰奇怪地看了这个齐王一眼:“满清根本就不需要打败王爷啊,他们只要拖住王爷的脚步即可,所以满清根本就不要什么大动作。”这个齐王是不是打仗打傻了。   “你说的不错。”周承谨点了点头:“满清只要拖住齐王的救援步伐,让齐王分身乏术即可。但是,丫头,朕也不是只有齐王这一支大军,当初之所以选在科尔沁,是因为它离镇国公所在的西北大营并不算远。镇国公熟悉草原战争,有她在,蒙古那群叛徒根本就不成气候。”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若是蒙古诸部真的动手了,恐怕镇国公的万家军……也不能及时赶去救援了。”林依兰迟疑地说道。   周承谨错愕:“为什么这么说?”   林依兰:“皇上不觉得,此次宗门没有任何行动,有些奇怪吗?臣妾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可能是暗中派出了刺客,想要刺杀皇上,但是现在看来,宗门应该已经和太后、天异宗他们达成了合作关系,他们不需要直接对皇上出手,他们只要斩断皇上的后路就可以了。”没有救援,蒙古就是用拖的,也能把庆元帝拖入死亡。   “宗门……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齐王迟疑道:“镇国公和其率领的万家军,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军队,他们这样公然向朝廷出手,岂不是和谋反无异?当年,他们想要除掉千师和镇国公,也是只是在暗中偷袭而已,明面上依然是满清、蒙古可准格尔动的手,宗门担不起谋反和背主的骂名。”   “宗门若真的想要拖住万家军,肯定会找到充分的理由的。”林依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疼。   “我担心的是,在蒙古动手之后,宗门那边可能会立刻倒打一耙,污蔑镇国公谋反,同时打着清君侧之类的名号,去对付镇国公和千师他们,阻止镇国公去救皇上。”   齐王几乎气笑了:“镇国公和千师会谋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出去谁会信?当年若不是千师,这个国家早落到了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之手了。是千师挽救大周于水火,并帮先帝稳固了朝政。镇国公更是皇上的养母,待皇上至诚。他们夫妻怎么可能谋反?说出去谁会信?”   林依兰叹道:“就算不信也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地理由限制镇国公和万家军罢了。只能大事一成,这是是非非,还不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吗?   况且,镇国公掌握西北多年,威信极高,别的势力早就眼红不已了,早就盼着她能倒霉。且她身为女子却压在了那些男人头上,朝中对她不怀好意的更是不少。而且我还听说,当年千师为了稳固大周朝政得罪了不少官宦勋贵,想必不少人对千师恨之入骨。   因此宗门就算真的借‘清君侧’的罪名攻击西北大营,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为他们说话的。而且此时,估计在京城的太后也会行动了,那些大臣就是想管,都自顾不暇了。”   镇国公夫妇联合起来实在是太强了,就连先帝对他们也是不放心的,当年宗门之所以敢策划那场战争,恐怕也是有先帝的默许成分在里面。   即使后来先帝还是选择了为了复仇而回到了皇宫的庆元帝作为下一任天子,估计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宗门的势力日益渗透,有能力的皇子被宗门腐蚀,没能力的就更没本事保住这大周。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背后有镇国公和千师撑腰的七皇子,起码有着多年的养育情分在,且镇国公和千师到底都没做过任何危害大周的事情、反而帮助大周良多。   而她相信,庆元帝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先帝当年的心思,不然的话,每次提起先帝,他只会称呼为“先帝”,而从来就没有称呼过“父皇”。   想想庆元帝的一生还真是坎坷,父亲不疼,母亲不爱的,每天都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没疯已经是奇迹了。   听完林依兰的分析,周承谨西先是沉默,然后低低地笑了:“他们是真的打算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不把朕除去不罢休了。也不知道太后许出去多少好处,居然说动了四宗,让他们放弃了自己原来的计划,转而来支持她?真是有魄力啊!”话语间,满是嘲讽的意味。   林依兰是不知道太后到底许出去多少利益,但是满清、天异宗、蒙古、四宗等等势力都想要分一杯羹,若太后真的得手了,可想而知,这个大周必定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齐王干干地笑了一声:“皇上也不必过于忧心,这些也不过是信妃娘娘的猜测,做不得准,也许真是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恐怕,小嫂嫂的猜测是真的。”这时书房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千秋霜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皇上,下面的暗卫来信了。” 第143章 招待   “给朕。”周承谨接过书信看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   “三日前,四宗的武者开始以极为隐蔽的方式向西北集结,恐怕在我们到达科尔沁前,他们就会出现在西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此时情势已经很明朗了,这几方势力真的结盟了!   “皇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依微臣愚见,皇上应该取消此次出巡,立刻回京,方是上策。”齐王正色道。   千秋霜没有说话,但沉默的态度代表他也是赞同齐王的看法的。   周承谨吸了一口气:“若现在就回去,反而是自乱阵脚了,别忘了我们的大军刚到这里,正是马疲人倦的时候,更容易被他们抓住机会偷袭。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装作若无其事,和原计划一样往科尔沁行进,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现在情况看着很麻烦,但未必不是一个机会。”他看着他们,眼中全是凝重。   “齐王,你守好乌兰察布,若是满清真的来犯,务必小心,他们极有可能会攻击大周的边境,调虎离山,你自己要做好判断。”   “秋霜,你即刻让暗卫传话给镇国公,让他们做好部署,这一次,朕绝对要让这四宗有去无回。他们十六年前欠的的债,也该还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全是恨意。   “还有,你立刻传信给明镜,让他守好紫禁城,太后极有可能会带人进攻皇宫,夺取帝位,让他提防有心人浑水摸鱼。至于蒙古这边……”   说到这里,周承谨地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就凭区区蒙古,也想杀朕?简直是不自量力,既然如此,朕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他现在真的有些庆幸,为了以防万一,他在临行之前在丫头空间里面准备了不少火药,看来,真的能派上大用处了。   林依兰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心中有着隐隐地不安。   因为心里存了事,这一晚上林依兰一直没有睡好,直到天微微放亮之后,把自己折腾地精疲力尽之后,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只知道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余姑姑和阿曜一老一小正站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看见她醒了,小家伙高兴地就往她身上扑:“母妃,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昨天还对林依兰不满地很,今天就有黏上了。   含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门,林依兰问余姑姑:“现在是什么未时了?”   余姑姑:“娘娘,你可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现在是巳时了。”   “这么久?”林依兰有些诧异,居然一下子睡到了下午。撑着手臂,林依兰让自己坐起来。   按了按还有些痛的额头,心里直叹气。看来这最近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娘娘,刚才皇上来过了,呆了好一会。只是茂明安部的依德日郡王前来觐见皇上,皇上就先离开了。”余姑姑回道。   “依德日郡王来了?那需不需要本宫也去迎接?”林依兰问。   “娘娘说笑了。”余姑姑笑道:“不过是个番邦的郡王,哪里需要娘娘出面恭迎?他们可是我的大周的藩属。皇上肯见他们也是给他们的面子了。”   当年大周虽然征服了蒙古草原,但因为太祖一向对蒙古人极为仇视,所以根本就没有把大周纳入大周的版图,只是藩属国而已。   其实说是藩属国,也不正确。   当年太祖曾明文规定,蒙古草原不允许再建立大一统的国家,诸部首领也不许称王,违令者,灭族。因此蒙古诸部地位最高的,也只是郡王而已。   这些年来,蒙古诸部都在大周的威压之下,活得是战战兢兢。他们会和满清勾结,林依兰一点也不奇怪。   “你还是先替我梳妆吧!茂明安部落一向比较听话,想必皇上会给他一个面子、设宴款待的。到时候,本宫还是需要出席的。”再说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诚如林依兰所料,她刚起来没多久,庆元帝就设宴款待了依德日郡王,林依兰她们陪侍。   “皇上昨日抵达乌兰察布,臣本来打算当天就来觐见皇上的。但皇上未曾宣召,臣不敢擅入。况且臣想着皇上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了。臣也不敢叨扰皇上休息。今日才能觐见,还望皇上恕罪。”   依德日郡王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体型魁梧的、四十来岁的壮汉。但此时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庆元帝行着大礼,连头也不敢抬。如果细看地话,甚至能看到他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依德日郡王也不想表现地这么之所以怂,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   其实,若换做是庆元帝的任何一个兄弟坐上这个皇位,他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就是因为,当年庆元帝之所以流落到民间,就是在他们茂明安部落的宴席上被歹人挟持的。   那是他还只是一名世子,那年先帝出巡蒙古,来到他们茂明安部。本来这也是常事,没什么特别的,他和父亲虽然慎重,却也并不是很担心。   但却没想到,就在他们大摆宴席的时候,发生了刺杀事件。虽然先帝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到底出了事。   因此他们茂明安部差点被先帝灭掉,虽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刺客是打哪来的,但这事说出去谁会信?父亲也几乎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虽然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但这之后部族一直受到大周的严密监视。   这就样战战兢兢了好多年,直到他成为郡王,当年之事的影响,已经逐渐淡化了。但庆元帝一即位,他的这些年的谨慎小心都要化为乌有了。   若说当年先帝只是虚惊一场的话,那庆元帝当年可是实打实受到伤害了。   据说在被镇国公收养之前,已经流浪了近两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当时一个年仅七岁、娇生惯养的小皇子,是怎么从刺客手里逃脱的,又是怎么在这茫茫的草原活下来的。   但不用想就知道,庆元帝当年肯定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得知庆元帝即位后,他真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生怕这位皇上想起当年的事,和他秋后算账。又听说这位主一向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没即位前就是个难说话的。这些年更是杀了不少大臣将领,连那些超脱世人的宗门武者也敢拿来开刀。反正得罪过他的都没个好下场,他就更怕了。   他们部族好不容易安稳点,可禁不起再折腾了。   好在庆元帝即位后,貌似对他们蒙古诸部不感兴趣,一向问得不多。就连历任天子常做的出巡蒙古,他登基五年了,一次都没有进行过。   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天天向上苍祈祷,祈求皇上永远不要来蒙古。   谁知道今年年初,那些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酸儒,居然上折子要皇上出巡蒙古,关键是皇上他居然还同意了。这可真是把他愁坏了。   若是庆元帝想起当年的事,一个心情不好就拿他们部族出气怎么办?   不过好在,此次庆元帝的最终目的地是科尔沁部,只会在他们部族做短暂的停留。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最近科尔沁部有些不安分,其中有人和满清走的比较近,似乎在图谋着什么,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虽说早就给自己做了心里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位帝皇时,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让皇上抓住话柄。   “伊德日郡王客气了,坐吧!”见庆元帝语气平和,他心里稍安定了些。道了声“是”,就坐在下来。   周承谨看他那个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难道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皇上吗?当年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放过,但是策划那场刺杀的是太后和天异宗那边,茂明安部的确是冤枉。他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再说了这些年来,他们部族已经被收拾得很顺服了,若是再压迫,恐怕只会把人逼到满清那边。他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只是他也不会说“朕不会和你计较当年的事”这样的话。这人啊,还是要有一定的畏惧之心的,否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因此整场宴会后,他的神情都是淡淡地,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但就是这样反而让伊德日郡王的安心下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最后,周承谨说道:“朕会在乌兰察布呆上两日,两日后,你也就随朕去科尔沁部吧!”这两日主要是查一查这地方的内政,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是。”伊德日郡王躬身应道。他也知道庆元帝停留两日的目地,却并不太紧张。   他们部族可以说这些年都是活在大周的眼皮子底下,不像别的部族有藏着掖着的地方,不怕皇上能查出什么。   这场宴席,林依兰就是陪客,基本上没有说上两句话。   这场宴请直到临近晚间才散,宴席一散,她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休息了。   不光是她,嘉嫔她们几个也一样。   坐了一路的马车,他们早就精神不堪,还没缓过来呢,就来招待这个“蛮夷”。因此都没什么兴致。   林依兰看了,嘉嫔的脸色似乎很差,可能是因为途中生了一场病的关系,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加上到了草原,有些水土不服,这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江贵人和顺婕妤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顺婕妤虽说也是出身草原,但在后宫养尊处优了这些年,也不复当年之态。   “信妃娘娘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娘娘内力深厚吗?难道也和咱们姐妹一样,禁不起这舟车劳顿?听说娘娘几乎是躺了一整天?”嘉嫔含笑着问道,声音悦耳轻柔,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么和善。   本以为此次跟随皇上出巡蒙古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却发现此次出巡真是诸事不顺。   这路程走了不到一半她都倒下了。为此她还耽误了皇上的行进速度,这就让她有些惴惴不安了,生怕给皇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到了行宫,她的病还是没有好全,又加上水土不服。这让她想接着此次出巡怀上个一男半女的打算暂时落空了。   她进宫已经两年多了,却一直没有有孕过,这一直是她的心病。   按理来说,她侍寝的次数不少,身体也康健,怎么会一直不曾有孕呢?   她也曾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但不管是董太医,还是宗门的人,都没有方向有什么异样。她没有被人下药过,寝宫里连个不利于有孕的香包也没有。这让她只能叹气,也许是真的像太医说的那样,时机未到,只能慢慢来。   可是她已经等不了那么久。因为久久不能有孕的缘故的,宗门和家族已经开始对她不满了。听母亲说,家族里已经计划在今年的选秀,再送一个族中女子进宫了。说是若生下皇子就送到她膝下抚养,毕竟她份位高,又受宠,有这样的一位养母好处不少。   但她如何能接受?   她才不到二十岁,又不是像信妃庄妃端嫔那样不能生,才抚养的别人孩子。虽说也是孔家的女儿,但只要和她争夺皇上宠爱的,都是她的敌人。她才不要去抚养别人的孩子。   好在皇上顾忌到去年的天象,停了今年的选秀。这让她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紧迫感更甚。   今年的选秀是停了,那明年呢?保不齐还要选秀。到时候可不止孔家的女儿,大周所有官宦权贵家的女儿都有可能进宫来和她争宠。   因此,她必须在今年怀上皇上的孩子。此次出巡蒙古,就是一个机会。   只是没想到刚出发没几日,她就一直生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全,这让她怎么侍寝,怎么怀孕?   因此,看到精神虽然萎靡,但没有生病的信妃,她就忍不住开始讥讽起来。   林依兰挑了挑眉,看来这嘉嫔也是急了:“同样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本宫自然也会累。不过好在修养了这一天,这精神也算是恢复了。倒是嘉嫔,看你的脸色,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也是本宫的错,明知道你的身体娇弱,当初就该劝劝皇上在随驾的名单上把你的名字划掉,也免得你遭这份罪。”   见嘉嫔脸色露出不忿之色,林依兰心里有些发笑,脸上却露出遗憾之色:“你这一病不要紧,只是皇上身边到底少了个服侍的。”   说着看着顺婕妤和江贵人吩咐道:“你们也知道,本宫要照顾四皇子,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皇上那边,就要麻烦你们俩多多尽心了。”   顺婕妤和江贵人闻言,立刻脸露喜色,忙行礼道:“不敢当,这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她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想接着此次机会多侍寝几次吗?现在两个最得宠的妃嫔退出了,那她们的机会也不是来了?就算是平分,也比之前的设想的情况好太多了。   林依兰看着脸色铁青的嘉嫔,笑了笑,心情愉悦的回自己的宫室了。   现在她对嘉嫔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虽然美貌依旧,但是内里已经从明珠变成了死鱼眼睛,没有任何光泽。   所以她怼起来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第144章 到达   回到自己屋子之后,天都黑了,林依兰吩咐人点起了蜡烛,做了一桌子好菜,准备好好犒劳犒劳她一顿。   她早上中午本来就没怎么吃,虽然刚才席上美酒佳肴不少,但精神还是不太好,整个人都没什么胃口,也没吃什么。   现在回到自己住处,人反而清醒了,精这腹中的饥饿感也上来了。算起来,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正经吃什么东西了,就会子看到满满一桌子的菜,可谓是两眼放光。   反正也没外人,她也不在乎形象不形象了。犹如风卷残云一般,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一桌子菜都被她扫荡地一干二净。   看得旁边伺候的人是目瞪口呆。   周承谨进来后看到的,就只有空空如也的盘子和一桌子骨头残骸,只有几盘子素菜还没有吃完。   “这……朔月来你这里用饭了吗?”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朔月会把每餐吃得这么干净。那小子也是个肉食主义者,向来是不喜欢吃绿叶子的蔬菜。   “不是朔月哥哥,是母妃,是母妃,是母妃把肉肉都吃掉了,我都没有吃到!”小包子阿曜一脸悲愤地控诉道。   那么一大桌子肉肉,他只不过是迟了一会上桌,就都被母妃吃掉了,他就只捞到一点肉汤泡饭吃,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只是他的控诉注定得不到回应。   周承谨听自己儿子说才知道这一桌子菜居然都是丫头吃掉的,很是愣了一下,看着丫头的神情似乎有些窘迫,立马替她解释。   他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他儿子来:“你母妃可是武者,食量大些也是正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你母妃一天都没怎么好好用饭,自然要多用些。你堂堂男子汉,怎么好意思和你母妃抢吃的?”   这孩子真不懂事,没看到他母妃昨天累着了吗?也不知道体谅体谅他母妃。   小阿曜:“……”他才两岁不到好不好,还是个宝宝,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个怕老婆的,只要老婆好了,其他一切都是浮云,根本就靠不住。   小孩子真的是出离悲愤了。   “这里是待不住了,我要离家出走!”小包子一下子从桌上跳了下来,就要往外冲。   本来也只是说说,但看那对夫妻丝毫没有劝他的意思,他真的愤怒了。   “本殿下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贪上这么一对父母。   小家伙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十二分的伤害。   林依兰:“……阿曜连本殿下都用上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余姑姑,你去安慰一下他吧!若是还是生气,就把那柄木制的宝剑给他,他想要好久了。”这小东西还不好哄吗?   “是,娘娘。”余姑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俩,转头就去追阿曜了。   “你也是的,他向你告状,你就哄哄他嘛,他昨已经被我训了一顿了,你今儿又训,也不怕他伤心。”林依兰有些嗔怪道。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会伤心?”他才不信了。   他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天魔星转世。之前还不显,等会走会说之后,那真的是什么都干的出来。若不是丫头管的严,还不知道要干多少出格的事呢!   真想不明白,阿姐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混小子出来。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阿曜作为他的儿子,有一半基因是遗传他的。   看庆元帝的性子,林依兰觉得阿曜会这样也是正常。   但她也懒得提醒他这件事了,说多了,这家伙又要恼羞成怒了。   “阿曜到底还小,是该好好教育,免得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但也不能教育过头了,免得矫枉过正。”现在还好些,要是到了叛逆期,教训地厉害了,恐怕只会反弹地更厉害。   只是看他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就知道他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算了,来日方长,教育子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皇上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放在嫔妾这儿的huo药?”林依兰把话题转到正是上面,一脸严肃地问道。   周承谨:“不错,原来这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的,现在正好可以用的上,只是,想什么方法,能让将士们接受他们的来历呢?总不能凭空变出来的吧!”这也是他苦恼的地方。   这huo药的确是一等一的利器,但是他总要找一个理由,让秋霜他们不对这huo药的来历起疑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空间的事,她绝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林依兰突然想到这次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东西。   “皇上,你不是从京城带来不少布匹、瓷器准备用来赏给蒙古诸部,以示大周的恩赐的吗?这批东西是直接从内务府出来的,如果说把huo药隐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多想什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周承谨点了点头。虽然消灭蒙古的代价是冒着丫头的秘密被人发现的风险,他宁愿和蒙古硬抗。   庆元帝在乌兰察布停了两天,终于又开始动身向既定的目标出发了。   去往科尔沁部途中还有不少部落,庆元帝原本是打算每个部落停留三天的,但是临时却改了主意,每到一处,大部队只停了一天,补给了一下物资,第二天就又匆匆处出发了。不过好在行进速度不算太快,加上这些士兵身体素质不错,赶路倒也轻松。   等他们终于到了科尔沁部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   科尔沁各部首领包括周围部落的首领,此刻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大帐前,迎接庆元帝的到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下跪行礼,呼声震天。   周承谨:“平身。”   “谢皇上。”   众人站起来后,科尔沁部首领,哈萨尔郡王笑道:“皇上能亲来我这蛮荒之地,是我部族的荣幸。草原条件辛苦,还望皇上不嫌弃环境简陋。”   周承谨:“郡王客气了,朕也不是受不得苦的人,西北的环境不比草原好到哪里去,朕还不是呆了十来年。”   哈萨尔郡王:“皇上威武,自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   两人就这样站着寒暄了半天,心思各异。   “额祈葛(父亲),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却一直和皇上说话,也不知道问问女儿好不好。”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恪婕妤突然插话道,似乎有些嗔怒。   “胡闹!”哈萨尔郡王板着脸,假意训道:“没看到父王在和皇上说话吗?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随即立马向庆元帝陪笑道:“皇上别见怪,宝勒尔也是许久没见到亲人了,才一时失了态。”   周承谨笑了笑:“恪婕妤自进宫后,一向安分守己,虽出身蒙古,但规矩却是极好的,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名门贵女,想必是郡王用心教养自故。恪婕妤思念家人,一时情难自禁也是情有可原。恪婕妤,在科尔沁的这几天,你就当回娘家吧,也不必守宫里的那些繁缛的规矩了,好好陪陪你的父母吧!”此刻他看着恪婕妤的眼神温和,似乎很是宠溺。   恪婕妤虽然有些急躁,但自进宫后也的确没给他添什么麻烦。他对这位蒙古妃嫔并没有什么恶感。自然了,也没有好感就是了。   但现在前路不明,眼前的这个哈萨尔郡王说不得就是投靠了满清的其中一部。就算是为了麻痹他,他也少不得给科尔沁部一个面子。   果然听庆元帝如此说,恪婕妤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就连哈萨尔郡王也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不管皇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还肯给他这个面子,就说明大周还是在意他们科尔沁部的。   “臣多谢皇上。”   “臣妾多谢皇上。”   父女俩齐齐谢恩道。   “皇上,宴席早已经备好了,还请皇上享用吧!”这时候,哈萨尔郡王才想起来让庆元帝入座。   周承谨含笑着率领着众人进入了王帐之中。   王帐极大,虽然肯定是比不上宫殿了,但是至少能容纳一百人同时就餐。   此次宴席,是蒙古招待贵客规格最高的诈马宴,会上菜肴繁多、名贵,而且具有地方风味。烤全牛、烤全羊,羊背子、手扒肉、烤羊腿、牛蹄筋、白油、黄油、奶皮子、奶豆腐、奶酪、奶果子、奶茶、酸奶、奶酒一应俱全。   其中最出名的一道菜就是烤全牛,那是整个诈马宴的精髓所在。据说烤全牛是将剥过皮的全牛放入烤窑里,烘烤两天两夜才能出窑。   林依兰吃了,滋味果然不错,虽然不如宫廷菜品那般细致,但是肉质紧实、滋味独特,让人难以忘怀。不知不觉间,面前一盘子肉都被她吃完了。   不止是她,就连庆元帝似乎也对这道烤全牛情有独钟,筷子动的飞快。朔月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就犹如扑入羊群的饿狼,吃相极其凶狠,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看得小包子阿曜是羡慕不已,却只能望肉兴叹了。   他年纪太小了,吃这种烧烤的肉类对身体不好,母妃一向不允许他多吃。   再说他现在的食量也远远比不上朔月哥哥,做不到这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小包子心里直叹气: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就这样吃着肉、喝着酒,看着草原上独有的歌舞,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放松下来了。林依兰喝着手中的马奶酒,也在这一片异域风情中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这可是原滋原味的草原风情啊,后世那些已经商业化了的、掺杂了太多现代化元素的蒙古根本就没得相比。   她是适应得很好了,不过其他人倒未必了。   跟着过来的汉臣都是庆元帝的心腹,个个都是人精。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宴席,但都自我调节地很良好,很快就和这些蒙古人打成了一片,一个个面不改色地和周围的蒙古人交杯换盏,谈笑风生,不动声色地套取着讯息。   不过叫和江贵人这两位妃嫔,就不是那么适应了。   尤其是嘉嫔,庆元帝为了让所有人看出他对她的宠爱,她的份例一向都是超出她现在的位份。可以说是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样样都是最精细、最珍贵的食材,哪里吃得惯这些看上去卖相不太好的烤肉?何况还是和这些蛮夷之人同桌共饮?   因此整个宴会中,她的神情都是蔫蔫的。席上一直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庆元帝,似乎想要他看到她的不适,前来关怀她。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庆元帝喝得太尽兴了,一直没有看她。这让她更加抑郁了。   看着嘉嫔那张幽怨惹人心怜的脸庞,林依兰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的神情,若是在平时,必然会引得所有的人心怜。但现在的这个场合真的是不合适。   宴会本来就是一个开心的场合,加上又是周蒙难得一次的国宴,就算再有什么不如意的,也不该在这种场合表露出来。你丧着一张脸,不是扫大家的性吗?没看到在座的有好几个蒙古部族的首领已经面露不悦之色。   嘉嫔虽然美丽,但这种风格的容貌和身段想来不是草原汉子的主流审美,又是这样的场合,就更加不会怜惜她了。只不过碍着庆元帝的面子,不好有什么表示罢了。   就这样,在这种欢乐又略有些不自在的氛围中,宴会一直进行着。直到巴林部的首领那日松郡王站了出来。   日松郡王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和所有草原汉子一样,高大威猛,体态雄壮。但不同的事,这人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显得很是锐利,显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只见他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道:“皇上,蒙古苦寒,没有什么好招待皇上的,还请皇上见谅。不过皇上难得来我们草原,我们这些臣子,说什么也要让皇上尽心。为此,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举办了一些余兴节目,虽说都上不得台面,但到底也是我们蒙古诸部的一番心意,还请皇上不要见笑。”那日松虽然看起来粗狂,但说起话来却极有条理。   “哦,是什么节目?说来听听。”周承谨装作很感兴趣的问道。   根据暗线来的消息,这个那日松郡王就是已确认投靠满清的一员,豪格大贝勒此次秘密造访蒙古,就是先到了他的领地。   那日松:“要说我们蒙古最具有特色的,自然是围猎了,我们几部已经围了一块草场,草原宽阔,且里面的猎物也都是都是放养的,皇上可以尽情在里面奔跑打猎,不像在丛林或是马场那般拘束。” 第145章 彩头   “这个主意好。”周承谨抚手笑道:“以前在西北的时候,朕也经常去策马打猎,自从回了京城,倒再没有痛痛快快的打猎了,你这安排倒是真合了朕的心意了。”他此时神情愉悦,似乎对他的安排真的很满意。   “只要皇上高兴,那也不枉臣等一番心意了。”那日松脸上露出了荣幸的表情,似乎很是高兴。   林依兰听了直皱眉,这些蒙古人不会在打算在围猎的时候动手吧!这么想也不无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庆元帝也答应地太快了。   林依兰低头沉思,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   此时的阿曜正左手右手各拿了一大块肉,正要往嘴巴里塞,和旁边干干净净地大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依兰:“……”   不生气,不生气,小孩子嘛,嘴馋是正常的。也是怪她,没有看着阿曜,才让他有机会偷吃了这么多肉。   “阿曜,你今天吃的肉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吃了哦?再吃的话,小肚肚可要痛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温柔一点。   看着眼前笑得如此温柔的母妃,小阿曜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奇怪了,明明母妃此刻看起来很是和善,他怎么会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错觉吧!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野兽的直觉还是让他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肉,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林依兰:“那,我,就不吃了吧,!”   说着就把手中的肉乖乖放下,神情有些依依不舍。   旁边的朔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吃得很欢吗?怎么说不吃就不吃了?   不过他也没空去考虑别人了。   眼前的肉实在是太好吃了,比他以前吃得那些生肉好吃多了。有这功夫想别的,还不如多吃几块肉来得实在。   见阿曜乖乖地把肉放下,林依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只是想到明天围猎之事,她又满心忧虑起来。看来,今晚要好好和皇上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行动了。   大周军队的营地设置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宽阔草地上,三面没有遮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只有西面是一处高约十丈的悬崖,非后天七重的武功高手不能攀爬,根本不适合大部队进攻。而蒙古诸部的营地都远在十里开外,不经允许是不得靠近的,违者,杀无赦。   子夜时分,营地的最中心,庆元帝所在的王帐灯火通明,庆元帝、林依兰、千秋霜三分而坐,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   周承谨率先问道:“秋霜,那日松提出围猎,是不是他们打算在猎场上动手?”   “据探子来报,他们似乎并没有打算在明天的围猎动手。”千秋霜皱着眉摇了摇头。   “一开始,属下的猜测和皇上是一样的,本以为他们是趁着围猎的时候,让早就潜伏在这里的豪格等天异宗的弟子来刺杀皇上。但是属下刚才去查看了明天围猎的草场,发现那块草地非常平坦,虽然有一两个小树林,但是都不大,都不适合隐藏埋伏,绝不是刺杀的好地方。而且皇上就算真的是只带一小部分将士去打猎,但是大军必然会在四周布下防线,就算真的有什么行动,我们的人也能尽快回援,刺杀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林依兰皱眉:“那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皇上放松警惕?”   周承谨沉吟了一下:“倒也不无可能,他们就算真的打算撕破脸,也要等他们自己有万全准备才行。从乌兰察布到科尔沁,本来计划是要一个月的时间的,但是因为这一路没有过多的停留,只花了二十天的功夫就到这里了,估计他们自己也没有准备好。所谓的围猎、歌舞之类的,一是为了麻痹我们,二也是为了拖时间。”   “不过倒也正好。”千秋霜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皇上给属下的那些huo药,属下也要花时间去布置,他们拖我们的时间,我们正好也拖他们的时间,等时机一到,正好可以送他们一场绚丽的烟花,皇上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说着一脸叹服地看着庆元帝。   当知道那一箱箱东西不是赏赐给蒙古的物品而是huo药的时候,他也非常惊讶。他没想到皇上居然如此胆大,把这些危险的东西就这么大喇喇地放在马车上,就贴个封条就完事了。不过这也算是出其不意了,成功瞒过了所有人,连他都没有想到那些物品居然是huo药,这下能派上大用场了。   林依兰看了庆元帝一眼,默默地移开了眼睛。   连千秋霜这样聪明的人都被瞒过去了,看来还真的没人怀疑这批火药的来历,林依兰总算松了口气。   在把这批火药交给千小公子之前,林依兰就已经把这些箱子换了,至于原来的那些,现在都已经到了她的空间了。   这空间跟了她这么多年,总算是真正有点用处了。   难得自己这个弟弟用这种佩服的目光看自己,周承谨反而有些不自然。如果不是有丫头的空间,他也不会冒险把huo药带过来的,连忙转移话题。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大意了,对了,朕总觉得豪格这群天异宗的人一直隐藏在暗处似乎有所图谋,你派人盯紧他们,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若是让他们钻了空子,恐怕会有大麻烦。”   千秋霜点了点头:“属下明白,我已经分出去一部分探子去监视他们,他们若是有什么行动,我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   林依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蒙古、太后、四宗、满清、天异宗,这己方的势力已经全部都考虑到了,应该没什么疏漏的了,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嘉嫔那边有没有动静吗?宗门没有给她什么任务吗?”虽然这么问,但林依兰心中也隐隐觉得,嘉嫔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嘉嫔虽然投靠了宗门,但她也绝不会想庆元帝出事。   她的荣华富贵和家族兴旺就是建立在庆元帝还活着的基础上。庆元帝若是死了,那她一切的希望都会化为乌有。而且她冷眼看着,嘉嫔对庆元帝不是没有感情的,也绝不会希望他现在就死在这里。   但自出发到现在,嘉嫔一直都在想着如何争宠,看着和平时一般无二。   “没有。”周承谨冷笑道:“嘉嫔一直不能有孕,宗门已经放弃她了,不如的话也不会和满清那边同流合污了。”   看来这个女人能舍弃了,反正宫里那些宗门的钉子,他也基本上都查出来了。宗门既然打算撕破脸,他同样也早就不想和他们演戏。   每次召她侍寝,对他而言都是一场煎熬。现在有时看到她,他都会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不仅仅是自己背叛了丫头的良心谴责,更是自己向宗门低头的屈辱。   林依兰看着一脸阴鸷的庆元帝,有些无奈。   嘉嫔身体康健,一直不能有孕肯定是这家伙做的手脚。庆元帝现在的子嗣中,能被宗门利用的基本都会庆元帝给“废了”,宗门在皇室下一代身上看不到希望,自然要另辟蹊径了。   只是林依兰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四宗放弃嘉嫔放弃地太干脆了一点,难道他们真的打算死磕镇国公的西北大军?还是另有图谋?可如果四宗真的有什么行动的话,庆元帝这边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现的,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林依兰到底心中存了个影。   来到科尔沁部的第二天,就开始了盛大的围猎活动。   所有人都换上骑装,身披盔甲,准备好好地干上一场。   林依兰也换了一身骑装,抱着阿曜坐在椅子上。之前身上的宫装太碍事了,若是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转不开手脚。况且今天本来就是围猎活动,穿的太正式反而不合适,就连嘉嫔也换了一身常服,而恪婕妤更是换了一身蒙古妇女的打扮,此刻正坐在马背上。   “皇上,东西已经齐备了,皇上想要围猎的话,随时都可以。”那日松站在会场左侧,遥遥地向庆元帝行礼问道。   “单单打猎那多无趣啊,朕刚刚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周承谨坐在最上方,笑着提议道。   “哦?不知道皇上想到了什么新奇的点子,臣等一定奉陪。”哈萨尔复议道,其他人也笑着点点头。   “朕想着,这猎物也是有限的,咱们这么多人一哄而上,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把围场里的猎物一扫而空了,也太不尽兴了。这样,咱们来个比赛,你们不是有十六部吗?那就你们十六部的首领都上吧!朕这边也派出十六个人,以一个时辰为限,不计数量,只论重量,哪方猎到的猎物重量最,哪方就获胜,大家看怎么样?”   周承谨此时的表情很兴奋,似乎很是为自己的这个点子而满意,但他平静无波的眼睛却表明,这不是他临时起意的想法。   