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后这狗男人我不要了 作者:爱丁堡Z   [文案]   32岁的纪绾觉得自己真是“人间实惨”,先是婚姻失败,继而又被前夫夺去了祖业,就在她筹谋反击时,却被人推下天台,坠楼而亡。   一睁眼,她居然回到了十年前22岁刚接手祖业之时。   重生一次,纪绾决定日天日地搞事业,让狗男人们见鬼去吧,于是....   前世老公:阿绾,我想; 纪绾:不,你不想!   前世绯闻影帝:纪董,我们可不可以; 纪绾:不可以!   金牌大状:阿绾,我们能不能; 纪绾:不能!   传闻中的商界巨子靳海臣不苟言笑、高冷禁欲,虽然无数莺莺燕燕环绕在侧,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于是纪绾十分放心地登上了靳总“友谊”的小船,后来船翻了...   某日深夜,男人温柔地将浑身酸软的她抱进浴室,被吻地发晕的纪绾看着化妆镜中一颗颗清晰的草莓印,悔不当初地想:失算了,靳海臣不是狗男人,他是一匹狼,一匹大尾巴狼!   【可盐可甜女霸总 x 腹黑深情男霸总】   【合约恋爱/真得很甜】   内容标签:重生 商战   主角:纪绾,靳海臣 ┃ 配角:林筱白,郭恒,周锐 ┃ 其它:励志,女性独立,甜文,悬疑,重生,爽文,互宠,兴农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能要吗?不能!   立意:看女主如何逆势翻盘,重新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 =============== 第1章   H国陵洲市   眼前的闪光灯亮得纪绾睁不开眼睛,快门按键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她想要离开,却被潮水般的记者一拥而上,堵在门口。   “纪女士,作为辉璜集团的董事长,请您对刚刚天悦控股宣布的强制性要约收购说两句。”   “纪女士,天悦控股的董事长陈远声是您的前夫,这次收购和你们不久前的离婚案有关系吗?”   “您认为这是您前夫对您婚内出轨当红影帝谢明的报复措施吗?”   纪绾豁然转头,怒目直视那个提问的记者:“你再说一遍!”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纪绾在这个场合会突然发难,立刻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可下撇的嘴角和满不在乎的神情,无一不透露着对眼前这位已然过气的辉璜董事长的不屑一顾。   曾几何时,人们也是满脸谄媚地围拢在她的身边,纪董长,纪董短地“嘘寒问暖”。   人性趋利,本就如此。   纪绾不再搭理那人,转身向前,却仍听得周遭有人低声议论道:“切!自己包养小白脸被捉奸在床净身出户,现在连祖业也快丢了!要我说啊,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别说了,都是未经证实的事儿,小心祸从口出!”   “哼!家丑不外扬罢了!再说,她现在什么都没了,我怕她!”   终于所有的熙熙攘攘都被关在了大门外,纪绾抬起头目光所及是辉璜集团总部大楼美丽的穹顶,这里由她的父母当年亲手设计,一砖一瓦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失去它们了。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纪董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纪绾听到来人声音的一刹那,她的胃忍不住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陈远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啊,阿绾。”陈远声一身笔挺的西装,衬衫上镶钻的袖扣闪闪发光,一副斯文败类的经典装扮,停在距离她5米远处。   纪绾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会忍不住作呕,立刻调头快步向电梯间走去,不想对方却赶上前,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纪绾大吼道。   陈远声鼻腔内发出一声嗤笑,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   “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阿绾,我们到底夫妻一场,你这又是何必呢?”   纪绾冷笑“夫妻一场?你在给我下药污蔑我和谢明有染时,可曾念过我们的夫妻情分?”   陈远声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愧疚之色,反而有些得意:“阿绾,这么多年,你这清高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改!不屑于耍手段,玩儿阴的,所以你注定会输!明明是我婚内出轨,可是你看,我不过找几个人弄点迷药,拍几张你和谢明同床共枕的照片,再发几条感人肺腑的微博,买买热搜,大家就都以为是你婚内出轨,还被迫净身出户。”   “无耻!”纪绾背上全是粘腻的冷汗,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是,我是无耻!”却不料陈远声竟然照单全收:“你说得对,要不然,我怎么会有钱?你要是觉得人格、自尊、友谊、爱情、良知……统统比金钱重要,你就不会有钱。所以你看,现在连辉璜你都要守不住了。”   “阿绾,你太年轻,总是觉着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你看看门外的那些芸芸众生,他们哪管你什么真相如何,他们只想听最劲爆的八卦消息,所以你我之间,你注定是输的那个!”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眼看辉璜就要归我天悦控股所有了,你说,你这个过去式的纪董事长我该给你立个什么人设才好呢?”陈远声边说边凑到纪绾脸前,就在他的一双咸猪手即将搭上她的双肩时,纪绾抬起膝盖猛地朝他的下身狠狠一击。   “嗷!”一声惨叫响彻空旷的大堂。   “哎呦!瞧我这暴脾气!”纪绾演技浮夸地用手捂住嘴“不好意思,陈董!您多担待!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见到禽兽就忍不住揍它!”说完,她翩然转身只留给倒在地上的陈远声一个潇洒的背影,便扬长而去。   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还保持着她的装修风格,外间的秘书见她回来,立刻惶恐地站起身来:“董事长,刚财经新闻里说,咱们辉璜就要被天悦收购了,是真的吗?”   纪绾看着女秘书眼里的不安和焦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的,不会影响到你们,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说罢,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秘书看着她掩在门后的瘦削身影,徒劳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董事长办公室位于辉璜集团的顶层,从办公室伸出去有约15平米的景观阳台,纪绾在接手辉璜时,便让人在这里种满了花草,将它改造成了一个别致的空中花园。   此时她站在一室的花草中,头顶的蓝天白云和灿烂的阳光都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顶楼呼呼的风声吹得她黑色的衣裙列列作响。   天悦这次对于辉璜的收购来得如此突然,事先市场上居然没有一点风声透露出来,这本就令人费解。而且今早的新闻一经宣布,天悦便声称其已经购得辉璜36%的股份,这么多的股份陈远声从何而来,这整件事处处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纪绾双手抱臂,心中的念头转得飞快,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手机里的通讯录。   “靳海臣”的名字静静地躺在密密麻麻的联系人名单里,纪绾想起了这个北方商界巨擎靳家的长子,他们在去年年底的酒会上见过一面。   靳家是北方商界的传奇,却也神秘莫测,没有人能真正说清他们家是如何崛起,甚至有传闻靳家的手上很不干净,不过无论外界如何传言,靳家雄霸H国商界的地位却无人可以撼动,近年来它更是一路凯歌高奏地吞并了多个海内外公司,大有打造商业帝国之势。   纪绾死死地盯着联系人名单中的那个名字,她知道靳海臣绝对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可是当前唯有靳氏能够力挽狂澜将辉璜从天悦的嘴里夺出来,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人品卑劣的陈远声,她更愿意接受靳海臣,哪怕这可能意味着才出火坑又入狼窝。   她正要按下拨号键,突然变故徒生,什么人猛地从后面推了她一把,纪绾瞬间失去平衡,从36层的顶楼坠落,她拼尽全力回头想要看清推她之人的模样,可惜只看见那人手臂上似乎有块黑色的印记,便朝着坚硬的地面直直摔去。   触地前,纪绾绝望地想起了影视剧中一句常见的台词【姐做鬼也不放过你!】可是她连凶手的脸都没有看见,做了鬼找谁报仇都不知道,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人生吗!   “大小姐!大小姐”一个略带焦急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没想到黑白无常不仅声音好听,还挺有礼貌。不过想来这俩鬼差在地府待的时间长了,都不知道现在人间对年轻女子最流行的称呼应该是“小仙女”或者“小姐姐”什么的,谁还这么老土地叫“大小姐”呀!   纪绾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了一通才慢慢地张开了双眼,决定看看这么有礼貌的阴间鬼差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引入眼帘的却是个青年男子的脸。   “恒哥,你,你怎么在这儿?”郭恒曾是纪绾父亲的助理之一,她接手辉璜后就一直担任她的特别助理,当年郭恒曾极力反对她与陈远声结婚,认为陈家居心不良,可她早已被陈远声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为此两人反目,郭恒也很快离开了辉璜,临走之际还不忘提醒她小心陈远声。   再后来,一如郭恒预言那般,陈远声露出了真实嘴脸,可她也实在不好意思求人家回到辉璜,所以两人便再没了联系。   郭恒见纪绾醒了过来高兴地说道:“大小姐,你总算醒了,刚才你带着我们检查下周先生太太追悼会的布置安排,突然就昏了过去,可把大家吓坏了!”   什么追悼会?我爸妈都去世十多年了,追悼会不是……纪绾的脑子乱得如同一锅粥,突然她看见了屋内正开着的电视,那里正滚动播出着本地的财经新闻,下方清晰的显示着当前的日期和时间。   两行红色的数字仿佛一记惊雷在纪绾脑中炸开,十年前!她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十年前父母刚去世的时候。   纪绾难以置信地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纪家在陵洲市郊的别馆,十年前父母的追悼会确实是在这里举行,而她也是在追悼会上落入了陈远声早就编织好的甜蜜陷阱。   她居然重生了!十年前!一切都还可以重来!一切都还可以挽回!原来老天真得待她恩厚!纪绾心中激荡的情绪几乎要让她再次晕厥过去,她不得不闭上上双眼,不停地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郭恒站在一边看着少女紧闭双眼,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似是大悲大喜,一串串的泪珠不停地从眼角落下,以为她是因为双亲的突然离去而悲恸过度,他正要上前好言宽慰一番,却不料纪绾突然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郭恒第一次见到纪绾的时候,她还在读中学,他只觉得这位大小姐温柔懂礼,带着不谙世事的青涩,多年过去,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大学毕业,即将接手父母留下的偌大家业,郭恒心中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就在纪绾睁眼的那一刹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郭恒分明觉得大小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恒哥,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郭恒本来还在愣神,却冷不丁被纪绾搂住上半身。   今日大小姐的举动着实有些奇怪,他不是一直都在吗?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可想到纪绾刚遭逢父母罹难,郭恒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四肢僵硬地任由纪绾抱着,好不容易见怀中的少女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才红着脸憋出一句话:“大小姐,咱能动口不动手吗?”   纪绾:嗯???? 第2章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便要好好把握,再不让前世的一切重演,纪绾迅速整理前世的记忆,印象中当时市场上出现了一连串负/面消息,导致辉璜的股价下挫,而此时陈远声适时出现,两人传出订婚的消息这才稳定了市场的不安情绪。   现在想来,为何那些消息会出现地那么巧。纵然父母的意外确实会影响市场预期,但辉璜经营的都是长期项目,当时所有项目盈利状况良好,辉璜财务水平健康,怎么会突然一度出现四面楚歌之状?   纪绾心中冷笑一声,父母突然离世,公司风雨飘摇,这时候白马王子的出现才更加令人心动啊!当年的自己真是傻到了极点,以为是救世主送来了的琼浆玉液,却原来那是死神递来的一剂混了蜜糖的毒药。   纪绾轻轻招了招手,郭恒立刻会意地附耳上前。   “最近市场方面有没有什么异动?”   郭恒想了想道:“确实有几家财经报纸撰文影射先生太太去世后,公司后继无人,不过不是主流媒体,目前股价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大小姐请放心。”   不,这也许只是开始的试探,不能放任不管。纪绾沉吟片刻,低头道:“我记得爸妈这次是为了KG矿业的收购案去进行最后谈判才不幸遭遇了空难的?”   郭恒立刻点头道:“是的,协议已经正式签署了,不过这次收购干系重大,之前都是秘密进行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发布。”   纪绾抬头看向台上黑白照片中似乎还在对自己微笑的父母,眼中涌上坚毅之色道:“尽快联系对方举办一场隆重的签约仪式,邀请所有主流财经媒体,我亲自参加!离追悼会还有一周的时间,我希望签约仪式能在追悼会前举行。”   郭恒立刻答应着转身安排去了。   9月初对于位于H国南方的陵洲来说还算得上是秋高气爽,不过在遥远的北梧市,却已经有了初雪的兆头。   温暖如春的山间别墅内,男人坐在电视机前的真皮沙发上,手中浓黑的美式咖啡带着苦涩醇厚的香气席卷了整个房间,别墅的装修相当考究,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只不过室内的色调全部以黑、白、灰为主,配合着窗外的新雪,更显得格外清冷压抑。   电视中正在播放辉璜收购KG矿业的签约仪式,高清画质下,纪氏年轻的女继承人一身黑色的礼服,未施粉黛,眼下也隐约可见青黑色,唯独一双大眼睛却难得明亮、坚定,她落落大方地向在场媒体表示,辉璜将保持稳健的财务政策,一如既往地为投资人提供更高的利润回报。   收购案的发布就像一支点燃市场的助燃剂,第二日股市开盘后,辉璜股价便一路上涨,路人皆道巾帼不让须眉,纪家独女年纪轻轻便于家族企业危亡之际力挽狂澜,纪氏夫妇九泉下也可瞑目了。   男人嘴角一勾,可惜这纪大小姐未免把波云诡谲的市场想得太过简单,在他看来,收购消息成功发布后,也许才是真正考验的来临之时。   这时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子走进了书房,他长相斯文儒雅,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笔挺的西装上一个褶子都没有。   “臣哥,这是你要的关于辉璜集团和现任继承人纪绾的详细资料。”   男人颔首道:“放着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轻而易举就能俘虏听众的心。   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抚上那摞不薄不厚的材料,送材料进来的助理则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仿佛融入了这一屋温暖的空气中。   “纪氏夫妇的追悼会什么时候举行?”   “五天后的下周一。”   “帮我订飞陵洲的机票,并致电辉璜集团,就说靳氏的靳海臣将会亲自前往追悼会吊唁纪先生、纪太太!”   “好的!臣哥!”   追悼会现场   纪绾的父母在她出生前一手创立了辉璜,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此时辉璜已经从最初的小公司发展成了一家集酒店、餐饮、矿产、能源、娱乐于一体的综合集团。   纪氏夫妇本就没有兄弟姐妹,又只得一个独生女儿,两人突然离世后,根据遗嘱,这偌大的家产便全由纪绾一人继承。   她此时静静地站在灵堂中,腰背却挺得笔直,明澈的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KG矿业成功收购的消息发布后,辉璜一时间风头无匹,成了众多投资人追捧的对象。也因为这个原因今天的追悼会现场熙熙攘攘,众人都恨不得凑到纪大小姐面前混个脸熟。   每个来宾的脸上,悲戚之色都是那么真实,可是纪绾心中明白,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打着辉璜的主意,希望从中分一杯羹。   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聚焦到远处一个款款而来的身影上,那人离正堂还有好远的距离,可是纪绾太熟悉他的身姿了,她心中猛地一震,双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甚至攥得青筋暴起。   陈远声!我们终于要再见面了!   陈远声的母亲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影后方晴,正因如此,陈远声托生了一副好皮囊,浓密的双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怪不得有人说陈家少爷即便进军娱乐圈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对于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了多年年,并见识了他如何用卑劣的手段将自己逼如绝境的纪绾来说,陈远声俊美的外貌下有一抹掩饰不住的阴狠与贪婪。   来人越走越近,纪绾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坦然地迎向陈远声灼灼的目光。   他在堂前匆匆地鞠了一躬,便大步走到纪绾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阿绾,叔叔阿姨不在了,你要节哀。看看你,一边忙着收购案的新闻发布会,又要操持叔叔阿姨的身后事,眼下全是乌青,我看着都不忍心。”说罢,这人居然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纪绾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远声如戏精上身般的一通表演,靠!这么浮夸的演技,自己当年脑子是进了多少水,才会被骗上钩的呀!   她转头给了郭恒一个询问的眼神,只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这是表示陈远声之前和纪家相交不深。   纪绾心中更是一阵冷笑,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陈远声的双手中抽了回来,淡淡地道:“感谢陈先生的慰问,请后堂用茶吧。”   