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后我成为了心机美人》 作者：竹颐若水 文案： 　　大雪飘零，娄佳柔重回初三，重生成了十四岁的自己。 　　此时还未家道中落，父母也仍健在，她还能再做两年的富家千金，一切都还来得及。 　　既然得以重活一世，娄佳柔不想再任人拿捏。肆意欺凌她的同学、害她家破人亡的表姐……她要让她们品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好好守护住这个家。 　　更要阻止父母的意外死亡，找出当年那扑朔迷离的真相。 　　一切都在如她如愿按部就班的进行，只除了一样—— 　　那个前世无奈错过、她本想着避开的少年，这时还未成长为那个能让整座容城谈及色变的人。年少的他品尝过千百种苦痛滋味，给自己套上了冷漠生硬的外壳，任谁都无法窥探他的心。 　　唯有娄佳柔知道，他有多温柔，亦有多偏执。 　　“你再敢离开一次试试？” 　　【不再天真单纯的甜软小公主×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狂妄大少爷】 　　他牵着她的手，为她清除所有障碍。一步一步，走向未来。 　　ps： 　　1、1v1，he，甜甜甜苏苏苏 　　2、日更，更新时间为21：00，有事会提前挂请假条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主角：娄佳柔，凌亦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雪花纷纷扬扬，十二月的C城银装素裹，入眼皆是一片雪白。 　　白得甚至刺眼。 　　娄佳柔站在窗边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雪。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故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睡裙。瘦弱的身子骨还没长开，却已经能从五官窥见未来的一点风采。 　　她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娄佳柔的第三十九次重生。 　　现在的她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她拥有的是已经二十二岁的灵魂。 　　二十二岁，不少人刚刚从大学的象牙塔里出来，心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但那时的娄佳柔，却已经在社会的大染缸里苟延残喘地挣扎活了四年。 　　高二时父母意外双亡，年幼的娄佳柔被贪婪的亲戚所欺骗，没有守住她该拥有的财产。自那之后，天骄之女落入了凡间，摸爬打滚，狼狈至极。 　　“小姐，该下来吃早餐了。”家里专门请来照顾她的李姐上来敲了敲房门。 　　娄佳柔闭上了眼，不再去想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 　　“好，我现在就过去。”她应了一声，放下窗帘，快速换上校服，往楼下走去。 　　现在的娄家还是十分风光的，一家三口住在一幢三层的别墅中。作为独生女，娄佳柔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父母对她宠爱至极，不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出她天真的性子来。若她再懂事些，也不至于在父母双亡之后对亲戚毫无防备，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柔柔。”见到娄佳柔下来，母亲方慧美亲昵地喊了她一声，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 　　听到她这句话，娄佳柔迅速换上一副笑颜，冲着方慧美甜甜一笑：“没有没有，就是刚起床现在还觉得有点困。” 　　“以后晚上早点睡啊，你年纪还小，可千万不要熬夜。李姐说昨晚十二点的时候你房间还亮着灯，是作业太多做不完吗？做不完就不要做了，我会和你们老师解释原因的。半大点的孩子，天天做作业做到十二点多，这怎么行！”看着娄佳柔瘦弱的身子和脸庞，方慧美眼里多了丝心疼。 　　娄佳柔有点心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她应该是因为看小说所以才会晚睡的。初中的时候她总是拿写作业做借口来掩饰自己看小说的事实，而父母从没怀疑过她的说辞，甚至还亲自去学校找老师质问为什么要给学生布置这么多的作业。 　　现在回想起来，这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又幼稚又愚蠢，辜负了父母的一番好心。好不容易得了重来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再让爸妈一次次的失望了。 　　尤其是，要阻止那一场意外的出现。 　　早餐吃到一半，正在看报纸的娄天然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抬头看向娄佳柔，“柔柔，凌家那个叫凌亦的小男孩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们一起玩过几年，过段时间他就要搬过来和我们做邻居了。” 　　凌亦。 　　就算已经听了这个名字无数次，娄佳柔的心还是仿佛被一只手给掐了一下，微微刺痛。她若无其事地说：“过去太久，记得不太清楚了。” 　　“也是，当时你才多大一点，哪还记得这些事情。”这个答案娄天然并不意外，他摇摇头，继续低头看报。 　　快速吃完早餐，娄佳柔出门上学。虽然学校离家很近，但父母还是特意为她安排了一辆车专门接送她上下学。不过今天司机有事请假，娄天然又因为公司有事暂时走不开，娄佳柔今天得自己走路去学校。 　　“路上要小心点儿。”方慧美将她送到家门外，有些担忧。 　　“妈妈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会注意安全的。”娄佳柔笑着回道，给了她一个拥抱，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出门，娄佳柔的笑容就褪了下去，取之而代的是一脸凝重。 　　那是一份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是她前一世历经风霜才换来的沉稳。 　　凌亦。 　　这个名字，她怎么会忘记？ 　　如果不是因为娄家后来的惨剧，他们或许就能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然而等娄佳柔真正明白了他的心思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触碰他的资格。 　　错过了才知道去珍惜，娄佳柔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被宠坏了，完全不懂一份真心有多么地昂贵。 　　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她重生了这么多回，特别是从第三十次开始，她就一直卡在同一个地方。无止境的重生冲掉了她一开始的欣喜若狂，现在的她，只剩下了走一步算一步的麻木。 　　依着记忆，刚出小区，娄佳柔就会遇上凌亦。 　　记忆没有出差错，娄佳柔远远就看见了那个少年。身形略显单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书包只背了一边，松松垮垮地跨在身上，耳机也只带了半边，神色淡漠，一副极不好惹的模样。 　　这时候的凌亦还没学会伪装，对谁都是冷冰冰的。看着他这幅样子，娄佳柔有些怀念，又有些心酸。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佯装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 　　少女走过带来一阵微风，原本一直在埋头看手机的凌亦似乎感受到了点什么，抬头看了一眼。 　　速度还是慢了点，仅看到少女的一点侧脸。完美的如同瓷娃娃，再凝神望去时，只见着一个娇俏秀气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出声喊住对方，话到嘴边蓦然反应过来，又硬生生地噎了下去。 　　奇怪。 　　凌亦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把异样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接着像先前那样，继续低头看起手机。 　　娄佳柔没有觉察到这一个小插曲，她步伐轻盈，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几分冬日的寒气。天气很好，连带着她再一次重生的郁闷也少了许多。 　　差不多到学校的时候，娄佳柔放慢了脚步。逸英中学现在还没扩张，这一带周围还都是那种挨得极近的老旧独栋居民楼，是整个容城最乱的地方之一。 　　娄佳柔慢慢地走着，在一个拐角前停下了脚步。时间掐得刚刚好，下一刻，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叫喊。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南珍惊恐地看着面前两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生，背抵着斑驳的墙，声音都是颤抖的。 　　“没想干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有点讨人厌，教训教训你一下而已。”说这话的女生浑身名牌，光听声音都能听出她嚣张跋扈的性格，她伸出手，突然狠狠掐了一把南珍的脸，“丑死了！真难看。” 　　南珍吃痛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往后躲。然而这是一条死胡同，她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叫什么叫！”女生的脾气非常暴躁，她松开手，不悦地打量着南珍，“这么穷还学别人死要面子来上逸英，心里都没点数的吗！我警告你，下次别在唐姐面前瞎晃悠，看着就让人不爽！知道了吗！” 　　“知道……”南珍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知道决不能在她们面前哭，这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大不了下次打听好她们上学放学的时间，躲开她们就行。 　　她这副表情被娇蛮的女生尽收眼底，越看越是厌烦，气上心头，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正准备扯，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住手。” 　　娄佳柔从转角走出，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三人，“凌燕，万爱兰，校园霸凌会遭受什么处分，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凌燕就是那个一身名牌的嚣张女生，看见来人是娄佳柔，心里松了一口气，“娄佳柔，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因为出色的家境和外表，娄佳柔在她们年级里也是个小名人。但她一直是个温吞迟钝的性格，又软又乖巧，因此没什么人把她放在眼里。至多是维持着表面的虚假友谊，然而在背地里，谁都敢踩她一脚。 　　凌燕也不例外，对于这种乖乖女，她一向是看不起的，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走，我连着你一起欺负！”见娄佳柔还站在原地，凌燕出言威胁了一番。 　　本以为这样就能将娄佳柔给吓走，哪知娄佳柔听到她的话，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行，我走。等去到学校，我就把刚刚录的视频交给老师。” 　　“等等！”凌燕快步走来，把正准备离开的娄佳柔拦下，一直盛气凌人的脸上多了一抹慌张，“你说的什么视频？” 　　“就刚才的视频啊。”娄佳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脸的轻松惬意。 　　“不准给老师！赶紧给我删掉！”凌燕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再次恶狠狠地威胁，只是底气已经没刚才那么足了。 　　逸英作为容城最著名的私立中学，能进里面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对于校园霸凌这种行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毕竟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就会把多年精心经营出的口碑给弄砸了。 　　凌燕敢这么放肆，就是因为南珍家境贫寒，料她也不敢把事情捅到老师那里。但如果是娄佳柔，事情可就没这么轻易打发了。 　　娄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与娄佳柔家境相仿的她一清二楚。 　　“我不删。”娄佳柔收起手机，直直地看着凌燕，脸上没半点笑意，“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南珍，我就不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师。” 　　“你！” 　　“啊，快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娄佳柔看了一眼时间，假装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刚走两步，不出所料，身后的凌燕立即拉住了她。 　　“好，我保证。”凌燕不情不愿地示弱了，“你把刚才的视频删掉！” 　　“我说了，我不删。”面对比她高上不少的凌燕，娄佳柔丝毫不惧怕，“谁知道你的保证是真是假，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和万爱兰或者唐思曼欺负南珍，我就拿着这个视频去找老师。” 　　娄佳柔挣脱开凌燕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这一回凌燕没有追上来了，不是她不想追，而是因为有人上来拦住了她。 　　“燕子，别太生气。”万爱兰刚才一直不敢吭声，直到现在才硬着头皮上来劝凌燕，“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唐姐，唐姐总治得了她。” 　　嘴上这么说，从刚才开始万爱兰就觉得很奇怪了。 　　明明娄佳柔以前都是胆小怕事的，被人吼一声都得急哭的那种，怎么这回居然主动出面来帮南珍解围？ 　　这也太不像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文《柠檬甜不甜呐》，求求大家点进专栏收藏一下，预收对透明作者来说很重要，废物竹在这里给小仙女们磕头了orz 　　↓文案↓ 　　1. 　　萧却最近看上了外院那位新晋的虞院花，决定去追。 　　虞院花哪里都好，就是吃穿用度寒碜了点——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钱。 　　萧少爷动动手指，眼也不眨地给对方从头到脚买了一堆名牌玩意儿。 　　当虞思颖某天一次性收到了某个萧姓不具名男子给她买的一百个快递时，直接炸了。 　　她换上一身六位数的高定，浓妆艳抹地踢开了男生宿舍的门，揪起对方衣领，“就你那点钱，还妄图泡我？！” 　　接着将一张黑卡拍在桌子上，笑得嚣张且挑衅：“不如换个身份，你当我的小白脸，我养你，如何？” 　　萧却注视着她，沉默三秒。 　　而后点了点头，唇边衔上一缕薄笑，懒懒应了：“好啊。” 　　虞思颖：“？？？” 　　2. 　　翌日中午。 　　萧却漫不经心地倚在路灯旁，淡漠精致的眉眼吸引了大片探究打量的目光。 　　刚上完课的虞思颖在教学楼门口被人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萧少爷收起慵懒散漫，桃花眼低垂，声线微哑缱绻，故作委屈道： 　　“大小姐，说好的养我呢？” 　　3. 　　虞思颖一直觉得靠拆迁致富的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到她遇到了上街随手买个彩票就中了三千万的萧却。 　　大小姐×小少爷 　　大概是两个暴发户的爱情故事叭 　　-“听说你柠檬了？” 　　-“柠檬是甜的。” 　　-“酸的是你。” 第二章 　　没走几步，娄佳柔的身后就跟上来了一个人。 　　“娄佳柔，谢谢你。”南珍小声地朝她道谢，“可这样你就得罪了凌燕，我……” 　　娄佳柔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摇了摇头，“怕什么，她可不敢欺负我。” 　　再说了，谁感谢谁，还不一定呢。 　　娄佳柔在心里说道。 　　前世在高中的时候，南珍帮了她一回，为此还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可惜从前的她只当对方是普通朋友，等到明白这份友谊有多么贵重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重生之后，是人是鬼，是真心还是假意，娄佳柔心里已然有数。而南珍，她更是要好好地对她，决不能再让她继续受苦。 　　“这样就好。”娄佳柔轻松的模样让南珍没那么紧张了，她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我刚才听到万爱兰说要把事情告诉给唐思曼，你要小心，唐思曼她坏点子很多的。” 　　唐思曼。 　　这个名字娄佳柔毫不陌生。她和娄佳柔住在同一个小区，因为年纪差不多，长辈们总爱拿她们作比较。但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成绩和特长，唐思曼都略逊她一筹。这么比较来比较去，让唐思曼心生不服，引得唐思曼处处针对起她来。 　　曾经娄佳柔被保护地太好，被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不敢还手。不过现在—— 　　娄佳柔冷笑了一声，把南珍给吓了一跳。 　　谁敢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曾经遭受过的那些委屈，她绝不会再受 第二回 ！ 　　因为路上帮南珍解围耽搁了不少时间，娄佳柔差点迟到。 　　一路小跑，才赶在上课前来到了教室。 　　看着一张张稚嫩青葱的脸庞，娄佳柔心生了几分怀念之意。在社会里摸爬打滚过，才明白当学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当然，前提是不要遇上唐思曼这种人。 　　好巧不巧，现在娄佳柔和唐思曼正好是前后桌。她刚准备坐下，唐思曼就踢了她的凳子一脚。幸好娄佳柔早有准备，方不至于摔倒。 　　“不好意思，脚滑。”唐思曼阴阳怪气地说。那一张还算是精致的面孔写满倨傲，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娄佳柔的厌恶之心。 　　其实不仅是她，班上不少女生都很讨厌娄佳柔。她性格太好了，好到被欺负也只会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哭的地步。再加上这里的人大部分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都不如她，这也暗中引发了她们的嫉妒心。 　　好在会主动找茬的也就唐思曼一个，其他人是不屑于自己动手的，顶多是无视她罢了。 　　娄佳柔将手搭在椅背上方，稳住还在抖动的椅子，她淡漠地扫了唐思曼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坐下。 　　这一眼中含着的冷意太深，看得唐思曼觉得自己仿佛全身浸在了冷水里，彻骨的冰凉。她还想嘲讽些什么，上课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只好作罢，以一声‘切’来发泄出心中的不满。 　　这堂课是数学课，课本上的知识在现在的娄佳柔看来简单过头了。粗略扫了一眼今天老师要讲的内容，她摊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提笔写字。 　　装着一副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的样子，本子上写的却是与课堂全然无关的内容。 　　第三十九次。 　　——阻止父母的死亡。 　　——找出害她家破人亡的真凶。 　　——凌 　　刚写到第三行第一个字的时候，娄佳柔的笔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儿，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把最后那一行给划掉了。 　　算了，现在还想凌亦做什么？ 　　经历了一次次的重生，她都快要迷失自我了。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娄佳柔欣喜若狂，列出了一大堆曾经的遗憾，发誓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这个机会活成另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哪知道这个重生与她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一次次的打击让她逐渐麻木，直到现在，连最后的一丝欣喜也被冲淡，甚至让她萌生出了一点厌烦。 　　如果不是还怀着想要弄明白一切的执念，她可能早就在无数次的无限重生轮回里疯了。 　　两节课过后，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她们班。 　　“星期天晚上六点，花庭酒店，我奶奶七十大寿。”凌燕把一张精致的邀请函拍到娄佳柔的课桌上，一脸不爽，“记得带你爸妈一起去。” 　　早上刚从娄佳柔那儿吃了亏，这回还得上赶着给对方送邀请函，凌燕心里别提有多气了。只是父母的吩咐又不能违背，没办法，她只能臭着一张脸把东西送到娄佳柔的手中。 　　扔下邀请函，凌燕就和她身后的唐思曼聊起天来。虽然凌燕不是和娄佳柔一个班的人，但她和唐思曼的关系很好。而早上凌燕之所以会和万爱兰去欺负南珍，也是因为唐思曼的迁怒。 　　有些曾经想破头都想不通的事，娄佳柔现在才想明白。很多事情唐思曼不能明着对她做，于是将怨气发泄到了与她亲近的人身上。南珍就是那个倒霉的出气筒，在娄佳柔看不到的地方，替她承受了不少委屈。 　　想想也是可笑，娄佳柔自认从前的自己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没对不起过任何人，到后来只有一个南珍是在真情实意地为她好。 　　收好请柬，又有一份东西传到了娄佳柔的桌面上。 　　是一份批改好了的试卷。 　　然而除了分数和批改的痕迹以外，卷面上还被人用红色的细头马克笔写上了无数‘你去死’的字样。密密麻麻一大片，看得人触目心惊。 　　身后和周围传来了几声刻意的笑，娄佳柔看了一眼，拿起卷子，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周围的人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 　　“唐姐，她那个方向，好像是去办公室……”万爱兰凑到唐思曼的身边，不太确定地小声说道。 　　“办公室？”唐思曼皱了下眉头，和身边的凌燕眼神交流了一下，“你跟过去看看，看她想做什么？” 　　这句话自然不是对凌燕说的，万爱兰磨蹭了一下，“啊，我去吗？” 　　“废话，难不成还是我去？”唐思曼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还不快去！愣在这儿当木头呢？” 　　没办法，谁叫三人中就自己是最没背景的那一个。 　　万爱兰喏喏地应了一声，在心里埋怨了一下好提不提偏要多管闲事画蛇添足的自己，而后赶紧跟上了娄佳柔的身影。 　　“你放心，老师一定帮你找出恶作剧的人，好好管教一顿！”林老师拍着胸脯向娄佳柔保证。 　　天知道她刚才看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吓得差点儿心脏骤停。 　　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恶毒？ 　　听完娄佳柔的讲述，林老师先是好声安慰了她一番，接着不断向她保证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纵容这种事情的存在。一直到差不多要上课的时候，林老师才放她离开。 　　其实于娄佳柔而言这种事情怎么处理都好，是谁干的她心知肚明。不过林老师会这般如临大敌也在意料之中，逸英的学生基本上都不是普通人，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酿成大祸。因此对于这种事情，老师们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 　　刚一转过身，还没走两步，娄佳柔的步子就停住了。 　　浅灰的卫衣外套，连着一条修长的黑裤。这幅装束的主人娄佳柔早上刚见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什么时候来到办公室的？ 　　正巧凌亦这时也望向了这边的方向，双方的眼神一瞬间交织在了一起。他的瞳色比常人淡得多，明明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娄佳柔硬是从中看出了几分空洞。 　　她匆匆低下了头，想快步走出办公室。哪知因为步子太急，走到一半忽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了。 　　有人伸手扶住了她，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圈与对方气质格格不入的佛珠。娄佳柔呼吸一窒，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抬头看路。”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色是不寻常的喑哑低沉，淡漠地说完这四个字就松开了手。 　　娄佳柔气息不稳地低声说了句谢谢，接着逃似的快速离开了办公室，留凌亦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娄佳柔刚进办公室的时候万爱兰就偷偷跟进来了，听完了全程。她又抢在娄佳柔之前回到教室，三言两语把情况与唐思曼说了。 　　唐思曼听完，气得差点把课桌给掀了。 　　“除了告状和打小报告，她还会什么？”唐思曼又气又恼，“成天哭哭啼啼跟个没长大的小学生似的！” 　　“唐姐……”万爱兰战战兢兢地提醒她：“小声一点点，这样全班都听到了……” 　　闻言唐思曼也没收住声音，反而说得更加大声了，“听到就听到，我还怕她不成？哼，某些人就是个告状精，一遇到麻烦就往办公室跑，把老师当爸妈使唤！” 　　她刻意放大了说话的声音，遍及全班，不少人朝她这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在唐思曼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娄佳柔其实就已经回来了。 　　她停在了门口，借着半掩的教室门隐住了身形。听着听着，心里只觉得可笑。 　　就这点小手段，当年居然让她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现在看来，这脏水泼的一点儿都不高明。 　　等唐思曼的独角戏唱完了，娄佳柔方才推门进去。一进门，就觉察到身上汇集了不少若有所思的视线。 　　唐思曼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尤为高明，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还没等对方回击就在心里擅自宣判了自己的胜利。哪知娄佳柔走到座位旁的时候，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将那张遍体鳞伤的卷子举了起来，大大地摊开，让周围的人都能清楚地看见。 　　“你刚才的意思是，这些字是你写上去的咯？”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的新文，有兴趣地可以去收藏一下www 　　《许她一生唯一》by淡布丁：装模作样乖乖女vs痴情腹黑帅痞子，从校园到婚纱的甜宠痴情 　　《恋上一只太阳鸟》by酒折月：真单纯真痴情仙子×假花心真专情男神 第三章 　　唐思曼没想到娄佳柔会来这么一出，直接愣在了原位。 　　试卷很大一张，米白的纸张上鲜红的字迹尤为显眼。刚一摆出来，周围的人就忍不住‘哇’了一声。 　　大家望向唐思曼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私底下的小伎俩被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唐思曼一时下不了台，她支吾着解释：“不是我写的！你哪只眼看见我写了？！毫无证据就来污蔑我，娄佳柔，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娄佳柔觉得有些好笑，正巧手举久了也有点酸，她放下卷子，揉了揉手臂，“既然不是你写的，那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我……”唐思曼有心想否认，却不料越描越黑。班上的同学大多家境复杂，精于察言观色，自然能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了点不寻常的意味。再结合着娄佳柔的态度一想，不难猜出事情的起因经过。 　　娄佳柔看着唐思曼慌忙的样子，心情略好。 　　她俩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同学不太喜欢她，也同样不太喜欢唐思曼。唐思曼一向眼高于顶，仗着家世常对人颐指气使，脾气极坏，平时围在她身边的除了万爱兰和凌燕外基本上是对她有点意思的男生，不招人喜欢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个，娄佳柔倒是想起了一点和唐思曼有关的事。她记得，唐思曼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和谢家的一位少爷订下娃娃亲了。 　　也不知道那些男生要是知道她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总想着勾搭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 　　中午休息的时候，娄佳柔刚准备去餐厅吃个午饭，却在半途被人给拦住了。 　　拦她的人是南珍。其实南珍的个子比娄佳柔还要高一些，就是有点儿微胖，以至于视觉上看起来没那么高。 　　“有什么事吗？”面对南珍，娄佳柔总会不自觉地放缓语气。 　　“我听到唐思曼和凌燕在商量着要怎么整你，你要小心一些……”南珍越说越小声，如果不是凝神去听，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实际上南珍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前世高中的时候娄佳柔有幸听过她唱歌，歌声一出，惊艳四座。 　　这时候的南珍，还是太不自信了。 　　娄佳柔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而后她弯了弯眉眼，挤出了一丝笑意，朝对方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 　　少女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五官完美的如同天赐。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只是单纯的美，这一笑起来，似是春风拂过，增添了几分生动与灵气。 　　南珍没料到她会主动邀请自己，不由有些手足无措，“啊，这个，还是算了吧……” 　　逸英学校里没有饭堂，只有餐厅。饭菜的价格都相当高昂，为了节俭，南珍一般会在上学路上买早餐的时候多买两个水煮蛋和包子，等到中午的时候找个地方去吃，就当是午饭了。 　　去餐厅吃，太奢侈了。 　　南珍脸颊微微泛红，娄佳柔说完后也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即补充道：“我请客，就当是你告诉我这件事的回礼了。” 　　眼看着南珍还是有点想拒绝，娄佳柔干脆不分由说地拉起她，把她给拉到了餐厅。见她心意已决，南珍也不再推脱了。 　　吃着温热而美味的饭菜，南珍心里泛起了丝丝感动。她偷偷看了一眼娄佳柔，心里的感激无从说起，眼眶悄悄地红了。 　　上了一天的学，第二天是周六，娄佳柔在家里呆了一整天。 　　趁着这个得空的日子，她把以后的时间线都梳理了一遍。重生了太多回，那些细节已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写下来才是最保险的。 　　不能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实物更让她有安全感。 　　看了眼日历，于娄佳柔而言，明天是个十分关键的日子。已经差不多有十次了，进度都卡在明晚的凌老夫人寿宴上。之前虽然也有卡的情况，但转化一下思路也能走出正确路径，唯有这一次，她怎么做好像都不行。 　　她试过直接不去参加，结果宴会一开始她就又重生了。好吧，那也只能去参加了，结果往往参加到一半，她就莫名其妙再次重生。反反复复下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娄佳柔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慢慢来，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周日晚上，娄佳柔换上礼服，和父母一起赴凌老夫人的寿宴。 　　凌老夫人也就是凌亦的奶奶，凌亦和凌燕是堂兄妹关系。凌家比较复杂，凌老夫人一共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原本凌家的继承人是凌亦的父亲，也就是长子。却没想到刚有了凌亦没几年，长子和他的夫人竟双双意外离世。 　　不过虽然长子死了，但继承权却没顺势落到次子的手上。年逾花甲的凌老夫人态度强硬地又接管起凌家的事业，这个做法，引起了不少议论和猜测，让容城各方心里都有了点想法。 　　长子是凌老夫人最疼爱的一个孩子，却不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长子去世之后，凌老夫人把凌亦接到自己的身边亲自抚养，那股架势，颇有想把凌亦培养为凌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倾向。 　　作为现在凌家最高的掌权人，凌老夫人的寿宴自然不同凡响。花庭酒店是容城最豪华的一家酒店，同时也是凌家的企业。凌家几乎把容城所有的权贵都邀请了个遍，整座酒店今夜都只为凌老夫人寿宴而服务，十足气派。 　　娄佳柔一走进去，就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的目光。 　　从前的她十分讨厌这种人多的场面，每次都是迫不得已才会出席，就算参加了，全程也是躲在父母的身后，硬生生熬到结束。到了现在，她已经毫无畏惧了。 　　现在的她，年纪不大，有父母陪在身旁，身份尊贵，她有放纵和自傲的本钱，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也来了啊！” 　　突然听见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不用回头，光听这个语气娄佳柔就知道是谁了。 　　她装作没听到，跟着父母继续往前走。但那人却不肯轻易地放过她，直接绕到她身前，将她给拦了下来。 　　娄佳柔眉头微皱，看着一身光鲜亮丽的唐思曼，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吗？” 　　唐思曼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原本略显平庸的面孔在妆容的精心修饰下变得十分出众，身上的礼服也是找专人定做的，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贵气。 　　她一向是自信高傲的，从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其他人。刚才出声叫住娄佳柔，还刻意上前来拦下她，就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但一走到娄佳柔的面前，唐思曼就不由愣住了。 　　面前的女孩穿着最简单的纯白礼裙，款式简约，不显眼，但也挑不出错。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她没有化妆，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嘴唇自带着一抹自然粉嫩的红，这就足够了。肌肤细腻得像是上好的白瓷，五官完美地不像话，只看上一眼，就让唐思曼自惭形秽。 　　上天是有多偏爱一个人，才让她生得如此好看？ 　　娄佳柔见唐思曼久久都没回答，也不再等了，绕过她直接往前走。 　　娄天然和方慧美知道娄佳柔和唐思曼现在是同学，刚才见唐思曼上来拦住娄佳柔，还当她们两个小女生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先继续往前走了。此时见娄佳柔跟上来，方慧美笑着问她：“刚才和小唐都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娄佳柔摇摇头，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 　　拦下她又不说话，唐思曼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娄佳柔也不为难自己了。唐思曼这种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之心的人其实并不可怕，见招拆招即可。 　　最可怕的，还是那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遇上这种人，一个不留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家和娄家有着不错的交情，夫妻俩一来，就带着娄佳柔先去见过凌老夫人。 　　前世娄佳柔和这位凌老夫人没见过几次。对方保养的很好，虽然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但精神还不错，威严尚存。见到方慧美和娄天然过来，眼含笑意地和他们打招呼。 　　“佳柔是越长越好看了。”凌老夫人夸了一句娄佳柔。 　　这句夸奖她虽然听了很多次了，但被一位长辈这么郑重的夸奖，娄佳柔心里还是有些害羞，下意识地往父母身后躲了一下。 　　“这孩子，听话是听话，就是胆子太小，性格太敏感了。”方慧美嘴上这么说着，但也没要责怪娄佳柔的意思。还伸手亲昵地拍了一下她的发顶，当是安抚。 　　“女孩子心思单纯一点好。”凌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娄佳柔，不知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眼神忽然黯淡了些，“不过还是要有些警惕心，别太轻易相信别人了。” 　　这句话一出，娄佳柔免不得眼一酸。 　　是啊，她以前怎么就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方慧美看凌老夫人神色不对，忙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小亦最近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又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了？” 　　提到凌亦，凌老夫人脸色好了一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执拗了。” 　　“青春期的孩子，是比较叛逆的。再长大一些，就明白您的苦心了。” 　　“唉，但愿吧。”凌老夫人叹了口气，余光瞥见一直躲在方慧美身后默不作声的娄佳柔，突然侧过头，“小亦，别在这躲着了，带人家佳柔去外边走走。” 第四章 　　凌老夫人这话一出，娄佳柔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凌亦。 　　也是这里灯光太昏暗，再加上凌老夫人气场太强，让她不敢四处张望，才没有发现凌亦的身影。凌亦就坐在离这儿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背对着他们，听见凌老夫人的呼唤，才不太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 　　比起前几日的休闲形象，今晚的凌亦正经了不少。规规矩矩地穿着西装，发型精心打理过，但就算如此，也抵挡不住他身上天然带着的那份桀骜不羁。表情淡漠，琥珀色的眼中空荡荡的，不带一点儿感情色彩。 　　每看一次，娄佳柔就忍不住惋惜一次。她见过这双眼装满光芒的样子，也曾试图帮他把光一点点找回。 　　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成功。在凌亦成为容城最耀眼的商界新星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精心呵护着的小公主。再也没了触碰他的机会，更别说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了。 　　“你想去哪？”凌亦问娄佳柔。 　　他这时候个子已经开始拔高了，足足比娇小的娄佳柔高出了一个头。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得低头去看她。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面前的少女实在是瘦弱得有些不太像话了。而且看起来也很怕生，一直微垂着头，让他完全看不清正脸。 　　如果不是奶奶的吩咐，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既然奶奶开口了，他也不会拒绝，当然也不可能过分热情。 　　走个形式而已。 　　“我都可以。”娄佳柔深呼了一口，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虽然反反复复在这几天重生，但每一次的细节其实都不太一样。比如办公室那次，她之前也是直接将试卷交给老师告状，可那几次都没在办公室遇见凌亦。还有就是现在，前几回凌老夫人根本就没让凌亦带她到处走走。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凌亦，娄佳柔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 　　凌亦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不再询问她的意见，真的就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二人例行公事地在顶楼的花园走了一圈，一个漫不经心，一个心不在焉，气氛别提有多尴尬了。 　　期间娄佳柔一直和凌亦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不敢离他太近。明明心里年龄要比凌亦大上不少，但不知为何，她还是不太敢轻易接近这个少年。 　　真是没救了。 　　娄佳柔心想道。 　　回到父母身边，凌老夫人和蔼地问娄佳柔：“小亦没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娄佳柔连忙摇头，“凌哥哥对我很好。” 　　刚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因为这话一出，凌老夫人和娄家父母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惊讶。 　　“哥哥都叫上了，看来两孩子相处地不错。”方慧美笑道。 　　凌老夫人也笑了笑，“既然这样，今晚就让小亦带着佳柔吧。小孩子天性都是爱玩的，跟在我们这些人身边总拘着也不好，倒不如让他们自己私下交流交流。” 　　“老夫人说得是。”方慧美赞同地点了点头，弯下腰看着娄佳柔，温声道：“和你凌哥哥一起玩吧，但要记住，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明白吗？” 　　娄佳柔低低地应了一声，脸皮子都快烧起来了。 　　前世由于他们俩家交情颇深，习惯使然，她一向是称呼凌亦为哥哥的。但现在在大家眼中，他们认识不过一会儿，这个称呼就显得太过亲昵了。 　　别说爸妈和凌老夫人，刚才就连凌亦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讶异。 　　还想着好好过完今晚，结果一上来就大意出错。现在看来，八成又是得再重生一回。 　　有了凌老夫人那句话，凌亦是注定得带着娄佳柔了。 　　不过他倒也没多反感，娄佳柔够安分，不惹是生非，也不会缠着他东问西问。就是太安静了些，一直都不做声。他也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两人便这么沉默下去，一直到了寿宴正式开始。 　　寿宴只是个名头，凌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这次来的人很多，不过地方也够大，并不显得拥挤。 　　娄佳柔觉得再装聋作哑下去好像也不太好，还是得说点什么来打破一下这尴尬十足的气氛。于是她抬起脸来，看着凌亦，“我想去那边吃点东西。” 　　一张美貌得有些过分的脸蓦然撞进凌亦眼里，让他平静的心掀起了波澜。他顿了一下，淡淡说道：“那就去吧。” 　　得到了应允，娄佳柔朝着他浅浅一笑，然后就向着餐桌那边轻快地走去。凌亦跟在她的身后，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和那抹笑容。 　　跟在奶奶身边这么久，他见过许多富家千金。自幼受着良好的教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刻板的像是提前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也有被宠着长大的，但大多都被养出了刁蛮任性的性子，眼高手低，看谁都带着不屑。 　　他头一回见到这么干净好看的女生，看着娇小柔弱，好似话说的重一点就会被折断。但她的笑容里又满是蓬勃朝气，比太阳还耀眼几分。 　　娄佳柔在餐桌旁扫视了一圈，盯上了一杯橙汁。刚伸出手准备拿起，一只手就先她一步将橙汁给拿走了。 　　她扭头一看，巧了，又是唐思曼。 　　对方总喜欢微微昂起头，用尖尖的下巴来看人。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娄佳柔，语气不善，“不好意思，我先看上这杯橙汁了。” 　　幼稚。 　　这点小心思在娄佳柔看来只觉得可笑，懒得与唐思曼争论，她转手拿起了另一杯橙汁。 　　被这么无视，唐思曼端不住了。她原以为娄佳柔虽不会和她当场吵起来，但也会心里觉得委屈。哪知对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拿起了另一杯果汁，把她给当成了透明人。 　　唐思曼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她实在是看不惯娄佳柔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趁着对方回身离去的那一霎那，她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杯子往旁一斜，橙汁泼洒出去，将娄佳柔纯白的礼裙染湿了一大片。 　　“啊！对不起，我刚才没拿稳杯子，泼到你身上去了，真是抱歉。”娄佳柔这个受害者还没开口，唐思曼先行一步尖叫了一声，把周围人的注意力给引了过来。 　　橙汁的颜色在雪白的裙子上尤为显眼，唐思曼时机挑的很刁钻，几乎泼湿了她半边身子。这副模样理应是十分狼狈的，但由于娄佳柔神色如常，这么看上去，外人只看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丝毫不觉得她狼狈失礼。 　　凌亦当时就在餐桌的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唐思曼故意将东西泼在娄佳柔身上。他快步走到娄佳柔的身边，将她半护在身后，一脸冷然地看向唐思曼：“你刚才故意将饮料泼到……佳柔身上，什么意思？” 　　说到名字的时候凌亦停顿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娄佳柔姓什么，刚才听奶奶喊她为佳柔，于是这时候也学着这么来称呼她。 　　娄佳柔听到这句话，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动。她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凌亦，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无论什么时候，凌亦还是那个凌亦，从未变过。 　　“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你，你别空口无凭就污蔑我！”在人前被旁人戳穿，唐思曼心情糟糕透了。 　　这个时候死也不能承认，不然就真的太丢人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闹到查监控的地步，没证据能证明她是故意的。 　　唐思曼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凌亦却不想和她为这点事无休止地吵下去。他用余光往后看了一眼，湿透的礼服紧贴在少女的身子上，勾勒出了完美的轮廓，还一直像之前那样微垂着头。这幅姿态被凌亦看作是委屈，“不用狡辩了，刚才我亲眼看到是你泼的。走吧，去换一件。” 　　前半句挂满冰霜，后半句他放轻了语气。抛下这句话，凌亦不再理会还妄图狡辩的唐思曼，拉着娄佳柔大步往服装间走去。 　　唐思曼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那个空玻璃杯。周围的议论时高时低地传到她的耳里，在她听来仿佛都是对她的谴责。一向高傲的唐思曼最忍受不了这种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的场面，脸色异常难看。 　　有人护着了不起啊！净会装可怜博同情！ 　　她忿忿地想，跺了跺脚，飞快地掩面逃离了这个让她丢脸丢到家去的地方。 　　服装间东西很齐全，娄佳柔冲洗了一下身体，挑了一条鹅黄的小裙子换上。 　　凌亦一直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眼底亮了一下。 　　“只有这件比较合身，只能先这样穿着了。”礼裙十分蓬松，下边的纱层层叠叠柔软的像是云朵。这条裙子对娄佳柔来说过于华丽了些，不是她平时喜欢的风格。如果不是眼下没得选择，她是绝对不会穿这种类型的礼裙的。 　　凌亦听了她这句带了点苦恼意味的解释，摇了下头，“很好看。” 　　他是个冰冷寡言的性子，娄佳柔自然能够听得出这句称赞并非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也正是如此，她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烫了。 　　明明都重生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脸皮子还是这么薄？ 　　她心里也是无奈，脑袋像先前那样微微垂着。突然感觉一只手按上了发丝，紧接着略一刺痛，乌黑的秀发倏地披散开来。 　　“你……”娄佳柔有些惊讶地看着凌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头发乱了，散开来比较好。”凌亦拿着从娄佳柔头发里取出的盘发针，淡淡说道。方才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西服袖子往后滑了一截，露出一串十分眼熟的佛珠。 　　这串佛珠娄佳柔见过很多次了，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凌亦一直都带着它。曾经娄佳柔问过凌亦它的来历，对方只是摇头，表示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此时的娄佳柔免不得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第五章 　　换了副装束重新回到宴会现场，氛围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娄佳柔先是去找了父母，和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当然，她没提唐思曼，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脏了衣服，然后凌亦带她去换了一套。 　　“你啊你，怎么总是这么迷糊呢？”方慧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幸好人没事，这里人多，还是别到处乱跑了。” 　　娄佳柔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远处的圆台灯光忽然一闪，传来一阵舒缓轻柔的音乐。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小步跑了上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笨拙的舞。姿态虽然一点儿也不优美，但配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不少人看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娄佳柔也觉得有些好玩，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方慧美看她盯得这么入神，突然有个主意，“柔柔，你要不要也上去表演一个？” 　　“不不不，我就不用了。”娄佳柔连忙摇头。她以前学过一点舞蹈，但因为肢体不协调，怎么也跳不好，没多久就放弃了。小女孩跳得不好还能让人觉得可爱，但她这种年纪还学着人上去，完全就是在丢人了。 　　娄佳柔的拒绝让方慧美觉得有些可惜，她往四周看了看，“我记得这里也有不少乐器的，柔柔你竖琴不是弹得挺好的吗？不跳舞，也可以在大家面前表演一下竖琴啊！” 　　听到竖琴，娄佳柔神色一动，眼里多了几分怀念。 　　其他乐器她也学过不少，但唯有竖琴是从小学到大的，甚至一度想走专业的道路。然而意外发生后，再也没那个经济条件支持她继续深造，高二之后，她就放弃了，再也没接触过竖琴。 　　“还是不要了吧，这里也不一定有竖琴啊。”娄佳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借口拒绝了。 　　她都多久没摸过竖琴了，现在连基本的指法都差不多全给忘了。 　　还是算了吧。 　　“这里有竖琴。”一直默不作声的凌亦这时突然开口了，朝方慧美说道：“你们要用的话，我可以让人搬过来。” 　　“那就麻烦小亦了。”方慧美完全不给娄佳柔拒绝的机会，看着娄佳柔微微皱起的脸，笑了笑，“柔柔竖琴这么厉害，不用这么害怕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的确一点都不怕，只是会害羞。但这都多少年没有碰过竖琴了，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弹好。 　　然而凌亦已经吩咐人去搬了，拒绝的话这时候也不太好再说出口。 　　没办法，娄佳柔只好放弃了挣扎，趁着还有点时间，在心里拼命回忆曾经的那些与竖琴相关的事。 　　在她绞尽脑汁搜刮记忆时，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表演完毕，屁颠屁颠地跑下了台。下一个上台的，又是娄佳柔的老熟人唐思曼。 　　不单单只有唐思曼一人，她还挽着一个男生的手。那个男生看着也是帅气逼人，十分有风度，一看出身就不平凡。 　　这个人娄佳柔认识，是唐思曼的未婚夫谢映天。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一眼看过去却是般配。但这两人在结婚之后，最终是以悲剧收场。 　　唐思曼出轨，对象还是娱乐圈里当红的一位奶油小生，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谢映天无法忍受，直接与她离婚。而这门亲事实际上是唐家高攀了谢家，出了这等丑闻，连带着唐家地位一落千丈。 　　想到这个结局，娄佳柔看着唐思曼的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悲悯。 　　唐思曼和谢映天表演了一段国标舞，技巧高超，配合默契，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等他们跳完，一连串的掌声在大厅里响起。 　　唐思曼优雅地行了礼，然后携着谢映天退下。经过娄佳柔身边的时候，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将轻蔑和高傲展现得淋漓尽致。 　　“该到柔柔上场了。”凌亦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竖琴，方慧美看着娄佳柔，眼里充满了鼓励，“别担心，像平时练习的那样做就好。就算弹地不够好，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娄佳柔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走到了台上。 　　木制的竖琴静静地立在台上，旁边已经放好了一张软凳。娄佳柔把蓬松的裙子拢了拢，而后坐下，裙摆触及地上，拖出一条鹅黄的河川。 　　无需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地摆出了弹奏的架势。那些自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仿佛从未失去过那样。 　　手轻挥，弹拨出第一个音。曲谱烂熟于心，不用多想，手自发地就按在了标准的弦上。 　　那行云流水的姿态，和从前一模一样。 　　原来她从未放下过这份执念。 　　能来参加寿宴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只需听上一小段，就有人听出了娄佳柔所演奏的曲目。 　　“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一位中年女人掩唇一笑，轻声说道。 　　竖琴音色轻柔，但穿透力极强。旋律潺潺流淌在宴会大厅里，喧闹渐渐平息，大家都在侧耳倾听。 　　这首曲目是娄佳柔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定的，原本她只想着随便表演些大众点的曲子就好，比如卡农或是天空之城。但唐思曼的挑衅，挑起了她的好胜心。 　　不能逊色于对方，她要挑个难度系数更高一点的曲子。苦思冥想，她选择了这首《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凌亦就站在圆台的不远处，离娄佳柔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少女一直低头弹竖琴的姿态与那个胆怯害羞的她一点儿都不一样，现在的娄佳柔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弹奏之中，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却掩不住她的耀眼夺目。 　　琥珀色的眸子里突然涌上了一点别样的神采。凌亦眼也不眨地盯着弄琴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握成了拳。 　　演奏完毕，娄佳柔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幸好，虽然还有一些小细节不太完美，但总算是不出错弹完了一曲。她缓了一会儿，才从座位上站起，朝台下的人小小地一鞠躬。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大厅，由此可见这回演奏有多么的成功。 　　唐思曼也在人群之间，刚才一直在盯着娄佳柔的身影。眼下听着这比她方才热烈许多的掌声，心里愈发不平衡。 　　“也就是会弹竖琴的人比较少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她满含酸意地低低抱怨了一声。 　　“佳柔在竖琴上的天赋真是卓绝。”只说了两句致辞就去休息的凌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大厅里，她此刻站在方慧美和娄天然的身边，看着台上的娄佳柔，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能得到老夫人的称赞，我相信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做到更好。”方慧美话中满含着她对娄佳柔的期待。 　　凌老夫人笑了笑，眼里隐隐有些担忧，“不过还是得学着藏一藏，别太锋芒毕露了，慧极必伤。” 　　这话语气不太对劲，方慧美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凌老夫人。然而那一丝担忧转瞬即逝，凌老夫人又恢复了惯有的模样，仿佛从未说过刚才那一句话般。 　　因为太过紧张而费尽心神，娄佳柔现在有些疲惫。她慢慢地往方慧美那边走去，哪知还没走出一两步，手腕忽然就被另一只手给紧紧攥住了。 　　“凌……哥哥？”娄佳柔看着拉着她手的凌亦，惊讶道：“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凌亦的表情让娄佳柔觉得十分陌生，那一张惯来冷傲不羁的脸上这时竟泛起了丝丝茫然，与凌亦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再加上他这不合常理的举动，绕是娄佳柔，也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怎么了？谁能让凌亦露出这种神情？ 　　“凌哥哥？”见凌亦没有要松开手的打算，娄佳柔又不解地唤了他一声。 　　对方终于有了变化。脸上的茫然瞬间被痛苦的神色所取代，手上的力度一个没控制好，娄佳柔吃痛地嘶了一声。凌老夫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异常的一幕，她身边立即有人快速到凌亦的身边查看情况。 　　“少爷。”那人恭敬地喊了一声凌亦，凌亦没有理会他。一脸痛苦，苍白如纸。那人想带凌亦去休息一下，但凌亦抓着娄佳柔的手紧握不放，让他有些没辙，“少爷，先松开娄小姐的手，我送你下去休息。” 　　凌亦置若罔闻。 　　“我和他一起过去吧。”娄佳柔轻叹了一口气，朝凌老夫人的人说道：“休息室在哪儿？我们一起扶着他过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凌亦情况不太妙，只好先点头擅自答应了。 　　娄佳柔和对方一起合力将凌亦送入休息室里，已是筋疲力尽。其间凌亦就没放开过手，从一开始的疼痛到现在，已经只剩下麻木了。 　　那人一将凌亦送过来就赶回凌老夫人身边汇报去了，现在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娄佳柔和凌亦两人。娄佳柔看着凌亦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慌乱。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凌亦这个样子太不正常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竭力无视右手被紧紧捏着的不适，开始思索起眼下的状况来。 　　就在这时，身体一直在颤抖的凌亦突然定住，而后猛地抬起头，直直盯着娄佳柔的眼睛。 　　“别离开我……” 第六章 　　凌亦说的很小声，再加上声音太低，娄佳柔并没听清他的话。 　　“好点了吗？”她关切地问了一句，凌亦却又低下了头，再没有回应。 　　一直抓着她的手松开了些许，趁着这个机会，娄佳柔把右手从他的桎梏里抽了出来。