虽然蒙古诸部在此次围猎的时候派人刺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也不能大意。把这十六个最重要的人集中在一处,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异动,那先死的,绝对会是这十六部的首领!   “这……”大家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似乎没有想到庆元帝会这么做。   “怎么?你们不愿意?”看着犹豫不决的众人,周承谨当即沉下了脸,似乎很是不满。   “怎么会呢?”见皇上变脸了,哈萨尔立刻站了起来打圆场:“皇上的这个点子极好,能和皇上一起比赛打猎,是臣等的福气。只是臣等一下子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有些没反应过来,还请皇上恕罪。”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庆元帝会这么提议,现在看来他们不打算在今天的围猎场上动手是对的,没想到庆元帝这般警惕,居然以他们这些头领做人质。他可以确定,一旦他们真的动手,他们这些人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斩杀。他们是想杀了皇帝夺回他们的自由和利益,但是若是他们的命都没了,还要这些干嘛?   看来,还是等各蒙古的人手汇集、准备万全之手才能动手,现在还是要和这个小皇帝虚与委蛇才行。   哈萨尔接着说道:“皇上的建议甚好,只是微臣觉得,单只是比赛,未免太无趣了点,不如我们两方都拿出一件宝物来,作为彩头,哪方所猎得的猎物最多,就能获得输得那两方的拿出来的物件。皇上看可好?   周承谨抚掌道:“朕还正想着就算是单单比赛,也还是有点无趣,你这提议这倒是个不错的,就按你说的办。”说着就从腰间解开了自己的佩剑,放在面前的案桌上。   “这把佩剑是由天外陨石所制,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是先帝所赐。就用它作为此次比赛的彩头吧。”   哈萨尔郡王不禁苦笑道:“皇上的彩头太贵重了,臣的可不能比。蒙古苦寒,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臣刚才也和诸位郡王商议了一下,也就这玩意勉强能上得了台面了,还望皇上不要嫌弃。”说着一把蒙古刀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刀不过手臂长短,但显然不像庆元帝的那把佩剑是用来杀敌的。这明显是一件装饰品,上面满是各种珍贵的宝石,有绿宝石、水晶、绿松石、玛瑙、红宝石、碧玺等等,看起来贵人逼人,很有蒙古草原的风格。   宝石刀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林依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玩意看上好像很值钱的样子,那上面的宝石,每一颗都品质极高,随便卖出哪一颗都足以让人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她倒不是缺钱,只是每个女人看到漂亮的宝石,都会动心,她也不例外。而且她相信嘉嫔她们几个也一样。她刚才可注意到了,嘉嫔可是连看了这宝石刀好几眼,虽说之后她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但眼中的渴望却不是假的。   周承谨也注意到林依兰渴望的表情,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本来没把这个比赛放在心上的,现在看来,他还是要认真一点了。   周承谨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彩头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朕就此宣布,狩猎开始。”   林依兰看着那几个准备上场的将士,有些羡慕。   虽然来草原的这一路上,她也找了不少机会出去跑几圈,偶尔也猎个兔子什么的,但这么多人一起进行的围猎,她还没有参加过。 第146章 狩猎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场合,是轮不到她一个女人参加。所以也只有眼馋的份。   “信妃,你也上马吧!”正当林依兰遗憾的时候,她听到庆元帝的命令。   “皇上?”林依兰有些错愕,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的箭术朕也曾看过,准头不错,想必也能为我大周取得不俗的战果。”周承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臣妾遵旨。”林依兰有些兴奋地应道。只是语音刚落就后悔了。   她是可以去打猎了,可阿曜怎么办?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一双手把阿曜从她怀里抱了过去。   千秋霜含笑道:“娘娘尽管去吧,这里有我照应呢!”   “那就多谢千小公子了。”林依兰感激道,说完就从下人手中接过弓箭,绑好箭桶,翻身上马,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她骑着马来到了庆元帝的身旁。   嘉嫔有些不甘心,看着那如同一对璧人的两人,她死死地要住了嘴唇。   不知怎么的,这次蒙古之行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之前病着就算了,可她就算好了,皇上也没有招过她侍寝,这让她有些着急。   不过这一路都在行进,皇上疲惫也是有的,不止是她,信妃、恪婕妤、江贵人,皇上也一次都没有召过,这让她心里到底平衡了些。   只是现在看着庆元帝旁边的信妃,她突然觉得非常刺眼。   她想说这不和规矩,但看着周围的人都一脸赞赏的表情,她知道,宫里的那些规矩,是不适合草原了。   她学了半辈子的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管嘉嫔是如何的羡慕嫉妒恨,林依兰此刻正在和身下的马儿沟通着感情,等下打猎,就指望它能听话些了。   随着庆元帝的一声令下,狩猎的号角声响遍整个狩猎场,所有人都驱使着身下的骏马跑了起来。   “驾,驾。”双手抓住缰绳,身子前倾,林依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速度丝毫不逊于那些常在草原上蒙古人。   说实话,她骑马的功夫也就是去年在夏宫才学会的,也没练上几天就匆匆回宫了。这次到了草原后,才真正熟悉了起来。   虽然骑马的时间不算长,但因为修炼的关系,也能在马背上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在马上射箭自然也可以做到。   所说参与比赛的只有三十来人,但随侍皇上的人却不少。毕竟是天子,身边怎么可能就这二十几个人?只不过那些不参加比赛罢了。   数以百计的马蹄,同时在草原上奔跑,形成了偌大的威势。一些警觉的小动物听到这动静,立刻吓得四散开来,百米之内,除了天上的大雁和雄鹰,可以说是看不见任何活物。这无疑是给他们的狩猎增添了不小的难度。   但很快的,这场比赛的第一个猎物就诞生了。   林依兰只听得“嗖”的一身,一个吓得已经晕头转向的野兔就被定死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是巴林部的那日松郡王率先拔得了头筹。   那日松郡王接过随从捡过来的猎物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笑了笑:“这兔子不错,看样子也有个七八斤,等会就先吃它了。”   说着转向庆元帝哈哈大笑道:“皇上,原本以为这次狩猎,我们蒙古诸部是输定了,现在看可未必。”   “郡王这话可说得有些早了,这比赛才刚开始。”周承谨淡笑道,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皇上说的是。”哈萨尔在一旁笑道:“这才刚开始呢,那日松你可不能大意了,大周的这些将士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骑射功夫可不弱于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再者皇上曾在西北草原呆过好些年,这骑射水平可是一等一的好,百步之外取人首级更是轻而易举。”   周承谨挑了挑眉:“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管之前是怎样,在这里,就得拿起实实在在的成绩来。”   他可不相信这人是真的在恭维他,尤其是在他们蒙古人最为自豪的骑射上。   上箭,拉弓,射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庆元帝向天空射出了一箭。   一声悲鸣过后,一只大雁就从空中掉了到了地上。   庆元帝成为了第二个猎得猎物的人。   这下大周这边的将士都欢呼起来。这大雁比刚才那只野兔看起来还重些,估计也有近十斤了。   “不愧是皇上,臣真是自愧不如啊!”那日松赞叹道,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嫉妒之色话,他说不定会相信他这话的真诚。   周承谨淡淡地:“不过是只大雁,算不了什么。”   哈萨尔笑道:“两位都已经猎到东西,接下来,也该轮到我……”只是还没等他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不用想,肯定是又有人猎到好东西了。   “皇上,是娘娘,娘娘猎到了一只羚羊。”   “什么?”   所有人都惊讶异常,视线全都“刷”的一下转向了林依兰。   只见林依兰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而在她的正前方百十米处,一只半大的羚羊就倒在了地上,身上还插着一支箭矢。   “好!”短暂的沉默之后,周承谨大声道好,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女人不由的眼睛发亮。这丫头就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大周这边的将领也欢呼起来。   没想到第三只猎物也是他们这边猎得的,看这个个头,铁定不轻,起码得三四十斤的样子,抵得上好几个大雁和野兔了。   蒙古这边显然脸色不怎么好看了,庆元帝也就罢了,他们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后妃,这让他们的面子很是挂不住。   哈萨尔毕竟老谋深算,虽然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这脸不由自主地成了下来,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了,还笑着恭维道:“皇上的这位信妃娘娘,果然不同于一般人啊。臣本以为第三只猎物必定是我的囊中之物,没想到却被娘娘先猎得了,真是让我等男儿汗颜啊!”   周承谨笑笑不可置否:“那你可要加把劲了,若真被朕的妃子比下去,那你们满清的脸面也挂不住啊。”说着也不管他们脸色好不好,向他的丫头过去了。   看着士兵递过来的羚羊,林依兰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其实她的射箭水平根本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之所以能射中那只羚羊,只是因为识海空间的关系,她发现,只要她集中精神,她射中东西的命中率大幅度提升。   “朕刚射落了一只大雁,你就猎了一只羚羊,倒是把朕给比下去了。”听着像是责怪的话,但周承谨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温柔缱绻,嘴边还挂着笑容。   “运气而已。”林依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谦虚一点,但是嘴角却不可遏制地扬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住。   “好了,别装了,这笑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难看死了了。”周承谨虽然心底也高兴,但是面上却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这丫头不能夸,再夸就真压不住她了。   “……皇上,我看咱们抓紧时间打猎吧!臣妾看,蒙古那边似乎都受到了刺激,一个个情绪高昂的。再晚下去,猎物可都给他们猎走了。”   这人可真不会说话,她难得猎到了这么一个大家伙,难道还不允许她高兴一下?   周承谨点点头:“的确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宝石刀要是没了,这丫头该哭了。   举起手中的弓箭,大声道:“将士们,随朕狩猎。”现在比赛才真正开始。   一时间,整个狩猎场的火药味浓了许多,每人都各有收获。   随着一只只猎物被送了回来,草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三堆大小不一的肉山。有野兔,有大雁,有猞猁,也有狍子,大部分都是些寻常的野物,其中夹杂着几只体型较大的梅花鹿、黄羊、野狼之类的。   每看到有大货物被送回来,留在在原地的人们都会发出一声惊叹声,显得极为兴奋。   嘉嫔实在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看到这一个个动物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她直反胃的想吐,只是担心在人前失礼才强忍着不适。   江贵人也同样如此,脸色苍白,一直不由自主地咽着唾沫。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打猎这样的活动。看着那一具具尸体,这些人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倒是恪婕妤适应的良好,不仅没有不适的症状,反而一直在为打猎的众人加油助威,和旁边的那些蒙人一般无二。   “额祈葛,加油!皇上,前方有野狐。”恪婕妤挥舞着双手,脸色因兴奋涨得通红,本来稍显普通的容貌在此刻显得生动了许多。   “恪婕妤,现在虽到了草原,但你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嫔,一举一动都代表的大周的脸色,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穿着蒙古特有的服饰,你有把大周、把皇上放在眼里吗?”看着兴高采烈的恪婕妤,嘉嫔心气就不顺,忍不住开口指责道。   她和恪婕妤谈不上仇恨,只是此次蒙古之行,皇上对她的态度可比在宫中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不宠爱,但多多少少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而且有消息传出,若此次巡视蒙古顺利的话,恪婕妤必然会封嫔。一想到一个蛮夷之地来的女人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她心里怎么会好受?   所以就忍不住出言讽刺起来。   恪婕妤被嘉嫔说得一愣,她没想到嘉嫔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责她。但她立刻回击道。   “嘉嫔管的可真宽,我穿蒙古袍可是皇上允准我的。再说了,出来打猎本来就是开开心心地,我为自己的父亲和夫君加油助威又有什么错?倒是嘉嫔娘娘,从狩猎开始就板着一张脸,难道是看见信妃娘娘能和皇上一起狩猎,心有不满,所以才不高兴了?”   这个嘉嫔最会装模作样了,看着温柔善良,实则目无下尘。仗着皇上喜欢,向来不把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妃嫔放在眼中。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以前是在皇宫没办法,现在都已经到了她的地盘,她若还忍气吞声,那就太丢他们草原儿女的脸了。   而且她总觉得,自进入草原后,皇上对嘉嫔的态度冷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对她而言总是一件好事,这也是她为什么敢当面怼回去的原因。   嘉嫔被恪婕妤的态度气得脸都红了,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婕妤,居然敢和她顶嘴。她有心教训回去,但看着毫无惧色的恪婕妤和她旁边的那几十个蒙古汉子,她的气势就不由得弱了下来。   冷哼一声:“恪婕妤倒是牙尖嘴利,本宫不过好心提醒你而已,你居然说出那么一大套来。本宫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到底是色厉内荏,一看就知道是嘉嫔心虚了。   看着神色狼狈的嘉嫔,江贵人的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她看恪婕妤也有些不顺眼,但却更恨嘉嫔。在失宠的那段时间里,她什么都想明白了。   当初嘉嫔之所以会那么好心帮她获得皇上的宠爱,不过只是想让皇上和信妃起嫌隙罢了。一旦皇上和信妃和好,她就立马被皇上扔在一边了。而她姨娘出生教坊司的消息,也八成就是嘉嫔放出来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她前脚刚失宠,后脚她身世就传得满宫皆知?   除了嘉嫔,她想不到其他人。而嘉嫔,就在那个冬天,皇上又和信妃起矛盾的时候,一举夺得了皇上的宠爱,接连晋封,在短短数月之内就成了一宫主位,至今圣宠不衰。   这让她这自失宠后、一直在后宫苦苦挣扎的人如何能不嫉恨?   因此看嘉嫔被人下了脸面,她只觉得心中畅快。   三个女人一台戏。   林依兰可不知道自己走后,这三人又发生了什么口角。此时她正追着成年马鹿,想要把它拿下。   这是一头雄性马鹿,头上有角,体型俊美是骏马,身体呈深褐色,看样子起码有三四百斤的样子。猎一头马鹿,赶得上猎几十只野兔了。   因此为了这头马鹿,林依兰已经追了她小半个时辰了,现在这头马鹿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可以收割猎物。   搭箭拉弓,就在她在瞄准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下一刻一只黑色的箭矢就从后方射中了马鹿,马鹿应声倒下了。   林依兰皱了皱眉,收回拉弓的姿势,调转马头,就看到庆元帝就在身后二十米处,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但弓上的箭矢已经不见了。显然,刚才是他放的箭。 第147章 马鹿   “……皇上,你这样抢臣妾的猎物,不太地道吧!”林依兰气得牙痒,这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堂堂大周天子,居然抢她一个小女子的猎物,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周承谨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地说道:“怎么能说是抢呢?朕还不是怕你箭术不精,射不中这马鹿反而惊跑了它,朕这是在帮你呢,没想到你此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冤枉朕。”   说着他还用一种失望和万分痛心的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林依兰:“……”不气不气,林依兰,你和一个杠精加戏精、智商在三岁的白痴置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身子,还让这混蛋看了笑话。   林依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假笑:“皇上还真是体贴臣妾啊!”体贴到她想一拳揍死他!   周承谨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知道朕体贴你就好。”果然,逗这丫头生气乃是生平一大乐事。   林依兰:“……呵呵!”无耻到这个地步,她也是两辈子第一次见了。她也懒得和这个蛇精病浪费口舌了,时间不多了,与其在这里和他计较这些,还不如趁比赛还没有结束,多打几头猎物呢!   就在林依兰打算就此离去,却发现那头马鹿居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没死?   原来周承谨的那一箭并没有射中马鹿的要害,只是从它的腿部擦过而已。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马鹿才倒了下来。   好机会!   林依兰眼前一亮。   但显然周承谨也发现了,在意识到这马鹿没有死的时候,他就当即又拉起了弓箭,立刻把箭给射了出去。   林依兰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许多了,精神高度集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箭矢也射了出去。只不过,她对准的不是马鹿,而是庆元帝的箭。   只见两支箭在空中相接,闪现了零星的火花,由于两只箭都受到了外在的阻力,力道大大下降,很快就坠了下来。在周承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依兰又开弓射出一箭。   这次,这头马鹿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箭矢直接没过它的脖颈,在挣扎了一会后就不动了。   林依兰笑道:“看来臣妾是不需要皇上的帮忙,也能猎到这头马鹿了,皇上,承让了。”说着还学着江湖人办对他拱了拱手,就笑着招呼着下面的士兵去抬那个已经死透了的马鹿。   周承谨:“……这臭丫头。”虽然是在骂人,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嘹亮的号角声再次吹响,代表着此次围猎已经结束。等林依兰回到会场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小家伙正蹲在猎物旁边,尤其是朔月和阿曜,这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大皇子还好些,不过眼神中渴望却是隐藏不了的。   看到林依兰回来,小家伙一下子就跳了过来   “母妃母妃,好多肉肉。”又有好吃的了。   “乖,等下母妃给你烤肉吃。”林依兰跳下马,摸了摸小家伙的脑门。   难得她今天心情好,就不拘束孩子了。而且她也发现,阿曜的身体也比普通孩子强壮太多了,若是只吃普通的饭菜恐怕是不能跟上他的营养需求。   昨天阿曜吃了很多肉之后她担心阿曜会闹肚子,还特意请教了刘院使。刘院使告诉她武者和武者的孩子,的确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多吃一点肉类也无妨,她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这烧烤的东西,小孩子还是要适量吃才行。   “母妃最好了。”闻言,小包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母妃不约束他吃肉了,这次说什么要敞开吃。   “朔月哥哥,今天我们要吃个痛……朔月哥哥,你在看什么?”正当小家伙要和自己的小伙伴分享这个喜讯的时候,却小伙伴已经离开了原地,去了父皇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居然是一个像马一样的动物,上面还有犄角。   咽了咽口水,抬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旁边父皇,大眼睛亮晶晶的:“父皇好厉害,居然猎到了这么大的家伙,比之前猎到的那个梅花鹿还大。”   周承谨脸都黑了,旁边的林依兰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而他身后的那样将士可不敢笑当今皇上。只是憋着实在难受,一个个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看得还不知道情况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他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丫头,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马鹿是你母妃猎到的。”   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是猎了一头大一点的马鹿罢了。若是他动真格的,什么老虎棕熊他都不放在眼里,还不是他在放水!   还有这小兔崽子也是:“你没看到这箭杆子上的标记写着你母妃的封号‘信’字吗?真是一旦眼力劲都没有。”   小包子:“……我又不识字。”他有些委屈,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不过父皇也太小心眼了,输给了母妃还迁怒他。他还没念书呢,怎么知道这箭上刻的是什么字。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承谨更气了,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你还好意思说,堂堂皇子居然连字都认识,说出去真是丢我大周的脸面。”   庆元帝说地是掷地有声,把本来兴高采烈的小包子吓得一愣愣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皇上这是在责怪臣妾教子无方吗?要是皇上觉得臣妾教的不好,让四皇子给你丢脸了,皇上大可把我们娘俩送回京去,省得皇上看着心烦。”这时林依兰不乐意了,一把搂过泫然欲泣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声安慰着。   “我、朕,朕不是这个意思。”周承谨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   他刚才也是脑子一热,说话有些不经过大脑,说出来就后悔了。不仅惹哭了小的,还惹恼大的。   正当他想再解释什么的时候,嘉嫔已经言笑晏晏地走了过来。   嘉嫔目光如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柔声说道:“皇上狩猎辛苦,肯定是累了,还是坐下来歇歇吧!宴会也快开始了呢!”明亮的双眸中满满都是爱慕之色,而对于旁边的林依兰,却是熟视无睹,显然是刻意为之。   林依兰看了看这两人,冷哼一声,抱着阿曜就径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坐了。   “信妃,等……”他想解释什么,却被身边的嘉嫔给拉住了。   “皇上,信妃娘娘既然都已经就坐了,咱们也该入席了。”嘉嫔依然是笑容满面的,似乎没有看着庆元帝的急迫。   看着眼前的嘉嫔,周承谨只觉得厌烦至极。他既然确认嘉嫔已经成为宗门的弃子,自然不会费心思和她演戏了。   冷哼一声,一把甩开拽着自己衣袖的纤纤玉手,一脸阴沉地就走开了,独留下在风中零乱的嘉嫔。   嘉嫔简直要疯了,她实在不明白庆元帝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   本来信妃能和皇上一同策马狩猎,她已经很难过了。刚才又看着皇上和信妃在那里有说有笑,更是心里如刀扎般难受。嫉妒犹如蚂蚁搬啃噬着她的内心,一时没忍住,就走了过来。   只是她没想到,信妃是被成功的气走了,但皇上的却突然对她冷淡起来了。不,不能说冷淡,简直可以说是粗暴,她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强烈的厌恶。   看错了吧!   一定是她看错了,皇上怎么会厌恶她呢?可能是刚才她打断了他和信妃调情,皇上才不高兴的。   嘉嫔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连江贵人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看着一脸天都要的塌了的表情,江贵人都快忍不住笑了。   刚才皇上对嘉嫔的举动她也看见了,虽然不明白皇上对一向宠爱的嘉嫔态度直转之下,但只要能让嘉嫔难受,她就痛快。   嘉嫔,你也有今天!   林依兰其实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生气。   庆元帝的性子她极为了解,就是小孩子心性。刚才也只是觉得在她面前丢脸了,才一时说话没经过大脑,并不是针对阿曜。   只是看小家伙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疼。   不过是说错一句话而已,至于被这么骂吗?   也顾不得是在人前了,当即就下了庆元帝的面子。   抱着小孩哄了一会,又许诺了一些好处,小家伙又破涕而笑。也忘了刚才的伤心和害怕,愉快地有和小伙伴一起玩了。   看着那娘俩恢复之前的欢快,周承谨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打起精神来,支持接下来的露天宴会了。   “皇上,两方的猎物都在这里,现在臣要给猎物称重了。”一位将士请奏道。   周承谨:“称吧!”   将士大手一挥:“抬上来。”,一台比常用的大多了的秤被抬了上来,秤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竹篮,是用来放置猎物的。   几个士兵开始把大周那边的那堆猎物一一往竹篮里仍,扔之前还要拔下尸体上的弓箭。倒不是说这点弓箭能值多重,而是为了确认弓箭上面是否有参与比赛之人的标记,就像林依兰额弓箭上有她的封号一样,防止有没有参与比赛人的猎物混入其中。   不过在座的都是要脸色的,直到最后一个猎物被扔进篮子,也没有不是参赛之人的猎物混入其中的。   “皇上,结果出来了,总计3268斤。”统计完结果,士兵大声报数道。   周承谨点点头,这和他预估的重量差不多。   接着就是蒙古诸部这边的猎物开始称重了。让人意外的是,蒙古诸部这边的猎物比想象中的少多了,只有两千出头而已。   这时哈萨尔站了起来“看来还是皇上赢了,臣愿赌服输,这把宝石刀,就是皇上的了。”说着就让人把宝石刀递上去。   接过彩头,周承谨放在手里掂了掂,嗯,挺沉的,那丫头一定会喜欢的。随即抬头看向哈萨尔:“话说回来,你们蒙古诸部这次猎得猎物有些少啊,不像是你们草原汉子的正常水平。难道是在故意放水?若是这样,朕可是要罚的。”   庆元帝似真似假的话让蒙古诸部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哈撒尔郡王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误会了,臣等怎么敢唬弄皇上,实在是比起皇上的士兵,我们蒙古的实力有限,自然猎物少了些。加上我们狩猎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小家伙,就想着抓来献给皇上,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说着拍了拍手,一个笼子就被抬了上来,里面似乎有一只小动物在里面上窜下跳的。   “是雪貂。”又眼尖的人一眼就叫出来笼子里面动物的名字。   林依兰看过去,里面果然是一只白色的雪貂。   只见这支雪貂体形雪白别无二色,只有蓬松的尾尖有一点黑色,端的是小巧可爱。别说女孩子,就算是一个大男人看了心都要化了。   林依兰也不例外,她向来喜欢这类有毛的小动物,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身边都有孩子,不能养这些小动物。   哈撒尔郡王得意道:“本来想射杀了的,但这通体雪白的雪貂实属难得,就想活捉了献给皇上。只是这小家伙虽小,但实在是灵活,又不能伤着它,所以就多花了点功夫。”   “的确少见。”周承谨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但实则心里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在他看来,还不如射杀了了事,起码还能得一块好皮子呢!正好给丫头做一件斗篷,想必披在身上很漂亮。   这活的雪貂,丫头就算喜欢也绝不会养的。自从抚养了阿曜之后,延华宫附近的大猫小狗都被她撵得销声匿迹了,就更不会养这只野性未除的雪貂了。   进献给他,还真是鸡肋!   只是周承谨脸上不显,有些可惜地摇摇头道:“可惜了,朕国事繁忙,没有时间去逗弄它。不如就赐给恪婕妤吧,朕瞧着你甚是喜欢,想必能帮朕照料好这个小家伙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恪婕妤瞬间愣住了,似乎根本没想到皇上会把这只雪貂赐给她。   诚然,当看到这个小雪貂的时候,她就特别喜欢。但她也知道,皇上应该不会自己去养的,多半是赐给某一后妃。只是她以为,皇上就算会赏给刚才在比赛中立了大功的信妃,却没想到皇上连犹豫都没犹豫地就赐给她。   这难道不是惊喜吗? 第148章 惊马   反应过来的恪婕妤脸涨得通红,立刻行礼谢恩:“嫔妾多谢皇上赏赐,以后必定尽心伺候皇上。”   “好了,起来吧!你安守本分侍奉得宜,这也是你应得的。”在庆元帝眼神的示意下,李泉江把雪貂从笼子里抓了出来,递给了一脸兴奋的恪婕妤。   哈萨尔郡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粗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羞赧之色:“这,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特意抓来献给皇上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女手上,这……”   “郡王这话说的!”周承谨笑着打断有些语无伦次的哈萨尔郡王:“恪婕妤虽说是你的女儿,但是她也是朕的妃嫔。我们也算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没必要分这么清了。”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啊,等这件事过去了,蒙古,就真的是大周的蒙古了。   哈萨尔和周围的人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听了他的话之后,所有人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对,周蒙本来就是一家,何必计较那么多。皇上,比赛既然也结束了,那就开始篝火宴会吧!看着这么多猎物,臣等早就饿了。”那日松郡王哈哈大笑道。   周承谨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废话也不多说了,来人,把这些猎物都处理了,今天,咱们就吃它们了”   随着庆元帝的一声令下,盛大的篝火宴会就开始了。   下人开始处理猎物,不一会就把分好的肉块架在火上开始烧烤。所有人交杯换盏,一边喝着美酒,一边看蒙古特有的歌舞。林依兰还看到,有几蒙古贵族喝尽兴了开始放声高歌。虽然说不上多好听,但却又一番蒙古汉子的粗豪气。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除了她身边的嘉嫔,一直游魂一样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她提醒了她数次要注意场合,只是她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的话熟视无睹。她也懒得再提醒她了。   这场篝火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人家恋恋不舍地离去。   第二天并没有什么节目,而是开始商议政事了。   虽然依然蒙古的反心他们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反而要做出一副关心蒙古发展的样子。   庆元帝“忙于政事”,林依兰就清闲多了。   有了第一天的过渡,林依兰也放松了许多,今天索性连发髻也不梳了,就直接扎了个马尾,穿上骑装,带着小包子就出门。   阿曜这一路一直吵着要骑马,她看着若不再遂他的愿,他就真的敢去偷偷骑了,没办法,只能应了,过过他的骑瘾。   只是到了猎场,她惊奇的发现,嘉嫔居然也换了一身骑装,由下人牵着一匹骏马的练习骑马。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嘉嫔居然会主动练习骑术?”林依兰惊奇道。   嘉嫔是典型的书香门第的女子,最是讲究贞静娴淑,是绝不会做像是骑马这样不淑女的事的。   难道是昨天受了刺激?   “嘉嫔既然无用了,皇上现在已经懒得和她虚以委蛇了,对她冷淡非常。嘉嫔不明就里,也是急了,估计是看娘娘昨日在猎场上大放异彩,她也想效仿娘娘,也博得皇上欢心。”余姑姑回道。   “……那也犯不着把命搭进去吧!初次练习骑术的人,通常会选择那些温驯的母马。我看着她身下的那匹马,体型饱满、神俊异常,却是有些焦躁,若不是那牵马的马奴一直在安慰着那马,它估计能把嘉嫔从它身上甩下来。”   这马一看就是一匹未彻底驯服的烈马,嘉嫔一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弱女子,居然敢选这样的马来骑,这不是找死吗?   余姑姑也有些疑惑,迟疑道:“也许是嘉嫔看着这马神俊,才特意选的吧!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马奴经验丰富,应该不会有事的。”   林依兰点点头,也就把这事放在一边了。小包子又在催她了,还是先应了这个小祖宗吧!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好好地带着小包子坐在马上,突然就听到不远处发出一阵惊呼声。   抬头一看,就发现不知怎么的,嘉嫔□□的那匹马居然发起狂来,在草原上狂奔,马上的嘉嫔是吓得尖叫连连,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士兵倒是来的及时,但是这马上的是皇上的女人,谁敢动手?全都在后面跟着跑,却一个上前的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的呢。   不过嘉嫔的侍女倒也聪明,看到她在,立马跑到她面前下跪,声泪俱下地让她去救人。   林依兰真的不想管这个嘉嫔,她和嘉嫔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决裂了,就差明面上没撕破脸了。可到底同为大周妃嫔,她若真不管,则让外人看了笑话,且若见死不救的名声传到京城,那些文人又不知道怎么攻讦她了。她倒是无所谓,但那些有心人若以此为理由,认为她不配抚养嫡皇子,那就不是好玩的了。   唉!怎么这个时候余姑姑去如厕了呢?   林依兰叹了口气,本来都已经打算“违背良心”去干自己不乐意的事了,幸好这时小包子好像被吓住了,一直扒着她不放,她就顺理成章地爱莫能助了。   不过她也算有“良心”,还是让人去通知了庆元帝。他的女人,就让他这个做丈夫的自己去救吧!   而周承谨这边,他正在和蒙古诸部讨论这些年蒙古的牛羊生长和草场等方面的政事。虽说实在虚与委蛇,但是这方面的事情他的确还是要了解的。即使知道这些人口中没一句真话,但是总能知道一个整体情况。   正问话呢,李泉江就进来了,脸上还有急色,他快步走到庆元帝身边,低声回道:“皇上,不好了,嘉嫔娘娘出事了。”   一听是嘉嫔,周承谨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她又出了什么事?”   话语中的那浓浓的厌弃之情,就连那些粗神经的蒙古汉子都听出来。   不禁有些奇怪:不是说这嘉嫔娘娘也宫中一等一受宠的妃嫔吗,怎么听皇上这口气,不太像啊!   “嘉嫔娘娘惊马了。她骑的那匹马,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狂来,踢翻了马奴,现正带着娘娘四处狂奔呢!”说到这,李泉江也觉得有些气闷。   你说你一个后妃,好好风景不赏,怎么突然想学骑马起来。学就学吧,还偏偏选了匹烈马,你又不像信妃娘娘有武功傍身,能制得住这匹烈马,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既然惊马,那就赶紧让那马安静下来,把嘉嫔救下来就是了,找朕做什么。”   照他的意思,他管她是死是活。只是她现在还是她的妃嫔,就算是为了大周的脸面,他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真的让她去死。只是到底气不顺,语气有些冲。   “奴才也想救下娘娘,这是驯养那烈马的马奴已经被发狂的烈马踢昏了,一时半刻也是指望不上了。士兵们倒是可以立刻击毙那匹烈马,只是马上的嘉嫔娘娘难免不会受伤。若是跳到马背上制服烈马也是可行之策,只是娘娘还在马上,尊卑有别……将士们不敢冒犯。”   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不过是匹发狂的烈马,为何要请庆元帝过去了。   马上的那位到底是皇上的女人,伤着了,或是冒犯了,都不好。只有请庆元帝定夺了。   真是麻烦!   周承谨只觉得倒霉,但也不能不管,只得阴沉个脸起身去救人。   看到庆元帝过来后,嘉嫔的侍女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皇上,您快救救我们娘娘吧,再这样下去,娘娘就要摔下来了。”娘娘如此柔弱,若真的被发狂的烈马摔下来,非死即残,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要活了。最可恨地是那个信妃,居然见死不救!   想到信妃那句“阿曜受惊了,此刻离不的人,皇嗣为重,希望姑娘理解。”静姝就恨极了。娘娘说的不错,这个信妃绝对是个心黑的。   “套马杆给朕。”懒得理这些哭哭啼啼的侍女,接过士兵手中的套马杆,抖动杆头,索套就被抛了出去,只是力气稍微大了点,套在了马的脖子上。马受到了刺激,挣扎的力度就更大了,在草地上飞快的跑了起来。而嘉嫔则再也抓不住缰绳了,整个人被发狂的烈马给甩飞了出去。   眼看庆元帝和马较上了劲,丝毫没有救嘉嫔的意思,林依兰她只得自己飞身过去,接住了即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嘉嫔。   倒不是她有多么好心。只是蒙古诸部都在旁边看着呢,若真的任由她摔在地上,丢脸的也只是他们大周。   林依兰把吓得几乎快昏过去的嘉嫔,扶到了她的侍女时候那边,嘱咐道:“扶你们娘娘回去,让她好生歇着吧,不要再出来了。”出来丢人!   嘉嫔被甩出去之后,庆元帝就飞到了马背上,只是发狂的烈马可不管背上骑的是妃子还是皇上,依然是蹦哒个没完没了,誓要把背上的人甩出去为止。   “孽畜!”随着庆元帝的一声怒喝,那匹烈马轰然趴了下来,发出长长的悲鸣声,显然是动用了内力了。   见那马被制服了,林依兰等人连忙上前:“皇上你没事吧?”虽说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有事,但该有的宽慰还是要的。   “没事,回去吧。”庆元帝拍了身上的草屑,对于嘉嫔的情况是问都没问。   这此时一件小插曲,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庆元帝又回到了帐篷中,继续和这些人谈论政事。   晚上,林依兰安顿好小包子就到庆元帝处了,一进帐篷就发现他一脸的阴沉,看上去很不高兴。林依兰心中一紧,“怎么,蒙古难道准备行动了吗?”不然表情怎么这么差?   “不是蒙古,是嘉嫔。”周承谨脸色极为难看。   “嘉嫔怎么了?”林依兰奇道,今天就算嘉嫔骑的马发狂让你丢脸了,也不至于这个表情吧!   “这琴声从晚间就一直在响你没听见吗?”周承谨没好气地说道。   “听见了啊,不是挺好听的吗!”能不听见吗?这琴声都已经响了两三个时辰了,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见了。   嘉嫔不愧是才女,这琴技可以说是甩了她十八条街了。   那曲的哀伤凄凉之感,就连她这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都能听出来了。只不过大晚上听这样的曲子,她总有一种见鬼的既视感,浑身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好听个屁!”周承谨忍不住爆了粗口:“从一更起,这琴声就没有断过。从《湘妃怨》到《长门赋》,再到《秋夜长》,这些闺阁怨曲几乎被她弹了个遍,是在抱怨朕刻薄寡恩,不念旧情吗?”   本来心情就不好,这凄凉悲伤、听着就不吉利的琴声还一直在耳边回响,他只觉得自己脑瓜子都要炸掉了。   要不是自制力还不错,他真想一掌送她去十八层地狱。   林依兰听了庆元帝的话,只觉得有些无语。   嘉嫔好歹也伺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可不是不念旧情吗?   人家不过是学骑马讨你欢心罢了,你不领情就算了。但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半条命都没有了,你就算不去看她,这话也不用这么刻薄吧!   不过她也知道庆元帝的性子,嘴巴刻薄惯了,就是她都会被她气得要死,何况是一个已经在他看来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嘉嫔?   在心里摇摇头:“嘉嫔也是一时伤心,才有些失了分寸,不过是想挽回皇上的心。”不过这心,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放在她身上过,又何谈挽回呢?   现在不过只是冷淡嘉嫔罢了,嘉嫔都受不了了。等回了宫,恐怕庆元帝会对嘉嫔动真格的了。   她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投靠了宗门,庆元帝是无论无何都容不下她的了。   “不过嘉嫔这次惊马,倒不是意外。臣妾让刘院使查了那匹马,发现那马被人下了能发狂的药。所以才导致了嘉嫔惊马。”   周承谨无所谓地说道:“是恪婕妤干的吧!”嘉嫔在草原并无仇敌,情敌倒是有两个。且这手法一看就不严谨,一看就是女人干的。江贵人虽然有这个动机,但她出生微寒,是弄不来能让马发狂的药物的。   只有恪婕妤,这里是她的地盘,不管是找药、下药,她都有办法。   “皇上圣明,的确是恪婕妤,皇上可要有所惩戒?”