陈远声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少女突然遭逢家中巨变,心中竟还能如此冷静,他略有些错愕,可是旁边纪家仆人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也不好赖在前厅不走,只好随其他来宾一起去了后堂。   客人一批批来了又走,纪绾疲于应付各色人等,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此时已经是头昏眼花,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离开片刻去吃点东西时,突然一声“有客至!靳氏集团靳海臣先生前来致哀!”响起。   门口的喧闹声骤然低了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纪绾的眼帘,上一世来不及求助的对象,正步履坚定地向她走来。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西装,靳海臣从头到脚似乎都包裹在一片黑色之中,他的皮肤是西方推崇的古铜色,脸部线条如雕塑般棱角分明,走近了纪绾才发现,他的瞳孔不是亚洲人传统的黑色而是一种罕见的栗色,传闻靳海臣去世的母亲有欧洲皇室的血统,皇室血统倒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十足十应该是个混血儿。   靳海臣并没有关注四周对他探究的目光,他一声不响地走到灵前,礼数周全地上香、默哀,礼毕后他终于转身来到了纪绾的面前。   只是那么一刻的对视,那人锐利地仿佛鹰隼的目光,便让纪绾心中打了个突,两人轻轻地握了握手,纪绾听见他低声说道:“节哀。”   “多谢。”纪绾得体的回答道,靳海臣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随后便跟着仆人去了后堂。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纪绾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已微微地出了一层冷汗。   郭恒做事细致、周到,追悼会一切流程有条不紊,纪绾看着灵前父母的遗像,虽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是父母的离去的事实依然无法改变,她唯有守好辉璜,守好父母留下的家业。   就在这时,纪绾余光瞥见郭恒正拿着手机说着什么,他眉头微皱,随即挂了电话朝她走来,纪绾一向知道郭恒为人沉稳,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心中忽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郭恒半俯下身在耳边轻声道:“大小姐,刚刚融资部打了电话,说KG收购案所需的贷款出了点问题,被富亨银行拒贷了。”   纪绾心中一惊,KG收购是辉璜年内最大的投资手笔,收购所耗资金巨大,除辉璜少量的自有资金用于支付签约时30%的预付款外,其余全部通过富亨银行的贷款解决。   明明在父母前往国外签约前,富亨银行就已经出具了贷款意向书,涉及利率、本金等的贷款协议重要条款也已全部确定,正常情况接下来的正式批贷不过就是走个流程,怎么会突然到了直接拒贷的结果。   更可怕的是,如果此时让外界知道辉璜资金链出现了问题,那么立时便是灭顶之灾。   纪绾深吸了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绝不能让在场的来宾看出什么端倪,她扭头对郭恒耳语道:“立刻封锁消息,密切关注市场的异动。另外帮我约富亨银行董事长,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傍晚时分,纪绾站在纪家别馆的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送各位宾客离开。   陈远声自然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纪绾照单全收,在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后,郭恒毫不耽搁地将人塞进了陈家的汽车里并优雅地关上了车门。   靳海臣并没有等到追悼会结束,他在行礼后只略坐坐便走了,不过临走前,他将自己的私人电话留给了纪绾,纪绾望着手机联系人中静静躺着的那个电话号码,靳海臣低沉的嗓音似乎还回荡在她的耳边“纪小姐,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打这个电话。” 第3章   富亨银行大楼和辉璜总部都位于陵洲寸土寸金的CBD商务中心,富亨现任董事长姓姜,单名一个“云”字,比纪绾的父母还要年长,辉璜的融资活动一直由富亨负责,两家业务往来密切,纪绾按辈分还要称一声“世伯”。   此时纪绾坐在富丽堂皇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对面姜云正满脸堆笑地喊秘书进来倒茶。   “世侄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纪绾心中冷哼一声,老狐狸跟我玩失忆是不是?好,那咱们便开门见山的说。   “姜世伯,最近辉璜的一笔贷款被贵行否决了,我正巧路过,上来讨世伯杯茶喝,也顺道问问原因。您知道,我刚接手辉璜,怕是下头的人欺负我年轻,不认真准备申贷的材料,倒让世伯为难。”   她这话说得谦卑,实则已经打了富亨的脸,姜云脸上的笑都差点要挂不住。   “哎呀,世侄女,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辉璜的材料一向都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不是要到年底了吗?行里的额度不够了,所以只能先拒了你们KG矿业的那笔款,明年一开春,等新的额度一下来,伯伯立刻就批,你看行吗?”   纪绾看了眼姜云背后那面“奋战四季度,努力完成全年贷款任务”的宣传大旗,对姓姜的这套“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佩服地五体投地。   她低头欣赏了一下自己刚做的指甲,用带了些午后慵懒的口气道:“我还没说是哪笔贷款,世伯就知道被拒的是KG矿业收购案啊!看样子世伯确实明察秋毫,那我就不打扰了,预祝贵行顺利完成今年的贷款任务!”说罢,也不等留下来欣赏姜云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便拿起手包出了富亨的大门。   “和姓姜的谈得怎么样?”富亨楼下的卡宴里,纪绾一上车,驾驶座上的郭恒便急忙问道。   “他说没有额度了,要等明年开春再批。”   “那怎么办?真要等明年?”   “恒哥,你以为真的是额度问题?”纪绾都要被他气笑了,她记得上一世的郭恒思路敏捷、目光如炬,常常能发现她看不到的问题,堪称辉璜的智囊担当,可是眼前这个眨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帅哥好像和上一世记忆中的印象相去甚远,难道此时的恒哥还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不过纪绾并不想花时间细想,KG收购资金的问题迫在眉睫,一旦市场爆出了这个消息,辉璜对KG矿业的收购就会变成一起妥妥的黑天鹅事件。   她想起追悼会上那个如黑夜般的男人,靳海臣,难道老天注定要你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吗?   “走吧,我们先回辉璜。”在做出最终决定前,她还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辉璜总部   纪绾刚进入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女秘书便惦着脚跑来,轻声地说:“纪董,天悦集团的陈太太等您很久了。”   陈远声的天悦集团?陈太太?   根据她的记忆,天悦集团由陈远声的祖父创办,股东大部分都是陈家自己人担任。陈远声的父亲因为是陈家长子,自然而然把持了董事长的位子,现在又传到了儿子陈远声手上。   陈远声还有个姐姐陈远宁,早年嫁了H国法学泰斗张鸿飞的儿子张若诚,两人育有一子。   陈远宁和陈远声姐弟二人年纪相差了好几岁,从小长姐便宠爱幼弟,两人感情十分亲厚。   这样看来,现在能被称为陈太太的就只有陈远声的母亲,曾经的影后方晴了。   纪绾默默地在心中把陈家的亲属关系过了一遍,秘书见她一言不发,脸上神色冷淡,也觉得里面这位陈太太不请自来,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便补充道:“我跟她说了您外出未归,可她非要在里面等,我只好带她去了会客室。”   纪绾右手微微一抬,打断了她的话:“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她神色坦然地走进了会客室,里面的人闻声转过头来,果然是方晴,昔日的影后保养得宜,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虽然年俞五十,仍然算得上是美人迟暮。   昔日婆媳再度见面,纪绾心中倒没有太大的波澜,方晴见到她却是一脸喜色:“阿绾,你回来了,快坐!快坐!”   又是“阿绾”,这陈家人一个两个倒是都挺自来熟的啊!纪绾脸上露出礼节性的微笑:“陈太太,今天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晴在听到陈太太的称谓后,脸上的堆笑暗了暗,但她毕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场面上的东西做得十足,立刻又笑道:“这不是纪先生、纪太太刚刚过世,远声上次回来一直在我面前念叨纪家小姐多么大方得体,沉静娴雅。我这个儿子还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么夸赞过哪个女孩子,阿姨今天就特意来看看你,一见你呀,阿姨打心眼里就喜欢,这些东西给你补补身体。”   纪绾瞥了眼摆在案几上的名贵燕窝,道了声谢。   方晴又热络地开口道:“这都不算什么,有件东西远声希望我带给你,我本来觉得有些仓促了,可自从刚才见到你本人,我觉得呀,这东西就只有我们阿绾配戴了!”   方晴说着从爱马仕的手提包里郑重地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了纪绾的面前。   纪绾只看了一眼,周身便如置身三九天的寒冰之中,那是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镯子,如今好的翡翠种越来越少,这只一看便是无价之物。   可在纪绾眼中,它却像是一条吐着毒信子的翠绿毒蛇,此刻正昂起上半身准备将眼前的猎物毒杀。   方晴见纪绾有些发呆,以为她是被眼前即将到来的喜事给震晕了,立刻趁热打铁道:“阿绾,你别怪阿姨唐突,我就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远声随我,也是个实诚的孩子。他对你是认真用了心的。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以后生意上有什么难处,资金有什么周转不开的,你大可以向远声开口,商场上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何必你一个女孩子整天抛头露面,辛苦支撑。”   纪绾心中冷笑,她想起前一世因为陈远声婚内出轨,她提出离婚时,一晚偶然路过书房,听见这位陈太太和儿子急切地低声吼道,离婚可以,那只翡翠镯子你可不能让她带走,那么值钱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   呵呵,真是讽刺,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外人】,她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方晴,怀疑她可能是凭借着谐星拿的影后桂冠。   纪绾伸出手将翡翠镯子拿到跟前,冰凉光滑的触感在她的指尖荡漾:“陈太太觉得辉璜生意上会有什么难处?还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方晴脸上的笑容一滞,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年轻姑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之间大脑断片,兀自在那儿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纪绾也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将面前的盒子盖好,推回到方晴面前道:“陈太太,感谢您和陈董的关心,这些燕窝我收下了,不过镯子乃是传家之物,太过贵重,请恕我一个外人不能接受,您请回吧。”   也不等方晴反应,纪绾一昂首,外间的女秘书立刻十分机灵地走进会客室,甜甜一笑道:“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替我好好送送陈太太。”   “好的,陈太太这边请。”女秘书体贴地打开了会客室的门,站在门边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方晴一脸地不甘心,又不敢在此时和纪绾闹翻,只好就坡下驴笑道:“好好,那阿姨就先走了,你忙,你忙。”   目送着方晴离开的背影,纪绾陷入了沉思,看来陈远声早在父母意外去世时就已经动了要得到辉璜的心思了,这比她预想的要早。   即便她在追悼会上已经态度明确地拒绝了他,可是辉璜这么块肥肉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今天方晴的到来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对方的言谈中居然提及资金周转困难的信息,这不能不让她心惊,目前辉璜风头正劲,一般人就算想要说说未来加强合作的场面话,也不会这么巧地提及资金周转的问题,难道富亨银行的拒贷是天悦在其后推波助澜?   无论是谁,KG矿业的收购资金必须尽快解决,这才是釜底抽薪之法,纪绾终于下定决心,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思虑已久的号码:“靳先生,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傍晚.天悦控股总部大楼   方晴有些为难地坐在儿子办公室内的小沙发上,陈远声整个人都埋在了电脑屏幕背后,他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东西给她了?不是说过吗,东西送过去你直接回家就好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婚礼方面可以开始准备了,记得要隆重,小女孩,就喜欢那些分文不值的仪式感。”   “嗯,那个……”方晴踌躇着,几次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忍着没说话,他这个儿子说一不二,什么东西但凡动了心思就必然要弄到手,这次他想借着和纪绾结婚将辉璜收入囊中,这本是好的,可是奈何姓纪的那个小丫头就跟铁石心肠一般,无论如何都不上钩。按照他们前期调查的情况,纪绾性格单纯,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弄到手,可没想到竟如此费劲,远声和自己轮番上阵,她硬是谁的账都不买。   陈远声说了半天,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搭一句话,他终于觉出了其中的不妥,将头从电脑背后伸了出来:“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只见方晴艰难地从包里拿出了那个方盒嗫嚅道:“远,远声,纪绾她没收……”   陈远声从看到母亲拿出盒子时,就知道事情没成,他不由地怒从心起,“啪”地一声,将手边的一摞材料推到了地上,各种文档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好啊,纪绾!装什么假清高!反正富亨也拒了辉璜的贷款,我就看你能潇洒到几时!” 第4章   9月是陵洲最美的季节,城市的街道上遍值银杏,金黄的树叶仿佛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碧蓝的天空映衬下片片起舞,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拿着手机、自拍杆拍照的青年男女。   一辆黑色的卡宴正急速沿着环线驶向陵洲的郊区,郭恒用余光看了看副驾驶上的纪绾,她正靠着车窗闭目养神,郭恒心中有些不忍,她其实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和路两边的年轻人一样在银杏树下拍着秋日美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家族生意疲于奔命。   就在这时,看似睡着的纪绾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郭恒的目光,一时间郭恒尴尬极了,他赶紧平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纪绾看着觉得好笑,故意逗他道:“怎么恒哥?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脏了。”   这下郭恒更慌了,连忙道:“没有,没有。”   “恒哥,你跟我不要这么见外,还有,以后私底下你叫我阿绾就可以了。”   郭恒听了这话跟见鬼似的看了纪绾一眼,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阿,阿绾”。   纪绾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郭恒鼓起勇气问道:“阿绾,你觉得累吗?”   “什么?”纪绾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说你本该像其他年轻女孩子一样逛逛街、买好看的衣服,再找个把你宠上天的男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听见纪绾的回答,便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纪绾露出了个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极老成的笑容道:“恒哥,我自小锦衣玉食,从没受过半点委屈,可这一切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父母艰辛创业,几十年兢兢业业经营辉璜所得。既享了别人不能享的富贵,便要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如今父母早逝,我便要替他们守住辉璜,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人生全部的意义。”   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纪绾的侧脸上,照得她脸上纤毫毕现,黑葡萄般的眼睛中像缀着细碎的光,郭恒想起刚接到先生太太遭遇空难的消息时,纪绾泪眼滂沱地看着他哭道:爸爸妈妈怎么突然都不在了?我怎么办,恒哥?我以后怎么办?   那时纪绾哭泣的面庞渐渐地与眼前目光坚毅的姑娘重叠在一起,郭恒不知道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仿佛就是在那个午后,她在别馆昏倒后醒来,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样,可是郭恒知道,他面前的大小姐已经长大成人,她会守住辉璜,会做得比她的父母更好!   郭恒的心中忽地激荡不已,他双眼平视前方的道路,口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阿绾,你放心,只要恒哥在一日,都会守在你身边帮着你,辉璜会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先生和太太也一定会含笑九泉!”   纪绾转头看向郭恒端正侧脸,这样的誓言上一世即便他没有说,也仍然用行动证明了一切,辉璜是她的家,而郭恒便是父母离世后她仅剩的亲人了。   “谢谢你恒哥!”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发出会心的微笑,车子向着未知的远方急速驶去。   根据靳海臣发来的定位,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沿着山间绿树掩映的小路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黑色铁门前。   