不出所料，白皙的手腕围上了几圈红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但眼下还是凌亦的状况更让娄佳柔担心，她刚想追问，刚走没多久的那个人就又带着凌老夫人回来了。除此之外还带来不少医生模样的人，从门口鱼贯而入，一进来就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各式各样的仪器。 　　一看这个架势娄佳柔就知道他们是要给凌亦当场检查，为了不妨碍到他们，她默默地从凌亦身边退到了凌老夫人的身边。凌老夫人见她一脸忧色，只当她是看到凌亦这不寻常的样子而受到了惊吓，“佳柔别害怕，小亦没事的。我们现在要给他做个粗略的检查，惠美和天然就在外边，去找他们吧。” 　　娄佳柔摇了摇头，“不用，我想留在这里。” 　　那名秘书模样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凌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娄佳柔目光一直没从凌亦身上离开过，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凌亦。 　　医务人员手忙脚乱，说是粗略的检查，但也是十分奢侈详尽的了。只是这一连串的测量还未做到一半，一直无精打采的凌亦突然摇身一变，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我没事，不用检查了。”凌亦蹙眉，避开了医生递来的仪器，遥遥看向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不为所动，底下的人有些尴尬，硬着头皮看向凌亦，心里盼着他别让他们难做。 　　“真没事。”凌亦站起了身，揉了揉眉心，“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做完检查再说。”凌老夫人终于开口，语气和态度都十分强硬，这姿态和刚才的凌亦有几分相似。 　　真不愧是一家人。 　　娄佳柔在心底笑了一声。 　　终究还是凌老夫人占了上风，看着凌亦一脸不情愿地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模样，明明已经相当不爽却还要竭力忍耐的姿态，娄佳柔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这样的他，剔除了部分冰冷，又添上了几分生动。与她印象中少年时期的凌亦逐渐重合，别无一二。 　　这份笑意娄佳柔没忍住，在脸上表现出来了。正好凌亦被一群人这么围着极其不耐烦，余光瞥见她脸上的一抹笑容，心觉不解。 　　有这么好笑吗？ 　　等了许久，这个所谓的粗略检查终于搞定，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无关人员尽数退下，最后留在休息室里的只剩下凌亦、凌老夫人以及娄佳柔三人。 　　娄佳柔看凌亦没什么大碍，原本也想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的。但刚往后退上一步，就被一道生硬的‘别走’留下脚步。 　　“到底怎么回事？”凌老夫人和凌亦说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像对待娄佳柔那么和善。这个年迈的女人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容城里不少人对她又敬又怕。 　　敬是敬她对凌家的忠诚，明明已将整个凌家家业拿捏在手里依然是全心全意地为家族着想；怕是怕她的雷霆手段，一介女流能将凌家上下管制得服服帖帖，再加上那些她年轻时骇人听闻的传言，叫人如何不惧怕？ 　　一提到这个，凌亦自己也有点不太明白，“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一时太累了。” 　　这个答案令凌老夫人非常不满意，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严词警告了他一番：“以后早点休息，定时去做检查，才十五岁就熬坏了身体，这怎么行？” 　　凌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敷衍得理直气壮。 　　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凌老夫人在这里耗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秘书再三过来请她出去，脸上的假笑险些挂不住，才把她请离了这个地方。 　　凌老夫人一走，偌大的休息室只剩娄佳柔和凌亦。单独面对凌亦，娄佳柔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没底。 　　“多谢你了。”凌亦掀起眼皮，身上的西服因为刚才那一连番的事情皱了许多，还显得十分凌乱。但这并没影响他的气质，反倒让人觉得这种半带张狂的外表才是最适合他的。 　　这就是凌亦，连道谢都能说得那么高高在上。 　　娄佳柔摇摇头，回了一句‘不客气’。紧接着就见凌亦把目光往下移了几寸，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下才想起去看手腕如何了。 　　这一看把娄佳柔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原本只是红痕的地方现在青紫一片，仿佛被人凌虐过一般惨不忍睹。 　　她想藏起伤痕，但已经晚了。凌亦快步走到她身侧，抓起她的手仔细端详，眉头皱起：“这么严重，刚才怎么不给医生看看？” 　　“我……忘了。”这是实话，刚才娄佳柔光顾着紧张凌亦，全然忘了自己手上还负着伤。 　　凌亦清楚这伤全是因自己造成的，完全没有责备娄佳柔的资格。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娄佳柔连忙阻止，“不用了，一点小伤，看着可怕而已，过几天就会自己好的。” 　　这也是实话，娄佳柔天生皮肤细腻不经碰，被人轻轻捏一下都会留下印子。因为这个体质，总会引发不少误会和苦恼。 　　例如现在。 　　凌亦执意要叫医生过来，任凭娄佳柔如何苦口婆心地解释也不听。僵持间，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让娄佳柔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凌燕目瞪口呆地看着都快紧贴在一起的凌亦和娄佳柔，一早想好的说辞在这一瞬间从脑子里头蒸发出去了。 　　见她进来，凌亦眸色一深，染上了点点不悦，“凌景明没教过你，进别人房前要敲门？” 　　凌景明就是凌老夫人的次子，同时也是凌燕的父亲。凌亦这句话里含着淡淡的讥讽，凌燕一听就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哥，我只是一时情急给忘记了。”凌燕挤出尴尬的笑，“听说你刚才差点晕倒了，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与你无关。”凌亦冷冷道。 　　娄佳柔看着凌燕这个低声下气的模样感觉十分有趣，她见惯了凌燕嚣张跋扈的任性样子。眼下见她在凌亦面前吃瘪，心里舒畅无比。 　　接连遭受凌亦的冷言冷语，凌燕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尤其是在看到和凌亦状若亲密的娄佳柔，心里愈发不满，“娄佳柔，你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出去，别影响到我哥休息。” 　　“是我让她在这里的，怎么？你有意见？”凌亦眯起眼睛，眸子里的危险都快要溢出来了。 　　凌燕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凌亦对她的不耐烦了，她缩了缩脖子，“没意见。” 　　“没意见就出去。” 　　凌燕心里委屈，跺了跺脚，愤然转身离去。 　　刚才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被凌燕那一打岔，娄佳柔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凌亦的距离太近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强行压下心里的慌张，“我先走了，你多多保重身体。” 　　丢下这句话，她看也不看凌亦，飞快地逃离了休息室。 　　远离了凌亦，娄佳柔才勉强维持住了冷静。 　　她放慢脚步，从人群中寻找到方慧美的身影。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她才走上前去。 　　方慧美也看到了凌亦的异样和对方反常的行为，但她当时离得太远，看的不太清，再然后娄佳柔和凌亦就跟着凌老夫人的秘书走了。方慧美还以为是娄佳柔出了什么事，心里紧张的要死，还是凌老夫人出言安抚了几句，并亲自去看了下情况，才让她没那么不安。 　　这时见到娄佳柔安然无恙回来了，她心底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方慧美像平常那样亲昵地摸了摸娄佳柔的头，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回来了，刚才我都担心死你了。” 　　方慧美很少会有说话这么重的时候，可见她的确是操了不少心。娄佳柔连忙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没事，凌哥哥刚才身体不舒服，我陪着他休息了一会儿。” 　　“没事就好。”方慧美转而又担心起凌亦来，“小亦没事吧？” 　　娄佳柔简单说明了一下凌亦的情况，方慧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正巧宴会也差不多到尾声，方慧美托人和凌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娄佳柔回去了。 　　回到家，娄佳柔就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藏了好久，才没让方慧美和娄天然发现她手腕的那一圈青紫。连礼服都顾不得换下，她从柜子里翻出祛疤膏，开始给自己上药。 　　也就是没碰到的时候不痛，指尖沾了清凉药膏按上去，疼得娄佳柔眉都拧了起来。她皱着眉涂完，浑身冷汗连连，活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强打起精神，娄佳柔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指针慢慢接近十二点，这一天即将过去，她还没有要再度重生迹象。 　　她坐在床边，眼也不眨地盯着时钟，一直到十二点过去。 　　她这是……渡过这道难关了？ 第七章 　　没有太大的惊喜，欣喜过后，娄佳柔只觉得疲倦。 　　但还好，总算熬过这个让她头疼许久的节点了。然而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些未知的事，她就又忍不住烦躁。 　　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有点抗拒。娄佳柔对初中的印象不太深刻，再加上后来的惨剧，到现在记得最牢的反而是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 　　沉思了一会儿，她正准备把那些还记得个大概的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写在笔记本上，房门被人敲响。娄佳柔只好放下笔，跑去开门。 　　“怎么还不换下礼服？”方慧美已经换上了睡袍，稍一低头，视线对上了娄佳柔的右手，“怎么回事？手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她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娄佳柔心一惊，有些心虚地回答道：“不小心撞到的……” 　　“别藏着，给我看看。”方慧美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思，低头看起了她的手来。 　　在这时娄佳柔突然庆幸起了自己的体质特殊，那一片青紫蔓延的范围极大，已经看不出是被人捏出来的了。方慧美认认真真看了半天才放下她的手，“下回伤着了别藏着，妈妈又不会责怪你。你这样藏着，我反而还会更加担心。” 　　“我知道了。”娄佳柔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下次再也不会了。” 　　“赶紧把礼服换下吧，这衣服穿着也不方便。”方慧美脸上又有了点笑意，略一犹豫，很是谨慎地问娄佳柔：“柔柔，你想不想要个妹妹？” 　　妹妹。 　　听这两个字，被深埋在心底的一部分记忆电光火石间浮上了心头。 　　娄佳柔想起来了，前世方慧美和娄天然在她大约十四五岁的时候收养过一个叫做娄敏的小女孩。可惜娄敏身体比较虚，不出半年，就因为一次突然的高烧病逝了。 　　在娄佳柔仅存的记忆里，她是个很乖巧的小女孩，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性格和曾经的自己十分相似。在那短短的半年里，一家人相处地还是相当愉快的。娄敏离世之后，娄佳柔还伤心过好一阵子。 　　“想。”再来一回，娄佳柔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我和爸爸准备收养一个小孩，比你小一岁。她很乖，也很听话，柔柔觉得怎么样？”在这件事上方慧美十分谨慎，娄佳柔的意见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不管怎么样，娄佳柔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果她不想，他们就不准备收养，免得惹得她伤心。 　　娄佳柔没有犹豫，笃定道：“我也想有个妹妹。” 　　她的同意让方慧美笑逐颜开，嘱咐了她别熬夜早点睡，方慧美就离开了。闭上房门，娄佳柔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而散。 　　坐回桌子前，她把那些琐碎零散的回忆通通都写到了本子上。今晚的事也有些不太寻常，尤其是凌亦，娄佳柔总觉得她能安然无恙度过昨日，隐隐之中和凌亦的异样是有点关联的。 　　搞定好这一切，她才换下礼服，熄灯入睡。 　　周末过去，又到了上学的日子。 　　因为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现在在娄佳柔心里上学都能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当然，要是没有唐思曼和凌燕这种人那就更加完美了。 　　司机一大清早就在别墅门口等着，吃完早餐，娄佳柔背上书包出发去学校。有车接送比走路快多了，没多久，就到了校门口。 　　“陈叔再见。”娄佳柔对司机陈叔挥了挥手，快步走进学校，来到教室。 　　一进到教室，娄佳柔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间点到的人不少了，毕竟能上的起逸英的家离这儿都不太远。同学三五成群凑在一块儿，都在小声地议论着些什么。 　　娄佳柔心里好奇，但又不能就这么上前去问。人际交往这门富家子弟的必修课她一向不合格，前世怎么努力都融不进圈子。现在她也不强求了，只要不闹成仇人，其他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 　　环视一周，视线定在了南珍身上。南珍其实就坐在她旁边，但不是同桌。班里人少，座位都是单独的，并没有同桌这个概念。 　　娄佳柔放下书包，伸出手，在南珍的课桌上轻轻叩了叩，压低声音问她：“班里出什么事了？” 　　南珍本来在专注地看书，娄佳柔的这点小动作把她给吓了一跳。呆滞片刻，南珍才小声地回话：“没，没出什么事啊。” 　　“没事？那她们在说什么？” 　　南珍这回反应过来娄佳柔问的是什么了，“啊，你说这个啊，我听她们说，貌似是凌亦要从别的班转来我们班了。” 　　“砰！” 　　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在清晨安静的教室里尤为明显，同学们停下了交谈，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旁边的南珍又被吓到了，看着一脸震惊的娄佳柔，好半天才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娄佳柔摇摇头，心思已经全不在这周围上了。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没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南珍刚才的那句话。 　　凌亦居然要转到她们班上来？！ 　　怎么回事？这和前世一点都不一样！在她的记忆里，初中三年她就没和凌亦在一个班过。而且逸英是不分重点班普通班的，这都初三了还转班，凌亦图的是什么？ 　　从昨晚开始，许多事情好像就开始慢慢脱离原本的轨道。不怪娄佳柔反应过度，实在是这件事太不符合常理，让她无法再维持冷静。 　　因为这件事，一连三节课娄佳柔都没听进去。等了又等也没见到一丝一毫凌亦要来的迹象，浑浑噩噩了三节课的娄佳柔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傻——南珍也是听说的，说不定只是谣言，她反应这么过激做什么？ 　　正当她这么自我安慰的时候，教室门口的一个身影引起了全班的惊呼。 　　在逸英，凌亦的名头一点都不小。 　　明明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却又十分叛逆出格。逃课是家常便饭，但又因为成绩优异使得老师对他无可奈何。再加上他在凌家的那个一点都不普通的身份，种种传言套在他的身上，硬生生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传说。 　　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对这种身上带着神秘色彩的人物最是好奇，以至于无论走到哪儿，凌亦都是万众瞩目的。 　　逸英有校服，而且是那种设计得十分好看的英伦校服，但学校不强制学生们穿，因此大多数人都是穿私服来上学的。 　　凌亦一手抓着书包肩带，一手拿着几本崭新的教科书，目不斜视地走进了他们班里。到了讲台旁，他看似随意地往下方扫了一眼，寻到目标之后，迈开腿径直走去。 　　娄佳柔身后的唐思曼心里相当兴奋，班里唯一一个空位就在她旁边。她对凌亦也是有点想法的，到时候要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那也足够她出去和人炫耀了。 　　谁不知道凌亦性子冷漠，但唐思曼有自信和信心搞定他。反正都坐在身旁了，想方设法也好，死缠烂打也行，说不定就和凌亦搞好关系了呢？ 　　唐思曼想的美好，事实却非如此。只见凌亦走到娄佳柔的身旁就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南珍，语气清冷：“往后坐，这个位置我要了。” 　　南珍没想到他居然盯上了自己的位置，一时有些慌张无措。但凌亦的名头她也是知道的，自卑胆小的她根本不敢和凌亦作对，立刻收拾好东西，大方地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识相让凌亦十分满意，在他坐下后，还侧过头朝她说了一句‘谢了’。 　　得到凌亦的一声道谢，南珍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回了句‘不客气’。她身旁的唐思曼美梦破裂，气得肺都要炸了，脸色相当难看。 　　而在她看见凌亦主动和娄佳柔搭话之后，一张脸更是黑的吓人。 　　“手好点了吗？”不知道是不是娄佳柔的错觉，她总觉得凌亦对自己的语气总是比对旁人温和得多。 　　“好了很多。”娄佳柔今天穿了一件带点复古的蕾丝衬衫，袖口是大大的荷叶边。以她这个心理年龄穿这种衣服总有种装嫩的错觉，不过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如此少女的风格是她的最爱，整个衣柜的衣服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她也没法挑，只能将就地穿着了。 　　她主动挽起袖子，把手腕露出来给凌亦看。那款进口的祛疤膏相当有效，伤痕已经淡去了不少。 　　但看在凌亦眼里，这道痕迹还是非常的碍眼。他看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一管药，放到娄佳柔的桌面上，“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第八章 　　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娄佳柔掩饰不住惊讶的脸，她没想到凌亦会在这时候跟她道歉。 　　“我没事，你不用太介怀。”比起自己，娄佳柔更在意凌亦，“你呢？身体还好吧？” 　　回想起昨晚凌亦的异样，娄佳柔仍是不解。 　　“没事。”那一丝难得的关切从凌亦脸上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淡样子。 　　娄佳柔见他这么好说话，刚想试着开口问问他为什么突然转来他们班，上课铃偏在这时不长眼地响了起来。没办法，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虽然如此，上课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走神了。上着上着，余光就飘到了凌亦的身上。 　　其实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她都没和凌亦在一个班过。高中她和凌亦也是在同一间，但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隔壁班。 　　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们很晚才有交集，这一世提早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凌亦压根就没在听课。 　　他一只手横在桌上，埋下头去。连拿书来掩护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课堂上睡起了觉。 　　这一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女老师，向来都不允许学生在她的课上睡觉。凌亦这一睡下没几分钟就被她给发现了，她停下了讲课，直接从讲台走下来，来到凌亦的身边，很用力地用手掌拍了拍他的桌子。 　　凌亦不为所动。 　　语文老师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大声责骂的冲动想法，转而伸手去拍他的肩膀。这回凌亦总算是醒了，身体动了动，从臂弯里抬起头来。 　　一旁的娄佳柔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一脸懒散的倦意，眼神也没平时那么锐利冰冷了，这副刚睡醒的模样相当诱人，娄佳柔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在这一点上，她一直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动不动就怕羞。 　　语文老师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在她的课上睡觉的居然是凌亦，脸上的严肃一时没端住，露出了一丝错愕，“你怎么到五班来了？” 　　她明明记得凌亦是九班的学生。 　　“转班了。”凌亦打了个呵欠，被老师当场抓包也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下一句话。 　　“好好听课，别老是上课睡觉。”语文老师之前虽然没教过凌亦，但他是什么样的学生她早就从其他老师那儿听得一清二楚。思索了一阵，也只能抛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警告，就走回讲台上继续讲课，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把这句话给听了进去，凌亦这之后倒是没再趴下睡觉了。不过看他课本都没拿出来的架势，听课是不可能听课的。他单手支着脑袋，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别说凌亦了。这一节课过去，娄佳柔根本不知道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她一直忍不住去打量凌亦，心里明知这样不好，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她的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凌亦的眼睛，面对少女偷偷摸摸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打量，他没觉得厌烦，只是感觉有些好笑。 　　下课之后，娄佳柔才停止了这个有些幼稚的行为。刚才跟喝酒喝上头一样偷看没感到有什么不妥，这一停下来，她觉得自己就跟个幼稚鬼似的。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控制不住自己？ 　　娄佳柔拍了拍脑袋，整理了一下课桌。正准备去餐厅吃饭，就听得一句问语从身侧轻飘飘的传来。 　　“一直偷看我，你想做什么？” 　　娄佳柔一下子就僵住了。 　　“我……”娄佳柔大脑一片空白，眼神飘忽，好一会儿才给自己找到了个还算正当的理由，“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转来我们班了。” 　　她强作镇定，却不知刚才那一丝慌乱早把她给出卖了。 　　凌亦又怎会不知这只是个临时找的借口，暗暗在心里笑了一声，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凑近了些，低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对我心怀不轨呢。” 　　这一句带了点戏弄意味的话实在不像是从凌亦口中说出来的，娄佳柔刚松的那口气又给她倒吸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别误会，没有的事。” 　　“是吗？”凌亦还想说上几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凌亦！” 　　凌亦和娄佳柔不约而同地往教室门口看出，那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娄佳柔认识，他叫付良哲，是凌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付良哲找到凌亦在哪儿之后，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你突然转班怎么也不和我说上一声？一早见你座位空了我还以为你被学校给劝退了！问了人我才知道你转去了五班。” 　　说着说着他来到了凌亦的身边，问他：“所以到底发生了啥？班上有人得罪你了？” 　　“没什么，突然想换个环境而已。”凌亦声音平平，就算是对付良哲这样的好友也有点冷淡，“你这猜测什么意思？有人得罪我了我会不报复回去还得跑路？” 　　娄佳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得得得，是我不对，忘了你心都是黑的，谁敢得罪你啊！”付良哲注意到了在一旁偷着乐的娄佳柔，很是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仙女同学你好，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啊！” 　　娄佳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居然当着凌亦的面被他的朋友给这么调戏了，这真是…… 　　娄佳柔没回话。然而看到她那双含着笑的眼睛，付良哲误以为她是在害羞，继续说道：“我叫付良哲，九班的，你叫什么名字？不交朋友咱俩认识一下也好啊！” 　　“别打她主意。”凌亦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一下子冷了好几度。 　　付良哲不以为然，看了眼娄佳柔，压低声音：“不是吧凌亦，刚过来就看上人家了？”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娄佳柔还是听到了。这下她忽然就真紧张起来了，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凌亦接下来的答案。 　　趁着凌亦还没说出口，娄佳柔抛下一句‘我去吃饭了’，然后就逃跑似的飞快离开了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付良哲又吹了声口哨，玩味一笑，“小仙女害羞了啊。” 　　“我说了，别打她主意。”凌亦这回说得更重了些，脸上的神情更加冰冷。 　　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不快，更别说付良哲这种和他有着多年交情的死党了。 　　“行行行，我不打她主意，这总行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清纯小仙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付良哲撇撇嘴，心里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看着凌亦一脸不可思议，“等等，你真看上她啦？” 　　“没有。”冷冰冰地说完这两个字，凌亦心里突然变得很烦躁。不再理会喋喋不休的付良哲，凌亦背上书包，直接往教室外走去。 　　看着他这副模样，付良哲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好笑。 　　“啧，口是心非。” 　　他摇了摇头，飞快追上了凌亦的身影。 　　吃完饭，娄佳柔才冷静下来了些。 　　其实也没什么，都初三了，那种话题在同学间非常正常。平时听同学们说话，也常常会有人拿‘谁谁谁喜欢你’‘你喜欢谁谁谁’这种话题来打趣其他人。 　　是她反应过激了，反而还更容易让人误会。 　　冷静下来的娄佳柔开始后悔起自己干嘛临阵脱逃。但转念一想，如果付良哲拿她和其他人拉郎她的确不会觉得羞耻，但当那个人是凌亦，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为情。 　　毕竟她是真的‘心怀不轨’。 　　慢吞吞地回到教室，凌亦已经不在了。看着空了的座位，娄佳柔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一整个下午，凌亦都没有再出现过。如此光明正大的逃课，实实在在地诠释出了他的任性不羁和肆意妄为。 　　没了凌亦在身边分散注意力，娄佳柔总算平复下心，认真听起课。 　　放学回家，刚到家门口，娄佳柔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从里头传来。 　　对了，今天爸妈把娄敏接回来了。 　　想到这一点，娄佳柔加快了脚步。到了客厅，她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文静秀气的小女孩。 　　明明只比她小上一岁，但瘦的好像仅剩下了一层皮。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很大，皮肤有点黑。她看着有点害羞，基本是方慧美问一句她答一句，十分拘谨。 　　“妈妈，我回来了。”娄佳柔提了提音量，打断了客厅里的谈话。 　　“柔柔回来啦。”方慧美朝着娄佳柔挥了挥手，“来，过来坐。” 　　娄佳柔放下书包，坐在了她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娄敏很怕生，见她看过来，头又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和她对视。 　　看着她娄佳柔就忍不住想起南珍来。其实不仅是南珍和娄敏，前世的自己，何尝又不是这般的胆小懦弱呢？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终于明白，一味地忍耐退让只会让欺负你的人得寸进尺，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周围的人。 第九章 　　有了前世的经验，娄佳柔清楚娄敏的性格，在方慧美介绍完双方之后，很快就和她说上了话。 　　见到两个孩子相处地这么好，方慧美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刚才一直在担心娄佳柔会不会不喜欢娄敏，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我都说了，柔柔性格温顺，不会讨厌小敏的。”娄天然看着妻子如释重负的表情，笑着说道。 　　“我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忙活了一天，方慧美有些疲倦，揉了揉眉心，“当初还在纠结是收养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好，现在看来妈说得对，柔柔和我一样，有个姐妹会好上很多。” 　　“说起来，最近德珍来找过我，说是有个项目想和我们合作。”娄天然说道。 　　方慧美一怔，“德珍？”而后她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你看着做主就好，不用特意和我说了。” 　　娄敏说到底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说话慢一点，态度好一点，和她交流起来十分轻松。 　　只是看着她瘦弱的模样，娄佳柔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是时候找个机会提醒一下爸妈，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娄敏的身体状况，上辈子的悲剧可千万不要再重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无限的重生仿佛是一场虚幻的梦。娄佳柔一开始还在提心吊胆，担心下一秒就又回到原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担忧变得越来越淡。 　　凌亦虽然转到了他们班来，但他来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半时间都不见人影，只有在差不多要考试的时候才偶尔见他来一次学校。尽管如此，回回考试他的分数总是占据前三，这份魄力令人望尘莫及。 　　唐思曼依然锲而不舍想方设法地给娄佳柔找各种麻烦，小把戏层出不穷，但都被娄佳柔一一化解，有时兴致上来了还能反将一军。这种小打小闹，没给娄佳柔带来任何的困扰。 　　平淡的生活如流水一般悄悄逝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中考的时候。 　　前世中考发生的那件事，娄佳柔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都还意难平。 　　有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在她中考的前两天给她送了一盒自制点心，当时的她丝毫没怀疑对方突然对她示好的动机，只觉得十分感动，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结果吃完了这一盒点心之后，她因为食物中毒直接躺进了医院，错过了中考。虽然最后娄天然花钱托关系也让她得以进入容城最好的实验中学，但她还是觉得很憋屈。 　　尤其是花钱进入实中这件事还被她的那位‘好’表姐知道，并把这件事传了出去，让她在实中里被人嘲笑得抬不起头。 　　想到这儿，娄佳柔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是难以介怀。 　　有了曾经的教训，越接近中考，娄佳柔就越小心谨慎。 　　别人给她送吃的送喝的，她通通拒收，谁送都不要。实在是没法拒绝的，收下后她直接转赠给身后的唐思曼。唐思曼又是个不会隐藏心情的，见到她被迫无奈收下‘礼物’的那副表情扭曲气急败坏的样子，娄佳柔觉得相当有趣。 　　“气死我了！”在第三次被娄佳柔转赠点心之后，唐思曼憋不住火了。精致的小盒子被她往地上一摔，曲奇饼干碎了一地，“是不是你给她通风报信了！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有问题！” 　　她这句话是朝着万爱兰喊得，被她这一吼，万爱兰很是委屈，“我没有！唐姐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 　　“行了，曼曼，冷静一下。”凌燕倚在墙上，瞄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万爱兰，“看她这鬼样子也没那个通风报信的胆子，现在生气也没用，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已经被她察觉到了。” 　　三人里数凌燕和唐思曼的关系最好，万爱兰只是个小跟班，谁都能指使一句的那种。听了凌燕的话，唐思曼冷静了一点，“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这么逍遥快落地毕业？” 　　她对娄佳柔是真的怀有恨意，从小到大娄佳柔就样样比她好，父母也常常把她挂在嘴边，周围人也总那她们作比较，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娄佳柔略胜一筹。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比不上那朵白莲花了！ 　　唐思曼不服，于是越来越看不惯娄佳柔。刚上初中得知自己和娄佳柔在同一个班后，她气得直接在班里推了她一把。到后来，她发现娄佳柔不会告状，受了欺负也只会暗自流泪，这使得唐思曼越来越得意忘形，对她做的事也越来越过分。 　　就算人人都说你比我厉害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被我欺负的不敢吱声。 　　唐思曼痛快了，但这种舒畅的日子在上个学期突然就中止了。娄佳柔就好像一夜之间转了性那样，不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唐思曼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 　　一想到娄佳柔会顺利毕业，唐思曼就觉得浑身难受。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唐思曼咬牙切齿，“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唐姐说得对。”万爱兰小心翼翼地附和。 　　一直倚在墙上的凌燕忽然笑了笑，引得唐思曼和万爱兰都朝她看来，“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主意了。不用插手，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但再小心谨慎，娄佳柔还是在中考的前一天中招了。 　　中考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停课了，所有时间都留给学生在校自主复习。娄佳柔复习到中途觉得有些口渴，拧开水杯想喝点水，但在喝到第一口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娄佳柔对水的味道很敏感。逸英的饮水器十分高端，打出来的水喝起来带点清甜，但这一口刚喝进去，娄佳柔居然尝到了一丝苦味，口感还微微泛着酸。 　　水有问题！ 　　她立刻放下水杯跑了出去，跑去卫生间把口里含着的水吐了出来。然而刚才还是不小心喝了一小口进去，想了想，娄佳柔决定去校医院开点药以防万一。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 　　也是她们太过奸诈恶毒了，居然会在水里下料。幸好她味觉灵敏，才没着了道。 　　天朗气清，碧空中没有一片云朵。现在是下午两点，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太热了，连偶尔拂过的微风都带着丝丝热气。从教学楼去校医院有些距离，没走几步娄佳柔就热出了一身汗。 　　她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珠，加快脚步，走了许久才终于抵达了校医院。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娄佳柔敲了敲门。 　　“直接推门进来。” 　　刚推开门，娄佳柔就愣住了。 　　除了校医，里面还有一个人。散漫的坐姿，有些偏长的头发，即使背对着她她也能一眼认出对方——不是凌亦又是谁？ 　　娄佳柔有些恍惚，她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过凌亦了。就算偶尔到学校来，凌亦也很少和她说话。差不多半年下来，凌亦和她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多少，反而还越发遥远。 　　凌亦背对着她，正常人在有人进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好奇地偏过头看一眼，但凌亦没有。他像是天生缺了‘好奇’这种情绪，对什么都很淡漠，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闷声做自己的事，从不去关心周围的人在做什么。 　　正如现在这样。 　　校医室里开着冷气，凉爽的气息让娄佳柔心里的燥热减退了不少。她看着正在找药的校医，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同学哪里不舒服？”她还在犹豫，校医倒是先开口了。 　　娄佳柔回答：“刚才吃错了东西，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 　　少女的声音甜糯动人，一直沉默坐着的凌亦心下一动，侧过头往后看了一眼。见来人竟是娄佳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吃错东西了啊！”校医还在忙活，“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处理好你前面这位同学再给你开药。” 　　“好。” 　　娄佳柔环视一圈，顿时有些为难。这里面能坐人的地方除了床，就只剩下了凌亦坐着的那张长板凳。 　　她是坐，还是不坐呢？ 　　校医不一会儿就找齐了东西，把瓶瓶罐罐往桌上一堆，见娄佳柔还站着，转头看向凌亦，很不客气地说：“凌亦你往旁边挪一挪，把一整张凳子都给霸占了，人家小姑娘都没位置坐了！” 　　凌亦闻言眼皮子都没动上一动，不过身体倒是往旁边移了一点，大方地让出了一半的空间。校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貌似也不太好，娄佳柔只好硬着头皮在凌亦的身边坐了下来。 　　刚才背对着没看见，这一坐下，娄佳柔才发现凌亦浑身带伤。露出来的手臂和腿上就不用说了，就连嘴角也带着一丝血痕，娄佳柔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偏偏当事人还是一脸淡漠的表情，仿佛这身伤与他毫无瓜葛。 第十章 　　他这是，和人打架了？ 　　娄佳柔听说过很多关于凌亦的传闻，也知道他初中的时候最是叛逆。他打架的事迹娄佳柔也听说过不少，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浑身伤痕的样子。 　　这样的凌亦让娄佳柔有些陌生。那一张素来完美无缺的脸上带了伤，并没有破坏他的面相，反而还令他带了点儿不寻常的乖戾。板凳不算长，娄佳柔和凌亦挨得很近，细细一嗅，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 　　这会儿过来校医室，估计是来处理身上的伤口的。 　　娄佳柔看着桌子上那一堆瓶瓶罐罐，有些出神。 　　校医好不容易找齐了药品和工具，谁知这时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她抓起话筒说了几句话后，动手脱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白大褂，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先在这里等几分钟，我有点紧急事要临时出去处理一下！”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校医出去了，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凌亦和娄佳柔。明明同坐在一张凳子上，却谁也没看对方。 　　娄佳柔一手撑在板凳的边上，紧紧地捏着那一个小方角，借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这里面十分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那点细微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凌亦和她的呼吸声。 　　“你身上的伤……还好吧？”娄佳柔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她的声音被放大了不少，很是悦耳动听。 　　凌亦这才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天气太热，娄佳柔穿了一条红波点白底的吊带短裙，外面再罩一件半透的雪白开衫。映着她白皙中透着粉的肌肤，看起来宛如草莓般甜美可口。她将长发束起扎成丸子头，发圈上正好就有一枚仿真小草莓。 　　“一点小伤，不影响。”居高临下地把少女全身都打量了一遍，凌亦才闷闷地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娄佳柔捏着板凳边缘的手更用力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凌亦的这个回答给了她勇气，脑子一热，就把心里想的话给问了出来：“怎么伤的？” 　　刚问出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妥，但已经问出的话已经没法收回去了。她不敢去看凌亦的脸色，一直低着头盯着鞋尖。 　　怎么回事？明明冷气都开得这么低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热？ 　　她很熟悉凌亦，但熟悉的是以后的凌亦。那时的凌亦已经相当成熟，把所有的放纵肆意都藏在了心里，给全身包裹上了一层名为‘装乖’的面皮，在人前的永远是完美的假象。此时面对仍是少年心智的凌亦，娄佳柔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才好。 　　这份沉默维持了许久，凌亦都没有回答。 　　是她问的太理所当然，让他厌烦了吧？ 　　娄佳柔想。 　　实际上她误会了。 　　凌亦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给她描述自己怎么和别人打架？还是说粗略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第一次有长辈和医生之外的人问他这种问题，凌亦一时哑然。他不可能像敷衍老师家长一样去敷衍眼前的少女，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该怎么和她说比较好，只好保持沉默，绞尽脑汁地试图想出一个完美的说辞。 　　语言组织完毕，凌亦刚准备开口，房门突然被拉开，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得，校医回来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小同学你肚子还好吧？有没有很难受？”校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穿上白大褂，关切地看着娄佳柔，“哪里不舒服要直接说出来哦。” 　　娄佳柔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现在感觉还好，并没有特别难受。” 　　她松开了抓在板凳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刚才的确有点隐隐作痛，但过了一会儿后就好多了。毕竟她只喝了一小口进去，药的威力估计不会很大。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一小口就能让她难受的死去活来，那这药性未免强过头了。下药的人是想让她参加不了中考又不是让她死，还不至于动用这么强效的东西。 　　确认了娄佳柔还好，校医才转头去给凌亦上药。她拆了一包药棉，搬了张凳子坐到凌亦的面前，“把上衣脱了！裤腿撩起来！” 　　凌亦一一照做，不过在脱衣服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娄佳柔。 　　“抱歉。” 　　“没事。” 　　怎么就跟小学生练习对话似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道。 　　房间冷气过足，上衣一脱，凌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种和常人无异的小动作让娄佳柔觉得他生动了不少，至少感觉上没那么高高在上了。竭力忍耐半天，她还是没忍住，开始偷偷用余光打量起对方。 　　凌亦个子很高，身材在男生中属于偏瘦的那一类。但外衣一脱，娄佳柔发现自己错了。 　　他并没有娄佳柔想象的那么瘦弱，身上也是有肌肉的，只是肌肉线条不像别人那么夸张。身材匀称，皮肤很白，如果忽略掉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疤痕，看着就像是经过名家精心雕琢过的雕塑。 　　“天天就只知道逃课打架，这里的酒精和碘伏三分之二都是用到你身上的！”校医和凌亦十分熟络，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絮絮叨叨：“我说你啊有点长进行不行？我都不求你好好上学了，别老是去打架搞得一身伤过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凌亦听着听着，突然开口：“药品一共多少钱，我出了。” 　　校医：“……” 　　娄佳柔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看看你！人家小姑娘都笑话你了！”校医恨铁不成钢，“我缺你这点钱吗？啊？我是让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再这样搞下去哪天被人打死我都不觉得稀奇！” 　　娄佳柔闻言收住了笑意。校医说的不假，凌亦身上的伤痕看着就很可怕，完全不像是正常打架所导致的。有几道伤口能看出是被人用刀子给划出来的，虽然已经好了一大半，但看着仍然触目惊心。 　　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搞的浑身是伤？ 　　娄佳柔这下是真的好奇了，但刚才凌亦的沉默又让她有点泄气。也是，现在的她在凌亦眼中也只不过是个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而已，这样就想着让他坦言自己的秘密，无疑是异想天开。 　　骂骂咧咧地给凌亦上完药，校医让他别急着穿衣服，先安分地坐一会儿再说，接着才去看娄佳柔的状况。 　　询问了一下大体状况，她开了些缓解胃痛的药给娄佳柔，“如果没什么问题不吃也可以，但之后还痛的话必须得去医院看。别吃生冷刺激油腻的东西，注意饮食，吃清淡点儿。” 　　“谢谢医生。”娄佳柔接过药袋准备离开，却被凌亦开口叫住了，“等等。” 　　娄佳柔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和你一起回去。”凌亦拿起一旁的衣服套上，将一身伤遮住。这句话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更像是命令，让娄佳柔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俩认识？”校医觉得惊奇，因为娄佳柔进来后凌亦神色如常，就好像于他而言对方只是个陌生人那样。殊不知在她中途离开的那几分钟，两人已有过了交谈。 　　“我们在同一个班。”凌亦能不屑解释，娄佳柔却不行，她简单地给校医解释了一下。 　　谁知她一说完，身侧的凌亦又淡淡地补了两个字：“同桌。” 　　“哦。”校医拖长了声音，来了一个抑扬顿挫的‘哦’。娄佳柔听出其中暗含的打趣之意，但也只能微微垂下头，假装不知。 　　走出校医室，扑面而来一阵热风。 　　阳光比刚才柔和了些，但还是很刺眼。校道两旁的榕树枝繁叶茂，给过往的行人撑出了一条镶着细碎日光的阴凉路。 　　许久不见凌亦，娄佳柔发现他又高了不少。她的身高比一般女生要矮一点，和凌亦站在一起，甚至还够不上对方的肩膀。 　　两人站在一块儿，不像同龄人，反而更像是兄妹。 　　“怎么回事？”正当娄佳柔苦恼着自己的身高，凌亦突然一问。 　　这突如其来的问句让娄佳柔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自己身体怎么一回事。 　　但也正是这样娄佳柔才不解，明明刚才她和校医交流的时候凌亦就在旁边，为什么这时候又问她一遍？ 　　她把这个小疑惑给压了下去，又复述了一遍刚才给校医的解释。之前她也没说是被人在水杯里投了东西，只是很含糊地说自己吃了轻微变质的东西。 　　没办法，实话实说的话，必然会牵扯不少人，而且还容易闹大。中考前夕，娄佳柔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了。 　　一口气说完后，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凌亦，接着又垂下去。 　　凌亦没什么表情，虽然看着前方，但眼睛离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也不知道刚才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娄佳柔想。 　　那道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的视线还是被凌亦给觉察到了，在娄佳柔低下头后，他也跟着把视线往下移了移。 　　高温把她瓷白的皮肤蒸的白里透红，给素来文静的少女添上了几分活泼的元气色彩。头发绑的很松，每走一步，丸子头旁的塑料小草莓也跟着跳上一下。 　　凌亦又忍不住想起去年那一回寿宴上，她弹拨竖琴的姿态。优雅得像是从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小姐，指尖挑勾起得不是弦，是他的心。 　　刚好路过一家开在学校里的甜品小店，玻璃橱窗倒映出他们俩人的身影。看着伤痕累累的自己，凌亦莫名地烦躁，蓦然停下了脚步。 　　凭他这副模样，怎么能站在她的身边？ 第十一章 　　见到凌亦突然停下，娄佳柔也自然跟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凌亦没有回答。娄佳柔习惯了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没觉得被无视有什么不妥。见他一直盯着橱窗，还以为他是想买点心。 　　正好她肚子也有点饿，于是娄佳柔直接推开了甜点店的门，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东西也不多，小小一间，装饰得极为用心。 　　这里的甜点味道特别好，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下课和放学这两个时间段永远都是人满为患，起码得排半个小时的队伍才能买到。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里面除了坐在小沙发上看书的老板娘外就没其他人了。娄佳柔很喜欢这家店的蛋糕，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得以慢慢逛的机会，也不急着离开。干脆俯下身，一个个地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凌亦也进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她认真端详着戚风蛋糕的模样。眼神专注，就像是在看奇珍异宝似的。 　　最后娄佳柔买了一块小小的草莓蛋糕，结账的时候还顺便拿了一瓶水。而凌亦，出来的时候手上则多了一盒戚风蛋糕。 　　回到班上，还引起了一点小骚动。大家的关注点不在娄佳柔，而在于和她一起回来的凌亦身上。 　　“他们怎么是一起回来的？”唐思曼没有复习的心思，一直在玩手机。此时见到凌亦和娄佳柔回来，屏幕上的手一顿，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尤其是看到娄佳柔神色如常毫发无伤的样子，她眼里立即涌上了一片阴沉。 　　“点心可以不吃，但水不能不喝。” 　　凌燕这话她听了，一点就通。趁着娄佳柔不注意，直接把东西加进了对方的水杯里。 　　刚才她亲眼看着娄佳柔喝了水的，现在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有人背叛她了？ 　　唐思曼惊疑不定，各种念头各种想法不断冒出，乱成了一团麻。 　　她的想法娄佳柔一概不知。一回到教室，娄佳柔第一时间就把水杯里的水拿去洗手间倒掉了。唐思曼看到她的动作，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出卖了她。 　　凌亦和娄佳柔仍挨着坐，她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见状他眼底暗了暗，神色深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所幸喝进去的那一小口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除去刚开始那一阵腹痛，之后身体并无大恙。 　　安然度过三天中考，初中生涯正式结束。 　　成绩大概在七月中旬出来，中考结束三天后，逸英举行了散学礼。 　　刚刚结束完一场于现阶段的学生而言最重要的考试，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这个暑假要做什么。 　　一脸平静的娄佳柔与他们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座位临窗，她靠在窗台上，思考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倒不是在想成绩的事。中考成绩还没下来，但她心里有数。她平时成绩优异，这次考试发挥也挺稳定，上实验中学绝对是没问题的。 　　比起中考结果，还是另外的事更重要些。 　　想到这里，娄佳柔从书包里拿出她那个粉蓝封皮的笔记本。里面已经写了许多页，全都是她还记得的那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翻开第一页，那两行字又在她脑海里印了一遍，加深了印象。 　　——阻止父母的死亡。 　　——找出害她家破人亡的真凶。 　　这才是她重生的意义，唯二的两个意义。 　　娄佳柔独自思索间，突然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背。她条件反射地合起手中的笔记本，转头一看，是南珍。 　　自从上次顺手给南珍解了围且请她吃过一餐饭后，她和南珍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南珍就是那种你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你好的女生，善良单纯，娄佳柔也乐意和她接近。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两人成了十分亲密的好友。 　　“佳柔，你暑假打算做什么啊？”南珍问她。 　　娄佳柔想了想，“我准备学点东西，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这是她早早就做好了的打算。暑假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不想像别人那样疯玩度日白白浪费掉，必须充分利用起来提升自己。 　　“真好啊。”南珍有些羡慕，“我打算去打暑假工，挣点零花钱。”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如果是别的同学问她这个问题，她绝对避而不答，只有在娄佳柔面前，她才敢说出自己的打算。 　　因为只有娄佳柔是不会嘲笑她。 　　“打暑假工也挺好的，不过要小心别被人骗了。”娄佳柔果然没有嘲笑她，也没有说打工不好不划算之类的话。但一听到打工这个字眼，娄佳柔倒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肮脏的环境、怒吼和对骂、满是茧子的粗糙的手……娄佳柔猛地闭上了眼。 　　不，不能再想了。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再也不会有机会经历那些痛苦难堪的事。 　　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睁眼时，看到的是南珍充满担忧的面庞。 　　“佳柔，你没事吧？”南珍有些紧张地问，刚才那一瞬间娄佳柔的脸色实在是太可怕了，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先道个歉，就见娄佳柔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空调的风太冷，被吹得有点头痛。” 　　娄佳柔的位置正对着空调的风口，冷飕飕的风一阵一阵地从那里吹来。南珍听了也没多想，正准备帮她去调整一下叶片的方向，一只手先她一步把叶片打了上去。 　　南珍一怔，定住了。娄佳柔背对着空调，见她这副模样奇怪地往后一看，也怔住了。 　　会在手腕上缠佛珠的，不是凌亦又是谁？ 　　凌亦很顺手地把空调叶打上去后，就转回了身子。动作十分自然，全程没看娄佳柔和南珍一眼。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散学礼开始好半天了，旁边的座位都还是空的，娄佳柔还以为凌亦不打算来了。毕竟散学礼就单纯的是个散学礼，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像凌亦那种性子翘掉不来也是正常的。 　　这一念头在娄佳柔的心中转瞬而逝，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和南珍聊起刚才的话题。 　　“对了，我暑假会学声乐，准备直接请一位声乐老师。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蹭课。”娄佳柔对南珍说。 　　南珍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娄佳柔眉眼弯弯，笑着邀请她：“反正不管是教一个还是两个都是同样的价钱，你来上课反而还物尽其用了。” 　　听了这话，南珍不再有顾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实际上，这个声乐老师从一开始就是娄佳柔为南珍准备的。 　　娄佳柔音色虽然好听，但她在声乐这一点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前世高中的时候跟着一位著名歌唱家学习了很久，也只是勉强达到不走音的境界。 　　南珍与她相反，她在唱歌这一方面天赋卓绝，但一直因为自卑没什么机会能表现出来，同时受限于经济水平无法得到更好的发展。在前世娄佳柔只听她唱过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把她给惊艳到了。 　　这一世既然有机会，那就让她好好地学习一下。就算当不了专业的演唱者，但至少可以让这个才华不被埋没。 　　于是娄佳柔打点好了这一切。 　　就当是，报答她前世的救命之恩吧。 　　脸上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散漫表情，但凌亦一直在听着娄佳柔和南珍的谈话。 　　暑假。 　　这两个字对凌亦来讲毫无吸引力，就算是要上课的日子他也能过的像是在放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丝毫顾忌。只是这样的随心所欲的日子过久了难免也有些乏味，此时听着大家或是激烈或是期待的讨论，也不知是不是收了这股氛围的影响，他竟也有点向往起那些不大一样的生活来。 　　当然，只是有点罢了。 　　他硬生生地把这个仅有一点苗头的想法掐灭在心里，轻呵了一声。 　　还是如先前一样，得过且过吧。 　　