她倒不是为了嘉嫔出头,而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自回到科尔沁后,以前在后宫一向安分守己的恪婕妤突然活跃了不少,也放肆了不少。   嘉嫔和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她居然敢如此算计她。让她骑上有问题的疯马,若真摔了下来,嘉嫔不死也残。这种手法,未免太过恶毒。   “恪婕妤……原本朕看在她一直安守后宫的份上,是打算如赵贵妃一样,就算失了权势,起码能安稳渡过后半生的。现在看来,大可不必。她和她那个父亲一样,也是喂不饱的狼。只要稍微放松点,就会想要更多的好处,不给,就要抢。今天她敢算计嘉嫔,明天她就敢毒害你。这样的人……哼!”想到那对父女,周承谨不由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天晚上她们刚提到恪婕妤,第二天,恪婕妤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这一天的宴会依然尤为盛大。   今天主打的是蒙古草原特有的传统比赛。各种赛马,摔跤,射箭等轮番上演,节目精彩让人目不暇接。 第149章 斗   看来蒙古诸部落为了让庆元帝放松警惕,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刚刚看完两个蒙古勇士的摔跤比赛,哈萨尔端起酒杯道:“皇上,光看比赛未免有些乏味了。臣让人静心编排了一只舞蹈,虽然比不上大周的舞蹈优美动人,但也有着我们草原独特的魅力,还望皇上能够喜欢。”   说着拍了拍了,音乐声响起,在一阵悠扬的乐声中,一群身着大红裙袍的少女,排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   她们的舞姿明朗又大方且极具民族风格,美丽的脸庞上漾满喜悦的微笑。而在这群少女中间、身穿白色蒙古袍的女子,赫然就是从宴会开始就不见得恪婕妤。   恪婕妤主唱,虽然林依兰听不懂词的意思,但是通过舞蹈展现,和她此刻的神情,她依然能清楚地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   歌颂英雄,歌唱爱情的纯真。   一舞结束,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就连大周这边的文臣也被这奔放的蒙古歌舞所打动,纷纷拍起手来。   恪婕妤原地跪下,高声道:“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大周国运昌盛,万国来朝。”   此刻恪婕妤的眼睛,更是明亮地吓人,直盯着庆元帝不肯挪眼。   若是换一个人,看了这么一场歌舞,又被爱慕自己的女子这样盯着,心早就软了。即便不喜欢这个女人,也也会和善许多。   但庆元帝不是普通人。他现在整个人都阴谋论了。   看着眼前一脸痴狂的恪婕妤,他心中的警惕心更甚。   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满脸笑容的哈萨尔,他只觉得这个老东西还真会装。   明明都准备叛变了,居然还想要让他的女儿来迷惑他。他是这么好糊弄的吗?只是现在也不是立刻和他翻脸的好时机。不过让他装作喜欢的要死的样子,现在的他也做不到。   勉强给了恪婕妤一个笑脸:“起来吧!恪婕妤这歌舞的确不错,想来也是废了心思的了。来人,赏白银百两,珍珠、红宝石首饰各一套。”说完就再在看恪婕妤了。   见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好几日,居然就值得了这点赏赐,恪婕妤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还以为皇上会趁此机会晋她为嫔呢,不是都说皇上有意晋她的位份的吗?她的给皇上找好台阶了,皇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有些无助地超自己父亲看过去。   哈萨尔也有些气闷。   虽然此次让女儿给皇上献舞的确是为了迷惑庆元帝,降低他的戒心、取得他的信任,并不是真的想为女儿争取什么。但是看到女儿被人如此的无视,他却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心里不开心,面子上也忍不住也带了出来。   只见他向庆元帝拱了拱手,脸色有些阴沉道:“看来宝勒尔的表演还是不能打动陛下的心啊。也是,我们蒙古歌舞粗犷,到底比不上大周的舞蹈优美,歌声动听。不过臣听闻宫里的娘娘都也精于歌舞,不如也上台来表演一曲,也让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开开眼界。”随着他的示意可,几个和科尔沁部交好的部落也立刻起哄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承谨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只是没对他的女儿另眼相看,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嘲讽,甚至连激将法都用了。这个哈萨尔,还真是有恃无恐吗?   “臣也知道这有些不合规矩,只是既然到了草原,皇上也放松些吧。再说了,臣的宝勒尔不是也上台表演了吗?”没等庆元帝说什么,哈萨尔就把他的话给堵死了,让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既然这样,嘉嫔、江贵人,你们两个就表演一首吧!”输人不输阵,都叫嚣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应战,他都快瞧不起他自己了。   嘉嫔善琴能歌,江贵人舞蹈出纵,想来也不会丢了大周的脸面。   嘉嫔和江贵人也知道庆元帝的意思。虽然在大庭广众下给一群蛮夷之人表演实在有失体统。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明显不是计较个人脸面的时候。   嘉嫔正好也想接着此次机会,让庆元帝重新注意到她。   昨天她收受了惊吓,皇上居然连问都没问,这让她伤心欲绝。弹了一个晚上的琴,更是没有引来他的半分垂怜。甚至最后李公公特意来警告她,说皇上睡下了,让他不要扰了皇上的清梦。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这样对她。但是也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想了。   她现在连单独见皇上一面都难了。若此次为大周赢得了脸面,皇上必然会重新厚待她。届时,她一定可以重夺皇上的欢心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嘉嫔接下来的演奏可以说是用上十二分的心了。   琴声悠扬、婉转连绵,不绝如缕;歌声更是轻柔悦耳,如黄莺出谷。   江贵人也不甘示弱,舞姿婀娜曼妙、衣袂飘飘,韵味十足。   整场表演下来,琴、歌、舞没有任何失误。若是在以往的任何宴会中看到此歌舞,必然是一场视听的盛宴。但是在今天,在这茫茫的草原,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呢?   表演结束后,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叫好的却没有一个。就连大周这边的官员也不禁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不错不错,大周的歌舞,的确不是我蒙古这蛮荒之地的能比的。难怪皇上看不上宝勒尔。”哈萨尔哈哈大笑道,旁边的蒙古诸部更是发出了哄堂大笑,直接让周承谨黑了脸。   旁边的人更是火上浇油道:“郡王倒是自谦了,恪婕妤的歌舞可是赢了满堂彩,哪里差了?再说三位都是皇上的妃嫔,都各有千秋,无所谓好不好的。”   虽是说着称赞的话,但里面的嘲讽意味,傻子都听出来,让大周这边所有人都有些难堪。   虽说恪婕妤的确是大周的妃嫔,但她到底出生蒙古,表演的又是蒙古独有的舞蹈。   被一个蒙古人压了一头,即便是低贱的歌舞,也让一向自认为是天府之国的大周众人觉得有些难堪。   周承谨有心想说些什么,只是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嘉嫔和江贵人更是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她们自认为自己的表演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宫中的歌舞姬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她们,怎么周围人的反应都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不满呢!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嘉嫔的琴歌,江贵人的舞蹈都是极好的,只是不太合此情此景。   自从来到草原,见识到和大周完全不同的辽阔风貌,每个人的心态都有了一定的变化。别说普通将士,就连那些文官骨子里那压抑已久自由的天性都得到了释放。   在经过这几天轮番的蒙古文化的熏陶,大家对蒙古文化已经有了一定的认可。尤其是刚刚看了一场精彩的蒙古歌舞,整个人还沉浸在那种狂热的氛围之中。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段可以说让人提不起劲的舞乐。   这就好比看一场激烈的篮球比赛,正当处于高潮阶段的时候,裁判喊了暂停,换了拉拉队上场表演。好看是好看,但人们此刻的心,依然停留在之前的比赛上,拉拉队的表演对他们来说,反而有些碍眼了。嘉嫔她们的表演,就如同那个拉拉队。   小包子阿曜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有些奇怪的众人,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父皇,有些疑惑。   奇怪了,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他也不想那么多了。看着眼前的美食,他心里是乐开了花。   这两天,母妃难得不拘着他了,不仅肉肉敞开了让他吃,还把他和大哥哥放到了小舅舅那边。小舅舅可比母妃和善多了,每天他和朔月他们玩到很晚才睡,小舅舅都没说什么。   小家伙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不过想到这样的生活回宫后就要结束了,他就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再有这么自由的日子了。   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番,他拿起桌上的牛排,学着旁边的朔月“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陡然发现,母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台了。   “皇上,嘉嫔和江贵人的表演实在是精彩,臣妾也有些心痒了。刚好臣妾也有一曲,想献给皇上,也献给大周。”林依兰行完礼,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丫,信妃,你说你也想上台表演?”周承谨没想到丫头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吓得差点连私下里的称呼都说出来了。   不是他看不起丫头,丫头的书法、棋艺,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歌,他是没听丫头唱过,但是他却听过她弹琴。   手型、运指、节奏,都没有问题,但弹出来的曲子是一点情感都没有,平的要命。就算是十面埋伏,她也能给人弹出园中漫步的感觉。   他再喜欢丫头,也不能说昧着良心说,丫头有音乐天分。   “是的,皇上,只是臣妾有自知之明,无论歌舞都不能和三位妹妹相比,若是唱的不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林依兰笑着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好吧,难得大家高兴,既然你想唱,就唱吧!”都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再说他也知道丫头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会去做。搞不好真的会有意外的惊喜,给大周挽回段脸面。   “谢皇上。”林依兰躬身谢恩:“只是臣妾唱的这首曲子,乐师们没有听过,无法为臣妾伴奏,所以臣妾只能清唱了,若是不好听,还请大家见谅。”说着福了福身。   乐师都没听过?听她这么说,不仅是庆元帝,就连蒙古那些人也不禁被调起了胃口。   而且众人突然发现,本来看似平凡的信妃娘娘,在站在台上之后,整个人的表情、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那种温婉、平和,宁静的气息,统统不见了,看不到之前的一点影子。   现在的她,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光。眼神更是如鹰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歌曲的第一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只感觉头皮一麻,显然是动用了内力。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   一首《精忠报国》在茫茫的草原响起,方圆数里范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林依兰那震撼人心的旋律,感受到了那悲戚雄壮的气氛,和壮丽恢弘的气势。   尤其是大周的那些将士,个个听得更是气血翻滚,表情亢奋。   就连那些文官,也失去了往日的淡定,一脸的激动,有几个更是听得热泪盈眶、老泪纵横。   屠老师的这首《精忠报国》可以说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了,每进KTV必点。虽然她的确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但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的歌会反复的听和唱,唱了这么多遍下来,早就烂熟于心了。   这虽是一首男人唱的歌曲,但她刻意扩宽了声线,在内力的加持下,整首歌雄浑无比,震人心弦。   张阁老感慨道:“老夫没想到信妃娘娘身为一届后妃,也有此等报国之志,真是让我等男儿汗颜啊!”   虽然通过孙女庄妃,他对后宫的情况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位信妃娘娘是个温婉和善的性子,对于先皇后留下的遗子更是尽心尽力,堪称女子的典范。   却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女子也能如此心怀天下。虽不知这首词曲是何人所著,但信妃娘娘歌声中所展现出来的强烈的爱国情怀,却无论如何也忽视不了的。   对于张阁老的评价,旁边的文官也感同身受,纷纷点头称赞。   林依兰也很激动,她原本选择这首歌,不过是觉得这首歌合适罢了,说不定会挽回一些颜面。   但随着歌舞渐进高潮,她的情绪也被带进去了。不仅仅是内力,就连她的识海空间也在发生剧烈的波动。内力和精神力相互交织,整个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一股庞大的气息在自己的体内运转。镇国公留在她体内的那股内力不由地被自己的内力所牵引,一直冲击着自己的瓶颈,似乎即将要突破了!   而周围的人也发现了她的异状。   尤其是那些武者,发现信妃原来只有后天四重巅峰的修为,在唱了这首歌之后,浑身气势越来越强盛,很快就毫无阻拦的突破了境界的壁垒,来到了后天五重,最终在后天五重巅峰停下了。 第150章 四方来贺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周要让四方   来贺1   随着最后一个“贺”字的重重落下,整个会场鸦雀无闻,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鸦雀无闻。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喝一声“好”,这个“好”字就像打开一个不知名的开关一样,铺天盖地的喝彩声几乎把整个会场给掀了过来。   已经活了七八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张阁老也忍不住感慨:“好个守土开疆、四方来贺,老臣没想到信妃娘娘还有这等心气。可惜娘娘入了后宫,不然的话,大周怕是又会多一个镇国公了。”这话有夸大的嫌疑,但不能否认他对这位信妃娘娘的认同。   小包子虽然不懂歌曲里表达的意思,但也被这氛围所感染,兴奋地嗷嗷直叫。   和情绪亢奋地快要找不到北的大周将士百官相比,蒙古这边却不太好看。   不可否认,他们也受到了这首歌曲的影响,心绪也产生了强烈的波动。但之后却感受到了极大的难堪和羞辱。   四方来贺!   好一个四方来贺!   大周已经在他们头上压了整整三百多年,还要继续压下去吗?   哈萨尔和那日松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彼此的愤恨。   他们好歹也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也曾占领过那片富饶的土地。但大周的先祖,却像斩杀牲畜一般对他们肆意屠杀。即便他们已经俯首称臣,大周对他们的管控依然没有放心,有事没事对他们进行巡查。   更让他们感到屈辱的事,他们蒙古诸部,没有一个亲王的头衔,最高的就是郡王。可虽是郡王,但论实际地位却比不上大周的一个侯爷。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既然大周把他们的尊严放在地上踩,那也就不要怪他们做出背叛大周的事了。   林依兰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了。她现在正努力平复身体中因为修为急剧提升而造成的内力的涌动。   突破来得实在有些突然,林依兰也没有过多准备,连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经过一番调息,她才总算自己平复下来了。感受到体内那蓬勃的内力即使一向淡定的她,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在后天四重上困了这么久,终于突破到后天五重了,而且照这种情况下去,后天六重也会很快就能达到的。不过这次虽然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在里面,以后想这么快提升内力,怕是不太可能了。   激动之后,她也冷静了下来,对着庆元帝跪下,大声说道:“这首《精忠报国》献给陛下,也献给在场所有的大臣将士们,原我们的大周,永远繁荣昌盛,四方、来贺!”   林依兰的话,让已经渐渐平息的宴会,再次被情绪高涨的大周将士们点燃。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道:   来贺!来贺!来贺!……   万人齐声的“来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音浪,直穿天际,让人闻之色变。   周承谨走下座椅,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亲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信妃,你给朕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你说说,你让朕赏了什么才好?”   他一直知道这个小丫头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是他还是远远低估这能量的庞大。   这种能量甚至感染了周围无数之人,让低迷的大周士气瞬间达到了最高潮。就连他,也深深地被此影响,这几天的烦恼一扫而空,感觉任何麻烦在此刻,都不是麻烦了。   而且这丫头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刚才在台上的她有多大的魅力。那种自信、那种不屈,让他深深为之着迷,他再次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真的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上了。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此刻庆元帝眼中的深情和迷恋,更何况是一直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嘉嫔。   看到皇上此刻的神情,她的心中瞬间涌现出一种天塌地陷的绝望之感。   又是这样的眼神!   在她还没得宠前,皇上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信妃的。   不,不对!   那是比之前还要狂热的眼神。   如果说以前的皇上,看信妃的眼神中虽有迷恋,但还带着克制,那现在,那些克制、忍耐都没有了,眼睛里全是迷恋、疯狂和可怕的独占欲。她相信,如果这时有人对信妃不利的话,眼前的男人会毫不留情地撕碎对方。   就是这种眼神,出了信妃,她从来没有在皇上眼中看到过他看哪个女人有这样的眼神,包括她自己。   她终于知道她长久以来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她总觉得皇上虽然喜欢她,招幸的次数也是最多,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但回去细想,也说上来差了什么。虽说之前皇上宠爱信妃,但随着她得宠,皇上对信妃就没那么宠爱了,她也再也没有看到皇上眼中对信妃的迷恋了。   她以为这不过是男人喜新厌旧,皇上对信妃的新鲜劲过了,也就不喜欢了。   但现在看来,皇上对信妃的喜爱和迷恋从未消散,他眼神中,那浓到几乎化不开的深情,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   那这一年来,皇上对她的宠爱是什么?还是说……她只是信妃的一个挡箭牌吗?   难怪皇上这些天对她异常冷淡和不耐烦,难道说她真的只是皇上保护信妃的一枚棋子?若真的是这样,她以后该怎么办?   此刻的嘉嫔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之中。   被庆元帝那灼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她不由地移开了眼睛,后退一步谢恩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这首歌写得好罢了,若是让我们的将士们唱的话,想必效果更好。”她唱得算什么,屠老师唱得那才叫激动人心呢。   “将士们是将士们,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周承谨还是盯着她不放。   “好啊好啊!真是一首好歌。”就在三人相互致谢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掌声在旁边响起。   只见巴林部的那日松郡王一脸笑容地说道:“没想到,信妃娘娘还有此等本事,难怪皇上会看不上我们蒙古的歌舞。果然和信妃娘娘的这首歌相比,果然是差远了。”   那日松称赞道,但接而话锋一转:“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这首歌太过豪迈了些,不太适合女子,到底失了女性的柔美。不如信妃娘娘再唱一首轻柔一点的歌,也缓和平复一下大家的心情。”   一番话,让在座的大周的将士官员都有些皱眉:那日松这话,实在是太过僭越了。   周承谨眉毛一挑,冷笑道:“朕的信妃,是柔是刚,还论不到一个臣子来品头论足!”   这个蒙人,居然还敢对她的丫头挑三拣四的,他算什么东西?能听到丫头唱歌,已经是他祖上冒青烟了,居然还让丫头再唱!谁借给他的狗胆?他还是第一次听丫头唱歌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丫头第一次唱歌,居然不是单独唱给他听的,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些遗憾。   庆元帝这话显然是动气了,那日松连忙跪了下来,神情有些惶恐:“臣失言了,冒犯了信妃娘娘,还望皇上恕罪。”   跪在地上的那日松有些恨自己嘴快,明知道大周皇帝正高兴着呢,还跳出来扫他的兴。而他指责的那人也不是普通的歌舞姬,而是大周的皇妃。看来这下不是那么容易翻过去的。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地发恨。   等着,等取了这大周皇帝的狗命,他就再也不用过这种卑躬屈膝的生活了!   周承谨不用想就知道他的不甘心,表面上表现地恭恭敬敬,还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骂他呢。   不过他也不在乎,冷笑道:“既然你知罪了,那朕……”   正准备行使皇上的权利,惩治一番这个那日松,却被丫头的话给打断了。   “皇上,郡王说的没错,这首歌的确是过于豪迈了。”林依兰拦下了准备发飙的庆元帝。   现在蒙古诸部气势低落,对他们大周有利。若这是惩罚了他们的郡王,反而可能会激起其他部族的逆反心理,反而不妙。   林依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日松郡王,矜持地笑道:“柔美的歌,本宫自然会唱。不过大周民风可不比蒙古奔放。就算唱,本宫也只单独唱给自己的丈夫听。郡王,怕是听不成的。”   一番话,听得大周官员都微笑不语。   身为女子就该这样,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大周的后妃,又不是那些出生微贱的歌舞姬。为大周争脸面,上去唱这么一首还行。再唱?他们大周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   “不过,皇上宽宏大量,饶你一次。以后,郡王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了。”   “是,是,臣知错了。”那日松看庆元帝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磕头谢恩道。   不过虽然没被降罪,但蒙古这边的士气更是大降。   接下来,无论歌舞杂耍有多么精彩,他们也无心欣赏了,不过是陪着庆元帝,强颜欢笑罢了。   相反大周这边,所有人都似乎一下子放开了。就连平时相处不甚和睦的文官武将,也相互碰杯,高谈阔论。   今天注定是热闹的一天,但林依兰现在没有心思在这里凑热闹了。   她刚突破,急需找个安静的地方巩固自己的修为。在宴席上呆了一小会,就找了个理由先告退了。反正小包子有千秋霜照应着,她也很放心。   回到自己帐篷里的林依兰,立刻盘膝坐下,在梳理稳固自己的内力,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草原,多一点实力,也就多一重保障了。   就这样,这大半天,她都是修炼,直到将近三更的时候,她才收功起身,这时候,外面的宴会早就结束了。   “姑姑,阿曜现在如何。”掀开帐子,她首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   “娘娘放心。”余姑姑一脸笑容道:“殿下在千小公子那里,好得很。刚才老奴去看过了,已经睡了。倒是娘娘,修炼到现在,想必已经饿了,饭食一直都温着呢,现在就给娘娘传过来?”   听到阿曜在千秋霜那里,她安心地点了点头,千秋霜的武功奇高,有他保护她很放心。   不过随即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饿了,五脏庙一直在抗议。   武功突破是好事,但是随之虽然的能量也越加庞大。刚才一直在修炼,还没有感觉。想在经过余姑姑这么一提醒,她就有些饿得受不了了。   “姑姑让人摆饭吧!记得,多点肉。”想起那滋滋冒油的牛羊肉,她就忍不住悄悄地咽了一口水。   不知怎么,平时觉得这肉有些腻,现在却想得慌。   余姑姑也看到了她的馋样,不禁抿嘴笑了,却没有点破,只不过上菜的速度却快了很多。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的案前已经摆满了各样的美食,还是肉类居多。   周承谨进来时,就看到了正吃得满嘴流油的林依兰。   看见来人,她瞬间尴尬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干笑道:“都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不就寝?”   幸好刚才没直接上手抓,否则丢人就丢大发了。   虽然她本来打算这么做来着。   “来听你唱歌给朕听啊!不然这么晚来你这里做什么?”难得看到丫头这么不顾及礼仪,让他有种发笑的冲动,但又怕真的惹恼了,只能憋着了。   “唱歌,唱什么歌?”林依兰有些懵。   周承谨挑了挑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满是笑意:“白天你自己说的话倒是忘了,你不是说会唱歌给自己的丈夫听吗?现在朕就在这里了,唱吧!”   林依兰:“……”她那是为了反驳那日松,才说的场面话,这人还真当了。   况且她说的是“就算唱”,也没说一定会唱啊!   干笑了两声:“皇上记性可真好,不过臣妾说的是……”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就唱吧!”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   “可是现在夜已经深了,如此高歌,怕是会扰人清梦吧。”林依兰垂死挣扎道。   “正巧,朕刚好找个了一个地方,那里环境幽静,是唱歌的好地方。”周承谨不为所动。他也不想别人听到丫头的歌声。   “要远离营地?怕是不太安全吧……”   “放心,四周都已经排查过了,不会有危险的。”   “可臣妾还没有吃饱……”   “那就用食盒提两盒过去吃,正好朕也有点饿了。”   “……” 第151章 升温   总之,在林依兰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出了营地了。庆元帝拎着两个食盒走在前面,回头看着有些发愣的林依兰,催促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走啊,马上就到了。”   “哦,好。”愣了一下,她提着裙子就跟了过去。   人都已经出来了,只能跟着这人继续走了。   走了一会儿,庆元帝终于在西边的那处断崖停下了。   断崖不算高,也就几十米的样子。在林依兰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怀中就被塞了一个食盒,接着整个人就被抱着往下坠。   “丫头,到了。”   周承谨有些遗憾地把怀中的、一脸淡定的丫头放下。他还以为丫头会吓得紧紧搂住他呢?可现在这反应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林依兰:“……多谢皇上。”从庆元帝怀中出来,她脸色不变,依然显得是从容不迫,但心跳却快的有些不正常。   其实她想说她完全可以自己跳下来的。她虽然飞不了这么高的高度,但是跳下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林依兰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着,顺带着打量这这四周的环境。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洼地,背后的高处,就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在他们面前,虽同样是大片的草原,但上面却开满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紫的……应有尽有。   除了野花,还有一条溪流横跨在中间,一直蜿蜒至远方。月光、星光,洒落在溪水里,微风吹过,荡漾起点点银光。   草原、野花、溪流、月光,平时看着都异常平凡的景色,但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极为的美好和梦幻。   闻着空气中花香,林依兰有些陶醉了。   一时间,她仿佛有一种进入仙境的感觉。   “这地方,离我们驻扎的营地不远,可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样的景致呢?”林依兰惊喜道。   “这样的景色,在白天看其实很普通,但是到了晚上,却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来。”看着惊喜不已的丫头,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就知道丫头肯定会喜欢这样的景色。   自来到草原后,丫头的神经实在是太紧绷了,他真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今天就借着想要听她唱歌这个理由,把她从帐篷里“诓骗”出来,也让她放松放松。   不过也不能说是诓骗,他也的确是想要听丫头唱歌来着。   随便找一块草地席地而坐,打开食盒,两人开始愉快地用起里面的食物来。   在这露天之下,吃着烤肉,喝着美酒,没有规矩、没有礼仪。一切都是那么随性自然,让她有种在现代户外野营的错觉。   两人边吃边聊,既没有聊国家大事、朝堂风云,也没有聊江湖险恶,说的都是庆元帝那些年在西北的点点滴滴。   从他的叙述,林依兰惊奇地发现,以前的庆元帝和现在大家看到的庆元帝,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时的他,恣意、奔放、随心所欲,同时还胆大包天。仗着镇国公宠爱,什么都敢惹。   他亲生母亲给他带来的童年阴影,早已被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的爱所冲散了。在那里,他终于释放了他的天性。   林依兰也终于知道,阿曜那混世魔王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   她就说,这孩子父母都不像那么闹腾的性子,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浑?   看着眼前这位喋喋不休、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的周承谨,林依兰有些无语。不过转而却有些怅然。   假如没有后来的变故,他也许就不会成为现在的铁血帝王了。他可能会留在西北,隐姓埋名,一辈子做他的镇国公的养子,千踪灭。   “……阿娘很喜欢小孩,不然也不会捡了我们几个,不过她不太会带小孩,大部分都是余姑姑带的。不过阿娘虽然不会带小孩,但是却很会训练我们。就连天赋最差的江雪也都被她练出来了。”阿姐训练丫头的那种方法,就是得了阿娘的真传。   “阿父……怎么说呢?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看懂阿父。他似乎对除了阿娘之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包括他亲生的那三个孩子。我真不知道六十多年前,阿父为什么会跳出来帮助大周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这样冷漠的阿父,会关心天下苍生的死活?   不过虽然阿父平时在阿娘面前表现地像个孩子,只要阿娘稍微多关注了他们一点,阿父就想方设法地把阿娘的眼光转移到他身上,比小孩子还爱吃醋。   但在他们面前,却显得极为冷漠。即便他是在笑着,你也会觉得不寒而栗不敢有一丝僭越。就连最像阿父的明镜,在面对自己亲生父亲时,也老实得很。   “千丈大哥最可靠,脾气又好。我若惹了什么事,找他肯定没错。”包括有几次他惹到阿娘身上了,也是千丈大哥帮忙劝下的。   “明镜最惹人厌了,最喜欢拆别人台。一旦别人的意见和他不同,他总会列出一大堆道理来说服人家。直到别人承认自己错了为止。”这里面的别人,还包括了他。   “飞绝姐姐……相貌虽然奇特了点,但脾气甚好,和大哥最配了,他们夫妻俩在西北可是有名的模范夫妻了。”   他也不能说飞绝姐姐长得难看。因为任何一个女子见了飞绝姐姐都会脸红心跳。实在是她长得太英俊了,就和阿娘一样。   可关键是……他们都是女子啊!   总之,自大哥和飞绝姐姐结婚之后,大哥就和阿父一样了,不仅要防男人,还要放那些女人。稍不留意,就被那些剽悍的西北女子给吃了豆腐了,还没处说理去。   “孤舟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温婉,但也就是倔强了。她决定了的事,就是阿娘也更该不了。唯一能让她让步的那个人,也在十六年前化为尘土了。”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现在已经能够坦然面对阿姐的死亡,但是一想起阿姐,总是有些惆怅的。   在千皇后死后,她已经从余姑姑口知道了,那个“能让她让步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千皇后的未婚夫,可惜死在了十六年前的那场阴谋中。   若不是为了报仇,千皇后也许当年就会随着未婚夫到地下去了。不过现在,他们夫妻也总算在地下团员了。   她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庆元帝不加谥号、不把千皇后葬入后陵、甚至连史书都不让史官记载有关千皇后的生平事迹了。   那不仅仅是还她自由,更是想让她清明白白地见她她最爱的人。   “江雪的性子天真烂漫,但也古灵精怪怪,那时候经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甩都甩不掉。”可惜,最后为了救他而死了。   “……秋霜最小,但是却最聪明,也最乖。从小长得就像天上的童子似的,整个西北,不管谁见了他都爱得不行。”   长大了也一样招人喜欢,但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修为的增加,身上的仙气也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没几个人能以平常心面对他了。   林依兰微笑着倾听着这个男人的诉说,没有丝毫不耐烦。   其实有很多事情,千皇后在最后那一段时间已经和她说过,余姑姑也告知了她一些有关庆元帝幼年的事。但现在听他本人说起来,却又是一种感觉。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他们带来的两大食盒食物,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消灭了小半了。   “好了,这吃的也差不多了,天也聊够了,你是不是也该唱歌了?”拍了拍手,周承谨一脸揶揄道。   他可没忘了他最初的目的。   林依兰:“……”见他说得那么开心,她还以为她忘了这茬了呢!   见躲是躲不过去了,林依兰也只能认命了。   “皇上想听什么,事先声明,臣妾唱的这些歌和大周的那些曲风、遣词、造句都不大一样。大部分歌曲都很直白,甚至感情太过外露,皇上可能听不习惯。”她一脸无奈道。   现代歌曲能和古代的曲子一样吗?光是音阶就不一样。现代多为七声音阶,而中国古代,一般常用的只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   歌词就更不用说了。古代讲究个含蓄之美,就算是表现爱情的诗句,也都极为委婉。而现代歌词,就是个大白话,怎么奔放怎么来。什么我爱你,你爱我的,在歌词里实在是太普通了。她也来不及改歌词了。真怕若真唱出来会把他唱死。   “这些歌?”庆元帝的关注重点显然和她不一样:“朕本来打算就让你再唱一首歌就好了。不过既然你都打算多唱几首,朕也不会拦着,唱吧!”   林依兰:“……”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刚才的话能收回来吗?   不过看庆元帝的样子,显然是不能了。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要唱什么歌,倒不是她不唱,只是她都穿越来这么长时间了,很多歌的歌词都忘记了,有限的记得的几首,都不适合很适合,庆元帝又不一旁催,情急之下,突口而出:“那臣妾就唱一首《套马杆》吧!”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首歌是后世有名的曲子,也极适合才草原上歌唱,但这歌词里的意思……   “套马杆?”周承谨嘴里念着这三个字,“和草原有关?”   丫头祖籍江南金陵,在安庆长大,他刚才还在猜丫头是会唱江南小调,还是黄梅戏呢。没想到居然是和草原有关的个曲子,怕是丫头上辈子家乡的歌曲吧!   对于林依兰的秘密,周承谨已经有所猜测,毕竟她并没有在他面前刻意掩饰什么,他会猜到也不奇怪。虽然一开始的确很惊异,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这丫头的空间本来就来的奇怪,也只有借尸还魂之人才有这等宝贝吧!   “没错,就是《套马杆》。”林依兰心一横,唱就唱吧!反正这首歌又不是她写的。   也不知道是黑夜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别人在场的关系。唱出第一句之后,她就觉得她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放得开。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1   ………………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这次没有音乐,没有伴奏,但随着歌词在她喉间流淌,她似乎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那种自语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一曲完毕,她的心境仿佛都开阔很多。   只是她唱完了许久,也不见旁边的男人有什么回音,转身一看,她几乎被眼前之人眼中浓烈的感情所灼伤。   “咳咳,皇上这么看着臣妾,难道是臣妾唱得不好听吗?”林依兰心如擂鼓,总觉得接下来庆元帝说的话会让她难以招架。   使劲咳了一声,想尽量冲淡空气中那暧昧的气氛。   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周承谨明白,这丫头又在故意装傻了。   他也知道她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她的感情全部都在歌里。只是她却不敢、也不想让他知道。刚才唱这首歌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看着他唱。   “很好听,不过丫头,就像你唱的那样,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吗?   正当他准备再接再厉,借着这大好时机再次表白的时候,一个可恶的声音打断了他。   “好听,好听,母妃唱得最好听了。”这时一个小脑袋从断崖上方探了出来,遥遥地在和他们招手。   “阿曜?!”夫妻俩一同惊讶地叫出声来。   林依兰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阿曜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难道是天异宗的人出手了?还是蒙古这边……   正当她各种猜测时,在他的身后突破冒出几个人来,让林依兰的心瞬间放下来了。   “千小师兄、朔月,大皇子,还有……水木?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林依兰是满脑袋的问号。   抱着小包子,千秋霜从崖上缓缓降落,后面跟着朔月,而大皇子也被水木背着跳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承谨一脸阴沉地看着这几个不请自来的几人。   他原本打算好的,要和丫头在这这里单独过二人世界的,好好地诉诉衷肠、拉拉感情。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   可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没有眼力劲的人,在关键时刻打乱他的计划。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如果庆元帝生活在现代,绝对会知道这种人有一个专属名词——电灯泡。   现在他对瞪着这几个电灯泡,一脸的愤恨。   看着气得几乎冒烟的父皇,小包子不由的瑟缩了一下,接着又觉得自己没错,又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大晚上的,父皇带母妃一个人去吃好吃的,甩下了他,难道就不允许他偷偷跟过来吗?   大皇子依然是一脸懵懂。   他正睡得好好的呢,就被千舅舅叫醒带了带了过来,让他们在崖顶上呆着,还嘱咐他们不准出声。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乖乖地没有问。   看父皇和信母妃吃东西,他都看饿了。不过信母妃的歌真好听,他听着听着,就不饿了。   朔月是一脸无所谓,确切地来说,是连一个脸色都没有给他。   千秋霜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看着如滚刀肉一般的这四人,周承谨压着脾气,问旁边的水木:“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柿子还要挑软的捏,那四人他是没有办法了,但这个,他还是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看庆元帝发怒了,水木立刻跪了下来请罪。   “三哥,你就不要难为水木了,他也是听我的命令。”见周承谨真的生气了,他连忙解释道。   “今天听小嫂嫂的歌,我修炼的一门武技也有了突破的迹象,所以就想着能再听小嫂嫂的歌就好了。