纪绾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靳海臣,突然车前的铁门开了,她这才发现门两边都藏有监控摄像头,车子缓缓启动继续向内行进,大门后的景色不禁让纪绾眼前一亮。   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别致的欧式园林景观后是一栋古朴的欧式别墅,别墅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间鸟鸣阵阵,纪绾目光所及,远处甚至还有一个大型的花房。   她自小便在陵洲长大,竟不知还有这么一处地方,车子在别墅前甫一停稳,立刻就有训练有素的仆人上前殷勤地为纪绾拉开车门,郭恒也跟着下车由这里的司机将车子开去车库停好。   门口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迎上来,礼数周全地道:“两位一定就是辉璜集团的纪董和郭特助了,里面请。”   纪绾和郭恒跟着来人进入别墅,屋内的装修风格十分朴素,用色多为原木色、米色、咖色,使得整个屋子和周围的自然环境巧妙地融为一体,让置身于此的人感到十足的温馨、惬意。   穿过大厅,三人来到一间小型会客室,室内花香萦绕,竟已摆好各种精致的茶点、水果。领路的年轻人停了下来,转头笑眯眯地说道:“郭特助,请在此稍后。纪董,靳先生在书房等您,请随我来。”   郭恒在路上便已经听纪绾说了和靳氏合作的想法,当下十分配合地等在了会客室内。   纪绾来到二楼,年轻人带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两扇闭合大门外轻轻地扣了扣门:“先生,纪董到了。”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两扇木门便向内缓缓地打开了,领路的年轻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纪绾深呼一口气,踏着地上厚厚的羊毛地毯缓步走入室内,而那两扇木门也随着她的进入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很高兴这么快你就拨打了我的电话。”巨大的实木书桌后的靳海臣还是一身黑色,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似乎对这个一般人多少都有些忌讳的眼色情有独钟。   “有什么我能效劳的,纪小姐不妨直说。”   他这样开门见山倒是纪绾没有想到的,不过KG收购资金的问题已是迫在眉睫,纪绾当下也不再犹豫便将融资需求提了出来。   “你需要多少?”   “不少于1.6亿美金。”说出这个数字后,纪绾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虽然坊间都传靳氏财力雄厚,可是这笔收购资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靳海臣拒绝,短时间内她真得不知道还能找谁想办法了。   “好,没问题。”   什么?靳海臣刚才说什么?纪绾紧张的大脑生怕自己没有听清。   靳海臣看见对方有些茫然地望向自己,便解释道:“纪小姐应该知道丰瑞银行。”   纪绾当然知道,丰瑞银行的总部设在北梧,在H国的分行并不多,但这家银行并不开设零售业务,却是以投资银行业务称霸业界,其客户均为机构投资者和跨国企业。   1.6亿美元贷款对于丰瑞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如果辉璜能够得到丰瑞的融资支持,那自然万事不愁。纪绾想着,眼中已经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靳海臣颔首道:“不错,靳氏在丰瑞银行本就有些股份,丰瑞的程琳行长早先还托我介绍好的项目,KG矿业的情况我了解,我个人也看好未来的稀有矿石市场,相信贷款审批不是问题。程行长后天会来陵洲参加亚太金融专家会议,纪小姐请在此之前务必准备好完备的项目资料和辉璜的财务信息。”   纪绾没有想到困扰她许久的贷款问题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解决,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点头郑重道:“好的,我保证所有材料都会尽善尽美,请靳先生放心。”   上一世被陈远声坑得骨头渣都不剩的经历教会了纪绾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于是她收敛心神,挺直脊背端坐椅中,向着书桌后那个看似掌控一切的男人正色道:“好了,聊完了我的事该靳先生说说你的条件了。”   靳海臣深栗色的瞳仁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光,他的唇角似乎也浮现出轻微上扬的弧度:“很好,我非常欣赏纪小姐的聪慧,请先看看这个,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可以预见我们从此以后的合作都将会非常愉快。”   纪绾翻开面前一份合同模样的文件,只见扉页上写着,   甲方:靳海臣   乙方:纪绾   乙双方自愿于签约之日起在公众视线下与甲方保持恋爱关系,期限三年,到期合同自动终止。   在合同存续期内,乙方需认真履行以下合同义务:   1.在甲方需要携伴侣出席的场合,以甲方正式女友的身份参加,上述场合包括并不限于商务宴请、酒会、合同谈判等;   2.以甲方正式女友身份参加合同存续期内的所有甲方家族内部聚会;   3.在甲方需要时,以正式女友身份配合甲方工作。   甲方承诺:   1.不与乙方发生任何实质姓关系;   2.在乙方以甲方女友身份出席的任何场合中,乙方所获得的所有礼物全部归乙方个人所有;   3.合同期内甲方所有靳氏集团将全方位支持辉璜集团的发展,包括并不限于资金支持、联合宣传、营销网络等。   ……   纪绾从冗长的合同中抬起头,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了看靳海臣:大哥,你这是拍言情剧啊?!   她将合同往桌面一放道:“我有点不明白靳先生的意思。”   她的反应似乎早在靳海臣的预料之中,书桌后的男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纪绾道:“纪小姐,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耍你?请别误会,我绝没有戏耍你的意思,也是本着十分严肃的态度草拟的这份合同。纪小姐不妨用点下午茶,听听我的故事。”   说着也不知他如何动作,不多时便有两名女仆进来端上了精美的蛋糕和咖啡。   在咖啡甜美的香气里,靳海臣开始了他的故事。   “靳家由我曾祖创建,到我已经是第四代了,现在的掌门人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祖母靳老夫人,只不过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所以很多商务场合都是由我和幼弟海峰出席。”   纪绾边品着咖啡,边想:明白了,家族争产。   靳海臣当然不知道纪绾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我的亲生母亲是父亲的第一任太太,她和父亲都已经在多年前相继亡故。纪小姐想必也知道海峰和我并非一母同胞,我的继母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金嗓子赵心萍”。   纪绾:又一个混娱乐圈的,看样子父辈的富豪们都喜欢在娱乐圈找老婆啊。   靳海臣:“两年前海峰娶了北梧地产商冯家的女儿,夫妻和睦,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替他高兴,可是没过一年弟妹便从老宅的楼梯上意外跌落致死,从那以后海峰就一蹶不振,赵姨也郁郁寡欢。上个月祖母的医生告诉我,祖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最多也就还剩三年的寿命,所以我希望在最后的岁月里能让她老人家高高兴兴的。”   靳海臣话音刚落,纪绾立刻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她是去冲喜的!   本以为是部家族争产剧,没想到人家居然是情感催泪剧。   靳海臣见纪绾久久不语,立刻补充道:“纪小姐云英未嫁,我也知道这件事为难了你,如果你能答应,我可以保证即便是在合同结束后,靳氏也会是辉璜最牢固的靠山。”   纪绾将手中的咖啡轻轻地放回桌面,抬头微微一笑。靳海臣只觉得那笑容不该出现在一个只有22岁涉世未深的女孩脸上,他突然有了种自己要阴沟翻船的感觉。 第5章   纪绾:“靳先生,故事很感人,不过既然大家是来谈合作的,我希望我们双方能够表现出最大限度的诚意。当然要您和我100%坦诚相待不现实,不过我希望至少能做到80%”。   “我想知道,安抚老人真的是你与我签署这份合同的唯一考虑吗?”纪绾长了一双十分符合东方审美的杏眼,乌黑的眼珠又大又亮,从靳海臣的方向看去,阳光从她的瞳孔中反射出来,如同一片光影的涟漪,流光溢彩,叫人不愿移开视线。   然而这忽闪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姑娘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堪比啐了寒光的刀锋:“据我所知,靳氏虽然傲视H国北方,却也止步于北方,南方的商业活动鲜有踏足。就拿丰瑞银行来说,近年来也曾多次希望和南方几大机构投资者合作,但最后却都被富亨等南方金融机构截了胡。其实这也是不难理解,但凡涉及巨额资金往来,大机构和大企业还是愿意找熟悉的合作伙伴。”   纪绾顿了顿,坦然地迎上对面在她的话语下脸色已经愈加难看的男人冰冷的目光道:“可是,如果这一次丰瑞成功为辉璜的KG收购项目提供了融资,便是将铁桶一般的H国南方金融圈撕开了一个小角,从此以后丰瑞便有了争夺南方市场的资本。同时,辉璜固然可以得到靳氏全方位的支持,但靳氏也能将辉璜作为踏板开拓南方市场,这些考虑靳先生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想过。”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就在纪绾觉得对面的面瘫大佬可能因为被说中心事即将发飙时,对面那人突然笑了,这是纪绾第一次看见靳海臣笑,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窗外秋日午后的阳光,将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纪小姐说得对,靳氏确实意图向南方扩张。只是,你既然明白了我的图谋是否表示要拒绝同靳氏的合作。”   “不,正好相反,我愿意签署这份合同。提前把这些说清楚,只是希望靳先生明白,在未来的合作中,你我是平等的合作者身份,而非施舍与被施舍的关系。”   “这个当然,我敬佩纪小姐的勇气和智慧,你我是平等的”   纪绾不慌不忙地又开口说道:“最后,我还有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丰瑞对KG矿业的贷款利率,我要求在基准利率的基础上再给予9折优惠,此后辉璜在丰瑞的一切业务也要享受最优惠的条件。   第二,靳氏要召开正式新闻发布会对外宣布对辉璜的全面支持。   第三,我本人在一个月后将赴M国S大攻读金融硕士学位,所以这份合同不能影响我的出国深造计划,当然,我可以保证读书期间照常履行合同中的义务。如果以上这三个条件靳先生能够答应,我们从此就算是合作伙伴了。”   靳海臣几乎没有考虑,便点头道:“没问题,纪小姐的条件合情合理,我愿意全部接受。”他修长的手指将一支笔递到纪绾的面前:“纪小姐,请签合同吧。”   纪绾接过笔,看了看已经增加在合同中的条件,对面的男人神情冷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她想起坊间对这位靳大少爷的评价,不过29岁便已是商界翘楚,也难怪无数的莺莺燕燕如过江之鲫地往他身上扑,但据说就没一个有实质进展的,端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特质,当然这种事情传得多了,就会出现一些极端版本,比如说靳大少爷其实那方面“不行”。   不过无论是哪个版本,对于即将要和这位冷面大佬合约恋爱的自己来说,都是算是不错的消息,于是纪大小姐把心一横,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在合同尾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合同签完,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靳先生请稍后将同丰瑞会面的时间地点通知我的助理,以便辉璜方面准时前往。”纪绾向男人得体地一笑,便要告辞离开。   “等等”靳海臣站起身,他那双如鬓的长眉轻挑,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纪绾直觉他下面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阿绾。”只听靳海臣用一种前所未有甜得发腻的声音叫了她一声,纪绾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   她的反应似乎让男人找到了某种乐趣,靳海臣笑意更深道:“阿绾,合同一经签署,我们现在就算是男女朋友了,你不过来和我拥抱一下再走吗?”   拥抱你麻痹!纪绾恨恨地想:这又没有外人,现在做什么戏,姓靳的分明想占她的便宜。   靳海臣却真的走上前,用双臂将她轻轻环住,那是个极浅极浅的拥抱,纪绾只感到两人的外套衣料触碰了一下,男人便已经退了回去,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让人想起广阔而茂密的森林。   只听靳海臣在她耳边低语道:“纪小姐,你太紧张了,如果让别人看出我们是假扮的,那这合同可就作废了,所以回去好好练习一下,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纪绾当即用一个惊天大白眼回复了靳某人,靳海臣也不恼,他亲自打开门对等候在外间的助理道:“周锐,送纪小姐他们出去。”   门外的年轻男子立刻恭敬地道:“是,纪小姐请这边走。”   别墅外,郭恒已经在车上等她了,纪绾和周锐礼貌性地告别后便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靳家别墅。   别墅内,周锐回到书房:“臣哥,这个方法行得通吗?”他跟随靳海臣多年,私下早已兄弟相称。   书桌后的男人又恢复了一脸冰冷的模样:“不知道,只能试试看。阿锐,最近发生在靳家和我身上的事太多了,加之祖母身体越来越不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股势力正在暗地里筹谋着什么。”   周锐的眉头皱起:“可是,一旦你和纪小姐公布恋爱关系,她也会置身于危险之中。我看这位纪董年纪尚轻,恐怕扛不住。”   靳海臣的眼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向窗外的一片虚空。   “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自古富贵险中求,辉璜如今也是风雨飘摇,虎狼环伺。她想守住祖业总要拿出些胆识和手段,否则终归是死路一条,我想这一点她比你我心中都要清楚。照原定计划去安排吧。”   “是。”周锐听了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车子一驶离别墅,郭恒立刻问道:“和靳海臣谈得怎么样?”   “他已经答应后天为我们引见丰瑞的程行长,贷款应该不成问题。”   “太好了,阿绾!这样的话,辉璜眼下的危机就算渡过去了!”   “我和靳海臣谈恋爱了。”纪绾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嗯。”郭恒满脸喜色,两眼平视着远方的道路,纪绾心中刚想为恒哥处事的淡定和从容叫一声好,半分钟后,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在了路边,郭恒转过身冲着她“嗷”一嗓子:“你说什么?!”   原来恒哥只是反射弧比较长而已。   “我们不是真谈恋爱,就是假装情侣忽悠忽悠他们家老太太。”纪绾眼见郭恒就要发疯,赶紧解释道“作为回报,他帮我解决融资的事,靳氏还会在未来三年全面支持辉璜的业务。”   “真的?”郭恒有些狐疑地盯着纪绾:“姓靳的,不会是借此想要占你的便宜吧?”   上一世的纪绾和陈远声婚后不久,对方便露出了本来面目,那之后的很多年所谓的金童玉女也不过是在外装装样子,因此,纪绾对于靳海臣的那纸恋爱合同倒也没觉得怎样,反而郭恒的反应比较大。   纪绾为了打消郭恒的的顾虑只得拼命宽慰:“当然是真的了,恒哥你就放心吧,再说了,坊间不是都说靳海臣,那个,那个不行嘛!”   “嗯。”郭恒终于认命地点了点头,片刻又回过脸凶神恶煞地对纪绾说:“要是那个姓靳的敢趁机占你的便宜,你告诉我,看我不把他废了。”   纪绾想了想靳海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和一身紧实的肌肉,又看了看郭恒腰间的五花,感激地点了点头道:“好。”   车子重新上路,可郭恒还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良久他终于结案陈词般的感慨道:“阿绾,我还是觉得这么做太委屈你了!毕竟你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过啊!”   纪绾:嗯?!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第6章   和丰瑞银行的会面十分顺利,有靳氏集团作为担保,丰瑞十分痛快并高效的审批了贷款。   靳海臣说到做到,在一个星期后便大张旗鼓地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了与辉璜集团的合作以及未来全方位的支持。   被邀请来的各主流媒体财经记者正奇怪于一向雄踞北梧的靳家怎么会突然支持之前毫无合作的辉璜,就见发布会还没结束,靳氏那位常年冷脸的大公子,就急急地追着纪家女继承人而去,到了车边,靳家少爷一把拦住打开的车门,两人在车边咬了好久的耳朵,纪家美人开始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后来男方不知说了什么,美人终于展颜一笑,两人这才共乘一辆车飘然而去。   在场的新闻媒体终于恍然大悟,靳少爷这么大手笔原来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啊。   自从靳海臣执掌靳氏以来,世面上关于他的新闻从来就没断过,一方面是关于他带领靳氏商界搏杀的财经新闻,另一方面则是关于他身边莺莺燕燕走马灯似的女伴的娱乐新闻。不过,靳少爷似乎从来没对谁真正动过心。   这次这么大阵仗,看样子这位H国首屈一指的钻石王老五是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于是当日所有的财经记者都集体变身八卦娱记,将这次新闻发布会上的所见所闻报道地淋漓尽致。   一个个劲爆的新闻接踵而来,辉璜危急尽消,股价一路跳涨,本来对纪绾接手辉璜还心存疑虑的股东们都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对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心悦诚服。   当然有人欢笑便有人愁,其中最郁闷的当属富亨的姜董事长。姜云万万没有想到纪绾能够通过靳海臣的介绍搭上了丰瑞银行,富亨丢了KG矿业的项目不说,在和丰瑞正是签署贷款协议后,纪绾还将所有原本在富亨的业务全都转去了丰瑞。   这下富亨银行的董事们震怒,大股东们纷纷质问他究竟是怎么丢掉了这么个优质客户,姜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打了几次电话去辉璜,都被告知纪董正在开会。后来他逼不得已去辉璜大楼找人也被秘书拦在了门外。   “现在怎么办?我们起先说好的,把辉璜KG矿业的贷款拖到明年,你就有办法在这期间将辉璜搞到手,可是她怎么搭上靳海臣的?现在有了丰瑞的支持,还有我富亨什么事!”姜云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里冲着电话那头咆哮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带着满不在乎和十足十的慵懒:“姜董,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我不过是被一些家中琐事绊住了手脚,放心吧,答应你的,我都会兑现的,再说靳氏和辉璜的合作不过是刚刚宣布而已,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姜云多年混迹金融圈而练就的敏锐触角让他迅速捕捉到了对方只言片语中的关键信息:“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是你该过问的!