散学礼只持续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学生们激动的心情或者是受超高温的影响，流程很简单。甚至不用移步去礼堂或是操场，全程在教室里进行。 　　悬在天花板上的音箱传来校长慢吞吞的讲话，老师来了之后班里安静了不少。但指望学生们在这种时候能乖乖安静下来显然是不现实的，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副场面老师也没辙，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随着他们去。 　　娄佳柔是为数不多安静守分的，不再和南珍聊天，坐回自己的位置后又拿出了那个笔记本。翻到未来计划的那一页，她对着本子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该准备做些…… 　　还没想完，忽然觉得肩膀一沉，有什么压了过来。娄佳柔来不及做出反应，瘦弱的身躯支撑不住这份重量，也跟着顺势往旁边倒去。 　　旁边就是窗户，紧急关头，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窗台。纵然如此，脑袋还是砸在了玻璃窗上。 　　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头也有点懵，但现在娄佳柔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扭头一看—— 　　居然是凌亦晕倒在了她的身上！ 第十二章 　　医院里人来人往，娄佳柔坐在走廊旁的椅子上，默默地等着。 　　凌亦突然晕倒，老师急忙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娄佳柔执意要跟来，为了让老师松口，还搬出了娄凌两家的关系。 　　当时情况紧急，老师见她这么执着，别无他法，只能允许她也一起过来了。 　　娄佳柔很不喜欢医院，她小时候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得进趟医院，为了她的身体方慧美和娄天然操了不少心。直到十岁之后，身体才好了一点。虽然还是很差，但好歹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这家医院娄佳柔来了很多次了，故地重游，病的却非她，而是凌亦。 　　凌亦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差了？ 　　这次的晕倒让娄佳柔想起之前凌老夫人的寿宴上，凌亦也是突然就不对劲了。在她的印象中凌亦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思索间，去办手续的老师回来了。看到娄佳柔，她神色有些尴尬，“佳柔，老师现在有点急事要赶回学校处理。我已经通知过凌亦的家长了，在他家人过来之前，你能不能代替我照看一下他？” 　　娄佳柔毫无犹豫地点头答应，“放心吧老师，我会好好在这里守着的。” 　　“那就拜托你了。”老师也是十分无奈，但事情紧急，她也没办法。再次叮嘱了娄佳柔一番，她匆匆离开了医院。 　　娄佳柔在走廊里静坐片刻，接着来到病房前，推门而入。 　　凌亦还在昏迷之中，但走近了一看，娄佳柔却觉得他好像只是单纯地睡着了。剥离了平日里脸上挂着的冰霜，粗粗看去，娄佳柔竟在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看出了几丝温柔与安详。 　　这时的凌亦，倒是和日后的他有些重合上了。 　　冷静自持，坐怀不乱。整个容城商界都因他的存在而抖上了一抖，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绯闻传的满天飞，却从未见他身边真正有过什么人。 　　不过于现在而言，这些事还远着呢。 　　娄佳柔按了按太阳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放在了一边。又深深地看了眼凌亦，她走出病房，准备去外面透透气。 　　谁知这一出门，居然让她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娄佳柔？”对方与她擦肩而过，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不大确定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试探般唤了一声。 　　娄佳柔刚才正想着凌亦的事，也没注意旁人。听到有人叫她，她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怎么会是她？！ 　　一瞬间，娄佳柔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止不住地颤栗。然而仅存的理智让她死死压住了紧张恐惧的情绪，右手握拳，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的肉里，疼痛传遍全身，这才令得她冷静下来了几分。 　　“表姐。”她强装镇定，好不容易才把声音维持成正常的语气。还想挤个不那么假的笑出来，但却失败了。 　　对着宁嘉美，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这个人害她失去了太多东西，直到如今都无法释然。 　　“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宁嘉美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叔叔阿姨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娄佳柔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一个同学不舒服。” 　　“哦？同学？”听她这个说辞，宁嘉美暧昧地笑了笑：“男同学？” 　　“嗯。” 　　“小男朋友啊？”宁嘉美故作可爱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然而看到她这种小动作，娄佳柔只觉得恶心。 　　“不是。”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并往后退了一步。 　　宁嘉美见她这个模样，脸色有些不快。但她很会掩饰，不一会儿又挂上了一副假惺惺的笑脸，“哈哈，别这么害怕，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而且真有男朋友也没事，我不会告诉叔叔阿姨的。” 　　呵。 　　娄佳柔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看着宁嘉美这个假惺惺的样子她就觉得反胃。 　　“真的不是，请表姐不要乱开玩笑。”虽说心里十分厌恶，但这个时候暂时还不能和宁嘉美撕破脸皮。娄佳柔只能按捺住冲动，思考着如何尽早从宁嘉美这儿脱身。 　　宁嘉美毫无自知之明，继续自顾自地说：“说起来你今年中考是不是？有想好上哪一所高中了吗？” 　　“实验中学。” 　　“我就在实验中学，要是你能考进来，我们两姐妹也有个照应。”宁嘉美笑着说道。 　　宁嘉美的话很多，娄佳柔苦不堪言。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借口内急想上厕所，才从她那儿脱身。 　　看着娄佳柔离开的背影，宁嘉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却下来。 　　她也跟着离开了这里，去医院大堂与自己的母亲会合。 　　“怎么手脚这么慢？你又上哪儿去了？”方德珍一看到宁嘉美，拧起眉来呵斥道。 　　“妈，先别急着骂我。”宁嘉美连忙说：“我刚才遇到娄佳柔了。” 　　“娄佳柔？”一听到这个名字，方德珍一愣，然后脸色变得极差，“她来这里做什么？那两口子有跟来吗？” 　　“没见到姨父和姨妈的身影，她说是陪同学过来的。”宁嘉美说。 　　方德珍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宁嘉美知道她十分讨厌娄家那一家三口，她自己也是如此。明明方德珍才是方家的长女，但方家却把大多数家产都留给了小女儿方慧美。而且她还听大人们说过，妈妈出嫁的时候的嫁妆和方慧美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整个容城谁不知道方家偏心？这也害得妈妈总被人嘲笑轻视。 　　正因如此，她对方家和娄家都毫无好感。 　　又想到娄佳柔刚才说要报考实验中学，宁嘉美在心中暗自发笑。只要她敢进来，她就让她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娄佳柔掬起一捧冷水，用力朝脸上泼去。清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总算浇灭了一点躁动与不安。 　　看着镜中的自己，娄佳柔扯了扯嘴角。 　　不行，还是做不到。 　　突然又看到宁嘉美，一下子就把她心里的恐惧给勾起来了。她带给自己的种种伤害，娄佳柔永生难忘。 　　娄家后来如此凄惨，甚至于方慧美和娄天然的意外死亡，都和宁家脱不了干系。曾经宁嘉美还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说过，凌亦父母的死亡他们也插了一脚。 　　这一家子蛇蝎心肠，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从前娄佳柔被宁嘉美的外表给骗了，枉她一直对这个表姐信任有加。 　　如今重活一世，宁家休想再得逞！ 　　在洗手间磨蹭了许久，娄佳柔才调整好心态，再度回到病房。 　　“你醒了？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一进病房，娄佳柔就看到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凌亦背靠床头坐了起来。 　　也许是刚醒过来的缘故，他的眼里带了点迷茫。眼神没有焦距，一直怔怔看着前方，直到听到娄佳柔进来的动静，才微微偏了下头，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是你把我送过来的？”他问道，语气还是那么淡漠。 　　“你在教室里突然晕倒了，是老师叫了救护车把你送来医院。”迎着凌亦的目光，娄佳柔如实地说：“老师中途有事离开了，叫我来照看你一下，等你家人过来。” 　　她的语气难掩担忧，凌亦沉默良久，也只不过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娄佳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好死不死，她怎么就偏偏在凌亦面前提起家人来了？ 　　于凌亦而言，现在唯一的家人估计只有凌老夫人了。上次他对凌燕说的话娄佳柔还记得，能看出凌亦是真心厌恶他那几个亲戚。 　　但话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也没法再收回去。娄佳柔刚想再关心他几句，就见凌亦突然拨开身上盖着的薄被，翻身下床。 　　“你要去哪？” 　　“回家。”凌亦手上的佛珠忽然滑了一圈下来，他直接把暗扣打开，把佛珠整串拆下来又重新在腕上缠了一遍。见娄佳柔还在一旁愣神，少见的开口解释了一番，“现在没什么大碍，家里有医生，刚才我已经和奶奶联系过了，她让我先回家再说。” 　　也是娄佳柔刚才不在，他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睁眼说瞎话。天知道他刚才废了多大周章，才说服了奶奶他自己能回去别派人来。 　　娄佳柔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她还是担心，毕竟凌亦的这个状态真的太不对劲了。 　　“没事。”被问这种问题的次数太多，凌亦无端地有些厌烦。然而看了眼还在犹豫的少女，他忽地轻笑一声，生了点捉弄的心思，凑近她耳边：“就这么担心我？” 　　温热的气息扑在娄佳柔的耳朵上，白嫩的轮廓霎时红了半边。许久没经历过他这种带点儿邪气的玩笑，娄佳柔一时措手不及，好半天才意识回归，不自在地往旁退了两步。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好了，走吧。”凌亦敛起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从容地推门而出。 第十三章 　　他们先回了一趟学校把自己的东西拿上，然后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凌亦似乎是知道娄佳柔的家和他家在一个地方。不过也是，像他们那种小区，基本上谁搬进来谁又搬走邻居都有谁这些基本都是了如指掌的。 　　走到中途，一路默不作声的凌亦忽地开口：“刚才做了一个梦。” 　　“啊？”这突如其来的话没头没尾，娄佳柔轻轻惊呼了一声。 　　凌亦没看她，两眼一直目视着前方的路，“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站在最高点上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明明是梦，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 　　周围的人都在渐渐离开他，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就连她也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世界中心。群星环绕，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孤独与寂寞。 　　娄佳柔不知道凌亦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而凌亦的下一句话，则让她心头一震。 　　“我很害怕。”薄唇轻启，凌亦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份感受分享给了娄佳柔。 　　一直到快走到家，凌亦都再没和娄佳柔说过话。 　　那一句带上了点脆弱的话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娄佳柔无话可回，凌亦也不再多言。 　　“暑假准备做什么？”到了自己家门口，娄佳柔刚准备向凌亦道别，凌亦抢先开口问她。 　　娄佳柔如实告知：“准备学点东西，声乐舞蹈之类的。” 　　“舞蹈？”凌亦又问：“什么舞蹈？” 　　“还没想好，大概是国标舞吧。” 　　“国标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练。”凌亦看着她，似是觉得这个邀请有点唐突，又补充了一句：“奶奶让我平时多照顾一下你。” 　　娄佳柔被他的话给惊到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凌亦还会国标舞？ 　　不等娄佳柔回过神来，凌亦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娄佳柔觉得隐隐之中，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家里现在只有李姐和娄敏，方慧美和娄天然都不在家。他们最近工作有点忙，很少回家，偌大的别墅因为人少，总是显得空旷。 　　“姐姐！”娄敏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见到娄佳柔回来，眼睛一亮，连电视也不看了，蹭蹭蹭跑到娄佳柔的面前，仰着脸看她。 　　因为之前早有准备，娄佳柔让父母和李姐多多注意娄敏的身体情况，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心调理，娄敏已经远离了那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噩耗。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带了点肉，性格也没先前那么内敛。 　　娄佳柔任由她给自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和她说了几句家常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锁上房门，娄佳柔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在书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开始认真审视起未来可能发生的那些事。 　　今天偶遇宁嘉美，让她突然有了危机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再这么悠闲下去。 　　但具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娄佳柔也很迷茫。虽然重生了一回，但真相如何她还是只有个模糊印象。现在手上仅有的信息，也不过是爸妈还有凌亦父母的死亡和宁家有关，且宁家背后有人在支撑着。 　　容城名声最显赫的莫过于凌家，其余如谢家、唐家、娄家……虽说都比不上凌家的权势，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宁家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娄佳柔实在是毫无头绪。 　　没办法，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她叹了一口气。 　　七月中旬，中考成绩出炉。 　　并无意外，娄佳柔考得很好，分数远超实验中学的录取线。前一世的遗憾，在这一世弥补了回来。 　　看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虽说早有预料，但她还是十分欣喜。 　　娄佳柔中考成绩如此出色，方慧美和娄天然很是为她感到骄傲。专门设了个小聚会，用来庆祝她凭自己的本事高分考上实中。 　　这种小聚会请的人不多，且都是熟人，不算很正式，比较随性。于现在的娄佳柔而言可有可无，唯一一个让她不悦的点，便是宁嘉美一家子也会来。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这一家子有过多的接触。 　　“佳柔真厉害，能考这么高分。”方德珍一来，就夸奖了娄佳柔一声。 　　娄佳柔含着一缕浅浅的笑，但笑不语。 　　这家人说话哪会这么好听？绝对还留着后手。 　　果不其然，方德珍说完后，宁嘉美立刻接上：“我听说这次中考的题目很简单，比往年容易很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观察方慧美和娄佳柔的脸色。娄佳柔看着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是一脸淡然，不过方慧美很细微地皱了下眉头。 　　但她是长辈，不能和宁嘉美这种小辈一般见识。单独拎出来，宁嘉美大可以以年纪小不会说话作为借口，但她却会给人留下斤斤计较的印象。 　　方慧美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娄佳柔听出来了，却懒得理会她们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伎俩。 　　占了点口头便宜而已，还不至于当众撕破脸。 　　让娄佳柔颇感意外的是，这种亲戚间的小聚会，凌亦居然也来了。 　　“为什么凌亦也来了？”她忍不住问方慧美。 　　“怎么，不叫人哥哥了？”方慧美还记得她之前对凌亦的称呼，提出来逗了她一下。 　　一说到这个娄佳柔就忍不住脸颊发烫，她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放轻了声音：“妈，我之前只是……” 　　“好好好，之前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方慧美看了一眼来宾，话里带了点喜悦，“柔柔现在是越来越成熟了，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害怕聚会，在不熟的人面前话都说的不利索……” 　　“妈。”娄佳柔见她开始追忆起往昔，赶紧出声打断：“你还没和我说凌亦怎么也来了呢？” 　　要是由着方慧美继续下去，她今晚是别想得到答案了。 　　“是你凌奶奶让他来的，你俩不是同学么？我听说你们关系还挺好的。”方慧美看着她笑，“怎么？不欢迎人家来？” 　　娄佳柔拨弄了一下耳边垂下来的碎发：“也没有不欢迎……”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后半句话她是在心里默念出来的。 　　原本她和凌亦直至高中才渐渐熟络起来，但在这一回，他们的相遇相识提早了许多。很多东西，都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因为不是什么正式的聚会，凌亦并没穿正装。很普通的衬衫配黑裤，在他身上却有着不一样的风范。他自带一股冷漠疏离的气息，又不是熟面孔，没人敢上前去搭话，形单影只站在那儿，一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看起手机。 　　娄佳柔看他这副姿态，正想上去和他说上两句话让他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然而没走两步就被旁人给截胡了。 　　“佳柔这是定了心来实中了？”宁嘉美脸上的笑容在现在的娄佳柔看来，实在是假的可以。 　　怎么当初就愣是没发现任何不妥呢？ 　　对着宁嘉美，娄佳柔实在是装不出开心的模样，只能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镇定，“是的，志愿已经填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宁嘉美神秘地笑了笑，“说起来实中在军训后会有一场迎新晚会，我是文娱部的部长，这场迎新晚会就是由我负责的，佳柔上去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来了！ 　　“表演节目？”娄佳柔适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啊，你竖琴这么厉害，不去展示一下就太可惜了！”宁嘉美见她有些动摇，脸上虚伪的笑容更加灿烂，“去试试吧，一定会大出风头的。” 　　娄佳柔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那好的，我就在假期里抽空准备一下。”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见她上钩，宁嘉美在心里得逞一笑。又说了几句恭维话，话里话外都在吹捧她竖琴水平高超，然后才舍得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娄佳柔脸上那点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宁嘉美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但娄佳柔早就洞悉了她的目的。 　　曾经宁嘉美也是这般哄骗她答应在迎新晚会表演节目，迎新晚会前有一次彩排，宁嘉美也没事先告诉她。等到临近上台的时候，娄佳柔才发现宁嘉美给她报的是国标舞，且是一个八人团体节目。 　　当时场面混乱而尴尬，娄佳柔有心解释，但其他人哪有那个闲暇去听她的话。负责老师把她连着几个部门负责人一块儿骂了一通，那几个负责人心里有气，到处抱怨因为她一个人导致大家都挨了骂。这一番下来，初入实中，就让她在同学间的名声一落千丈。 　　娄佳柔大可以在直接拒绝宁嘉美的邀请，不过在一番思索过后，她还是决定咬下这个饵。 　　被宁嘉美这一打岔，娄佳柔也没忘自己原本的目的。 　　她走到凌亦身边，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凌亦。” 　　凌亦闻言停下了刷手机的手，移开眼去看她。来客可以随意打扮，但作为东道主的娄佳柔却不能这么随便。她穿了条还算正式的小礼裙，华丽却不奢侈。踩一双小小的高跟鞋，把她拉得更加修长。 　　看在凌亦眼中，却觉得再精致的服饰，都比不上眼前人脸上的那一抹笑。 第十四章 　　“有事？”手机在手上变戏法似的转了一圈，流畅自如地滑进了口袋里。凌亦挑了挑眉，懒散惬意破开了冷漠的外壳，流露出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轻狂。 　　他看着娄佳柔，仿佛是在看一尊精致的瓷娃娃，眸中带着不屑藏起的审视。 　　娄佳柔不觉得压迫，她太了解凌亦了，这份了解给了她和凌亦和平友好相处的自信，“你准备上哪所高中？” 　　“和你一样。”凌亦随口回答了这个让他心感乏味的问题。 　　“实验中学？”娄佳柔朝他确认。 　　凌亦这回连口都不开了，稍一颔首，就当是回答过了。 　　他们间的话题现在还少得可怜，娄佳柔也只是想让他不那么孤寂而已。简单地搭过话后，娄佳柔准备回到方慧美的身边。 　　哪知身边的人却不愿轻易放过她。 　　“准备什么时候一起练舞？”在她转身的时候，凌亦又开口了。 　　娄佳柔脚步一顿，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一回事。 　　“这个……”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凌亦的这份好意，“不必麻烦你了，我可以请老师……” 　　“不麻烦。”凌亦把她的借口给堵了回去。 　　娄佳柔：“真的不必了。” 　　“你嫌弃我？”凌亦眼底暗了暗。 　　娄佳柔有苦难言，这怎么就给她安上这么个罪名了？ 　　拒绝无果，娄佳柔只好收下了凌亦这份霸道横行的好意。 　　不过也是，国标舞的话还是有个能一起练习的搭档会比较好。和其他人娄佳柔还得需要一个适应期，不过如果是凌亦的话，她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就能接受了。 　　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承认，重活一世，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这份感情。 　　这场小小的聚会很快就结束了，娄佳柔当晚就和方慧美还有娄天然提了一下自己假期的规划。父母惊讶于娄佳柔这么早就做好了打算，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给她请了一位声乐老师和一位国标舞老师。 　　别人的暑假轻松惬意，娄佳柔的暑假却安排的满满当当。 　　声乐只是陪南珍一起上的，她清楚自己没那个唱歌的天赋。国标舞就比较麻烦了，娄佳柔肢体不太协调，那些对别人来说很轻松就能做出的动作于她而言难如登天，须得练习个几十遍才能练好。 　　同时竖琴也不能落下，还有各种自主学习课程，娄佳柔这个暑假注定不能轻松。 　　上了两天一对一的国标舞课，凌亦那边突然来了消息，让她去他家练习一下。 　　他们加了微信好友，凌亦一看就是个不常用微信的人，头像空白，昵称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句号，至于朋友圈，更是什么都没有。 　　娄佳柔前世很喜欢在各种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心情，但现在也没了这个心思。经历了众叛亲离的日子，她学会了把所有心思都藏在心里，不敢在旁人面前揭露。 　　初次踏入凌亦的家门，娄佳柔十分紧张。 　　按响门铃后，没多久门就开了。凌亦在家的样子比在外边要随性得多，就套了件白T恤和一条普通的运动裤，略长的头发更凌乱了，让娄佳柔看着想伸手给他理一理。 　　“进来吧。”凌亦把门开大了一点，侧过身让娄佳柔进来。 　　同一个小区，这里的格局和娄佳柔家基本是一样的。就是这里的装潢十分老旧，看着就像是十几年前的风格。 　　这幢别墅一直都是凌家的，小时候凌亦和他父母还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可惜后来凌家夫妇双双离世，凌老夫人把凌亦接回了老宅，这里也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荒废下来。 　　直到现在，凌亦又搬回来住了。 　　娄佳柔不知道凌亦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突然搬回来的，她打量了一下客厅，在看到墙上挂着的那把落满灰尘的小提琴时，心里闪过了一丝酸楚。 　　凌夫人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受她影响，凌亦从小就开始学小提琴。但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凌亦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了。 　　“三楼有舞蹈室。”凌亦见娄佳柔一直在看小提琴，不知为何心里有了点不快。 　　他很少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但一看到少女那认真专注的神情，那丝暴躁就不知怎的就没了。 　　她比镇定剂还管用，一见到那张单纯的面孔，心就不由自主软了几分。 　　听到凌亦开口，娄佳柔这才收回目光，乖乖地跟着他往三楼走去。 　　除非有特别的需要，很少人会在家里安排一个舞蹈室。 　　舞蹈室不算大，但容下两人绰绰有余。四面八方都是镜子，让空间看起来更加开阔，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凌亦，娄佳柔开始感觉有些心慌。 　　凌亦是真的高，比她高了一个头。平时看着没什么，但现在有镜子能看到全身，娄佳柔莫名感受到了点压迫感。 　　“你这几天都学了什么？一起试一下。”凌亦不分由说地牵起了娄佳柔的手，摆好姿势。 　　他的体温有点低，手比娄佳柔的大上许多，不如外表看着那么细嫩，手心带着茧。和娄佳柔白嫩的手触在一起，酥酥麻麻的。 　　一上来就是如此亲密的姿势，娄佳柔差点没稳住，呼吸急促，竭尽全力才不至于出洋相。 　　凌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他俩现在的确还不算是很熟。于是姿势稍微拉开了一点，并非标准的紧贴着。 　　虽然心里没底，但来都来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娄佳柔把这几天的学习内容和凌亦交代了一下，凌亦听完便拉着她一块儿复习起来。 　　刚开始两人毫无默契，没跳几步，娄佳柔就踩了凌亦好几脚。 　　一开始踩上几脚正常，每踩一脚娄佳柔都会小声地跟凌亦说一声‘对不起’，但到了后头，跳倒是没跳累，舌头反倒因为对不起说太多都要说麻了。 　　跳舞这种事情，还真是一点也不适合她。 　　“抱歉。”又练了几遍，娄佳柔突然停下，“我想休息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凌亦是什么表情。 　　真是太丢人了，舞步并不难，非常基础，可她练了这么久也练不好。娄佳柔不至于绝望，她就是有点气馁。 　　她知道自己没天赋，所以一直都是想着要用勤奋来弥补。可这样子下去，真的能赶在开学前学好吗？ 　　娄佳柔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可以。”凌亦松开了手，放她休息。 　　这里头开了冷气，一点都不热。然而跳了这么久娄佳柔也有点累，出了点汗。刚好这里面有台钢琴，她直接在钢琴凳上坐下。 　　刚才跳的那么差劲，她实在是没脸去看凌亦，于是低头端详起钢琴来。牌子很名贵，但和外面客厅里挂着的那把小提琴沦到了一个地步，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很久都没用过了。 　　娄佳柔小时候是见过凌亦的父母的，在她仅存的那点记忆里，凌亦父母对音乐十分热爱，从这幢别墅里摆着这么多乐器就可以看出。只可惜…… 　　越想越是觉得难过，她赶紧打断回忆，不敢再细想下去。 　　休息了一会儿，凌亦问她：“还要继续吗？” 　　娄佳柔点了点头，调整好心情，站起身，继续和他练习起来。 　　这回比之前好上不少，起码有点进步，至少踩脚的次数少了。 　　然而在又一次踩脚之后，娄佳柔心态有点崩了。 　　“我是不是跳的很不好？”她惭愧地低下了头。 　　“是。”凌亦十分直白。 　　娄佳柔：“……” 　　这个答案倒是不出她的预料，凌亦一直都是个耿直的人，向来实话实说。 　　“但你才学了几天，学成这样很正常。”凌亦又说。 　　娄佳柔这才好受了一点，“这样子学下去，在开学前能练好吗？” 　　她本来的打算是将计就计答应宁嘉美的邀请，在迎新晚会上好好表现狠狠地打宁嘉美的脸。却没想到国标舞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才三天就让她有了放弃的想法。 　　凌亦听罢，认真思考了一下，“每天长时间练习，还是有可能的。” 　　依然是个未知数啊。 　　娄佳柔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没关系，尽力而为吧。还有一整个暑假的时间，她就不信了，每天刻苦练习，她一定要在开学前学会！ 　　整整一个下午，凌亦都在陪着娄佳柔练习。 　　练着练着，门铃突然响了。凌亦下楼去开门，不一会儿回来，朝娄佳柔道：“找你的。” 　　来人是娄敏，她是来叫娄佳柔回去吃饭的。 　　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跳舞的事，娄佳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暗，都到饭点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练了这么久。 　　“那我先回家了。”娄佳柔向凌亦告别。 　　凌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在她刚走出门的时候又突然开口说：“随时可以来找我练习。” 　　娄佳柔转头朝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就和娄敏一块儿往自家走去。 　　一片晚霞刚好投在了少女的脸上，衬着这抹笑，如画般动人。 　　凌亦没骨似的倚在门边，眼底微微失神。 　　“姐姐和他好般配啊。”走到一半，娄敏打趣道。 　　“别乱说，你才多大点年纪，就想着这些东西。”嘴上这么说，娄佳柔双颊有点发烫。她脸皮薄，害羞起来相当明显。幸好现在天空遍布红霞，夕阳的余辉铺满大地，也同样映在她的脸上，这才使得她的不自在没那么明显。 　　娄敏和娄佳柔相处起来已经非常自然了，完全不怕她，笑嘻嘻地说：“姐姐别急着否认，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一点都不一样。明显在他心里，你是很特殊的存在。” 　　娄敏是认识凌亦的，来到娄家后她也跟着方慧美和娄天然参加过几次晚宴，他们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亲女儿一样。在娄家生活了这么久，娄敏的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胆小怕生了。 　　娄佳柔觉得这样挺好。 　　特殊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娄佳柔垂下了眸子。前世的话，的确是特殊的，但这一世很多事都不太一样了，她还能不能和凌亦在一起，都成了未知数。 　　感情这种事，真的很难说。现在的她，只能加倍努力，绝对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度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字数没更够，又跑上来发一章＿（：з」∠）＿，这几天真的好忙，后天恢复更新 第十五章 　　报道的日子到了。 　　实中的报道在七月尾，报道很简单，只需要带上录取通知书和证件去登记一下，然后再把校服领了就可以回来了。 　　原本方慧美想陪着娄佳柔一块儿去，但上声乐课的时候南珍朝娄佳柔发出了邀请，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实中报道。想了想，娄佳柔还是决定和南珍一起去。 　　方慧美同意了。毕竟娄佳柔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让她独立去完成一些事情。 　　“明天报道，你准备怎么去？” 　　报道的前一天，娄佳柔和凌亦如往常一样练习国标舞的时候，凌亦突然问她。 　　为了达成目标，娄佳柔拼了一身劲，每天早上都安排了课，下午就来凌亦家和他一起练习。虽然天天见面，他们之间的话却少得可怜，偶有交流，也都是在谈论有关跳舞的事项的。 　　凌亦这突如其来一问，让娄佳柔颇感意外。 　　“和南珍一起去。” 　　“开车去？” 　　“不是。”娄佳柔摇摇头，“搭公交车去。” 　　这个答案出乎凌亦的意料，他挑了挑眉，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又沉默地练习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娄佳柔准备回家的时候，凌亦方才又开口：“明天一起去吧。” 　　“可是我已经答应南珍了……”娄佳柔十分为难。 　　“不是这个意思。”凌亦轻笑了一声，“我是说和你们一起去。” 　　他的笑里隐隐带了点无奈。娄佳柔不是没见过他笑，但很少见他这般真情流露的笑，自然得很，是发自心底的喜悦。 　　“我问问南珍，晚上再给你答复。” 　　“行。” 　　回到家，娄佳柔就把这件事和南珍说了。 　　南珍因为上的是夜班，很晚才回复。对于凌亦说要和她们一起去报道的事，南珍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了。 　　南珍：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的[笑脸.JPG] 　　娄佳柔：好的，那明天就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南珍：嗯嗯[晚安.JPG] 　　娄佳柔：[晚安.JPG] 　　得到南珍的同意之后，娄佳柔才给凌亦答复。她看了眼时间，心想都十二点多了，凌亦可能都已经睡了吧？ 　　现在的凌亦她不清楚，但高中时凌亦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十一点过后立即入睡，早上六点早早起床，无论是周末还是平时都是如此，自律到可怕。 　　意料之外，不一会儿凌亦就发回了个‘ok’的手势给她。 　　还没睡啊。 　　娄佳柔松了口气，看来他现在还没养成那么规律的作息时间。 　　凌亦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凌亦：还没睡？ 　　娄佳柔：刚准备睡。 　　凌亦：早点睡。 　　娄佳柔想着给他发个晚安结束对话，但聊天软件输入晚安会自动冒出几个晚安的表情来。戳在手机上的手指一歪，一不小心就点了一个表情发过去。 　　看着那个在屏幕上飞吻过后后空翻三圈扯过被子躺下的小火柴人，娄佳柔：…… 　　躺在床上的凌亦笑了一声。 　　还怪可爱的。 　　他也干脆发了个带晚安的表情过去，调好明天的闹钟，关上手机闭眼入睡。此时已到十二点半，比凌亦平时睡觉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 　　但一想到那个后空翻三圈的小人，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屏幕外的那张脸，他心里无怨无悔。 　　不枉他一晚上的等待。 　　凌亦睡了，娄佳柔却睡不着。 　　看着那只扯了一张小毯子遮住半张脸带着两抹红晕的小猫咪，和旁边夹杂着颜文字的晚安配字，娄佳柔百思不得其解。 　　凌亦原来有用这种软萌表情包的爱好吗？！？ 　　三人约在公交站见面。 　　南珍是个非常守时的人，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娄佳柔和凌亦虽然没有她这么早，但也是提前来的。 　　于是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的时候，人就齐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前几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乌云赖在这儿许久，直到今天才恋恋不舍地散去。太阳探出头，蒸腾着地面上积攒的雨水。 　　周围的热气登时又高了好几度。 　　“佳柔，凌亦。”南珍怯生生的和他们打招呼。 　　娄佳柔和凌亦是一起来的，毕竟是邻居，反正顺路，就约着一起出门了。 　　娄佳柔闻言笑了笑，也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凌亦则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仿佛没听到那样。 　　南珍不介怀他的冷淡，在逸英上学的谁不知道凌亦的那些事迹？她不求能入得了这位叛逆的大少爷的眼，只求别惹得他不快，这就足够了。 　　凌亦站在两个女生的身边，听她们小声谈话。 　　的确无聊，但他习惯了独处。听着娄佳柔又细又软的声音，闷热的风徐徐吹来，卷走了他心底的躁。 　　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一会儿车来了。 　　人不多，还空着不少位置。刚好前头有三个并成一列的竖排位置没人，他们干脆就在那儿坐下。 　　公交车上的冷气很足，驱散了几分燥热。娄佳柔从小就有点晕车，一到车上一定得闭眼小憩，不然会很难受。 　　闭上眼，不舒服的感觉立即没了。 　　清凉的冷气很舒服，唤醒了她的倦意。不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 　　南珍正想和娄佳柔继续聊先前的话题，一扭头见她这副模样，不敢出声惊扰，把话给咽了回去。 　　昨晚睡得的晚，早上又起的比平时早，休息不够充分，就算在车厢这么颠簸嘈杂的环境里，她也睡得香甜。一直到快到站的时候，南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娄佳柔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渐渐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身处何地，娄佳柔一怔。 　　她居然靠着凌亦的肩膀睡了一路…… 　　幸好她睡相好，不至于做出流口水那种不雅行为。然而怎么想，娄佳柔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靠到凌亦的肩膀上去的。 　　思考无果，车已到站，三人起身随着人流下车。 　　凌亦走在娄佳柔的身后，微微低下头看她。他一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是冷的，然而右肩却直到现在仿佛还残留着一片余温，久久也未散去。 　　真是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也没多熟，为何总是觉得她于自己而言是个十分重要的人？ 　　凌亦想不明白。 　　实验中学就硬件来说比不上逸英那种私立精英学校，但就学习氛围和升学率来说实中要更胜一筹。这也是为什么逸英明明有高中部，娄佳柔依然选择了实中的原因。 　　好说歹说也是在这里曾经度过了差不多两年的高中生涯，看着熟悉的校门口，娄佳柔心里涌起了一丝怀念。 　　“好多人啊。”南珍感叹了一声。 　　确实很多人，上千人报道的时间都挤在同一天，想不多人也难。 　　娄佳柔对前世报道的印象并不深刻，就记得好像是和方慧美一起来的，按部就班地走完所有流程就离开了。以前她很是讨厌人多的地方，连在校园里转一圈都不肯就走了。 　　别人多是在家长的陪同下来的，像娄佳柔他们这样的组合十分少见。再加上凌亦和娄佳柔出色的样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快看！那边那个男生长得好帅啊！” 　　“真的诶！不过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 　　四周的人估计是仗着凌亦和娄佳柔不认识她们，议论起他们的时候并没有放低音量。凌亦对外人的品头论足并不特别在意，但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胡乱猜测，让他相当不爽。 　　这份不悦他明白地摆在了脸上，冷漠中掺杂了几分狠戾。见他这副模样，周围的人总算是收敛了些，放轻了声音。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不怕死的直接跑到凌亦的面前，问他要联系方式。 　　“这位同学，打扰一下，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化着淡妆的女生冲着凌亦甜甜一笑，递来纸笔，“又或者我将我的留给你也行。” 　　娄佳柔转头看了她一眼。 　　身材很好，长相不差，就是有些自信过头了。 　　“不可以。”果不其然，凌亦冷冰冰地抛出了这个回答。 　　对方也没觉得尴尬，又笑了一笑，“没关系，同是实中新生，我们总有机会认识的。”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背影从容。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登记注册完了，三人去图书馆一楼大堂领校服。实中的校服款式比较别致，分男女两款，裤子是统一的黑色长裤，裤腿肥大。上衣的话，男生是白色的，女生是蓝色的。女款还有收腰的设计，但照样土得很。 　　因为排队的人很多，派校服的人仅仅目测一下身高，就从一地的琳琅满目里挑出一捆扔出来。娄佳柔无奈的提起对方扔在她脚边的那一捆春夏秋冬全套校服，看了一眼上面的尺码，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米七，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她有些头疼，连忙拆了一套夏装出来，拿到身上比划了一下。那上衣到她身上和裙子相差无几，下摆都快接近膝盖。至于裤子就更不用提了，就算提到最高还有老长一截拖地。 　　娄佳柔把校服叠好放回去，捆成原样，又回到派校服的地方，“不好意思，这套校服太大，我穿不了，麻烦能帮我换一套小一点的吗？” 第十六章 　　派校服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干瘦的脸凶巴巴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听到娄佳柔的话，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扯着尖细的嗓子毫不客气：“没得换！” 　　遭到拒绝，娄佳柔也不放弃，耐着性子解释：“尺码不对，完全就穿不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都是挑大的给的，将就着穿不就行了！”中年女人骂骂咧咧地说：“现在的学生就是娇生惯养，穿个衣服还得整个量身定制！” 　　完全无法沟通。 　　娄佳柔气急，她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脾气，吃了亏绝不会再自己憋着心里受气。正想继续与她争论下去，身旁的人先她一步开口。 　　“实中找的校服合作商，就这个素质？”凌亦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中年女人，笑意却没抵达眼底，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浸着一块冰，看得人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人盯着，中年女人竟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她稳住气势，干巴巴地大声说道：“让开让开！后边还有好多人排着队呢！别在这干站着挡道！” 　　几个学生而已，怕什么！ 　　她敢这么猖狂，也是因为看这三个学生身边没跟着家长。如果有大人在，她或许还会收敛一点，但几个小孩子而已，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凌亦脸上那一丝虚无缥缈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看着中年女人，眼神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南珍见状不对，怕闹出事来不好收场，连忙凑到娄佳柔身边劝道：“没事没事，大了也不要紧，我可以帮你改小。” 　　“你会改衣服？”娄佳柔有些讶异。 　　“我妈妈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南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放心，我手艺还过得去，一定能帮你改得服服帖帖的！” 　　娄佳柔也不想和中年女人继续纠缠下去了，这种人就是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跟她吵她都觉得掉价。见凌亦神色不善，娄佳柔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小声劝他：“不要紧了，南珍说可以帮我把校服改小。” 　　凌亦无动于衷。 　　娄佳柔继续劝：“没关系的，我真的不介意，校服能穿就行，我们和她说不通的。” 　　她放缓了声调，声音比最轻微的风还柔和。如一壶微醺的酒，甜的像是能把人给灌醉。 　　凌亦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趾高气扬的中年女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南珍和娄佳柔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凌亦在前面走，娄佳柔和南珍在后面跟着。 　　娄佳柔心道一声不好，这时候的凌亦还是满身火气压不住的少年。吃下这种暗亏，心里想必是不好受的。 　　可她必须劝住他，不然当众闹出事来，虽然他们占理，但总归不好收场。娄佳柔不怕那中年女人，她怕麻烦。 　　犹豫了半响，娄佳柔突然加快步子，来到凌亦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刚才的事……” 　　“别说了。”才起了个头凌亦就打断了娄佳柔的话，语气里的不耐都要溢出来了。 　　果然生气了。 　　娄佳柔没那么听话，搜肠刮肚想方设法想让他消气。刚组织好言词正想开口，就听凌亦不紧不慢道：“反正她也干不下去了。” 　　这句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同样年龄段的人说出口，周围的人十成会将这当做是戏言或笑话。然而这话出自凌亦口中，娄佳柔从中没听出任何玩笑意味。 　　他说得出，自然也做得到。 　　分别的时候，除了娄佳柔，凌亦的校服也被南珍一并带回去改。 　　“你们回家记得量好三围发给我就行。”南珍和他们告别。 　　令人惊讶的是，在把那一捆校服交给南珍的时候，凌亦很少见的说了句：“谢谢，麻烦你了。” 　　挺正常的一句话，但是从凌亦口中说出来，就很是稀奇了。 　　南珍腼腆一笑，小声回了句‘不麻烦’，提着三大包校服转身离开。 　　时间还早，太阳高高悬着，不知疲惫地释放着热气。 　　凌亦和娄佳柔并肩而行，二人的身高差相当引人瞩目。 　　“有什么好笑的？”凌亦对上娄佳柔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有些不解。 　　娄佳柔摇了摇头：“没什么。” 　　很多人都怕凌亦，曾经的她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和凌亦相识了这么久，娄佳柔发现冷硬的外表只是少年用来保护自己的一个躯壳，在这层表象下藏着的心和普通人相差无几——柔软、正直、温情……摸清了他的脾性，她自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至少现在的凌亦还会将真性情摆在脸上。 　　想到以后他将带上温柔却疏离的面具，娄佳柔无端多了些心疼。 　　“只是觉得你对南珍那么客气，有些惊讶。”娄佳柔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凌亦闻言，大脑还未冒出什么想法，嘴角却勾了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你眼中，我的形象好像很糟糕。” 　　他俯视着娇小玲珑的少女，看她浓密乌发扎成的马尾随着步子轻轻摆动，也瞧见了她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肌肤。 　　从前见过的那些自诩美貌的女生，全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她。 　　心里纵使有千万的气，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便自动灰飞烟灭，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这是……栽了？ 　　因一直单身从不交女友而被一帮损友尊呼‘性冷淡爷’的凌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认了。 　　话里藏着的打趣娄佳柔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听得出凌亦不是在生气，并不如何在意，“不糟糕，我一直觉得你人很好。” 　　冷淡是冷淡，但这份冷漠不过是伪装，娄佳柔知道他有一副怎样的热心肠。 　　清楚了这一点，其余的小缺陷微不足道。 　　突然被发好人卡，凌亦意外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除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还真没听人说过他是个好人。他自认是个‘问题少年’，中学时代里该干的不该干的通通都给干了，随心所欲无法无天，老师头疼同学惧怕。 　　好人。 　　他反复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这两字和他实在是不太挨边。 　　回到小区，凌亦和从前一样，先送娄佳柔到她家门口，再回自己的家。 　　凌亦看着她，突然说道：“不是好人。” 　　“啊？”娄佳柔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说出这话来，惊讶地轻呼出声。 　　“就这么信我？”凌亦弯下腰，附到她耳边。距离不足一寸，温热的气息灌进娄佳柔敏感的耳朵里，又酥又痒，“在你面前，我宁肯做个坏人。” 　　因为那是你朋友，所以才对她客气。 　　但好人卡还是免了，乖戾如他，一旦看上什么，用尽千方百计，可都不会放弃。 　　凌亦走了，娄佳柔在家门口前羞红着脸站了半天，才如梦初醒逃似的钻进了家中，跑到卧室把自己关了起来。 　　暑假一晃而过。 　　穿上南珍改过的新校服，她的手艺的确很好，几乎看不出有修改过的痕迹。上衣和裤子十分贴身，娄佳柔看着镜中的自己，自信的笑了笑。 　　“柔柔，该出发了。”方慧美在下面喊了一声，娄佳柔连忙拿起书包下楼。 　　“东西都带齐了吗？”钻入车里，方慧美问她。 　　娄佳柔点点头，“确认过了，都带上了。” 　　“那就好。”方慧美确认完，才让司机开车。 　　司机陈叔开车很稳，像娄佳柔这种一搭车就容易晕车的，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和方慧美在小声地聊天。 　　“军训一定要记得涂好防晒，千万别被晒伤了。你身体不好，要是头晕或是不舒服要马上跟老师说，不要强撑着，知道吗？”方慧美絮絮叨叨，很为娄佳柔担心。 　　实验中学高一新生入学前，会有一场为期五天的短期军训。军训完了才正式上课。 　　娄佳柔不住地乖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实中不远，很快就到了学校大门。 　　实中要求学生们必须住宿，除非有特殊情况。东西有点多，陈叔和方慧美一起帮娄佳柔把东西搬到了宿舍门口。 　　“唉，我真的放心不下。”准备离开的时候，方慧美叹了口气，眼里充满浓浓的不舍，“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宿舍住不习惯的话，随时可以搬出去住，总之有问题要早点跟我们说，好吗？”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娄佳柔和方慧美抱了一下。 　　看着方慧美和陈叔离开后，娄佳柔才拿起堆在门口的行李，走进宿舍。 　　宿舍环境一般，八人间，上下铺，比较老旧，不过有空调有独立卫浴，也算是挺不错的了。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每个人只有两个小柜子可以放东西，空间少得可怜。 　　娄佳柔来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到了，一个在洗手间里见不到模样，另一个则坐在下铺的床位上，正拿着面镜子小心翼翼地补妆。 　　听见动静，补妆的女生掀起眼皮看了眼娄佳柔，‘咦’了一声。 　　“哟，这么巧？”女生把镜子随手搁在床边，转过脸来笑盈盈地看着娄佳柔，“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是一个宿舍的。”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凭实力考上实中的原因，宿舍和之前不一样，舍友自然也不一样了。娄佳柔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新舍友。 　　正是报道的那一天，问凌亦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 　　真是巧了。 　　“好巧。”娄佳柔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敷衍了两个字。 　　本以为女生这回就能放过她，谁知对方居然凑到了她跟前，神神秘秘地问她：“哎，话说那天和你一块儿的那个帅哥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方便给我介绍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写《柠檬甜不甜呐》，小少爷×大小姐，求感兴趣的小仙女小可爱们点个收藏=3= 　　文案如下↓ 　　1. 　　萧却最近看上了外院那位新晋的虞院花，决定去追。 　　虞院花哪里都好，就是吃穿用度寒碜了点——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钱。 　　萧少爷动动手指，眼也不眨地给对方从头到脚买了一堆名牌玩意儿。 　　当虞思颖某天一次性收到了某个萧姓不具名男子给她买的一百个快递时，直接炸了。 　　她换上一身六位数的高定，浓妆艳抹地踢开了男生宿舍的门，揪起对方衣领，“就你那点钱，还妄图泡我？！” 　　接着将一张黑卡拍在桌子上，笑得嚣张且挑衅：“不如换个身份，你当我的小白脸，我养你，如何？” 　　萧却注视着她，沉默三秒。 　　而后点了点头，唇边衔上一缕薄笑，懒懒应了：“好啊。” 　　虞思颖：“？？？” 　　2. 　　翌日中午。 　　萧却漫不经心地倚在路灯旁，淡漠精致的眉眼吸引了大片探究打量的目光。 　　刚上完课的虞思颖在教学楼门口被人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萧少爷收起慵懒散漫，桃花眼低垂，声线微哑缱绻，故作委屈道： 　　“大小姐，说好的养我呢？” 　　3. 　　虞思颖一直觉得靠拆迁致富的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到她遇到了上街随手买个彩票就中了三千万的萧却。 　　大小姐×小少爷 　　大概是两个暴发户的爱情故事叭 　　-“听说你柠檬了？” 　　-“柠檬是甜的。” 　　-“酸的是你。” 第十七章 【倒v开始】 　　女生名叫魏碧淑， 一番简短交流过后，娄佳柔觉得她人还是挺好的。 　　就是对凌亦太感兴趣了，一直缠着她打听和凌亦有关的事， 让娄佳柔十分头疼。 　　二人交谈间， 洗手间里的那女生终于出来了。见她俩相谈甚欢， 还当她们以前是认识的。 　　“没有没有， 刚刚才认识，不过报道那天很巧有过一面之缘。”魏碧淑是个自来熟的女生， 和谁都能聊得来，且不会让人觉得热情太过，熟络的分寸拿捏地恰到好处。 　　情商高，很自信。 　　这是娄佳柔对她的初步印象。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初中同学呢。”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女生个子小小的， 和娄佳柔差不多，但有些微胖， 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起初来乍到的娄佳柔，“我叫杜幼宜，木土杜，幼儿园的幼， 便宜的宜， 你呢？” 　　“娄佳柔。”娄佳柔不擅长像她那样自我介绍自己，她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在笔记本上工工整整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 　　“你名字真好听，字写得也真好看。”杜幼宜看着娄佳柔， 真诚地说：“人也长得好看。” 　　这句话把娄佳柔和魏碧淑都给逗笑了。魏碧淑一边笑一边问她：“我呢？我长得好看吗？” 　　“也好看啊， 你俩都好看。”杜幼宜不明白她俩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她明明说得都是大实话。 　　“你真的好有趣啊！”魏碧淑哈哈大笑， 全无刚才优雅的形象，等笑够了，她才对一头雾水的杜幼宜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像你这么老实……啊不，还是说实诚吧，像你这么实诚的女生已经不多见了。” 　　见杜幼宜还是一脸懵懂，娄佳柔也说：“很少会有女生真情实意夸别的女生长得好看的，你这样说，让我们觉得很开心。” 　　娄佳柔说的时候含着一缕笑，笑意不多不少恰好在一个巧妙的度上，这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了。听着魏碧淑不加掩饰的粗犷笑声，她心里是有点羡慕的。 　　也不知道在谁的面前，她才能展示出最纯粹的自我。 　　三人说话间，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距离门最近的杜幼宜很自觉主动地跑去开门。娄佳柔本来以为是新舍友来了，但看杜幼宜一打开门就化身雕像愣在门口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到奇怪。 　　“幼宜，谁来了啊？”魏碧淑先她一步发出了疑问，且也挪到了门边去一探究竟。一看清来人，她先是‘哟’了一声，然后很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帅哥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魏碧淑这句话，娄佳柔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下一秒立即实现。 　　“娄佳柔在吗？”少年有一把清冷的嗓子，纵使是毫无温度的话，也能被他说得悦耳动听。 　　“在的，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魏碧淑从容地让开一条路，还把杵在门口老半天的杜幼宜往旁边推了推。 　　凌亦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往里头扫了一眼，捕捉到娄佳柔的方位，直接朝着她走去。 　　等他站定了，娄佳柔连忙从床上站起，“凌亦？你怎么过来了？” 　　“你东西落在车上了，阿姨让我拿过来给你。”凌亦把手中的防晒霜伸到了娄佳柔眼前。 　　娄佳柔接过，连忙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凌亦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魏碧淑笑吟吟地问他：“同学你在哪个班呀？” 　　听到这话，凌亦脚步都不带停顿的，直接就离开了她们宿舍。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魏碧淑也不觉得委屈，兴冲冲地跑回了娄佳柔身边，缠着她发问：“还说是普通朋友呢！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都是不一样的。老实交代，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娄佳柔无奈，“只是走的比较近一点而已。” 　　她也的确没说谎，现在她和凌亦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魏碧淑恍然大悟：“我懂，我懂，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碧淑——” 　　“行行行，不用解释啦。”魏碧淑调皮地眨了眨眼，“开个玩笑而已，别太当真。” 　　