在白天,小嫂嫂说只唱歌給三哥听,我想着,以三哥的性子,铁定会让小嫂嫂单独唱给他的。所以我就让水木盯着,若是哥哥真的去找小嫂嫂了,就知会我一身,所以就……”   所以就偷偷跟过来了!   看庆元帝脸色依然不好,林依兰连忙上去打圆场。   “来都来了,就一起吧!想必你们也饿了,也吃一点东西吧!”林依兰只觉得庆幸。   幸好小包子他们过来了,否则以当时那个场景、那个氛围,她可真没把握自己能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看着丫头像后面有人追一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招呼坐下了。   他只能长叹一声可惜。   不过想着刚才丫头的表情,他又不禁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罢了!   早晚的事,何必强求这一时?   七个人,在这漫天星光下、在这满地的花丛中,又是说,又是笑,没有父子、没有君臣、没有主仆。   这让林依兰想到了现代的家庭聚会,温馨而又快乐。   这样美好的时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她相信,他们几个也不会忘记的。 第152章 开战   自林依兰唱过那首《精忠报国》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接下来几天,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表情凝重。所有人都不复之前的欢欣鼓舞的模样,就连最小的阿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乖乖地呆在千秋霜身边不出去。   林依兰知道,决战即将开始了。她并没有问庆元帝,是打算如何对付这次反叛的蒙古部落的。   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事,他远比自己精通。她只需要静静地呆在他划给她的安全地带,不让他心有挂念即可。   只是也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这两天,她一直都在提升自己的内力。只是内力这个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速成的,她也是着急地很。   这天夜里,她修炼完后就上床了。只是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怎么也睡不着。这时,突然感觉一个熟悉的气息靠了过来。   她刚直起身子,就被黑暗中的来人一把抱在了怀里。   周承谨:“丫头,哈萨尔联合巴林部、杜尔伯特部等十三个部落反了。”此刻他的声音沙哑异常。虽然早就料到蒙古诸部有反义,但是他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部落都参与了此次反叛,只有茂明安几个一直和大周关系较近的没有参与。   要打仗了吗?想到这里,林依兰不由地心中一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年代,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战事。   不过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各种影视剧里看过的各种战争都不少,古代的、近代的、国外的,就连星际的都有。总之没有一场战争不伴随流血和牺牲,成千上万的人在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战争,永远是可怕的代名词。   想到自己也即将面对这样的场景,林依兰不由地瑟缩了一下,眼神中不禁闪过畏惧之色。   “别怕,我在这里。”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他轻轻地搂住她,用脸颊蹭了蹭她乌黑的秀发,轻声安慰道:“不过是一场战争而已,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了,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阿曜,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到伤害的。”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失去过重要的人了,他绝不允许再一次失去他所爱的、所珍惜的。   “没有问题吗?”她回抱了他,语气中带着担忧。   只听得一声冷笑从左肩处传来:“放心,蒙古人虽然身强体健、善骑射,但是我们大周的大军更不是浪得虚名,况且秋霜的huo药已经安置好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他们重重一击。”语气中,完全没有把这十三部的蒙古部落放在眼里。   “千万不要大意。”攀在他后背的双手陡然用力。   “我知道。”拍了拍丫头的后背,周承谨柔声道:“我这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不放心你。我走后,天异宗的人必定会派人袭营,明天一早,你就和秋霜阿曜呆在一起吧,有秋霜在,我也能安心些。”   林依兰:“……好。”这个时候,就让她脆弱一下吧!   就这样相互拥抱着良久,就在庆元帝的咸猪手越来越过分的时候,林依兰终于忍不住了。   使劲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半是羞怯半是恼怒道:“皇上,能松开臣妾吗,臣妾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还有,皇上的手请收好,若是臣妾一不留神把他当做敌袭给打断了,那就不好了。”   真是不该给这人好脸色,这丫的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   一听丫头已经是着恼了,若是再继续吃豆腐的话,这丫头恐怕真的会打断他的手——虽然他不认为她能打得过他。不过为了加深她的愤怒,他还是不要惹她了,只得悻悻地收回手掌。   回味着手掌中美好的感觉,此刻周承谨脑中全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可惜现在只能隔着衣服占那么一两次的便宜,每次都还是冒着把丫头惹恼的风险。哪像以前,他想怎么就怎么,想几次就几次,尺度可比现在大得多了。   唉!这样的好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到嘴的肥肉只能看不能吃,想想都让人心痛。不过快了,等这事完了,他就可以想怎么就怎么了,不用顾忌任何人、任何势力的看法了。想想就觉得兴奋。   想到这里他又精神高亢、斗志昂扬起来。   一看庆元帝的表情,林依兰用屁股猜都能想到他此刻脑中在想什么,顿时脸都黑了。   这个周承谨,脑子里只有那些黄色废料吗?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了,我得走了,这场战争,还得我亲自坐镇。”虽然再舍不得怀中的这个人,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有些事情,也该了结了。   本来还有些恼意的林依兰在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顿时沉默了下来,脸上全是忧色。   看着丫头变得愁容不展起来,周承谨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不要这个样子,我很快就会回来了。来,笑一个,我还是喜欢你笑得样子。”这两天,丫头总是显得很不安,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林依兰有些笑不出来,但看着一脸期待的庆元帝,她还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   “这就是了嘛!”他也看出来了,丫头此刻的笑容有些勉强,但是没关系。很快,很快他就会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先睡吧!”从床上站了起来,周承谨准备起身离去。   看着即将消失在她面前的背影,一种巨大的不安突然涌上心头。   “周承谨!”不要走!   “丫头?”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庆元帝一脸疑惑的表情,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临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周承谨,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安回来!   就这?   刚才看丫头的表情,他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他心里不由地失笑。   女人就是女人,就是爱操心。   扬了扬手:“等我回来。”说着就大步离开了林依兰的帐篷。   而看着庆元帝离开的林依兰,却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翻身下床,自己点了灯。就这样坐在凳子上,对着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想什么。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号角声惊动了已经坐了半宿的林依兰。   战争开始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掀开帐篷,冲了出去。   营地还是和以往一样井然有序、戒备森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在目之所及之处,林依兰看见了满天的火光,那是对抗的两军。擂鼓声从远方传了开来,响彻了整片草原。接着人的嘶喊声、兵器的碰撞声,乃至马的悲鸣声,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响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林依兰发呆之计,听到动静的嘉嫔和江贵人也冲了出来。   她们睡得正香,就被一阵号角声惊醒了。就在惊慌失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战鼓居然也响了。   就算她们再迟钝、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出大事了。   连头发都没有梳,顺便批了一件衣服就想向庆元帝所在的大账跑去。   不管怎样,皇上身边高手云集,肯定是最安全的。   只是还没等她们见到皇上,就看到了同样披头散发的林依兰。   虽然心里极痛恨眼前这个女人,但现在情况特殊,嘉嫔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信妃娘娘,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战鼓响了呢?”   林依兰看着远处的火光,一动不动,半晌才一脸木然的回道:“蒙古,反了。”   真的反了?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了,但林依兰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让这两个弱女子有些接受不了,江贵人更是当场哭了出来。   她怎么这么苦命!平时不受宠任人欺负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了随驾的机会,还没有等到皇上招幸呢,就赶上蒙古诸部谋反。   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越想越害怕,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了。   “闭嘴!”嘉嫔稍微镇定一点,但被江贵人的哭声饶得心烦不已,也不顾装什么姐妹情深了,直接怒喝道。   江贵人被嘉嫔的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也不敢大声哭了,只得在一旁小声抽噎着。   不再理会江贵人,嘉嫔着急道:“那信妃娘娘,既然蒙古反了,我们还是尽快禀告皇上吧!让皇上赶紧派人镇压,若不是被蒙古人给攻了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她自幼看到的史书的描述,蒙古人极汉人都极其凶残,烧杀掠虐、无恶不作。若自己落到这样的人手中,就算能保得住命,想必也会以一种极为屈辱的方式活着。若真沦落到那个地步,她作为孔家女,岂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她虽然现在不受宠了,但吃穿不愁、生活奢华,她还不想死!   想到这里,她也想哭了。   “放一百二十个心,皇上早已经派人去镇压了,你们死不了。”不用猜,林依兰就知道这两人此刻心中在想什么,顿时觉得有些腻味,语气中也不由地带着嘲讽。   “你怎么知道?”嘉嫔有些错愕。看信妃的穿着,也是和她们一样,刚从帐篷里跑出来的。怎么就确信皇上已经去了呢?   林依兰没有回答,只淡淡地说道:“这两天有些不太平,不想死的,就乖乖地呆在帐篷里哪里也不要去。否则出了事,不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们。”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远去的信妃,嘉嫔的双拳不由地紧紧握起,贝齿更是把下唇都咬出血来了。   皇上早就知道蒙古要反,所以早就做了准备。而信妃之所以会知道,显然是皇上告诉她的!   皇上,居然如此偏爱信妃,连如此国家大事也会事先告诉她?   那一刻,她真的把那个女人恨到骨子里了。   对于嘉嫔的憎恨,林依兰不知道,也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满心都是战场上的周承谨。   “周承谨,你可千万要平安回来啊!”摩挲着手上只剩下一个的金丝红翡的手镯,林依兰喃喃自语道。   外面的战争从黑夜持续到白天,又从白天持续到晚上。   林依兰就只呆在自己的帐篷中,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佛经,从《华严经》到《大悲咒》,再到《大般若经》,能抄的佛经都被她抄了个遍。   而这期间,外面的厮杀声也没有断过。不断有小众蒙古队伍来偷袭大周的驻扎地,但又很快被击退,又恢复了平静。   在又一小伙蒙军被击退之后,余姑姑走了进来。   看见依然淡定坐着抄经的林依兰,余姑姑欲言又止。   “姑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林依兰头也不抬,依然抄着经。   “娘娘,蒙古和天异宗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了,我们的人已经出现了损伤。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让人溜到了娘娘这里。为了安全起见,娘娘你还是到小公子那边去避避吧!”余姑姑苦口婆心地劝着。   皇上临行前,和她嘱咐过,务必让娘娘去小公子那边。可娘娘就是不听,就是四殿下来了也不管用。就这么一直枯坐在帐篷里抄经,一遍又一遍,连饭食都没怎么用。她真怀疑,还没等皇上得胜归来,娘娘就已经先倒下了。   “我没事。”林依兰不为所动:“千小公子那边已经有三个小的了,我就不要过去添乱了。再说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真有敌军杀来,是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就怕都时候已经晚了!   余姑姑忧心忡忡地想着,只是看她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娘娘了。   只得叹气道:“那娘娘也好歹用点东西吧!这两天你都没怎么正经吃饭。若真有个什么事,娘娘怎么有力气对付呢?”   林依兰想说自己没有胃口,但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姑姑说的是,我的确应该好好吃饭。既如此,姑姑摆饭吧!”   余姑姑本以为自己还要再劝半天呢,却没想到娘娘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大喜过望,立刻说道:“老奴即刻让人摆饭。”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经全部上桌摆好了。   看着这些美味佳肴,林依兰是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但为了补充体力,她还是强迫自己进食。   “姑姑,恪婕妤现在怎么样了?”在把大半桌子食物塞到自己的胃里之后,林依兰放下碗筷问道。 第153章 救人   余姑姑:“娘娘放心,恪婕妤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有专人看守着,逃不掉的。只不过,她得知自己父亲反了之后,情绪很激动,一直叫嚷着不可能,还一度想冲出去找皇上,甚至打伤了看管她的嬷嬷,很是闹腾。”   “看来,恪婕妤的精神很好啊,居然还能打人?”听到这里,林依兰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娘娘?”她总觉得现在娘娘的情绪不太对。   “姑姑。”垂下眼睑,用茶盖把手中茶杯里的浮沫给刮去,轻轻抿了一口,林依兰轻笑道:“告诉下面的人,对恪婕妤不要太客气。她父亲既然都反了,她这个女儿带父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承谨会因为朝堂的事而迁怒后宫的妃嫔了。   诚然,对于家族的所作所为,这些后宫的女人都不知情,叶贵人、嫣嫔也罢,乃至赵贵妃、恪婕妤等等,她们看似都很无辜。但是只有亲自体会他们做的那些暴行之后,才会明白,那种愤怒不是处死当时人就能平息了的。   她们不无辜?她们的出生就是原罪!   “必要时,就拿恪婕妤——祭旗!”   听到最后两个字,让见过大风大浪的余姑姑,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却说着极其残酷话的林依兰,余姑姑觉得异常的陌生。这种陌生感,就连当初她一连杖毙了五名奴才都没有体会过。   娘娘……似乎,有些变了。   恪婕妤没有被祭旗,因为在蒙古诸部在他们反叛的第四天凌晨,在huo药的帮助下,就被势如破竹的大周士兵打得是节节败退、丢盔弃甲。   战争看似即将取得胜利了。   但林依兰却知道,越是在最后越不能放松,尤其是战场,可谓是瞬息万变,极有可能因为一个决策的失误,导致战果发生惊天的逆转。   林依兰站在高坡上,看着远方,就好像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里,即使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叛乱爆发的这几天,她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一下,但总是等不到她想要等到的人,但今天,她却突然看到了水木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林依兰心中一紧,连忙迎了上去。   水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周承谨旁边吗?还是说出了什么事?   水木像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单膝跪下,低头禀告道:“娘娘不用担心,叛乱已经平定,皇上也没有受伤。皇上就是怕娘娘担心,就特意先让属下回来给娘娘报平安。”   林依兰听到周承谨没有受伤,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但紧着就有些疑惑:“既然叛乱已经平定,那皇上为何还不回来?”就算是打扫战场,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水木:“是这样的,虽然大部分反叛的蒙古士兵被诛杀地诛杀,投降的投降,但这场反叛的主使者之一哈萨尔却逃了。皇上留下一部分人手来看管那些投降的蒙古人,自己带着一支队伍去追击哈萨尔了。”   林依兰尖叫道:“什么?皇上只身去追击哈萨尔了?”恐惧让她的声音变形地厉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水木不明白为什么娘娘此时的表情为何如此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连忙解释道:“娘娘放心,哈萨尔身边只剩下几个心腹了,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而皇上的这几百名将士,都是军中的好手,对付一个哈萨尔,是绰绰有余。”   不对,不对,都不对!   林依兰瞬间感觉,一个大大的阴谋在等着周承谨,脑子里瞬间四个大字“诱敌深入”。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抖,四肢冰凉,一股深深地凉气从脊椎直冲上天灵盖,脸色更是刷得一个就白了。   阴谋,这是阴谋!   虽然这并没有任何依据,但是她直觉觉得哈萨尔的撤退有问题。哈萨尔不过是个诱饵,周承谨,危险了!   “娘娘,你没事吧!娘娘……”水木担忧地问道。   他说错了什么吗?怎么在他说了皇上身边有人保护之后,娘娘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水木接下来的话,林依兰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一把抓住水木的衣领,林依兰现在的表情极为凶狠:“皇上去哪个方向了。”她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否则就迟了!   “东北方……”水木迟疑地指了个方向。   得知周承谨的方位后,她也不停留,选了一匹马,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骑着马冲出了营地,只留给他一句话:“你赶紧通知你们千首领来救驾。”   “娘娘,娘娘……”提着食盒,准备来给娘娘送早饭的余姑姑,看到的就是林依兰骑着马冲出去的情景,不由地大声叫了出来。   只是她奇怪的是,娘娘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就冲了出去。   “现在这外面危险的很,娘娘出去做什么?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还得了?”眼看娘娘跑远了,余姑姑是心急如焚。正准备派人把娘娘找回来的时候,水木赶过来了。   “水木,你回来了?”   “娘娘呢,娘娘呢?”看到余姑姑,水木立刻问道。   刚才娘娘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实在是太突然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娘娘人就已经不见了。   “你来得正好,娘娘刚才骑马出去了,你赶快找几个人,去把娘娘追回来了。”余姑姑连忙说道。   水木迟疑道:“娘娘……可能去找皇上了。”   “找皇上?”余姑姑愣了一下:“好端端地,娘娘怎么突然想去找皇上?”   水木就把刚才和林依兰说的又和余姑姑说了一遍。   “没什么不对劲的啊!”余姑姑自然自语道。不过看娘娘那个着急样,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对了,娘娘走之前让我去通知首领去救驾。”想了想,水木连忙补充道。   “救驾?难道皇上出事了?”余姑姑一下叫出声来,显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快,赶快去找秋霜少爷!”虽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娘娘聪慧,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出救驾两个字。   说着两人连忙赶到千秋霜所在的帐篷去了。   林依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草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马的,也有人的。而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正在围攻庆元帝,这些人虽然都一副蒙古人的打扮,但是长相却完全是汉人的样子,而且各个都武功高强,至少在后天七重以上。   面对这么多的高手的围攻,庆元帝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被杀死,就连他自己也受了伤,不仅身上全是伤口,关键是他的左臂,不自然地耷拉在身体一侧,显然不是断了,就是骨折了,情况很是糟糕。   他们这些人不是没有人发现林依兰的到来,但是谁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就连庆元帝这边的人也一样。   区区一个连后天六重都没有修炼到的小丫头,能对战局有什么影响呢?   也不能说没有影响,林依兰的到来让这伙人意识到,大周这边已经有人发现他们的计谋了,他们要速战速决,因此手下的攻势更加凌厉了,一下子又有好几个士兵倒下了。   林依兰都快急疯了,站在战场外面却什么办法都没有,这一次她真恨老天没有给她什么金手指,就一个破空间,能有什么用?   空间?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了。   “臭丫头,谁让你过来的,你快回去,这里我们大老爷们的战场,你这个丫头片子来起什么哄?”   而正在战场中心的周承谨,看到林依兰的那一瞬间的时候,他其实是很高兴的,他也意识到,以这丫头的聪慧,必定已经通知秋霜了,但是随即立刻心就提了起来。   他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胆大,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也敢来,她一个丫头片子自己跑过来干嘛,还不赶紧撤。   可这丫头不仅没走,反而停了下来,真是不要命了吗?   稍微一走神,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这下他也不敢大意了,全力对付眼前之人。   看到庆元帝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林依兰立刻加快手上的动作。   拉弓上箭,带着点燃引线的火药包的箭矢在内力地催动下,被林依兰射了出去。紧接着一阵爆炸声过后,七八人就倒到了原地,就算没死,也残了。   有效!   林依兰心中一喜,在那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几支“炸药包”射了出去。就这一会的功夫,这伙人就已经减员两成了。   “先杀了那丫头。”领头的那中年男子眼睛一凝,大手一挥,立刻就有几名武者向林依兰飞奔过来。   林依兰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骑着马就开始跑,就算骑在马上也没有闲着,这“炸药包”依然是一个个的射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人越来越少,庆元帝那边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不禁长吁一口气:幸好之前还剩了点huo药包留在了她的空间,不然她还真没办法解这危局。   就在她还在庆幸的时候,只听得耳边传来庆元帝惊恐的叫声:“丫头,快躲开!”   林依兰当即意识到不好,想要躲开,但是已经迟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像被一辆二十吨的卡车撞击了一般,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没有听见耳边之人绝望的呐喊。   等林依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   余姑姑似乎很是疲惫,眼袋深重,正靠着车身正在打盹,而小包子阿曜,就趴在她的手边,睡得香甜,只是脸上还有泪痕,显然是哭过了。   她这是……活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但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们是安全了。   对了,周承谨!   想到他,林依兰打了一个激灵,想立刻起身。只是她刚一动,就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身体好痛,不仅痛,还胀,她不会是肋骨断了吧!   林依兰的呼痛声惊醒了没有熟睡的两人,看见林依兰醒了,两人大喜过望。   阿曜:“母妃你可醒了,太好了,你睡了好久!”   余姑姑:“真是谢天谢地,娘娘你可算是清醒了。可真是吓死老奴了。快来人啊,快告诉皇上,娘娘已经醒了……”   其余不用余姑姑吩咐,马车外面的人也发现了里面的异动,即刻停下马来,飞奔着去请皇上去了。   听着吵吵闹闹的动静,林依兰只觉得分外心烦,身体就更疼了,不过听过余姑姑说去请皇上,想来周承谨平安无事,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见她一直眉头紧锁,也没有说话,余姑姑上前小心问道:“娘娘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奴婢去请刘院使过来瞧瞧?”娘娘被皇上抱回来的时候太吓人了,浑身都是血,就像是死了一般,不清楚的还以为就是一具尸体呢!   林依兰轻轻摇了摇头,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刚才试了一下,她原以为她子所以会这么痛的原因是因为骨头断了,但后来发现不是的。   她的骨头一根都没有她断,出问题的之前镇国公留给她的那股内力。此刻这股内力似乎已经失控了,在她的体内到处游走,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把它们导出丹田,这让她有些焦躁。   小包子难得乖巧道:“母妃是不是很痛?那母妃好好躺着休养,很快就不痛了。”   “乖,母妃没事的。”她忍着疼痛摸了摸小包子,看向余姑姑问道:“姑姑,我已经昏迷了几日了?”   见娘娘问她,余姑姑连忙回道:“娘娘,你已经整整昏迷两天了。”这两天,可把所有人都急坏了。   “才两天?”林依兰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她昏迷了七八天呢!难怪他们现在还在马车上,可能都还没走出草原呢!   就在林依兰出神的时候,马车的门被一下子打开了。   逆着光,林依兰看不到来人的脸,都是他的气息,她却记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啦,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一把抱入怀中。   林依兰看不到他的脸上,但是那一声声的“丫头”却包含了这人无尽的担心和恐惧。她本来想说点轻松的话的,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用力地回抱着这个人,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看此情景,余姑姑默默地带着小包子下了马车。阿曜虽然不想离开母妃,但是早熟的他知道,母妃现在一定是最想和父皇在一起。   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随着余姑姑下去了。   两人走后,只剩下林依兰和周承谨两人了。 第154章 大限   通过庆元帝的叙述她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终于知道那伙人究竟是谁了。   周承谨:“……四宗投靠太后的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早多了,恐怕他们自扶持赵氏失败之后,就有了此打算。那群人,全都是四宗的顶尖高手,但因为每宗只抽取了一小部分,所以监察司根本就没有发觉这一小群人的动向,还以为他们全都集结去了西北。这群人一直隐藏在草原深处,如果蒙古那边顺利,就用不着他们,但是如果不顺利的话,这就是他们的杀手锏。”   就是因为忽略了这群人,才中了他们的圈套,要不是丫头的火药包发挥了奇效,他可能真的要吃大亏了。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四宗的人居然这么狡猾,我当初还以为他们只是会限制镇国公的行动呢。没想到却是双管齐下。”也是,宗门既然已经打算彻底翻脸了,自然会全力以赴,不给庆元帝留下任何活路的。   周承谨冷笑:“没想到也正常,我也没想到,这刺杀的队伍居然有两拨,天异宗的那群人估计也只是幌子而已,也不过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天异宗还真是大手笔吗,大半个宗门的顶尖高手都葬送在那里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孤注一掷。他们以为联合所有的势力,就能把朕的江山推翻,太天真了,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林依兰点了点头:“是呀,蒙古这边的事已经了了,皇上也腾开手了,此时正是一举歼灭这些蛀虫的大好时机,若错过了,让那些人跑了,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呢!”   “这还用你说?”周承谨得意地笑道:“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下,他们全都跑不了了。”两人相视一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包含了太多的放松和解脱,压抑已久的情绪就像是在这笑声中得到了释放一样,经久不散。   庆元六年初夏,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蒙古十三部反了!   这十三部勾结了满清,在庆元帝出巡蒙古的时候发生了叛乱。   紧接着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大周四大宗门数万武者,突然在此时围困了镇国公所在的西北大本营,说是镇国公在西北多年,早已和蒙古、满清勾结,此次蒙古反叛,镇国公也有异动,准备同时举事。而他们宗门秉承太祖遗志,世代守候大周,绝不能让这样的乱臣贼子继续祸害大周,要“清君侧”。   别说百姓,就连部分官员,都被这一连串的事件搞得摸不清头脑,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朝臣还在商议是先派兵救皇上,还是去铲除“狼子野心”的镇国公时,太后带领平王,联合安亲王旧部想要入主紫禁城,口口声声说要替皇上守护好皇宫,不让宵小之人有机可乘,结果被千相给拒绝了。   太后恼羞成怒之下居然带兵围攻了紫禁城,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权势已经被削减大半的威远侯府也在这群人中,一时间,京城的局势格外紧张。但幸好千相防御有方,率领留在京城的士兵们守住了皇宫,虽然部分墙体受到了攻击,但是好在没让太后一行人攻进皇城,但是却也僵持了下来。   就在京城这边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蒙古那边的战局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结了。   参与反叛的蒙古十三部全部被庆元帝诛杀,反叛首脑之一的哈萨尔更是被千刀万剐之后,悬于杆上示众。   庆元帝分出一部分人手支援齐王,挥师北上,灭满清。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马火速回京。   于此同时,他宣告天下,四宗乃是反贼,让西北大军尽数诛杀这些乱臣贼子,同时勒令西北周边军队支援镇国公,违令者,视为反贼同谋,当诛。   一时间,大周战火不断,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   这些现在都和林依兰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了,她感觉她现在身体越来越痛了。   一开始,这个疼痛还在忍受范围内,睡着的时候就感受不到了。但是后来,她已经疼得睡不着了。   实在是太痛了,这种痛,都快赶得上上辈子被雷劈的那种痛苦了。但是被雷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就被劈死了。但是这次,她感觉连手指都是疼的,尤其是她的经脉,感觉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异常胀痛,让她有一种即将爆体而亡的错觉。   她也知道,她之所以身体会这么痛,是因为镇国公的那股内力一直在体内游走的关系。这些天她一直试着让它归位,但是却一直没有成功过。不止是她,就连千秋霜也尝试过了,还是不行。林依兰隐隐觉得,这次的内力失控有些不同寻常。   她,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里,林依兰不由地露出苦笑,感觉镇国公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其实她并没有怪镇国公的意思,若不是这股内力,及时抵消了那一掌的攻击的话,她应该当时就死了,她到现在还能苟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只是她真的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扫清楚一切障碍,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能死呢?   但是死不死,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林依兰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等回到紫禁城候,她倒是不怎么痛了,因为已经痛得都快没知觉了。她开始昏睡了。一天中只有有八九十时辰都在睡着。   不仅如此,她自己本身的内力也在迅速减少,功力由原来的五重巅峰一直在降,现在已经到了后天二重了,还有不断下降的趋势。   而且她清楚的意识到,这内力修为的降低是不可逆的,就算她活了回来,她的武功也返回不了之前的那个境界了。还有,她的识海空间一直持续在坍塌。   原本已经将近半个足球场的识海空间,随着修为的倒退就开始呈现了涣散之势。到目前为止,她的识海空间已经萎缩大半,还不到10个立方了。以这个速度,再不到十天,她的识海空间就会全部消失。   她这一刻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她的大限,怕是就要到了。   周承谨也似乎有所察觉,几乎每天都陪着她。每次她醒来,都会看到他一脸焦急地守在她的身边,看到她醒来,总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皇上,现在战事紧张,你不必总是守在我身边,我没有什么大碍。”在又一次清醒过来后,林依兰看着守在床边,虽然已经把自己收拾地很干净了,但眼下却一片乌青的周承谨说道。   她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在这最后时刻,她也不想再守这些规矩了,她现在只想照着她的心意来,她累了。   周承谨向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碍事的,战事有明镜操心呢,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只是心里不放心你。”   林依兰虽然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是外面的事情不是一点都不清楚。她知道,战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宗门和满清自计划失败之后,就仿佛豁出去一般,疯狂地反击大周军队,这战事因此进入了僵持状态,恐怕一时半会了解不了。   唯一了结的,就是太后这边。   自庆元帝大部队回京之后,她就知道大势已去。一边派人佯装攻击皇宫,但暗地里却带着自己的孙子准备出逃。可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庆元帝留下的眼线所了解。皇宫还没乱起来,就快火速镇压了,而太后和平王,还没逃出河北就被抓了回来,现被关在宗人府中。   种种这些,林依兰不是不清楚。   可既然周承谨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去知道。   躺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说今天什么天气、阿曜又吃了几碗饭、她嫡姐有怀上了……全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听着这些,林依兰露出了点点笑意。   也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就这么静静地过吧!   “……丫头,等一切了解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周承谨抱着怀中人,轻轻地问着。   林依兰:“……好。”   等这一切全都结束了,我绝对会和你在一起——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周承谨非常焦躁。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眼看着丫头越来越虚弱,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像是拿着一把软刀子在他心头割肉,让他痛彻心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丫头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就是内力失控吗?丫头也曾有类似的情况,不是很快就好了吗?为什么这次情况反而越来越糟了呢?”   乾清宫已经已经一片狼藉,而周承谨像一只暴怒的雄狮,在咆哮着。   千秋霜叹了一口气,说道:“此次不同以往,小嫂嫂用阿娘留给她的内力抵消了天魁宗高手的内力,但天魁宗这位高手的内力太强了,阿娘的这股内力受到了刺激,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想法设法想把这股内力导回她的丹田,但一直没有成功过。我也想着把这股内力引出来,但是这股内力已经和小嫂嫂自己的内力深深的纠缠在一起了,根本没有办法。我能做的,也只是减缓他们的运转速度,减轻这股内力对经脉的伤害,但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照这样的情形,恐怕不出半个月,小嫂嫂的经脉就会撑不住这股内力,到时候,到时候就会……”   就会死!   一想到那个字,周承谨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心口好痛,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看着抓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周承谨,千秋霜有些担心:“三哥,你没事吧,你……”他想说让他放开些,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他这个没有尝过情爱的人是不懂,但就因为不懂,就更没有资格劝别人放开。   脑袋浑浑噩噩、一直喘着粗气的周承谨突然灵光一闪,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问道:“秋霜你没办法是因为你不是这股内力的主人,那阿娘呢,这股内力是阿娘给她的,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千秋霜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派人送信给阿娘,但是三哥,就算阿娘真的有办法救小嫂嫂,你认为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能回得来吗?”   他继续说道:“现在的宗门就像是疯狗一样,他们自知是死路一条了,现在只想拉着阿父阿娘一起陪葬。阿娘现在……过不来!” 第155章 落幕   “皇、皇上?”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李泉江看着里面的情景,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他也只知道最近皇上心情不好,没事不要往皇上的枪口上撞,但想起门外小太监的回禀的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进来了。   但进来了跪在地上已经半晌了,也不见有人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皇上,刚才外面传话,说是镇国公刚才闯了宫门,禁卫军来请皇上的旨意,是拦还是……”   镇国公也真是的,回来就回来嘛,做什么要闯宫门?之前朝中就已经有人镇国公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现在又闯了宫门,这不更加给人把柄了吗“”   “你说什么,阿娘回来了?”