姜董,如果我是你就会先管好自己,富亨涉嫌洗黑钱的事,监管部门可是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你与其在这里冲我大喊大叫,还不如把自己的屁股擦擦干净,难不成你以为每次我都能给你兜底吗?”   姜云被他说得脸上惊惧交加:“你说什么?上次我答应拒掉辉璜贷款的时候,你不是说都搞定了吗?你!你居然耍我!喂…喂….”   嘟…嘟…嘟…对方显然没有再和他啰嗦的闲心,果断挂掉了电话。   啪嗒,手机掉在了地上,姜云瘫坐在真皮座椅上,他明白自己已经被人攥住了把柄,恐怕以后都要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而同一时刻在陵洲的陈宅中,陈远声正气急败坏地将报道靳氏与辉璜合作的报纸撕了个粉碎,又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家中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自家少爷的霉头。   “我说她一个孤女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原来是早就搭上了靳氏的大船,贱/人!她以为靳海臣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跟着我她还能当个正牌陈太太,照姓靳的以往的德性,过不了几天玩儿腻了就把她丢一边了!呸!到时候她一只别人穿过的破鞋,送给我,我都不要!”   他这话说得恶毒非常,连站在一旁的几名仆人心中都有些不忿,纷纷侧目,方晴看着已经被气得快要失去理智的儿子,也觉得刚才的话未免不妥,赶忙将屋内的仆人都遣了出去,这才劝道:“好了,纪绾毕竟是辉璜现任董事长,你刚才的话万一传出去,对天悦和我们陈家的名声都不好!左右她自己愿意去抱靳氏的大腿,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呗,犯不上为了个不相关的人置气。”   陈远声不耐烦地推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偏执和阴狠:“你懂什么!辉璜这么有潜力的公司,我凭什么便宜靳海臣!既然他想插一脚,好!那我就连他和纪绾一起搞,我陈远声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这些事是纪绾不知道的,当然她也不关心,因为此刻她正忙于准备赴M国深造的行囊。   上一世因为父母的意外离去,她匆匆和陈远声订婚,放弃了原本已经拿到的S大金融硕士的offer。重生一次,自然要牢牢抓住这大好的读书机会。   郭恒自从上次在车上和纪绾进行了那番推心置腹谈话后,做事更是勤勉,他本就熟悉辉璜的业务,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处事越来越老练,手腕也变得圆滑灵活,很多事情已经能够代表纪绾单独处理,俨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为了保证自己深造期间公司业务的平稳开展,纪绾决定让郭恒在担任自己特别助理的同时兼任公司董秘,作为自己和辉璜之间的桥梁和纽带。   “不,不行的,阿绾。”郭恒在知道纪绾的这个决定后当即表示了拒绝。   “恒哥,在公司里你是现在我最信任的人,我在M国虽然可以视频参加公司的会议,也可以正常处理邮件,可是到底隔着万水千山,总有些事鞭长莫及,所以你要帮我把辉璜好好守住。”   “可是阿绾,现在辉璜蒸蒸日上,股东们对你也都很信服,即便你去读书,公司的日常运转也是没有问题的,哪里谈得上守不守得住的问题,你想得太严重了。”郭恒还想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纪绾听了这话放下了手头正在收拾的东西,她站起身抬眼看向郭恒,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恒哥,你真的认为辉璜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吗?”   郭恒被她一点,脑中似乎有了些想法,但却仍是不得要领。   “这几天我一直在回忆最近的遭遇,才发现中间有两点难以解释的问题:其一富亨为什么会突然拒绝之前的贷款?其二KG收购资金出现问题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后来我才发现这看似不相关的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因为只有确定富亨会拒绝贷款,才能真正通过这件事掐住辉璜的咽喉。所以应该是有人先唆使姜云拒绝KG贷款,再暗中放出这个消息,从而达到搞垮辉璜的目的。”   郭恒皱眉沉吟片刻:“天悦控股的方晴曾在你面前说漏嘴,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一切都是天悦在背后搞鬼?”   纪绾点点头正色道:“天悦确实有嫌疑,可是恒哥你忘了一点,无论是不是天悦,外面的公司是怎么知道KG矿业在富亨的贷款只是意向而尚未签署正式的贷款协议呢?这在辉璜内部可是绝密信息,知道的人十个指头就数的过来。”   郭恒震惊地看着纪绾:“你的意思是公司有内鬼!”   “不错!而且我认为这个人级别不低,否则他没有动机这么做,只有辉璜的高层和外界勾结,才可能使消息外泄。”   郭恒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辉璜内部没问题,消息是姜云主动泄露。”   纪绾点点头:“不错,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姜云如此做的动机是什么,毕竟KG矿业的贷款对于富亨是笔盈利颇丰的业务,而且短短几个月前,他还与辉璜站在同一战线,若说几个月后,父母甫一去世便立刻倒戈,也总得有个理由。要知道姜云是个典型的银行家,一向唯利是图,除非有人许给他更大的利益,否则他不会轻易放弃KG这么好的项目。”   纪绾说完后,郭恒一时没有接话,这次的贷款危机虽然已经过去,但经过刚才的分析,似乎所有的一切还笼罩着一层迷雾,就算富亨的姜云已经明明白白地站在了辉璜的对立面,可他的动机又是什么?而辉璜内部是否真得是铁板一块,没有丝毫问题呢?   郭恒:“若是真的有内鬼存在,那你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公司,毕竟现在内部大家都看好你啊。”   纪绾笑着摇了摇头:“辉璜已经渡过危机,形势一片大好,如果我还在公司盯着,内鬼肯定不会有所动作。”   郭恒这才恍然大悟:“难道你是故意离开,好让内鬼露出狐狸尾巴。”   “不错,所以恒哥,我需要你帮我守在公司,留意每个人的动作,我就是要通过这段时间试一试,看看辉璜内部到底有没有问题。”   郭恒终于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几天关于郭恒的人事任命很快便传遍了公司,他做事也更加的努力,纪绾看在眼里倍觉欣慰。 第7章   这天纪绾正在家中清点赴M国的行装,突然门铃响起,纪绾就着监控一看居然是郭恒,更新奇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位年轻姑娘,她打开门,郭恒让那姑娘在廊厅等候,自己则和纪绾进了书房。   纪绾:“恒哥,你这是什么路数?”   郭恒:“阿绾,关于内鬼的事情我回去左思右想过了,公司里你尽管放心,一切有我。可是让你这样一个人去M国,我觉得不妥,谁知道那个内鬼和天悦一计不成,又会生出什么事来。所以我特意去了一趟首都,从这届中央警察学院的毕业生里给你挑了个人,让她陪你去M国,对外就说是你的生活助理,多少有个照应,我在国内也能安心。 ”   纪绾万万没想到郭恒能有如此周详妥帖的考虑,她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然而对于郭恒来说,这不过是理所应当的安排,他已经完全将纪绾视作了自己的家人,自然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这个姑娘叫林筱白,在这届毕业生里是以全优的成绩毕业的,身手方面绝对没问题,背景也干净,你可以放心”。   听闻此言,纪绾不禁有些好奇:“恒哥,中央警校可是未来高级警官的摇篮,那里的毕业生在纪律部队中都是前途无量,更何况是全优生,这个林筱白为什么会甘愿来给我做助理?”   郭恒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问,忙解释道:“这你倒不必有什么顾虑,我之前就调查过,林筱白家境一般,父亲早亡,只有一个重病的母亲,进入纪律部队虽然前程似锦,但毕竟薪水有限,你特别助理的年薪对于他们那些刚出警校的学生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她需要这笔钱给母亲治病,所以答应地很爽快。”   纪绾听了这才点了点头,郭恒又补充道:“林筱白的家就在陵洲,我已经承诺将会送她母亲去陵洲最好的医院,她陪你在国外期间,辉璜也会派人照顾她母亲,这样既免除了她的后顾之忧,也不担心未来她会生出异心,所以阿绾,人你就放心用吧。”   郭恒如此妥帖的安排,纪绾自然是没什么可顾虑的。   两人在书房内说完话,郭恒便招了招手,朗声道:“筱白,快过来见见纪董,以后你就跟在纪董身边,好好照顾她的起居,保护她的安全。”   林筱白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干净、爽利,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冲纪绾一笑道:“纪董好,我是林筱白,您以后叫我筱白就可以了。”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比自己现在的年纪也就小一、两岁的样子,身材高挑,乌黑的头发梳了个简单的马尾扎在脑后,她虽然四肢纤细,但轻薄的衣服下仍然可见紧实的肌肉,纪绾微微一笑和林筱白握了握手,这才发觉她手的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枪茧。   郭恒又简单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林筱白在正式跟纪绾出国前就住在纪宅,以便熟悉纪绾的作息和生活习惯。   随着出发日期的临近,纪绾觉得郭恒在业务能力突飞猛进之余,似乎人也变得唠叨了。   “阿绾,东海岸冬天很冷的,一件羽绒服怎么能够呢”   “阿绾,你过去是住研究生公寓还是自己租房?要不然我们现买一套吧,现在M国豪宅市场正是价格洼地,就当投资了,你看好吗?要不住辉璜自己的物业也行,不过那里就是离学校远了一点,到时可以让筱白开车送你,你看呢?”   “阿绾,要不然从国内给你带个厨子过去吧,万一你吃不惯西餐呢?”   “阿绾,你的衣服准备的够不够,让筱白陪你逛街再买几件吧。”   “阿绾…阿绾…你在听吗?”   纪绾几乎每天都要受到郭恒电话的狂轰乱炸,她都有些怀疑郭恒是不是在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到了最后连林筱白都有些受不了了,于是郭恒很快便有了个新的名字“郭嬷嬷”。   这日林筱白陪着纪绾买完东西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取了车正要离开,空旷的停车场突然响起一道不怀好意的男声。   “哟,这不是纪小姐吗?这么巧。”对面的奔驰里,陈远声推开车门下了车。   纪绾懒得搭理他,只微微点头:“陈董好,我还有事,失陪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哪知陈远声背后却突然窜出三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纪绾柳眉倒竖,冷着脸问道:“陈董这是什么意思?”   “纪小姐别误会,我们聊聊嘛,怎么?难道傍上了靳海臣就眼高于顶,连我都懒得搭理了?”   纪绾想到前世的种种以及父母追悼会以来陈远声的各种处心积虑,恨不得直接手撕了这个衣冠禽兽,但毕竟她已经重生一世,陈远声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当下也不想惹事。   陈远声见她默不做声,还以为自己成功唬住了对方,便更加得寸进尺:“阿绾,姓靳的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哪有我对你一心一意,只要你跟了我…”说着便要伸出咸猪手来摸纪绾的脸。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虚空中响起。   “谁!谁敢打老子!”陈远声捂着已经红肿起来的左脸,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林筱白不知何时来到了纪绾的身边,正活动着刚才扇他的右手手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公开耍流氓,你说你是不是欠抽!”   陈远声身后的三个保镖,眼见自己的老板挨了揍,不用吩咐便上来找林筱白的麻烦。   林筱白十分淡定地将纪绾拽到自己身后,刚转过身,其中一个保镖虎虎生风的拳头就已经朝她砸来,只见林筱白轻巧侧身避过,顺势拽住了那人右手的手腕,反手一拧,“咔嚓”,一声惨叫响彻地下停车场。然而林助理并没有怜惜已经失去攻击力的对手,她紧接着左脚高高抬起直接一脚将人踹出了五米远。   另两个保镖一见林筱白的身手,已经知道自己不敌,胆寒地便要向后退,林筱白哪能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她几步快跑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前襟,高挑的身影凌空腾起,在半空中一个回旋踢便将其同伴踹倒在地,接着落地瞬间,也不见她如何使力,身前的彪形大汉便被她一个过肩摔放倒,半天爬不起来。   纪绾看了看表,总共用了三分钟不到。   林筱白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陈远声身边:“这位什么陈董,您在哪儿找的这几个废物点心呀!”陈远声生怕自己也挨揍,喉头滚动了好几次半天才颤抖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要你向我们纪董道歉!立刻!马上!”   陈远声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哪里肯轻易低头,他兀自在那里僵了半天也没说话。   林筱白立马扬起手作势又要甩他耳光,陈远声这才飞快地喊道:“纪小姐,我错了!对不起!”   林筱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下次见了纪董记得绕道走!”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远声捂着红肿的右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筱白:“我已经道歉了,你凭什么打人!”   林筱白一脸无辜,演技浮夸地半捂着嘴喊道:“哎呦!陈董见谅,我这人有强迫症,两边要对称!”说罢再不看他一眼,拉开车门请纪绾上车后,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北梧 靳氏总部大楼   周锐面无表情地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靳海臣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正在看着手中资料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地问道:“哦?人没事吧?”   “没有,她私人助理身手不错,几下就制服了对方。”   好半天靳海臣没再说什么,周锐也不多问,只是垂手侍立一旁。   终于靳海臣从资料中抬起头来,恍若自言自语道:“陈远声,有意思。如此蠢货,看样子靳氏若想拿下天悦控股应该也不是难事。”   “找人盯住陈远声,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   陵洲   经过停车场一役,两个姑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林筱白对纪绾的称呼也从“纪董”变成了“绾绾姐”,此后陈远声再也没敢来找过纪绾的麻烦,时间就在郭嬷嬷不分昼夜的念叨中过去,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第8章   H国国际机场   出发大厅里,郭恒跟在后面又是一番叮嘱,纪绾听得十分头痛,赶紧和林筱白挥手和郭恒告别。两人走了几步,纪绾又有些于心不忍,怎么说郭恒确实是一心为了她好,这么想着她便回头看了一眼。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只见郭嬷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方花手帕正捏在手里,使劲儿地跟她俩招手,眼角甚至闪现了晶莹的泪光,周围人都在围观这个长得颇为端正的小伙子在和谁告别。   纪绾心中一阵恶寒,赶紧和林筱白做贼似的低下头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走了。   安检出关都十分顺利,纪绾的座位在头等舱,和林筱白约定了落地碰头后,便先登了机。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设施完备,纪绾放好手提行李,正准备闭上眼小憩片刻,就听见隔壁座位一个慵懒的男声道:“阿绾,出国前你都不和我好好告别一下。”   咳,咳,咳,纪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正对上靳海臣那双漂亮的深栗色眼睛,对方嘴角轻扬,目光温柔地似乎能化出水来。   “你,你怎么也在飞机上?”纪绾震惊地都有些结巴了。   “当然是亲自送你去M国了!”说着,靳海臣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   如此深情缱绻的画面中,纪大小姐的表情却像是被狗咬了一样,这时头等舱的其他乘客陆续登机,靳海臣突然倾身上来,纪绾一惊,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她差点就要夺路而逃。   只听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右后方的那个人是财经报的记者,纪小姐请务必记住你合同的义务,千万不要功亏一篑!”说罢,他在她的额角轻轻一吻,又坐了回去。   他的嘴唇带着微微的凉意,纪绾却似乎是被烙了一下,脸上竟有些发起烧来,她定了定神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再怎么说,她纪绾在上一世都有过婚姻生活了,没关系,不就是装热恋情侣吗?再说了姓靳的长得又帅,自己不吃亏,于是纪大小姐把心一横,视死如归地将头枕向了靳海臣的颈窝,对方则满含笑意地揽住了她的肩头。   后方财经记者看到这一幕,雀跃地差点跳起来,暗暗佩服主编料事如神,果然这位纪大小姐去深造的航班上都能爆出这么夺人眼球的新闻,于是立刻打开笔记本飞快地写起稿来。   等到纪绾他们的航班落了地,H国某财经杂志的最新期刊上已经赫然刊登着“女继承人国外深造,贵公子万里相送”的头版头条新闻,高清照片中靳海臣和纪绾相拥着走下飞机,同乘一辆车子离去。   这一期杂志的销量刷新了该财经杂志创刊以来的最高记录,人们都说靳海臣和纪绾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飞驰的兰博坚尼里,坊间称颂的“一对璧人”,正各自处理着自己公司的事务,气氛相当地冷静友好。   因为航班到达是M国的凌晨,所以郭恒已经预先为纪绾和林筱白预订好了酒店,两人住一晚第二天再去学校报到。   车子缓缓地停在了纪绾预订酒店的大堂门口,纪绾正要下车,靳海臣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到了她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   纪绾狐疑地接过,轻轻地打开盒盖,柔软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条坠满粉钻的手链,粉色的光华即使是在灯光昏暗的车内也闪耀无比。   纪绾本就出身豪门,这手链在她眼中并没有多么贵重,难得地是式样很对她的胃口,不过,这位靳大公子常年出入各种风月场所,身边的佳人跟走马灯似的,想来在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这一点上恐怕造诣极深。   “怎么样?