娄佳柔完全拿魏碧淑这种跳脱性格的人没办法，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息。那支防晒还躺在她的手里，接来的时候瓶身已沾染上了对方的体温，暖暖的，但不炽热。 　　她摩挲着瓶身，眼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 　　“佳柔，那个男生是什么人啊？长得也太帅了吧！”一直愣神的杜幼宜这时才回过魂，也像魏碧淑那样围在了娄佳柔的身边，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对凌亦的好奇。 　　娄佳柔一个头两个大，但她并不排斥这种单纯只是好奇不怀恶意的交谈。正聊得火热，宿舍门突然被人不客气地推开，动静之大，引得她们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 　　“怎么这么吵！”打扮时髦的女生皱起眉头，一张脸上尽是不满。她像是巡视领地般打量了一下宿舍环境，撇了撇嘴，嫌弃道：“这地方也太次了！又小又破。” 　　魏碧淑、娄佳柔和杜幼宜眼神交流了一下，都不说话。 　　那女生身后还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那种。抱怨完毕之后，这几个男生提着一堆行李跟在她身后进了宿舍。 　　自始至终，女生都没正眼瞧过娄佳柔三人。她一进来就找了个角落玩手机，收拾床铺这种事，还是那三个男生帮她干的。 　　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那几个男生终于帮她收拾好东西，簇拥着她出门去了。 　　“这个女生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杜幼宜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魏碧淑则是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何止是不好相处，能和那种男的混在一起，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人。那几个男的刚才看我们的目光，真是恶心死了！我看着都反胃！” 　　娄佳柔没有出声，却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魏碧淑的话。 　　曾经的经验告诉她，像刚才那种女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和这种人在一个宿舍，以后估计得有的闹了。 　　舍友陆陆续续地来齐，后来的那几个娄佳柔只简单地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当是认识过了。 　　吃完晚饭之后，又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她们的宿舍里。 　　“佳柔。”宁嘉美敲开了门，满脸笑容地来到娄佳柔面前，“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感觉怎么样？” 　　许久没见宁嘉美，娄佳柔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烦躁。但这一次她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丝烦躁和怨恨被她压在心底的最深处，脸上依然还是那副淡然甜美的表情，“表姐怎么来了？” 　　“想着来看看你啊。”宁嘉美闪身走进娄佳柔的宿舍里，扫视一圈，“我们学校呢宿舍环境不太好，我想着你住习惯了星级酒店，会不会不习惯住这种地方啊？床又小又硬，还得跟舍友挤厕所和浴室，实在不行我去外边找个房子给你住吧？” 　　“不用麻烦表姐了，宿舍环境很好，我很喜欢。”娄佳柔笑里藏刀，“表姐比我挑剔多了，不也照样住了一年。” 　　听完这话，宁嘉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节目准备好了吗？军训完的当天晚上就是迎新晚会了。” 　　果然还是原来的套路。 　　娄佳柔点头：“准备好了。”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宁嘉美笑意浓浓，确认完这件事就离开了她们宿舍。 　　宁嘉美一走，娄佳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不过她心情倒是不错，至少这一回不用担心被宁嘉美坑到了。 　　这一个假期下来，她已经能跳国标舞跳的相当熟练了，到了凌亦都挑不出错处的地步。 　　对方想让她出丑，她偏不如她所愿。 第十八章 　　一上来就是军训。 　　实中的军训不算严格， 穿校服就行。学生们身体弱，学校也怕出事，基本上就是走走形式而已。 　　军训的地点在学校的篮球场， 按班级划分方阵。 　　娄佳柔在八班， 凌亦在九班。两个班刚好就在隔壁， 距离非常近。 　　八班的教官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第一次带新生军训，严厉之中带着些腼腆。 　　才站了半个小时的军姿， 就有人坚持不住了。提出需要休息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人数逐渐减少开始呈现出稀稀拉拉趋势的方阵，教官头疼，但也没办法。 　　娄佳柔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坚持下来了。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 一开始的确难受了一段时间，但渐渐的就变成了麻木。她遭受过比这难受万倍的痛苦， 相比之下，这点困难微不足道。 　　“佳柔，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太厉害了！”中场休息的时候， 魏碧淑笑着夸她。 　　娄佳柔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摇头，“没什么。” 　　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了擦。补防晒的时候， 杜幼宜捧着脸看她， 小小声说：“刚才大家都在看你呢。” 　　娄佳柔擦防晒的手顿了一下，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你的校服是不是改过啊？穿着好贴身啊。你气质好好， 刚才又站着这么挺拔，我听到男生们都在讨论你。”杜幼宜羡慕地说。 　　没想到坚持下来反而让自己更显眼了，娄佳柔有些哭笑不得。杜幼宜的话只在她心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就被她给略过了。 　　她已经学会不那么在意他人的看法了，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别说佳柔了，我们来看看有没有长得好看的男生吧！”魏碧淑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不一会儿就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哎，佳柔，往后看。” 　　娄佳柔回头，一眼看到了那个挺拔出众的身影。 　　昨晚聊天的时候，在杜幼宜和魏碧淑的双重要挟下，娄佳柔迫不得已交代了一些有关凌亦的事，诸如班级和一些曾经的事迹。 　　至于她和凌亦是什么关系，娄佳柔绝口不提。她不肯说，杜幼宜和魏碧淑也无可奈何，但在心里已经暗自认定了他们关系匪浅。 　　凌亦接过付良哲刚飞奔去买来的冰水，拧开喝了一口。那股子燥热被刺激得消去了大半，心里痛快了不少。 　　“够行的啊凌亦，一个上午就俘获了一堆女生们的芳心。”付良哲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没脸没皮地笑。 　　凌亦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羡慕了？” 　　一看到他的笑，在这大热天里付良哲冷不丁地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觉主动地往外蹭了一下，颇有想和他划清界限的架势，“得得得，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笑，你可千万别笑了。” 　　和凌亦结识许久，付良哲早就摸清了这位好兄弟的性子。冰山冷漠才是正常状态，这家伙一笑，准没好事。 　　“怂样。”凌亦吐出这两个字，敛起了脸上的笑，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模样。 　　付良哲见状松了口气，慢吞吞蹭回他的身边，“不过实中好看的女生还真不少，喏，那个正喝水的看着挺不错的。” 　　凌亦懒懒扫上一眼：“太俗气。” 　　“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挑剔。”付良哲摊手。 　　这无心的一眼被不少偷偷打量凌亦的女生看在眼中。 　　“菲菲，他刚才看你了。”有人偷偷跟阮菲菲说。 　　阮菲菲放下水杯，拢了拢微卷的长发，脸上的得意神色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就她那个绿茶样，凌亦看得上她才怪。”魏碧淑毫不留情地讥讽。 　　阮菲菲就是娄佳柔宿舍那个十分不好相处的女生，她很心高气傲，非常看不上她们宿舍的人，舍友跟她搭话她都是爱理不理的。魏碧淑很讨厌她这种人，这时候见到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嘲讽。 　　杜幼宜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点。 　　但阮菲菲已经听到了，脸色沉了沉。 　　不用她开口，身边自有人帮她找场子。那个偷偷传话给阮菲菲的女生走到魏碧淑面前，“你自己一副婊子样，也好意思说菲菲？何况说绿茶，谁比得上你啊，同时劈腿三个男人的贱货。” 　　她没有放低音量，这话一出口，引起了一片哗然。 　　娄佳柔闻言皱了皱眉。 　　这说的也太过了。 　　魏碧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看着女生：“何茜你妈的有种再说一遍？！” 　　“都干什么！吵什么吵！”一场纷争还没来得及起来，教官就注意到这硝烟四起的场面，连声呵斥：“不想休息就继续练！” 　　他这话一出，同学们立即收住了自己的音量。 　　娄佳柔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闹大。然而魏碧淑和阮菲菲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却碍着教官的话，不敢再继续争吵。 　　这边的混乱自然也被别的班看在眼里。 　　“女人间的战争啊。”付良哲吹了声口哨，感叹了一句，继续搜寻其余女生。 　　突然，目光定住，他用手肘捅了捅凌亦，“哎，那不是你以前那个小仙女同桌么。” 　　不用他提醒，凌亦早就注意到娄佳柔了。在一众女生里她的皮肤白得吓人，看起来似乎和刚才口出狂言的女生关系很好，但很少开口，只是跟着她们笑。 　　白皙的脸被晒出了点透红。 　　还挺可爱的。 　　继续军训。 　　上午的硝烟在下午被点燃，这回教官没能及时拦住。等老师和年级主任一起匆匆赶来，魏碧淑和何茜已经打起来了。 　　两个女生看着斯斯文文，打起来却是又狠又狰狞。 　　教官们废了老大的劲，才把这两女生给分开。 　　“怎么回事？”年级主任脸色铁青。 　　军训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他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看着面前的一堆女生，他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事态不清，除了何茜和魏碧淑，他还把周围一溜女生给提来了，娄佳柔也在其中。 　　年级主任把当事人晾在了一边，准备先听听旁人的说法。他扫视一圈，觉得娄佳柔看着老实文静，于是点了她：“你来说说，刚才怎么一回事？” 　　娄佳柔愕然，没想到这也能点到她头上去。顶着魏碧淑期盼的目光和何茜怨毒的眼神，娄佳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事情并不复杂，但年级主任越听越头大。 　　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能折腾？ 　　了解清楚后，他大手一挥，只留下魏碧淑和何茜，放走了其他人。 　　“碧淑会不会有事啊？”走远了一点，杜幼宜有些担心地说。 　　娄佳柔：“难说。” 　　毕竟何茜虽然口头上撩拨，但最开始动手的是魏碧淑。不管怎么样，她肯定得吃处分的。 　　回到刚才乘凉的林荫地，然而已经没有空位了。僧多粥少，篮球场上能乘凉的地方就那一点儿，谁抢到就是谁的。 　　杜幼宜和娄佳柔找了一下，没找到能躲太阳的地方。娄佳柔正想从放在一旁的包里掏把伞出来将就一下，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过来坐。” 　　是凌亦。 　　“那边也没位置了吧。”娄佳柔迟疑了一下，她看到凌亦指着的地方人满为患，看着就不像会有空位的样子。 　　“还有。”不待她同意，凌亦折身走了回去，踢了踢正坐在地上和别人猜拳玩的付良哲，“屁股往边儿上挪一挪。” 　　付良哲莫名其妙：“你这又是整哪一出？” 　　“叫你让你就让，少废话。” 　　迫于他的威胁，付良哲灰溜溜地往烈火骄阳处移了移。接着就见上午刚和凌亦提过的前仙女同桌与她的同学走来，略带拘谨地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坐下。 　　付良哲：“……” 　　去你大爷的凌亦，重色轻友还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本书数据很差，但既然开了我就会写到完结，不会弃坑。 　　毕竟是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文，有许多不足，感谢收藏和评论的各位。 第十九章 　　转眼就到了军训第四天。 　　魏碧淑和何茜最终得了个通报批评的处分， 两人心里都很不服，接下来的几天里虽然没再直接上手打架了，但越发看对方不顺眼， 暗中的硝烟变得更加浓烈。 　　顶着炎炎太阳站军姿， 比起第一天好受了很多。娄佳柔一边站， 一边还有闲情在心里思索着今晚的事。 　　迎新晚会在明晚举行， 今晚会有一次彩排。等下午的军训结束，她准备直接去一趟体育馆。 　　“啊啊啊！凌亦加油啊啊啊！” 　　“凌亦！凌亦！” 　　“九班必胜！！！” 　　…… 　　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听到熟悉的名字，娄佳柔忍不住用余光扫上了几眼。 　　九班那边已经开始休息，几个男生居然组队和教官们一起打篮球。 　　喧闹越来越大，八班的人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纷纷无心站军姿。教官一开始还会严厉的呵斥那些偷偷往后看的人， 到后来也无可奈何，大手一挥放他们休息去了。 　　魏碧淑拉着娄佳柔和杜幼宜， 兴冲冲地跑去围观九班的篮球赛。 　　“凌亦真帅！”魏碧淑也跟着别人一起尖叫起来，“啊啊啊啊佳柔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生啊啊！看他之前冷淡瘦削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不擅长运动，没想到打起篮球来这么厉害！” 　　听到她的话，娄佳柔笑了笑。 　　不擅长运动？ 　　回想起曾经意外瞥见的那一身伤痕， 真不擅长运动的话， 凌亦估计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凌亦！”男生把球传来，凌亦伸手接住，三下两下绕过前来截他的两名教官，来了个标准的三步上篮。 　　场外尖叫连连， 场内战况十分严峻。 　　凌亦的确很强， 强到连教官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九班的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强劲的实力了，相比之下教官们的平均水准就高上很多。这么一抵消下来， 倒也势均力敌。 　　但现在教官们已经注意到了凌亦，多派了点人盯着他，让他没什么机会碰球。周围的同学不知从哪儿整出了个记分牌来，眼见比分越来越近，凌亦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不是正规篮球赛，打着打着中场休息了一段时间。 　　凌亦大口灌着冰水，脸色难看了许多。汗沾湿了额发，在太阳底下琥珀色的眸子呈现出纯金的色泽。 　　“你们班这些人也太垃圾了吧，会不会打球啊。”付良哲见这位大爷不太开心的模样，替他谴责了一下那几个拖后腿的同学。 　　凌亦把喝空了的塑料瓶随手一扔，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又长又高的抛物线，准确落在了篮球场外的垃圾桶里。他看了付良哲一眼，没说话。 　　付良哲还在那儿觉得奇怪，就见凌亦迈开脚步往场外走去。他看了一眼，悟了。 　　得，敢情又去找小仙女了。 　　娄佳柔虽然不懂篮球，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了点门道来。 　　趁着中场休息的功夫，她们溜去篮球场旁的小卖铺一人买了根雪糕。娄佳柔挑了支双黄蛋的，拆了包装，慢慢地吃。 　　可惜天气太热，雪糕化的很快，吃着吃着她不得不改舔为咬，越吃越急。 　　刚回到篮球场边，凌亦就走到娄佳柔的跟前，垂眼问她：“有水吗？” 　　娄佳柔还吃着雪糕，红润的唇上沾了一圈儿奶沫，不确定地说：“有是有，不过好像也没多少了，你拿水杯过来我倒给你吧。” 　　方才对方奔跑跳跃的身姿娄佳柔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累，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凌亦接过纯白的保温杯，直接拧开盖喝了。 　　娄佳柔急了：“哎，你怎么就这么直接喝了！” 　　“隔空倒的，没对嘴。”保温杯的水温温的，不比冰水沁人心脾，但莫名解去了几分燥意。凌亦将水杯还回给娄佳柔，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娄佳柔心下无奈。 　　在这方面，她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娄佳柔和凌亦关系貌似很亲密？”阮菲菲打着一把遮阳伞站在人群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她看着娄佳柔，眼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旁边的何茜冷哼了一声，“切，和魏碧淑是一路货色。” 　　“我知道，只是觉得他们关系不太寻常的样子。”不用何茜说，阮菲菲自己也明白。她和娄佳柔一个宿舍，几天相处下来，该了解的大致都了解了。 　　凌亦。 　　这个名字在军训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高一年级，连带着他曾经的名声一起。心高气傲如阮菲菲，立即就对凌亦有了兴趣。不过她暂时还放不下身段，这些天来一直认真仔细地观察着凌亦，想寻找一个下手的好时机。 　　不过现在，似乎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你们对娄佳柔感兴趣？” 　　身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阮菲菲和何茜不约而同转过了头。 　　之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女生，都穿着实中的校服。一个长得极好看，只是脸尖过头，再加上那股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傲气，显得有些刻薄。 　　另一个比她逊色不少，但气质不错，脸上是和煦的笑。阮菲菲看在眼中，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这个笑容有些令她发冷。 　　“你们是谁？”何茜警惕地问。 　　气质不错的那位笑了笑，“学妹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阮菲菲总觉得这个女生很是眼熟，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我记得你，上次你来过我们宿舍，你是……娄佳柔的表姐？” 　　“学妹记性真好。”宁嘉美继续笑：“我叫宁嘉美，高二（4）班。这位是唐思曼，和你们一样是新生，在二班。”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说吧，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阮菲菲没多少耐心和她们纠缠。 　　唐思曼见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宁嘉美递了个眼神过去让她冷静一点，接着收起了脸上虚假的笑意，神情带了点郑重：“我特意过来，是准备跟你商量点事。” 　　她神秘一笑：“有关娄佳柔，和凌亦的事。” 　　不正式的篮球赛继续火热进行。 　　两队的分差缩小成了两分，教官队领先，九班成了劣势的一方。凌亦从不愿服输，既然下场了，自然就得赢。 　　只是这两分如同天堑，再怎么追赶，也依然是教官们领先两分。 　　“这帮人到底会不会打！不会就换人！”眼见着就要到最后关头，付良哲在场外看着都急，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们打。 　　娄佳柔也算看明白了一些，知道凌亦强，也知道他似乎是被队友实力拖累。时间不多，在这样下去，九班必输无疑。 　　“凌亦。”在一个犯规之后，九班一个平头男生上来拍了拍凌亦的肩，“和你商量个事。” 　　凌亦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平头男生在九班里是除了凌亦外最强的了，不过实力也只能算是一般。他小声叮嘱了凌亦几句，凌亦听后点了点头。 　　“哎，他们这是在商量什么啊？”魏碧淑眼尖，一下就看就了九班的小动作，摇了摇娄佳柔的胳膊。 　　娄佳柔一直在看着凌亦，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凌亦身上的衣服被汗湿了大半，勾勒出瘦劲的腰线。在赛场上他暴露出了冷漠外表下强势的一面，就算暂时落后，也不慌不忙。 　　一定要赢啊。 　　娄佳柔在心中喊道。 　　最后十秒。 　　两分的分差稳如泰山，明明近的好像触手可及，却又如此遥远。 　　凌亦拿到球，距离篮板却仍有着一段距离。教官们都盯准了他，不给他一点机会。 　　在这关键时刻，凌亦手腕一动，竟是直接投篮。 　　“哐当！” 　　球触及篮板，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时间到，比分顿时从落后两分变为领先一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凌亦！”魏碧淑直接跳了起来，毫无形象地大声呐喊。周围的同学也无比兴奋，整个篮球场成了欢呼的海洋。 　　教官们输了也不生气，看着凌亦，真情实感地夸了一句“厉害”。 　　凌亦脸色平静，急急地喘着气，闻言不觉得意外。反而是视线捕捉到场外一张喜悦与兴奋交织的面孔，脸上才有了点淡淡的笑意。 　　球赛结束了，继续军训。学生们苦不堪言，一直熬到五点才得以结束这一天。 　　魏碧淑找娄佳柔吃饭，娄佳柔拒绝了。 　　“怎么啦？是有什么事吗？”魏碧淑不解，这几天她们一直一起行动，娄佳柔这是 第一回 拒绝和她们一起去吃饭，“欸，难不成是要去和凌亦一起吃饭，庆祝他今天比赛赢了？” 　　“不是，有件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去吃吧。”娄佳柔十分佩服魏碧淑这丰富的联想能力。 　　听到娄佳柔否认，魏碧淑有些失望，拉着杜幼宜冲饭堂去了。 　　看了看时间，娄佳柔立即动身跑去体育馆。 　　迎新晚会的彩排，她怎么能错过？ 第二十章 　　实中对迎新晚会向来是非常之重视的。实中有八台大戏的说法， 这迎新晚会是新生进来最早能见证到的一台大戏。 　　体育馆很大，有七八个入口。娄佳柔沿着绕了一圈，最终决定从后台那个隐蔽的入口进去。 　　刚进去就被人给叫住了。 　　“那边那个女生！站住！”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上来拦住了她， “非表演人员不能入内！” 　　娄佳柔被她这大嗓门吓住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开口解释：“我是表演人员。” 　　“哪个节目的？”女人狐疑地打量着她， 不太相信。 　　娄佳柔被她问住了，她还真不知道宁嘉美给她报的是什么节目。不过转念一想， 她有主意了。 　　她说：“是宁嘉美让我来的。”之前宁嘉美说过她是文娱部的部长，想来工作人员应该认得她的名号。 　　果不其然，女人听完后脸上的怀疑少了。她别过脸，大喊了一声：“宁嘉美，有人找你！” 　　“谁啊？”宁嘉美忙得团团转， 冷不丁被人一喊，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往这边赶来。看到是娄佳柔， 她一个没控制住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怎么可能？！娄佳柔怎么知道今天要彩排的？？她明明故意没跟她说的！ 　　“表姐。”娄佳柔喊了她一声，看她吃惊的样子，心下好笑。 　　“啊。”宁嘉美不是一般人，立即反应过来装出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 “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今天要彩排， 你来了就好，进来吧。” 　　“同学们告诉我的，说是今天有迎新晚会的彩排。”娄佳柔说，跟着她走进了后台。 　　宁嘉美在心里咬牙切齿， 叫她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告诉娄佳柔的， 她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后台很大，但人也不少， 再加上各种服装道具乱七八糟地放着，立即显得拥挤起来。 　　宁嘉美不想对着娄佳柔，把她扔给另一个负责人，就借口有事去忙离开了。 　　负责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本来在指挥着一群后勤男生搬道具，猝不及防被宁嘉美塞了个人过来，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娄佳柔先开口打破了他的尴尬，“你好，我叫娄佳柔。” 　　“你好，我是文娱部副部长，卓清。”卓清低头打量了几眼娄佳柔，“你就是宁嘉美口中的那个表妹对吧？我听她说过你，对了你的舞伴在哪儿？” 　　来了！果然如此。 　　“舞伴？”娄佳柔不解，“我表演的是竖琴，没有舞伴啊。” 　　“竖琴？”卓清皱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节目安排表，“没有竖琴的节目，你是团体国标舞节目的表演人员。你看，这里都写着。” 　　他指给娄佳柔看，安排表上团体国标舞后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娄佳柔的名字。 　　见娄佳柔惊讶，卓清感到不对劲，连忙让人把宁嘉美找来。 　　“怎么回事？她说她表演的是竖琴，不是国标舞。”卓清问她。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和冷静，宁嘉美在刚才已经想好应对方法了，她惊讶道：“不对啊佳柔，你之前明明跟我说想表演国标舞的啊，怎么事到临头又想换成竖琴了？” 　　“我之前说的就是竖琴。”娄佳柔笃定道。 　　卓清看看她，又看看宁嘉美。双方各执一词，让他十分头疼，“好了好了，你俩自己的问题先放一边，眼下该怎么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换节目不现实，我们这儿没竖琴这么高端的东西。团体舞是老师指定的项目，说好了八个人，一个都不能缺。部长，怎么办？临时再去找人能行吗？” 　　宁嘉美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去舞蹈队那边问问吧。” 　　接着又不满地看了娄佳柔一眼，“佳柔啊，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当初你说想跳舞我才给你安排的这个位置，现在又临时反悔，唉。” 　　如果是以前的娄佳柔，现在估计已经急哭了。然而现在娄佳柔心里毫无波动，看着宁嘉美这副假惺惺的姿态甚至有点想笑。 　　她突然转头看向卓清：“国标舞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吗？只剩下一天时间了。这场晚会很重要，不容有闪失。”卓清说。 　　娄佳柔点点头。 　　看到这个场面，宁嘉美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娄佳柔会国标舞？！这不可能！之前方慧美和妈妈聊天的时候明明说过她四肢不协调，跳舞很差的。 　　她赶紧把娄佳柔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会国标舞？” 　　“我学过，不太难的话没问题。”娄佳柔说。 　　宁嘉美心在滴血，强行控制好情绪，“你别逞强，这不是简单的伴舞，你的位置是c位，还是我去找人代替你吧！” 　　她一手策划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娄佳柔出丑，并没想着让她真正上台。为了交差，她还特意提前去找了个替补的女生过来，好在娄佳柔丑态毕露萌生退意的时候顶上。 　　但现在，娄佳柔居然想亲自上场？！ 　　“表姐。”娄佳柔笑笑，向来温润的杏眼中带了点冷意，“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一口回绝就容易引起怀疑了。宁嘉美只好同意了。 　　正好快到团体舞的彩排时间了，娄佳柔和其他几个表演人员简单交流了一下步法，然后很从容的走上了舞台。 　　这是娄佳柔第一次走上体育馆的舞台，看着空旷的场馆，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座无虚席的景象。 　　娄佳柔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她曾经最讨厌在人前表演。 　　至于现在，惴惴不安的心只剩下了麻木。她不会再害怕惶恐，所经历的一切使她变得更加强大。 　　音乐开始。 　　其余的表演人员都穿着正式的服装，就娄佳柔一个穿着校服。纵然如此也没限制她的发挥，动作优美流畅，赏心悦目。 　　因为是突然插进来的，娄佳柔没有舞伴，而是在个人solo。跳舞是件很奇妙的事，一旦进入状态，脑子就空了。 　　什么都不用去想，身体和音乐会自然而然地引导你。 　　“你怎么又找了个人过来？你不是说c位是我的吗！”后台的角落里，女生压着声音不满地说道。从语气里不难听出她的愤怒。 　　宁嘉美没想到娄佳柔居然是真的会跳舞，还跳的那么好，让她想鸡蛋里挑骨头都做不到。 　　失算了。 　　“你先等着，我再想想办法。”宁嘉美安抚了她几句，又看了眼远处的娄佳柔，绞尽脑汁开始盘算起该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 　　音乐结束，娄佳柔停下了跳动的身姿。 　　几道掌声从身后传来，娄佳柔转头一看，是后台的工作人员们。 　　“跳得不错。”卓清扶了扶眼镜，夸奖了她一句。 　　“谢谢。” 　　伴舞们也对娄佳柔的实力表示了肯定。他们都是专业的，看得出她跳的的确很完美。让她做c位，她们心服口服。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舞伴。 　　“说起来你的舞伴怎么还不来啊。”伴舞问她。 　　这个娄佳柔也不知道，她连舞伴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天知道宁嘉美给她安排了个什么样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宁嘉美带着一个男生过来了。 　　“佳柔，这位就是你的搭档了。他叫方鹏，和我同班。”宁嘉美简单介绍了一下。 　　“学长好。”娄佳柔打完招呼，看清楚男生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这男生长相很糟糕，娄佳柔很少会以貌取人，但方鹏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打招呼的时候，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她，视线猥琐又下流。 　　打完招呼，娄佳柔试着和他搭档练习了一下。 　　这一练习，就练习出问题来了。方鹏应该也是学过一点的，但跳的却很糟糕，双方可以说是毫无默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方鹏在故意拖她后腿。练习了十来分钟，二人仍然跳的一塌糊涂。 　　娄佳柔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去找宁嘉美委婉地表示自己和方鹏没默契，想换个舞伴，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佳柔你跳的这么好，方鹏跳的也不错，只要好好磨合一下就行了。”宁嘉美笑眯眯地说。 　　娄佳柔万分无奈，没想到还能整出这一出。第二轮彩排开始，这回指导老师在舞台下盯着，轮到他们表演之后，老师脸色很不好看。 　　“跳成这个样子，你们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不起这个脸！”指导老师脾气不好，很不客气地斥骂：“你们这节目怎么搞的？排练了这么久就这个模样？尤其是中间那两个，外边跳扭秧歌的都跳得比你们好！” 　　他没指名道姓，但娄佳柔听得出他是在说她，心里委屈，但也没法解释。 　　怎么解释？直言是方鹏拖累了她吗？这么做的话，她的名声绝对一落千丈。 　　无论什么情况下，同学都不会喜欢这种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的人。 　　宁嘉美看着指导老师怒骂，心里非常痛快。再等一等，她就可以借机把事先安排好的那个女生推上去，顺势换掉娄佳柔。 　　就在她这么喜滋滋地打算着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忽地在他们耳旁响起。 　　“不是她的错，我来做她的舞伴。” 第二十一章 　　凌亦？！ 　　娄佳柔愕然， 完全没想到凌亦会在这时候出现。 　　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付良哲和一个平头男生。凌亦闲庭信步走到娄佳柔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军训结束后， 付良哲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消息， 说是体育馆在彩排迎新晚会， 非得拉着他和杨子浩来看。 　　凌亦原本对此兴致缺缺，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就跟着他一起来了。没想到一来，就刚好看见娄佳柔上台solo的那一幕。 　　明明身边的人服装都比只穿着校服的她华丽得多，但就是这么让人移不开眼。光团都聚在了她一人的身上，周围的人于她而言，都不过是绿叶。 　　凌亦看着她， 不知为何居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样美丽，一样弱小， 一样胆怯。却又比谁都坚强，直至光芒万丈—— 　　然后她死了。 　　凌亦握紧了手，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逐。 　　他看着娄佳柔下台，看着她被强行塞了一个配不上她的舞伴， 看着她被指导老师责骂。看到最后， 他忍无可忍，出声为她解围。 　　“你是谁？”指导老师阴晴不定地看着凌亦，语气里充斥着不满。 　　凌亦嗤笑一声，没理会他， 牵起还在发愣的娄佳柔的手， 如他们之前无数次练习那样。 　　“来，我们跳一遍给他们看看。”凌亦在她耳边低语， 温热的气息扑到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这句话说得像是在诱哄，不用伴奏，只需一点引导，娄佳柔自觉主动地和他一块儿跳了起来。 　　凌亦轻声地打着拍子，娄佳柔乖乖配合。这些舞步他们早就练过，熟的不能再熟了，跳起来流畅自然。 　　简单跳完，凌亦才掀起眼皮看向指导老师，意味不明地淡淡说道：“有些人自己实力不行，就别来拖累旁人。” 　　这话针对的是谁，是人都能听出来。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放在方鹏身上，见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你……” 　　他自知理亏，“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指导老师看了看凌亦，又看了看方鹏，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凌亦都比方鹏好。他一锤定音：“行，那就换人！你来顶上他的位置。” 　　娄佳柔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是这个走向。 　　还有一轮彩排，她还不能离开。但已经不需要练习了，可以说，她的舞蹈就是凌亦手把手交出来的，自然默契满分。 　　在一旁围观的杨子浩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凌哥和那女生什么关系？”居然亲自帮她解围，这关系看起来不一般啊。 　　付良哲努了努嘴，“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小仙女和他一个初中的，据说还是青梅竹马。凌亦初三的时候为了能和小仙女同桌还转班了呢！” 　　杨子浩张大了嘴：“啊，那这不就是嫂子了吗？” 　　“嘘，小声点，你想死啊！”付良哲赶紧捂住了杨子浩的嘴，强行让自己无视掉凌亦从远处递来的眼刀及其中暗含的威胁之意，小小声提醒：“还没追到手呢，别乱说话。” 　　杨子浩懵逼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 　　到了第五天，军训终于结束了。 　　娄佳柔不讨厌军训，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军训结束了，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觉得终于能放下一个担子了。 　　拨开换衣间的帘子，面前是一面超大的全身镜。 　　娄佳柔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水绿色的挂脖大摆长裙，露背的款，手臂上围着两条同色的纱。长发盘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着这样成熟的自己，娄佳柔觉得有些不真实。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她未来说不定真的就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后台现在特别混乱，到处都是人，又吵又闹。娄佳柔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们团体舞那一行人。 　　除了她和凌亦，其余六人都是高二的学长学姐。偏偏c位是她，这无形中让她有了点压力。 　　不过还好，她能把持好自己的心态。 　　大老远就看到凌亦的身影，白衣黑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让娄佳柔不禁回忆起了凌老夫人寿宴时候的他。不过娄佳柔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凌亦已经慢慢接近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喜怒哀乐不再那么轻易暴露出来，凌亦越发沉稳圆滑。 　　“佳柔。”学姐纷纷笑着和娄佳柔打招呼。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娄佳柔也笑着说，然后看向凌亦，眉眼弯弯，“我第一次看你穿成这个样子。” 　　凌亦挑眉，身上的冰冷褪去了大半，“不好看？” 　　“没有。”娄佳柔摇头，“还挺适合你的。” 　　除去寿宴那一回，每次娄佳柔见凌亦对方都穿的很随便，不羁恣意，看着就很锐利。前世娄佳柔压根就不知道凌亦还会国标舞，这一世十分偶然地得知了这一回事，还得以和他搭档，她觉得很庆幸。 　　团体国标舞的节目的顺序靠后，这种类型的节目不是学生们的菜，基本是给领导们看的。相比之下，学生们更喜欢街舞那种爆发力强能带动全场气氛的节目。 　　因此在听主持人报出节目名字后，大多数学生兴致缺缺，完全没有要认真看的想法。 　　直到舞台两旁的小屏幕打出了表演人员的名字，引起了一片‘哇’声。 　　“凌亦居然和佳柔参加了同一个节目？！”魏碧淑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错愕。 　　“她也真会瞒，我都不知道她还参加了迎新晚会的节目。话说回来，凌亦人气真的好高啊。”杜幼宜听着周围女生们的高声尖叫，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短短五天，凌亦的名声已经在高一新生里传遍。 　　不仅是因为他从前的那些事迹，最重要的一重原因，便是他的家世。容城谁不知道凌家权势滔天？不少人还因此生出了巴结他的想法。 　　在这全场轰动的情形下，依然有人不以为然。 　　“一群没见识的蠢货。”唐思曼被高分贝的尖叫吵得心烦意乱，看着荧幕上那一串表演人员的名单，她冷笑了一声，转头和身边的谢映天说：“娄佳柔舞蹈差的要死，还敢来参加这种节目，也不怕丢人。” 　　谢映天听了，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是唐思曼为数不多能胜过娄佳柔的地方，心里记得特别牢固，一有机会就拿出来说。 　　再结合着先前宁嘉美和她说过的话，唐思曼唇角一勾，露出了一抹略带得意的笑。 　　娄佳柔和凌亦携手一同上台，观众席的尖叫分贝顿时又高了好几个度。 　　她有些紧张，手心一直在出汗。但这份紧张并非来自底下的观众，而是身边的人。 　　“不用怕，把他们当木头看就行了。”凌亦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出声安抚。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温柔。 　　舞台灯光昏暗，娄佳柔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练习了这么久，早就培养出了默契。 　　激昂奔放的音乐响起，他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唐思曼本着看戏的心态看他们跳，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偏偏她身旁的谢映天这时候半带赞赏地说了一句：“还不错。” 　　这三个字仿佛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在了唐思曼脸上。她笑容僵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来。 　　“还以为这种节目大家都不喜欢看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受欢迎。”后台里，一位文娱部的女生一边整理下个节目要用的道具一边说。 　　卓清摇了摇头，“受欢迎的不是节目，是表演节目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凌亦嘛！他也真是厉害啊，刚入学没多久就传出了这么响亮的名声。”女生捧着脸，嘟哝道：“不过他长得真的帅，又有颜又有钱，唉，真羡慕啊。不过这种男生也轮不到我，现在和他一块儿跳舞那个女生看着倒是和他蛮般配的。” 　　“在这叽叽喳喳些什么？活儿都干完了？”不远处的宁嘉美大声喊道。 　　聊天被迫中止，女生朝卓清吐了吐舌头，继续干她手上的活儿。卓清看了一眼宁嘉美，看见她满脸不爽的模样，怔了一下。 　　又看了看台上的娄佳柔，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凌亦上台，就算跳的再烂，大家也愿意给他夸出花儿来。 　　更别说他跳的这么好了，舞步一听，潮水般的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能将台上的人给淹没。 　　娄佳柔微微喘着气，慢慢走下舞台。鞋跟有点高，舞台边上有个阶梯，她没注意，不小心绊了一下。 　　身侧的人立刻将她扶稳。 　　“小心脚下。”凌亦低声说道。 　　“谢谢。”娄佳柔小声回道。 　　这情景倒是似曾相识。 　　刚准备迈开步子继续走，娄佳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她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鞋跟断了。 　　真是祸不单行，这也太倒霉了。 　　娄佳柔刚想着慢慢蹭回后台，哪知凌亦见了，手搭到她身上。 　　“扶稳。” 　　话音刚落，娄佳柔脚下一空，连带着大脑一片空白。足足过了十秒，她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凌亦居然把她抱起来了！ 第二十二章 　　“放我下来……”娄佳柔声如蚊呐， 嗓音轻飘飘的，一句命令被她说得像是在撒娇。 　　她心里现在是真的慌了，刚才在台上表演都没这么紧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凌亦抱住， 她觉得似乎全世界的目光都投放在了他们身上。 　　好奇的、恶意的、嫉妒的……那一道道视线几乎要将她淹没。 　　凌亦恍若未闻。步伐稳健， 就如平时走路那么轻松。 　　一直到了后台休息室， 他才把娄佳柔放下。 　　脚终于又接触到实地， 娄佳柔七上八下的心也随之落下。她抬起脸，不出所料对上了学长学姐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们……”学姐朝她挤眉弄眼， 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 　　她不明说，娄佳柔也不好解释。而且眼下这场面，再怎么解释估计都是徒劳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算了，随他们怎么看吧。 　　娄佳柔自暴自弃。 　　她不管了！ 　　卸下妆， 换回校服。镜子里的女孩不再成熟，又恢复了那个清纯的学生模样。 　　之后的路估计会更加难走， 这次她让宁嘉美吃了个暗亏，以宁嘉美的性子，铁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恶毒的方法。 　　娄佳柔叹了口气，把裙子和坏掉的高跟鞋装进袋子里， 拿回了宿舍。 　　“佳柔！你也太会瞒了吧！连上迎新晚会都不告诉我们！”刚回到宿舍， 魏碧淑就冲上来捏了捏她的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把所有事给本大爷老实交代了！” 　　“大爷你得让我歇歇我才能老实交代啊。”娄佳柔哭笑不得地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魏碧淑松开了手，给娄佳柔让开了一条路。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娄佳柔， 目光灼灼仿佛能将她给看穿。 　　被她这么盯着， 娄佳柔不自禁加快了速度。放好东西，喝了口水平复心情， 她在魏碧淑的床上坐下。 　　杜幼宜也和另外一个在宿舍的舍友也凑了过来，这么多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让娄佳柔有种在给小朋友讲课的错觉。 　　“不是我故意不和你们说，因为在之前我也不太确定我能不能上这次迎新晚会，所以才没提。”娄佳柔说。 　　她虽然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但宁嘉美也不是个善茬。要是事先说了最后又上不了，那场面就很尴尬了。 　　众人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你和凌亦怎么回事？这回你可别想着蒙混过关了啊！”魏碧淑又问。 　　娄佳柔犹豫了一下，把凌亦是她邻居以及暑假里凌亦教她国标舞的事简单说明了一下。舍友们听完，皆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原来你们是邻居啊。”杜幼宜羡慕地感叹。 　　都已经高一了，对于家境这种东西大家已经有了基本的分辨能力。娄佳柔既然能和凌亦做邻居，这代表着她家世也差不到哪去。 　　只不过娄家没有凌家那么张扬，达不到家喻户晓的地步。 　　“难怪……我就说嘛！”魏碧淑一拍大腿，总算知道为什么娄佳柔和凌亦关系这么不寻常了。 　　娄佳柔笑了笑，没说话。 　　她不会像唐思曼或者凌燕那样总是摆着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依然如此。当然比起上辈子，这一世她更加谨慎。 　　人善被人欺。温柔只是表象，她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不过话说回来你最好小心一下阮菲菲，我看她最近看你的眼神都不怀好意。”魏碧淑突然说道，“刚才你在表演没看到她的表演，你和凌亦一起上台的时候，她整张脸都扭曲了！特别可怕！” 　　舍友陈莹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阮菲菲好像看上凌亦了，我听说她还准备倒追凌亦呢。现在看到你和凌亦关系这么好，她肯定不好受。” 　　“我跟你们说啊，阮菲菲不是个善茬。”一提到阮菲菲魏碧淑就没好脸色，“前两天我问了我一个朋友，他和阮菲菲是初中同学。他跟我说阮菲菲她哥是混社会的，她哥特别疼她。仗着这么一个哥哥，她一直横行霸道，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初中的时候她看上了一个有主的男生，她哥就带人去教训了那个男生的女朋友一顿，逼着他俩分手，让那个男生和她在一起。” 　　因为军训第一天和阮菲菲何茜发生了争执，魏碧淑气不过，特意找朋友去问阮菲菲和何茜的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自己都没想到阮菲菲居然还做过这种事情。 　　“嘶——这也太夸张了吧！”杜幼宜一向是个乖乖女，第一次听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满脸难以置信。 　　娄佳柔听完却是心里一沉。 　　魏碧淑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以阮菲菲那种性格，也的确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这么看来，这还真是有点麻烦了。重活一世，娄佳柔看人特别通透。她明白阮菲菲要是真的看上了凌亦，那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想到参加迎新晚会还给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人物，娄佳柔也是无奈。 　　不过她并不害怕，阮菲菲那种段位，暂时还奈何不得她。只要她小心提防着点，问题应该不大。 　　高中的课程安排比初中要紧凑很多，迎新晚会于娄佳柔而言只是个小插曲。军训结束，她就全身心地投入紧张的学习之中。 　　八班和九班靠的很近，娄佳柔的同桌又正好是凌亦的头号迷妹魏碧淑。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和她分享个半小时。 　　上了高中以来凌亦的变化非常大，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逃课了，好好上课好好学习，安分守己地都不像他。但娄佳柔知道，他还是那个凌亦，只是他学会了怎么隐藏自己。 　　现在的凌亦，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越来越有未来那闻名容城的风范了。 　　实中实行全住宿制，只有周末能回家。 　　第一周周末娄佳柔选择留校，没有回家。到了第二周，她才准备回去。 　　周五下午就可以回家了，陈叔早早把她接了回去。一进家门，娄敏就兴奋地扑上来抱住了她。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娄敏说：“你都两个星期没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娄佳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我也很想你，怎么样，初三辛不辛苦？” 　　娄敏比她小一岁，之前虽然也有上学，但是是在一家不怎么好的学校里。娄家收养了她之后，方慧美让她转学去了逸英。 　　娄佳柔初中三年都是在逸英读的，知道逸英的学习进度比别的学校快上不少，所以有了这么一问。 　　“不辛苦。”娄敏摇头，高声回答她。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吃饭，再聊下去饭都凉了。”坐在饭桌上的方慧美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佳柔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我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赶紧过来尝尝。” 　　最近方慧美和娄天然工作忙，很少在家，娄佳柔又住校，家里常常只有娄敏一个人。现在一家四口难得都在，这餐饭吃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方慧美问了娄佳柔好多学习和生活上的事，娄佳柔第一次住校，她怕她住不习惯。但看娄佳柔还是原来的样子，她总算是放心了些。 　　“说起来，宁家那个项目你觉得如何？”娄天然吃着吃着，突然问方慧美。 　　娄佳柔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耳朵悄悄支了起来。 　　容城只有一个宁家，就是宁嘉美她家。 　　“风险挺大，姐胆子也是有够大的，这种工程也想插手。”方慧美摇摇头，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但我很看好这个领域的发展前景，真成功的话，利润可观。” 　　娄天然点头：“你说的对，的确是这样的。” 　　“总之谨慎一点吧，五十个亿的投资，这个数目不小了，还是要……”方慧美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家中，把话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吃饭说这些干什么呢。” 　　饭后出门散步，娄佳柔脑海里依然回想着刚才父母聊的话。 　　前世她没在意过这种事情，她的性格太软了，且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不适合继承家业。方慧美和娄天然也从没勉强过她，他们说只要她自己开心，做什么都没问题。 　　但现在，她不可能真的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 　　她想的没错的话，和宁家这个项目，估计就是导致娄家家破人亡的转折点。 　　娄佳柔清楚地记得，高一的时候方慧美和娄天然特别忙，忙到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次人。一直到高一下学期末，这个情况才好转。 　　当时据说是娄家和宁家合作完成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项目，轰动了整个容城，娄家和宁家在容城的地位一下子高了不少。 　　但那时候娄佳柔从不关心这种事情，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也不过是因为那段时间常常有人来借此吹捧巴结她，才给她留下了点印象。然而现在她绞尽脑汁回忆，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项目。 　　这个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最重要的是，这个项目成功完成后的不久，方慧美和娄天然就遇上了车祸。一辆超载的大货车撞上了他们的车，令他们当场死亡。 　　想到这里，娄佳柔握紧了手，漂亮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满是冰冷和绝望。 　　是了，估计就是这件事了。 　　这一回，无论如何，她必须要阻止这场所谓“意外”的发生。不管是宁家，还是他们背后的那些人，都别想再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半小时，不好意思＿（：з」∠）＿ 第二十三章 　　娄佳柔吃饭速度很快， 吃完饭后，她独自出门散步。 　　外面天色不太好，灰蒙蒙的， 很是压抑。她缓缓走在小石子路上， 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父母说的话。 　　娄家的落魄， 和宁家脱不开干系。 　　宁夫人方德珍是方慧美的姐姐， 但在娄佳柔的记忆里，他们两家关系一直不太好。 　　她一直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回听别人说方家把家产都留给了小女儿方慧美，方德珍作为长女却只得了一点零碎，才明白了些许。然而现在再看这件事，其中或许是有隐情的。 　　外公外婆看着并不像是那种会偏心的人，方家在方慧美这一辈也只有她们两个女儿， 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这么一看，恐怕真相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 　　想着想着， 不知不觉中娄佳柔走到了凌亦家门前。 　　暑假结束，迎新晚会也过去了，她和凌亦的缘分似乎到此为止。 　　第三十九次重生，顺顺利利地走到了高中。曾经的反复重生好像已经成了一场梦， 时间慢慢流逝， 娄佳柔心里对会不会再重生的担忧也越来越少。 　　仔细一想，这个魔咒貌似是被凌亦给打破的。如果不是他在寿宴上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她说不定还在无尽的重生中徘徊。 　　心里还在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娄佳柔鬼使神差地按响了凌亦家的门铃。 　　悦耳的铃声把娄佳柔发散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 她连忙把手放下， 整个人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她的老天爷，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娄佳柔暗暗谴责了一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怀着七上八下的心看着凌亦家的门。 　　一分钟过去，毫无动静。 　　娄佳柔有点小失落。 　　这是……不在家吗？ 　　她抬头，见拉上帘子的窗中透着几丝昏黄的灯光，里面应该是有人的。犹豫了一下，她又按了一次门铃。 　　还是没人来开门。 　　也许是在忙，没听到吧。 　　想到这个可能，娄佳柔不知为何有点小失落。她叹了口气，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这看起来傻乎乎的举动，继续散步去了。 　　沿着平常的路线继续往下走，走到转折处的时候，娄佳柔心下一动，往右边拐了一下。 　　凌亦家和她家是一样的布局，后边都带着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透过栏杆，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楼的场景。 　　娄佳柔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电视在播放着新闻，凌亦的确在家，但他居然倒在了地上！ 　　这一发现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一度，她赶紧跑回了家，气喘吁吁地和方慧美还有娄天然解释了一下情况。娄天然连忙去找保安打开凌亦家的门，用最快的速度把凌亦送到了医院。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通知完凌老夫人，方慧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凌亦，一脸担忧。 　　娄佳柔也在混乱之中趁机跟着他们一块儿过来了，她站在方慧美身边，也看着凌亦。凌亦的脸色比平常苍白很多，那股冷漠和疏离也没了，闭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小阴影，配着完美的五官好看的不像话。 　　“没什么大碍，只是单纯的晕倒。”医生是方慧美的老朋友，给凌亦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他以前有出现过类似这样突然晕倒的情况吗？” 　　方慧美和凌亦不熟悉，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但听医生这么一说，娄佳柔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说：“有过的。” 　　“哦？”医生和方慧美都朝她看去。 　　“初三散学典礼的时候，他也像这样突然在教室晕过一次。”娄佳柔把上次的事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最后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吗？”医生问她。 　　娄佳柔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对于那一次她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在医院撞见了宁嘉美，她当时只是受老师之托照看一下凌亦，医生也不可能和她一个初中生解释病情。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凌亦晕倒，她至今还真不知道。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方慧美和凌老夫人交好，她又是个容易心软的女人，看着凌亦这个样子，相当心疼，“非得自己一个人回到凌哥以前的房子住，成天独来独往的也没个人照顾。这次如果不是柔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娄天然一手搂住自己的妻子，无声地安慰着她。 　　“天然，你还记得凌哥吗？还有阿秀，多有才华的一个人啊，怎么就死的这么早这么惨呢？到底是谁这么恨他们，不惜**，让凌亦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妈……”方慧美一直在抹眼泪，到后来哭到甚至说不下去了，头靠在娄天然的肩上，哭得像个泪人。 　　娄天然被她的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他叹气，低声说道：“是啊，那货车怎么就偏偏撞上了他们的车。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查出真凶没。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不让他好过。” 　　等等，货车？！ 　　这两个字让娄佳柔心头巨震，脸色都忍不住变了。幸好现在娄天然和方慧美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并没有注意她的神色。 　　太像了。 　　凌亦父母的死法，和上辈子娄天然与方慧美的死法如出一辙。 　　娄佳柔之前是知道凌亦父母是因车祸去世的，但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她却从未听说过。凌亦父母的死是凌老夫人的一块心病，没人敢随意议论这件事，私底下或许会有讨论，但也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 　　这么看来，宁嘉美上辈子向她炫耀的果然是真的。