千秋霜一脸惊异地问道,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呀!”李泉江一脸奇怪,镇国公回来,没有事先和皇上他们说吗?   “阿娘。”周承谨呆滞了片刻,但随即就清醒过来了,发了疯地冲了出去。   “哎,皇上,奴才还没说镇国公去了哪里……”虽然他也不知道镇国公此时去了哪里。   而此时的周承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随着本心,他来到了他现在最牵念的地方——延华宫。   当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全都卸了下来,他知道,他的丫头得救了。   庆元六年八月二十三   “娘娘,您醒了?”一直守在林依兰床边的绿萝,看见林依兰醒来之后,立刻惊喜地叫出声。   林依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时辰钟已经打了九下。”绿萝回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扶林依兰起来:“娘娘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还痛不痛?”   看着绿萝一脸紧张的样子,林依兰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我现在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你不必如此紧张。”   看娘娘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绿萝终于松了一口气,叹道:“能不紧张吗?之前娘娘那个样子,可把奴婢们给吓坏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虽然不懂医术,但娘娘整日整日的沉睡,仿佛一睡不醒的样子,而皇上整日整夜陪着娘娘,恨不得把乾清宫给搬过来了。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   “安心就是,你们娘娘的命,已经被镇国公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她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连遗书都写了,幸好镇国公及时赶了回来,把那股内力导了出来,想想就觉得幸运。   绿萝点点头:“真是多亏了镇国公,若不是镇国公,娘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那些宗门的人真可恶,若不是他们一直拦着镇国公回来,娘娘早就被救了!”绿萝恨恨地骂道。   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过也是恶有恶报,我听小果子说,现在宗门的势力已经基本上被瓦解了,他们的势力也都被朝廷接收了。亏他们之前还敢大言不惭,居然还敢污蔑镇国公谋反,我看啊!他们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没错,自大周建立初就存在的四大宗门:天魁宗、天机阁、天罡门、天英派在一个月前已经全部覆灭。和他们一起落下帷幕的,还有满清的天异宗。   日前,满清汗王已经派人送来了降书,说愿意成为大周的藩属国,终生臣服于大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有一点,林依兰有些担心……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庆元帝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周承谨,她有些无语:“现在不是该早朝的时候吗?你怎么现在来了!”   “都是在讨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听着厌烦,刚好水木说你已经醒了,就过来看看你。”周承谨看着眼前的人,发现怎么都看不够。   看了一眼他后面的水木,林依兰暗地里撇了撇嘴:这个耳报神,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早点把他打发出去吧!   林依兰从梳妆台拿起梳子,准备梳头发:“我这边没事,你放心好了。现在战事刚刚了结,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不用总把时间发在我身上。”   虽然他能陪她,她很高兴,但是也知道现在事情繁多,很多事情都要他这个皇帝处理,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忙道三更天,很是辛苦。   很自然的接过林依兰手中的梳子,他开始为她挽发,笑道:“有明镜呢!有他在没事的。”   看着手中的梳子被夺走,林依兰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毛病,这几天居然给他梳起头发了。若是梳的好就算了,每次都梳的跟鸡窝似的,害得她每次都要重梳、还打结。   眼看他又要祸害自己的头发了,她连忙把梳子抢了回来:“皇上,你就行行好吧!我头发都快被你给拔秃了,你给我一条活路成不?”   周承谨无不遗憾地看着被抢走的梳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帮你梳头呢!”   林依兰震惊了,他是从那只眼睛看出来她喜欢的?明明她每次都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他梳的她头发很痛!   看着丫头震惊的眼神,周承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我以为你在欲擒故纵呢!”他当时真的这么认为的,只是看丫头这个表情,显然是他会错意了。   林依兰无语了,同时有些无奈,扶了扶额:“看来我们俩就算真在一起了,有些地方还得好好磨磨呢!”   听她这么说,周承谨立刻紧张起来了:“你不会是后悔吧!我可告诉你,我可不同意你单方面毁约的,你既然答应了和我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你这辈子就休想离开我半步。”   开始还好,说到后来,他的眼神凶狠起来,露出了残忍之色,像是她若真说出“后悔”两字的话,这人绝对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看着更加紧张的周承谨,突然展颜一笑,随即在他的脸上映上一吻:“傻瓜。”   傻瓜!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她怎么可能还会放手?   当时她死里逃生,很多事情突然想通了。   人活一世,何必这么压抑自己,既然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   就为了那些可笑的坚守,让别人痛苦,让自己也痛苦?   所以即便她是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她却重来没有后悔。她现在,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周承谨被轻轻的一吻弄得整个人恍惚了半天,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坐在饭桌上用早饭了。   “……我刚才和你说了半天,你听见了没有?”林依兰端着饭碗,看着一脸恍惚的周承谨,皱着眉头问道。   “啊?你刚才问什么?”他刚才完全在走神。   林依兰:“……我刚才问你,天异宗已经覆灭,你打算怎么处理满清?难道真的要灭族吗?”算了,再问一遍吧!   见丫头问正事,他终于严肃起来了:“我原本是这个打算的,但是那群老头子都不同意,说什么大周是礼仪之邦,不能太造杀孽,否则有伤天和,罗里吧嗦一大套。”   提起这个他就气闷,他对满清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些年,满清一直雄踞在大周上头,劫掠边境居民,是大周的心腹之患。   林依兰笑了:“但是我猜,你恐怕是决定接受满清成为大周的藩属了吧!”否则他也不会说出是这样的话来。   周承谨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有敌人的,也有我们的。如果一点活路都不给满清的话,他们绝对会拼命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人?   林依兰:“的确是该如此,不过满清还好解决,毕竟是外人,公事公办就行了。但太后……怕是不太好办吧!”   说到太后,林依兰想起她现在连同她的孙子平王,已经被周承谨关在宗人府好几个月,一直没有处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   大周重视孝道,即便吴太后对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可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若是处置了她,不仅那些儒生不会同意,就连民间也会有所非议,那皇上的名声到底有碍。   她是不在意名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让自己的名声受损,真心不值!   周承谨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她,语气有些夸张:“吴氏作为一个深宫妇人,居然能做出卖国求荣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朕作为一国之主,为天下之表率,自当秉公办事,怎能法外开恩?”   林依兰:“……”这是又演上了吗?   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后是你的亲生母亲,若直接处置了她,我怕你的名声不好听。”   周承谨正色道:“信妃这话差了,吴氏怎么就成了朕的亲生母亲了呢?虽然朕的母亲陈氏,虽然身份卑微,只是一个名宫女,且一生下朕就难产离世,因此才被吴氏抱走抚养。朕虽记在了吴氏的名下,但是朕一直是养在皇子所的,吴氏没有抚养过朕一天,自七岁后,朕更是是被镇国公万氏所抚养。吴氏,只是担一个虚名罢了。现在吴氏作恶,想要为自己的亲孙亲子铺路,朕作为大周皇上,自当不能放过这等恶人。”一段话说的是铿镪顿挫、义正言辞。   林依兰:“???……!!!”   反应过来的林依兰瞬间睁大了眼睛,指着他颤抖地问道:“你,你,你改了自己的出生?”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摆明了否决了和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吗?但这样的假话……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谁能信?”林依兰依然处于震惊之中。   这人居然为了让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处置太后,居然连自己的出生的改了,还改得这么假?这是在掩耳盗铃吗?   看着震惊的林依兰,周承谨沉默了一下,道:“不是假的。”   “什么不是假的?”林依兰有些疑惑,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瞬间瞪大眼睛惊呼道:“你说,里刚才说的不是编的,你真的不是吴氏的孩子,这……”林依兰只觉得自己脑子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当年周承谨因为脚踏七星出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所以他的身世,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丝毫都做不了假的,怎么现在……   周承谨笑了,这笑容里面包含了太多的解脱和兴奋:“丫头,这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吴氏那个冷血女人的孩子。当年她怀疑三个月就小产了,为了解当时吴家的困境,她就要挟身边怀了龙裔的宫女,把孩子夺了过来。却没想到我是脚踏七星出身,让他们反而得不偿失。因此吴氏这才深恨我。这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若不是拷问了吴氏身边的吴嬷嬷,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我可要错过了。”   他早不为吴氏的所作所为感到伤心难过了,他只是恶心,恶心自己身上居然留着这样人的血脉。现在居然得知,自己并不是吴氏孩子,他简直想要放烟花庆祝。   林依兰还处于震惊之中,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吴氏总想杀你,原来你真不是她的孩子啊!”也是,若是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不喜欢,怎么可能会想致自己的孩子于死地了。   周承谨,应该高兴坏了吧!   看到面前的人兴奋地像个孩子,林依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随即皱眉道:“可就算你真的不是吴氏的孩子,但恐怕那些大臣是不会相信这个说辞的,若真的杀了太后,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不管是亲的还是记名的,在很多人看来,吴氏就是他的母亲,弑母的名声到底不好。   周承谨有些伤心了:“丫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残暴不仁的人吗?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杀她呢?”他有点委屈。   林依兰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反胃,僵着脸道:“难道不是吗?”   这人不是一向信奉斩草除根这四个字的吗?难道还要留着太后过年?   周承谨:“……”   他觉得,丫头对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想到这,他缓缓地笑了,收起那“可怜”样,漫不经心地笑道:“丫头,你这次可真是猜错了,我不仅不会杀了太后,反而,我会依然保留她太后的头衔,只是不能留在皇宫而已。”   他慢慢地说道:“我会送她去皇陵,让她在先帝面前忏悔她一生所犯的错误——和她的长子和长孙的遗体一起!”   听到前面,林依兰在心里点了点头:太后卖国求荣,被送到皇陵忏悔的确是应该的,甚至她还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但听到后面,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太后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长子或是长孙成为这天下的主人,为了他们,她可以放弃一切。现在的她的希望破灭了,而她最疼爱的长子长孙被赐死,他们的遗体,会陪着她一起在那暗无天日的皇陵、面对着周家的列祖列宗的陵寝,度过后半生。这样的日子,是个人都会疯掉!   林依兰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你圣旨下了?”虽然她觉得这是句废话。   “来你这之前刚下的。废和亲王、平王叛国谋反、罪大恶极,念为先帝血脉,不忍加以极刑,特赐全尸。太后吴氏虽非朕之生母,但也是朕庶母,朕不敢不孝尊上,太后之罪,只有先帝有资格处罚。现让太后即刻前往皇陵,终生在先帝陵前侍奉,以为忏悔。”   林依兰听着周承谨和她复述的圣旨,只觉得心里的寒毛更胜。   看着眼前这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她觉得这人的蛇精病病情好像又严重了。   奇怪的是,她现在居然没有丝毫的惧怕?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扯了扯嘴角,送了他五个字:“你开心就好。”然后就低头喝粥了。   反正这人经常间歇性发病,过一会就恢复正常了。   “没劲!”看丫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不由地嘟囔了一句。   真是奇了,以前他这个样子时,这丫头总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现在怎么一点关心都没有了?难道是之前的套路不灵了?他陷入了沉思。   强行转移话题,林依兰不想再聊这“恐怖”事件了,她怕蛇精病会传染!   “太后,你是处置了,那嘉嫔呢?就这么关着吗?”去   蒙古的庆元帝的四位妃嫔,只有一个江贵人没受什么牵连。她自己是不用说了,命去了半条:恪婕妤受母族拖累,已经被盛怒之下的周承谨给处死了;嘉嫔则在回京的路上就被幽闭了,到现在还被关在清宁宫。听说不吵也不闹,像是认命了一样。   “嘉嫔不能死!起码,不能是现在!”周承谨严肃地说道。他以为林依兰会问他为什么不杀嘉嫔,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质问,顿时有些郁闷。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嘉嫔吗?”难道丫头一点都不怀疑他是对嘉嫔念了旧情才不忍杀之?   奇怪地撇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自己说现在不能杀她吗?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将来还是要杀她,只是现在因为某些理由,不能动她。”这话很难理解吗?   周承谨:“……你说的也没错。”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紧接着他严肃地说道:“前段时间,孔家老族长亲自进京,恳求我保全孔家颜面,对嘉嫔不降位、不赐死。代价是他们孔家嫡枝全部退出朝堂,今后只教书育人,并清理门户。我同意了。孔家出过圣人,在天下学子心中的分量太重,他们太过介入朝堂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大周历任帝王对孔家虽然尊敬,却不怎么重用。现在老族长既然主动说退出朝堂,倒是一件好事。   况且和宗门同流合污的,到底不是他这一脉,他能狠下心来清理门户,也足可表忠心了。不过嘉嫔,我虽然答应不降位、不赐死,可我同样也没打算让她好好活着。这后宫之中,杀人不见血的方面太多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冷酷。   林依兰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听说嘉嫔那边安静地很,想必她也应该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了吧!”   周承谨:“孔家老族长去见过嘉嫔一次,嘉嫔心里若真有孔家,就会乖乖接受。”   林依兰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嘉嫔的事情已经败露,以她的所作所为,皇上就是牵连她的母家,天下人也不会异议。现在的结果,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对了。”周承谨突然响起一事:“端嫔前些日子来了乾清宫,求了一件事。”   “什么事?”林依兰有些不解,自抚养了五皇子之后,端嫔就不怎么在意恩宠了,无事根本就不去往庆元帝面前凑,更不要说去乾清宫求事了。   周承谨:“她想带着小五去封地,我应了。”   听到端嫔居然是求这个旨意,林依兰有些意外,但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自从周承谨把她的小产是嘉嫔所害的后,端嫔就意气消沉了。前段时间她来看她,她可被端嫔此刻的样子吓了一跳。   虽然才双十年华,但头上居然添了几根银丝,整个人看起来却暮气沉沉,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比林依兰这个重伤初愈的人看起来还要不好。   来了之后,只问了林依兰几句身体安好,就再也无话了。她知道她的心结,有心想劝两句,却也知道从何劝起。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坐了半天,最后端嫔放下贺仪就走了。   她现在提出这个请求,想必也是心灰意冷了。   叹了一口气,林依兰悠悠地说道:“也难怪端嫔如此,被自己从小长大的姐妹算计失了孩子,还终身不能有孕,任谁都会心寒。”看看庄妃就知道了,她还不是被亲近之人所害就这样,更何况端嫔呢!   “不过好在端嫔身边还有个五皇子,想必有五殿下在,端嫔也能早日走出悲伤。只是端嫔就算现在想要去封地,也是不行的。”   林依兰皱眉道:“太危险了,虽然现在宗门的大部分势力已被朝廷掌控,但是还有一部分依然不服朝廷的管束。端嫔若是带着五皇子去封地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二皇子就是个例子。”   慧妃的二皇子,在两年前就去了江南的白鹿书院。自宗门被庆元帝一一覆灭之后,二皇子就受到了一些宗门人士的袭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断了脚,即便及时救治了,但还是跛了。   听说慧妃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当时就大病一场,大公主是急的团团转。醒来之后,慧妃就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本来就有些神志失常,现在更是疯疯癫癫了。   周承谨点了点头:“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只等此番风波过去之后,天下太平,才能成行。”   想到这三年来发生的风风雨雨,林依兰叹道:“是呀!很快就能天下太平了。”   三年前的她,本以为只是进宫选秀,却没想到永远的留在了这深宫之中,并且之后还被卷入那么多风波之中,艰难求生。   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也许不是最适合她的、也许他的性格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但是,只有他,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第156章 三小姐   庆元六年九月,大周接受了满清的降书,自此,满清成为了大周的藩属,世代臣服于大周。同月,太后吴氏被送入皇陵,终生幽闭,参与反叛的其他人则被悉数处死。   庆元六年十月,庆元帝取消太祖重明帝对宗门的一切优待,所有宗门势力,收归国有。   自此在大周存在了三百多年的宗门,就这样在大周消失。很多小型宗门和武者不愿意接受朝廷的招安,只得转变形态,成了武馆、镖局之类的存在。   庆元六年冬,宗门、满清、蒙古、太后在年初掀起的反叛和动乱,已经在这个冬天,全部了结了。   庆元七年春,朝臣们鉴于后妃凋零,纷纷上书选秀一事,庆元帝都留中不发,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延华宫里,林依兰正坐在最上方,准备接待即将进宫的祖母严氏。   这时绿萝快步走了进来,表情似有难色,“娘娘,老太太已经在宫门外了。”   林依兰有些奇怪:“那为何不请进来?”   绿萝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道:“老太太,她……带了三小姐来。”   林依兰一挑眉,瞬间明白为何绿萝是这个表情了。轻笑道:“哦?这倒是稀奇了,不过本宫也是许久没见三妹妹了,请进来吧!”   绿萝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娘娘何必要请她进来,要奴婢说,直接打回去就是了。奴婢可不相信,三小姐此次进宫,单纯是为了来看娘娘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在前朝上书选秀的这个档口进宫,不是摆明了另有所图吗?   “哪来的那么多话?”林依兰轻斥道,却没有真的生气:“人家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娇小姐,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请进来吧!”   见绿萝依然是不情不愿的,林依兰弹了弹指甲,轻飘飘地说道:“有些人,不当面给她说明白,她怎么会死心呢?”   “娘娘的意思……”绿萝开始还有些不解,但瞬间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立刻高兴起来:“是,奴婢明白了,奴婢立刻请老太太和三小姐进来。”说着连礼都顾不得行,就急急地跑出去了。   看着绿萝的背景,林依兰眼神幽深。   老太太和三妹妹进宫的目的,她一清二楚。   若是以前,她即使膈应这种姐妹共侍一夫的行径,也不会撕开面去劝阻。但是现在嘛……   林依兰心里不住地冷笑。   她的丈夫,岂容旁人染指!   此时的林依若正扶着老太太严氏站在延华宫的宫门外等候着林依兰的宣召。   看着已经朝里面张望了好几次、一脸急色的三孙女,严氏少不得安慰道:“别担心,你二姐姐性子最为和婉,不会不见你的。”   祖母的话并没有安慰道她,林依若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忧虑:“可这次三姐姐并没有请我过来,若是二姐姐不想见我,怎么办?会不会就让我回去?”其实她也不想来见这个已经贵为信妃、高高在上的二姐姐。   一想到她要向一个庶女下跪磕头,她心里怎么都不得劲了。可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她却不能不来见她。   看着已经慌成热锅上的蚂蚁的三孙女,严氏在心中直叹气:“放心好了,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娘娘想必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这个孙女,她也调教了有两年的时间了,平时还犹可,可遇到大事,依然改不了慌乱无章的毛病,没有娘娘一半的沉稳。真是白瞎了她那副好相貌。   若是可以,她其实也不想送这样的三孙女进宫。只是想到娘娘的身体,她还是把她带进宫了。   娘娘去年因救皇上身受重伤,虽然最后成功救了过来,但是她看着,娘娘的身体到底是倒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他们林家才刚刚起来,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停住了。这两年林家上升地过快,已经让不少人犯了红眼病,为了林家,他们也必须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长长久久庇护他们林家。   因此,后宫之中,必须要有他们林家的女儿。   正当严氏想着怎么光大林家的时候,绿萝出来了:“老太太,娘娘有请!”   还没等严氏回话,林依若就急急地问道:“那我呢,我也能进去吗?”   绿萝轻笑道,脸上全是讽刺:“自然,三小姐是娘娘的妹妹,娘娘怎么会不让三小姐进去呢?”   “太好了。”林依若舒了一口气,顿时高兴起来,完全没有在意绿萝的表情。   看着一脸轻蔑的绿萝,和还在顾自高兴的三孙女,严氏顿时有些气闷,沉声道:“有什么进去再说吧!别在这宫门口大呼小叫的,省得给娘娘丢脸。”   这三孙女还真是不会看人眼色,那个绿萝脸上的厌恶都这么明显了,还表现地一脸的样子。娘娘显然已经是知道他们进宫的目的了,她不表现地谦卑一点,还这般地没规矩,真是……   唉!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娘娘能让她们进来,想必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待会把道理和娘娘说开了,在叙叙旧情,娘娘心软,想必是会应的。   随着宫女,两人来到了林依兰所在的延华殿。一进正殿,林依若就被这满屋富丽堂皇的摆设所震惊了。   翡翠屏风,青花云龙纹橄榄瓶、珐琅彩红料山水人物双耳葫芦瓶……等等珍贵精致的物件不胜枚举,就连她二姐姐手中的茶杯,都是价值连城的斗彩鸡缸杯。   这一切种种,看得她是眼睛发热,连行礼问安都忘记了,最后还是在严氏的提醒下,才慌慌乱乱地行礼。   “臣女林依若,见过信妃娘娘,娘娘金安。”   林依若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天都不见上面的人叫起,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来。而旁边的严氏也有些焦急,但看娘娘久久没有叫起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提醒道:“娘娘,若儿是不是该起了?”   她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来娘娘这是在下马威呢?可到底是姐妹,且这都好一会了,也该起来了吧!   严氏话刚说出口,林依兰就轻飘飘的一个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眼神看了过去,瞬间把严氏惊得出了一生冷汗。随后只听得她轻笑起来:“本宫许久没见三妹妹了,想念的紧,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倒是忘了三妹妹还行着礼。三妹妹也真是老实,怎么在姐姐这儿还这般守规矩?行了,快起来吧!可别累坏了。绿萝,赐座。”林依兰“嗔怪”道。   “谢娘娘。”林依若站了起来,复又坐在秀墩上,暗地里揉了揉已经发颤的小腿,强笑道:“臣女虽是娘娘的妹妹,但娘娘已经是妃位,尊卑不能不尊,怎么能像以前在家那般不守规矩呢?”心里却把这个二姐姐恨得要死。   什么想念她看呆了,纯粹是借口!不过是单纯看她不顺眼罢了。皇上就要重开选秀了,入宫要进新人了,二姐姐心里气不顺,又看到她年轻貌美的,自然那她来撒气。   只是她现在还有事要求着她,只能暂且吃了这哑巴亏,等她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幸,看她怎么收拾她!   林依若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眉宇间的愤恨和桀骜,已经把她此时的心情全部出卖了。   林依兰心里发笑,这样的性子也能进宫?莫说遇到周承谨那个蛇精病了,就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就能把她给玩死!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就算是被人当枪使了,恐怕还要感激别人呢!   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懂规矩。”就把她撂在一旁不理了,开始和严氏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说话了,留她一人一脸青白地坐在原地。   严氏也知道娘娘心情不顺,只能先和她说说别的,等说高兴了,在筹谋正事。   “……娘娘,你说,松儿是怎么想的?他此次帮着镇国公平定宗门,怎么也算有功之臣,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已经升到正五品知州,你父亲到了三十岁才升到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前程远大了。可他倒好,放着这满京城的贵女不要,偏偏选了那么一个山沟沟来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松儿的媳妇将来可是我们林家的宗妇,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当好家呢?”   开始时,严氏只是想把话带开,但是说到自己的大孙子,严氏就有满腹的牢骚要发,当着林依兰的面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关于大哥娶了一个小门小户出生的女子,林依兰也早就听周承谨和她说过。   大哥在西北的这两年,因为背靠着镇国公,治理地方颇有建树,很得地方百姓的人心。尤其是在知道大哥未婚之后,求亲的可以说是踩破了门槛。且西北民风彪悍,就连女子也不例外,不少未出阁的女子甚至会主动向他表示爱慕之意,而大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嫂出生不高,父亲只是一个从八品的低阶武官,不过大嫂的武功甚好,好到打跑了大哥的一众桃花,只留她这一朵。   大哥为人一向端方守礼,对于这样的女子,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但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在大嫂的强烈攻势了,大哥虽未答应,但态度也软化了很多,不想之前那般冷言冷语了。   去年宗门围攻镇国公所在的西北大本营,大哥所在的府县自然也受到了波及。一伙宗门武者袭击了府衙,眼看大哥深陷险境,大嫂单枪匹马杀了过,上演了一幕美女救英雄的戏目。不过虽然击退了贼人,但她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大哥被大嫂所感动,终于接受了她。并先斩后奏、火速成了婚。等严氏接到大孙子成婚的消息后,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嫡母还犹可,虽然不满儿子的这桩婚事,但是她也知道儿子的婚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也没有太过不满。   倒是老太太,据说当时就昏过去了。虽然没一会功夫就醒了,但是显然被气得够呛,好几天都没吃饭。但是事已至此,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女方家身份再低,也好歹是个官家,也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摆布的,只得捏鼻子认了。   只是虽承认了这门婚事,但是到底气不顺,逢人就抱怨。   林依兰也知道严氏的心结,觉得这样的女子配不上林家的长孙,不能给林家带来助力。虽然她不觉得大哥非要选一个世家女子为妻才好,但是这样的事她不好插话,只得安慰了两句:“祖母也不必过于忧心,大嫂还年轻,历练了几年就好了,且有大哥在一旁帮衬着,不会有事的。”   “我看你大哥也是被迷了心窍。”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严氏就更来气了:“既然成了婚,那就应该到京城来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瞧瞧吧!你大哥做着官,不方便进京,他媳妇也不来?怎么?这是怕我们会害她,还是会把她留下来伺候长辈?”   恐怕严氏还真打着把大嫂留下来伺候长辈的念头,所以大哥才不让大嫂进京的。   林依兰心里嘀咕着。   只是就算是是为了林家的和睦,她也少不得为大嫂说句话:“祖母多虑了,之前大嫂不是为了救大哥伤了吗?怕是还没好利索,经不起舟车劳顿吧!”   “娘娘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都已经好了,更何况是她?”严氏摆明了不信。   林依兰掀开茶碗,喝了口茶,微笑不语。   现在严氏摆明了是看大嫂不顺眼,她多劝也无用,只能让他们自己慢慢磨了。   严氏也看出来林依兰不想再聊这事了,就立马转移话题,开始聊些别的家长里短,什么大姐又怀孕了,二弟的武功又精进了,父亲又升官了……总总。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林依兰却听得津津有味。   眼看这爷孙俩越聊越投机,一直插不上话的林依若终于忍不住了,咳了两声,有暗暗地拽了拽严氏的衣服。此时的严氏似乎突然“恍然大悟”起来。   “对了,臣妇这里还有件事少不得要叮嘱娘娘,还请娘娘不要怪臣妇多嘴。”严氏的神情似乎很是忧虑,犹豫了半天开口道。   终于到正题了吗?   林依兰心里有些讽刺,但面上不显,依然微笑着说道:“我们都是自家人,祖母有话不妨直说。”   “那臣妇就斗胆了。”严氏深吸一口气,叹道:“娘娘进宫已经三年多了,虽然一直深得皇恩,但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今年又要选秀,想必后宫要进不少新人。娘娘要及早做打算才是啊!”严氏苦口婆心地劝着,一副为她打算的样子。 第157章 劝说   林依兰笑了:“本宫真不知道祖母是从哪边听到的闲话,皇上要选秀?本宫身居后宫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新闻,且皇上也从来没有和本宫提到过这事,想来是祖母听岔了吧!”   还没等严氏回话,林依若就急忙忙地说道:“怎么会没有选秀呢?这几天外面关于选秀的事情都已经吵翻天了。不少大臣都上书请皇上选秀,想必选秀的旨意很快就要下达各地了。”   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眼:“三妹妹还真是关心时政啊,连大臣上书选秀的事都知道。不过你把既然知道大臣虽然上书选秀一事,可是你有见皇上同意选秀了吗?”真是沉不住气啊!严氏才开了个头,她自己就先跳出来了。   “可皇上也没有反对啊!”林依若急道:“想必皇上是默认了的,我看……”   “三丫头!”这时旁边传来严氏重重的呵斥声,只见严氏怒目圆睁、一脸铁青的看着一脸茫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林依若,很是生气。   “祖母?”林依若有些不明白,她刚才有说错什么吗?   闭了一下眼睛,严氏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三丫头,你坐在这里这么久了,想必是坐累了,让你二姐姐里的人带你在这延华宫转转吧!”   “祖母,我不……”看着祖母的眼睛,她那个“累”字怎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她不明白她说错了什么,但是她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眼下这个情况,她若是再留下去,祖母肯定要生气了,只得不甘不愿地点头答应。   “是,孙女是有些累了,想先下去转转,等下再来陪娘娘和祖母说话。”   林依若一走,严氏立马站了起来请罪:“若儿年幼,言行无状,冒犯娘娘了,还请娘娘恕罪。”   林依兰也不叫起身,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笑着看了她一眼:“十七岁了还年幼?本宫看不是言行无状,是恨嫁了吧!”   严氏闻言顿时冒出一声冷汗,这个孙女虽然大病一场,但她看着这威势不减反增,连她现在也不敢在她面前耍那些小手段,身子更加低了:“娘娘是明白人,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事要拜托娘娘的,就是关于若儿的婚事。”   林依兰抚手:“祖母快人快语,既然把话说开了,咱们也是不用在这儿打哑谜了,坐吧。”   “谢娘娘。”严氏暗地里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后道。   “自去年,皇上下旨停了选秀之后,家里人就商议着给她张罗婚事。但是选了不少,都没有合适的,加上后来的蒙古、宗门等接连叛乱,若儿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刚好今年又有选秀的消息了。若真的选秀,后宫势必会进新人,娘娘虽然受宠,但双拳难敌四手、肯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臣妇想着,若儿的年岁也正好够,虽然不够聪慧,但是年轻美貌,若能进宫的话,你们姐妹俩联手,肯定能在宫中屹立不倒。”严氏小心翼翼斟酌着语句。   看林依兰没有出声,严氏接着补充道:“自然了,若儿到底小了几岁,不够稳重,这里里外外,自然还是以娘娘为重,若儿不过是帮衬帮衬娘娘罢了。”   林依兰笑着点了点头:“祖母真是为本宫考虑,怕本宫孤木难支,还特地帮本宫寻了个帮手,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见严氏脸上露出喜色,林依兰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直直地看着她说道:“可惜,本宫不答应!”   “娘娘?”严氏有些急了,娘娘怎么这般任性!   林依兰这时站了起来,直视严氏的眼睛:“祖母不要说是为了本宫才想让三妹妹进宫的这样的话。祖母的心思,本宫一清二楚。祖母不就是是觉得本宫此次受了重伤,即便好了,但身体已经垮了,不能长长久久的庇护林家,就想让林家的其他的女孩进宫,以此保全林家的富贵吗?”   “娘娘……”严氏被她的话惊得都不知说什么了,她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把话摊开了说。一时间,严氏的脸上有些难堪。   林依兰可不管严氏现在面子挂得住挂不住,继续说道:“这两年,家里的门第已经高了不少,父亲已经升到了正四品,二叔也挪了位置,成了从五品侍读学士,就连大哥也前途一片光明。可以说整个林家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再多,祖母觉得是咱们家应得的吗?咱们家能守得住吗?”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走不好吗?非要走那些歪门邪道。   严氏顿了顿,摇了摇头:“臣妇知道家里已经依仗娘娘颇多,但正是如此,臣妇更希望让林家更上一层楼,这个机会,臣妇已经等了几十年,臣妇不能让林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否则臣妇真的是林家的罪人了。”   林依兰有些失望,她素来知道严氏的心结,但却不知道她的执念已经如此之深。   “看来本宫和祖母的理念到底不和啊!”林依兰叹气道:“有句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碗的话,就吃多大碗的饭。没那个本事,就站那个高位,只会被那人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到时候林家不说是发扬光大了,能不能守住门庭都难说了。且祖母以为咱们现在这个皇上是什么人?送了漂亮的女人,吹两句耳旁风就能让他言听计从,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祖母太天真了。”   林依兰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但依然没有打消严氏的念头,急忙说道:“可自娘娘进宫后,家里的确是一日好过一日,官也升了,门第也高了,就连几个小的婚事……”这些不都是娘娘进宫后才发生的改变吗?   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林依兰有些头疼,无奈道:“祖母真的以为皇上升父亲他们的官,全都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本宫不否认,这里面有这一因素,但是更多的是他们有能力做到现在的这个位置。否则就算是皇上要升,本宫也绝对会阻拦的。不怕告诉你,月前,皇上有意升父亲正三品按察使,被本宫给拦下来了。”   如果不是林加上抚养了她十年,她对林家还有她挂念的人,她才不会费这么多唇舌呢!   “娘娘,你怎么……”严氏大惊。她没想到这个孙女居然这样做,人家都是拼命想让自己家人升官的,她倒好,机会摆在面前了还让她给推了。   “因为父亲现在能力还不够。”林依兰直言不讳:“贸然升上去,不说办不好差事,反而会惹麻烦。若是父亲真的因此犯了大错,祖母,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父亲?”   严氏还在为林依兰推掉的那个官职而心痛不已,勉强笑了笑:“娘娘多虑了,以你父亲的谨慎小心,就算是力有不逮,也犯不了大错的。且有娘娘在呢,到时候娘娘再求求情,没有什么不了的。”按察使,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啊,就这么没了。   看出了严氏的不以为意,林依兰悠悠地说道:“是啊,当年的威远侯府、扬州许家、叶指挥使……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以为只要后宫有自家人,一切都能高枕无忧,但现在呢?”   林依兰的话很轻,但是在严氏听来却是毛骨悚然:“叶指挥使死了,叶贵人也被打入冷宫;许家覆灭了,盛宠一时的嫣嫔也死了。就如威远侯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因为参与反叛而夷三族。而为皇上生了一子一女的赵贵妃也被送到了五台山,怕是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祖母,你认为皇上会因为一个女人法外开恩吗?”   当然了,如果求情的是她,自然是另当别论了。但是为了止住祖母的念头,有些事情还是往严重了说比较好。   严氏果然被吓到了,显然是想到了庆元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个不念旧情、冷心冷肺的性子,表情有了明显的松动。   看到这,林依兰再接再厉:“与其想着怎么一步登天,祖母还是回去好好约束家人,以父亲大哥的本事,林家早晚都能起来的,省得到时候让那些小人拖了后腿。”   严氏沉默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娘娘所言极是,倒是臣妇想岔了,不靠自己本事得来的东西,到底是不能长久的。那若儿……”   “没有选秀。”林依兰决绝道:“所以三妹妹不会进宫。且就算皇上真的重开选秀,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三妹妹进宫的,本宫恶心。”   听到这里,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林依若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一脸的悲愤。   “二姐姐的心思好狠毒,皇上选秀,二姐姐不说帮帮自家人,反而千方百的阻止我进宫,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二姐姐是怕我进宫后夺了姐姐的恩宠才这般行径?姐姐气量也太狭……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倒在地,脸上还有一个很深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是罚你对本宫语出不敬。”   吹了吹手指,林依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一脸仇恨的林依若:“你应该庆幸,你是我的妹妹,到底是血脉相连。不然就凭你刚才的言行,本宫就是当场要了你的命,别人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林依若被她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吓得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捂着脸,声音很是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进宫,这后宫总会进新人的,我若进宫,肯定会帮着姐姐……”   “本宫说了,没,有,选,秀!”林依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为何这么肯定?”林依若有些疑惑,从刚才起,她就说没有选秀一事,她怎么能这么确信。   林依兰冷哼一声:“因为本宫不同意!”那家伙若是敢选秀,她把他的第三条腿打折!   严氏和林依若瞬间错愕起来,娘娘是不是之前伤的太重了,都伤到脑袋了?她以为她是谁,她不让皇上选秀皇上就不选秀了吗?   就在这两人呆住的同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呦,这是在干嘛呢,朕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朕?是皇上!   听到来人的自称,林依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来人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语调如黄莺出谷,娇翠欲滴,说话间还一直用那双含情目看着来人,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看到此情景,严氏不禁皱紧了眉,心里很是生气,虽然她依然觉得三丫头进宫是件好事,但是她这个样子也太不矜持了,哪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子?竟学了勾栏院的狐媚子手段。   林依兰更是冷哼一声,也不行礼,直接就坐下了。   丝毫不理会对他行礼的佳人,周承谨含笑着着径直走到林依兰身旁,突然皱眉道:“这才开春,怎么不拿个手炉,看这小手,都冻红了。”   “这是打人打红的。”林依兰拽回了手,没好气的说道。   周承谨闻言似乎有些不高兴:“打人直接用板子就好了,何必劳你亲自上手?手疼了吧!我给你摸摸。”说着又把林依兰的手拉回来,仔细摸着,正大光明的吃着豆腐。   林依兰翻了个白眼,拽了几次都没有拽开,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的场景,不过是他们相处的日常,但却让底下依然行着礼的严氏和林依若震惊了。   他们没想到,庆元帝和林依兰私底下是这样的相处模式,看样子,似乎还是庆元帝在哄着她。   严氏虽然对林依兰如此“不客气”的举动有些心惊胆战,但是心惊的同时,更多的事兴奋。   之前娘娘为了救皇上而身受重伤,皇上不仅没有晋位份,连赏赐都没有,她还以为皇上是对娘娘有什么意见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老人家多虑了。皇上和娘娘关系好着呢!子所以没有晋位,也许是这段时间大事太多,又死了那么多人,不宜大加赏赐吧!   至于林依若震惊过后,更多的是深深的嫉妒和愤恨。   她没有想到皇上对于对二姐姐如此优待,二姐姐对皇上甩脸子,皇上还哄着她。看着如此英俊的皇上,满目温柔的看着二姐姐,她心中的不甘更甚。   她要进宫,她要做宠妃,她也要皇上如此温柔地看她!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林依挺直腰胸,露出天鹅般的颈脖,若状似羡慕地赞叹道:“姐姐和皇上感情真好,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姐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得皇上如此对待。”似乎很是为林依兰高兴。 第158章 正文完   林依兰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这人不会就这么认命的。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周承谨就说话了。   看着那一脸娇羞的、应该是丫头的哪个妹妹的女人,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不是你姐姐的福气,是朕的福气。上天垂怜朕,才让朕遇到你姐姐这么好的女人。”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他用脚趾都能猜到这人在打什么主意,这个时候插话,无非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罢了。呵,手段太嫩了。   林依若没想到庆元帝却如此宠溺二姐姐,大庭广众下居然如此维护她。更没想到,皇上居然无视她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的存在,反而把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二姐姐放在心上。   林依若咬了咬嘴唇,装作天真的样子:“皇帝姐夫真疼姐姐,要是若儿未来的夫君有皇帝姐夫这么一般疼若儿就好了,只是不知道若儿有没有这样的福气。”说着眨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一脸钦慕地看着皇上。   这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严氏是气得要死,她没想到她这个孙女居然这般没脸没皮,居然人前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来。若不是皇上在这儿,她真的两个大耳光把这个没脑子的孙女扇醒!   林依兰则仍是看好戏。   周承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放下丫头的手,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林依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小嘴微张,连眼神都迷离起来了。   “怎么,你也想要朕的疼爱?”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情人的呢喃。   林依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娇羞道:“若是,若是皇上愿意的话,若儿,若儿愿意和姐姐一同伺候皇上。”说着她坚定的抬起头来,表达着自己的爱慕。   周承谨笑了。   林依若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她看来,这是皇上对她的承诺。   可下一刻,她就被打入了地狱。   男人的低喃犹如恶魔之音,瞬间让她的脸色的血色尽褪,全是恐惧的神色。   “可惜,你不配!”周承谨毫不留情的发挥着自己的毒舌功夫。   “丫头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妹妹?知道朕是你姐姐的丈夫,还这么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好人家的女孩不做偏往下流走。还是说你想男人想疯了,见是个男人都露出这副饥饿难耐的表情……”   “咳咳……”见越说越不像了,林依兰赶忙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皇上说什么呢!若儿到底是臣妾妹妹。”小姑娘一副要昏倒的样子,可见这人嘴巴有多毒。   “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勾栏院里出来的……”   “皇上!”   眼见丫头真的要生气了,周承谨悻悻地闭上了嘴,同时也有点委屈:自己为她出气还落得埋怨,晚上的时候,他一定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才能安慰自己刚才受伤的心灵。   回过神来的林依若终于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和打击,“哇”的一声跑了出去。   “啧,这样的心理承受力也想进宫,真是白日做梦。”周承谨不屑道,让还留在宫里的严氏更加不自在了。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祖母,三妹妹尽早找个人嫁了吧,她这个样子……”   “嫁远点,朕不想再看到她。”这时候周承谨又悠悠来了这么一句。   林依兰:“……”这人还真是小心眼,和一个小姑娘置起气来。   “就照皇上说的办吧,找个外地人家,嫁了吧,祖母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多陪点嫁妆就是了。”林依兰叹道。   “是,臣妇回去就给三丫头相看人家,尽早会把三丫头嫁出京的。”严氏哪还敢有什么异议!刚才三丫头行此事已经让她面上无光了,而皇上又如此不客气地把三丫头踩到了地里,更是让她惶恐不安。   她现在真的觉得今天带三丫头进宫是个天大的错误,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认为她能得宠呢!   “既如此,祖母就回去吧!”   “是,臣妇告退……”   “等等。”就在严氏准备赶紧离开这里的时候,庆元帝又出声了。   周承谨走到严氏面前,看着佝偻着更厉害的林老太太道:“林老太太,有些事情,朕不能不想说,但你到底是丫头的祖母,朕想,还是该提醒一下你。”   “皇上圣令,臣妇不敢不尊,还望皇上明示。”这下严氏不仅腰更弯了,就连身上的冷汗都都下来了。   周承谨:“那好,朕就直说了。”   “丫头是朕的妻子,不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会护她一辈子。但朕也希望你们能搞清楚一点,是丫头是丫头,你们林家是你们林家。与其想着怎么依靠裙带关系来平步青云,不如脚踏实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如果你们真的有那个本事,莫说一个正三品,就是正二品、正一品,乃至是爵位,朕都毫不吝惜。但是……”   说到这里,周承谨的语气低了下来充满了冷冽的意味。同时严氏也明显感到周身的氛围一变,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面而来,让她的骨头都开始发颤。   “但是,你们若是敢打着丫头的名义为非作歹、败坏了丫头的名声。朕不介意给丫头换一个母家。你应该知道,朕,做的出来!”   “臣妇不敢!”终于受不了这股压迫,严氏“扑腾”一声跪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他能做的出来!皇上连自己的出生都改了,在天下人面前否认了自己和吴氏的血亲关系,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见自己的下马威已经差不多了,周承谨满意地笑了笑,亲自把严氏从地上扶了起来:“老太太也不必这么紧张,朕不过是喜欢丑话说在前头罢了。但朕相信,以老太太的精明严谨,一定会好好约束家人,不给丫头带来麻烦的,对不对?”   周承谨笑得和善,但严氏反而更加紧张,只知道一个劲地道“是”,连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等出了延华宫的宫门,严氏因恐惧而僵化的脑袋才逐渐清醒过来。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严氏叹了一口气。   这皇上也真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二丫头是怎么能承受皇上如此强大的威势的。   不过二丫头说的的确不错,这皇上的确是不会因着一个后妃就法外开恩的人,他们林家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事吧!   严氏心里存了事,只想赶紧找到跑出去的三丫头离开这里,但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事来。   她刚才仿佛听到,皇上说三丫头是他的……妻子?   捋了捋自己的记忆,发现,这的确是皇上说的是话。   可,三丫头虽然位份尊贵,可也只是一个妃位,按道理也只是比较尊贵的妾罢了。但皇上却说三丫头是她的妻子?难道皇上是要立……   想到这一可能,严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腰也不弯了,汗也不留了,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那他们林家可真正发达了,以后做任何事都会顺风顺水,她相信,不出十年,他们林家就会成为这京城的头等人家,哪还需要送别的女孩进宫?   想到这里,严氏的心火热不已。她现在要做的是及早回去,和老头子、长子商量一下此事,同时早早的把三丫头给嫁出去,免得皇上看得心烦,坏了大事。   本来还对林依若有一点怜爱之心的严氏,在面对林家的利益面前全都没有了,她现在,满心都是林家的发扬光大。   “你刚才躲在房顶偷听了多久?”林依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承谨问道。   “也没多久。”周承谨眼神有些漂移:“就一小会儿。”   林依兰锲而不舍地问道:“没多久是多久,是从那个‘三品官’开始的?”   周承谨委屈了,这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明:“……我不是听说你家老太太带了个姑娘来找你,怕你抹不开面,就把你丈夫给卖了吗?”   林依兰看着他那委屈样子,心微微动了一下,本来还想再逗他一下的心思也歇了,叹道:“傻瓜,我怎么可能把我的爱人分给别人,你是我的丈夫,我的唯一啊!”   林依兰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心,和他是一样的。   周承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强烈跳动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在丫头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丫头感情内敛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们的心意早就彼此相通,且这些日子来,他们也做了不少“和谐”的运动。但每次都是他在诉说着自己的爱慕,丫头也只是红着脸听着,有时候急了她还会追着他打。   为此,他深表遗憾,算计着可能他这一辈子都听不到丫头对他说情话了,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居然一偿宿愿,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一把把林依兰抱在怀里,周承谨现在的心情异常激动:“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说了,没听到就拉倒。”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了,这样话的话怎么能再说第二遍?林依兰红着脸想着。   “说啦,再说一遍就行了。”   “不说。”   “说啦,有没有外人在。”   “就不说。”   ……   ……   在开展了漫长的拉锯战之后,林依兰终于率先败下阵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已经开始暴躁的心情,笑着道:“好,你我就再说一遍吧!”   “真的吗?”周承谨喜出望外。他知道丫头的性子,这样的话说一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本来是没指望她再说第二遍的,刚才不过是他在逗她而已,但没想到却被他磨成功了!   “真的。”林依兰笑着覆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周承谨,你给我听着,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若是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先废了你中间的第三条腿!”   语气轻柔、声调婉转,但却让周承谨瞬间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在冒凉气,连冷汗都下来了。   立马抓住林依兰的肩膀,眼神真诚、表情严肃、义正言辞地说道:“丫头你放心,我对你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做背叛你的事?自从有了你,这世间任何女子对我而言于空气无异。对了,有件事要和你解释一下,这次大臣上书选秀,我之所以没有立刻打回去,是因为宗室里的一些子弟到了适婚年龄,宗室想通过此次选秀找到合适的女子。但现在想想,宗室子弟也不必非得通过选秀才能成婚,我等下就下旨,让他们自己找媳妇就是了,没得这点小事还要劳烦我这个做皇上的。”心里叹气,自两人在一起后,丫头的脾气是见长了。以前还一直认为她是个温婉和顺的,现在看来,温柔倒是温柔,但有的时候却霸道无比,不过……   他喜欢!   看到周承谨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依兰满意了,点点头,又恢复了之前的和顺:“一切由皇上做主就是了,臣妾没有什么意见。”   周承谨:“……”   庆元七年春,二月初八,就在各大官宦世家准备着今年的选秀的时候,立后的圣旨这此刻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颁布了。   在没有和任何朝臣商议过的情况下,庆元帝周承谨,在当天早朝的时候,当着百官的面,宣布立信妃林氏为皇后,并大赦天下。   这不是商量,而是直接下了明令的圣旨。   看着那明晃晃的立后诏书和鲜红的玺印,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已经不可更改,皇上是执意要立林氏为后了。   其实自去年信妃在蒙古于危难之际救皇上性命、身受重伤,皇上却没有任何赏赐时,他们就已经有所猜测,皇上恐怕要厚待林氏了。   果不其然,在经过大半年的等待后,皇上真的封了林氏为皇后。   虽然以林氏的家世来说,她远远不够格做这个皇后的位置,但是谁叫她到底救了圣上一命呢?且以庆元帝如今对朝堂的掌控,谁还敢反对他的政令?没看到就连元皇后所在的镇国公府也没有丝毫异议吗?   虽然对于封林氏为后,很多官员都是极为不情愿的,但是到底不敢说什么。但随后庆元帝颁下圣旨,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庆元帝下旨:此生永不再选秀,所有适龄宗室子弟和官宦女子,可以自行聘嫁。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要为了林氏连祖制都改了?有多少家族都指着能女儿能入宫提携母家,庆元帝这么做,岂不是断了他们的青云路?   于是纷纷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但庆元帝像是铁了心,对大臣的上书一概不理。   而后三年,更是如所有人猜测地那般,只专宠于林皇后一人,六宫妃嫔全然不顾,虽然后宫本来就没几个人了。   但庆元帝这样做,难免让人觉得儿女情长,有失天家风范。更何况三年了,林皇后一直不曾有孕,没有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   一时间,皇后善妒、狐媚惑主、枉为国母、是褒姒妲己之流的传言渐渐在坊间流传开来。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把林依兰从皇后的宝座拉下来,重开选秀,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去博那泼天富贵。   可惜,这样的阴谋刚刚萌芽,就被庆元帝无情地掐灭了。   在杀了一批、关了一批造谣生事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往林依兰身上泼脏水了。而所有人也都看出来庆元帝对林氏的维护之心了,也都纷纷歇了心思,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这一切,林依兰都一清二楚,却也没放在心上。   笑话,她的男人当然是她一个人的,难道还要塞给其他女人吗?她看上去是那种贤良淑德的女子吗?   她骨子里,就小气的很!   庆元十年的夏天,异常炎热,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不管是人啊狗啊,都让这场热浪没了精神,都耷拉着脑袋,或在廊檐下、或在树荫底,躲避着烈日的摧残。   而那些大户人家,自然不用这么受罪。在天刚刚热起来的时候,冰窖里的冰就派上了用场。冰一放上,屋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完全没了屋外的闷热。另有丫鬟在一旁打着扇子,再吃个冰碗,在这盛暑天气,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而此时在延华宫的林依兰,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只见她一脸菜色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托着额头,左手一直抚着胸口,似乎很不好受的样子。听着窗外的知了叫声,心情就越加烦闷了。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发现水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温热的了。   用幽怨地眼神看着一旁伺候的木香,悠悠地说道:“你们把冰拿走也就算了,没有冰碗本宫也不说什么了,但好歹把这水给换成凉白开吧!这么烫,怎么喝的下去。”   木香没有说话,而是上前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才回道:“娘娘,奴婢试了,这水温刚刚好,不会烫着娘娘的。”说着又恭敬地把茶杯递了过来。   林依兰顿时有些气闷,抹开脸闷声道:“我不要喝这个,我就想吃点凉的。”   “娘娘。”木香有些无奈地收回了递过去的茶杯,放在桌上,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你现在情况特殊,可不能图一时痛快,前些天,奴婢们没发觉,已经让你吃了好几个冰西瓜了,太医都说了,你不能再吃这些寒凉的东西了。再说了,绿萝姐姐出宫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好好伺候娘娘,娘娘要有个什么好歹,奴婢们怎么和绿萝姐姐交代啊!”   绿萝在两年前,已被林依兰开恩放出去嫁人了,木香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执意不肯出去,林依兰也就随她了,现在成了延华宫的一名掌事姑姑。   林依兰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并没有搬去皇后应该住的坤宁宫,依然住在自己原来的延华宫里。   一来,这个地方她已经住惯了,搬到别处反而不舒服。二来,坤宁宫到底是千皇后生前的寝宫,她也不便搬过去。   这一住,就是住到现在。   看林依兰还是赌气不说话,木香无法了,只得求助一旁的余姑姑。   余姑姑看此情景,只得站了出来,迂回地劝道:“娘娘若是觉得难受的话,老奴等给娘娘做点酸梅汤来,娘娘喝着也舒服些。”   林依兰想了想,最后还是不敢不愿地答应了:“那,那好吧!记得放凉点端过来。”她赶紧补充道。   余姑姑:“……娘娘还是先喝口水吧,这嘴唇都干了。”唉,娘娘这些天小性子是越来越重了,也是越来越难哄了。   林依兰端起茶碗,准备一口气把水灌进去的时候,一声怒吼把她吓了一个哆嗦,差点就把手里的茶碗给砸了。可就算没砸,这水也洒了大半。   看着已经湿了的衣服,林依兰有些头疼。   得,刚换的衣服,现在又要换了。   “丫头,丫头,丫头,你……没事?”看着冲进来后的周承谨,脸上的表情从一脸惊恐到一脸呆滞,林依兰只觉得很蠢。   她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很希望我出事吗?”语气出奇地冲。   因为体内激素的变化,这几天,她的脾气也变得尤为暴躁。若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周承谨发脾气的。但现在……一想到是谁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她就恨不得把这个人打一顿,更不用说给他好脸色了。   周承谨有些窘迫:“我,朕不是这个意思?”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心情不是很好啊!   他犹豫地问道:“刚才你宫里的人回禀,说你突然晕倒了。朕听了就立刻赶过来了,你……没事吧!”怎么好端端地就晕了呢,难道是以前的伤势复发了?不过听她说话这么有劲,似乎不太像啊!   “那你是不是没听完我的人说了什么,就急急地跑了过来?要不然你怎么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算了,看在他这么紧张她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次吧。   周承谨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他只得那个叫小果子的人说丫头晕倒了,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立刻就飞奔过来了。难道他漏了什么吗?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余姑姑携延华宫的宫人全都跪了下来,含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无事,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娘娘有喜了。”   这两天,娘娘神情总是恹恹的,用的也少,他们还一直以为是苦夏的原因才这样的。加上太医说,就算停了避子汤,也起码半年后才能有孕,他们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今天刚用完午膳,娘娘就昏了过去,虽然娘娘很快就醒了,但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生怕有个什么好歹,连忙去请了太医。   太医整治才发现,娘娘居然有孕了!   “皇上,太医说了,娘娘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余姑姑继续说道。   “这是真的吗?你怀孕了?”愣了半天,周承谨才明白这话里的含义,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林依兰。   只见她耳根已经羞得通红,但却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怎么,我怀孕你不高兴?”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吗?   她话刚说完就发现面前这男人的脸色变了,狂喜之情不言于表。接着,她就被一把抱了起来,举到了空中:“太好了,我又要当爹了!”   “皇上当心啊!”   “皇上快把娘娘放下来。”   “皇上……”   这一天,整个延华宫都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第159章 番外一   从御书房的周承谨不顾大太监李泉江的叫喊,一脸阴沉地直奔延华宫而去。   现在的他满心都是怒火,周围的声音全都听不进去了。但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心中那被那些朝臣激起的焦躁和愤怒,却突然散去,变得安宁起来。   “你起来了?”周承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声问道。   “也没起来多久。”林依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早饭。   自有孕之后,她是越发贪睡了,现在都快六个月了,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就像现在,早朝早就结束了,她才起来用早饭。   看着脸上仍带着怒意的周承谨,林依兰有些诧异,放下粥碗问道:“怎么,又有谁招惹你了?”   倒是稀奇了,自他解决了宗门这个心腹大患、把整个朝堂抓到自己手里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这么生气,今天是怎么了?   “还不是内阁的那几个酸儒!”周承谨没好气的说道。   “今天在御书房,他们几个居然避开明镜联名上书,说阿娘手握重兵,常年陈兵西北,长此以往下去,必定贻害大周。让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阿娘交出兵权。”   “真是笑话,阿娘若是想要造反,早八辈子都反了,还有机会让这些只会掉书袋的大臣说这话?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承谨一想到这个就气。   阿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怎么能想得那么不堪!他们难道忘了,大周能有现在的安定和发展,有多一半是阿娘的功劳。若不然,他们这些人居然早就沦为宗门的傀儡了,还有现在的好日子?   林依兰立刻追问道:“他们这么说,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还能怎么回答。”周承谨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断然拒绝了,然后又把那群老头子骂了一通赶出去了。之后我就到你这儿来了。”   看她神情不太好,他暗骂自己不该把朝上的事说给她听,连忙说道:“这事你不用操心,这些老头子也只知道嘴上说说罢了,我若不点头,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谁敢到阿娘面前叫板?”丫头还怀着身孕呢,还是要好好养着、不要多思。   林依兰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恐怕,这次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这件事她早就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提出来。   “怎么说?”周承谨心中一紧,他知道,丫头是不会无的放矢的。   林依兰:“这次不是某一个大臣单独上书,而是内阁集体上书,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内阁代表了大部分官员的心声,说明对于此事,大部分官员,都是赞成的。”   “为什么?”周承谨脸色沉了下来:“阿娘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粗人而已,从不过问朝堂上的事,也从来没有损害过他们的利益,为什么他们非得和阿娘过不去?”他不懂!   “你这是关心则乱。”她摇摇头,周承谨对自己的亲人看得太重,才没有看清其中的问题:“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在害怕!”   周承谨皱眉:“害怕?”   林依兰点点头:“没错,就是害怕——就像是先帝一样,虽然倚重着镇国公的强大,却也害怕着这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我想,当初若不是先帝自小受宗门出身的郭氏毒害甚深,宗门的势力太大,先帝也是不会轻易启用阿娘的。之前,大周是内忧外患,前有满清蒙古,后有宗门,那些大臣们还能容忍镇国公的存在。现在,这些大周的敌人都已经消灭干净了,而镇国公却成了这大周除了皇上你最有权势的人。镇国公身边有千师这样的存在,朝堂有千相,他们想安心都不可能。”   作为臣子,他们有这方面的顾虑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若换做是她坐到周承谨那个位置,估计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只是周承谨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玩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亲人,自然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周承谨嗤笑道:“有什么可害怕的,阿娘又不是宗门,对这天下根本就不感兴趣……”   “可皇上,他们不是你,他们不信。”她打断了他。   看他沉默不语,她叹道:“其实这一天,我早已有所预料。诚然,我们是信任阿娘的,信任阿娘会全心全意地对我们好,但是大臣们不信任。他们用自己的心思来揣度镇国公,认为你到底不是她的亲子,她大权在握,是绝对不会屈人之下太久的。所以他们想要在镇国公还心中有大周、心中有你的时候,把这个隐患彻底消除。他们是站在了天下大义的立场上,对你进行的规劝。”   周承谨:“……丫头,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他有些郁闷,这丫头怎么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说话。   林依兰严肃道:“我并没有站在谁的立场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说的这些,都是那些大臣的想法,他们,恐怕是让镇国公交出兵权的。”   他自然知道丫头不是在帮他们说话,刚才那么说,只不过心情不好罢了,低着头,用手指一下下地叩击着桌面,半晌才闷声道:“我是不可能收掉阿娘手中的兵权的。”   林依兰沉默了一下道:“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还是先问问镇国公和千相吧!你难道真的以为,千相那么聪明的人,内阁这几个人避着他找上了你,这么大的动作,他不会不知道吧!恐怕他连他们会对你说什么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你去问问他,搞不好,他现在已经有对策了。”周承谨是局中人,看不清,但是她猜,千相他们,可能也早就预料到现在的这个局面了。   周承谨:“……我知道了,晚上我就去问问明镜他们。”是该问问阿娘和明镜他们,看他们有没有好的办法来对付那帮老头子。   悲愤之下,他把面前林依兰的早饭一扫而空,直到吃得胃撑肚圆才作罢。   林依兰:“……”她的早饭!   深夜,就在林依兰半睡半醒之际,一个熟悉的体温又摸到了她的床上,轻轻地环住了她。   “你回来了?”她睡意朦胧地问道。   这人晚上就出去了,开始她还准备等他回来了。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现在的她可熬不了夜,很快就哈欠连天了,在木香的催促下,她就顺势睡了。   “阿娘他们决定离开这里。”本来还有些困的林依兰,在听到这话之后,这瞌睡虫瞬间就没了。   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追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就离开这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承谨闷声道:“明镜说,他们打算离开大周,这不仅是他的决定的,也是阿父阿娘的决定。”说完这句,他就再不言了。   林依兰先是震惊,但震惊之余又多少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镇国公一家都是极为通透之人,并不眷恋权势。她想,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和周承谨,他们是不可能介入大周和宗门的纠葛的。现在大周已经稳定了,也是到他们抽身离开的时候了。   之前可能顾忌着周承谨的感受,所以一直没有说。既然现在已经有人视他们为威胁,他们也不想再留在这里惹人非议了。   刹那间,林依兰想明白了这一切,顿了顿,担心地问道:“你和千相他们吵起来了?”   她是知道他的小孩子心性的,对家人尤为眷恋。这下子他们说要走,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小孩子伤心了,自然就会发脾气的。   “何止吵了,差点没打起来。”周承谨咬牙切齿地说道:“千明镜那个混蛋,还说什么到了目的地就会给我寄土特产这样的风凉话,呸,谁要他的土特产?要不是秋霜拦着,我能揍地她满地找牙!”   林依兰闻言叹了一口气:“他也是想让你不要这么伤感才这么说的。”   周承谨:“……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让阿娘他们离开。”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刚才听他说的话,阿娘他们应该已经有了方向。不然也不会说出寄土特产这样的话。   她问道:“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吗?”   周承谨的表情很是哀伤:“定了,这是阿父的决定。”如果是阿娘的决定,他就算用哭的,也要阿娘留下来,但是自知道这个阿父定下来的后,他就知道,此事已经不可更改了。   林依兰沉默了,他是知道这位千师大人的,如果这真的他的决定,就代表着这事真的是定死了的。   林依兰:“他们打算去哪里?”   周承谨摇了摇头:“具体位置不知道,大体是在海洋的另一面,那边有一块极大的陆地,这个阿娘早年去过的一个地方,他们打算去那边,万家军有乐意跟过去的就跟过去。但听明镜说,那个地方和我们这儿的气候相反,我们这儿冬天的时候那边夏天,我们这边夏天的时候那边冬天,很是神奇。”   林依兰:“?……澳大利亚!”她脱口而出。   周承谨愣了一下:“什么大鸭梨?”又是丫头前世知道的一个地方吗?   林依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澳大利亚是那块陆地的名字,那地方四面环海,地方也不比大周小,很多东西咱们这儿都没有,倒是挺适合居住的。”   周承谨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但是那个地方实在太远了,而且听明镜的意思,那里的人很少上,没怎么被开发过,简直就是蛮夷之地,这样的地方怎么适合生活?”   “就是没怎么开发过才好嘛!”林依兰笑了。   “……丫头?”什么意思?   林依兰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蛊惑:“皇上,你想不想要一片不输与大周的领地呢?”   周承谨:“……?”   庆元帝十一年春,庆元帝决定开括海外领地。任命镇国公为征南大将军,组建了百支船队,另点兵两万,向着茫茫的大海驶去。   半年后,南洲省在大洋的另一边建立,成为大周的行省。   一开始,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上海上危险甚大,前往南洲省得人甚少。但随着一些人去南洲省带回一些当地的货物来大周贩卖挣了一大笔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前往南洲省发展。   且由于南洲省地方极大,很多地方官府都监管不到,因而很多不甘受朝廷制约的小宗门、武馆,把全副家当都搬去了南洲省,且这支队伍随着南洲的迅速发展,迁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南洲省的武风也越来越盛行,门派宗门得到了再一次发展,成了真正的江湖。 第160章 番外二   作为大周的太子殿下,周世曜觉得最近有点烦。   尤其是看到父皇母后和小弟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烦躁更甚,就好比现在。   “不准挑食,这碗青菜必须全部吃光光。”母后虎着脸,瞪着眼睛看着小弟,好似他不吃完就要上手打人一般。   已经九岁的小弟被母后这么一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向父皇投来求救的目光。   父皇咳嗽了一声:“丫头,既然煦儿不想吃青菜,就……”   “不行。”父皇的话还没有说完,母后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你少惯着他,这孩子最近吃肉吃的太凶了,蔬菜吃的极少,再这样下去,可就要闹肚子了。今天必须给我吃完。”   父皇摸了摸鼻子给小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见父皇铩羽而归,小弟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他,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母后打断了。母后用力地用筷子敲了面前的汤碗:“看你哥做什么,还指望你哥帮你说话?今天谁求情都没用。”   小弟认命了,只得端起面前的青菜吃了起来,那生无可恋的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他。   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言笑晏晏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很刺眼,有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他也是这一家的一员,也和父皇母后小弟这样斗嘴,只是最近,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似的?   咳了一声,顿时母后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他身上。只见母后担忧地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咳嗽了,别是病了吧!”   “谢母后关心,儿臣身体康健,并没有任何不适。”他瓮声瓮气地回道。   “那就好。”母后点点头,就再无他话了,这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若是以前,他若有那么一点咳嗽,母后一定会唠叨许久,就算他说没事也会请太医给他把脉的。现在居然只说了一句“那就好”?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胡乱拔了两口饭就把筷子一推:“儿臣用完膳了,先回去了。”   “今天怎么用得这般少?”母妃似乎有些惊讶,“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修炼消耗地又大,还是再用点吧……”   “我都说我已经吃饱了。”母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烦躁地打断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态度似乎激怒了父皇,父皇当即想要说什么,却被母后给制止了,笑着道:“既然你已经吃好了,就先回去歇着吧!晚上再来用晚膳……”   “晚上我和大哥约好了,要去他府上用膳。”其实他根本没有和大哥约好,只是不想回来罢了。   只见母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也罢了,只是早去早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长……”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说道:“父皇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儿臣就先走了。”不等两人说什么,也不行礼,就径直出了延华宫的大门。   可一出宫门,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追上来。不由地在心里自嘲起来。   周世曜啊周世曜,你还在期望什么?你还真当人家在乎你吗?里面那三个才叫一家人,你呢?你不过是一个拖油瓶罢了。   努力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稀罕我,小爷我还不稀罕你们呢!   这样想着,大步向前,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难受的地方。   今晚,他要好好放纵。   