这是祝贺学业进步的小礼物,喜欢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内响起。   “嗯,还行吧。”纪绾淡淡地一笑,脸上并没有太多惊喜的表情。   靳海臣对她这明显敷衍的态度倒也未见失望,只是伸出修长而指节分明的双手轻轻地打开盘扣将手链戴上她凝霜般的皓腕,指腹不经意间擦过皮肤,让她觉得有点发痒。   纪绾抬起手臂,让手链在手腕上晃了晃,看着耀目的光华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粉色的光尾,礼貌地一笑:“谢谢靳总一路送我,不过如果以后您能不用我来打掩护,以掩盖真实的秘密商业活动,那我就更高兴了。”说完便要下车,再次被她戳破真相的靳海臣,竟毫无负罪感地在身后道:“阿绾,你这就走了?不给我个goodbye kiss作为道别吗?”   道别你奶奶个腿儿,纪绾拼命压制住自己想要给对方一巴掌的心,涵养良好地回过头:“好啊!不过你要闭上眼睛哦!”   靳海臣从善如流的闭上了眼睛,纪绾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额头飞速地重重弹了个脑瓜崩,然后一阵风似的拉着已经从后面随从车上下来的林筱白跑了。   车内,靳海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笑一声,兰博坚尼亮起尾灯,很快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林筱白一下飞机就被靳海臣这么大的阵仗给惊呆了,办完了入住手续后,她赶紧凑到纪绾身旁问道:“绾绾姐,刚才那个送我们过来的高个子帅哥是谁呀?”   只见纪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男.朋.友!”   林筱白第一次碰见说到自己男朋友时是这幅表情的,思维敏捷的她想了想立刻严肃道:“绾绾姐,你是不是被逼的?”然后她握拳将自己的小细胳膊在纪绾面前亮了亮:“绾绾姐,别怕!只要你一句话我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以后都不敢骚扰你!”   纪绾看了看林筱白马秸秆似的胳膊,想想还是给她披了件衣服:“半夜降温,当心别着凉!”   林筱白:……   “其实我们感情可好了。我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么…这么独特…呵呵”纪绾努力在自己脸上硬凹出了个甜蜜的微笑。   林筱白瞪着一双单纯无害的大眼睛看着纪绾一脸牙疼的表情,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好,绾绾姐,那我回房睡了,你晚上有事叫我。”当晚,林筱白同学辗转难眠,自动脑补了一出长达200集的豪门恩怨。   第二天两人前往S大办好了入学手续,纪绾并没有选择纪家在M国的高档物业,而是提前预定了学校供研究生选择的学生公寓,林筱白则住在了S大提供给前来探望、陪同学生的家长和随行人员住宿的校园酒店内,郭恒提前在那里给她包下了一个标间。这样既方便她的保护工作,也方便纪绾有独立的空间处理一些机密度较高的公司业务。   S大作为全球首屈一指的顶级名校,即便是研究生公寓硬件设施也十分齐全,堪比五星级酒店,所以这里的环境让纪绾十分满意,在这里她不是纪董,而是一名普通的硕士研究生。   等纪绾正式搬进公寓的时候,当地的财经媒体正在采访刚刚成功收购了M国最大农业企业德农公司的靳氏主人靳海臣,电视里的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嘴角洋溢着笃定、胜利的微笑,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坦然地向媒体们介绍着靳氏未来将在M国建立的农业生产基地。   M国地广人稀,大部分的人口都集中在东西海岸的几个大城市里,剩下中部的大片范围便是广袤无垠的土地和森林,那里看似远离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的大都市,却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更是纪绾眼中价值连城的瑰宝。   靳海臣的商业眼光一流,拥有了德农就意味着拥有了无数良田和林地的开垦权,多种多样的农产品、珍稀树种、木材加工、农业副产品将尽归靳氏所有。   而辉璜旗下的农业进出口公司在H国南方有着畅通的销售渠道,未来靳海臣完全可以利用辉璜的销售网络打开南方市场,相信这一点在他做出收购决策时就已经纳入了考虑的范围。   纪绾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侧握紧,虽然德农的收购无论从商业价值还是未来发展方面看,对靳氏和辉璜都十分有利,绝对是个双赢的结果,可是这样精心的布局、绝佳的商业眼光、周密的安排都不禁让纪绾暗暗心惊,那一纸恋爱合约真像是在与虎谋皮,她曾要求靳海臣在双方的合作中至少拿出80%的诚意,可谁又知道,那个有着深栗色瞳仁的男人在剩下的20%中到底在筹谋些什么呢?   然而她的忧虑也只能暂时搁置一旁,研究生生活即将开始,纪绾的导师姓程名凤澜,也是个华裔,在学术方面造诣极深,曾受M国央行的邀请担任中央货币政策委员会的委员,这位老先生虽然名字斯斯文文,人也长得白白胖胖十分讨喜,但据说脾气暴躁,性格古怪,当年在央行时,曾因看不惯某些政客哗众取宠的嘴脸,差点在开会时与人动手。同时程老头对所带的研究生也要求极高,尤其喜欢让人做PPT进行小组讨论,每年他的研究生在毕业时都会被折腾地脱一层皮。   纪绾在入学前就已听过自己导师的光辉事迹,不过她倒不以为意,有本事的人总是会有些锋芒毕露,而后者,纪绾更是一笑置之,且不说自古严师出高徒,既然已经有那么多师兄师姐成功在程老头手中毕业,她只要全力以赴,无论如何也该是个中上等的水平。   校园的生活虽然单调却让纪绾找到了久违的平静,此后靳海臣也没有再在她的面前出现,新闻报道说他在德农成功收购后,便动身回国,纪绾在庆幸之余,也十分清楚明白,靳海臣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所谓的恋爱合约背后是靳氏多年的商业谋划,无论靳海臣在哪里,他都在等待着下一个让靳家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第9章   平静的校园生活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可能是因为快到期末的原因,程老头最近更加丧心病狂地给纪绾布置各种课题,这晚,她正在电脑前赶着明天要进行小组讨论的PPT,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墙上的挂钟正指向10点,纪绾在M国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并不认识其他人,M国虽然向来夜生活丰富,但毕竟这是大学,几乎没有同学或老师会在这个时间上门打扰。   也许是敲错门了?纪绾想着,决定不去理会。敲门声却没有停,而且声音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急迫之意。   纪绾终于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猫眼向外张望,紧接着她立刻打开了门,靳海臣靠在门边,他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身上深色的定制衬衫此时已经皱的一塌糊涂,有几处还带着污渍,西装外套斜搭在肩上,罩住了他的左半边身体。   “进去。”他简短地说,用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纪绾来不及多想,忙闪身让他进来,关上了房门。回身的功夫,只见靳海臣已经将西装外套随手丢在地毯上,纪绾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捂着左肩,而那里正在流血。   他受伤了!纪绾知道靳海臣这样的人出入都会带一定数量的保镖,美其名曰为“生活助理”,就如同她带着林筱白一样。那些跟着他的人呢?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靳海臣脸色微变,迅速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与此同时,纪绾听到走廊的尽头传来一串清晰的脚步声。   很快猫眼中出现了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这人打扮普通,皮肤黝黑,眼中却透露着一股阴狠之色,纪绾联想到靳海臣的肩伤,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隐约的猜测:靠,这家伙不会是被追杀了吧。那这门外的就肯定是尾随而至的杀手了!   她禁不住回过头去看一步之遥的靳海臣,只见他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靠墙勉强站立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即便如此男人的眸子依然清亮坚定,慢慢地向门的方向挪过来。   艹,靳家的便宜果然占不得,自己刚才还在想靳海臣以后会有什么要她帮忙,这么快就来了。   这哪里是帮忙,这分明是要她的小命!纪绾心中把靳家祖宗十八代先问候了一遍,眼光却始终注意着门外杀手的举动。   那人在走廊中站了片刻,似乎不太确定靳海臣究竟躲进了哪间房里。   太好了!毕竟S大在学术界地位超然,也许杀手不敢在此造次,就此离去也说不定,然而纪绾心中还没来得及庆幸完,就见杀手走到对面公寓门前,先是贴在门上听了片刻,接着从裤子口袋中不知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不过几秒的时间对面公寓的门竟然被他弄开了,接着杀手四下一瞥,见走廊无人,便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个黑亮亮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   枪!纪绾瞳孔骤缩,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杀手居然堂而皇之地持枪进入了知名学府的校园。   怎么办?对面公寓虽然无人居住,可是照这个架势,杀手查完那间房肯定就会来查自己这间,现在给林筱白或者学校保安打电话也来不及,更何况对方还携带武器。   一时间纪绾心中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可是全都被她自己否决了,老天哪!难道您老人家辛辛苦苦开后门让我重生,就是为了给这姓靳的当炮灰吗!   她余光一瞥,靳海臣已然挪到了门边,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刀刃的寒光让纪绾心中一凉。   不过片刻功夫,杀手已经迅速搜完了对面,他果然来到纪绾的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靳海臣并不比纪绾轻松多少,他此行本是来M国出席一个重要的合同签约,今晚是签约后几家投资方联合举办的酒会。周锐给他安排的酒店就在酒会举办地旁边,只要穿过一个公园就到。   他向来对这些无聊的应酬就不感兴趣,因此只是过去和各投资人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便回了酒店,由于距离近,离开时间也早,便放松了警惕,留了周锐继续在酒会现场商业互吹,自己则带了两人穿过公园返回酒店驻地。   哪知刚走进公园没一会儿,他们就遭到了伏击,M国人口稀少,晚上公园内更少人踏足,对方显然有恃无恐,出手准确狠辣,明显是受雇的职业杀手,靳海臣所带两人均被射杀,他独自一人在园中左突右转躲避着对方的袭击。   M国的公园和国内不同,都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和出入口。待靳海臣绕出来,才发现这并不是酒店的方向,在他面前的竟是纪绾就读的S大校园。   纪绾出国前,曾本着切实履行合同义务的宗旨,将自己在S大的地址和房间号悉数告诉了靳海臣,这才使得他在危急关头找到了纪绾。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用,杀手和他们只有一门之隔,一旦闯入,靳海臣根本没有把握在自己带伤的情况下能够制服他,看样子自己这次真的要魂断M国,还要绕上个纪家大小姐。   靳海臣握着匕首的右手紧了紧,手心全是冷汗,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他脑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就在它绷到极致时,一声暧昧的娇喘声突然响起。   啪!靳海臣脑中的那根弦断了。他低头看见自己拿匕首的右手被纪绾紧紧地按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紧张地微微颤抖。   可是那娇喘声却没有停,靳海臣愣愣地看着纪绾贴在门边,嘴里发出忽高忽低的喘息声,带着无尽的暧昧与迷乱,室内顿时染上了一层情/欲的味道。   门外的杀手显然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颇为猥/琐的笑容,低头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纪绾的声音还在持续,直到她透过猫眼确认杀手已经走远,这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顺着门边滑坐了下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扑通,扑通”飞速地跳个不停,纪绾恨恨地抬起头准备好好骂骂今天这个杀千刀的始作俑者,却忽地被人一把拎起。   “别出声,跟我走!”   靳海臣飞快地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迅速来到对面房门口,几乎和刚才的杀手一样,几秒钟打开了房门,然后不由分说将纪绾推了进去,自己也闪身进入。   我去,这年头流行学盗圣是不是?纪绾郁闷地想。   她正要质问靳海臣到底想干什么,嘴却被捂住,与此同时走廊上那可怖的熟悉脚步声忽地再次响起,纪绾震惊地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刚刚明明已经离去的杀手竟然去而复返,并且他这次再不犹豫,几下打开了纪绾的房门,持枪闯了进去,屋内当然已经空无一人。   杀手的脸上一片惊怒交加,他飞快地沿着楼梯向外追去。   过了片刻,靳海臣才好整以暇地将匕首收了起来,开口道:“没事了。”   艹,什么叫没事了,姐好好地读个研究生,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您上来就整了个动作枪战片,还让姐即兴表演,姓靳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嘛!   当然这些话纪绾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短时间内辉璜还要靠着靳氏的支持,大少爷作为金主爸爸暂时是不能得罪的。   于是,靳海臣只见眼前的少女涨红了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地望着他,靳海臣一时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吓到了?刚才她不是还表现地挺…独特的吗?   当然为了体现自己对合伙人人文关怀的一面,他还是走上前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顶:“别害怕,没事了。”   他喵的,谁害怕了!谁准你摸姐的头了!姐又不是你的宠物!纪绾这下更生气了。   “既然没事了,靳总可以走了吧。”纪绾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着急,周锐会带人来接我。咱们先回你房间”这家伙居然淡定的起身,拉开门,用他那还能动的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纪绾无奈只好从命。   “你倒是不担心那个杀手再回来?”   靳海臣眼中寒光一闪,嘴角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不会的,他没机会了!”   似乎是为了昭示他预测的准确性,透过窗户,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砰,砰”闷响。   第二天当地新闻的头版头条刊登着“路人疑似遭遇持枪抢劫,名校周围治安堪忧”的文章,虽然照片距离较远有些模糊,可是纪绾还是一眼便认出那倒霉的路人正是昨晚那个杀手,他身中数枪,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洒了几片花花绿绿的钞票,仿佛是给他最后的买命钱。   靳海臣的心情似乎并没有收到追杀的影响,居然饶有兴趣地在纪绾的屋里转了起来。   纪绾选的是件套房,有独立的卧室,客厅兼做书房。屋内被她被收拾的很整齐,尤其是书桌上,参考书被分门别类地码得颇有章法,墙上便签纸按照事情的紧急和重要程度贴着各种待处理事项,手提电脑的屏幕还亮着,PPT已经快要完成。   房子中间的小茶几上摆着个花瓶,里面插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一切都很普通,却又让人心生欢喜。   “喂,你的伤不要紧吧?”对方虽然讨厌,但前世的经历教会纪绾绝不能和钱过不去,于是纪大小姐心宽似海地决定关心一下金主爸爸。   “没事儿。”靳海臣一派云淡风轻,可是人的生理机能却没给他装/逼的机会,他话音刚落,身体就大力地晃了几下,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真是死鸭子嘴硬,纪绾心里腹诽着,却还是赶紧将他扶到了客厅的小沙发上,她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便拿了个医药箱出来,这是“郭嬷嬷”在她出国前为她准备的,里面各种药品一应俱全。   靳海臣静静地看着她将医药箱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他眼前的景物有些晕眩,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该死的,周锐跑到哪里去了。   “事先说好,我只会简单的包扎,一会儿弄疼了你,可不许怪我。”少女说着便拿出酒精、纱布、镊子、剪刀等物品。   “需要我帮你把衬衫脱了吗?”考虑到他的伤处是在左肩,纪绾极富人情味儿地问了一句。   没想到,灯光下面色苍白的人却意外地挑了挑眉冲她露出了个略带邪魅的笑:“为什么要脱衣服,你直接把那处剪开不就行了吗?”接着他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还是说你想看看我俊美的身材曲线?”   你麻痹的身材曲线!纪绾又羞又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这该死的姓靳的!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挑逗她,看一会儿姐不让你疼地哭爹找妈!   纪绾一声不吭,只装听不懂靳海臣的话,迅速将伤处的衣服剪开,万幸他没有中枪只是擦伤,不过伤口却很深,还在流血。医药酒精迅速地在伤处洒开,疼的靳海臣一个激灵,他微微转过头,两人的侧脸离得很近,鹅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洒在纪绾的脸上,衬得她的面庞白皙如玉,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在灯光的映照下打出两副好看的扇形阴影,正落在他耳侧的浓密乌黑的长发带着清幽的芬芳,靳海臣突然觉得今晚的种种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你那个…就是那个引开杀手的法子,是从哪里学的?”   “嗯?”纪绾正忙着给他缠绷带,也没多想便随口答道:“看电视剧学的。”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有婚姻经验的人多多少少会一些迎合配偶的方法。   绷带终于打好,纪绾最后手上一用劲儿伴随着靳海臣一声抽气声,迅速打好了结,满意地一笑道:“靳总,包好了。”   “纪董,你知不知道这是人胳膊不是桌子腿!”   “抱歉,我的技术比较业余,您多多包涵!”纪绾一脸幸灾乐祸。   “对了,刚才你怎么猜到杀手会折回来的?”   靳海臣边用余光瞥了眼纪绾在他伤口处打的歪七扭八的结,边将西装外套披在身上:“这人能在我回酒店的必经之路上伏击,说明我的行程已经泄露,雇主必定是个极熟悉我的人。