凌家和娄家的意外，都和宁家脱不了干系。但以宁家那点儿财力是绝对无法撼动凌家的，幕后绝对还另有其人。 　　中途娄天然的电话突然响了，说是公司突然有急事，要他们马上回公司一趟。凌家的人还没到，娄天然和方慧美只好让娄佳柔留下来好好看着凌亦。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凌家的事，方慧美现在情绪十分伤感，精神紧张地叮嘱了娄佳柔好多话。 　　娄佳柔虽然还对凌亦父母的事情相当好奇，但现在见方慧美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刺激她，乖巧地点头应下她的叮嘱。 　　娄天然和方慧美匆忙离开，医生也有工作要忙，病房里只剩下了娄佳柔和依然昏迷着的凌亦。 　　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方慧美打来的。 　　“妈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柔柔啊，凌家那边的人被堵在路上了，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方慧美说：“你在医院一定要小心点，呆在病房就好了，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娄佳柔再去看凌亦，发现他睫毛颤了一颤。心下大喜，连忙走到病床边上，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眼睛缓缓睁开了，琥珀色的眸中是一片茫然。凌亦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一脸迷茫。 　　“凌亦。”娄佳柔试着唤了他一声。 　　凌亦听到她的话，偏了一下头。看到娄佳柔后，他眼中的茫然立即散去，取之而代的是一抹暴戾与冷厉。 　　“凌亦？”娄佳柔不解地看着他。 　　然而下一刻，凌亦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狠狠地抱住了她。明明是个刚刚苏醒的人，力度却相当的大，仿佛要将娄佳柔给揉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不太稳定，可能会改一下固定的更新时间 第二十四章 　　凌亦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把娄佳柔给整懵了。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无力地试图挣扎了一下。但凌亦的力道太大了，完全不是她能挣脱的了的。 　　认清了这个事实，娄佳柔放弃了挣扎， 任由凌亦将她抱着。 　　她的脸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 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少年神色复杂， 有痛苦， 有悔恨，有难过， 有悲伤……种种交织在一起，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一眼看去只能看见黑暗。 　　“你……还好吗？” 　　娄佳柔不知道凌亦到底怎么了，只好柔声安抚他，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然而现在被他这么紧抱着， 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一句话声调忽高忽低，硬是让她憋成了一句唱腔。 　　凌亦没有回答， 手上的力度略微轻了一点儿。 　　娄佳柔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个突发状况让她一时转不过弯来。她还想再弱弱地安抚几句，终于听得面前的人开口了。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凌亦喃喃道。 　　这话一出，娄佳柔刚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娄佳柔心头巨震， 脸色煞白。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 然而重生过这么多次的她对此无比敏感，一下子就想到了另外的事上去。 　　她这一世可没离开过凌亦的身边。 　　唯一能算得上离开过凌亦的，只有上一辈子。 　　娄佳柔刚想问个清楚，桎梏着她的手突然一松， 凌亦软绵绵地倒回了病床上。 　　娄佳柔吓了一跳， 其他的想法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赶紧扶住凌亦，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慌了。 　　“不用。”凌亦蹙眉，闭上了眼，片刻后又睁开，视线一直没从娄佳柔身上移开过，“只是有点头晕，不碍事。” 　　他的声音比往常要低沉，还带着点倦意。语调也很轻，像是在低吟情话。 　　但娄佳柔现在顾不上这些，她还是很担心凌亦的身体。不过凌亦的性子她也清楚，想了想，她还是没去叫医生，而是让凌亦躺下，好好休息。 　　见凌亦休息了，为了不打扰他，娄佳柔走出病房，去医院的小花园里顺便透透气。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密布的乌云把月亮和星星挡得严严实实，连影儿都见不着。 　　这时候的小花园没多少人在，路灯的灯光又弱又苍白，平白给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添了几分阴森。娄佳柔走了一会儿，随便寻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 　　眼睛盯着脚下的小石子路，心里想着的却是一些不相干的东西。 　　凌亦那句话让她忍不住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前世的那些。 　　上一辈子娄佳柔在初中和凌亦毫无瓜葛，一直到高中才有牵扯。准确来说，是高中的下学期。 　　娄佳柔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她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受了委屈又不敢反驳，偷偷躲到了实中的小亭子里哭。 　　那时候的天气和现在挺像的，黑压压的都是乌云。不一会儿雨就来了，大雨滂沱，还夹杂着轰隆的雷声。 　　凌亦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顶着雨水一头冲进了小亭子里，浑身都湿透了。忽然来了个人，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的的娄佳柔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埋进腿里，不敢看他。 　　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分了一点视线给对方。见他这么狼狈的模样，纠结了好久，还是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 　　“给，擦一擦吧。”娄佳柔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根本不敢直视对方。 　　凌亦这时才注意到亭子里原来还另有其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纸巾，“谢了。” 　　他的道谢漫不经心，甚至只能算是一句再敷衍不过的客套。但当时娄佳柔天天被同学们冷暴力，不知多久没听见这种客气的说辞了，眼眶一热，她抬起了头，含着泪花跟他说了句“不客气”。 　　直到这时，凌亦的神色才有了变化。少女的容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出色，那副眼中带泪的柔弱表情一下子戳中了心脏。 　　于是他开始和她搭话，两人相谈甚欢，一直等到雨停才挥手告别。 　　这就是他们前世的初遇，也是后来交往的开始。 　　纵使过去了这么久，这份记忆娄佳柔依然刻骨铭心。当时的她陷入了黑暗的深渊，而凌亦的出现让她拥有了一道光，为了这点光芒，她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最后换来的结局，果然是一出悲剧。 　　娄佳柔靠在长椅的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这些了。 　　还是想想以后要怎么办吧，至少绝对不能再重复前世的结局。 　　现在最重要的突破点果然还是在宁家身上。宁嘉美前世这么针对她绝对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个针对不单单是霸凌，甚至到了想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仔细琢磨一下，这种行为本身就很不正常。很多时候再怎么厌恶一个人，也不会到一种想要她的命的程度。 　　宁嘉美这么做，背后估计少不了宁家的教唆。 　　想了想，娄佳柔决定先下手为强。她之前以防万一搜集了一下一些特殊行业的人的联络方式，都是信得过的。 　　她得找人调查一下宁嘉美还有宁家，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回到病房里，凌亦还在昏睡。 　　娄佳柔很少见他睡着的样子，安静温和，看不出一点儿冷漠。她看着凌亦，不由又想起了他之前说得那句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她喃喃自语。 　　床上的人还在熟睡，毫无动静。 　　等了许久，凌家的人终于赶到了。见到娄佳柔，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很客气地说：“娄小姐，谢谢你照顾我家少爷。” 　　“没事，举手之劳。”人到了，她也可以离开了。娄佳柔又看了凌亦一眼，便和凌家的人道别，离开了病房。 　　她一出门，凌亦就睁开了眼，把凌家的人给吓了一跳。 　　“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连忙问道，凌亦却没回他。而是从床上慢慢做起，看着已经合上了的门，一脸若有所思。 　　又到周一，娄佳柔离家去上学。 　　方慧美和娄天然还是很关心凌亦的状况的，在她回到家后还特意打电话给凌家那边询问凌亦的情况。在得知凌亦并无大碍之后，双双松了口气。 　　回到学校。 　　星期一上午 第一节 课是班会，讲的基本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娄佳柔最不喜欢这种场面。 　　她是个没什么集体荣誉感的人，前世被欺负的太多，使得她对周围的人极不信任。现在能称得上关系还行的也就同宿舍的魏碧淑和杜幼宜，还有就是南珍。 　　可惜南珍在一班，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三楼，相差的距离太远。上了高中之后，她和南珍也很少见面了。 　　等会儿下课去她们班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了。 　　娄佳柔做了决定。 　　计划赶不上变化，班会课一结束，她刚想走出教室，就被班主任给叫住了。 　　“娄佳柔，你先别走。”班主任姓林，教英语，是个十分年轻时尚的老师，“你们音乐老师让你下课后去音乐楼找她一趟。” 　　“音乐老师？”娄佳柔一怔。 　　林老师点了点头，笑着说：“快去吧，音乐楼离这有点远，尽量在下节课上课前赶回来。” 　　“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娄佳柔仍觉得一头雾水。 　　音乐老师找她有什么事？上辈子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怀着不解，娄佳柔来到了音乐楼。 　　她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夏老师，我是娄佳柔。”娄佳柔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音乐老师夏秋雨含着笑：“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走进办公室，娄佳柔乖乖地站着，礼貌地问：“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下说吧。”夏秋雨指了指一旁的小沙发，娄佳柔大方坐下，听她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上次看了你迎新晚会上的表演，觉得你跳得很好，想让你代表学校参加今年的文艺之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艺术之时这个比赛是我虚构的，现实中并不存在 第二十五章 　　文艺之时。 　　说到这个， 娄佳柔明白了。 　　文艺之时是一个全国性质的才艺展示比赛，分小学组、初中组和高中组。奖金奖品丰厚，但最吸引人的一点， 则是高中组的金奖获得者可以保送进达越私立大学。 　　达越私立大学虽然为私立性质， 但名声却在艺术界相当响亮。由著名音乐家沈达越一手创办， 学费高昂， 每年只招十人，里面的老师都比学生多。从中出来的学生无不是国际上著名的音乐家或演奏家， 故而有人称其为‘艺术家的摇篮’。 　　娄佳柔上辈子并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文艺之时。她本来也是有这份心的，结果被宁嘉美给动了手脚，截住了她的报名表，最终导致她没有报名成功。 　　曾经未完成的遗憾，她都要通通弥补回来。 　　“我愿意。”娄佳柔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 　　听到她同意， 夏秋雨松了口气，“行， 你愿意参加就好。我去把报名表给你打印一份，你填好了再送回来就……” 　　“不过老师，我还有个请求。”娄佳柔又说。 　　“什么请求？” 　　娄佳柔：“我想用竖琴参赛，而不是国标舞。” 　　“你还会竖琴？”夏秋雨十分惊讶， “会这个的人可不多啊。” 　　“我从小就是学竖琴的， 学了很多年了。不瞒您说，国标舞是我上个暑假才开始学的，比起跳舞，我还是比较擅长竖琴。” 　　夏秋雨这下更惊讶了， 她正是看了娄佳柔在迎新晚会上的表现才想着让她代表学校参加文艺之时的， 没想到她居然只学了短短几个月。 　　这天赋也未免太好了。 　　思索了好一会儿，夏秋雨才说：“这样吧， 你下周回家能录一段你弹竖琴的视频给我吗？我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好。”达成共识，也差不多到上课的时间了。娄佳柔给夏秋雨留了个联系方式，就赶紧离开回教学楼上课去了。 　　一节课上完，魏碧淑终于逮着空问娄佳柔：“哎，你刚才去干什么了？上课都过了五分钟了才急匆匆跑回来。” 　　娄佳柔几乎是跑着回来的，但路途实在是太遥远了，如此拼命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幸好这堂课正是班主任的课，挥挥手就放她进来了。 　　其他同学却不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魏碧淑好奇心重，这回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娄佳柔一边整理着桌面，一边解释：“也没什么，就是夏老师找我，说想让我代表学校去参加一个比赛。” 　　“夏老师啊。”魏碧淑歪着头想了想，“什么比赛呀？” 　　“文艺之时。” 　　“文艺之时？！”一听这四个字，魏碧淑音量瞬间拔高了好几度，引得班上不少人都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脱口而出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捂住了嘴巴，压低了的声音零碎地从指缝里泄露出来：“你真厉害，我听说今年比赛会在咱们容城举办，啊啊，如果不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我也想去参加。” 　　娄佳柔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魏碧淑又问她：“你是要和凌亦一起参加吗？” 　　“凌亦？”顿了顿，娄佳柔总算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没有，我准备表演竖琴，不是国标舞。” 　　“你还会竖琴啊？真厉害啊。”魏碧淑又发出了一声惊叹。 　　阮菲菲的位置在她们的附近，娄佳柔和魏碧淑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们的谈话内容尽数入了她的耳朵。 　　中午吃饭，阮菲菲拒绝了和何茜一块儿吃饭，转道去高二楼找到一个人。 　　“娄佳柔要参加文艺之时？”宁嘉美闻言皱眉，“你听谁说的？” 　　“她自己说的。”阮菲菲双手抱胸倚着栏杆，言语里满是不屑：“切，也不知道在炫耀个什么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竖琴那样。” 　　参加文艺之时也就算了，还要用竖琴参赛？！ 　　这个消息让宁嘉美没法再保持冷静了，达越私立大学是她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这回文艺之时在容城举行，方德珍特意帮她打点好了关系，只要不出差错，金奖必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对方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她能得到金奖，水平差距太大的情况下，文艺之时为了保证名声会选择将金奖颁发给水平更高的那个人。也就是说，当中依然存在着变数。 　　作为这么多年的仇家，宁嘉美是知道娄佳柔的竖琴水平有多高超的。要是她用竖琴参加，那她绝对没希望拿到金奖，保送达越了。 　　不行，不能让她参加！ 　　宁嘉美扭曲的表情变化被阮菲菲尽收眼底，她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不就参加个破比赛，至于让你这么气急败坏么？” 　　你这个胸大无脑的蠢货懂什么？ 　　宁嘉美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张笑面，“多谢你这次及时向我告知她的动向。” 　　阮菲菲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等娄家彻底倒台，她再解决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谢，碰巧听到而已。”阮菲菲站累了，换了个姿势，“只要你还记得之前你向我做出过的承诺就好。” 　　“当然记得，凌亦那边我会搞定的。不过你要知道，娄佳柔还在，你就毫无机会。” 　　这句话让阮菲菲十分不悦，“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比不上那个矫揉做作的娄佳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嘉美解释：“娄佳柔和凌亦青梅竹马，他们两家关系也是很好的。就算这两人没感情，凌家和娄家多半也会撮合他们。” 　　阮菲菲脸色还是很差，她是个高傲的人，十分不想承认自己比不上别人。 　　宁嘉美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仍是笑吟吟的，“总而言之，只要你帮我扳倒娄佳柔，我一定会不留余力地助你得到凌亦。” 　　一天的课终于上完，娄佳柔把课本和笔记本一一收拾好，准备去食堂吃饭。 　　环境的确容易影响到人，身处校园之中，仿佛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的高一学生。过着枯燥乏味的三点一线生活，还没确定好未来的路，人生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真好啊。 　　要是能一直这么简单单纯的生活下去，那就更好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就比如现在——刚走出教室，就遇见了宁嘉美。 　　“佳柔。”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学生，宁嘉美看着确实比大多数同龄人成熟得多，总带着一副满是假笑的假面，“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这时候来找她，肯定没好事。 　　娄佳柔本想着直接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倒要看看，宁嘉美到底又想干什么。 　　食堂里人来人往，不过人不算多。娄佳柔在教室磨蹭了许久才出来，已经过了高峰期，排队也不需要排很久。 　　她一直都是这么一副不争不抢的性格，也想着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但很可惜，现实并不允许。 　　点了份青瓜炒蛋和肉末豆腐，她端着餐盘，和宁嘉美一起找起位置来。这时候食堂虽然打饭窗口排队的人不多，但空位也不太多了，一个人还好找，两个人就有点困难了。 　　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两个面对面的空位，娄佳柔和宁嘉美赶紧去坐下。 　　哪知刚一坐下，身边就传来了一道清爽的声音。 　　“哟，小仙女啊！” 　　这声音…… 　　娄佳柔偏过头一看，果不其然对上了付良哲的嬉皮笑脸。不只是他，还有他们班的一群男生。 　　凌亦自然也在其中。闻声他抬眼看了一眼娄佳柔，很快又垂了下去，继续吃他的饭。 　　被付良哲这么看着，娄佳柔也不好直接不理会他，“你好。” 　　声音又细又软，差点儿就被四周的喧嚣给盖住了。 　　简单地打完招呼，娄佳柔就把头扭了回来，不再去看他们。凌亦和她隔的挺远，打招呼就太尴尬了，还是算了。 　　“凌哥，不和她打个招呼？”杨子浩认识娄佳柔，知道她和凌亦一同在迎新晚会上跳过舞，付良哲也暗示过他们关系不一般。 　　眼下看凌亦无动于衷，他有些不解，忙在娄佳柔看不见的角落碰了碰凌亦的手肘。 　　正吃着饭的凌亦斜睨向他，“打招呼做什么？小学生吗？” 　　这句话引得周围人不由发笑，杨子浩讪讪地说：“这不以为你没看到吗。” 　　“我还没瞎，这么大个人还看不到？”凌亦这话又引来了几道笑声，他不予理会，直接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我吃完了。” 　　“唉。”杨子浩叹了口气，也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他们吃了挺长时间，都差不多吃完了。去放餐具的时候，付良哲突然凑到了他的身边，神神秘秘地问他：“浩子，你有没有觉得凌亦今天变了很多？” 　　“啊？有吗？”杨子浩挠了挠头。 　　“你没发现吗？凌亦今天对我们爱理不理的，以前他虽然也很少说话，但不会一开口就这么呛人。”付良哲憋了一天，絮絮叨叨和杨子浩分享他今天的新发现，“反正我就觉得他变了很多，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总感觉吧，就是和我们疏远了很多。” 　　杨子浩摇头：“我还真没发现。” 　　“你这个呆葫芦！算了，和你说也是白费口水。”付良哲气呼呼地把餐盘往篮子里一放，接着就离开了。 　　杨子浩还是一脸懵逼，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了不远处的凌亦身上。 　　凌亦正在洗手，视线却不在手上，而是瞥向了另一处。 　　咦，这个方向？ 　　杨子浩循着他的目光一看，正是他们刚才坐的那个地方。再看凌亦，只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复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冷漠感。 第二十六章 　　凌亦一行人离开， 娄佳柔瞬间感觉没那么压抑了。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食堂的饭也就那样，不难吃也不好吃， 对她来说， 能填得饱肚子就行了。 　　“佳柔， 你准备参加文艺之时吗？”宁嘉美看准时机， 终于开口。 　　“嗯。”娄佳柔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否认。 　　果然是因为这个而来的。 　　娄佳柔心想。 　　不过也是， 除了这个，貌似也没什么值得她兴师动众的了。 　　但比较奇怪的是，上午夏秋雨才刚找她谈及文艺之时的事情，她报名表都还没提交，宁嘉美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心存疑虑， 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把这个疑惑暂时放到了一边。 　　“准备用什么节目参加啊？竖琴吗？”宁嘉美又问。 　　娄佳柔轻轻点了点头。 　　宁嘉美：“怎么不试试国标舞啊？听说这届评委有不少是舞蹈大师，跳舞的话或许会更得他们的心。况且， 你还能和那位凌少爷一起参加比赛嘛！这不是很好吗？” 　　宁嘉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娄佳柔的神色，见她不动声色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有些失望。 　　“谢谢表姐，比起国标舞， 我觉得还是竖琴比较拿手。”娄佳柔拒绝了她的提议。 　　“你不用这么谦虚， 迎新晚会上的表现可是轰动了全场呢！我觉得啊，你在国标舞上的天分比竖琴高多了。” 　　听了她这话，娄佳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种低级的闭眼吹捧杀，也亏宁嘉美说的出来。真当她是傻的不成？ 　　娄佳柔连嘴皮子都懒得动， 直接摇头。 　　两番试探都不行， 只能换个路数了。 　　宁嘉美已经在心里把娄佳柔给骂了千百遍，却还得在脸上堆出笑容， “那个，佳柔啊，实不相瞒，我也准备参加这次的文艺之时。” 　　“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娄佳柔佯装惊讶。 　　“文艺之时金奖可以保送达越，这个你是知道的吧？”捧杀不成就卖惨，宁嘉美对此轻车熟路，“为了这次文艺之时，我准备了整整三年，就是冲着这个保送名额去的。” 　　在她讲话的功夫，娄佳柔已经把饭吃完了。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也太拼了，挺不容易的。” 　　“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个保送的名额，一直在努力。佳柔，你还年轻，我已经没办法等了，你能不能不参加这次文艺之时，让我一回？”宁嘉美捏了捏大腿，挤出了几滴眼泪。 　　不得不说，她实力不行，演技倒是挺好的，哭得足以以假乱真。 　　这么能演，不去当演员也是可惜了。 　　娄佳柔欣赏了一下她迫真的哭脸，然后才道：“可是表姐，我也想试一试能不能得到那个保送名额。达越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机会难得，我还是想参加试试。” 　　宁嘉美觉得自己白哭了。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不料刚才点了份辣子鸡，辣油不小心溅了一点儿到手背上。往脸上一揉，这下好了，都不用演，眼泪就拼命地往外冒。 　　真是祸不单行！ 　　“你实力这么强，相信不用参加也能考进达越。” 　　“没有的事，比起表姐我差远了。”娄佳柔原封不动地捧杀回去。 　　“真的不能让我一回吗？”宁嘉美泪眼婆娑，那辣椒也是够刺激的，她都哭得停不下来了。 　　真是见鬼了，一和娄佳柔呆一块儿就准没好事！ 　　娄佳柔依旧拒绝。 　　开玩笑，达越一直是她的梦中学府。上一世因为宁嘉美从中作梗导致她没办法参加，这一回，她说什么都得参加。 　　话说到这里，也不用再谈下去了。 　　宁嘉美知道娄佳柔是铁了心要参加文艺之时和她角逐金奖了，心里气得要死，但不得不保持冷静。快速地把饭吃完，也不管娄佳柔，自己就端着餐盘匆匆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娄佳柔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带了几分恣意，与她向来温柔的面容并不相符。 　　早在重生那一刻起，她就发过誓。 　　决不能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好过，这次的文艺之时，她参加定了！ 　　忽然一道闪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令娄佳柔不自禁眯了眯眼。 　　光芒闪耀过后，她转头一看，发现是有人在对着她拍照。 　　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手上拿着很专业的相机，镜头稳稳地对准了她。见她看过来，差点手一哆嗦把相机给摔了。 　　“你……”她刚才开口问话，对方就做贼心虚撒腿就跑，速度飞快。娄佳柔看着那个男生，心里无可奈何。 　　算了，被人拍个照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把餐盘放到指定的位置上，娄佳柔离开了食堂。 　　当天晚上，一个名为“实中校花评选”的帖子悄悄浮现在了论坛里。 　　这种夺眼球的帖子招来的以骂声居多，但仍然有人兴致勃勃地持相反意见争论起来。一来一回，帖子的热度就上来了。久久挂在最顶端，掉不下去。 　　实中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但也没有严格到每天搜查的地步。只要你不是大胆到当着老师的面在玩，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睡觉前付良哲习惯性的点开论坛，一见到这个帖子，乐了，连忙将其截图给了凌亦。 　　突然跳出的聊天提示框打断了凌亦的思绪，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退出股票页面，回了对方一个问号。 　　凌亦：？ 　　付良哲：小仙女也榜上有名哦！ 　　小仙女？ 　　凌亦一怔，下意识地点开了付良哲顺带着发过来的链接。看到第三楼的时候，他滑动屏幕的指尖顿住了。 　　照片拍的其实不算好，拍照的人有些手抖，并没有对好焦。但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上面的人的美貌。 　　柔顺的长发扎成高马尾，一双杏眼好似会说话。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嘴边衔着的笑，笑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一大片错乱的记忆纷至沓来，硬生生地挤进脑海里，说不出的疼。 　　凌亦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直至屏幕熄灭，方才回过神来。 　　那些未来，真的会发生吗？ 　　与此同时，实中女生宿舍421也就这个帖子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拍照的人什么水平啊！没拍出我们佳柔十分之一的美貌！”魏碧淑义愤填膺地说，“幼宜，你说是不是？” 　　见杜幼宜也煞有其事地点头同意，作为当事人的娄佳柔哭笑不得，“这种帖子理它做什么？蹭热度的而已，没几天就下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我觉得这个发帖人不安好心！”魏碧淑自己也在这帖子里拥有姓名，照片比娄佳柔更加惨不忍睹，惨烈地堪比车祸现场，“见鬼！这发帖人是存心想捧阮菲菲的吧！” 　　说着她把提名阮菲菲的那一楼展示给娄佳柔和杜幼宜看。娄佳柔虽然对这个真的毫无兴趣，但还是看了一眼。 　　确实挺心机的。 　　阮菲菲的照片明显就是精修过的，比其余人精致了好几个层次。相比之下，魏碧淑和她逊色太多了。 　　安慰了魏碧淑几句，娄佳柔就把这个明显踩别人捧阮菲菲的帖子放到了一边，准备洗漱睡觉。 　　“妈，娄佳柔也要参加文艺之时，这下我该怎么办啊！” 　　“有她在，我肯定是得不到金奖的了！” 　　“我找过她了，可她就是铁了心要和我争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宁嘉美躲在楼梯口，小声地和方德珍哭诉。她脸色相当难看，再加上又是在这种灯光昏暗的角落，显得尤为可怖。 　　那头方德珍听完她的哭诉，淡淡说道：“一遇到麻烦就哭，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这种小事情，自己想拌饭解决掉。现在和娄家的合作正在关键时刻，计划也在顺利进行，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成天来麻烦我行不行？” 　　“可是我……” 　　“宁嘉美，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这么软弱无能，以后怎么继承宁家的事业？”方德珍打断了她的话，“能帮你的我都帮了，能让她参加不了比赛的办法这么多，你自己随便挑一个不就好了？行了，我还要开会，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电话挂断了。 　　宁嘉美放下手机，脸上还带着泪痕。方德珍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她握紧了手机。 第二十七章 　　趁着周末回家的功夫， 娄佳柔录了一段自己弹竖琴的视频，将它发给了夏秋雨。 　　夏秋雨看完后赞不绝口，立即就同意了她用竖琴去参赛。用竖琴参赛也有极大的优势， 像这种高雅昂贵的乐器学的人很少， 表演的时候会十分吸睛。 　　于是就这么决定下来。 　　报名表填好后， 娄佳柔不打算交给夏秋雨， 而是拜托方慧美帮她之间送到文艺之时主办方的人的手上。夏秋雨那边可能会出现变数，但以娄家的身份出面， 料想对方也是不敢贸然扣下的。 　　准备好了这一切，娄佳柔投入到了比赛曲目的准备之中。除此之外，还要特别注意一下宁嘉美。 　　宁嘉美有多恶毒，上辈子娄佳柔已经领教过了。 　　这个女人和她父母是一个德性，自私恶毒唯我独尊， 表面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私下里却跟阮菲菲差不了多少。 　　像她那样的人， 做出什么歹毒的事都不意外。 　　前世在娄天然和方慧美车祸的前些日子，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头顶的吊扇突然掉了下来，在一片尖叫声中，差点儿砸中娄佳柔。之所以说差点儿， 是因为当时身后的南珍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为她挡住了。 　　娄佳柔眼睁睁地看着南珍被砸的血肉模糊， 两人挨得近，有不少血还飞溅到了她的身上。同学们都吓坏了，老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把那一片同学送到了医院。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有南珍因为正面挡了一下沉重的吊扇， 导致残废， 只能终身卧床。娄佳柔原本打算让她去国外接受治疗，可惜没过多久， 自己自身难保，更别说顾得上南珍了。 　　再后来，就听说了南珍自杀的消息。 　　短暂的周末结束，娄佳柔又回到了学校。 　　夏日炎炎，教室里两台空调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因为有空调，吊扇都没开。 　　趁着课间休息的功夫，阮菲菲悄悄离开了座位。一旁的何茜正打算找她搭话，看她这个模样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教室里人来人往，很少人注意到她这看似平常的举动。 　　阮菲菲走到门口的开关处，伸出了手。 　　“阮菲菲，你要干嘛！”一道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打断了她的动作。 　　是魏碧淑。 　　魏碧淑上节课趴在桌子上睡了半节课，睡够了刚起来想伸个懒腰，却让她给眼尖地瞄到了阮菲菲的那些小动作。她没多想，只是单纯地想呛一下阮菲菲：“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教室都那么冷了还要开风扇，你有病吧！” 　　“你哪只眼看到我准备开风扇了？”阮菲菲不甘示弱，班上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魏碧淑了，冷笑一声，她按下开关，半边教室的灯亮起，“只是看教室这么昏暗，想开个灯而已。怎么，连开个灯你都不允许？魏碧淑你的手伸的有够长的啊。” 　　刺眼的白炽灯突然亮了起来，把许多昏昏欲睡的同学都给吓了一跳。不过两人的不和班上的人都是知道的，眼下听着她们旁若无人的互相嘲讽，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当着她们直言。 　　无论是阮菲菲还是魏碧淑，都不是好惹的。 　　作为魏碧淑的同桌，娄佳柔对此习以为常了。在宿舍里这两人就常常为一点小事争吵起来，不是你借题发挥就是我小题大做，听习惯了，也不那么难忍。 　　她把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拿了出来，一不小心也把那本粉蓝的笔记本给带了出来。看到这个本子，娄佳柔微微怔住。 　　好久都没用过这个本子了。 　　细白的手指摩挲着皱巴巴的封皮，娄佳柔不由想起了刚重生时的自己。满腔热血壮志踌躇，最终却也逃不过被岁月磨平棱角。 　　翻开第一眼，入眼便是当初定下的两个目标。看着这两个目标，娄佳柔眼神一暗，心微微刺痛。 　　最近过得太安逸，差点就要沉醉在这温柔乡里了。上回拜托人查宁家也不知道查到什么程度了，得找个时间问一问。 　　不对，等等—— 　　方才魏碧淑和阮菲菲的对话又在娄佳柔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阮菲菲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想要开风扇的样子。而且那个开关，对应的正是她们头顶上的那个风扇！ 　　想到这个，娄佳柔猛地抬头，看向头顶的风扇。实中的吊扇比较老旧，就是那种又宽又大的老式吊扇，许久没有清理过，深绿的扇叶上满是灰尘。 　　“佳柔，怎么了？”娄佳柔这突然的举动把魏碧淑给吓到了，她紧张地问了一句，也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向头上的风扇，“风扇怎么了吗？” 　　“这个风扇，最近是修过吗？”娄佳柔突然问了一句。 　　魏碧淑一头雾水：“没有吧，这风扇不一直好好的吗？咦，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一件事。” 　　“嗯？” 　　“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昨天有空回来了一趟。当时不知道搞什么，我们这一片满桌子满凳子都是灰尘，那脏的啊！”魏碧淑回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恶心，“唉，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就花时间把这儿都清理了一下。” 　　明显比其他风扇的灰少很多，满地的灰尘。 　　娄佳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可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嘉美果然还是又用了这个下三滥的方法吗？ 　　等到下节课下课，娄佳柔去了一趟办公室。 　　离开之前她还特意嘱咐了魏碧淑一声，叫她看着点不要让人把教室的风扇给打开了。魏碧淑仍是一头雾水，但出于对娄佳柔的无条件信任还是点头答应了。 　　“老师，教室有一台风扇不太对劲，看着好像快要掉下来了。” 　　来到办公室，娄佳柔直接和林老师这么说。 　　虽然那台风扇看着还是很正常的，但娄佳柔清楚如果不把事态形容的严重一点，老师们是绝对不会理会的。果不其然，在听到娄佳柔这样说后，林老师立刻紧张起来了。 　　“我现在马上联系电工让他过来修，以防万一你们不要开风扇了，等电工修好再说。”林老师说着就拿起了手机。 　　“好。”娄佳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电工效率很高，在她们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就来了。一直在门口等到下课铃响，同学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冲去饭堂吃午饭，才背着梯子进来。 　　因为吊扇的位置在娄佳柔的正上方，娄佳柔清了清桌面，自己主动让开，给电工留出位置。她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工的动作。 　　简单地观察了一下，电工就爬了上去，开始动手拆起了吊扇。认真研究了一番，电工的神情突然一变，从裤袋拿出了手机。 　　“喂，老刘，有件事得跟你汇报一下。”电工神情严肃，低声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高一楼八班的一台吊扇被人为破坏了，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不是那种简单的损毁，就是……恶意破坏你晓得吧？有几个零件被拆了，意思就是这吊扇只要一开，就会直接往下掉。” 　　教室里没什么人了，大叔刻意压低了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却极为明显。听到的同学们皆是心里一紧，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果然。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宁嘉美做的手脚。 　　娄佳柔握紧了手，长指甲陷入肉里，掐出丝丝痛楚。她却浑然不觉般，站的笔直，一脸的淡雅。 　　没想到她这辈子这么沉不住气，看来她是真的很重视文艺之时。 　　不过，这不是更好么？ 　　娄佳柔低着头，不易察觉地勾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既是笑宁嘉美，也是在笑她自己。 　　这种爆炸级的消息向来都是压不下去的，不出半天，几乎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魏碧淑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冷汗连连。她不由想起了上午阮菲菲那番怪异的举动，心里有了点猜测，脸色阴晴不定。 　　“佳柔，你觉得会不会是阮菲菲做的？”这种怀疑凭空而来站不住脚，魏碧淑也只敢私下里和娄佳柔议论，“不然早上那么冷了，她还想着要开风扇干什么？” 　　虽然阮菲菲后来开的是灯，但魏碧淑清楚地记得她一开始手明明碰到的是风扇的开关。 　　要是真让她把风扇给打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光是想想，魏碧淑都觉得后怕。 　　娄佳柔听了她的猜测，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是她。” 　　背后的主使是宁嘉美，这是娄佳柔早已确定的。而阮菲菲，充其量也就是个帮凶而已。 　　说到这个，娄佳柔不由想起了上回刚从办公室回来，宁嘉美就知道了她要去参加文艺之时的那件事。当时她就怀疑班上有人是宁嘉美的眼线，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阮菲菲。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搭上线的。 　　人心惶惶，引起的恐慌实在是太大，校方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先是派人把所有教室里的吊扇都给排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其他被破坏的吊扇。八班教室的监控也被人为破坏了，好在实中全路段都有监控，通过走廊和校道的监控，校方成功的找出了嫌疑人。 　　与此同时，娄佳柔班上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二十八章 　　实中中午可以选择回去寝室午睡， 也可以留在教室自习。 　　娄佳柔今天选择留在教室里自习，快迎来期中考了，她得更加努力复习。 　　教室里人不多， 空调只开了一台。冷风拂去夏日的燥热， 娄佳柔在认真的做数学题。 　　题目不难， 就是步骤太繁琐， 需要仔细想想。她伸手撩了一下耳朵旁的碎发，忽地察觉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娄佳柔抬起脸。 　　“你怎么过来了？”见是凌亦， 娄佳柔十分诧异。 　　她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凌亦了，乍然再见到他，仿佛变了个人。 　　身高好像又高了点儿，曾经的不羁与冷漠已经被压在了淡雅的面具之后。少年的头发略长，琥珀色的眼仿佛藏着一片星辰。 　　气场更足了， 那股压迫感也变得更强烈了。 　　被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娄佳柔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慌。 　　“听说你们教室的吊扇被人给故意破坏了。”凌亦看着她说。 　　娄佳柔点点头， 有了个话题，她心里的紧张散去了大半，“你也听说了啊，就是我头顶上的这一台， 现在已经修好了。” 　　她伸手指了指上边， 凌亦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娄佳柔能看出他在思考，但是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像啊，像极了未来的凌亦。 　　自高二后娄佳柔就没再见过凌亦本人了，基本上只能从杂质或是电视上看到他。多是一身正装， 同样的一脸淡雅， 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知道掠走了多少人的心。 　　凌亦沉思片刻，突然拿走了娄佳柔手上的笔。他微微弯腰， 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话，放下笔就离开了。 　　来得突然，离开的也突然。 　　娄佳柔把草稿纸反过来，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等看清这上面写的话，呼吸都险些凝滞了。 　　——小心宁嘉美。 　　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捏着一沓草稿纸往教室外跑去。出门那一霎那被扑面的热浪萦绕，混沌的脑海顿时又清明回来。 　　娄佳柔，冷静一下。 　　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急促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原地站了大半天，她才平复下来。 　　八班和九班挨着，娄佳柔透过九班的窗户往里面扫了一眼，凌亦不在，估计是回宿舍了。 　　也是，他看着也不像是会在教室里自习的人。 　　娄佳柔觉得现在的自己样子看上去一定很傻，长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准备折回教室，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找我？”凌亦瞧着她突然紧绷起来的小脸，又见她手上的那一沓草稿纸，心情突然晴朗了不少，弯了弯唇角。 　　他太高了，就算双方都是站着的，也给娄佳柔带来了十分强劲的压迫感。从娄佳柔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胸口和一截脖颈。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娄佳柔抬起手，把刚才凌亦写的那一行字摆在他面前，竭力让语气如平常那样：“你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点小提议而已。”凌亦漫不经心地道：“你若不信，也可以继续和她往来。” 　　娄佳柔：“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有敌意？” 　　她抬脸看着凌亦，执拗而固执地想让面前的人给她一个答案。 　　凌亦难得见她这么严肃，心情更好了些，唇边的笑意更浓，却又不至于溢出来，“想知道答案？” 　　娄佳柔点头。 　　凌亦俯身，唇差一点就能贴上她的耳朵，用的是气音，“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找吧。” 　　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娄佳柔当即转身钻回了教室，看着她的背影，凌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沉重的心随之轻松了不少。 　　旁边有一群女生偶然经过，见到他这抹难能可贵的笑容，纷纷红透了脸。 　　回到位置上，好半天娄佳柔才让自己恢复了冷静，脸上还是带着点薄红——被凌亦最后那句话给气出来的。 　　真是的，凌亦是越来越喜欢拐弯抹角地捉弄她了。成熟什么的，通通都是假的，凌亦还是那个凌亦，一点都没变过！ 　　草稿纸被娄佳柔反扣在了桌面上，她托着腮，开始正经地思考起凌亦这番话的含义。 　　凌亦肯定知道了什么。 　　娄佳柔十分确定这一点。吊扇那件事闹得太大，最后由校方接手，封锁了之后的消息。现在具体到哪一步了娄佳柔也不知道。 　　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凌亦也关心起这件事来了？这明明与他毫无关系，很直白地就是冲着她来的。 　　“你怎么搞的？怎么就被她给发现了？” 　　一间空教室里，多了两个人影。没开灯，门被反锁上，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光。 　　十分压抑。 　　宁嘉美坐在一张课桌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的阮菲菲：“还是说，你于心不忍了，提前透风报信给娄佳柔了？” 　　“少来！我最不屑打这种小报告了！”阮菲菲本来还有点小愧疚，被宁嘉美这么一说顿时内疚全无，“而且你找的什么人，做事一点儿都不麻利！拆也就拆了，还留了一地灰，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这风扇被做了手脚吗？” 　　宁嘉美哼了一声：“得了，别事后诸葛亮了，现在更大的麻烦来了。” 　　“什么麻烦？” 　　“那几个傻叉，明明都给了一大笔钱买好票让他们尽早离开容城了，还是不肯走！这下好了，被一网打尽了。”说到这里，宁嘉美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还把我给供出来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都是线下联络，对方手中没有录音或是聊天记录作为证据。但就算如此，这番倒戈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后逼得她不得不告诉了父母，挨了一顿骂后动用关系才撇清了责任。 　　“呵。”阮菲菲笑了一声，“你自己找的人不靠谱，和我有什么关系！宁大小姐，之后你自己对付娄佳柔去吧，我不奉陪了。” 　　阮菲菲拧开门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宁嘉美在空教室里，见她离去，嘴边含着冷笑。 　　“阮菲菲，你以为你逃得过？” 　　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考试还有挑选参赛曲目，娄佳柔忙得团团转，吊扇这件事一度被她忘却。 　　哪知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方慧美和娄天然那里，急得方慧美以为女儿出了事又不告诉他们，赶紧打电话来了解情况。 　　“没事，没掉下来，我真的没事。”娄佳柔好半天才和方慧美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等到挂电话时，嘴皮子累得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阿姨是真的担心你啊。”南珍笑着说。 　　好久没和南珍联系，不止娄佳柔想念南珍，南珍也是如此。今天趁着有空，南珍直接来宿舍找她。 　　开学到现在都没怎么见过面，顶多路上遇到的时候打声招呼。娄佳柔看她过来也很是欣喜，跟她聊起了各自班上的八卦还有近况。 　　“是啊，也不知道谁跟她说的。”娄佳柔揉了揉眉心，之前她一直不说也是不想让方慧美和娄天然担心，谁知道怎么就传到他们那边去了。 　　南珍说：“毕竟这件事太过于骇人听闻了，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被吓到了，幸好没有出事，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不过说真的，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啊？” 　　娄佳柔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佳柔没事就好，这种东西就不要深想了，越想就越后怕。”魏碧淑一边敷面膜一边说。 　　南珍点点头，“也是。” 　　谈话间，宿舍门开了，阮菲菲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她好似没看到娄佳柔她们，径直走进了洗手间。魏碧淑瞥了她一眼，‘啧’了一声：“她最近看着心情挺不爽的，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催的惹到她了。” 　　娄佳柔没有接话。 　　她自然也能看出阮菲菲最近心情不好，但她不会做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当然，也别指望着她会去安慰对方。 　　很多东西，还是别随意去掺和为妙。 　　魏碧淑也只是吐槽一句，三人继续愉快地聊天。结果聊着聊着，忽然听见洗手间传来一声咆哮。 　　“你去死吧！”还带着哭腔，三人听了面面相觑。 　　“啧，某公主又开始乱发脾气了。”魏碧淑幸灾乐祸。 　　话音刚落，阮菲菲就气冲冲地甩门出来了。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哭过。她恶狠狠地盯了娄佳柔一眼，接着就钻到床上去了。 　　这莫名其妙的恨意让娄佳柔十分不解。 　　她最近也没得罪过阮菲菲吧？ 　　“佳柔！” 　　正当她小小地走神之际，南珍惊呼一声。紧接着，南珍把她猛地往旁一推。 　　娄佳柔完全没来及反应过来，头狠狠地撞到了床的支架上，一阵头晕目眩。她费力地往前看去，猛地睁大了眼睛。 　　阮菲菲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小刀，刀尖没入了南珍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屏蔽词，我心累了，等有空再修改一下吧＿（：з」∠）＿ 第二十九章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 快到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啊！”南珍高声尖叫。 　　阮菲菲又拔出了刀，这回目标直指娄佳柔。娄佳柔最先回过神来，眼神一冷， 飞快扯过厚实的棉被， 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朝举着刀的阮菲菲扑去。 　　这一撞直接把阮菲菲撞到在地， 刀子从手上话落。被刚才那一下吓傻了的魏碧淑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也学着娄佳柔的样子拉了一张棉被盖到阮菲菲身上，拼了命地将她摁住。 　　“把刀踢开！”见阮菲菲手胡乱飞舞还想着拿起刀， 娄佳柔大声喊道。 　　魏碧淑离刀子最近，伸脚一踢，把刀子踢进了床底里。娄佳柔自知自己力气小，让魏碧淑暂时摁住阮菲菲，自己则赶紧跑到楼下去找舍管。 　　她身上还带着血， 那副模样把走道上路过的同学都给吓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娄佳柔连话都说的不太利索了。 　　“快报警……”她气喘吁吁地说， 舍管阿姨本来还在悠闲地唠嗑，一看她这样子，立马抛下了手头的事情，跟着她又跑回四楼。 　　魏碧淑一直在钳制着阮菲菲， 完全顾不上看南珍现在怎么样了。幸好又有其他舍友回来了， 一看这场面差点儿直接吓晕过去，稍微冷静一点之后，手忙脚乱地开始帮南珍紧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舍管阿姨一上来，看到这场面也差点儿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 接着赶紧联系上她们的班主任， 让娄佳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班主任解释一遍。 　　直到救护车来，接走了重伤昏迷的南珍。阮菲菲则被舍管阿姨控制住， 娄佳柔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上，地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压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魏碧淑惊魂未定，其他舍友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都暂时出去了。现在整个宿舍只剩下了娄佳柔一人。 　　阮菲菲怎么突然疯了？ 　　娄佳柔记得很清楚，她一开始是冲着自己来的，南珍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前世南珍替她挡了风扇，这一回南珍替她挡了刀。难不成，有些劫是真的躲不过的吗？现在她都不敢想之后会怎样，只能在心里祈祷南珍不要有事。 　　就在这时，藏在枕头底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娄佳柔是带了手机过来的，宿舍没有电话，方慧美就让她带手机来方便和家里联系。娄佳柔现在没心情摆弄手机，但手机一直在震动，持续了好几分钟。 　　见还没有要消停的迹象，娄佳柔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娄小姐吗？”是一道公式化的女声。 　　娄佳柔淡淡嗯了一声。 　　“您上次拜托我们查的东西我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有空出来见个面详细谈一谈吗？” 　　娄佳柔微愣，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这才想起对方是谁。 　　为了以防万一，上回她找人去调查宁家有关的事。对方表示宁家作为容城的一大家，调查起来十分困难，需要一点时间。 　　也是巧了，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回音。 　　“好，那就周六下午吧，地点你们来定。”娄佳柔平静地回复。 　　“好的。” 　　魏碧淑和其他舍友都或多或少受了点刺激，校方怕她们再在学校呆下去精神状态会出问题，给她们全宿舍批了个一周的假让她们回家休息一下。 　　方慧美一得到消息就抛下工作风风火火冲到了学校，看到娄佳柔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娄佳柔跟着她回到家，远离了事发的地方，整个人才终于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渐渐回过神来。 　　她坐在沙发上，端着李姐给她热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心乱如麻。 　　方慧美坐在她身边，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问，怕刺激到她，“肚子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妈妈给你做。” 　　娄佳柔摇头。 　　她现在毫无胃口，任谁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后，都不会有胃口吃东西。 　　方慧美只得作罢，叹了口气。喝完了热牛奶，娄佳柔就起身回了房间。 　　阮菲菲突然发疯拿刀捅人，这绝对和宁嘉美脱不了干系。 　　经历了这种事，娄佳柔精神高度紧绷了一个下午，刚回房就涌上了一阵倦意。强撑着精神冲了个澡，她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八点。 　　娄佳柔是被手机的提示音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好半天，才想起手机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只好翻身下床，从书包的隔层里拿出了手机。 　　这么一下来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解锁一看，每个社交软件上消息都是刺眼夺目的‘99＋’。娄佳柔粗略看了一眼，先点开了魏碧淑的对话框。 　　魏碧淑：佳柔，我现在好难受啊。 　　魏碧淑：饭吃不下，就觉得很反胃。阮菲菲她是真的疯了吗？怎么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魏碧淑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这回亲眼目睹这种事情，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娄佳柔也没办法说什么，例行公事的安慰了她几句，接着继续查看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扫了一眼，基本都是在问她那件事的。看多了娄佳柔也觉得烦，凡是过问她此事的她都没有回复。刚准备关掉不看，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于她而言不太一般的人。 　　凌亦。 　　指尖已经摁住了关机键，犹豫片刻，她还是松开了手指，点开了凌亦的聊天框。 　　上一次和凌亦的聊天记录截止在开学前。 　　凌亦：有没有受伤？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关怀，娄佳柔看了许久，才给他了一个回复。 　　娄佳柔：我没事。 　　发过去后觉得略显冷淡，于是她又附了个笑脸发过去。 　　顶端的字样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没等多久，凌亦就回复她了。 　　凌亦：那就好。 　　凌亦：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多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对方是冲着你来的，不过也别太害怕。 　　凌亦：我在，你不用怕。 　　娄佳柔：？ 　　这个问号石沉大海，凌亦再也没回复了。娄佳柔放下手机，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她只觉得心累。 　　第二天，娄佳柔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南珍。 　　幸好那一刀并没有伤及内脏，南珍只是失血过多有些严重，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一看到病床上虚弱的南珍，娄佳柔眼泪就不由自主掉下来了。她哭得不能自拔，最后反而是南珍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轻声安慰她。 　　“佳柔别哭，我没什么事，不用这么伤心。” 　　“以后别这么傻了。”好半天娄佳柔才止住了眼泪，她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面对意外状况能波澜不惊的地步，谁知事情真正发生时，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南珍笑了一笑，“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能替你挡下这一刀，我很开心。” 　　