一夜狂欢,再把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没有心情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之后,他才在第二天,带着一声酒气,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关上宫门,也不理会上前伺候、着急上火的小太监们,直接倒头就睡了。   只是刚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有小太监在他耳边低声叫他。   他也没理会,翻了个身,他又继续睡过去了。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了,这小太监像是吃错药似的,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催促声越来越急,一副他不起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坐了起来,怒吼道:“你找死啊!小绿,没看到爷在睡觉吗?是不是爷平时太纵着你了,就连爷睡觉的时候也敢来打扰?”   “你在谁面前自称爷呢!”突然有一道低沉、却充满怒火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顿时让他打了个激灵,酒意困意一下子都没了,一股脑从床上站了起来,就看见一脸阴沉的父皇和满是担忧的母后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接着,紧张的心又放倒了肚子里面,潦草地行完礼,笑道:“父皇居然不上早朝,来看儿臣,儿臣真是荣幸。”   “我不上早朝反而到你这里来,你不知道原因吗?”周承谨忍着怒火问道。   “儿臣还真不知道,请父皇明示。”他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周承谨又要发火,被旁边的林依兰拦了下来。   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发什么火呀!”   “好,我问你,你昨晚没回宫,是去哪了?”总算想起自己来的目地,周承谨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   “……原来父皇问的是这个啊!”他笑了:“昨天晚上不是去大哥府上吃晚膳了吗?天太晚,儿臣就在大哥府上住了一晚,尽早才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谎来。   “撒谎!”他话音刚落,周承谨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疾言厉色道:“你当我没有问你大哥吗?你昨天用过晚膳,不到一更时分就从你大哥府上出来了。之后你去了哪,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去了去了花楼,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今天我特意问你,你还跟我扯起谎来了?”他不明白,他的这个儿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周世曜突然笑了,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凉凉地说道:“既然父皇已经知道儿臣昨夜去了哪里,何必多此一问?儿臣向父皇说谎了,是儿臣的不是,只是儿臣都这么大了,去一次花楼也不打紧吧!”   “你堂堂一个太子,还有一点身为太子的表率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周承谨怒目而视,又要发火,却被旁边的林依兰拦了下来。   “好好说话,发什么火啊!”林依兰笑着把他拉着坐下:“再说孩子都大了,偶尔出去玩玩也无妨。”   接着她又对着长子说道:“阿曜你也是的,出去玩就出去玩,也没有必要和你父皇说谎啊!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你出去玩。只不过,花楼那种地方,到底鱼龙混杂,阿曜你还是少去的好。”至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微笑,似乎对长子去花楼又撒谎一事没有半分不高兴。   周世曜:“……母后真是体谅儿臣。”虽这么说,但他此刻的表情却有些讽刺。   若是以前,他若是敢说谎,还去花楼这种不干净的地方的话,母后能把他的腿打折,但现在嘛……   周承谨看长子如此桀骜的样子,又发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母后替你说话,你反倒是这个样子,真是白疼你十几年。”   “的确是白疼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毫不示弱:“所以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就应该让她把我一起带走,省得我这个多余之人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怨妒的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看着这两人震惊的神情,他突然觉得莫名地痛快。   周世耀冷笑道:“怎么,我说对了?我这个太子在你们眼中难道不是多余的吗?父皇,你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吗?看到我不是骂就是训,哪有一个好脸色?而母后呢……”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了一下。   “我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并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母后对我的疼爱一点也不必小弟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以为母后的疼爱不会变,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就不再关心我,也不再对我唠叨,甚至我犯了错误,母后不仅不责怪,反而向父皇求情。就像上个月,我一时冲动,把何将军儿子的胳膊给打折了,父皇要打我,还被母后拦了下来。这要是以前,母后只会比父皇打得更凶。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看着神色已经趋于平静地母后,语气有些凄凉道:“母后,你已经放弃我了吗?”没等母后开口,他又自嘲道:“也是,到底也不是你亲生的,怎么能管一辈子呢?母后养了我十几年,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就是你最近总是阴阳怪气、又是逃课、又是打架,还学着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去青楼逛窑子的原因?”林依兰直直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一脸平静地问道。   “母后……?”周世曜觉得母后此刻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怪在那里,只是突然间后背感觉一丝凉意,心也不觉得跟着抖了抖。   突然间,林依兰笑了,如同百花盛开般灿烂,但却让旁边的周承谨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不由地给自己儿子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眼神。   周世曜接收到了父皇的目光,但却不明所以,但他也隐隐察觉到似乎有哪边不对劲,试探道:“母后,母……”   “母你个大头鬼!”林依兰现在只觉得心中有万丈火山即将要喷发,也顾不得再装什么慈母,也不怕给在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了,立刻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一个鸡毛掸子,直接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一边打一边骂:“周重明,你真是胆肥了,看老娘今天不揍死你。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逃课,我让你打架,我让你逛青楼……”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   除了一开始因为懵了被打到几下后,周世曜反应过来后就立马开始满屋子乱窜了。   “母后,母后,快住手。”他一边跑一边求饶道:“再打就要打坏了。”   “打坏?我今天不把你打得连床都下不了,我就不姓林。小兔崽子,你给停下……”   “母后,手下留情啊,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我呸,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整天被你气的,我都要少活好几年……”   “母后、母后……”   而这时,我们的庆元帝周承谨,已经坐回到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茶了。   恍惚间,周世曜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   他十二岁之前很调皮,经常犯错,就常被母后拎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着打,而这时父皇只会在一旁看戏。   他每次被打,都会叫得很大声,但他知道,母后根本就不会真的打他,因为母后每次打他,用的不是棍子那头,而是鸡毛那头,打在人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根本就不疼。就像是现在。   不过十二岁之后,母后就很少“打”他了,甚至从去年开始,母后连句重话都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了。   想起当年的情景,感受着羽毛打在身上的轻柔,他逃窜的脚步不由地停了下来,眼泪却像是打开了闸门一般,哗哗地留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这个样子把正举着鸡毛掸子再打地林依兰吓了一大跳,连忙扔了鸡毛掸子上前,着急地问道:“怎么,母后打疼你了吗?伤着哪儿了?快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扒他的衣服查看。   不应该啊!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把人打哭了呢?几年没打,这臭小子有这么不禁打吗?只是这眼泪也不是假的,以前他老子打他打那么凶,都没见这孩子哭过呢!   摇了摇头,周世曜的语气带着鼻音:“我不疼,只是……心里有些难过。”   林依兰明白了,叹了一口气,帮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大孩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母后最近没对你唠叨了,你是不是就认为母后不管你、不关心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他的眼泪瞬间又流下来了,一下子跪了下来,抱住林依兰的腰,哭道:“母后,我怕。”   “傻孩子。”林依兰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我之所以最近不唠叨你了,甚至你犯了错也没有罚你,是因为你长大了,怎么能像以前一样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对待你?”   “可是犯了错误不就是应该受罚的吗?”他错愕地问道:“我看也没有哪个父母在孩子犯了错误反而好言好语的。”这也是他之所以认为母后不疼他的原因之一。   “还不是你母后说你现在正处于什么叛逆期,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过分约束,只能顺着你。”周承谨没好气地说道:“生怕说多让你烦,说重了伤了你的心,担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要我说,孩子不听话,直接上手揍就是了,什么叛逆期不叛逆期的。”这丫头的想法还真是古怪。   “母后?”他虽然没听过叛逆期这个词,但从父皇刚才话里的意思,也差不多明白,母后认为他现在这个年纪不能打骂,只能引导,所以母后才一改以前的脾气,反而对他轻声细语起来。   林依兰叹了一口气,“从去年开始,母后发现你就开始不和母后说心事了,母后多问一句,你虽然嘴上没说,但眉宇间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母后,我……”周世曜有些心虚,他的确从去年开始,整个人变得很烦躁,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但父皇母后还是把他当孩子看待,总是管着他,替他做决定。可是他总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母后发现了。   林依兰笑了笑:“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母后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你的那些变化是正常的。当时母后就觉得,应该改变对你的态度了。加之那段时间,你干了不少蠢事,你父皇对你对你训地厉害,母后想着,总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是?”林依兰煞有其事地说道。   说实话,前世她虽然经历过叛逆期,但她爸爸一向是用棍子说话,加上生活、学习环境压抑,因此她的叛逆期相当不好过,自杀情绪相当重。因而面对阿曜的叛逆期,她才会采取怀柔政策,就是怕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是没想到,她怀柔地有些过头了,反倒让这孩子不安起来。   “只是没想到,母后方法倒是用错了,反倒是让你不安起来。”早知道还是说开了为好。   这时候,周承谨插话道:“我就说,这孩子不听话,打几顿就好了,你非要说慢慢引导,现在反倒是造成误会了。阿曜不好过,你自己也每天都气得要死,每天还拿我来撒气。”想到这里,他就来气。   明明是这臭小子犯了错,为什么每次受伤地反而是他?只要晚上他又被丫头踹出房门,他就知道,她又被这臭小子气得要死,却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反而来找他这个当爹的麻烦。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想到这里,他就充满了怨念。   林依兰被他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实在是心虚,她也知道孩子不听话迁怒她这个父亲实在是不应该,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母后,儿臣错了。”他也没想到,母后居然为了他考虑地这么多,他居然会以为母后不疼他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林依兰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问题,说开了就好了。但是……”她看着长子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阿曜,就算是气话,你也不应该说你是多余的,更不应该说随你阿娘走那样的话。你可知,为了生下你,你阿娘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母后说这话不是想让你有什么负担,母后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命珍贵无比,永远不要说放弃生命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否则你不仅是否定了你阿娘的付出,也伤了父皇和母后的心,你可明白?”   “……我知道的,母后。”看着母后的眼睛,他突然觉得最近的那些焦虑和猜想是多么的可笑。   他们的确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羁绊,却比这世上任何母子来的要深、要重。   “就是,在你母后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就连我这个做丈夫的也要靠边站呢!”看着这对温情脉脉的母子,周承谨酸溜溜的回道。   要不是这是阿姐的孩子,他真想把他扔掉,省得他整天只会和他在丫头面前争宠。   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活到要和儿子吃醋的份上,也是有够可怜的。   周世曜:“……”母后对他的爱,他不再怀疑,倒是这个亲生父亲,只知道在母后面前扮可怜、耍无奈,最可气地是千方百计的阻止母后对他的关心。话说,这人真是他的亲爹吗?他阿娘没红杏出墙?   他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林依兰咳了一声,白了那个老不休的一眼,拉着儿子的手,一脸温和地问道:“别理你父皇,来,和母妃说说,昨天你去花楼,可点了姑娘作陪了没?”   “嗯?”他没想到母后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了,挠了挠头,“母后,我去花楼你不生气吗?”刚才不还为了他去花楼打他吗?   林依兰叹道:“刚才的确是有些生气,只是刚才母后都已经教训过了,你也知错了,母后怎么还会翻旧账呢?来,和母后说说,那花楼里的姑娘怎么样?漂亮吗?身段怎么样?”林依兰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真的很好奇。   周世耀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对劲,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那四个姑娘长得都挺漂亮的,身段也软,就是……母后?”话刚说出口,他顿时觉得宫中温度一降,后背一凉,一种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接下来,耳边就响起了河东狮吼,“周世曜,你还真敢找小姐,还一找就是四个,我以为你只是去喝酒去了呢!看老娘不打断你的三条腿。”   “不是啊!母后,你听话解释……”   “解释你个头,那个地方的女人你也敢碰?老娘卸了你!”   “我没有!”   看着再次上演地全武行,周承谨摇了摇头。   这傻孩子,怎么记吃不记打呢?丫头每次和颜悦色,都是代表着她要放大招了。这孩子平时挺精明的,怎么就看不出他母后的套路呢?   不过看着被追着抱头鼠窜的儿子,周承谨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丝毫没有去解救的意思。   该!谁让这熊孩子总是和他争宠呢! 第161章 番外三   庆元二十五年,六月初八,天降暴雨。   整个京城都处于大雨的浸泡之中,行人撑着油纸伞,纷纷往家赶,只有那不知事的儿童,也不怕雨水打湿衣裳,还在雨中嬉戏。   一座酒楼中,一名穿着绸缎的客商靠窗而坐,点了几样小菜却没怎么动,只看着这窗外的大雨叹气,“这天是怎么了,从月初开始,这老天就好像是漏了个洞般,一直在下雨,都下了好些天了,这京城又不是江南,往年也没下这么长时间啊!”   就因为这大雨,他的一桩木材生意都泡汤了,想想就觉得心烦。   “这位兄弟,一听就知道是外地来的吧!”旁边的另一位本地人闻言探过头来问道。   “是啊,怎么,我刚才说错了?你们京城到了这个季节也下梅雨?”客商放下酒杯诧异地问道。   那老人叹了口气,“哪能啊,京城也好些年没这么下个雨了,都说这天怪的很,我看啊,倒不是天怪,而是老天在哭呢!”   “老天哭?这是怎么说的?老人家你和我说说呗!”客商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所以我说你是外地来的呢!”老人家摇了摇头,“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六月起,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传了出来,就天就开始下雨了,一直都没停过,大伙都在说,这是老天都在为皇后娘娘哭呢!”   当今的皇后娘娘虽说善妒了一点,但也是个好女人,这些年辅佐皇上干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可惜,好人不长命。   “皇后娘娘病重了?”客商心中一惊,忙问道:“严重吗?”但不是他有多关心皇后娘娘,只是若皇后崩了,他这生意估计两三个月都做不起来了,他自然心急。   “听说病得很严重呢!”老人用手指了指天上:“那位都已经罢朝好些天了,估摸着不太好呢!”   “岂止是不太好,我听说,也就在这一两天了。”这时旁边一书生打扮的人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一亲戚是内务府当差的,听他说,一应后世用的东西都在置办了。若不是真不行了,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重,他能让下面人做这晦气的玩意?”当今皇上专宠皇后是出了名的,最见不到别人说娘娘一个不好字。   “看来真不好了。”老人叹气道:“话说回来,咱们的皇上也是痴情,先皇后去的时候就罢朝了一个多月,现在这个皇后,皇后更是捧到手心里,若娘娘真的去了,这皇上到时候还不知怎么呢。”   说话间,突然听见窗外传了一阵喧哗,把正在聊天的众人都吸引了过去。抬头望去,居然是一行人在街上策马,行人连忙往两边躲去,有些商贩躲闪不及,摊子都被撞了,也不敢理论,只在那里哭天喊娘的。   这让他们都有些纳闷,自皇后病重后,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不管是官宦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全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触了皇上的眉头。这一行人是谁?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在大街上策马,活得不耐烦了?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那读书人突然惊叫起来:“是周亲王,是周亲王,他也回来了?”   众人一惊,旁边的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忙问道:“你没看错吧!确定是周亲王?他不是在南洲吗?怎么会回来?”说起这个周亲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他排行第四,本是庆元帝和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先皇后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了,之后就交给了现在的皇后林氏抚养,林皇后对这个养子是尽心尽责,疼爱有加,不到十岁就封了太子。   太子虽然文学上不太出众,但是也并不平庸,加上皇上皇后看重,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天子了。   但是太子越大越不对政事敢兴趣,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剑的,年纪虽不大,但在年轻一辈中已经难逢敌手了。   就这他还不满足,上了十八岁的时候,听说南洲省武道发展极快,人才辈出,他就坐不住了,几次求皇上说要去南洲看看,被皇上给只是驳了。   想想也是,太子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本,南洲武风盛行,况且那边不少宗门对大周都有着敌意,堂堂太子,怎么能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被拒了几次后,太子不仅没有死心,居然在一次朝会上,在朝堂上当众说要辞了这太子之位,去南洲。这可把皇上气得啊,当众就抽出鞭子一顿好打,若不是大臣们拦着,这太子估计要躺着回去了。   即便被打成这样,太子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吵着要去南洲,连林皇后都气倒了,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最后无法,只得应了。   不过这太子之位虽是没有了,但皇上皇后到底心疼这个儿子,以国号,封了他为周亲王,把南洲分封给了他,同时把南洲独立了出去,不做大周的行省,只做大周的藩属国。要知道,这南洲的领地可不小,这一分封,等于说是把半个大周给这个儿子啊。   又怕这个儿子震不住南洲那些江湖人,给了好几万士兵,以及不少钱粮,算得上是爱子之心甚深。   之后,周王就领着一众将士去了南洲,在征南大将军的帮助下,在短短三年间就站稳了脚跟,发展的是风生水起。   不过南洲离大周甚远,加上诸事繁杂,自去了南洲后,周王就没有回来过。没想到此次皇后病重,周王居然万里迢迢赶了回来,看来传说不假,周王极为爱重林氏这个养母。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马上的周世曜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见到母后。   想到信上的内容,周世曜心中的紧迫更甚了,再次抽打了身下的骏马,飞快地向紫禁城的方向奔去。   紫禁城延华宫   “丫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喝点水。”周承谨帮躺在床上的林依兰拢了拢头发,轻轻地问道。   他的语气虽然轻柔,但似乎并没有悲伤之意,就好像林依兰根本就没有外界传闻般那般病重,只是普通的小病小痛而已。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皇后娘娘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三月下旬,娘娘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突然昏倒了,皇上又惊又怒,当即召集了宫中所有的太医来为娘娘诊治,虽然娘娘当天就清醒了过来,但在这之后却日渐虚弱了下来,到了后来连床都下不来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了不得病症,但看太医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神情,估计是很不好的病症。   那段时间,皇上焦虑非常,整个人都像是炮仗一般,一点就炸,不少太监宫女乃至是王公大臣都是因为一点小事受到了申饬乃至是杖责。整个皇宫都处于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中,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深怕在这个时候触了皇上的眉头。   但是奇怪的,从六月初开始,皇上突然平静了下来,不打下人也不骂大臣了,只是不上朝了,把朝政全部推给了内阁,自己整天整天地陪着皇后。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皇后娘娘恐怕是真的不好了呢,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一想到娘娘就要死了,他们这些下人忍不住都快要哭出来了,只是怕娘娘听了伤心,只得忍着。   娘娘虽然贵为皇后,但性子极好,从不随意打骂他们这些下人,很是体桖,他们自然希望娘娘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只是天命不可违,娘娘这次怕是……   林依兰轻轻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你这都是第五次问我要不要喝水了,再喝,我都要吐了。”   周承谨:“……是吗?我自己都忘了。”   他现在已经什么记不起来了,只有眼前这个人,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是第一次看她一样。但是实际上这张脸,他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但却怎么也看不够。他一直以为,他会这样看着她一直到自己生命的结束,但没想到,不过区区二十年,他就再也不能看到她的音容相貌了,一想到此,他就不由得心中一痛,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又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林依兰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的男人,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之意。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继续陪他走完这一生,让他不再孤寂,但是,她怕是做不到了。   十五岁的太子周世煦,进来父皇和母后相视凝望着,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但为了不让母后担忧,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语气轻快地说道:“母后,几个时辰没见儿臣,有没有想儿臣啊!”此时的大周太子,就想一个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几个时辰没见你这皮猴,母后耳根子清净多了,想你才怪。”林依兰取笑道,只是没有力气,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地,而且刚说完就不由自主地剧烈咳了起来。让这天下这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咳了起来?”   “母后,母后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   一时间,延华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我没事,看把你们两个紧张的。”好不容易平复咳嗽,林依兰虚弱地笑道,“只不过是咳嗽而已。”   “对,不过是咳嗽而已。”周世煦勉强笑了笑,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连忙说道:“对了,儿臣来这里,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诉母后的。母后,码头那边的官员飞鸽传书哦,说是四哥前日已经到了码头,这两天就能到家了,到时候,母后就能见到四哥了。”   果然,一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已经虚弱至极的林依兰,瞬间瞬间爆发出了明亮的光芒,一把抓住周世煦的手,语气急切地问道:“真的吗,你四哥就要回来了?”   看到母后这个样子,他心中一痛,勉力笑道:“不会错的,四哥很快就要回来了,几年不见,也不知道四哥的变化大不大。”   “周承谨,你听见了吗,我们的阿耀就要回来了。”林依兰听到这个消息,就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整个人仿佛瞬间精神了起来,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满眼兴奋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周承谨却只觉得眼睛酸涩,但却笑了起来:“是呀,阿耀就要回来了,不过这个臭小子,真是在外面玩野了,这么长时间才知道回来看看,等下,我可得好好训训他,到时候,你可不准拦着。”   刘院使之前就和他说过,丫头体内的生机已经断绝,之所以还没有死,不过是因为心愿为了,强撑着一口气罢了。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天,丫头就是在等她的孩子归来。   “阿耀才回来,你训他做什么!”林依兰嗔怪道,但也许是刚才太激动了,这会稍微冷静下来,只觉得精神更疲惫了,连喘气都有些费劲,平复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说道,“要收拾,起码也要过几天,吓跑了怎么办?”说着还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以往丫头的这些举动,周承谨只觉得有趣,但现在看着,却怎么都觉得心酸,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呀,要是一开始把这臭小子吓跑了,我以后想收拾他都找不到人了。”   就在一家三口谈话的时候,已经晋升为皇后宫中首领太监的小果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声呼道:“娘娘,周亲王他,他……回来啦!”   “什么?”   “真的?”   “在哪里?”   三人眼中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光,林依兰甚至自己坐直了身子,眼含期待地看着跪在地下的人。   “外面的小太监说周亲王刚才就已经到午门了,估计等一下就……”   “母后!”小果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依兰就听到宫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然后不到一个呼吸,她就见到了她牵挂了上千个日夜的孩子。   “母后!”看到床上的母后,周世耀心中悲痛万分,直冲了过去,扑倒她的推上大哭了起来:“母后,儿臣来迟了。”   而自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后却从来没有哭过的林依兰,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下:“阿耀,我的孩子,母后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她真的以为,她撑不到再见这个孩子一眼了。   “儿臣该死,儿臣当初就不应该离开大周,儿臣就应该一直留在母后身边才是!”周世曜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真是混蛋,只顾着自己痛快,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走了,母后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他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飞得再高,母后都会站在原处等着他、看着他,母后在他心中,永远是那最温暖的港湾,随时能让他停泊休息。但他却没有考虑到,母后也是人,也会老、也会老,也许他是想到了的,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母后才四十呀,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母子两人哭了好久才静静平复下来,林依兰开始问起他在南州的近况来。   “……母后放心,南洲的武道发展水平虽然比较快,宗门临立,但是在二舅舅的的整治下,他们并不敢放肆,都挺老实的,而且我们一开始就没有给他们什么权利,所以他们门派虽多,但规模都比较小,不成气候。”他一点点地告诉这母后他这些年的情况。   “那就好。”林依兰喘了一口气说道:“宗门可以有,但是从一开始,就要管理好,否则等他们势大了你再管,可就难办了,千万不能重蹈大周那些年的覆辙。但是也不能过于压榨狠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武功高强,若是绝了他们的后路,他们若派人来刺杀,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是,儿臣明白。”他向来知道母后的聪明才智是不输于男子的。   旁边的周承谨听了皱眉,帮她调整了一下靠垫:“他都这么大了,这些东西让他自己去想吧,你自己养好身子才是正经,等你好了,有的是时间再说。”最后的时刻,他不想让她再烦心了,这些年,她为这个国家烦心地够多的了。   “也是,不说这些了,我说的这些,千相必定早就考虑到了。”她也不想在这个团圆的时候嘱咐这些,但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啊!   “来,和母后说说,这些年在南州,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孩子?”林依兰含笑地问道。年纪大了,她也开始喜欢操心孩子们的婚事了。   “母后!”说到这,周世曜不由地害羞了:“儿臣哪有功夫理这事?”   “那就是没有了?”林依兰不由地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看到母后失望了,周世曜急了:“母后要是想要儿臣成婚,儿臣可以立刻找一个过来。”早知道他就应该早早地成婚,母后也能少一桩心事。   “傻孩子。”她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成婚是大事,哪有随便找一个的?自然是要找和自己心意的才是,不过你老实和母后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啊!”说这话时,林依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周世曜:“……”   周承谨:“……”   其他人:“……”   虽然早就知道丫头/母后/娘娘,有时候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但是却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认为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女人?   周世曜:“……呵呵,母后怎么会这么想?”他有些费解,母后总是语出惊人。   不过这么一问,这悲伤的氛围总算是冲淡了一些。   林依兰没有直接回答,幽幽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男孩子也没关系,母后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古板。放心好了,若你以后的另一半真的是个男的,母后不会不会这个儿媳妇的。”   由不得她不多想啊!南洲虽然江湖风气重,普遍没有大周那么多规矩,因此男风盛行,她已知的就有好几对这样的。加上这孩子从青春期开始都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她不得不早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啊!   “母后,我真没有!”他觉得很冤枉,他不过是醉心武道不想成婚而已,怎么母后就能联想到她喜欢男人头上了?   林依兰:“哦,是吗?”摆明了不信。   周世曜:“……”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不由地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父皇。   旁边的周承谨尴尬地咳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问旁边默不作声的大皇子道:“对了,你之前在心里不是说,你媳妇已经怀了第四胎了吗?如今生了没?男孩女孩?”见周承谨问起大皇子,林依兰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   庄贵妃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四年前,阿曜闹着要去南洲,一向没什么主见的大皇子居然也提出要跟着去,周承谨当时在气头上,索性通通答应了。   幸好大皇子妃出生武家,比较开明,否则若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女子,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去南洲那个地方,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大皇子妃身强体健,嫁过来这些年已经为大皇子生了三个孩子了,而且都是男孩。半年前来信说大皇子妃又怀上,算算日子,估计已经生了。   听父皇提起妻儿,一向憨厚的大皇子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来之前就生了,是个女儿,长得很可爱。”他盼这个女儿已经盼了好久了,终于如愿以求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忐忑:“胜男本说要和儿臣一起来看母后的,但因为在月中,海上又颠簸,儿臣就没让他们一起来,请皇后母后恕罪。”胜男,就是大皇子妃的闺名。   “的确不应该来。”林依兰笑道:“胜男那丫头拼死为你生孩子,你还让她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可真是你这个做丈夫的不体贴了。这些年,胜男为了你可没少操心,你可得好好待人家才是。”大皇子先天智商有限,但好在他这个媳妇极好,虽然性子泼辣了些,但是一向向着丈夫,看来庄贵妃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是。”大皇子乖顺地点点头。   几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林依兰累了,他们才退出去。   出了延华宫的大门,周世曜立刻把小弟拽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娘的身体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不过三四年的时间,阿娘的身体就成这样了?”   小弟周世煦的眼神里充满了苦涩:“四哥,你还记得庆元六年的那次蒙古出巡吗?”   周世曜愣了一下,不知道小弟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去了,“记得,但这又和母后的病有什么关系?”他记事很早,加上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加上母后那年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记忆更为深刻。   “难道母后此次病重和当年的受伤有关系?”周世曜皱眉道:“可是这伤当年不就是已经医治好了吗?”   “当年的确是医治好了。”周世煦苦笑了一声:“但是那股内力失控后,留在母后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对母后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生机被夺大半。即便后来父皇竭尽全力调养母后的身体,但是母后还是一天天的衰败下去了。”当年的事,他并不清楚,这还是母后的病症爆发之后,他问了刘院使才得知这些的。   “怎么会!”周世曜心神聚震,抓住小弟的肩膀问道:“这些,父皇都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不仅父皇知道,母后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的!”周世煦难过地低下了头,“真正不知道的,恐怕就只有我们了。这些年,父皇为了母后的身体费尽心思,但也只保全了母后不到二十年罢了。”   听到此,周世曜不由地后退了两步,语无伦次地说道:“那,那母后为什么,为什么还同意我去南州,他就不想我在她最后的……陪陪她吗?”   “也许,母后更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吧!”周世煦伤心地说道。   周世曜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延华宫,突然间泪如雨下。 第162章 番外四   周亲王回宫之后,整个延华宫都处于一种欢快、却又哀伤的诡异氛围中,林依兰看着丈夫孩子都在自己身边,每天都开心地很,而其他人似乎也被她的心情所传染,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笑意。   一时间延华宫笑语声不断,就连连连下了近十天的暴雨都停了,不知情的都还以为皇后娘娘的凤体有所好转,一个个都念了声佛。   谁知到了六月十三,情况却急转直下。   这天早上,庆元帝在陪了皇后用完早膳之后,皇后说要打一会盹。   自皇后病重之后,她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先了,经常昏睡着,皇上也没有在意,就扶着娘娘歇下了,自己则在一旁处理政事。   等过了半个时辰去叫皇后,却发现却怎么也叫不醒,就知道不对劲了,连忙去叫太医。太医院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皇后娘娘转醒,但也遗憾地宣布:皇后恐怕就在这几个时辰。   一时间,整个延华宫哭成一团,犹如天塌下来了一般。   周承谨看着几乎哭成泪人的三个孩子,淡笑道:“你们先出去吧!父皇想和你们母后单独处处。”他就这样抱着他的丫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太医的宣判一般,很是云淡风轻。   但这个样子,反而让下面的人更担忧了。   