杀手在学校中失去了我的踪迹,第一时间就会和雇主报告,雇主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想到我的现任女友,纪大小姐你,就在S大就读,所以杀手在确认了你的房间号后一定会折返。”   咚咚咚,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纪绾正听得专注,被惊得原地哆嗦了一下。   靳海臣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应该是周锐,开门吧。”   周锐匆匆进来,瞧了一眼靳海臣,发现他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臣哥,今天是我疏忽了!您放心,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已经派人去查杀手的底细,很快就会有结果。已经给您换了住处,我们这就过去吧。”   靳海臣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转头看向纪绾:“纪董跟我一起吧,这里不适合再住下去了。靳氏在S大附近有多个物业,可以任你挑选,或者你有自己喜欢的,我也可以包下来供你读书期间住,算是我对今晚的一点谢意。”   “谢谢,不过我已经联系了助理安排新的住处,就不叨扰了靳氏了。”正说着林筱白扎着马尾的高挑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绾绾姐,都安排好了,咱们走吧!”   纪绾礼貌地向靳海臣微笑:“那么靳总,后会有期!”   这一次靳海臣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在周锐的搀扶下离去了。 第10章   劳斯莱斯幻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如幽灵般闪过,周锐透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老板。   车后排的男人此时正将两条长腿交叉跷起,随意地伸展在空间十足的豪车内,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既悠闲又放松,完全不像是个刚刚在命悬一线的追杀下劫后余生的人。   更可疑的是男人的表情,他虽然侧过脸望着窗外,可那微弱角度上扬的嘴角和挑起的眉峰都在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着实不错。   周锐有些费解了,照理说,刚刚遭遇了追杀,正常人都该是惊恐紧张的,就算身后这个男人并不能与普通人同日而语,但他的眼神中至少应该是带些寒意或怒气,可是如今这个光景完全超脱了周锐的想象力,他甚至感受到了靳海臣身上散发出的那一丝难以理解的兴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映衬着靳海臣英俊立体的侧脸。   “集团旗下的J&Z娱乐投资拍摄的影视剧你了解吗?”就在周锐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中时,身后那人突然发问了。   娱乐版块只占靳氏集团很小一部分业务,靳海臣从不亲自过问,周锐被问得一愣,但还是立刻尽职尽责地回答说:“最近三年国内上星的电视剧和票房过亿的电影都有J&Z的投资,臣哥你需要一份详细的清单吗?”   “不用了。”靳海臣又恢复了那张万年冰脸,似乎刚才的问题就这么到此为止了。   周锐等了半天,正打算将扭向后排已经僵硬了的脖子转回来,就听冷冷的声音突然又冒出来一句“这些投资的片子你看过没有,是不是全都是些搂搂抱抱的你爱我我爱你的肥皂剧?回去和J&Z的负责人说,让他们以后投片子在尺度方面给我把眼睛放亮一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剧都拍。”   周锐?????   年底S大都会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举办隆重的舞会,邀请学校优秀的毕业生和校友参加,这不仅是一场重要的欢庆活动,更是一场难得的交际盛会。   S大享誉全球,很多毕业生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更有甚者已经成为了全球顶级富豪或在政界崭露头角,因此每年的舞会上无论是S大的在校生还是毕业生都会盛装出席,以期为自己的人生搭建更为广阔的人脉网络。   然而对于如此的盛会纪绾却兴致寥寥,辉璜虽然已经暂时摆脱困境,但还远远到不了要大举向海外扩张的地步,更何况内鬼尚未浮出水面,这个时候自然是“稳”字当头。   当今社会,人们总是把扩张“人脉”看得无比重要,殊不知“人脉”的核心在于利益交换,若是没有自己可供交换的核心竞争力和真本领,就算认识无数的大人物,除了能在一些市井小民跟前吹吹牛之外,又有何用呢?   相反的,只要专业过硬,即便你性格孤僻,也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凑到你的跟前来,她的导师,学术精深却性格暴躁的程教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但是舞会总是要参加的,这样想着纪绾便让林筱白从她的行李中找一件礼服长裙,以备晚会之用。   林筱白一个在警校和一帮男同学摸爬滚打了四年的姑娘,几乎要将裙子怎么穿都忘记了。纪绾的每条裙子她都觉得美得不行,又怕自己选得老板不满意,于是便将所有过膝的长裙都找了来,摊在纪绾king-size的床上由她挑选。   相对于林筱白的选择性困难,纪大小姐可就淡定多了,她只看了一眼就从其中挑出了一条银灰色的拖地纱质长裙:“就这条,其它的都收了吧。”   “别呀绾绾姐,这条是好看,可是会不会太素净了,我觉得还是那条正红色的鱼尾裙好看,它可以凸显出你玲珑有致的身材,再配上正红色的口红,哇!那才叫一个烈焰红唇呢!”   纪绾听着好笑:“你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玲珑有致,什么烈焰红唇?咱们就去露个脸,很快就回来,我一个普通学生还是不要太显眼了!”   “哦,好吧”林筱白颇为遗憾地正准备去收起那些美轮美奂的衣裙,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上次遇袭事件后,纪绾终于还是搬去了纪家在S大附近的一处高档别墅中,这里的地址除了校方相关部门、郭恒知道外,她只在搬去时告诉了靳海臣,会是谁找她呢?   室外监控显示是个年轻男子,林筱白十分尽责地示意纪绾先回卧室,自己则出去开门,门一打开,她立刻认出这人就是经常跟在绾绾姐男朋友身边的那个。   “你好,靳先生吩咐我来给纪小姐送东西。”年轻男子金边眼镜后的眼角弯弯,笑意十足,纪绾听到声音探出头来:“周锐,怎么是你!”   “纪小姐,这是靳先生吩咐让我专门送来给您的。”周锐说着将一个黑色的巨大礼盒放在了客厅桌子的正中央。   “靳海臣还在M国?你们老板没说是什么东西吗?”纪绾疑惑地皱了皱眉。   “靳总还有些业务要在M国处理。至于盒子里是什么,纪小姐打开就知道了。东西我送到了,告辞。”说罢周锐便十分有礼貌地离开了。   上次的杀手袭击搞得林筱白神经也高度紧张,她先是伏在盒面上听了听,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把盒子打开,接着纪绾就听到了背后林筱白的惊呼声:“我的天啊!绾绾姐这裙子好漂亮啊!”   裙子?纪绾想到靳海臣一贯对于黑色的执着偏爱,这家伙该不会是送了她一条黑色的晚礼服裙吧?她转过身,突然愣住了,那不是一条黑色的裙子,而是一条柔粉色的纱质拖地长裙,那粉色如天边的云霞般美得如梦似幻,裙子的腰上和下摆还缀着碎钻,仿佛星辰闪烁其上。   礼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张卡片:年底舞会穿这件参加好吗?落款只有一个“靳”字。   林筱白碍于辞藻的贫乏,只能拎着裙子把“好漂亮”重复了一百遍,然后又央着纪绾赶紧穿上试试。   当纪绾穿着走出卧室时,林筱白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尖叫:“哇!绾绾姐,太漂亮了!我要晕了,要晕了!”然后这一天她又把“太漂亮了”重复了五百遍。   纪绾也很中意这条裙子,不过令她不解的是,靳海臣是怎么知道她衣服的尺码呢?还有,他干嘛要送她年底舞会的晚礼服裙呢?难道是为了对上次袭击中她出手相救的感谢?不过这些问题也只有当面问靳海臣本人才能知道了。   M国东海岸冬季都是大雪纷飞的天气,S大的舞会因为有无数富豪校友的赞助,自然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纪绾在林筱白的陪同下驱车来到了位于某五星级酒店的舞会现场。   一进大门林筱白便被这豪华的现场给镇住了,宽敞的大厅布置得隆重又高雅,窗外明明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室内却温暖如春,大厅四下摆满了深红色的玫瑰,林筱白是认识玫瑰的,可是却没有见过花头如此硕大,红得如此浓郁的玫瑰,空气中飘散着玫瑰甜甜的芳香。大厅里人头攒动,衣香鬓影,这哪里是什么大学的年终舞会,这分明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狂欢盛宴。   林筱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纪绾被自己助理如此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她侧脸和林筱白偷偷道:“跟紧我,别乱走,舞会上的蛋糕都是定制的,味道不错,一会儿我带你去吃。”   林筱白的眼睛又亮了亮,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饶是两人再如何想要低调地进入会场,终究还是没能如愿,纪绾刚一踏入大厅,便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黑沉沉的夜空下,她踏着纷纷白雪而来,柔粉色的拖地纱裙像是萦绕在周身的烟霞,裙摆上的碎钻在夜色中更加闪耀,仿佛天边的银河也做了她衣裙的装饰。   立刻便有金发碧眼的男宾大胆地走上前问道:“美丽的小姐,我能为您效劳吗?”   纪绾还来不及回答,一只穿着黑色西装的手臂便已横在了金发男生的面前,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不起,亲爱的,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作者三次元有事,明天停更一天,我们周四晚上九点不见不散! 第11章   金发男人一见对方有伴,只好讪讪地说了声“抱歉”退到了一边,纪绾回过身果然只见靳海臣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旁,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不过头发明显是打理过了的,身上还喷了淡淡的香水。   “你怎么会来这里?”纪绾有些讶然地问道。   靳海臣让纪绾挽着自己的左臂,一边十分熟谙地和几个纪绾根本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一边揶揄地问道:“怎么?难道纪董在和我签合同前,没有让你的郭特助对我做个全面的尽职调查?以至于不知道我也是S大的优秀毕业生之一吗?”   纪绾真没想到到处撩/骚/撩/闲的靳某人居然也是名校出身,她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靳海臣便在应酬的间隙转过头,难得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阿绾,想不到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啊!”   纪绾觉得靳某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索性也不理他,只是面带微笑地陪着他满场乱转,过了好一会儿,纪绾终于筋疲力尽地往大厅精美雕花的实木护墙壁上一靠道:“大哥,差不多了吧,我今天的鞋跟足有7公分,实在不行了,我歇一会儿。”   靳海臣低头望向她,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缀着珍珠耳坠的小巧耳畔和天鹅颈的美丽曲线,靳海臣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以把鞋脱了休息一会儿,这裙摆长,看不见的,我给你打掩护。”说着还真得往前站了站。   纪绾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然后她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人注意,便小心翼翼地将脚从鞋中放到了地上,在沾到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的那一刻,纪绾舒服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于是她立刻毫不犹豫地赤脚站在了地毯上,将鞋踢到了一边。   哪知她还没有轻松片刻,现世报就来了,只见不远处自己脾气火爆的导师程教授正背着手气哼哼地朝他们走来,纪绾一见这阵仗先惊出了一声冷汗,程老头要是发现她光着脚这么失礼,自己还不被骂个狗血淋头,纪绾心中一面骂着每次碰见靳海臣就没有好事,一面着急地想把鞋穿回脚上,她越心急越是不知道鞋被踢到了哪里,又不敢公然低头去找。   片刻功夫怒发冲冠的程教授就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纪绾吓得动也不敢动,就等着一阵狂风暴雨的到来。   可没想到,程老头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直盯着身前的男人,根本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   程教授兀自喘了半天,好像终于调整好了状态才沉声问道:“那500万美元是你捐的?”   靳海臣一派坦然:“对!老师专业精深,研究成果斐然,不应该让金钱拦住了去路,这不过是我对老师当年教导的一点报答之意,老师千万不要推辞。”   什么老师?什么当年的教导?纪绾在一旁听迷糊了。   “哼!当年也没见你这么乖嘛!”程老头始终气哼哼地,似乎并不领情。   “我当年顽劣,让老师费了不少心思,现在想来也是懊悔不已。”   纪绾知道大学里这些教授手头的项目如果没有投资人的有力支持,研究进度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对于程老这样脾气耿直,不愿讨好投资人的老学究来说更是如此,靳海臣的500万美元真得可算是及时雨了。   程教授看样子余怒未消似乎还想乘兴再骂几句,不过毕竟拿人手短,只能用手点了点靳海臣,他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注意到了靳海臣身旁的纪绾以及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程老头原本被脸上的肥肉挤得快要看不见眯眯眼瞬间瞪得老大,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终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你师妹的PPT做得比你强多了!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   “不是,教授你听我解释….”纪绾郁闷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靳海臣却似乎十分高兴地拢住纪绾的肩头道:“一定!一定!”   等到程老教授终于走远,纪绾才轻轻挣开了靳某人的钳制,低声喝道:“咱俩什么时候说要结婚了!还有,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你的导师也是程凤澜!”   靳海臣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不急不恼“小师妹,合同里不是说了你要配合我在外应酬吗?至于我的导师是谁,你也从来没问过啊!”   纪绾看他这一脸欠揍的表情就来气,干脆偏过脸不理他,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转过来问道:“程老头为什么见到你生那么大气?你怎么把他老人家给得罪了?”   靳海臣难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用手掩住嘴低声道:“他不是老爱让人做PPT吗,又一次我在小组讨论前偷偷地将他要放的PPT里加了几张性感火爆的美女图。”   纪绾听了靳某人的壮举,忍不住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真是个熊孩子啊!好想打死他怎么办?   这时有人走过来和靳海臣简单聊了几句,接着便邀请他去一旁详谈,靳海臣本想叫纪绾一起,可是看她一副实在不想动的模样,便让她在原地等候,纪绾正想难得清闲地躲在墙角偷得浮生半日闲,冷不丁有人走到她的面前。   “你就是程老刚招的研究生纪绾吗?”   纪绾寻声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华裔男子:“我是S大学生会的,我叫张学晋,很高兴认识你!”   他伸出手,纪绾并不想太多社交,不过人家毕竟都跑到了她跟前,于是只好礼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位张公子说是学生会成员,可是他打扮入时,举止张扬,眉眼间带着有钱人家的不屑一顾,纪绾心中实在不愿意和他有什么交集,于是便想换个地方,就在这时张学晋扬了扬手,立刻就有端着托盘的侍应走过来,他从托盘中拿了一杯饮品:“喝一杯。”   纪绾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张学晋两条浅浅的眉毛挑了挑道:“你误会了,这只是苏打水。”纪绾这才取了一杯,两人愉快地碰了碰杯,刚要饮下杯中的液体,纪绾却突然惊呼一声:“我的珍珠耳坠呢?”   这样的场合但凡有点教养的男士必定要展示一下他的绅士风度,于是张学晋立刻顺手将自己的杯子放在旁边的窗台上,低头帮纪绾找了起来,幸好珍珠耳坠就落在她的裙摆边。   张学晋用手指捻起小巧的耳坠,在交给纪绾的瞬间,指尖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掌心,纪绾却毫无感觉似的,只是低声谢过,重新将耳坠戴好,然后将杯中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大厅里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到了最令人期待的舞会时刻,S大无数姑娘们今晚精心打扮就是希望能在这里邂逅自己的白马王子并和他共舞一曲。   纪绾此时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她头晕得厉害,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在旋转,耳朵里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一切的声音只是远远地模糊传来,朦胧中似乎有人搀着她,将她带离了舞会大厅,纪绾想要挣脱那人的束缚,可是她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劲儿,很快她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林筱白刚进入舞会现场的那一丝不适应很快便消散地无影无踪,靳海臣挽着纪绾到处转悠时,林筱白始终在纪绾身侧不远的角落里,既不会影响纪绾的正常社交,又能全方位地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她长相清秀,身材瘦高,十分符合西方人的审美,加之从警校毕业,天然带了一股英姿飒爽之气,一件黑色紧身吊带裙,更让林筱白整个人看起来酷劲儿十足,很快便有黄头发的外国男孩前来搭讪。   “宝贝,一起喝一杯?”   林筱白正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回头只见一个满脸雀斑的白人男孩,林助理八卦别人的感情非常老练,但于自己的感情生活却是十足的“小白”。   她面无表情的斜觑了那老外一眼,不得不说林筱白虽然本质很二,但冷下脸的时候,会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特别地高贵冷艳。   老外被冻地一个哆嗦,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主儿,立马道了一声歉,缩着脑袋走了。   