“你……”娄佳柔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了。 　　“对了，阮菲菲怎么样了？”南珍突然问。 　　话题转移到阮菲菲身上，娄佳柔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被开除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在宿舍里拿刀伤人，这个情节已经是相当恶劣的了。开除不提，阮菲菲还被暂时拘留了起来，未来算是彻底的毁了。 　　终于到了周六。 　　娄佳柔和对方约在一家偏僻的咖啡厅见面。娄佳柔提前去到，等了十来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者是一位瘦小普通的男人，姓赵，年纪很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看着和普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 　　“没关系。”娄佳柔摇了摇头，她不介意这种事情，“赵先生，把你查到的东西都和我说一下吧。”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赵仁推了推眼镜，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开始之前，我想先给您看张照片。” 第三十章 　　照片十分模糊， 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上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看着气势不一般， 但娄佳柔并不认得她。女的也是衣冠楚楚， 那张脸娄佳柔十分熟悉。 　　正是她的姨妈——宁嘉美的母亲方德珍。 　　“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娄佳柔问赵仁。 　　“相信娄小姐已经看出这个女人是宁夫人方德珍了， 而这个男人嘛， 身份可就不一般了。”赵仁压低了声音，“他叫谢瀚文， 是谢家现在的主事人。” 　　居然是谢家的人。 　　娄佳柔心一惊，面色却不显，提出了质疑：“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娄小姐不要心急，我们还找到了不少有趣的照片。”赵仁又给娄佳柔展示了数张照片， 皆是不同场合不同时间方德珍和谢瀚文会面的场景，其中有不少年代久远。 　　最让娄佳柔惊讶的是， 方德珍居然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就和谢瀚文有接触了。 　　说起谢家，娄佳柔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因为谢家和方家的关系并不好，这是整个容城都知道的。老一辈的恩怨一直延续到现在，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谢家曾为容城最大的家族， 而后被凌家后来居上，屈居第二，然而权势仍然不容小觑。 　　方家和谢家关系这么差，方德珍居然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和谢家联系如此紧密， 这也太不寻常了。 　　“我们调查发现， 方德珍和谢家来往十分频繁，这些照片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们私下的会面远比照片显示的要多得多了。”赵仁说。 　　“别绕弯子了，直接说结果吧。”娄佳柔淡淡道。 　　赵仁笑了笑，“我们就喜欢和娄小姐这种爽快的人合作，这次我们耗费了不少功夫，重心皆放在调查方德珍身上。还有一个十分有趣的发现，就是方德珍并非是方家的亲生女儿，而是养女。” 　　“什么？！”娄佳柔震惊。 　　这，怎么可能？！！？？ 　　“确实很令人震惊，但也的确是事实。”赵仁又调出了一份资料，“方家把这件事藏得很深，对外都说方德珍是长女，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有关资料也丢的差不多了。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这么一张凭证。” 　　那是一张十分残破的收养证明，没了原件，只剩下一张古旧的照片。 　　娄佳柔回到家后，仍然觉得无比震惊。 　　怪不得。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很多事都能解释的通了。 　　难怪外公外婆如此偏心，难怪方德珍如此憎恨娄家……娄佳柔揉了揉眉心，将那张证明的复印件贴在了笔记本上。 　　迷雾消散大半，总算叫她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要调查一下谢家了。这件事娄佳柔依然交给了赵仁处理，虽然价格不菲效率不高，但这次合作证明他们的能力还是靠谱的，能用的人没多少，必须先下手为强。 　　又过了两天，娄佳柔接到了夏秋雨的电话。 　　娄佳柔一拍脑袋，这些天意外之事太多，她差点儿把文艺之时给忘了。 　　夏秋雨这回打电话来是确认她是否还要参加文艺之时的。教师之间也是十分八卦的，娄佳柔宿舍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她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娄佳柔的精神状态导致没办法参加比赛了。 　　“夏老师，我很好，没什么大碍。”娄佳柔说：“文艺之时我是一定会参加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夏秋雨很看重娄佳柔，并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而丧失斗志。听到她肯定的回复，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了，还有个事情要通知你一下，这次文艺之时地点改了。” 　　“改到哪里了？” 　　夏秋雨说：“巡阳市。” 　　娄佳柔沉思片刻。巡阳市离容城还是挺远的，两个城市甚至不在一个省。 　　怎么好端端的，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地点给改了？ 　　娄佳柔对此表达出了疑惑，夏秋雨也有点无奈，“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貌似是这次主办方受贿被举报了，所以紧急更换了主办城市和一部分评审。唉，真是有够折腾的。” 　　清楚了缘由，不管怎么说，已成定局，只能辛苦一下跑到外地去参加比赛了。 　　“谁举报的！为什么这个关节点还能被举报？”宁嘉美得知文艺之时临时更改地点和评审的消息，气得差点儿把手上的碗给摔了。 　　好不容易才打点好主办方，令他们保证自己绝对是金奖。哪知事到临头被人举报，前段时间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方德珍这几天工作繁忙，前些日子又为了宁嘉美惹出的那档子事奔波许久，见她乱发脾气，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你还好意思委屈？为了你整出的那烂摊子，我和你爸废了多大的劲才压下去。这次被举报没牵连到我们身上已经算走大运了，真要查起来，全家都得陪你完蛋！” 　　“有这么严重吗？”宁嘉美不信。 　　宁家虽然以前的确不怎么样，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并攀上了谢家唐家这种容城的大家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连唐思曼那种大小姐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这也是为什么宁嘉美从不觉得自己比娄佳柔差的原因。在她看来，娄家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方慧美夺走了妈妈应该得到的东西，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方德珍见她依然毫不知错的样子，开始后悔平时太惯着她了，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你这些天就别去学校上课了，在家里好好准备文艺之时的表演节目。据我所知，娄佳柔前几天受了惊吓，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比赛状态。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方德珍的女儿，不能比她差！” 　　这番话让宁嘉美眼前一亮。 　　果然她的计策还是有用的！哼，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拿到文艺之时的金奖！ 　　——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娄佳柔坐回竖琴前。指尖松松搭在竖琴上，却是心不在焉。 　　果然如她所想，阮菲菲的事和宁嘉美脱不了干系。 　　之前和赵仁见面的时候，临走前她顺便拜托对方调查一下阮菲菲。阮菲菲只是个普通人，查起来十分轻松，刚才赵仁就打电话来给娄佳柔汇报结果了。 　　真相很简单，宁嘉美之前找人破坏娄佳柔头顶上的吊扇，找的人刚好就是阮菲菲的哥哥。因为这件事，阮菲菲的哥哥被抓了，再加上早年犯下的一些罪名也被翻了出来，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阮菲菲和哥哥的感情很好，之后的事情赵仁没明说，娄佳柔也能脑补出来了。 　　怪不得阮菲菲会这么疯，估计又是被宁嘉美给言语刺激了吧。 　　宁嘉美也是够有能耐的，这也让她教唆成功了，可见阮菲菲的确是个没脑子的。 　　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娄佳柔忽然觉得很没趣。 　　“宁家，谢家……”她喃喃自语，指尖一扫，弹拨出一串低沉优雅的音节。 　　轻笑了一声，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不管如何，现在还有时间。迷雾被慢慢拨开，她总能有清楚真相的一天。 　　方慧美最近有点愁。 　　文艺之时突然改了地点，指导老师夏秋雨因为工作原因提前去了巡阳市。本想自己陪着女儿一起去，谁知公司最近出了点事，一时间又抽不出身来。 　　前段时间宿舍出的那件事，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让娄佳柔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去。想来想去，心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较为合适的人选。 　　接到方慧美电话的时候，凌亦正在和奶奶吃饭。 　　虽然说现在他已搬出来独自一人居住，但那几次不明不白的晕倒让凌老夫人实在无法对他放心。她让他每晚必须给自己打个电话报平安，并且每周要回去吃一顿饭。 　　凌老夫人如此坚持，凌亦没法拒绝，只能应下。 　　偌大的长条餐桌上只坐了两个人，显得十分空旷。凌老夫人有五个子女，除去已经去世的长子，其余四人已各自成家，搬出了老宅。 　　在自己家里，凌老夫人穿着不会像在外面那么强势。若不板着脸，她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老人差不了多少。 　　食不言寝不语，空旷的大厅里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筷子偶尔触及碗沿的敲击声。两人都不会在饭桌上说话，直到一阵摇滚乐声打破这份宁静。 　　凌亦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站起了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餐厅，到了后花园，凌亦才接通了电话。 　　“喂，是凌亦吗？” 　　“是我，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凌亦说。 　　“是这样的，柔柔过几天要去外地参加文艺之时的比赛，但我一时抽不开身。她自己一个人过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来问一下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陪着柔柔一起去一趟？”方慧美的语气里带着恳求之意。 　　凌亦没想到方慧美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找上自己，沉默片刻，他颔首道：“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方慧美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不麻烦的。” 　　挂了电话，凌亦抓着手机，微垂着眸子。十月秋意正浓，花园里的木槿花盛开了一大片。他随手折下一枝，琥珀色的眼里倒映出淡红的色彩，似乎从中窥见了别的影子。看了许久，他拿着这朵花回了房间，插在了床头的空花瓶上。 　　木槿花的花语是坚韧、永恒的美丽。 　　正如她一样。 第三十一章 　　临到出发前， 娄佳柔才知道凌亦要和她一起去。 　　“妈妈，你怎么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娄佳柔颇为无奈。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真是吓了一跳。 　　方慧美振振有词：“你和凌亦关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 所以就没跟你说。” 　　娄佳柔哑口无言。 　　出发当天， 一大清早凌亦就来到了娄佳柔的家中。 　　娄佳柔刚刚起床， 整个人还带点迷迷糊糊的睡意， 揉着眼睛从二楼打着呵欠走下。刚走下楼梯见到沙发上的人，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凌、凌亦， 早上好。”她干巴巴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凌亦将视线从杂志中收起，投放到娄佳柔的身上。 　　娄佳柔略有些尴尬。 　　她在家很随意，现在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棉睡裙，脚上踩着一双雪白的毛拖鞋。幸好她一向怕热，家里面的冷气温度调的很低， 赶紧从一旁的落地架里取下一件薄开衫穿到身上，脖颈和手都裹在柔软的布料里， 才让她感觉没那么尴尬。 　　半低着头从凌亦身前经过，娄佳柔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吃起早餐。 　　李姐今天做了粤式早餐，红米肠、虾饺、流沙包等等早点摆满了一桌， 色香味俱全， 不必茶楼里的差。 　　娄佳柔胃口小，每样尝了一点，又吃了一个流沙包就差不多饱了。等会儿要坐车去机场，为了防止晕车， 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凌亦， 一起做下来吃个早餐吧。”方慧美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见到凌亦连忙招呼他过去。 　　她太过热情， 凌亦推脱不过，只好放下手中的杂志，在娄佳柔的身侧坐下。 　　娄佳柔偷偷那余光打量着他。 　　凌亦吃相十分斯文，慢条斯理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上高中一个多月了，凌亦收敛了曾经的张扬恣意，愈发朝着娄佳柔记忆中的贵公子靠拢。 　　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硬冷漠。此时低着头喝粥，鸦羽般的睫毛上仿佛落了星星，直教人移不开眼。 　　“老夫人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方慧美很殷勤地给凌亦夹菜，不一会儿就给他夹了满满一碗。 　　娄佳柔莫名觉得羞耻，但凌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全都笑纳。凌家规矩多，老夫人从不会做出给他夹菜这种事情，再加上父母早亡，这还是凌亦头一回感受到这其中蕴含的一点小美好。 　　和家人一起吃饭，原来能这么愉快。 　　他咬了一口红米肠，咽下去了才开口：“奶奶最近很好，就是身体有些老毛病，但不碍事。” 　　“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得多注意着点啊。”方慧美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这次多亏你答应下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让柔柔一个人在外，我这心啊就没一刻是能放下来的。” 　　娄佳柔忍不住低下了头。 　　方慧美是真的宠她，宠得甚至有点过分溺爱了。如果她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了，听她在凌亦面前这么说，娄佳柔就有些羞愧了。 　　“阿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好在凌亦也没评论她的这个行为，只是着重承诺了一下，让方慧美更加安心。 　　方慧美从小也是被父母宠在手心里长大的，有了娄佳柔后母爱更加泛滥。她和凌亦父母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越看凌亦越是忍不住同情，觉得这孩子命真的是太苦了，话里话外的关切之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凌亦也不嫌烦，将她的关怀尽数收下。 　　吃过早餐，方慧美要赶去公司，陈叔载着娄佳柔和凌亦去机场。 　　把他们送到机场，陈叔一路目送着两人进入贵宾厅才肯离去。 　　行李不多，毕竟就呆两天，娄佳柔就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和一套礼服，和一些化妆品护肤品。凌亦就更少了，只提了一个运动包，非常轻松惬意。 　　方慧美给他们买的是头等舱的机票，两人进入贵宾室候机。头等舱就是这点好，不用排长队过安检，只需要在贵宾室慢慢等着工作人员来安排就好。 　　贵宾室没什么人，十分安静，一旁的长桌上摆放着饮料和点心，客人可以随意取用。 　　“我去拿点喝的，你要喝东西吗？”娄佳柔问凌亦。 　　凌亦看着她，稍稍颔首：“嗯。” 　　“喝什么？” 　　“都可以，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 　　得到答案，娄佳柔去拿了两杯椰子汁和一碟刚烤出来的小曲奇回来。 　　他们来的有点早，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凌亦从包里掏出平板和纸笔，开始全神贯注地操纵起来。 　　娄佳柔起初还以为他是在玩游戏，但他摆弄一会儿平板后又时不时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看着也不像是在玩游戏的样子。她新生了点好奇，稍稍偏过头，往他平板上瞄了一眼。 　　简单朴素的一份外文文档，不是英语，看不出是什么语言。 　　“这是什么？”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再是那个单纯害羞面对凌亦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女孩了。心里好奇，就直接开口问对方。 　　“工作报告。”凌亦眼睛仍然盯着屏幕，“奶奶让我开始试着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娄佳柔小小地惊诧了一下，却并不觉得特别意外。 　　在她印象里，凌亦很早就接手凌家的事业了。凌老夫人虽然现在仍非常强势，但随着年纪渐长，也慢慢力不从心。而以老夫人现在的态度，是铁了心的要把凌亦培养成接班人。 　　这两人的年龄断层太大，时间不多，凌亦确实是得从现在开始接触这种东西了。 　　偌大的一个集团，就算是简单的工作，想想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凌亦更像是被迫早熟的，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大了。 　　娄佳柔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不打扰他处理正事了。她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一边翻阅一边吃曲奇。 　　一盘曲奇吃的差不多了，到了该登机的时间。娄佳柔见凌亦仍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扯了扯他的衣角。 　　凌亦瞬间从工作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收拾好东西，和娄佳柔一起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贵宾室。 　　路面刚刚拖过，光滑的瓷砖上还泛着水珠。娄佳柔个子娇小，为了显得气势更足，她的鞋子基本都是带跟的。 　　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娄佳柔整个人直直往后摔去。 　　凌亦见状一把搂住了她，方才使她不至于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谢谢。”娄佳柔轻声惊呼过后，赶紧稳住身子，松了口气。 　　“少穿高跟鞋出门吧。”凌亦将她扶稳后就松开了手，突然想起了些事，“好像每次见你，你都是穿着高跟鞋。就这么喜欢？” 　　娄佳柔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摸了摸鼻子，“还不是因为我太矮了。” 　　身高是她永远的痛。根据前世的经验，她身高算是定格了，再也没有生长的空间。 　　凌亦低低地笑了一声。 　　娄佳柔回瞪了他一眼，“不准嘲笑我的身高！” 　　“我不是在嘲笑。”凌亦低下头，手指挑起了娄佳柔披散在肩头的一缕长发，“不用太高，现在就刚刚好。” 　　他说的很认真，发自内心的真诚。 　　娄佳柔晃了晃头，把绕在他指尖的那缕秀发给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这回步伐小了很多，显然是被刚才那一摔给搞怕了。 　　凌亦慢了半拍才跟上她的脚步。指尖上好似还残留着点洗发水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有一丝丝甜，还带点点苦。混杂在一起，叫他欲罢不能。 　　这座航班的头等舱还是比较高端的，舱位能单独隔起来，空间很大，服务也很周到。 　　娄佳柔和凌亦买机票的时候特意选择了中间那排两个挨着的舱位，中间有个可升降的隔板。 　　两人一进去就把隔板放了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娄佳柔晕车厉害，晕机也很严重。一上到飞机她就让空姐铺好床，准备就这么睡到巡阳市。 　　谁知刚躺下，就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她睁眼一看，是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看着像是夫妻，两人挤在一个舱位里正旁若无人的大声说话。 　　就算拉上了舱位的门，这声音依然大的惊人。 　　她皱了皱眉，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困意一下就没了。 　　这种环境，叫人怎么睡？ 　　一般来说头等舱非常安静，是不会有人大声喧哗的。能支付得起这个钱的一般都丢不起这个人，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实在是很没教养。偏偏这回也是倒霉，居然刚好就碰上了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凌亦见她面色不虞，看了一眼那大声交谈的夫妻俩，招了招手，空姐立即走了过来。 　　低声交谈了几句，空姐点点头，接着就离开了。不多时又回来，这回是走到了那对中年夫妻的身边。 　　“乘客您好，据了解二位是经济舱的乘客，请问你们是准备升舱吗？想要升舱的话，可以现在下飞机补差价更换头等舱的登机牌，即可进行乘坐。”空姐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 　　那两人一听立即熄火，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这两人一走，头等舱又恢复了惯常的静谧。 　　娄佳柔笑了笑，旋即闭上眼睛。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升舱的梗来自某乎www 第三十二章 【倒v结束 　　安静昏暗的环境尤其适合睡眠， 不一会儿，娄佳柔就进入到了梦乡。 　　凌亦又拿出了平板，看起了早已下载好的德文资料。晦涩难懂的句子在他看来与母语无异， 一目十行， 速度飞快， 很快就看完了这一份材料。 　　他揉了揉眉心， 转头去看陷入浅眠的娄佳柔。 　　她是侧着睡的，脸刚好朝向这边。下巴窝在毯子里， 只露出紧闭着的眼睛。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连在睡梦中都拧着眉。 　　凌亦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指腹轻轻按在了她的眉上，试图将其抚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顺着轻划了两下，居然就真的放松开来了。 　　冷气开得太低， 一张薄毯不是很够用。空姐刚想为娄佳柔再加一张毯子，却被凌亦眼神制止了。 　　他拿过她手中的毯子，抖开，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在娄佳柔的身上。全程动作都很轻， 完全没有惊醒好不容易入睡的娄佳柔。 　　空姐见他这副模样， 会心一笑，悄声离开了。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娄佳柔睁开眼，刚睡醒还有点困意。凌亦看她这个模样， 直接揽过了她的包， “我帮你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凌亦不说话， 态度十分坚定。 　　娄佳柔只好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两手空空地下了飞机。 　　酒店订的也是最好的，距离举办文艺之时的场馆非常近。有接机服务，车子早早就在停车场等待。 　　刚下飞机，又坐上车。娄佳柔被折腾得实在难受，到了酒店，恨不得立刻飞奔上楼倒头就睡。 　　凌亦看她精神不太好，让她先在大堂的沙发那儿坐一坐，他去办理入住的手续。 　　坐了一会儿，整个人总算清醒了不少。 　　娄佳柔感觉好受一点儿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致，便准备去找凌亦。没想到刚站起身，就见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从大门走入酒店。 　　“佳柔？真巧啊，你也订了这家酒店吗？”宁嘉美见到娄佳柔，心里又恨又恼，但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和她打个招呼。 　　“是啊。”娄佳柔不咸不淡地答道。 　　是很巧，但这种巧合她宁愿不要。 　　有些日子没见过了，宁嘉美看着憔悴了一些。也是，根据赵仁提供的情报来看，阮菲菲的哥哥为了能减轻罪名把宁嘉美给咬了出来，虽然宁嘉美后来靠着找关系撇清了责任，但这件事还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娄佳柔对她没有丝毫同情，自作孽不可活。她只不过是憔悴了点，但南珍可是硬生生地挨了一刀。 　　杀人放火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一家子的歹毒真是一脉相承。 　　凌亦办好手续，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宁嘉美。 　　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比冰还冷上几分。他快步走到娄佳柔身边，“可以了，上去吧。” 　　他看也没看宁嘉美一眼，仿佛她是空气。娄佳柔点点头，跟着凌亦直接离开了这里。 　　僵硬着一张笑脸看着娄佳柔和凌亦走进电梯里，宁嘉美才卸下了伪装。她冷哼了一声，提着行李走进了另一架电梯里。 　　方德珍不懂声乐，但宁嘉美从小学到大，知道自己和娄佳柔有多大的差距。 　　本来她是不想过来参加了，然而父母完全不能理解。在他们的逼迫之下，没办法还是来参加文艺之时了。 　　阮菲菲真是一个废物！前两次的大好机会都伤不了娄佳柔分毫！ 　　本来她还觉得阮菲菲持刀伤了她朋友这件事会对娄佳柔造成打击，可刚才看来，娄佳柔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脸上惯有的又傻又蠢笨的笑容没了。 　　不行，她一定得想想办法！ 　　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快活下去！ 　　酒店订的是套间，一个厅配两个房间。 　　娄佳柔和凌亦一人一间。 　　走进房间放下包，娄佳柔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风格过于奢侈，不过她很喜欢这里的飘窗。楼层高，四周也没什么高楼，放眼看去，一片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天色渐晚，云朵带着橘黄与玫瑰色彩。娄佳柔一时被震撼住了，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转过身，随之一怔。 　　凌亦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多久前。”凌亦拎着一个热水壶，壶嘴氤氲着水蒸气，“刚烧了点热水，你要喝吗？” 　　“好。” 　　娄佳柔跟着凌亦走到厅里，看他洗净水杯，给她倒上热水。 　　这种简单的动作，凌亦做出来却好像有着不一样的魅力。接过热气腾腾的水杯，热度似乎通过手传遍了全身，从心底开始暖了起来。 　　“凌亦。”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对方，眉眼弯弯，“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一声道谢让凌亦颇为意外，他深深地看了娄佳柔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看不真切的复杂。 　　洗过澡，娄佳柔不到九点就躺在了床上。 　　车马劳顿了一天，她是真的有些累。平心而论她很少出远门，身体还是有些太过虚弱了。 　　又累又疲惫，却因为心里想着事，娄佳柔怎么也无法睡着。 　　最近家里的公司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方慧美和娄天然经常忙得焦头烂额，好久都不回一次家。虽然说按照前世的进程来看这段时间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这种事情并不好说，难保不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比如阮菲菲，这就是一个意外。 　　现在想起来，娄佳柔仍觉得心惊胆战。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娄佳柔翻身下床出去厅里接杯水喝。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小沙发上的凌亦。 　　已经深夜一点多了，他还对着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电脑屏幕，认真专注地工作着。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还不睡？” 　　“睡不着。”娄佳柔苦恼地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是因为明天的比赛？” 　　“也不是。”娄佳柔本不想谈及自家的事情的，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了点想向对方倾诉的欲望，“在想家里的事。” 　　还是没忍住说出来了。 　　毕竟这份担忧她在心里压了太久，和谁都没分享过。久而久之，越发沉重。 　　就算经历过这么多，就算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娄佳柔还是害怕。怕一个不留神，就又重复了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沉默片刻，凌亦忽然问道：“叔叔阿姨最近怎么样了？” 　　“公司貌似出了点事，他们一直在忙工作。”娄佳柔突然想起一些事，“对了，你上次发给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一次？” 　　“宿舍出事，我刚回家的那一天晚上。”娄佳柔紧紧盯着凌亦，杏眼带着点水气，“为什么说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其实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娄佳柔很清楚对方的确是冲着她来的，她心里最想问的，是凌亦为什么这么清楚她的事。 　　凌亦轻笑了一声。 　　客厅没开灯，娄佳柔看不清他的脸。这声轻笑在安静空旷的厅里尤为明显，听的人心痒痒。 　　凌亦仰头看着她，“你相信前世吗？” 　　娄佳柔一怔。 　　“我原本不信，但现在信了。”凌亦合上电脑，厅里唯一的光源蓦然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别想太多，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晚安。” 　　一夜难眠。 　　娄佳柔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凌亦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从一笔一划里琢磨出其间隐含的深意。 　　没睡多久，眼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米白的纱帘支离破碎地泼洒入房间，幸好现在足够年轻，熬夜对身体没造成多大的负担。不然的话，影响到晚上的比赛状态就麻烦了。 　　房间里有独卫，洗漱完毕后娄佳柔才走出房门。 　　早早就有人把早餐送了过来，此时凌亦坐在在餐桌旁，一边看手机一边吃早餐。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娄佳柔拉开椅子坐下。 　　昨晚一点多的时候凌亦还在处理工作，想来也没睡多久。 　　“不早，都已经十点了。”凌亦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刚好十点半。 　　娄佳柔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真是睡糊涂了。 　　吃过早餐，她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后都还没和方慧美打电话说一声。转身回房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难怪她明明定了八点的闹钟，但却没听到声音，才会误以为时间还早。 　　插上充电线，开机一看，在手机关机的时候她错过了好几个电话，这几个电话还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是李姐的号码。 　　娄佳柔忽然有点不安，赶紧回拨过去。荷塘月色的彩铃刚唱完头一句电话就被接通，紧接着传来的是李姐焦急的声音。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出车祸了！” 第三十三章 【一更】 　　娄佳柔的脸色瞬间苍白， 一个没抓稳，手机从手上滑落，‘咚’地一声摔到了地毯上。 　　这异样的一声被凌亦听到了， 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进门就发觉娄佳柔脸色不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敏……小敏出车祸了……”娄佳柔声如蚊呐， 越到后面声音越是微弱。 　　凌亦知道娄敏， 眼下听她这么一说，赶紧伸手按住她的肩， “你别急，先了解清楚情况。” 　　话罢他弯腰拾起手机，幸好这里的房间铺了厚厚的地毯，手机并没有摔坏。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凌亦直接将手机贴到了娄佳柔的耳朵上。 　　李姐的声音清晰地从对面传来。 　　“先生和夫人现在还暂时联系不上， 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来问问小姐你该怎么办才好。” 　　凌亦就在身旁， 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为她握住电话。他高大的身影没有任何压迫感，反倒是让娄佳柔心安了不少。 　　她强迫自己维持住冷静，竭力让声音抖得没那么厉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小敏伤的严重吗？” 　　“还在抢救， 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这个回答让娄佳柔的心又冷了半分。 　　凌亦与她挨得近， 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双方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拿开了电话，递到自己耳边，开口问：“在哪个医院抢救？” 　　对面的李姐一怔， 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道男声，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哪个医院？”凌亦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冷淡了不少。 　　李姐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答道：“容城第九医院。” 　　“九院么。”凌亦思忖片刻，“你去找一个叫王皓杨的人，把电话交给他。” 　　李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在她找人的空隙，凌亦看了一眼娄佳柔。可以看出她内心仍然相当焦急，一直紧抿着嘴，贝齿把原本淡色的唇咬出了一抹红，力度大的几乎要将其咬破。 　　肩上的手移到了脑袋上，凌亦按住她的后脑勺，略微往上一抬。而他则稍稍低头，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凌亦的体温比娄佳柔的要低上一些，却在三五秒后融合成了同样的热度，势均力敌。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一点儿都不显得旖旎，只是单纯的在安慰。 　　起初娄佳柔还很紧张，整个人都绷紧了。而后慢慢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过了一会儿，凌亦松开了手。正巧李姐那边也传来了回音。 　　他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开始与电话那头的人交涉。 　　娄佳柔听着他有条不紊地远程指使对方，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果然还是不够成熟，一出事就容易慌张。重生让她觉得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一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她和以前还是没什么两样。 　　幸好还有凌亦在她的身边。 　　处理好娄敏的事，凌亦让李姐有消息了再联系他们，便挂了电话。 　　娄佳柔这时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了，虽然心里还是担忧，但至少没刚才那么慌张无措了。 　　“别想太多，会没事的。”凌亦说。 　　娄佳柔点点头。 　　“下午有一场流程彩排，我送你到场馆，你的指导老师应该也在那里。”凌亦声音低沉，嘱咐不免也带上了点命令的意味，“尽量和她呆在一起，别离开人群。”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凌亦摸了摸她的发梢，眼眸里含了些冷意，“有些事情，是时候去验证一下了。” 　　作为国际性质的赛事，文艺之时排面十足。 　　主办场馆是一座可以算得上是巡阳市地标的歌剧院，装潢奢华大气，金碧辉煌。一踏进去，入眼的一切足以令人惊叹。 　　但娄佳柔现在毫无观赏的兴致，她找到夏秋雨后凌亦就离开了。凌亦一走，她立即就有些心绪不宁了。 　　不行，不能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今晚的比赛，其余的等比赛结束后再说。 　　稳了稳心态，她和夏秋雨商议起有关比赛的注意事项。 　　“我去问了一下，加上你，这一届参赛者里有三个是表演竖琴的。”夏秋雨有点小失望，“唉，明明上一届表演竖琴的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这一届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 　　要是只有娄佳柔一个表演竖琴，得奖的几率就比较大了。但人一多，就有了对比，夏秋雨怕娄佳柔被人比下去。 　　尤其是她还听说这次有个表演竖琴的女生是某位国际著名竖琴演奏家的得意门生，这让她有些气馁。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说出来也只会给娄佳柔徒增压力，于是夏秋雨决定讲这件事按下不提。 　　“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在台上，我就会全力以赴。”娄佳柔坚定道。 　　看她状态和心态还不错，夏秋雨松了口气，“你有这份觉悟就好，没关系，尽力而为就可以了。跟我来吧，去台上找找感觉。” 　　台上此时有点混乱，大家都趁着还没开始前，拼命让自己适应舞台。 　　幸好舞台足够大，耐心寻找，总能找到位置的。 　　像这种比赛，乐器表演者使用自己最常用的乐器是最好的。但竖琴太过大件，运过来太麻烦了，于是娄佳柔最终还是决定用主办方提供的竖琴。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帮忙把竖琴搬运上来了。 　　娄佳柔拿过一张凳子，坐下后开始试音。这台琴比不上她家里的那一台，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些乐器主办方都是事先调好音的，但娄佳柔还是一根一根拨过去，都听了一下音。这一试，还真给她试出问题来了。 　　有六根弦没调好音高。 　　娄佳柔正准备和夏秋雨说这个问题，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高冷的女声：“有四个音不对。” 　　她闻言转过头去，不远处有一个衣着成熟的女生正看着她，那句话便是出自她的口中。 　　娄佳柔当她是在好心提醒，朝她笑了笑，没说话。 　　哪知那个女生并不止于如此，反而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下这台竖琴，语气微冷：“主办方提供的东西就这种货色？未免也太寒酸了。” 　　话音未落她又看向娄佳柔，“同是学竖琴的，你应该清楚乐器的档次会对演奏造成多大的影响。真的重视比赛的话，还是自带竖琴来吧。出不起或舍不得出那个钱，还不如不来参加。” 　　前面那句话还能说是好意，但后面那句话里高高在上的语气就令娄佳柔有些不满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将放在琴弦上的手收回，站了起来，平视着这位突然走过来指手画脚的女生。 　　“音准可以，音色没瑕疵，这就已经足够了。”娄佳柔看着她说道：“况且这台竖琴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只要调好音，作为演奏用的琴绰绰有余。” 　　如果是平时听到别人这么说，她只会当做没听到而不会反驳。但娄敏现在生死未卜，她心情有点烦躁，行事比起平时要冲动了些。 　　那女生没想到娄佳柔会这么平静而有条理的反驳她，一时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材质和做工更加重要，缺一不可。这种工厂琴只有拿来做练习琴的份儿，根本上不了台面。” 　　“诗韵，琴已经运过来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练习。”二人交锋中，一名优雅的中年女人突然走来，眉目带有不悦。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女生忽然就泄了气，看向中年女人，“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诗韵？你是余诗韵？钟梦曦老师的弟子？”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夏秋雨突然开口。 　　听到她这一问，女生扬了扬下巴，承认了她的猜测。 　　夏秋雨立即就有些不淡定了。 　　钟梦曦是谁？放在国际上都是大名鼎鼎的竖琴演奏家，除此之外还精通所有弦乐器，音乐造诣十分之高。 　　刚才娄佳柔和余诗韵的争执她没上前阻止，但当时已经隐隐猜到了余诗韵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她这些天一直担心的劲敌，在比赛开始前就和娄佳柔因为这种事情而对上了。 　　也是有够巧的。 　　余诗韵的身份明了，那来找她的中年女人身份自然也水落石出。夏秋雨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音乐老师，面对钟梦曦这种大师，也只有恭恭敬敬喊一声“钟老师”的份儿。 　　余诗韵看夏秋雨这个指导老师都对自己老师这么毕恭毕敬，眼含得意地看了娄佳柔一眼。 　　钟梦曦听惯了别人这么称呼，点了点头表示听到，接着就把目光都放在了余诗韵身上，“都说了马上，你还等什么？” 　　“我……”余诗韵刚想回答，就见钟梦曦居然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她身旁的娄佳柔。 　　“佳柔？！你也来参加文艺之时了啊！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呢？”这喜悦熟络的语气与之前的严厉截然相反，钟梦曦看着娄佳柔，满是慈爱，“都说女大十八变，好久不见，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余诗韵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这个展开。 　　“老师，你认识她？”余诗韵指了指娄佳柔，满脸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钟梦曦点了下头，含糊地解释了一下：“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是我教过的这么多的学生里天分最高的一个，可惜——” 　　“可惜我只是将竖琴当成爱好，并不想成为专业演奏家。”娄佳柔笑着将她的话接了下去，“好久不见，老师依然和以前一样漂亮，甚至看着比以前更加年轻。” 　　“你这张嘴啊，就跟吃了蜜似的，够甜。”钟梦曦给了娄佳柔一个拥抱，“这回怎么想着来参加比赛了，改变主意想走职业的路了？” 　　“也不是，只是来尝试一下而已。”娄佳柔摇了摇头。 　　听见这个答案，钟梦曦有些失望，“唉，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有机会。要是真改变主意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行了，不多聊了，等比赛结束后我们再找个时间吃顿饭。诗韵，赶紧练习去！” 　　余诗韵这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她完全没想到，老师会对面前这个女生的评价这么高。 　　刚才那一番指手画脚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人家天赋比你好，水平比你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见识，简直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余诗韵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再看娄佳柔一眼。正准备跟着离开之际，娄佳柔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对了，这台竖琴音不对的，不止四根弦。”娄佳柔微笑着说：“是六根。”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我写完就放出来＿（：з」∠）＿ 　　在任意v章留言可收获小红包一枚，一点小心意，谢谢支持呀www 第三十四章 【二更】 　　夏秋雨找来工具， 娄佳柔自己校准了音。练习了一下简单的指法找找手感，然后就离开了舞台。 　　过犹不及，现在再疯狂练习只会徒增紧张， 倒不如放松心情， 以便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夏秋雨和娄佳柔都是第一次来这家歌剧院， 对这儿不太熟悉。歌剧院足够大， 她们绕着慢慢走了一圈，又出去吃了顿饭， 就快到比赛开始的时候了。 　　“加油，发挥出你原本的实力就好。”指导老师不能跟着选手一起进入后台，只能在观众席上看着。夏秋雨和娄佳柔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拍了拍她的肩，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离开了后台。 　　夏秋雨一走， 娄佳柔的心立即有了杂乱的苗头。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平静。 　　不能再乱想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比赛。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凌亦到底去哪里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他要去亲自“验证一下”？ 　　娄佳柔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十分荒谬。 　　去试衣间换上礼服， 梳好头发，化上精致的妆容。 　　头发拿卷发棒稍稍烫了一下，马尾蓬松卷翘，脸颊旁垂下的两鬓也是微微带点卷。礼服和妆容都很成熟， 和平时甜美的风格截然不同。 　　娄佳柔看着镜中的自己， 抿出一抹浅笑，推开换衣间的门走了出去。 　　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她手气还好，第九位上场。 　　这种比赛，顺序越靠后就越吃亏。 　　参赛人数太多，每个人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没多久，就轮到娄佳柔了。 　　娄佳柔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款款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她走到竖琴旁坐下。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敢想。她将所有的情感凝结在双手上，传递于琴弦。 　　夜色朦胧，缀着几点疏星。 　　凌亦坐在车里，眼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手机屏幕。 　　车子停靠在路边，这一带较为荒凉，没什么人和车会从这附近经过。带着点杂音的乐声从手机里传出，似乎有着摄人心魂的魔力，越听越让人着迷。 　　他在看文艺之时的直播，是观众席上的观众私自偷偷直播的。距离舞台很远，音质很差，画面同样也很模糊，但凌亦还是看的入神。 　　忽然有人屈指敲了敲车窗。 　　“少爷，人已经‘请’过来了。” 　　凌亦立即将注意力从乐声中抽离，打开车门，跟着那保镖模样的人走进了附近的一幢别墅里。 　　这荒郊野岭处只有这么一栋建筑物，相当地突兀。看着空旷，但里头的人却不少。 　　凌亦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最顶层。整个三层都是打通的，空间开阔得甚至可以作舞厅来使用。只是眼下没开灯，仅有几缕从旁侧的窗子里投射进来的月光，看上去很是阴森。 　　凌亦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将所有的灯给打开。整个三层一瞬间就变了样，亮堂得很，完全没了刚才那种阴森凄凉的感觉。 　　“你们要干什么！？”一声尖叫突然划破了这份寂静的假象。 　　凌亦径直朝前走去，直到走到了那人面前。对方一身礼裙，眼里满是惊恐，却还强装镇定。看到凌亦，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凌亦？你，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宁嘉美。”凌亦慢条斯理地喊出她的名字，“你做过的那些事，连自己都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眼里是刺骨的冰冷。 　　光是瞟上一眼，宁嘉美都觉得头皮发麻，冷不得赶紧逃离这儿。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现在没人束缚着她，她好端端的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从头到脚都是好好的，能走能跑，但她知道，只要她敢跑，凌亦身边的人就会把她再‘恭敬’地‘请’回来。 　　逃离无望，她只寄托于凌亦能赶紧高抬贵手把她放了。 　　“你找我想干什么？”宁嘉美稳了稳心神，抬头直视凌亦，“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凌亦挑眉，身边立即有人给他递上了一台平板电脑。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他把屏幕放到宁嘉美面前，“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中的停顿耐人寻味，甚至带了点戏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屏幕上的内容，只看一眼，宁嘉美就淡定不下去了。 　　她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儿血色霎时又消了下去，一张脸苍白的吓人，嘴唇微张，支吾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娄敏的车祸、教室的吊扇……”凌亦一条一条数过去，每说一个，宁嘉美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一分，他见状哼笑了一声，薄唇讥讽：“真有本事啊。” 　　“是！那些都是我做的！”证据都摆出来了，宁嘉美也不继续装傻，干脆破罐子破摔，恶狠狠道：“但你现在又能把我怎么样？！凌亦，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宁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找你问几个问题而已，你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宁嘉美的威胁凌亦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他摩挲着手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语气淡淡，“况且，宁家现在自身难保，你觉得他们还能护得住你？” 　　一曲完毕。 　　娄佳柔起身鞠躬，赢得了一片潮水般的掌声。 　　她脸上带着浅笑走下舞台，一背过身，脸上的笑容就消散了一大半。 　　礼裙内有一个隐蔽的小口袋，她伸进去摸了摸，把手机给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李姐还没有联系她。 　　小敏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个，娄佳柔就忍不住担忧。前世她失去过娄敏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佳柔，你发挥的真不错！”娄佳柔的演奏一结束，夏秋雨就从观众席来到了后台找她，“肯定能获奖！” 　　夏秋雨沉浸在喜悦与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娄佳柔脸上异常的神色。 　　“老师。”娄佳柔突然唤了她一声。 　　夏秋雨应了一声：“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事，想现在就离开。”娄佳柔下定了决心，和她说道。 　　“啊？什么事这么严重？”夏秋雨惊讶地看着她，“等会儿还有颁奖典礼呢，你现在走了，颁奖典礼怎么办？奖项不要了？” 　　娄佳柔刚才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在夏秋雨心中她会获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突然听她说想提前离开，夏秋雨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不太愉快。 　　娄佳柔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但她真的等不下去了。在她心中，娄敏现在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得靠边站。 　　大不了，奖她不要了，就当没参加过这场比赛。 　　娄佳柔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旦有了想法，就要贯彻到底。她看着夏秋雨，眼神坚定，“老师，真的很重要，我必须现在就走。” 　　夏秋雨还想说些什么劝她留下，可看到她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太坚定了，坚定到她无法拒绝的地步。 　　“行吧，你自己决定就好。”夏秋雨叹了口气，“要是等会儿颁奖有你，我替你上去。” 　　“谢谢老师。”娄佳柔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朝场外跑去。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夏秋雨忍不住摇了摇头，“唉。” 　　娄佳柔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酒店，匆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给凌亦留下一张纸条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她买了最近的航班，内心越发焦急，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回容城。 　　回到容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刚一落地，娄佳柔就接到了李姐的电话。 　　“小姐，二小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李姐疲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娄佳柔听完，一颗心终于落地。 　　“好的，你还在医院吗？” 　　“当然，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娄佳柔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目的地后，继续和李姐聊电话：“我刚下飞机，现在准备直接过去医院。” 　　“啊。”李姐惊呼一声，“小姐你不是在巡阳市参加比赛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你等我过来再说。”说完这句话，娄佳柔就挂了电话。 　　她不是有意这么冷漠，实在是现在太难受了，难受到她不太想说话。 　　晕车这个毛病，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善过。 　　娄佳柔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搭在腿上，埋下了头。她闭上眼睛，试图压下胃中那翻腾倒海的感觉。 　　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她这么告诉自己。 　　终于熬到了医院，一下车，娄佳柔立刻感觉头晕目眩，忍不住呕吐起来。 　　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她才好受了些。 　　嗓子火辣辣的，又痒又疼。 　　她想喝点水，可这三更半夜的，周围并没有还在营业的店铺。她还是有点发晕，一手撑着路灯的杆子，才使得自己没有直接倒在路边。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有只手递来了一瓶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写完，这个是补昨天的更新，今天还有一章或两章【具体是多少得看我能不能写得出来＿（：з」∠）＿】 第三十五章 　　那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 手腕上缠着一圈不大起眼的佛珠。 　　只需一眼，娄佳柔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凌亦……”她有气无力地说。 　　这两个字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手一软， 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去。 　　面前的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她瘦弱柔软的身躯轻得吓人。凌亦微垂下眼， 看着怀中的人儿， “不是让你好好比赛的吗？怎么跑回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丝丝无奈。 　　娄佳柔想说些什么，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靠在凌亦的怀中，贴在他的胸膛上，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心跳。 　　她太累了，累到甚至无心去思索为什么凌亦这时会出现在这里。 　　凌亦也看出她的疲倦，心仿佛被一只手给揪住了。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 将瓶口递到娄佳柔的唇边，慢慢地喂她喝下。 　　喝了几口微凉的水， 娄佳柔感觉好了一点，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 　　凌亦抱起她，直接往医院里走去。 　　凌晨的医院没什么人，大厅空荡荡的， 为了省电熄了半边的灯。另外半边有盏白炽灯一闪一闪的， 看着有些瘆人。 　　进了医院，娄佳柔才想起自己连娄敏的病房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到了病房门口，凌亦才放下了娄佳柔。 　　