周世曜颤抖着,也不知道此时该要说什么:“父皇,母后……”   “阿曜,听你父皇的话,带你哥和你弟,去吧!”这时,躺在丈夫怀里的林依兰虚弱地笑着吩咐道,“以前就算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也该让我们小两口单独处处了吧!再当这个电灯泡,你父皇该生气了。”   周世曜知道自己的母后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他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多陪陪母后,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候,母后更想和父皇呆在一起。   站了起来,抹掉眼中的泪水,拉着哭得像两个孩子般的哥哥弟弟,勉强给了母后一个笑容:“父皇真是越大越爱吃醋,天天霸占着母后,算了,今天就让给父皇吧!明天我们再来陪母后说话。”   “去吧!”夫妻俩含笑着看着孩子们。   “是。”   看着门被带上后,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俩个人,周承谨舒了一口气,似是抱怨道:“这几个碍眼的小鬼总算是走了,有他们在,这几天,我都没能好好和你说句话。”   “现在好了,人都走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尽情地说了。”林依兰眉眼含笑道。   “唔,说点什么呢?咱俩都这么熟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周承谨摸着下巴,似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苦恼,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一拍手道:“对了,咱们就说说来生和转世怎么样!”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包含了多少的希冀和期望。   林依兰温柔地看着这个已经看了半辈子、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心中却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她如何看不出来他的渴望。但这个时候,她也顺从地点点头道:“好,咱们就来聊聊来生和转世。”   听她同意了,周承谨像孩子一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但随即却有些担心地问道:“丫头,我听说,人若转世的话,一定要在奈何桥前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才能投胎转世。那丫头,你前世是怎么保留住记忆的呢?我不想转世后忘记你。”   丫头的来历,她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他,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他,他知道丫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他不管丫头以前是人是仙,是妖还是魔,但是现在,她就只是他的丫头而已。   “可能我是偷渡来的吧!”林依兰轻笑道:“如果我前世是正常死亡的话,也许我真的要去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了,但是当年是一道闪电之间把我劈到了这个世界,我的魂魄就进入了这个身体里面,所以就没喝那碗汤了。”她早已经不避忌和他说她的前世了,只是她没想到,直到她快死了,他才问了她前世之事。   在他们在一起后,周承谨早晚会找机会问她的,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她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从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的平静,再到最后的无所谓。她知道,他是尊重她,所以才不问她。   “那一定很疼吧!”周承谨闻言,立刻心疼地问道,随即立刻摸了摸她,似乎在确认她的存在。   “你摸我干嘛,这又不是我前世的身体。”林依兰好笑道:“说到疼,当时应该的确是很疼的,不过时间太久了,我都已经忘记当时的感觉了。”   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林依兰立马警告道:“你也没打什么歪主意,若真被雷劈的话,还不知道被劈到哪个时空呢,咱们若是转世遇不到怎么办、况且,我只听过有人被劈到魂飞魄散的,若是你连魂魄都被劈没了,那还怎么转世啊!”她也一本正经地开始讨论转世一事,好像他们真的有来生一样。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又不傻。”他决不能承认,他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只是我们若是转世了,都忘记了彼此,那还怎么才能找到对方啊!”周承谨有些苦恼。   “不喝那碗汤不就行了吗?”林依兰随口说道,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奇道:“你还真打算不喝喝啊!孟婆可是阴间的,就算你是阳间的皇帝,人家也未必不能买你的账吧!”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   “你傻啊!”周承谨习惯地怼了回去,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就不能先喝下去,等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吐出来不就得了吗?”有时候这丫头就是不聪明。   林依兰:“……”这孟婆汤也能吐出来吗?   周承谨勾了勾手指:“来来来,还是我教你怎么做吧!”说着两人开始探讨了一系列投胎转世的细节问题。   “你呀,如果真的有阴间的话,估计这阴间也给你闹个天翻地覆了。”林依兰笑着回道。她只觉得自己的气力越发微弱了,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才能说完。   周承谨看着气若游丝的女人,不由地收紧了自己的双壁,斩钉截铁地说道:“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林依兰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拥抱,半晌她听到身后闷闷的声音:“丫头,你若到了下面,能不能现在奈何桥边等我一会,就一会,等我帮煦儿稳定好朝政,我就来找你,好不好吗?你可先别自己投胎去了,你要早投胎了,到时候,你就比我大了,前几年,我就不能去保护你了。”   林依兰无声的笑了,只回了他一个字:“好。”   一个“好”字说出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后颈湿润了,然后她听到了低低地抽泣声,声音很小,很压抑,但是她却感受到了这里面无边的绝望和痛苦。   而这时,已经放晴了天空,又开始下雨了。   庆元二十五年,六月十三日,申时二刻,大周皇后林氏,崩。   嘹亮的丧龙钟史无前例地敲响了九下,丧龙钟一响,不管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是垂髫小儿,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贩夫走卒,全部都跪了下来,为这位大周皇后,致哀。   林皇后的葬礼非常盛大,整整置办了三个月才算完。这三个月期间,朝中五品以上命妇每天进宫哭丧,民间一切嫁娶宴饮停止,庆元帝还把全国各地有名的高僧都请到了宫中,为林皇后祈福超度。   庆元帝本人甚至还放下皇上的身份,每天亲自为林皇后上香烧纸,可谓是用情至深。   但奇怪的是,庆元帝并未把林皇后葬入后陵,而是同先皇后一样,一把大火把她的尸骨付之一炬,现在的后陵埋的,不过只是衣服衣冠冢罢了。   不过由于先皇后也是实行的火葬,人们也只当是庆元帝以前在民间生活留下来的习俗,并没深究。   乾清宫   坐在书桌前的周承谨,此刻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坛子,眼中全是温柔和缱绻,好似在看自己的恋人一般,就算有人进来了也恍若未觉,也一个劲地摩挲着手中的坛子。   “皇上,周亲王在外面半天了,您……要不要请他进来?”见自己进来半天了,还把自己当空气的、只顾着捧着皇后娘娘的骨灰坛的皇上,李泉江只觉得害怕。   皇后娘娘去世三个多月了,在这期间,皇上的表现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吃饭、正常喝水,就连朝政,也就在娘娘去世的那几天罢了几日朝,之后就恢复了,还能心平气和地见大臣。   但越是这样,李泉江越觉得害怕。   要知道,当年千皇后去世的时候,皇上可是把自己关在乾清宫近一个月没有搭理别人,更不要说朝政了。而皇上对林皇后的感情只会更深,现在林皇后去了,皇上居然一切正常,这怎么可能?   这的确不可能。   李泉江不止一次地看着皇上对着骨灰坛说话,如果只把自己的近况说给往生者听,那也没什么,可皇上说的是“再等等”“你先别喝孟婆汤”“千万别过桥”“过段时间我就来找你”……诸如此类不吉利的话,听得他是亡魂大冒,生怕皇上一个想不开,就跟着皇后娘娘去了。   他也和太子和周亲王说过此事,让他们劝劝皇上,但是好像收效甚微。现在周亲王即将回南州了,以后怕是更没有什么人能劝得了皇上了。   “那就请进来吧!”周承谨头也没抬地回道。   看皇上还是盯着那个骨灰坛,李泉江无法,只得先去请周亲王了。   周世曜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的和李泉江同样的场景,顿时忍不住,差点落下泪来。   “父皇,你要振作啊,想必母后再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颓废的。”母后已经走了,他现在只希望父皇能好好的。   “你父皇哪颓废了?”周承谨终于抬起头,看着要哭不哭的周世曜好笑道:“朕是荒废朝政了,还是喝酒买醉了,还是对月伤怀了?”   “呃~~都没有。”周世曜一时词穷,刚才说的这些,父皇的确都没有,但是他总觉得父皇的状态不对劲了。   看着这个孩子,周承谨笑着叹了一口气,“放心好了,父皇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朕会不管不顾地跟着你母后去的。”起码,现在不会。“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嘱咐你的。”   “父皇请吩咐。”见父皇的神色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真诚,周世耀也稍微放心了点,又听父皇有话吩咐,连忙躬身请示。   “这个,你带去吧!”周承谨不舍地看着手中的骨灰坛,最后还是往前推了推。   “父皇?”周世耀大吃一惊。父皇是怎么了?这些天,母后的骨灰一直由父皇收着,就是睡觉也放在床边,旁人碰都不能碰,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让他把母后的骨灰带走?   周承谨对他的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淡淡地说道:“你去南洲这一路,帮朕把你母后的骨灰撒进大海里。”   “撒进……大海?”周世耀似乎是明白了,但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你的母后,可以说是这一生都困守在了这四方天地,这辈子都不得自由。虽然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但是朕知道,你母后一直向往着外面的那一方世界的。阿耀,你知道吗?你去了南州,你母后其实是极为羡慕你的,她羡慕你可以不顾一切做自己喜欢的事,羡慕你能尽情的去看这世界。这个愿望,她生前是实现不了了,死后,她就让她能在这个世界尽情飞扬吧!”   他曾答应过她,等煦儿继承皇位后,就带她去游山玩水、周游世界。可惜,还没等煦儿长大,她就……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闪过淡淡地哀伤,但随即又振奋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你母后生前就想能看遍这天下,现在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母后实现这个愿望。”   周世耀:“……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不负父皇的嘱托。”一定会让母后实现生前想要的自由。   “去吧!”把骨灰坛递到他的手中,周承谨最后一次抚摸了爱人。   去吧!尽情地去玩吧,不过要记得准时回来,我们约好了的,要在下辈子再次相遇。   庆元三十年五月上旬,庆元帝在朝堂上突然宣布,传位于年仅二十岁的太子,周世煦。一时间,上至内阁,下至普通大臣都吃惊不已,就连太子本人也吓得不轻,想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毕竟当今圣上虽已经年过六旬,但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身强体健,看起来就是说四十也有人信。皇上头脑清明,处理政事来依然游刃有余。   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庆元帝为人精明、行事也颇为果决,但他们为官这么多年也已经适应了,这些大臣自然希望在这个位子上的依然是他。若换了一任天子,必然会提拔他自己的心腹,他们这些老臣说不定地位就不保了。   周世煦也在拼命请辞:“父皇,儿臣还年轻,才疏学浅,很多地方经验还不足,实在难当大任。朝政上的事,还需要父皇来决断才行,儿臣实在是不敢首此重任,请父皇收回成命。”说完,就重重地跪了下来,额头贴地,长久都没有起身。   这些年来,父皇突然加快了训练他的力度他不是不知道,不仅任何国家大事都不避着他,还时常带他去各个部门巡查,耐心地帮他指出各部分的症结所在。甚至从一年前起,父皇就开始让他帮他批阅奏折,一些大事,父皇也都是用的他的建议。   他当时就隐隐察觉到,父皇可能是想要传位于他了。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一直以为起码还得过个三五年的。   “你不必谦虚,你的本事,朕是一清二楚。”周承看着他和丫头生下来的这个孩子,眼中露出了慈爱之色。   一晃眼,他们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煦儿学步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现在都已经长成这般高大了。而且他也清楚知道,这孩子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才智,虽然年轻,但极为聪慧,任何事情都一点即通,很多朝政上的决策,甚至比他这个浸淫朝堂几十载的父亲想到的还要绝。更难的是,这孩子虽然聪慧,却不骄矜,更懂得隐藏自己,扮猪吃老虎,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他原本以为,起码再过三年,他才能放手,现在看来,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的丫头了。   一想到,本来已经的死寂的心又火热起来,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好了,你们不用再劝了,朕意已决,退朝。”说这事不管还在挽留地朝臣们,就心情愉悦地回到了他和丫头的家——延华宫。   接下来几天,太子和朝臣依然拼命请求庆元帝收回成命,但是庆元帝像是铁了心一般,对他们的请求一概不理。同时,他还吩咐内务府开始准备一应新皇登基时要用的东西,还把乾清宫清了出来,彻彻底底搬去了后面的延华宫,虽然除了处理政事,庆元帝也并不歇在这里,所以他的东西也不多。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庆元帝的决心了,绝不是说说玩的,只得死心了,都在商议着,要不要去走一走太子的门路。   六月初一,风和丽日,艳阳高照是,隆重地登基大典准时举行。新皇从庆元帝手中接过传国玉玺,一步步地走到了那至高的位置坐上了,代表着大周新一任的帝王——延元帝,诞生了。   这一天,老皇帝庆元帝似乎非常高兴,喝了好多好多的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们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他们也只当是老皇帝高兴,在说胡话,也没有在意,也就随他了。唯有新皇周世煦,总觉得父皇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对劲,担忧不已,恰逢母后忌日又快到了,他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六月十三这天,他的不安成真了。   当看到大太监李泉江跌跌冲冲地跑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皇、皇上,太上皇,他,他自绝啦!”   听到此,周世煦脸色一下白了,瞬间跌坐在龙椅上,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父皇,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延元元年,六月十三,太上皇庆元帝周承谨,在先皇后林氏的生前寝宫,震断了自己的心脉,自绝于此。   而这一天,也是先皇后离世的那一天。   消息一经传出就震惊天下,庆元帝的痴情让世人极为吃惊,一时间,关于庆元帝和林皇后的爱情,为天下人所知,经久流传。 第163章 番外五   20XX年,大周博物馆   这一天是星期一,本来是工作上学的日子,但不知为何,一向冷清的博物馆今天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越来越长的趋势,让旁边不明所以的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买票去博物馆?那些老古董有什么可看的?”一个穿青衣的年轻女性看着这一大群人奇怪地问道。   “估计是哪个学校要求学生集体去的吧!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就组织了去博物馆参观,没看几样东西,回去还要论文,估计他们也是这样。看,这些人看起来都年轻地很,估计也差不多。”女子旁边的男生无所谓地说道,看样子像是女子的男朋友。   “才不是呢!”排在末尾的一个短发的女生回过头来对两人说道:“我们压根不是一起来的,我们都是看了新闻,说是今天博物馆有明信皇后的遗物展出,所以都翘课过来看的。”   “明信皇后?哪位?”那男生一脸懵。   只是反问的话刚问出后,就被突然变成神经病的女友给吓了好大一跳。   “啊啊啊啊啊!你说的是今天有明信皇后的遗物展出,这是真的吗?”此刻的青衣女性激动地脸都红了,上面全是兴奋之色,就像是追星族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   见她这么激动,短发女生也不由地高兴起来:“你也很喜欢明信皇后吗?”   “当然了,我念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历史课了,但是关于大周史,尤其是庆元帝这一时期的历史,我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庆元帝和明信皇后的爱情故事,真是太让人羡慕了。”说着双手做祈祷状,一脸的花痴表情。   男朋友:“……”你似乎好像忘记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管他也总算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那个所谓的明信皇后是谁了,就是庆元帝的第二任皇后林氏。   “怎么,今天博物馆要展出明信皇后的遗物吗?真是太幸运了,没想到出来狂个街,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幸好之前没听你的话去看电影,否则就真的错过了。快快快,赶紧排队买票。”说着立马把男朋友拉进了排队的大军。   男朋友:“……”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你也是明信皇后的粉丝吗?”青衣女子好奇地问道。   短发女子得意地笑了笑:“说是粉丝也算不上,但是我的确挺喜欢明信皇后的,得知今天有明信皇后的遗物展出,我特意翘了课,和舍友一起来参观。”   “那你舍友呢?好像就你一个人啊!”青衣女子疑惑地问道。   “哦!她是去……”   “穗子穗子,我来了我来了。”就在马尾女子要回答的时候,远去跑了一个马尾女子,一边跑还一边向她们这里打着招呼,想必就是马尾女生那个朋友了。   “我说林岚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就是换个牌子吗?差点就迟了。”那个叫穗子的短发女生抱怨道。   “抱歉啊,穗子,今天学院事情有点多,所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那个叫林岚的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算了,快排队吧。”穗子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两人又开始排队起来。   在售票处取了票,林岚两人就进了博物馆,因为此次展览的物品异常珍贵,所以每次进场的人数都是有限的。   “你说奇了怪了,皇室的东西一向都不拿出来展览的,尤其是这位明信皇后的遗物,周皇室一向都看得很紧,怎么这次突然把它拿出来给我们普通民众展览呢?”穗子小声地问道。   “我又不是皇室成员,我哪知道。”林岚耸了耸肩道。   “你不是林家的一支吗?”穗子问道:“你们林家不是明信皇后的母家吗?就没收到点风声?”   林岚:“……也就三百年前是一家而已,现在和嫡枝那边的联系几乎都没有了,也就祭祖的时候去过而已。就算有什么消息,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   林皇后的母家林氏一族,在庆元延元两代帝皇时期,可以说是煊赫一时。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家已经逐渐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在三百多年后、已经现代化的周国,林家还是很有底蕴的。   不过林家发展了三百多年了,树大分枝,不可能每一支都能沾到林家的光。就像林岚一家,可以说是分支中的分支了,普通的很,若不是林岚和弟弟都比较出息,他们家可能连祭祖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我听说,这次周皇室子所以会把明信皇后的遗物拿出来展出,主要是为了那部年度大戏宣传造势。”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突然插入两人的谈话,神神秘秘地说道。   听到此,林岚忽然心中一动,穗子皱眉道:“你说的就是那部光是选角,就选了半年的《庆元风云录》?不会吧,就一部电视剧而已,皇室怎么可能会为了它做宣传?”摆明了不信。   “你还别不信。”那男子见两人一脸不信的表情,急忙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周的历史,几乎可以说是被拍了个遍,但是独独庆元帝时期的历史没有被拍过,就算是拍也是一笔带过。要知道,论政绩的话,庆元帝在大周史可以说能排前三,但是没被拍过,不是很奇怪吗?”   看到两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镜男得意地说道:“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皇室不准拍,就怕那些人瞎拍,魔改历史,索性就一刀切了。听说这不仅是周皇室的意思,也是南州那边的意思。”   “那就更不对了。”穗子立刻反驳道:“既然皇室和南州南边怕人魔改历史,怎么可能让人拍《庆元风云录》这样的电视呢,要知道,这部戏,可是由网络小说《后宫那点事》改编过来的,主要讲的是宫斗和江湖权谋,全都是胡编乱造的,魔改地更厉害,皇室怎么会允许呢?”   “这……”眼镜男顿时词穷了。   “那个……”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林岚,弱弱地开口道:“我觉得《后宫那点事》的内容,说不定不是胡编的,也许是真实发生的也说不定啊!”   “开什么玩笑?历史上的明信皇后可是一个强人,既深明大义,又聪慧果决,哪有那本小说上面说的那么怂?那个白痴作者居然敢诋毁我的明信皇后,真是气死我了。”   穗子一口否决了,当初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她真的气炸了,她强大又聪慧的明信皇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受气包,总是被人摆布、陷害,气得她差点把电脑给砸了,更气的是,她居然还全部看完了!   然后她疑惑地看着林岚:“你不是很喜欢明信皇后吗,怎么会认为明信皇后是那种受气小媳妇呢?”   林岚有些心塞,苦笑道:“可不管怎么,明信皇后都是个人啊,她本就是庶女出身,进宫的位份又低,才貌家世都不显,哪有底气能硬起来。她就算强大,也是要一步步地成长起来才行,胖子也不是一口一个吃的。”   穗子:“……”虽然觉得林岚说的蛮有道理的,但是她怎么还是觉得莫名地不爽呢?   “我不管,在我心中,明信皇后一直都是强大的、特别的,不然庆元帝那样的明君,也不可能只专宠于她一人,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她蛮横地宣布道。   林岚:“……算了,解说员已经开始解说了,我们也別争这些没意义的东西了。”就像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也就不能让一个装傻的人赞同你的观点。   前面,解说员已经开始解说此刻展览的物品了。   “……明信皇后林氏,祖籍江苏金陵,启元四十五年生人,庆元三年通过大选入宫,是庆元帝的第二任皇后。林皇后初封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同年被晋封为美人。庆元四年,林皇后有孕,先晋贵人,后晋婕妤……。”解说员开始讲明信皇后的生平了,但刚讲了一半,就被下面的人给打断了。   “明信皇后的历史,我们都倒背如流了,你就不要在这里复述了,赶快进入正题吧!”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女生皱着眉说道。今天来看明信皇后遗物的,哪个不是明信皇后的粉丝?这些书本上的知识还用他来说?   “……好吧!那我还是先为大家介绍明信皇后的遗物吧!”看着一脸不耐烦的众人,解说员只能无奈妥协。   “现在大家看到的这副字,乃是明信皇后亲手所书的,在送离自己的长子前往南州的千古名篇《送子别》。   众所周知,明信皇后是中国历史有名的书法家、围棋大家、武道家,于书法的造诣上,明信皇后在所有女书法家中,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她的字,大气、磅礴、却又带着女子的柔韧,可以说是自成一家。但不能否认的是,明信皇后的文学造诣并不高。这篇《送子别》是明信皇后,有明确记载的一篇文章,但就这一篇,就足以流传千古。   相信我们在场的大部分人,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这篇文章,《送子别》包含了一个母亲对远行的儿子的担忧、不舍,以及孩子长大了的欣慰和理解,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在这篇文章里体现地是淋漓尽致。这篇《送子别》在明信皇后死后,被他的长子,也就是南州王重明二世带回来了南州,此后就一直保存在那里。因为这次展览明信皇后的遗物,才特地空运了过来,再过七天,就又要被送回去了,以后就是想见,估计都见不到了。”   一听解说员这么说,下面全部顿时喧哗了起来。   “真是大手笔啊!听说南州那边对这篇《送子别》的原稿看得非常紧,没想到居然此次展览能借到这样的宝贝,真是来对了。”穗子一脸兴奋地说道:“林岚,你说是不是啊?林岚,林岚,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回过神来的林岚慌忙掩饰道:“只是觉得,明信皇后的字真是好。”   “能不好吗?”穗子得意地笑道:“也不看看是谁写的,就看这字,多霸气,你就能知道,明信皇后绝对不是个受气包,你说是吧!”   林岚:“……”看来这梗是过不去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和她辩这些了,她现在的全部心神都在这副字上,就算透过玻璃,她也能感受当年明信皇后写下这篇《送子别》的伤心和不舍,顿时心里就不由地难受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从去年开始,她开始做梦,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全是有关明信皇后的事情,但却查正史,却全然没有记载。   她一直告诫是自己想多了,但是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她有的时候甚至都能感受到明信皇后在特定场合中当时的心情,她都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这次听说有明信皇后遗物的展览,她当即就翘了课过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可能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第164章 番外六(完)   “走了,别看了,关于明信皇后的好东西还有好多呢,你要是喜欢这副字,等下我们回过头再看。”穗子催促道。解说员都已经转到下一件物品了,可不能错过了。   “哦,好。”林岚定了定神,立马跟着人流过去参观下一件藏品了。   “这副画,是庆元五年,明信皇后送给端肃贵妃,恭贺她芳诞的。这上面的石竹图乃是第一公子千秋霜所画,字是明信皇后所写。   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明信皇后的字还有些稚嫩,没有后期的成熟,但是却有种别样的感觉。   至于这上面的这首千古名诗《竹石》,古今学者对此争论颇多,有的说这是第一公子写的,有的说这就是明信皇后自己所做,还有人说这首诗乃是庆元帝所著。都没有定论。以我来看,这首诗可能都不是这三人所写,毕竟,明信在题款也写了画和字的出处,没有必要不把这诗的也写上去,之所以不写,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明信皇后也不知道这首诗的出处是哪里,就直接写了“无名”。”   “这把宝石刀,乃是庆元六年,庆元帝带明信皇后出巡蒙古,在一场围猎比赛中赢得的彩头,后来,这宝石刀送庆元帝送给了明信皇后。”   “哇!”底下又是一阵惊呼,倒不是这玩意艺术价值有多高,实在是刀鞘上的宝石太多了,一看就很名贵的样子。   几乎每到一件展品前,都会引来一阵惊叹,观众的兴致也越加高亢。而林岚看着这一件件的藏品,心中的震惊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这些东西……在她的梦中,全部都出现过!   而且连样式都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刚才我们看了明信皇后宫里的翡翠屏风,现在让我参观本次展现最重要、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件藏品,那就是它——金丝红翡手镯。”解说员掀开玻璃罩上面的红布,一个历经三百多年,依然鲜艳如雪的手镯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这个手镯,在场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女生,简直都要晕了过去。   “天啊,原来这件手镯真的存在!”   “是啊,我原来一直以为是传说呢,没想到真的有。”   “实在是太浪漫了,这支手镯,可以说是见证了庆元帝和明信皇后的生死相随的伟大爱情。”   穗子也激动地要死,紧紧地拉着林岚的手使劲晃着,都快语无伦次了:“林岚,你看到那个手镯吗,那就是庆元帝送给明信皇后的定情信物。明信皇后死后,庆元帝为了大周江山,忍着相思辅佐了太子五年,等太子登基为帝后,就在先皇后去世那一天,自绝于延华宫,死的时候,手里就捏着这支手镯,我一直以为,这支手镯随着庆元帝和明信皇后的衣冠冢,葬入了皇陵了呢,没想到居然还在。”   女生永远对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没有免疫力,尤其是这个爱情故事还是发生在人间最有权势的帝王家。   穗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道:“林岚,你说,若不是明信皇后的确是个古今无双的妙人,庆元帝这样的人怎么会爱了她一辈子?等他们的儿子一即位,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追随自己的爱妻而去,依我说啊……林岚,你怎么哭了?你不要吓我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啊,我……”   此刻的林岚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看着这只镯子,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什么都忘了。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三个字——   周——承——谨!   *   今天,这大型电视连续剧《庆元风云录》的开机发布会。   这部八十集的电视剧,是由一部网络小说,《后宫那点事》所改编的,讲诉的是大周庆元帝的第二任皇后,明信皇后,波澜起伏的一生。   关于这位端慧信皇后,史书记载的很详细,而民间有关她的传闻也很多。且由于这位皇后得到庆元帝至死不渝的爱情,所以像这种类似的网络小说是多如牛毛,可以说是不计其数。按理说,这种小说早就应该泯然众人了,但没想到,这是这本小说,却得到了大周皇室和南州的亲眼,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部准许被拍成电视的关于明信皇后的小说。   要知道,不管是大周皇室,还是南州皇室,对这位林皇后都极为敬重,绝不允许有任何摸黑林皇后的行径,关于林皇后的小说虽多,但却没一部能够出版的,甚至说是可以拍成电视剧的,除了这一部。   据说大周官方电视台官宣这本小说将被拍成电视剧的时候,整个网络,乃至社会都轰动了,一个个都不敢相信。   大周皇室居然会拍林皇后的的小说,还是这种爱情氛围很浓烈的小说?   但这的确是事实,不仅是大周皇室,就连南州皇室,和一向只管武学的千氏一族也对这部电视剧表示了极大的关注,甚至这任南州的王储,周明潇还点赞了这本小说的作者,更是在所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者点赞,难道预示着他认同这本小说,且小说的内容有很大的真实性吗?   但不管这本小说里面讲的是不是真的。这部电视剧的开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部电视刚一备案,几乎整个娱乐圈都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想要去争取这里面的角色,哪怕一个龙套都是好的。   当然,这里面竞争最激烈的就是这部剧的男女主了,一众小花、小生,乃至是中花,中生都为了这两个角色几乎抢破了头。最后女主不负众望的被小花林颖给拿到了。   林颖是这一代小花中电视号召力最有影响的一位,这两年她主演的每一部作品,都是那一时间段的收视冠军。加上林颖一向洁身自好,也没有什么绯闻和黑料,所以选她也是意料之中的,民众的接受度也尚可。   其实一开始,周皇室还是对女主的人选还是很不满的,认为林颖看上去有点弱,可能展现不了明信皇后的强大气场,一度想要换人。最后,还是林颖当着皇室来人的面,单手劈断了一实木桌子,他们才知道她不仅是个演员,还是一名武者,虽然只有区区后天三重的水平,但是来演戏的话,也够了。   因为这是一部大女主戏,所以男主角庆元帝这边的竞争,没有女主那么激烈,但也还是火药味十足。   但是让所有人大跌眼界,这部剧的男主角,既没有被电视剧一哥景明拿到,也没有落到那个据说背景很深的张子肖手上,而是被去年才因为一部小成本科幻网剧爆火起来,已经31岁的诸长青给拿到了,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据说得知这个消息后,连诸长青自己都不敢相信,连忙向制片方确认了好几次,每次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角色会选择他,他也知道这部年度大戏投资甚大,来试镜的人不知凡几,有几个演技并不比他差,他倒也不是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只是和这些人相比,他还缺少一些大戏的经验,背景也不如这些人深厚,他甚至在试镜的时候,因为紧张,还念错了台词,让他一度以为早就出局了呢,怎么最后居然会选他?   后来还是有人透露给他,这个这本小说的作者,指明了要他来演庆元帝的,所以这角色才给了他。   这让诸长青不禁有些嘀咕:难道这作者是他的粉丝,不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角色给他呢?可是就算作者同意,这部电视剧的制片方可是两个皇室啊,他们也同意作者这么“胡闹”?   不过还真要感谢这个作者的“胡闹”,不然他也不可能接到这么有分量的角色,也不知道等下开机发布会,这作者会不会过来?   后台,一个戴着眼睛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正在快步走着,一边走,还一边用眼睛扫射着人群,似乎在找人。   突然她在一处角落找到自己的目标,立刻飞奔上前去,一把把靠在窗户边看风景的林岚抓住,一边拽一边唠叨个不停:“我的祖宗呦,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边悠哉悠哉地,这新闻发布会都快开始了,你得准备上台了。”   林岚正喝着茶呢,被女子这么一拽差点都把手中的茶给洒了,看着火急火燎地女人,她有些无奈道:“李姐,这电视剧的开机发布会,有他们几个主演去就可以了,我一个作者去凑什么热闹。”   不错,穗子口中的《后宫那点事》的那个白痴作者,就是她,林岚。   自梦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片段之后,她就试着把它写出来,并发布在了国内最大的女频小说网站上。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如果有人看到这本小说,就会来找她一般。但这也只是一种第六感罢了,没有任何依据。   谁知道写着写着,这本小说越来越火,到了后来还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周皇室。   记得当周皇室来人亮明身份的时候,她真的差点没被吓死,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想买下这本小说的版权,拍成电视剧。她稍稍考虑了一下,就痛快地答应了。   “咦,你不是诸长青的粉丝吗,这庆元帝的角色,你说什么都要让诸长青来演,这次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和自己的偶像面对面,你怎么不去了?”那个叫李姐的奇道。   林岚:“……那是之前,我突然觉得,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追星,太丢我们老阿姨的脸了。”她的确是诸长青的粉丝,他的戏她都看,代言的东西也都会买,不然也不会死活都要把庆元帝的角色给他。   在昨天之前,她对于今天的见面其实是很激动,也很期待的。但是就在昨天看了明信皇后的遗物展览之后,她突然对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昨天他在博物馆哭得稀里哗啦,可把穗子和周围的人吓了好一跳,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病,都快要打急救电话了。最后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拽着穗子跑了出来,才逃脱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但人虽然跑出来了,但心情却一直沉在了谷底。   她觉得她该想起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记起,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提不起劲。若不是李姐打了几个连环call,她根本就不想过来。   但就算人过来了,她的魂依然在外面飘着,若不是有口气还喘着,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个行尸呢!   “什么老阿姨!”李姐不满地说道:“你们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叫自己老阿姨了,那我这个快四十岁是不是要自称兵马俑啦?别废话,赶紧走吧,再不去,发布会就要开始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林岚就走。   看着踩着恨天高还跑得飞快的李姐,林岚只得无奈地由着她拉着跑,生怕自己一个“千斤坠”,她就要“五体投地”了。   发布会还不到十分钟,她就听了一耳朵的商业互夸了。看着这些演员之间的相互吹捧,林岚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来这个发布会的,也不至于自己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傻笑了。即便自己的偶像就站在自己的旁边,也不能缓解她的尴尬和暴躁的心情。   就在林岚神魂天外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好大的喧哗声。原来不知何时,发布会会场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排排武警官兵迅速进场,以极快的速度把场上的记者分到了会场的两边,留着了一条宽约五米的路来。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甚至以为这些武警是恐怖分子假扮的,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但是那些胆大的记者却兴奋不已,纷纷拿起手里的相机拍起照来,但奇怪的是,这些武警对记者们的举动熟视无睹,好像只是单纯地想清出一条道来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余兴节目吗?”演端嫔的女子小声地问着旁边女主角林颖。   “应该是吧!”林颖咬着嘴唇道:“你看,监制这部片子的那个皇室的来人依然一脸淡定的样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的。”   “但是有必要把我们这些演员也瞒着吗?若是刚才出丑了怎么办?”演舒才人的演员不满地抱怨着,她刚才都吓得差点跳起来了,也不知道当时的表情有没有失控,唉,若是被记者拍到了,可又要花一笔钱才能把这些丑照压下去了。   “看,似乎有人过来了。”这时,诸长青提醒道。   众人朝门外看去,果然进来一个人,逆着光,他们看不见来人的连,但是看那些皇室的代表都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身子来看,这个人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这人到底是谁啊!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   而此刻的林岚却再也看不到其他,也听不到其他了,她看着逆光中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前所未有的快了起来,脑袋也嗡嗡地响,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将呼之欲出。   来人一步一步地走来,每一步都踏进了她的心里,既酸涩,又甜蜜,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来人在他面前站定、张开双臂,轻笑道:“丫头,我来了。”我来接你了。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笑脸之后,林岚终于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决堤,一下子冲入来人的怀中,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了你好久。”   周明潇紧紧拥抱着这个已经刻入他骨子里的小女人,泪水夺眶而下:“对不起,丫头,我来迟了,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的,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的他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想要说,但是此刻的他确是幸福的,因为他知道,他将再也不会和自己的爱人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