很快林筱白便发现纪绾有些不对,她脚步踉跄,有些像喝醉了酒,旁边一个陌生男人正扶着她不为人注意地向电梯间走去,林筱白立刻上前便要阻止,就在离两人还有几步之遥时,被男人扶着的纪绾脚下一软差点滑倒,男人忙俯身去扶,就在这个瞬间,没有人注意到纪绾搭在男人背后的左手做出了个手势,但林筱白却看懂了,她停住脚步,慢慢地隐身在了舞会的人潮中。   舞会大厅楼上的某间套房内,纪绾毫无知觉地仰面躺在床上,张学晋眼中的欲望已经难以遏制地喷薄而出,他急吼吼地扯掉了早已松开的领带,就在他开始解皮带之时,突觉后颈一痛,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第12章   靳海臣在应酬地间隙回过头望向纪绾的位置,这一看才发现,不过眨眼功夫那个粉色的倩影已经不知去向,他心中没得焦躁起来,怕是光线不好自己没有看清,匆匆丢下句“失陪”便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人确实不在。   靳海臣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即便是灯光昏暗,人们也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迫人寒意。   周锐何等乖觉,立刻凑上来问道:“臣哥,出什么事了?”   “纪小姐呢?”   “刚才我看见她在和人聊天,后来就没注意。”   “她那个助理呢?”   周锐四顾左右竟然发现不知何时林筱白也失去了踪影。   “出事了,快找!”靳海臣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面部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周锐很少见他这幅表情,心道不好,立刻转身投入巨大的人潮中寻找了起来。   噗,一杯冰水当头浇下,张学晋被激地抖了一下,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后颈钻心的疼,他想用手揉揉脖子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在一把椅子上。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了起来,原本应该被迷晕的纪绾此时正全须全缕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个正在滴水的杯子,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   “你!你怎么会?你明明喝了那杯水的!”张学晋一脸惊恐地看着纪绾。   纪绾站直了身体,嘴角浮起了一个冷到极致的笑意:“我要是喝了那杯水,现在你就不会被绑在这里了。说!谁指使你的!”   张学晋面孔微扬,鼻孔朝天,一副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不仅如此,他那双绿豆般的小眼还不加掩饰地盯着纪绾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神情十分猥/琐。   纪绾坦然地迎向了张学晋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只要显出一丁点的羞涩和胆怯,对方就会更加得寸进尺,当然她也没有允许对方肆无忌惮的眼神持续太久,纪绾突然发力,用穿着7公分高跟鞋的脚猛地踹向张学晋的大腿:“我再问一遍,谁指使你的!”   张学晋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然是这么泼辣的角色,他疼的嗷嗷直叫,不过全都被淹没在楼下舞会悠扬的音乐声中,可以想见如果他的阴谋得逞,任凭纪绾在这里如何呼救也不会被人听到。   “放开我!啊!啊!老子不过是想玩玩儿你!怎么样,装什么清纯!你这个臭…”他下面的那句脏话还没骂出来,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住了嘴,因为张学晋瞥见,纪绾撩开了自己长长的裙摆,而她的腿边绑了一支袖珍手/枪。   “说鸡不说八,文明你我他,怎么?你妈没教过你?”纪绾熟练地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面前这位花花公子的汗如自来水般流了出来,浑身白花花的肥肉不住地抖动,但嘴上仍然不知死活地逞强:“你,你,你不敢开枪的!少吓唬我,你不敢!”   “哦?是吗?”纪绾的纤纤玉指轻轻一拨,只听“啪”地一声打开了保险,接着她从沙发上取下个小抱枕抵在枪口和张学晋的太阳穴中间。   女郎还微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凑到他的耳边,带着些吴侬软语的口音说出的话,却似从地狱返回人间的厉鬼最恶毒的诅咒。   “听说这样既能消音,又不会让血喷溅到我身上,可真是个好方法呢!哈哈哈!”   她银铃般的笑声让张学晋瞬间崩溃了,要不是有绳子绑着,此刻他一定会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这位人模狗样的公子哥腿间迅速洇出大片水渍,张大公子吓尿了。   纪绾鄙夷地看了张学晋一眼,将抱枕往沙发上一扔,□□收好。上次的校园遇袭后,她便意识到M国不同于国内,这里持枪合法,自己和林筱白也不能总赤手空拳,林助理警校优等生,考个国外的持枪证比喝水还容易,纪绾又找了专门的射击场馆让林筱白教自己射击,虽然目前水平一般,但要糊弄张学晋这个纨绔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她转身给林筱白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快步走到张学晋面前,强迫他将下巴抬起,然后伸手在公子哥的下颔骨一捏,张学晋便被迫张开了嘴,林筱白毫不温柔地拿起桌上的一杯饮品灌了下去。   “咳!咳!咳!你们给我喝的什么?”张学晋兀自在椅子上徒劳地挣扎。   纪绾回过头冲他妩媚一笑:“就是你本来打算让我喝的呀!虽然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张先生心中肯定有数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张先生今天的所作所为,你的小舅舅陈远声知道吗?还有听闻你外公张鸿飞老先生一向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正有意改立遗嘱,一毛钱都不分给你,你说今天的事情我要不要通知他老人家一下呢?”   张学晋的脸上一阵青白交加,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眼神几乎要将纪绾射穿:“你是怎么知道的?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可是纪绾却再不理他,只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她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拍了拍林筱白的肩道:“等药效发作后,给他松绑,我倒要看看姓张怎么自食其果!”   “放心吧,绾绾姐!”   走出房门,纪绾却意外地看见一个人影正斜倚着走廊的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啪,啪,啪,靳海臣鼓了鼓掌:“纪董好手段!看样子不需要我出手做什么了。”   纪绾礼貌地一颔首:“靳总过奖了,最为一个合格的合同乙方,不给甲方惹麻烦向来是我履行合同的宗旨。”   说罢,便要下楼,哪知却脚下一歪,纪绾这才发现自己7公分的高跟鞋已经在刚才那一踹中鞋跟折断,彻底阵亡了,她也不在意,随手将鞋扔进了走廊边的垃圾桶中,赤着脚向楼下走去。   楼下灯火柔美又温婉,红玫瑰摇曳多姿,舞会已经随着夜色的深入进入了高潮,纪绾白天被程老头逼着玩儿命做PPT,晚上又要视频和郭恒讨论辉璜的一些重大决策,刚刚又经历一出大戏,此时早已困得不行,她偏过头微微地打了个哈欠,却被靳海臣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累了?那我提前送你回去?”   纪绾正要答应,却想起自己刚刚把鞋扔了,如今要怎么出去上车,于是只得略带窘迫地附在靳海臣耳边道:“还是算了吧,我的鞋坏了,还是等一会儿筱白下来,我让她把车开到……”   她温热的气息带着玫瑰花淡淡的甜味儿飘过他的耳畔,靳海臣眼中似乎有什么炽热的东西一闪而过,纪绾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身体一轻,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男人打横抱起。   靳海臣步伐坚定,面上一派从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片刻之前,当听到有人说看见纪绾被一个陌生男人扶进客房时,心跳得有多么快,周锐甚至有一刹那在他脸上看见了要立刻把某人碎尸万段的表情,所幸等他们飞奔而至的时候,才发现本以为被掳走的小羊羔原来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   此时将人抱在怀中,靳海臣才觉得自己那颗狂跳的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而在他怀中的纪绾感觉也没多好,就算是上一世有过婚姻经历,她此时也羞得不行,只好将脸转向他的胸口,任由靳海臣将她抱去了车上。   车子启动,纪绾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两人,这才略略放宽了心,随即又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道:“什么破舞会,到处都是幺蛾子,本来还说要带筱白去吃蛋糕呢,这下回家煮泡面吧。”   旁边的靳海臣听了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他掏出手机几不可察地发了几条信息,而后装作拢了拢衣服道:“我很想知道张家一向家风严谨,张学晋为什么要对你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纪绾将有些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冷哼一声:“那恐怕就要问问他的好舅舅陈远声了。”   若是今晚张学晋得手,首先,自己便会有一个致命的把柄落在陈家人手中;其次,陈远声并不知道她和靳海臣只是假装情侣,如果是真的恋人,可以想见今天的事情足以使靳海臣立即和她分手,而且纪绾恐怕从此在上流社会都会抬不起头来;最后,纪绾和靳海臣一旦分开,那么靳氏和辉璜的合作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一箭三雕,陈远声,果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都是那么卑鄙无耻、心狠手辣,只可惜你选了个猪队友,还有,这一世我必会将你打入地狱,让陈家和天悦灰飞烟灭,永无翻身之日!   她这样想着,握成拳的手不自觉地攥得指节发白,纱质裙摆上的水钻硌地她生疼,可是纪绾却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只是偏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   一旁的靳海臣静静地看着女郎美丽的侧颜,眼中慢慢地浮上了一层深重的寒意。   车子很快便回到了别墅,靳海臣照样将她抱下车,开了门,别墅内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纪绾让他在门口放下自己即可,可是靳海臣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他脱下鞋,径直走到屋内,一直到了客厅,才将人放在柔软宽大的贵妃榻上。   他蹲在纪绾面前,替她整了整揉皱了的裙摆,此时已是深夜,屋内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纪绾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用十分随意的口吻道:“好了,我到家啦!谢谢靳总,拜拜,晚安。”   靳海臣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她却没有说话,可纪绾却觉得他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纪绾被看得直发毛,心里有些邪恶地想:大哥,你不会兽性大发想干啥少儿不宜的事吧?不要啊,年轻人要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小靳,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事业心的期望哦。   她上一世和陈远声同床共枕了多年,可现在这种情况却让她紧张地不行,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纪绾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突然,面前的靳海臣笑了,他用手揉了揉纪绾的头顶,接着站起身温柔地说:“我走了,早点休息,你的助理我会让周锐送她回来。”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大踏步出了屋子带上了房门。   好半天,纪绾才回过神来咆哮道:“谁准你又摸姐脑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请不要吝惜你手中的收藏哦!!!感谢在2020-06-25 13:20:53~2020-07-02 21: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狮子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不多时,门外果然再次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接着林筱白宏亮的嗓门便在廊厅响起:“绾绾姐!绾绾姐!你真是走早了,后面可精彩了,简直大快人心!”   纪绾此时已经卸了妆换上了一身家居服,她迎到门口,只见林筱白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手上却拎着两个巨大的食盒,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   “你这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她这一问,林筱白立刻两眼放光道:“这是靳总送的夜宵啊,他那个助理叫周锐的,送我回来的时候给我的,说是看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所以特意给你准备的。”   纪绾想到自己在车上自言自语的话,估计是那时被靳海臣听了去,这家伙心倒是挺细的。   她赶紧帮着林筱白将食盒拿到餐厅的桌上,打开一看,不只林筱白,连纪绾都被震到了,食盒里共四层,每层都摆的满满当当,有各色切角蛋糕、中式点心、日式寿司、各类烤物,居然还有新鲜的日式鱼生,而且为了避免串味,各类食物都被密封地很好。   纪绾郁闷地想:靳海臣这是把她当饭桶啊。   不过嘴上不承认,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纪绾和林筱白的肚子分别发出咕咕地叫声,两人相视一笑,赶紧开吃。   不得不说五星级酒店的食材和烹饪手段绝对一流,鱼生散发着大海的鲜味,配上芥末和酒店配送的特制酱油,好吃得让人想哭。   黑巧克力醇厚、栗子粉甜而不腻、芒果香甜、抹茶清新,混合着鲜奶制成的奶油配上松软的蛋糕,令人食指大动。   两个姑娘开心地吃了一阵,纪绾才想起还有正事要问。   “筱白,我走以后是什么情况?”   林筱白眼中一亮,将沾满奶油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一下,然后胡乱地在餐巾纸上擦了擦,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绾绾姐,我录了视频哦!你自己看吧。”   纪绾连忙接过手机,只见屏幕中张学晋面色潮红,脸上布满了猥琐的笑容,□□着上身从楼上狂奔而下,大厅里众人还在翩翩起舞,张学晋似乎疯魔了一般,见谁熊抱谁,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很快便有酒店保安上前将其制服拖走了。   看这个样子,张学晋给自己下的应该是某种强效的春/药,真是畜生!纪绾恨恨地想。   “精彩吧!”林筱白边吃边道。   “筱白,吃完了把这段视频发网上去,让张学晋好好露露脸!”   “没问题,绾绾姐你就勤好吧!”   “哦,对了,绾绾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杯苏打水有问题的呀?”林筱白一脸问号的看着纪绾。   “筱白,你要记住酒会托盘与盛放的饮品向来都是要对应配套的,S大举办舞会的酒店是百年老店,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张学晋叫来的侍应明明端着红酒的托盘,里面放的又怎么可能是苏打水呢,所以我当时就断定那个侍应和苏打水都有问题!”   “可是张学晋不是说你喝了那水吗?”   “对呀,只不过我假装弄掉了耳坠,趁着张学晋替我找的时候,把自己的杯子和他的杯子调换了呀。”   “哇!绾绾姐好厉害!”林筱白伸出两个大拇指,眼中满满都是“佩服”二字。   咽下一口蛋糕,林筱白眯着眼睛感叹道:“绾绾姐,靳总对你好好啊!”   “筱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富贵不能淫?”纪绾一面往她盘子里又放了一块切角蛋糕,一面语重心长地说。   林筱白嘴里塞地满满的,好不容易将食物咽了下去,睁着眼睛想了片刻,才道:“听说过呀!可是我觉得靳总长得这么帅,偶尔“淫”一下也不要紧。”   纪绾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换来林筱白一阵傻笑。   两人终于吃完了这顿丰盛又美味的夜宵,林筱白将桌子收拾干净,拿出手机正要完成纪绾交待她的大事,突然她尖叫了一声:“绾绾姐,你快来看!”   纪绾走过去一看,只见网上铺天盖地已经满是张学晋当晚丑态的视频和照片,而且这些视频照片显然用了专业的设备,将主角张大公子令人作呕的神态、行为拍得清晰无比。底下的转载量已经过万而且还在成几何倍数上涨,评论区已经将张学晋骂得连她亲妈都不认识了。   两个姑娘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林筱白终于发出了一声感叹:“太牛逼了!”   由于网络上新闻的不断发酵,各相关方也纷纷表态,S大在次日一早即发表声明,表示S大历史已逾百年,期间向社会培养了无数杰出人才,在校学生中大部份努力学习,品学兼优,然而大树有枯枝,如张学晋之流的害群之马,学校绝不姑息,立即开除。且张学晋所犯罪行并非发生在校园之内,与学校无关,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大洋另一端的陈家此时也已经乱成了一团,张学晋的母亲陈远宁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这可怎么办啊?学晋的外公本来就看不上他,消息一出来,老人家第一时间就改了遗嘱,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张家全家都在看我的笑话,现在若诚也气得要和我离婚,和学晋断绝父子关系。你们当初说得好听,只说把姓纪的小姑娘搞到手,就能吞下辉璜,到时候就算张家一毛钱都不分给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好了,纪绾什么事也没有,我儿子却赔进去了!”   方晴赶紧从旁安慰,催促着陈远声联系律师,先将张学晋从M国保释出来才是正经。   陈远声被两个女人吵得心烦意乱,他实在想不通,一切本计划得天衣无缝,纪绾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新闻里,他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是自己从楼上跑下来的,看那个癫狂的样子,明显就是磕了药,那本来是给纪绾准备的,怎么会被他吃了呢?   还有,H国和M国隔了千山万水,就算张学晋在舞会上失了手,可是很快就被送去了警局,网上公布出来的视频也就不到2分钟,偏偏这么短的视频迅速就传遍了网络,竟然还上了热搜,让他连替那倒霉外甥遮掩的时间都没有。   