脚终于落到实地， 娄佳柔还是有点虚。她扶着墙缓了缓， 总算恢复了点精神气。 　　“再喝口水吧。”凌亦把矿泉水递到娄佳柔面前。 　　娄佳柔确实又有点渴了，接过水瓶， 手指搭在瓶盖上，逆时针一拧。 　　没拧开。 　　娄佳柔又加了点力气，还是拧不开。 　　这就很尴尬了，这瓶水也不是新的，刚才才打开喝过。这也拧不开，实在是让她很无奈。 　　没办法，娄佳柔只好求助地看了凌亦一眼。 　　凌亦会意，低低一笑，拿过了水瓶。随意地一拧，瓶盖就拧松了。 　　病房黑漆漆的，为了不打扰娄敏的休息，娄佳柔和李姐来到了这一层的露台。 　　娄敏的病房是凌亦找人安排的，在九院里规格最高的那一拨。露台是半封闭式的，呈半弧形。晚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凌亦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过来。 　　“李姐，还没联系得上爸妈吗？”娄佳柔问。 　　李姐摇摇头，忙活了一天都没合眼，她看着十分憔悴，“没，先生和夫人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怕娄佳柔不信，李姐当场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娄天然和方慧美。无一例外，打过去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娄佳柔拧起眉，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下，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就很奇怪了。 　　想不通缘由，娄佳柔把这件事暂且放在了一边，“小敏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出车祸了？” 　　“早上的时候二小姐说要去同学家里玩，就出门了。结果出去没多久，我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小敏出车祸了。”李姐慢慢回忆，“这几天先生和夫人都没回来过，二小姐的性格小姐你也知道，越来越活泼了，经常到了饭点也忘了回来，所以这段日子我天天打电话催她回来。也幸好这几天和她联系的是我，不然现在我估计连她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车祸呢？车祸怎么发生的？”娄佳柔追问。 　　“听交警说是过马路的时候，有司机闯红灯导致的。肇事司机逃逸，人还没抓到。” 　　这个结果让娄佳柔有些不太满意，但不管怎么说，娄敏平安就好。 　　又去病房看了一眼娄敏，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她看着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纸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李姐折腾了一天，现在累的够呛。娄佳柔让她先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娄敏。 　　病房很大，有专门的陪护区。 　　李姐走了，凌亦却没离开，陪着娄佳柔一块儿留了下来。 　　“你不回家吗？”娄佳柔问凌亦。因为刚才那翻腾倒海的一顿吐，她现在嗓子痒痒的，说话也带着点哑。 　　她还梳着比赛时的那个单马尾发型，但经过一夜的奔波，整个发型都乱了。凌亦摸了摸她绸缎般的发丝，帮她一点点地把乱了的头发理好，方才开口：“你想让我回哪儿去？” 　　这一句反问让娄佳柔怔住了。 　　是啊，对凌亦而言，是不存在‘家’这个概念的。老宅也好，还是她家附近的那间别墅也好，于他而言只能说是房子，而非家。 　　“这场车祸有问题。” 　　“嗯？”娄佳柔仰脸看他，眼里带着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咳。”凌亦手放在唇边，掩饰地干咳了一声，“你早上说娄敏出车祸后，我就派人去查了一下。这场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是谁？！”娄佳柔神色猛地一变，紧紧攥住了手。 　　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的肉里，她却浑然不觉疼痛，满脑子只剩下了凌亦的话。 　　凌亦缓缓说道：“宁家。” 　　“果然是他们。”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娄佳柔感到意外。 　　这家人做的恶毒事多的去了！特别是方德珍，方家收养了她，视她如亲生女儿。但就算这样，她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家人。 　　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娄佳柔叹了口气，感受到了浓浓的疲倦和心累。 　　是，她知道是他们做的了，可现在还能怎样？她什么筹码都没有，伤不了他们分毫。反倒是对方越来越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的底线。 　　娄敏的这次车祸给娄佳柔敲响了警钟，她觉得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马上解决掉这个祸患。 　　“对了。”娄佳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奇地看向凌亦，“你怎么也回容城了？” 　　刚才只顾着担心娄敏，娄佳柔没有心思去探究凌亦怎么会突然出现。现在心安定下来了，她才觉得奇怪起来。 　　“……”凌亦罕见地沉默了一下，“这个，我之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 　　居然逃避了。 　　可疑，十分的可疑。 　　这一回避更加勾起了娄佳柔的好奇心，她还想追问下去，但凌亦抢先开口：“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话音未落人就消失在了病房，速度快的娄佳柔都没反应过来。 　　“有古怪。”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声。 　　睡意袭上心头，娄佳柔困了，也不再深究这些怎么想都难以想通的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前世最茫然无措的那段日子，方慧美和娄天然刚刚过世，光是安排葬礼就让她身心疲惫，更别说其他的事了。外公和外婆不知道爱女的逝世是养女一手谋划的，还把娄佳柔托付给宁家照顾。 　　方德珍怎会对她有好脸色？方慧美和娄天然死了，宁家越发狂妄。比起照顾，更像是在虐待。 　　他们把娄佳柔赶到了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住，每个月给几百块的生活费应付了事。他们让娄佳柔退了学，和外公外婆说是让她转到了更好的学校上学去了。 　　可怜外公外婆，对方德珍信任有加，根本就没想过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十七岁之后，娄佳柔就再也没尝过吃饱饭的滋味。 　　宁家微薄的生活费只给了半年，为了谋生，娄佳柔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为了十块一小时的兼职在烈火骄阳下暴晒一整天。她身子骨弱，一累就容易病，好不容易赚到的那点钱又贴了医药费……这个恶性循环，让她活得相当艰难。 　　娄佳柔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双眼失了焦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身处于什么地方。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抽了一张纸巾擦拭额上的冷汗。一看时间，其实睡了才不到半个小时。 　　但经历过那样一个真实的梦，她实在是睡不着了。干脆拿出一整晚都没怎么碰过的手机，翻看起消息来。 　　夏秋雨给她发了张照片，文艺之时的颁奖典礼。她作为娄佳柔的指导老师站在正中间，捧着一个金奖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除此之外，她还阐述了一下娄佳柔离开后发生的事。原本评委对她在比赛结束前就离场十分不满，打算收回奖项的。最后钟梦曦站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评审们改变主意，仍然给了她这晋江。 　　娄佳柔很轻的笑了笑，决定日后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钟梦曦。 　　这时候，凌亦回来了。 　　他的手上提着两个打包盒，放到桌上打开，食物的香气立即溢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是满满的两盒粥，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海鲜粥。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弄了两份。”凌亦解释。 　　娄佳柔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海鲜，选择了皮蛋瘦肉粥。粥还是烫的，熬得香甜绵软，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很是感动。 　　“很好吃。”娄佳柔弯起眉眼，看着凌亦，“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凌亦伸手拨弄了一下腕上的佛珠，“咳，是我自己做的。这里有厨房，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就简单煮了煮，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娄佳柔惊讶了，“你自己做的？这也太好吃了，一点都不逊色于外面卖的。” 　　娄佳柔的夸奖让凌亦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看着她把粥全都吃完，心里很是满足。 　　“再休息一下吧。”凌亦阻止了她收拾的动作，自己麻利地把一次性餐盒提出去丢了，“明天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算6号的更新，7号还有 第三十六章 　　娄佳柔心里一直对凌亦口中的那个地方耿耿于怀， 可她真的太累了，在他轻声的催促下，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早上在睁开眼，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朝四周看了看， 没见到凌亦的身影。 　　泼了捧冷水在脸上， 一晚上的疲倦总算消散了不少。洗漱完出来， 凌亦回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娄佳柔，“身体怎么样？还感觉不舒服吗？” 　　“没有， 现在好多了。”昨晚那一下的确折腾得娄佳柔够呛，但休息了这么久，也好的差不多了。 　　去看了一下还在昏迷当中的娄敏，娄佳柔和凌亦离开了医院。 　　“能不能先去我爸妈公司一趟？”上了车后，娄佳柔问凌亦， “一直都联系不上他们，我有点担心。” 　　“好。”没多说什么， 凌亦答应了。 　　娄佳柔很少来公司，方慧美和娄天然一直没让她接触这方面的事情。主要是娄佳柔自己本身不感兴趣，于是他们也不强求，随她开心就好。 　　来到公司， 娄佳柔和凌亦一起走了进去。跟前台表明身份， 前台小姐打完电话，让二人在大厅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方慧美的身影就匆匆出现在了大厅里。 　　“柔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娄佳柔，方慧美颇感意外。 　　娄佳柔一看见方慧美， 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突然就崩溃了。她直接扑了上去， 紧紧地抱住方慧美。 　　“妈妈……”娄佳柔呜咽着，眼眶都红了， 泪水一直在里面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天知道这些天来她有多担心，从发现联系不上方慧美开始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父母出什么意外。 　　还好，他们都还安好。 　　“别哭，柔柔，告诉妈妈怎么了？”方慧美把娄佳柔带到一间会客厅里，凌亦踌躇了一下，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进去。 　　这个时候，还是让她们母女俩单独相处比较好。 　　方慧美柔声安慰了许久，娄佳柔才慢慢缓过来。 　　她拿纸巾擦了擦眼泪，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方慧美交代了一遍。方慧美听完后，不由震怒：“我和你爸这几天一直在公司里忙，没回过家。工作和私人电话我一直是分开的，你等等，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慧美雷厉风行，立即打电话让人查查是怎么回事，很快就有了回音。 　　她的私人电话被人做了手脚，无论谁打都打不进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对我们出手！”方慧美一直是个温婉的女人，很少会有像现在这么生气的时候。可想而知，这次是真的把她给惹怒了。 　　娄佳柔总算止住了眼泪，她看着方慧美，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不管怎么说，方德珍明面上还是她的姐姐。这种事情一旦说出来，方慧美绝对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最让人伤心的，莫过于身边人的背叛。 　　娄佳柔在犹豫，方慧美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柔柔，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我……” 　　“没关系，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方慧美鼓励道：“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着，会很难受的。” 　　她越是这么说，娄佳柔就越是说不出口。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娄佳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之后再说吧。 　　离开公司，娄佳柔心情轻松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已是初秋，路旁的银杏叶微微泛黄。凌亦看着她，忽地开口：“你没告诉她，这件事是宁家谋划的。” 　　他说的很笃定，不是问句。 　　娄佳柔惊诧：“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凌亦合上文件，探过身来，指腹压上娄佳柔的眉心，“眉毛都拧起来了，还在纠结？” 　　这个动作带着点暧昧，偏偏他说的很是正经，让娄佳柔没察觉到不妥。 　　“是。”对于凌亦，娄佳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毕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对方都知道了，“我是想说的，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不敢想象方慧美和娄天然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凌亦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没关系，你要是害怕的话，由我来和他们说就好。” 　　娄佳柔怔住，看着凌亦，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种事情，不该由你自己一个人来背负。”手指往下移了半寸，按上了娄佳柔的眼皮。娄佳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凌亦俯下身来，蜻蜓点水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一直到到达目的地，娄佳柔都是游离走神的状态。 　　凌亦的那个吻让她一下子就定住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又开始乱了。 　　重生之后，她原本是不敢再奢想凌亦的了。前世的悲剧让她至今都无法介怀，那个时候，对方多耀眼她就有多卑微。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何必再拉着旁人一起陪着她不痛快。 　　哪知道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们还是有了牵连。且越扯越深，到现在娄佳柔都不敢细想凌亦到底帮了她有多少回了。 　　浑浑噩噩地下了车，微凉的风一吹，她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一片荒山野岭，面前庞大的建筑与周围格格不入。娄佳柔看了一会儿，扭头问凌亦：“这是？” 　　“进去再说。”凌亦言简意赅。 　　跟着凌亦一并走进里面，娄佳柔才发现这个地方别有洞天。 　　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残破，里头的装潢高端到近乎奢侈。而且这地方的人也太多了，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保镖，让人心存畏惧。 　　不过他们对凌亦很恭敬，有凌亦在身边，娄佳柔也舒心了不少。 　　终于到了三楼，一上去，娄佳柔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宁嘉美。”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转头看向凌亦，“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实在是太让她意外了。娄佳柔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宁嘉美。 　　对方看着很是颓废，在一张沙发上很没形象地睡着。一直以来娄佳柔见到的宁嘉美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算计他人。但这副样子，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那个高傲的宁大小姐。 　　猝不及防见到宁嘉美，娄佳柔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嘉美是被一声惊呼给吵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被问了多久的话，到后来她脑子都糊涂了，凌亦还是不肯放过她。 　　直到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尽数交代出来，整个人都累得快死了，凌亦才离开。 　　凌亦一走，她就昏睡过去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宁嘉美一睁眼，整个人先是愣住，而后立即回过神来，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是你？！？！” 　　娄佳柔！ 　　她咬牙切齿，想要说点什么，却在看到她身旁的凌亦之后，霎时又泄了气。 　　宁嘉美不敢在凌亦面前造次。 　　娄佳柔发现了她的异样，看着凌亦，用眼神无声地向他询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请她过来问了点东西而已。”凌亦怕宁嘉美会刺激到现在的娄佳柔，简单地见过之后，把娄佳柔带到了二楼的茶室里。 　　很精致的一间和风茶室，地上的香炉燃着檀香。香气淡淡，不过于浓烈，有安神的效果。 　　凌亦娴熟地冲泡好茶叶，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他将茶杯递给娄佳柔，娄佳柔捧在手心，感受着它的热度。 　　“到底怎么回事？”娄佳柔抬眼看着凌亦，眼里满是不解。 　　凌亦轻叹一声，把事情尽数交代了。 　　“昨天和你分开之后，我就回到了容城，顺便把宁嘉美也请了过来。”凌亦缓缓说道：“听你说娄敏出事了，我就觉得不可能这么巧。找人一查，果然是她的手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宁家和我们家的事情？”娄佳柔问他。 　　“是。”凌亦点头，不再隐瞒，直接就承认了，“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娄佳柔继续追问，捧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多加了几分力度，力道大的仿佛要将这小小的瓷杯给捏碎。 　　凌亦沉吟片刻，“大概是，初三的时候吧。” 　　听到这话，娄佳柔没法保持冷静了。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从茶杯里迸溅出来，泼到她的手上，把娇嫩的皮肤烫出一片红痕。 　　凌亦见状眼一跳，赶紧让人拿医药箱进来。明明被烫的是娄佳柔，可凌亦却看着比她还要焦急。 　　娄佳柔任他握住手腕，拿冷水冲洗伤处。外面的人很快把烫伤的药膏给拿了进来，冲洗干净后，凌亦亲自给她涂药，琥珀色的眼珠子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心疼。 　　他舍不得责怪娄佳柔不小心，他只会怪自己没思考到把事实说出来，会对娄佳柔造成多大的打击。 　　“初三……”娄佳柔喃喃自语，这个时间节点，她不觉得是巧合。 　　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看着凌亦，她觉得没法再隐瞒下去了。 　　她决定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她。 　　“凌亦。”娄佳柔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是重生回来的，你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ri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七章 　　此前娄佳柔从未想过， 自己会有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一天。 　　重生这种事太骇人听闻，绕谁听了第一反应估计都是她有病。就算是一直十分信任她的父母，娄佳柔也不敢保证他们听完后会信。 　　“我信。”凌亦毫无犹豫， 冲她点了点头。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蕴含着的东西太多太多。娄佳柔听了， 当即就有了一种又想掉眼泪的冲动。 　　她拼命忍住， 轻声细语地把重生的事一点一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凌亦。 　　凌亦听得很认真。 　　在她说完之后，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抱住了娄佳柔。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要将她给揉在心里。 　　“辛苦你了。”独自一人背负了这么多东西，重生后的每一日都在隐隐的恐惧中煎熬。 　　一想到这些，凌亦就觉得心疼。 　　娄佳柔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沾湿了凌亦的衣襟。 　　再怎么说，她心理年龄不过是二十多岁。再加上前世被宠得太厉害， 比常人不成熟太多。可以说，她的心智是在种种打击中被迫成熟起来的。 　　从一个衣食无忧有求必应的千金大小姐到自力更生连维持温饱都难的人，个中苦楚，只有她自己知晓。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 凌亦才开口道：“别怕， 都过去了。” 　　娄佳柔点点头，脱离了他的怀抱。看着他肩头的一片泪痕，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抱歉， 弄湿了你的衣服。” 　　“不用和我说抱歉。”凌亦丝毫不在意， 他看着娄佳柔方才被烫伤的手，“别动， 把手给我。” 　　娄佳柔乖乖地伸出了手。 　　本来已经上好药膏的手被刚才的怀抱给蹭掉了，凌亦又重新给她上了一遍。最后剪了一段纱布，认真小心地把伤处给包扎起来。 　　都说专注的模样最吸引人，娄佳柔看着凌亦，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差点又决堤。 　　包扎完毕后，凌亦才松开了手。他抬眼凝视着娄佳柔，眼里的俱是哀愁。 　　他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嗯？” 　　“其实我也是重生的。”凌亦斟酌了一下语言，“但我对这件事不像你有那么清晰的认识，说来复杂，与其说是重生，更像是我拥有了未来的记忆。” 　　迎着娄佳柔释然中带点疑惑的眼神，他慢慢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凌亦的记忆力很好，每个时间节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是在奶奶的寿宴上，他没来由地开始头疼。那股痛楚仿佛能将他撕裂，刚好娄佳柔表演完竖琴下台经过他的身边，凌亦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现在回想起来，估计是记忆因为刚和我融合，身体一下子承受不来，所以才会头疼。”凌亦说。 　　在那之后，凌亦心里隐隐感觉娄佳柔于他而言是个十分重要的人。于是他不管不顾的转了班，想要离娄佳柔更近一点。 　　第二次在散学礼，也就是晕倒在娄佳柔身上的那一次。 　　这一回是最厉害的一次，他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反应，直接就晕过去了。在晕倒的一段时间里，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根本不是梦。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真的会发生那样。 　　他见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他的后半生都在拼了命的寻找一个人，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站在最高点上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娄佳柔忽然想起当时凌亦跟她说的这句话，原来从这时候开始，凌亦就已经渐渐有了前世了记忆了。 　　而那个‘她’，原来就是她自己。 　　第三次是在家里昏迷那一回，这也是最后一次。 　　记忆逐渐清晰完整，原本经历过的一切他又经历了一遍。在那之后，他算是真正的‘重生’了。 　　“在你退学后，我就一直在找你的下落。”凌亦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隐忍，“可惜高中的时候我还没那么大的权势，再加上当时奶奶身体越来越差，我也不敢去麻烦她，一直都是自己私下找人去查。可不管怎么找，我都找不到你。” 　　娄佳柔低声解释：“外公外婆把我交给了宁家，宁家那边逼我退学，然后把我扔到了北方的一个小城市。” 　　那个城市与容城天南地北，凌亦的寻找注定是无果的。 　　到了大学，奶奶去世，凌亦接手了大部分家业，内忧外患，忙的焦头烂额。然而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寻找娄佳柔的脚步。 　　通过方家，他知道了娄佳柔被宁家收留了。于是他找到宁家，对方却告诉他，娄佳柔出国了。 　　“他们跟我说你去了国外，但一直都没和他们联系，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回想起来，凌亦还是忍不住生气，“我当时也看出他们隐瞒了什么，但没想到他们给我指了个错误的方向。” 　　以至于他整个大学期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国外，直到读完大学，完完整整地继承了凌家的事业，才终于有空暇全心全力地开始寻找起娄佳柔。 　　“在发现宁家欺瞒了我之后，我立即动手，最终终于从宁嘉美口中撬出了有关你的下落。”凌亦闭上了眼睛，向来稳重自持的他说到这里，情绪开始有些把控不住了。 　　听完宁嘉美的话后他如遭雷击，完全不敢想象当时的娄佳柔有多绝望。难怪他找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到娄佳柔，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宁家和谢家在暗中阻拦。 　　得知了真相之后，凌亦手段狠厉，只用了一个月的功夫，就让宁家破产。在对付宁家之余他也狠狠震慑了一下谢家，使得谢家再也不敢造次。在这一切都搞定之后，他才终于得到了娄佳柔的下落。 　　而就在去找娄佳柔的路上，飞机失事了。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娄佳柔听他说完，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觉得自己真傻，居然听信了宁嘉美的话，以为凌亦真的忘记她了。她完全没想到为了找她凌亦居然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甚至直到站在容城的最高处，也还忘不掉她。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惦记了这么久。 　　“我也和你说说在那之后我经历过的事吧。”娄佳柔哭久了，声音有点哑。 　　她慢慢地说，凌亦默默地听。 　　娄佳柔说的很简单，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下，并没有细说。毕竟那些年她过的真的太苦了，快乐的时刻屈指可数，那些太难过的回忆，她还是选择留在心里，自己默默承受。 　　凌亦能听出她隐瞒了不少，越发心疼。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绝不让他的公主再重蹈覆辙。 　　这场交心一直持续到傍晚。 　　夕阳渐斜，投下一片橘红。凌亦和娄佳柔走出茶室，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吃完晚饭，有人来请示凌亦：“少爷，要给三楼的那个女人送饭吗？” 　　凌亦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宁嘉美在这里，眉目一敛，“不必了，把她放了吧。” 　　该问的都问出来了，把宁嘉美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把她送到外面就行，让她自己回去。” 　　“是。” 　　被困了将近一天一夜，终于重获自由，宁嘉美却开心不起来。 　　那些人只把她送到别墅外就离开了，这一片荒山野岭的，她连是哪儿都不知道。 　　幸好手机还在身上，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宁嘉美脸一下就绿了。 　　这么远！ 　　想走回家，她起码得走两三个小时！ 　　她心里充满了怨气，但又不敢去质问凌亦，怕他又改变主意。没办法，她只好饥肠辘辘地上路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镇，打了辆黑车。对方漫天要价，比普通出租车的价格贵了足足十倍。宁嘉美心里那叫一个气，可又不得不坐。要是错过这俩车，下一次都不一定能遇到车。 　　折腾了大半夜，她终于回到家，整个人累得差点在家门口昏死过去。 　　回到家后，宁嘉美哇哇大哭，向父母控诉了她这两天所遭遇的一切。 　　方德珍听罢，直骂她不中用，“你这个废物！他一个小孩，能对你做什么！随便威胁恐吓两句你就信了？” 　　她是真的气，气宁嘉美不争气。 　　凌亦哪有什么底牌！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就把自家的事情给说了个一干二净！ 　　本来还想再等等再收手的，突然发生了这件事，方德珍觉得不能等了。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趁娄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他们给解决掉！ 　　另一边，凌亦也觉得不能等了。 　　“前世我就解决过宁家一次，他们的弱点我一清二楚。”凌亦对娄佳柔说，“但在此之前，必须得让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你准备自己说，还是我和他们说？” 　　娄佳柔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说吧。”她坚定道。 　　逃避没有用，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必须学会坚强起来了。 　　这一次，她要正面去面对，亲口告诉父母这一切背后的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掉落一更，今天还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2072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回家之前， 娄佳柔先去了一趟医院。 　　娄敏还在昏迷，这场车祸真的太严重了，连医生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方慧美和娄天然也在医院， 在娄佳柔告知他们这件事后他们立即动身来到医院。见到奄奄一息的娄敏， 方慧美激动地差点儿晕过去。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娄佳柔到医院时， 刚好听到方慧美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爸爸， 妈妈。”娄佳柔叫了他们一声。 　　二人这才注意到娄佳柔，方慧美抹了抹眼泪， “柔柔来啦，快坐下休息休息吧。” 　　娄佳柔依言在他们身边坐下，听着方慧美的念叨。 　　“这几天你还是少出门了，这车祸一看就不是意外，肯定是人为的！”方慧美说得很笃定， 越说越激动，“要让我知道是谁， 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这句话，娄佳柔心里有一瞬间的复杂。 　　刚好说到这个话题，她也不藏着掩着了，看着方慧美和娄天然， 踌躇片刻，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开口。 　　“妈妈，爸爸，今天我过来，就是想和你们说一说有关这个的事的。” 　　“什么事？”方慧美不解地看着她。 　　深吸了一口气， 娄佳柔将从凌亦那里得到的消息缓缓说了出来。以防他们不相信， 她还找凌亦要了点可以用来当做证明的证据，一样一样地展示在他们的面前。 　　思及前后， 她还是隐去自己重生的事，把功劳全都算在了凌亦的身上。 　　方慧美和娄天然听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娄天然还好，作为男人，承受力比妻子终究是要强上一些的。但方慧美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谋划这一切的，居然是她视为亲姐姐快四十年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证据都这么充足了，她再反驳，也只是在掩耳盗铃。 　　娄天然担心妻子的状态，看了一眼娄佳柔，小声温和地对她说道：“你先回家，好吗？” 　　娄佳柔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可能会对方慧美造成不小的刺激，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告别离开。 　　离开医院，她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刺激到妈妈了。 　　但没办法，这种事情必须说出来才行。方德珍都已经威胁到她们全家的人身安全了，再隐瞒下去，只会像前世那样家破人亡。 　　生活还是得继续。 　　按时上课，认真学习，日子一天天过去，娄佳柔敏锐地察觉到，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譬如父母让她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少出门，再者上回宿舍出事，她也顺势办理了退宿手续，开始走读。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娄佳柔不懂商业上的事，只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尽力做到不给父母添麻烦。至于其他的，则是寄托在凌亦身上。 　　未来的凌亦有多厉害娄佳柔也是有所耳闻的，她发自内心地相信对方一定能成功。 　　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寒假。 　　万幸的是那场严重的车祸并没有给娄敏留下什么后遗症，肇事司机没过几天也被抓到了，但对方死活不认是受人指使，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人心里害怕就逃逸了。 　　“宁家在这方面做得还是很绝的，要是这都不能兜住，他们早就完了。”凌亦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娄佳柔亦是这么想的。 　　这天，家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外公，外婆。”娄佳柔看着他们，心情有些激动。 　　来的正是方家的两位老人。自打把家业全都转给了方慧美后，二老就离开了容城，开始去往世界各地旅游，眼下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娄佳柔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柔柔。”方老爷子伸手摸了摸娄佳柔的头，七八十岁的人依然精神矍铄。 　　方老夫人也一脸慈爱地看着娄佳柔，“几年不见，柔柔是越长大越漂亮了。” 　　“外婆……”娄佳柔有些不好意思。 　　娄敏第一次见到两位老人，有些害羞。方老夫人注意到躲在方慧美身后的她，朝她挥了挥手，“这位就是小敏了吧？小敏，外婆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都是在国外带回来的，快过来尝尝。” 　　娄敏仍然扭扭捏捏地不肯去，最后还是方慧美把她牵到了方老夫人的面前。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娄敏还保持着小孩子的天真性子，见到那一袋子眼花缭乱的糖果饼干，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伸手抓了一把，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外婆”，然后就害羞的躲回自己房间里了。 　　叙旧过后，方老夫人把一整袋子的零食都给了娄佳柔。娄佳柔笑着接过，转身上楼，将东西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拆了一枚奶糖放嘴里慢慢含着，娄佳柔悄悄走到了楼梯口。 　　她看得出妈妈是故意支开她的，外公外婆这时候突然到访，想也不会是单纯的来叙旧。更大的可能，是来商议宁家那档子事的。 　　既然如此，娄佳柔可不想错过。她想知道，现在事情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娄敏和娄佳柔一走，客厅的气氛就变得凝重起来。 　　方老爷子脸上和蔼的笑容淡了下来，他看着方慧美和娄天然，突然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们夫妻俩了。” 　　方慧美和娄天然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但这谁又能想得到呢？来自身边人的刀子，果然还是最痛的啊。”方老爷子闭上了眼睛，拄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 　　“爸……”方慧美赶紧上来扶住他，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方老爷子这些年到处走，身体其实还好，没有什么病根。但涉及到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心里那叫一个复杂。 　　方老夫人也不例外，她看着方慧美，突然说道：“慧美也生白发了。” 　　这句话含着的关切差点令方慧美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她哽咽着说：“我是真的没有想过，姐姐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我知道她恨我，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恨我恨到了这种地步……” 　　“现在再说这种事，已经迟了。”方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你，我们也没想到。当年收养她是因为看她可怜，而我们结婚多年又迟迟无儿女。谁能想得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谢家那帮杂碎的阴谋！” 　　老爷子掷地有声，越说越是激动。娄天然怕他情绪起伏太大闹出病来，连忙安抚：“犯不着为这种白眼狼气坏了身体，爸，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下这情况究竟该怎么办？” 　　娄天然的安抚十分有效，方老爷子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正事的上面，“凌家那边说要助我们一臂之力，你们觉得如何？不过好端端的，凌家怎么就又来插手了？” 　　“据说是凌景生和夫人的那场车祸，宁家和谢家也插了一手。”娄天然解释。 　　方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正派商人，做事风格都是光明正大的，向来都瞧不起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听了娄天然的解释，他忍不住唏嘘：“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凌家也来帮我们了。景生那孩子也是可惜，前途无量，却就这么被毁了。” 　　前世宁嘉美说的果然是真的。 　　娄佳柔半蹲着躲在楼梯的转角处，微垂着眼，眼里带着淡淡的哀愁。 　　凌亦父母的死亡，还真的就是宁家和谢家造成的。这两家人心肠着实歹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真是有够恶心的。 　　了解清楚大致状况，接下来要商谈的就是具体的计划了。 　　娄佳柔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听着就跟听天书差不多。她本想听到这里就回房间的，却在听到方慧美的一句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妈，我想把小敏送走，你觉得怎么样？”方慧美脸上还带着泪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让其余三人都有些意外。 　　“你想好了？”方老夫人反问了她一句。 　　方慧美低头不语。 　　方老爷子却是冷哼一声，“送走也好，免得又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他是真的被方德珍的所作所为给气到了，甚至迁怒到娄敏的身上来，生怕又养出一个方德珍那样的货色。 　　“慧美，别冲动。”方老夫人执起方慧美的手，端详着这个她从小到大最为疼爱的小女儿，“小敏是无辜的，这孩子挺好。再说了，你想把她送走，又能送到哪里去？送回福利院吗？” 　　“我……”方慧美张了张口。 　　“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在养宠物，不喜欢了就可以不要的。” 　　沉默良久，方慧美才终于再次开口。 　　“那，还是留下来吧。” 　　听到她这句话，方老夫人和娄佳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娄佳柔拍了拍胸脯，刚才真是把她给吓死了，她害怕方慧美一时想不开真的就把娄敏给送回福利院去。 　　手不小心撞到栏杆，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楼下的四人立即朝这边望来，娄佳柔脸色一僵。 　　糟糕，被发现了。 第三十九章 　　既然露馅了， 娄佳柔也不再躲藏了。 　　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走到楼下，目光坚定地看着方慧美。 　　“妈妈， 不要送小敏走。”虽然刚才方慧美说暂时先留下， 但熟悉她的娄佳柔知道她的内心其实还在动摇。 　　必须得趁现在就彻底打消她的念头， 不然以后她还会不会改变主意， 这就很难说了。 　　娄佳柔不希望迎来那样的一天，她很喜欢娄敏。经过这几年的相处， 她和娄敏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亲，她不希望未来某天娄敏会再被送走。 　　“柔柔……”方慧美闭上了眼睛，内心还在挣扎。她害怕，害怕娄敏又是一个方德珍。 　　这种背叛，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不希望娄佳柔再重复她的悲剧了。 　　客厅的沉默令人感觉快要窒息，所有人默不作声， 都等着方慧美做出回应。 　　“好，妈妈听你的！”过了许久，方慧美终于开口，语气坚定。 　　听她这么说， 娄佳柔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不就好了？慧美， 我看得出小敏不是德珍那样的人，她没心机。”方老夫人言笑晏晏，“德珍就是内心想法太多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妈， 不要再提她了。”方慧美打断了她的话。 　　她现在还不想听到这个人、这个名字。 　　方老夫人闭上了嘴。 　　回到房间， 娄佳柔打电话和凌亦描述了一下刚才听见的事。 　　“听到妈妈说想送走小敏的时候，真的把我吓到了。”面对父母长辈娄佳柔不敢袒露自己的这份恐惧， 但在凌亦面前，她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不敢想象小敏离开我们了，要怎么办。” 　　凌亦：“这件事，阿姨在处理上的确欠妥。” 　　“幸好后来她又改变主意了。”娄佳柔惊魂未定，这时候还是有点后怕。 　　“放心，阿姨只是说说而已。真要送走，她估计第一个不舍得。”凌亦轻笑一声，低沉的笑意使人迷醉，“对了，后天东区的游乐场开始正式营业，你想不想去？” 　　“那个号称全国第一的游乐场？”娄佳柔有些惊讶于凌亦会主动邀请她。 　　“对。” 　　“有点好奇，不过还是算了吧。”娄佳柔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最近你忙着工作，而且妈妈再三嘱咐让我们少出门，等下次有空再去吧。” 　　凌亦却道：“没关系，这个游乐场我家算半个老板。你若担心出事，我们可以趁明天还没正式营业的时候去。”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整个游乐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 　　娄佳柔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一点点悸动。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最佳选项其实是应该直接拒绝的。凌亦最近很忙碌，娄佳柔也能感受出来。他从宝贵的时间中抽出整整一天来陪她去游乐场，这让娄佳柔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总觉得拒绝了这个提议，就像是拒绝了他的一片真心。 　　所以犹豫再三，娄佳柔还是答应了。 　　娄佳柔第一次来到这么空旷的游乐场。 　　游乐场很大，除了他们俩外还有不少工作人员。不过他们估计都提前被下过通知了，眼下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对穿行在游乐场中的他们视若无睹。 　　既然是二人单独出来玩，娄佳柔难得的好好打扮了一番。考虑到游乐项目，今天她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身活力满满的运动服。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合适，凌亦很少见她打扮地这么活泼，不由眼前一亮。 　　“你穿运动服也很好看。”凌亦夸她。 　　他夸人很没技巧，但于他而言，如此简单朴素的夸赞已经是他夸人的最高水平了。 　　娄佳柔扯了扯衣角，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衣服，“还好吧？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 　　娄佳柔这才松了口气。 　　“想去玩什么？”凌亦手上拿着一份电子地图，指着上面的招牌设施一个个的给娄佳柔介绍起来。 　　听完一圈，娄佳柔点了点右边的一个按钮，“先去玩点刺激的吧？过山车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 　　娄佳柔此时沉浸在挑选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凌亦脸上那满到将近要溢出来的宠溺。她双手合十，击了下掌，“那好，就先去试一下过山车吧！” 　　凌亦自然毫无异议，点头同意。 　　就算自小生长在豪门世家，娄佳柔也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奇妙的体验。 　　她小时候也不经常来游乐场，主要是人太多了，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再加上方慧美和娄天然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只要她有这个想法就带她来，不会像其他家长那样还要推三阻四，玩了几次，娄佳柔就玩腻了。 　　仔细算来，从小学四年级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从过山车上下来，娄佳柔一个没忍住，吐了。 　　幸好旁边就有垃圾桶，她吐得天昏地暗，吓得凌亦差点叫救护车。 　　“没事……我……我只是有点晕……”娄佳柔摆摆手，微弱地说道。 　　凌亦看她这个样子心疼死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别逞强玩这么激烈的项目了，先去休息一下。” 　　说完后他不分由说地把娄佳柔带到了给游客休息用的餐厅里，乐园还没对外营业，餐厅里自然也只有他们两人。 　　喝了点葡萄糖水，娄佳柔才缓过来了点儿。 　　“没想到这个过山车这么可怕。”娄佳柔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她虽然晕车，但一般晕的是长途的车。原本想着过山车玩完就算不会给她晕的功夫，谁知道这个过山车这么猛，把她甩的七荤八素，下来的那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 　　“不准再尝试这种项目了。”凌亦也是怕了，刚才娄佳柔那个样子真是吓得他连魂都飞了。 　　“不敢了不敢了。”就算他逼着自己去，娄佳柔也打死都不上去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 　　在餐厅里吃了点东西，娄佳柔和凌亦继续他们的游玩之旅。 　　然而游乐场大多数设施都是寻求一个刺激，有些带点小刺激的项目娄佳柔是很想玩的，可凌亦这也不行那也不准，生怕她又出现上午的状况。 　　兜兜转转，两人来到了旋转木马的面前。 　　“这个……”娄佳柔仰头看着面前双层的旋转木马，“会不会有点太幼稚了？” 　　认真说来他们俩实际年龄都二十多岁了，就算真正是十几岁的娄佳柔，看到这个心里冒出的第一念头估计也是幼稚。 　　“这里没人会嘲笑我们幼稚。”凌亦看着娄佳柔，认真地说。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是有点无奈。 　　这个游乐场主打招牌就是他们一开始玩的那个过山车，游乐场的建设重心都放在了‘刺激’上，想找个温和点的都难。看来看去，只有面前的旋转木马最适合了。 　　娄佳柔觉得幼稚，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最终两人还是登上了旋转木马。 　　他们都选择了第二层，娄佳柔选择了一匹天蓝色的彩绘小马，凌亦就在她的旁边。朝楼下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不一会儿，旋转木马就开始运转起来。 　　娄佳柔紧紧抱着马的脑袋，这个旋转木马的幅度有些大，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甩出去了。 　　习惯了之后，她才敢偏过头去看凌亦。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手，以及腕上那一圈有些古朴破旧的佛珠。 　　也不知是不是旋转木马给了她胆子，娄佳柔把之前她就很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这个佛珠，有什么特殊的啊？” 　　前世她就问过，但当时凌亦并没有回答。 　　这回她又原封不动地问了一遍，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凌亦，眼中满是期盼他回答的渴望。 　　凌亦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失笑道：“佛珠本身没什么特殊，但送这个的人，对我来说很特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出现了一抹难得的怀念神色。 　　娄佳柔更加好奇了，“是谁？” 　　“你猜猜看？”凌亦卖了个关子。 　　“叔叔阿姨？” 　　“不是。” 　　“是凌奶奶？” 　　“也不是。” 　　连着猜错两个，娄佳柔也没了猜的兴致。她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看着凌亦，等着他揭晓最终的答案。 　　凌亦轻笑了声，和娄佳柔在一起，他露出的笑容比他这些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说：“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乱立flag了，今晚十二点前还没有更新那就没二更了【谁叫我每次立了二更flag最终往往又被自己疯狂打脸＿（：з」∠）＿】 第四十章 　　这个回答， 让娄佳柔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送你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送过凌亦这种东西啊！别说佛珠了，她送凌亦的礼物其实也少得可怜。 　　任她苦思冥想， 也没捕捉到有关这串佛珠的点滴记忆。 　　“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凌亦摩挲着佛珠， 那轻柔的动作仿佛是在抚摸着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珠宝， “妈说这是你两三岁的时候， 硬是从方阿姨的手上扒下来塞给我的。” 　　居然是两三岁时候的事。 　　难怪她毫无印象。 　　“别说你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印象。”那时候的凌亦也没多大， 记忆也是模糊的，这串佛珠的来历还是母亲告诉他的。 　　虽然记忆已经在岁月中逐渐变得模糊，但那份情感就算跨越时间长河也永不变质。在他脑海中，直到如今还有着那个又甜又软的小女孩的一席之地。 　　她的音容笑貌，依旧清晰如当年。 　　后来父母意外双双离世， 他陷入了无止境的痛苦之中。这串佛珠似乎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每到焦躁心烦的时候， 稍稍拨弄一下，心情便会好上不少。 　　娄佳柔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惦记了这么久的佛珠，到头来居然是她自己送的。 　　难怪之前凌亦会笑而不语避而不答。 　　旋转木马恰好在这时停了下来。娄佳柔的这匹马刚好在最高点， 她个子又矮， 脚尖碰不到地面，这让她有点犯愁了。 　　一旁的凌亦见状，张开了手。娄佳柔会意，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心， 手抓着杆子， 直接往旁边倒去。 　　正好扑在了凌亦的怀里。 　　凌亦稳稳地接住了她。 　　“接下来还想去哪？”凌亦看了眼天色，夕阳中已夹杂了少许墨色， 天快黑了。 　　娄佳柔安静了一会儿，方才在他怀中小声地说：“想去坐摩天轮。” 　　“那就去吧。” 　　“哎，等等！”娄佳柔拉住了他，认真道：“不能现在去，得再等一等。” 　　等？ 　　凌亦一开始有些不解，余光看到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好。”他反握住娄佳柔的手，牵着她走下旋转木马，“等到天黑了，我们再去坐摩天轮。” 　　原本为了省电，夜晚这里的灯光都是要关掉的。 　　但为了营造出气氛，凌亦让他们把灯全都打开了。娄佳柔听他和负责人交涉，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周幽王用烽火戏诸侯来博一笑的褒姒。 　　夜一点点降临，游乐场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只不过人太少了，显得有些萧条。 　　但娄佳柔还是觉得很高兴，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放松过了。和父母坦白清楚后，她放下了最为沉重的担子，其余的一切，交给他们就好。 　　阻止父母的死亡，找出害她家破人亡的真凶。 　　这两个目标，直到现在，也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她终于能放下过往的一切，开始过上自己期望的生活。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凌亦和娄佳柔才登上了摩天轮。 　　小小的包厢还很崭新，里面非常宽敞。娄佳柔和凌亦坐下后，摩天轮开始缓缓转动。 　　上来前娄佳柔看过资料，这个摩天轮转一圈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这两个小时里，她身边只有凌亦。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攥紧了手心。 　　摩天轮缓缓升高，容城的夜景一点一点地在视野里铺开。 　　这里位处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一眼看去，几乎能把整个容城尽收眼底。娄佳柔看着璀璨的夜景，心里的喜悦难以言表。 　　“真美。”她脸贴着玻璃，喃喃说道。 　　眼睛也被夜景映照得亮晶晶的，全是光芒。 　　这样美好而震撼的景象，只看一眼，终身难忘。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光是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娄佳柔看够了，才把视线收了回来。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了凌亦的目光。 　　“你怎么不看外面？” 　　凌亦：“我想看你。” 　　娄佳柔说不出话了。 　　凌亦总是这样，对待别人冷言冷语，对她不知为何却多了些撩拨的兴致。他似乎很喜欢看娄佳柔的这幅表情，琥珀色的眼中多了些暖意。 　　额发细碎，被淡淡光晕笼罩着的脸完美无暇。穿的明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休闲服，但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好看地不像话，仿佛每一寸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那般。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除了下方的城市夜景，还能看到满天繁星。 　　凌亦看着娄佳柔，她的双眸也被这份美景占据。一半是璀璨耀眼的星空，一半是光芒万丈的城市。 　　心下一动，他轻轻地靠了过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发丝触及娄佳柔的肌肤，酥酥痒痒的，轻柔地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娄佳柔先是一怔，紧接着一冲动，自己又往前探了探身。 　　这下子，唇贴上唇，主动换来了一份旖旎。 　　很快迎来了新春佳节。 　　只是这个新年，容城各方都过得不是那么轻松。 　　宁家的公司破产，这个曾经在容城也算有名有姓的企业，终究还是倒台了。不过比起宁家，更令人震惊的是连谢家都被波及，遭受了重大打击。虽说不像宁家倒得那么彻底，但却完全不复以往的风光了。 　　谢家曾为容城最大的家族，虽然后来被凌家压了一头，但底蕴还是在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个庞大的家族在短时间里一蹶不振？ 　　各方猜测层出不穷，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娄佳柔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和凌亦分享这份喜悦。 　　大年初三，凌亦和凌老夫人前来拜访娄家。 　　不知道是不是娄佳柔的错觉，她觉得凌老夫人看上去苍老了很多，越来越接近一个普通老人的形象了。回想起她曾经强势的模样，娄佳柔深刻体会到了岁月的无情。 　　老夫人和方慧美娄天然在厅里聊天，娄佳柔带着凌亦去了外面的小庭院。 　　一场细雪初停，庭院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娄敏还在院子里的灯上挂了两大红灯笼，看着着实喜庆。 　　“这是我重生以来，最放松最开心的一个新年。”娄佳柔从屋子里拿了些瓜果饼干出来，精心摆盘后放到外面的小桌上。气温有点低，呵出的热气化成了白雾，她拢了拢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娄敏昨晚出去和朋友放了一晚上的烟花，现在回房间补觉去了，庭院里只有娄佳柔和凌亦。 　　“你怎么不多穿点？小心着凉呀。”娄佳柔看着凌亦的衣着，皱了皱眉头。 　　和他相比，娄佳柔裹得像是个粽子。她很怕冷，完美诠释了那句‘能穿多少穿多少’，又是毛衣又是羽绒服，里面还帖了几张暖宝宝，但凡能保暖的一样都不落下。相比之下，只穿了一件深灰风衣的凌亦实在是太过单薄了。 　　“不要紧，我不怕冷。”凌亦喝了口茶，看着高悬着的红灯笼，眉目一敛，“这个春节，的确比以往更令人高兴。” 　　有些东西，不必明说，娄佳柔也能听懂。 　　“是啊。”娄佳柔也捧起茶杯喝了口茶，热乎乎的茶水温暖的全身。 　　“对了，听说你推了文艺之时那个保送达越的名额，决定放弃竖琴了？”凌亦忽然问。 　　娄佳柔点头，“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想成为专业的竖琴演奏家。不过也不是放弃竖琴，差不多就是把竖琴当做是爱好，而非职业吧。” 　　她现在还年轻，可以犯错，可以后悔。既然如此，娄佳柔不想把人生限制在小小的一个圈子里，她向往着更广阔的的世界。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最后悔的，果然还是没有趁着还年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幸好，老天爷多给了她一次机会。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外面聊了没几分钟，雪花又纷纷扬扬地开始落下。再加上外头实在是太冷了，娄佳柔把这场闲聊从庭院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亦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间，对每一处都颇有兴趣。 　　重生后娄佳柔的审美就没有之前那么小女生了，粉嫩的房间摇身一变，变得淡雅清新起来。干净整洁不花哨，给人的感觉相当舒服。 　　将果盘放在桌上，娄佳柔意外地发现桌子上面多了个信封。 　　娄佳柔一脸疑惑地拿起信封：“这是谁放进来的？” 　　信封是空白的，触感很轻盈，不像是一般的纸张。只有背面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落款，是单独的一个大写字母“A”。 　　“不清楚来历的话，小心一点。”凌亦从娄佳柔的手里抽走了信封，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动手拆开。 　　娄佳柔看他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信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喝药少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信纸和信封一样简雅朴素， 凌亦扫了一眼，愣住了。 　　娄佳柔也偏过头去看，只看了开头两句， 心里的震惊就压不住了， 直直白白地摆到了脸上来。 　　这封信， 居然是有关于他们重生这件事的。 　　难怪会突然出现在桌子上。 　　原本娄佳柔和凌亦都是不信这种超自然现象的人， 但重生这件事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看法。连重生都可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凌亦一目十行， 很快就看完了，他一脸复杂地把信递到娄佳柔眼前：“你也看看吧。” 　　娄佳柔接过，快速地读了起来。 　　读完后，她总算是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重生有了新的认知。 　　信上说，他们之所以能重生， 是因为有足够的执念，再加上那么一点恰到好处的运气。一个人重生很少见， 两个人会一起重生，那更是少之又少，极为罕见。 　　时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正常情况下只能容纳一个人重生。于是这也就导致了， 他们的重生出现了点小问题。 　　譬如娄佳柔一开始反复重生回到原点， 不是因为她选错了，纯粹是时空的紊乱所造成的小bug。还有凌亦，他那几场晕厥，同样也是时空的不稳定所导致的意外。 　　而之后之所以会稳定下来， 则是因为娄佳柔和凌亦有了接触。 　　他们两人离的越近， 接触越多，时空常常会把他们给误当做是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 凌亦的记忆会在之后慢慢复原，而娄佳柔再也没有遭遇过回到原点的情况。 　　“看来是我们误打误撞，才达成了这个条件。”看完全文，娄佳柔有点哭笑不得。 　　她想起了初三刚重生时去办公室告状时的那一次，不小心摔了一下，是凌亦把她给扶住了。八成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接触，所以他们这之后再也没遭遇过什么意外情况。 　　凌亦想起这件事，不由在心底暗自庆幸。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他和娄佳柔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才能够再重新在一起。 　　“这封信怎么办？”了解清楚所有情况，娄佳柔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信的语言风格和信封信纸是一样的，简洁凝练，辞藻优雅。而在最下面，有一个奇怪的落款——“来自优雅的A小姐”。 　　凌亦刚想说这东西记在心里就好，直接烧了了事，免得被别的人看见。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见娄佳柔手中的信霎时化为了灰，桌子上的信封也一样。 　　细细的灰纷纷扬扬撒下，消失在地板上，失去了最后的痕迹。 　　就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 　　*** *** 　　元宵过后有个宴会，娄家应邀出席。 　　娄佳柔和娄敏也一起来了。 　　娄佳柔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不过生在这种家庭里，有些宴会是推不得的。比起她来，娄敏要对于宴会更得心应手。之前娄佳柔不想参加的宴会都是她代替她参加的，这么久下来，从娄敏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那个内向自闭的女孩的影子。 　　娄佳柔让他们先进去，自己则在门口等人。 　　“我猜，姐姐是在等凌哥哥对不对？”娄敏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被戳破后娄佳柔也不羞赧，只是耳朵微微泛红。她轻轻推了推娄敏，“你赶紧跟爸妈他们进去，别等会儿又迷路了。” 　　娄敏其他都还好，就是路痴这个毛病怎么都改不掉。在不熟悉的地方，不管多简单她都能把自己给绕晕。 　　“姐姐你又嘲笑我！”娄敏跺了跺脚，不再多言，赶紧跟上了前面的方慧美和娄天然。 　　等了十来分钟，娄佳柔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路上堵车，所以来迟了。”凌亦一进门就就看到娄佳柔的身影，一贯清冷的脸上多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等很久了？” 　　“没多久。”娄佳柔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怎么有人可以把衣服穿的这么好看。 　　凌亦的模样，她怎么看都看不腻。不过比起日后的凌亦，现在他的外表还带着点青涩，但也足够成熟了。 　　她看过未来的他，也珍惜现在的他。不羁与温柔，狂妄与冷傲……他的种种性格，娄佳柔一一见识过。 　　人是很复杂的，难以用单一的词组来概括。 　　而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那种性格哪个模样，她都喜欢。 　　只因为那是凌亦。 　　大厅里来的人不少，能参加这种宴会，多少都是有涵养的。大家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窃窃私语，让这里不至于显得喧闹。 　　凌亦和娄佳柔进来后，这里少见的安静了片刻。 　　宁家和谢家倒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容城，虽然直接出手的是方家和娄家，但有点门路的都在暗地里得到了消息，这其中有着凌家的身影。 　　能让凌家出手，这是极为难得的。在打败谢家成为容城第一大家之后凌家就很少掺和这些事了，而一般人也不敢去招惹他们。只不过在凌家大少和少夫人意外离世后，这份平衡就被打破了一点。 　　许多人都说，凌家陷入了内斗。 　　大多数人见到这个情况都是幸灾乐祸，毕竟凌家一家独大后动了不少人的利益，于他们而言，凌家自顾不暇的时候就是他们趁火打劫的时候。 　　哪知凌老夫人一介女流，还是硬生生撑起了偌大的整个凌家，以至于这么多年凌家在容城依旧屹立不倒。 　　二人早已学会不去在意旁人的目光，这场宴会，对他们而言走走形式就好。 　　“想吃点什么吗？”凌亦问她。 　　娄佳柔摇摇头，“不用了，我吃饱了才过来的。” 　　这种宴会主调也不是吃，大多数人都是吃过了才过来的。这时许多人都是只拿一杯饮料，开始与其他人聊天。 　　参加多了，娄佳柔对宴会只剩下了一个印象。 　　无聊。 　　是真的很无聊。 　　好在凌亦在身边，她还能和他说说话。 　　“之后你有什么计划？还准备上学吗？”娄佳柔朝凌亦问道。 　　“上学自然是要的。”凌亦摊了摊手，眼底有些无奈。 　　他倒不是觉得上学很烦，只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学校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但也没办法，不上学就没办法拥有学历，同时也会失去很多同学间的人际关系。 　　娄佳柔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以前的她高二就辍学了。于她而言，高考都能算是一件很新鲜的事。 　　“不管如何，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吧。” 　　“也是。”凌亦释然。 　　没有这场重生，他就会错过娄佳柔。与这个相比，把前世学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事再走一遍，这又有什么困难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大厅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娄佳柔抬头一看，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她是相当熟悉的。 　　唐思曼。 　　而在唐思曼的身边的，则是谢家的大少爷谢映天。 　　唐思曼看着还好，只是面相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刻薄了几分，还有那股形影不离的倨傲，也是越来越足了。但谢映天就不怎么行了，明明也是一身高定礼服，可就算这样也掩不住他的颓丧，一双眼睛失了焦距，看什么好像都是一个样的。 　　与此同时，唐思曼也看到了娄佳柔他们，脸色倏地一变，快步走到了娄佳柔面前。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唐思曼朝着娄佳柔冷冷喊道，声音大到周围不少人都能听见。 　　娄佳柔觉得她这个态度有点好笑，“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这场宴会的主办人曾经和谢家站在同一阵营里，但经过此事已经选择和谢家划清界限，开始向娄家和凌家示好。 　　这也是为什么娄佳柔不得不来这场宴会的原因。 　　唐思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语塞，脸色越发难看。她恶狠狠地盯着娄佳柔，突然高扬起手。 　　凌亦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娄佳柔的面前，但有人比他更快。 　　“思曼，别胡闹。”谢映天紧紧抓住了唐思曼的手，声音嘶哑，听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娄佳柔，然后拉着还在破口大骂的唐思曼离开了这里。 　　他们离开之后，宴厅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凌亦和娄佳柔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突然问道：“有觉得于心不忍么？” 　　娄佳柔摇头，答得干脆：“没有，一点都没有。” 　　不说其他，就说娄家当年落魄受苦的时候，谢家可从来没有于心不忍过，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来拉她一把。更何况，谢家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他们自找的。 　　但有一点让她很意外，谢家如今不复原来风光，唐思曼居然也还愿意和谢映天在一起。联想到他们曾经的结局，娄佳柔觉得事情稍微变得有趣了一点。 　　“你还记得前世唐思曼和谢映天的结局吗？” 　　“记得。”凌亦点了点头。 　　前世唐思曼和谢映天的事闹得纷纷扬扬，别说容城，几乎全国都知道了。 　　风水轮流转，宁家倒了，谢家倒了。但这对凌亦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过分关注的事。 　　让他唯一感到开心的，是他再也不会失去娄佳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占用v章字数，A小姐的信就放在作话里啦 　　【A小姐的信】 　　午好。 　　很高兴能以这种形式和二位进行交流，我很喜欢在午后阅读细腻缠绵的爱情故事。你们的事迹我早已耳闻，深入了解后，更是令我欲罢不能。 　　寒暄的话不多说，相信二位对于‘重生’这件事已经有了简单的概念。我得事先说明，这的确是随机产生，而非人为操纵的结果，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操控时空（包括我）。对我们而言，时空不是单纯模糊的概念，她有意识，能做出行为，有基本的认知能力。 　　在这里我要插句题外话，正是因为时空如此特殊，才有了我们的存在。 　　时空有那么一点仁慈，她同情你，所以给了你重头再来的机会。正常来说，一个时空只允许容纳一位幸运儿，像你们这样的实属罕见。用你们的语言来说，这算是一个“bug”。且正因如此，你们的重生，各自出了点不太美妙的小意外。 　　但很幸运，在我马不停蹄赶来修复时空前，你们已经探索出了让她稳定的方法。不然任她一直这么紊乱下去，后果可就严重多了。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就表示我已经完全治疗好了这位性格毫不安分的大小姐。如果有机会，真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品尝下午茶。 　　香气馥郁的红茶，烤的恰到好处的蛋糕，还有酥脆的水果塔。 　　想想就很美好，不是么？ 　　——来自优雅的A小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喝药少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春去秋来， 四季轮转。 　　高中三年过的飞快充实，一转眼，高考就已经结束了。 　　娄佳柔回到宿舍， 所过之处皆是欢呼雀跃。舍友们也很兴奋， 又叫又笑的， 洋溢着浓浓的欢笑。 　　“啊啊啊啊啊！终于考完啦！”其中以魏碧淑最疯， 直接对着外面嚎了一嗓子。这个时候没人会谴责她这种行为，其他舍友听了， 纷纷笑了起来。 　　杜幼宜说：“之后还要等分数，填志愿……” 　　“别！现在别跟我提这些！”魏碧淑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总之我现在就是解放了！” 　　娄佳柔看着她们闹，心里也无比激动。 　　是啊，好不容易考完了， 她也觉得很开心。不过比起她们来说，她要更加淡定一些。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抖了一下， 娄佳柔拿出来一看，笑了。 　　她默默离开了宿舍，来到楼下。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大门口处，一道挺拔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娄佳柔奋力地踮起脚， 朝他招了招手。 　　那人目不斜视， 只在看到娄佳柔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珠子亮了一下，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东西都收拾好了？”凌亦问她。 　　“还没呢，哪有这么快。”娄佳柔浅浅地笑， 仰着头看他， “反正时间充裕，不急。” 　　凌亦颔首：“也是。” 　　今天是高三生高考完离校的日子， 宿舍楼下拿着大包小包进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娄佳柔和凌亦换了个地方说话。 　　那是在实中里一个古色古香的小亭子，位置很偏，平时没什么经过，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娄佳柔很少会来这个地方，一踏入其中，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 　　“你还记得这里吗？”娄佳柔转头问凌亦。 　　出乎意料，凌亦的回答是“记得”。 　　娄佳柔诧异，“你居然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你都记得，我又怎么能忘记？”亭子和记忆中的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凌亦伸手按在柱子上，凹凸不平的木料略微有些扎手。 　　这是真正意义上，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童年残存的记忆不多，如果不会后来再度相遇，他们也不一定记得童年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玩伴。这份缘，从高中那时候才算得上开始。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初中的时候真的这么狂妄吗？”娄佳柔坐在绕亭子的那一圈凳子上，双脚离地，慢慢地晃悠着。 　　这种以前她打死都不敢说出来的问题，现在轻易地就问出来的。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娄佳柔现在对凌亦已经再也不会恐惧或是害怕。 　　凌亦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我之前初中听的传闻都是骗人的。” 　　“有一些夸张成分，但的确不全都是谎话。”凌亦低头看着她，“当时被奶奶管的很严，年少轻狂，又是叛逆期，总是想着法子和她作对，直到高中才收敛了一些。” 　　凌亦的话和娄佳柔心中的猜测差不多。 　　她只是有些遗憾：“唉，可惜我初中的时候又怂又胆小，听到那些传言后都是绕着你走的，根本不敢碰上你，没见过你那些英勇身姿，仔细一想，我还挺亏的。” 　　英勇身姿。 　　这四个字让凌亦有些无奈，他坐到娄佳柔的身侧，试探开口：“要不，现在表演一个给你看？” 　　娄佳柔来了兴趣：“你要怎么表演？” 　　“你想看什么？” 　　“听说你能一打十。”娄佳柔笑吟吟地看着他，用的是调侃的语气。 　　凌亦扶额，“你真想看？” 　　如果娄佳柔真想看，他只能花钱聘几个群演来表演一下了。这都成年了，再像初中时期那样打架分分钟就得被请去喝茶。 　　娄佳柔笑得前仰后翻，差点儿往后栽下去。凌亦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一阵后怕，“小心！” 　　这后面可是悬空的，摔下去跟从五楼跳下去毫无区别。 　　娄佳柔也是惊魂未定，紧抓着凌亦不肯松手。 　　高考完太开心了，让平时冷静沉着的她都有点失了分寸。 　　经过这一出，娄佳柔从边沿跳了下来，站到凌亦的对面，“开个玩笑，只是我只在同学的口中听说过这样的你，所以有点好奇。” 　　再加上今天一高兴，就忍不住问了。而且凌亦的那个反应，也让她忍不住逗逗他。 　　不远处的竹林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叶子沙沙作响，夹着几声蝉鸣。 　　盛夏的天黑的晚，直到现在还是一片晴朗的碧蓝。 　　凌亦看着身前娇小的女生。她穿着千篇一律的校服，扎着平平无奇的马尾辫，笑意盎然地望着他。明明逆着光，却比那天光还要明亮。 　　一个有些大胆的念头突然就从心底窜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柔柔。”他听见自己说出了这个十分亲昵的称呼，声音淡得似风，“过几天去我家看看奶奶，可以吗？” 　　他说的郑重，娄佳柔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怔住了。 　　“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纠结半响，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凌亦轻笑了一声，“不会，我反而觉得等得太久了。” 　　从前世等到了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事件太多太多了。娄佳柔仔细一想也是，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只走过了这三年，但真正的跨度到底有多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娄佳柔眼里泛着水光，她看着凌亦，笑着说了一声“好”。 　　*** *** 　　娄佳柔后悔自己答应的这么干脆了。 　　当那一天真真正正来到的时候，她有种想要事到临头临阵脱逃的冲动。 　　她一紧张就容易失眠，于是九点就早早上床试图入睡，为了辅助睡眠还用了薰衣草喷雾和吃了两粒褪黑素软糖。 　　结果显而易见——完全无效。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娄佳柔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紧张下去今晚估计是别想睡了，必须得找个人分担一下才行。划拉了一下通讯录名单，娄佳柔点开了南珍的聊天框。 　　高三这年她和南珍很幸运被分在了一个班里，两人的友情越发坚固。 　　娄佳柔：珍珍，我睡不着。 　　她很少会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 　　认识了这么多天，娄佳柔和南珍聊天早已不会像当初那么拘谨了。 　　南珍很快回复：怎么了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娄佳柔把之前答应凌亦的事和她说了一遍，南珍听完后，二话不说先发来了一句“恭喜”。 　　这两个字让娄佳柔哭笑不得。 　　娄佳柔：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南珍：是吗？可我觉得你们俩就跟在一起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了[偷笑][偷笑][偷笑]。 　　那三个emoji让娄佳柔又笑了一声，心里的紧张被这么一打岔也散去了不少。她侧躺在床上，周围黑漆漆的，只有面前的手机有一点光亮。 　　娄佳柔：我还是很紧张，怕老夫人不喜欢我。 　　南珍：为什么啊？你之前不是说过凌老夫人还挺喜欢你的吗？ 　　娄佳柔：……大概是直觉？ 　　南珍：我觉得你这叫错觉。 　　娄佳柔翻了个身，把床头的壁灯给打开了。柔和的米黄色灯光透过布艺灯罩散出来，让手机屏幕的光没那么刺眼了。 　　娄佳柔：还是说正经的。老夫人虽然对我一直很亲和，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我对她来说，还不能算是“自己人”。现在身份要转变了，老夫人的眼光和要求会拔高，她一向是很挑剔的，我……我就很害怕。 　　害怕表现不好，自己会很难堪。 　　更害怕凌亦也会尴尬。 　　娄佳柔拿被子蒙住了头，可就算这样也阻止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又拿起手机。 　　南珍这时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南珍：其实你就是紧张了。 　　南珍：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些家族平时到底怎么相处的，但在我眼中你一直是个很完美的人，怎么都挑不出错的那种，所以我觉得，这次你一定会没问题的。 　　南珍：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啦，放轻松！要是搞砸了，大不了凌亦不要你我要你呀[大笑.JPG] 　　看到最后那句话，娄佳柔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她慢慢地打下“谢谢”两个字，心里的紧张感依然存在着，但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到让她感觉无处遁形了。 　　放下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总算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没到六点就开始起床折腾自己了。 　　下楼的时候李姐刚起床，见到她下来吓了一跳，“小姐怎么起的这么早？” 　　“有点事。”娄佳柔扯了扯裙摆，“我这么穿好看吗？”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娄佳柔板起脸：“不能这么敷衍我，说出你的第一印象就好。” 　　李姐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全身，诚恳地说：“真挺好的，就是……可能有点太庄重了？是要参加什么宴会吗？” 　　后面那句话被娄佳柔自动无视掉了，她满脑子只剩下了“庄重”两个字。 　　太刻意了的确有点不太好，可庄重总好过随意吧？ 　　娄佳柔惴惴不安地想着凌老夫人见到自己后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那股紧张感又卷土重来，甚至比昨晚还可怕。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不敢想又忍不住想，什么奇怪的想法都冒出来了，把她的脑子占据得满满当当的。 　　“小姐，来吃早餐吧。”李姐端了个餐盘放到餐桌上，“吃点东西再出门比较好。” 　　娄佳柔这才回过神来，坐到了餐桌面前。 　　她的食量不大，一个肉夹馍，一碗小米粥，一个小肉包。种类多，但分量挺少。 　　娄佳柔心里想着事，吃的心不在焉，喝粥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呛着了，开始急促地咳嗽起来。 　　李姐赶紧过来帮她拍背，“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吃这么急赶着去做什么啊！” 　　见娄佳柔止住了咳嗽，她才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今天你要去做什么，但是吧，什么事都得冷静下来才能稳定发挥。太紧张了，有时候反而还容易搞砸。” 　　李姐的安慰很实诚，配着她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别有一番风味。娄佳柔听完她的话后，心里暖暖的，“谢谢李姐。” 　　“和我客气个什么哟！”李姐摆摆手。 　　约好的时间一到，凌亦准时出现在了娄佳柔的家门口前。 　　他看到娄佳柔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笑了。 　　“有那么好笑吗？”娄佳柔钻进车里，被他这一笑搞得又有点紧张了。 　　凌亦摇头，“不是好笑，只是很难得看你穿成这样。” 　　“很难看？” 　　凌亦正色：“很好看。” 　　娄佳柔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听天由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大概还有两章 第四十三章 　　终于到了凌家老宅。 　　娄佳柔下车前深吸了一口气， 跟在凌亦身后走进了这座古朴庄严的中式老宅子里。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绝对是她心情最紧张的一次。 　　走着走着，凌亦突然停住了脚步。娄佳柔没能及时刹住脚步， 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手突然被一只更大的手给握住了。 　　有些冰冷的感觉从对方身上传来过来， 体温融为了一体。 　　“不用紧张。”凌亦低声说， “有我在， 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这句话乍一听有点嚣张，不过娄佳柔一时也真就被他这句话给安抚到了， 定了定心。 　　“好，我不紧张。” 　　凌老夫人正在听书。 　　她年纪大了，视力也没以前那么好了，平时清晨多是听收音机或者是听新闻。今天算是忙里偷闲的一个休息日，听完新闻后她开始听起了书。 　　七老八十的一个老太太， 穿着唐装，戴着一副潮流的挂式耳机， 那模样看着怪潮流的。 　　娄佳柔和凌亦一进来，她身后的助理就轻轻摇了摇她。凌老夫人这才睁开微闭的双眼，取下耳机放在一旁。 　　“来了？”她的声音淡淡的，仔细听的话， 会发现和凌亦的声音有点像， 只是这把嗓子被岁月磨砺地更沧桑。 　　“奶奶好。”娄佳柔拘谨地向她问了声好，大脑一片空白，濒临宕机。 　　凌老夫人的目光扫了一遍娄佳柔，她的眼神依然犀利， 使得娄佳柔如坐针毡。幸好只有那一瞬， 下一秒她就把视线完全放在了凌亦的身上。 　　她问：“认准了？” 　　“认准了。”凌亦点头，语气笃定。 　　“既然认准了， 那就都依你。”凌老夫人又拿起耳机戴在头上，闭上了眼，“你这性子和景生是一个模子里倒腾出来的，他当年也是拉着阿秀直愣愣地跑到我面前，大声跟我说他们要结婚。” 　　凌景生，娄佳柔知道这个人。 　　他正是凌亦的父亲。 　　听到这个名字，凌亦握着她的手不由攥紧了几分。他看着凌老夫人，十分郑重说了一句：“谢谢奶奶。” 　　凌老夫人带着耳机闭着眼，不再有任何回应。 　　这场重要的会面，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简单揭过了。 　　凌亦让人记得也给他们准备午饭，接着就带娄佳柔去到了自己的卧房。 　　直到进入凌亦的房间，娄佳柔才卸下微笑，露出了一脸倦容。 　　“奶奶是不是……” 　　“你别多想，她不反对，就是对你很满意。”凌亦打断了她的话，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奶奶就是这么个性格，别看她在外面总是能说会道的，其实私下一直是个很冷淡的人。” 　　得了他这句安慰，娄佳柔扯了扯嘴角，算是放松了一点。 　　她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开始四处打量起这个第一次进入的卧房。老宅整体是中式风格，但又不是完全的仿古，某种意义上能算是中西结合，没有传统的中式结构那么复杂混乱，以实用为主。 　　这里东西不少，但很整洁。里面最多的东西除了书之外，就是乐器了。 　　角落的立式钢琴、墙上的小提琴、甚至还有一张古琴……但这些乐器基本上都落了灰，一看就是很久都没使用过了。 　　看着小提琴，娄佳柔忍不住轻轻道了一声“可惜”。 　　这声音很轻很轻，但还是被凌亦给听到了。凌亦瞥了小提琴一眼，问她：“想听？” 　　“你还会拉？”娄佳柔十分意外。 　　“还是记得一点的。”凌亦走过去拿起小提琴，“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试试拉给你听一下。” 　　娄佳柔掩饰不住眼中的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她还真的很好奇，现在的凌亦真的还会拉小提琴？ 　　这把琴放了太久，音早就不准了。凌亦先拿布擦了一下它上面的灰尘，然后仔细地调音，把弦调好校准。 　　给弓上完松香，调好音后，他站开了些，摆出了拉琴的姿势。 　　娄佳柔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像一个在倾听音乐会的观众一样认真地看着他。 　　弓擦过弦，滑出了第一个音。 　　对古典音乐十分热爱的娄佳柔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一首很经典的《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 　　这哪是‘还记得一点’啊！ 　　这首曲子难度很高，但凌亦的演奏堪称完美。至少在娄佳柔看来，是完全挑不出错的。唯一一点有问题的，大概就是他的演奏毫无情感，只是纯粹的技巧。 　　但这也足够让娄佳柔震惊意外了，她原本以为在父母去世后，凌亦就完全放弃了乐器了。却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其实还在默默的练习。 　　这一场演奏完毕，娄佳柔用力地给他鼓掌。 　　“太厉害了！好听，特别完美！”她毫不吝啬地给予赞美。 　　“比不上你。”凌亦放下琴，指尖摩挲着琴弦，微垂着眼。 　　他无数次想过要放弃小提琴，那个认真细心教导他的人都不在了，他学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但现在，他豁然开朗——他找到了‘他的意义’。 　　比如现在，看着娄佳柔的笑靥，他便觉得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是值得的。 　　吃过午饭，凌亦送娄佳柔回家。 　　离开凌家老宅，娄佳柔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凌亦的那一手小提琴让她甚至有了种想哭的冲动。 　　还能拉琴，那就代表凌亦走出了一部分阴影。 　　没有比这再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回到家里，娄佳柔下定决心，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直接把她和凌亦的事，告诉爸妈。 　　让他们知情，并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比起见凌老夫人来说，这个决定于她而言要更轻松一些。毕竟那是自己的家人，对家人的了解远超外人。 　　她知道爸妈是一定不会反对的，所以她有这个勇气。 　　当天傍晚的饭桌上，娄佳柔直接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方慧美和娄天然的态度没有让她意外。 　　如果换做旁人，或许娄天然和方慧美还会犹豫一下。 　　但那个人是凌亦，他们就毫无踌躇的念头了。 　　“柔柔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方慧美笑着说：“何况凌亦也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娄天然也表示支持：“这种事情，我们都赞成你自己的意见。” 　　只有娄敏嘟着嘴，一脸哀怨，“姐姐你上次还不肯承认！特意留到现在才向我们公布，你也太卑鄙了！” 　　娄敏的话让一家三口都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在厨房忙活的李姐听到后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吃完饭后，娄佳柔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凌亦。 　　他们两人联系多以电话为主，身处不同地点，但能在同一时刻里听到对方的声音，比冷冰冰的文字要温暖的多。 　　“傻瓜，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凌亦听完后，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太阳刚刚落下，天空是靛蓝色的，隐隐能看到几粒疏星。 　　他的语气有点无奈，却也有着惊喜。 　　娄佳柔只顾着笑：“就想给你个惊喜嘛。” 　　就算是在方慧美面前，她也很少用这种近似撒娇的语气。但面对凌亦，她很自然而然的就用上了。 　　凌亦听她这么开心，心里的喜悦又添了几分。 　　“对了，妈妈提议让我们先弄个订婚仪式，你觉得怎么样？”娄佳柔突然说。 　　这是他们刚才在餐桌上聊天的时候方慧美提出的，她说两家既然都这么要好了，不如先提前搞个订婚仪式，等年龄到了立刻正式结婚。 　　这在他们这种家族里算是很常见的事，甚至有些人为了联姻未成年就匆匆忙忙地订了婚。 　　娄佳柔听完后羞红了脸，但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希冀。 　　她想听听凌亦的意见。 　　“可以。”凌亦答应得十分爽快干脆，完全不带犹豫的。 　　如果不是年龄限制，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跟娄佳柔去民政局把婚给结了。 　　双方都同意了，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定了下来。 　　订婚仪式选在他们大学开学前。在此之前高考成绩出来了，凌亦和娄佳柔都考了相当高的分数，报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被双双录取。 　　这个订婚典礼十分热闹，来的人众多。 　　娄佳柔把南珍还有魏碧淑她们都叫了过来，相比之下，凌亦那边的朋友亲戚就少了很多。他一贯独来独往，面对这么多人的场面，却也不觉得棘手，处理的游刃有余，只不过有点心累罢了。 　　“我就知道你们能在一块儿！”魏碧淑叉着腰，笑的相当张扬，“哼，从报道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俩有问题了！唉，也就佳柔能配得上凌亦了……不！应该说是凌亦配得上佳柔！” 　　她说话风格幽默有趣，笑倒了周围的一片人。 　　娄佳柔也在笑，笑容甜蜜而幸福。 　　“恭喜呀。”南珍认真地给娄佳柔送上祝福。 　　“谢谢。”娄佳柔抱了抱她。 　　订婚仪式的流程不算严格，举办这场典礼最初的用意，只是想着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在娄佳柔与姐妹们有说有笑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手持一把切蛋糕用的小刀直指娄佳柔。 　　幸好安保还是厉害的，立即拦下了这个人，可还是让她捅到了一个人——娄敏。 　　娄佳柔当时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还好来宾有从事医疗方面的工作的，立即上来为娄敏紧急止血，接着将她送到了医院。娄佳柔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了，订婚典礼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任谁都没有想到。 　　而那个试图行凶的人，居然是宁嘉美！ 　　“娄佳柔！凌亦！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宁嘉美这些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变得风尘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初那个宁家大小姐优雅端庄的姿态。她恶毒地盯着娄佳柔，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来把她给吃了那样。 　　娄佳柔一心放在娄敏身上，并无与宁嘉美周旋的心思。让保安把她控制住，自己马不停蹄地感到了医院。 　　所幸这一刀捅得偏，娄敏并无大碍。 　　知道这个结果，娄佳柔才放下了吊着的心。 　　“幸好小敏没有事，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宁嘉美的！”娄佳柔靠在凌亦的怀里，擦了擦不听话掉下来的眼泪。 　　凌亦低头看她，“就算没事，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女人破坏了他们的订婚仪式，就凭着这一点，凌亦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了。 　　也是他们这些年掉以轻心了，在宁家倒台后就没再关注他们的动向，以至于发生了这种意外。凌亦暗自在心中发誓，绝不会让这种变数再出现 第二回 。 　　娄佳柔去病房看娄敏，凌亦在外面等她。 　　和娄敏聊了会儿天，见她精神不是很好，娄佳柔就主动离开让她继续休息了。走出病房，看着西装革履的凌亦，娄佳柔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片水。 　　“走吧。” 　　“去哪儿？” 　　“去继续完成我们的订婚仪式。”凌亦牵起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带着她走向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www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下一本开《柠檬甜不甜呐》，大小姐×小少爷，文案如下，感兴趣的话麻烦点个收藏呀！谢谢各位小仙女小可爱大可爱=3= 　　1. 　　萧却最近看上了外院那位新晋的虞院花，决定去追。 　　虞院花哪里都好，就是吃穿用度寒碜了点——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钱。 　　萧少爷动动手指，眼也不眨地给对方从头到脚买了一堆名牌玩意儿。 　　当虞思颖某天一次性收到了某个萧姓不具名男子给她买的一百个快递时，直接炸了。 　　她换上一身六位数的高定，浓妆艳抹地踢开了男生宿舍的门，揪起对方衣领，“就你那点钱，还妄图泡我？！” 　　接着将一张黑卡拍在桌子上，笑得嚣张且挑衅：“不如换个身份，你当我的小白脸，我养你，如何？” 　　萧却注视着她，沉默三秒。 　　而后点了点头，唇边衔上一缕薄笑，懒懒应了：“好啊。” 　　虞思颖：“？？？” 　　2. 　　翌日中午。 　　萧却漫不经心地倚在路灯旁，淡漠精致的眉眼吸引了大片探究打量的目光。 　　刚上完课的虞思颖在教学楼门口被人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萧少爷收起慵懒散漫，桃花眼低垂，声线微哑缱绻，故作委屈道： 　　“大小姐，说好的养我呢？” 　　3. 　　虞思颖一直觉得靠拆迁致富的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到她遇到了上街随手买个彩票就中了三千万的萧却。 　　大小姐×小少爷 　　大概是两个暴发户的爱情故事叭 　　-“听说你柠檬了？” 　　-“柠檬是甜的。” 　　-“酸的是你。” 　　【番外一：最初的美好 　　那一场雨中初遇后， 凌亦并没有在娄佳柔心中留下多大的影响。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位生命中偶然的过客，等雨停了，她又不得不去面对糟糕透顶的现实。 　　好在高中的同学不像初中， 直接上手欺负， 或是不屑， 或是懒得动手， 大家往往是以冷暴力来对待她的。 　　娄佳柔早已习惯了默默一个人的日子，同学们这样的态度， 反而还让她松了口气。 　　第二次见到凌亦，是在一场月考上。 　　娄佳柔上个月月考的时候病了，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等她回来分数排名都出来好几天了。也不是什么重要考试，老师也没给她补考的机会。 　　实中的考试按照上一次考试的级排名从一班开始顺下去， 老师们也不嫌麻烦，次次月考都重排一次座位。 　　那一回娄佳柔因为上次考试没有成绩， 老师们排座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排的，居然把她排去了一班第一个。 　　带着考试用品去到一班门口，娄佳柔羞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她平时的成绩也就中规中矩，初中的时候还算拔尖， 但到了实中之后成绩一落千丈， 最后维持在中下的水平。让她来学霸学神云集的一班考试，她真的觉得压力好大。 　　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娄佳柔特意从后门绕进去，一路低着头， 直愣愣地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之后， 她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奚落和嘲笑。 　　也是，大家都是学霸， 怎么可能看得起自己这种小角色。 　　不过在她的班上，座位安排表刚刚贴出来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听到了一片嘘声。明明才相处了没多久，全班的人就很自发地开始排挤她，在不指名道姓的情况下对她各种冷嘲热讽。 　　她习惯了。 　　她早该习惯了。 　　不过这种没人会注意你嘲讽你的感觉真好啊，要是她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够脱离现在尴尬的境地？ 　　这个念头在娄佳柔的心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凌亦直到考试正式开始的前两分钟才姗姗来迟。 　　他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过特别，让娄佳柔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凌哥！” 　　“凌哥早上好！” 　　…… 　　固定学霸们纷纷向他打起招呼，就算凌亦是摆着一张冷脸走进教室来的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 　　娄佳柔听到这片骚动，没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也是凑巧，刚好就对上了凌亦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别具一格，见了娄佳柔，愣了一下，然后扯了下嘴角，“我说我这回怎么跑到第二个去了，原来是被你霸占了啊，小同学。” 　　这句话是轻佻的，可他说起来偏偏又带着清冷的意味，让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娄佳柔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片，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在凌亦也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后就被老师轰到他自个儿的座位上去了。 　　考试正式开始。 　　月考没那么严格，试卷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一个往后传。娄佳柔转身递试卷的时候，凌亦忽然向她眨了眨眼睛。 　　娄佳柔：？ 　　“这位同学，我忘了带2B铅笔，等会儿你涂完卡能把笔借我一下吗？”凌亦小声地说。 　　娄佳柔没有料到这一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凌亦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非常难得的笑了一声。 　　这个人，就连笑也是冷的。 　　娄佳柔敏感胆怯，让她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她看得出来，凌亦的笑只是单纯的虚假动作，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但他很会伪装自己，这倒是真的。 　　语文考试开考三十分钟后，凌亦戳了戳娄佳柔的后背。 　　娄佳柔会意，把笔递给了他。虽然三十分钟根本不够她做完所有的选择题，但先做其他的，等凌亦涂完后再涂选择题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她抱着这个念头，开始做起了其他的题目。 　　哪知直到她把整张试卷都做完了，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十五分钟，凌亦也没有要还她铅笔的意思。 　　娄佳柔开始急了。 　　等到只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下，椅背贴上后面的桌子，尽可能地把自己和凌亦的距离拉近。 　　她尝试地小声开口：“铅笔，能还给我了吗？” 　　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凌亦没听到，监考老师却听到了。立即走到了娄佳柔的课桌前，屈指敲了敲她的课桌，放低音量警告她：“考试途中不要说话。” 　　娄佳柔被监考老师的到来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直到收卷那一刻，她的选择题还空了一大半。 　　卷子被收上去了，她不敢谴责凌亦，只敢在心里责怪自己。 　　“谢了。”考完试后凌亦把铅笔还给了她，握着这支还残留着他人体温的铅笔，娄佳柔的心也冷了半截。 　　她默不作声地把笔收了起来，低头离开教室，跑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娄佳柔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废物。 　　明明举手跟老师说就可以把铅笔要回来的，但她就是不敢。她害怕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会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虽然她天天都被人用那种目光看待，可是不管多久，她也是无法习惯这种待遇。 　　她不想得罪这群勉强能算得上对她“友善”的人。 　　哭了一场后，心情好多了。 　　下一场考试快开始了，月考的考试安排十分紧凑，一场接一场，中途只有几分钟给你上厕所的功夫。娄佳柔擦掉眼泪，回到了考场上。 　　刚进门，她就敏锐地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见凌亦站在她的座位旁边，紧锁着眉头，见她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娄佳柔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找自己的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刚好踩在门槛上，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凌亦眼疾手快地捞了她一把，把她扶稳了才松手，嘴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句：“我有这么可怕？至于见到我就想跑？” 　　“没，没有。”娄佳柔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凌亦似乎有些烦躁，硬塞了一张纸条到她手中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娄佳柔没搞明白他这是玩哪一出，一头雾水地攥着纸条坐下。 　　摊开一看，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对不起”。 　　娄佳柔这回着着实实地被震惊到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亦，拿着纸条的手不住地颤抖。 　　凌亦被她这反应给吓了一下，心想他就道了个歉，怎么就把她给刺激成这副模样了？ 　　“下回别这么傻了，自己没涂完卡就把笔借给别人。”凌亦终于开口了，语气十分冷淡。 　　娄佳柔也渐渐回过神来，再也没有刚才的勇气，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后来娄佳柔才听人说起，原来是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凌亦看到了她的答题卡。 　　她是第一个，收答题卡的时候自然也在最上面，而且月考的答题卡老师们收的也很随意。凌亦看到后，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两天的月考结束后，凌亦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此前她的人生有一大半都是黑暗，在结识了凌亦之后，他成了一束光，驱散了她的黑暗。 　　凌亦带她去认识新的朋友，带她一起玩。他让她知道了高中生活原来还能够过的这么有滋有味，让她渐渐走出了被同学们欺负和冷暴力的阴影。 　　两人慢慢熟络起来，越来越靠近，越来越亲密。 　　这是娄佳柔整个高中生涯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直到高二的那场变故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让我想想该写些什么＿（：з」∠）＿ 　　【番外二：你所不知道 　　凌亦一直觉得娄佳柔对他可能有着不小的误解。 　　其实他并不是个情感缺失的人， 和所有正常人一样，他有同理心，也有正常的情感。 　　只是他把这些东西通通藏起来了。 　　大概在初二的时候， 凌亦就注意到娄佳柔了。 　　起初是那一帮子狐朋狗友在拼酒撸串的时候， 突然聊起了他们年级哪个女生最漂亮。 　　这种话题凌亦一般是不屑于参与的。偏偏他当时年少轻狂拽天拽地谁都看不上， 被人一激脑子一热就参与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里面。 　　“三班的娄佳柔长得也还可以。”有人说。 　　“她？太矮了点儿吧。” 　　“矮是矮， 但还会长的嘛。”那个男生嘿嘿一笑，“她那张脸是真的好看， 清纯可爱。” 　　立即有人嘘了一声，“无图无真相啊！” 　　哪知那个男生还真的有图，二话不说掏出了手机，翻出照片给他们看。 　　照片拍的有些模糊，看着就像是偷拍的， 像素还低。那是一张对别人来说那算得上死亡角度的“超级放大版”正脸照，若是五官有点缺陷或瑕疵， 效果绝对会很惊悚。 　　“操！可以啊！”狐朋狗友们看完后，纷纷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那个男生还很狗腿地把照片递到了凌亦面前，“凌哥你瞧瞧。” 　　凌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他开始时不时地注意娄佳柔的各种动向。 　　在男生间娄佳柔也算是个小名人了， 但大家都知道她家里有权有势， 再加上她本人太过低调内敛，所以基本上没几个不长眼的敢上去招惹她。 　　但她班上的女生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她，凌亦好几次目睹她被同学明里暗里地欺负，这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许多人选择袖手旁观， 冷眼看着她被欺负。 　　初见的惊艳随着时间慢慢少了不少， 凌亦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知道她的状况， 却没有出手相助。当时的他觉得这很自然正常，犯得着为了一个长得有点好看的女生出风头？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自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 　　他万万想不到，日后的他会千万次为自己当时的不作为而感到悔恨。 　　高一入学前，凌亦和凌老夫人爆发了一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执。 　　一向稳重的凌老夫人这次没有崩住，厉声呵斥了他一顿，字字句句都在恨铁不成钢，夹杂着浓浓的失望。 　　凌亦气得离家出走了整整两个月，两个月后，他尝遍人间的苦辣酸甜，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凌家。 　　自那之后，他就变了。 　　对娄佳柔印象开始改观，是偶然在亭子里撞见的那一次。 　　凌亦结果她递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和还在滴水的头发。雨看着毫无要停的迹象，他觉得沉闷，开始试图和娄佳柔搭起话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凌亦问她。 　　“我……我没干什么呀……”娄佳柔有些警惕地看着他，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软。 　　凌亦爱死了这把嗓子，也爱死了这副面孔。 　　当时的他玩味地勾起嘴角，挑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逃课？” 　　“不是。”娄佳柔摇头，头上绑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像个拨浪鼓似的，看着特别可爱。 　　“不是逃课，那你在上课时间来这里做什么？”凌亦有心逗她，绕着这一点反复问她。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娄佳柔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整个人忽地泄了气，小小声地埋怨了一句。 　　真讨厌。 　　娄佳柔同时也在心里吐槽道。 　　两人之间的聊天多是一问一答，凌亦问，娄佳柔回答。 　　凌亦情商一直很高，再加上之前关注过一段时间娄佳柔，对她的一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聊天也会特意避开那些可能会勾起她不快的事。 　　这场交谈凌亦不知道娄佳柔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很愉快的洽谈。 　　实中的校园很大，却不代表他们碰不到面。 　　可惜凌亦每次在路上撞到娄佳柔，她的脑袋都是低垂着的，视线紧贴地面，像是要把自己缩起来那样。她这个样子，凌亦也没法找机会和她打招呼。 　　她胆怯敏感的模样，凌亦从一开始的不屑，慢慢变成了爱不释手。 　　月考能在自己所在的考场见到娄佳柔，这让凌亦颇感意外，却又不由觉得惊喜。 　　他尽量自然地和她打了声招呼，但又忍不住带上了点逗弄。天知道周围那些认识他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有多少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去了。 　　娄佳柔背对着大家，并没有看到这幅场面。 　　借铅笔那件事，凌亦后来想起都会有点后悔。 　　这一整个班一大半的人他都认识，会带备用铅笔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他当时一心想着撩拨一下娄佳柔，就很自然而然地问她借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当时的娄佳柔来讲‘拒绝’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直到试卷被收上去，娄佳柔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教室。 　　凌亦的余光扫到那一摞答题卡，发现她有一大班的选择题都没填涂，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娄佳柔再回来时，眼睛红红的，估计是刚哭过一场。 　　凌亦后悔了。 　　自从上初中以来，他就再没和人道过歉。而那一次成了一次例外。 　　凌亦知道她受过很多伤，平时经常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他们每周会交换一次礼物，对方送自己一样东西，自己也挑一样东西送给对方，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娄佳柔突然退学才停止。 　　戳的歪歪扭扭的羊毛毡小汤圆、早就过期的星空糖、好看但难吃的巧克力……这些东西凌亦一直好好地珍藏着。 　　娄佳柔总说他拯救了她，但其实对凌亦来说，真正说起拯救，还不一定是谁救了谁。 　　重生后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但这都已经不重要的。 　　那一年的圣诞节大雪纷飞，他经历了一场不寻常的重生，找回了最重要的人。 　　*** *** 　　某一天，凌亦突然提起了前世他们高中交换礼物的事。 　　娄佳柔有些纳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你是想现在也试试吗？不太好吧。” 　　现在娄佳柔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幼稚。 　　她当年送的都是什么鬼玩意啊！完全不想再回忆！ 　　“我觉得这个小游戏挺好的。”凌亦说。 　　“……我觉得不是很可以。” 　　“也可以换换形式。”凌亦看着她，“比如每天交换一句话。” 　　“什么话？” 　　凌亦：“都可以，只要是想对对方说的就行了。” 　　娄佳柔觉得这个比交换礼物要简单一些，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第一天。 　　娄佳柔：“早上好，记得按时吃饭少吃垃圾食品。” 　　凌亦：“我爱你。” 　　第二天。 　　娄佳柔：“别熬夜，身体要紧。” 　　凌亦：“我爱你。” 　　第三天。 　　娄佳柔：“今天会下大暴雨，记得带伞。” 　　凌亦：“我爱你” 　　娄佳柔：“……你怎么天天都说我爱你。” 　　她觉得他们俩，一个复读机，一个养生老干部。 　　总之都不像正常人。 　　凌亦笑了一声，“因为这正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 　　我想说的我爱你，说千万遍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柠檬甜不甜呐》，求求大家点进专栏收藏一下，预收对透明作者来说很重要，废物竹在这里给小仙女们磕头了orz 　　↓文案↓ 　　1. 　　萧却最近看上了外院那位新晋的虞院花，决定去追。 　　虞院花哪里都好，就是吃穿用度寒碜了点——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钱。 　　萧少爷动动手指，眼也不眨地给对方从头到脚买了一堆名牌玩意儿。 　　当虞思颖某天一次性收到了某个萧姓不具名男子给她买的一百个快递时，直接炸了。 　　她换上一身六位数的高定，浓妆艳抹地踢开了男生宿舍的门，揪起对方衣领，“就你那点钱，还妄图泡我？！” 　　接着将一张黑卡拍在桌子上，笑得嚣张且挑衅：“不如换个身份，你当我的小白脸，我养你，如何？” 　　萧却注视着她，沉默三秒。 　　而后点了点头，唇边衔上一缕薄笑，懒懒应了：“好啊。” 　　虞思颖：“？？？” 　　2. 　　翌日中午。 　　萧却漫不经心地倚在路灯旁，淡漠精致的眉眼吸引了大片探究打量的目光。 　　刚上完课的虞思颖在教学楼门口被人拦下。 　　众目睽睽之下，萧少爷收起慵懒散漫，桃花眼低垂，声线微哑缱绻，故作委屈道： 　　“大小姐，说好的养我呢？” 　　3. 　　虞思颖一直觉得靠拆迁致富的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到她遇到了上街随手买个彩票就中了三千万的萧却。 　　大小姐×小少爷 　　大概是两个暴发户的爱情故事叭 　　-“听说你柠檬了？” 　　-“柠檬是甜的。” 　　-“酸的是你。” 　　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在这里我必须解释一下，因为他俩前世已经在一起过了，凌亦从来就没有从那场恋爱里走出来过，所以可能会有人觉得感情戏太突兀＿（：з」∠）＿【不过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笔力不够没有处理好，所以这点我躺平任嘲】 　　这篇文我写的还是挺痛苦的，第一次幻言写的不是很好，也不是拿手的风格所以文章小毛病多多，十分感谢评论收藏的小仙女！ 　　关于四十一章里出现的A小姐，那又是另一个系列了，暂时没有动笔的打算【突然想起来我上一本也立过一个flag说要写一篇以配角为主角的文orz】，欠的债越来越多，想开的脑洞也还有不少，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地写下去了。 　　最后依然吆喝一下我九月份要开的预收新文《你是月色真美》，也是幻言，大概是个校园文（？），文案已经放出来了，感兴趣的麻烦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呀，我坑品超好不会跑路的！ 　　就是这样啦，谢谢看到这里的你！有缘下本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