视频里清晰的画质和声音,明显就是采用了专业的设备,这一切都让陈远声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一次他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S大年底舞会上的丑闻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在人们的脑海中远去,靳海臣没过多久便来向纪绾辞行,据说是国内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对于此纪绾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国内才是靳氏的主要战场,靳总似乎从来都不会空手而来,这次他送了一双Manolo Blahnik钻扣高跟鞋,说是为了弥补纪董在舞会中的损失。   和鞋一起被送来的还有靳海臣身边那个总是斯斯文文的助理周锐,周助理常年脸上带着格式化的微笑,隐在一双金边眼镜后的双眼从来看不出什么情绪波澜。   鞋纪绾愉快地收下了,可人她不想收,靳海臣看着她满脸的纠结和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阿绾误会了,我留下周锐,不是让他住到你们这里来。你们毕竟是两个姑娘,有什么事周锐在多少会有个照应,另外,靳氏在M国还有些资源,如果你紧急要用一时又联系不到我,周锐也可以替你安排。”   纪绾这才松了口,点头称谢。   很快她便又恢复了每天被程老头逼着做PPT的平静而又紧张有趣的学生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是谁光看文不收藏的! 第14章   靳海臣回到北梧的时候已是深夜,靳家的司机已经等在了机场,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北梧宽阔而又空无一人的路上,渐渐地驶出了市中心的范围,向着一片漆黑的郊外驶去。   坐在后排靳家大少爷在经过了一天的飞行后,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疲态,相反他的眸子亮得吓人,仿佛要从这无边的黑暗中找出隐藏期间的魑魅魍魉。   许久之后,车速终于慢了下来,缓缓地开进了一座气势恢宏的中式老宅,也许是因为夜已经深了原因,老宅内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靳海臣下了车,任由仆人将行李搬进了屋,他站在老宅前,看着它隐在黑夜中的模糊轮廓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里便是他称之为“家”的地方,他生于斯长于斯,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这里却让他越来越感到压抑和阴森。   这时一位白衣黑裤上了年纪的女佣走出来,看见靳海臣,她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大少爷回来啦,怎么不进屋去,这更深露重的,站在外面着了凉可怎么好?”   靳海臣脸部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走上前轻轻拥住老人:“刘妈,你好吗?祖母身体好吗?”   刘妈却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从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掏出几颗包着彩色玻璃纸的糖果,塞在靳海臣的手中:“大少爷最喜欢这种糖了,刘妈都给你留下了,快吃吧。”   靳海臣看着手里的糖果,无奈地笑了笑,刘妈曾是祖母的贴身佣人,靳海臣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相继过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刘妈在身旁陪伴着他。   这些年刘妈逐渐上了年纪,脑子越来越糊涂,不过却总还记得他小时候喜欢的糖果。   靳海臣将糖一股脑儿地放进大衣口袋里,拥着老人走进屋内:“谢谢刘妈,糖我要藏起来慢慢吃。”   昏黄的灯光、古朴的雕花家具、寂静无声的老宅,靳海臣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这个感觉,这里似乎永远缺乏那么一丝生气和欢笑,他不禁想起了纪绾那小小的研究生公寓,简单的摆设,路边随手采撷的野花,却唤醒了他久违的关于“家”的记忆。   “大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一个男仆的声音打断了靳海臣的思绪。   “好。”   靳海臣先将刘妈送回她的房间休息,便上楼去了祖母的房间。   他一改刚才在刘妈跟前的亲昵,神情和举止中都多了分毕恭毕敬,轻轻地敲开了祖母的房门。   “祖母,您找我?”   靳老夫人下半身盖着毛毯,坐在小沙发上,她已经70有余,不过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迈。   “海臣回来了,过来坐吧。”   靳海臣依言坐到了祖母的身边:“您身体还好吗?怎么开春了还盖着毛毯。”   靳老夫人笑了笑:“这几天倒春寒,我盖一盖罢了。你的M国之行如何?我听说出了点小意外。”   靳海臣听了这话,神色一凛,他在国外遇袭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宣扬,除了跟着他的周锐还有后来去扫尾的保镖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可是祖母是怎么得到消息的?而且既然专门叫他回国,可见是一早便收了消息。   靳海臣的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强行制止了自己再想下去。   “海臣,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有,祖母,我就是坐飞机时间长了有点累。M国挺顺利的,不过是碰到一次拦路抢劫,有惊无险,让您担心了。”   靳海臣脑中思绪万千,他需要理一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理由应付了祖母的问话。   “嗯,那就好,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为上,外面不比家里,我听说国外持枪都是合法的,即便有个什么,人家也可以说是抢劫意外或者是精神病乱开枪,到时候多冤,你说是不是?”   靳海臣闻言抬头,正好对上靳老夫人一双苍老的眼睛,看似浑浊的眼珠中却透着洞悉世事的澄明和历经风浪后的决绝与坚毅。   靳海臣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平复了下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小心行事。”   靳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夜深了,你不是累了吗,回房歇着去吧。”   “好的,您也早点休息”靳海臣站起身就要回房,就在他转身之时,只听身后靳老夫人又开口道:“听说你又新交了个女朋友?”   “是,是啊。”   “哪天带过来我见见。”   靳海臣心中“咯噔”一下,但嘴上仍然立刻答道:“好的。”   他有些纳闷,自己和纪绾本就是假扮情侣,之前身边莺莺燕燕如同走马灯似的,从未和家里报备过,也未见祖母过问,这次是怎么了?居然破天荒地让他将人带到老宅来,靳海臣刚平复下来的心瞬间又乱了。   他思绪万千地带上了房门,刚准备下楼,突然觉得脚边有个什么东西,靳海臣不由地低头去看,居然是一个玻璃弹珠,弹珠就在掉在楼梯边,若是有人不小心踩到摔倒滚下楼去,一定非死即伤。   靳海臣惊怒交加,立刻低声喝道:“来人!”   看似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立刻有女佣闪身出现,她快步走到靳海臣面前恭敬地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男人眼中射出无比的寒意:“芳姐,你一向照顾祖母的起居,怎么会让这种东西出现在楼梯口,你的差事是怎么当的!”   靳海臣压着声线,气势却丝毫不受声量的影响,被唤作“芳姐”的佣人吓得脑袋一缩,待看清了靳海臣手上的东西,整个脸更是惨白一片:“对不起大少爷,是我疏忽了,我立刻让人将这层全面搜索一遍,绝不会有下次了。”   “不仅是老夫人所在的楼层,而是整个老宅,我决不允许有这种安全隐患出现,明白了吗!”   “是!是!”芳姐怯懦地应声而去。   靳海臣下了楼正要回自己的房间,黑暗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婉转的女声:“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少爷回来了,可真是稀客呀!”   “赵姨。”靳海臣客气地喊了一声。   来人正是他的继母,靳海臣父亲的第二位夫人,曾经的金嗓子赵心萍,赵心萍嫁过来的时候还很年轻,多年过去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岁,那时候靳海臣已经上学,靳家着力培养子女的独立意识,所以靳海臣自小学起上得都是寄宿学校,由于很少回家,所以对于这位继母,他着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她似乎总是含笑陪在父亲的身边,好像一个精美的花瓶。   等到父亲去世,他和弟弟海峰都还没有成年,于是靳老夫人重新出山执掌靳氏,直到他学业有成才接过了祖业,这期间赵心萍也是深居简出,印象中她除了关心一下自己年幼的儿子海峰的生活起居外,就再没有别的建树了,在这偌大的老宅里,赵心萍过得像个影子。   靳海臣对于这位继母一向是以礼相待,可不知为何,近年来,赵心萍跟变了个人似的,每次见了他总是针锋相对,好在靳海臣常年不待在老宅,所以倒也相安无事。   靳海臣打完招呼便转身欲走,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楼道里:“大哥。”   靳海臣闻言抬头,待看清来人,他大步上前扶住对方的肩头沉声道:“海峰,你这是怎么了?”   靳海峰瘦的厉害,原本合体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宽松了许多,他的双眼下都带着乌青,整个人都散发着腐朽之气。   靳海臣看了不禁一阵心酸,不由出声安慰:“海峰,弟妹的不幸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这样,大哥安排你来靳氏总部当执行董事好不好,家族的生意有你一份…”   他话还没说完,赵心萍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儿子跟前,像母鸡护雏般地将人挡在自己身后:“大少爷,海峰的身体这么弱,怎么能去靳氏操劳,真亏你想得出来。”   “赵姨,海峰不能老是这样在老宅里闷着…我也是一番好意。”   “不必了,大少爷常年在外奔波,也从未关心过弟弟,我们母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靳海臣还想再劝,赵心萍已然转头吩咐道:“海叔,海叔,还不送大少爷下去休息。”说罢便拉着儿子走了。   靳海臣目送着母子二人的背影远去,不由地叹了口气。   老宅的管家王海很快走了上来,躬身道:“大少爷,下人们已经将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王海在靳家做了一辈子,和靳家人都很亲密,靳海臣他们也都尊称他一声“海叔”。   “海叔,赵姨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海斟酌了片刻才道:“自从二少奶奶意外摔死后,海峰少爷的精神状况就越来越不好,夫人也是着急,大少爷请多担待。”   靳海臣摇了摇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大少爷快回房休息吧。”   身后的靳家老宅在深沉的夜色中只露出个模糊的轮廓,青黑色的砖瓦承载着不为人知秘密和故事沉沉地压在靳海臣的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算了,我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现在也不困,麻烦海叔派司机送我回市区的公寓吧,我把手头的业务处理一下。”   “是。”王海听了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下去安排了。 第15章   春暖花开的时候,郭恒告诉纪绾,纪氏的外聘法律顾问谭少巍因业务在M国短期停留,可能会去S大探望她。   上一世纪绾和谭少巍并没有太多交集,他是辉璜的外聘法律顾问,蜚声业界的金牌大状,难得一见的律政人才,就连张学晋的外公,法学泰斗张鸿飞老先生,都曾在公开场合数次肯定谭少巍的学识能力。即便后来辉璜易主,想来对谭少巍也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重生后,纪绾决意将辉璜发扬光大,自然不会忽视旗下所拥有的人才,谭少巍便率先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他比她大15岁,37岁的年纪正是事业最黄金的时期,父母骤然离世而带来的遗产继承和公司股权交割所涉及的法律问题复杂冗长,多亏谭少巍从旁一力维护,才使得纪绾顺利执掌辉璜。   谭少巍到来在一个春日的午后,他长相不俗,加之浸润律政界多年,更使得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沉稳和泰然自若。   位于东海岸的S大已是春意盎然,谭少巍穿着修身的深灰色大衣,站在校门口,看着纪绾从校园深处缓步而来。   年轻的女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蜕变出的惊人美貌,她未施粉黛,只着了件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下身配了牛仔裤,一双黑色羊皮短靴,路旁的樱花树上飘落下片片花瓣轻拂在她的肩头。   很多年后,谭少巍回忆起来,仍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   他其实在纪氏夫妇在世时,并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纪家独女,那时的纪绾似乎总爱躲在父母的身后,安静又羞涩。   不知是哪一天,他正在自己的律所内循规蹈矩地处理着纪氏夫妇去世后遗产相关地法律文件,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曾经羞涩的女孩,一身黑裙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她的面庞带着微微的苍白,眼底还泛着青黑,可是眼神却带着他从不曾看到过的坚韧与勇敢。   后来的一段日子,她时常来办公室讨论股权的交割手续,签署各种数不胜数的法律文件,谭少巍发现了纪绾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她总是沉默娴静,无论做什么都全神贯注,从不含糊,也不会呵呵傻笑,或突然情绪崩溃控,22岁的年纪真是难得。   于是,谭少巍使出浑身解数助她迅速接手辉璜,外界夸他能力卓绝,手段奇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有异于其他客人。   得知她在S大深造,他便特意从西海岸飞过来看她,不过大半年没见,她越发沉静,谭少巍觉得纪绾身上有一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息。   “研究生生活如何?”   “充实又十分有趣,我很喜欢。”   “可你似乎并不快乐。”他直言道:“阿绾,你是纪家唯一继承人,这一生都将衣食无忧,大可不必向其他学生那样,终日担心课业成绩,生怕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即便进入大企业还要再无穷无尽的生活和工作的压力下苦捱,所以,为什么不开心一些,研究生生活于你应该是享受才对。”   纪绾端起手边的咖啡,殷红的双唇在杯口轻轻一点,在谭少巍的眼中这普通的动作已充满了十足的诱惑。   她笑了笑,疏离又淡漠:“快乐?你说得是哪种?对于世人来说衣食无忧便已足够快乐,这么说得话,我应该是很快乐的。   可是,Edward…”她直呼他的英文名。   “你应该知道我还有别的愿望,我希望辉璜如日中天,不负父母所托。不同的人对自己的人生总有不同的期许,Edward你不也是衣食无忧,又为何要如此疲于奔命终日辛劳呢?”   谭少巍心中突然涌起某种冲动,他本来放在桌上的右手下意识地向少女的手伸去,目光虔诚又热切:“阿绾,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达成。”   22岁身体里已过而立之年的纪绾对这细微动作何等敏感,她立刻将放于桌上的手向回一收,同时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谭太太最近好吗?”   谭少巍一征,隔一会才答:“我们已经分居。我心里有了别人,既然已经没法对她保持忠诚,我也不想再继续欺骗下去,所以已经提出了分手。”   纪绾一惊,谭少巍口中的别人是谁,她已能猜出几分。不过她仍然保持旁观者的姿态,耐心聆听。   “她完全不了解我的想法,要求大量赡养费,我会尽量让她满意,毕竟这都是我的错。”他没有再说更多关于自己感情上的纠葛,可能是因为最后的话题令人尴尬,谭少巍略坐了坐便走了。纪绾礼貌地和他告别。   当晚回到家中,估摸着到了H国的白天,纪绾立刻致电郭恒:“谭少巍正在和他太太离婚,这件事你知道吗?”   郭恒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八卦消息,他说话的语速都比纪绾出国前要快了很多。   “没听说啊,不过新闻里天天说当今社会离婚比例率创新高,谭律师这种优质男性结识新欢主动离婚,并不新奇。”   那头纪绾默不作声,打通任督二脉后的郭恒心细如发,何等敏锐,立刻便发觉了她的反常:“你不是想告诉我,谭少巍结识的新欢是你吧?”   “当然不是!”纪绾断然否认。   郭恒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那就别管他了,他爱离就离呗!”   纪绾斟酌了下,还是详细和郭恒说了说今天谭少巍来探望自己的情况和她的担忧。   郭恒听后倒是很重视,他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道:“阿绾,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辉璜情况刚刚好转,你和靳海臣又是恋人关系,此时任何和你相关的□□都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不如这样,我先暗中派人了解一下谭少巍夫妇离婚的详情,若是和你无关,咱们也不必多管。若是姓谭的真存了那个心思,咱们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郭恒处事向来稳重,她没什么可担心的,挂了电话后纪绾倍感轻松,她来到客厅,林筱白正窝在沙发上抱着iPad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纪绾突然来了兴致,便问道:“筱白,你说如果一个有妇之夫看上了一个已经有男友的姑娘,还要为她离婚,你会怎么看这件事?”   林筱白两眼紧盯屏幕,结论却给的爽快:“奸夫□□,拖出去喂狗。”   纪绾还想试图挽救一下:“你不觉得那个姑娘很无辜吗?她又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她。”   林筱白似乎懒得和纪绾讨论这些八卦新闻,头也不抬:“那又怎么样,大家都会觉得是她勾引男人在先。”   纪绾认命地点了点头,林筱白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吃瓜群众们的意见,谭少巍的事情一旦闹大,她一定会被卷入舆论的旋涡,那些潜在的对手也不会放过这个推波助澜的大好机会,而最终受到伤害的将不仅是她个人的名誉,还有辉璜的未来。   谭少巍逗留了一个星期,期间也曾数次邀请纪绾去吃海鲜或逛美术馆,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谭少巍何等精明世故,自然也明白纪绾的顾虑,于是很快便只身返回西海岸。   纪绾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就在此时她收到了靳海臣的电话。   他们其实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联系,可电话里男人的声调和语气却如同他们真得是一对每日必煲电话粥的亲密情侣。   “阿绾,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这个正牌男友出马效劳的事?”   纪绾被问得莫名其妙,但想到靳某人一向故弄玄虚便也顺着他的话头道:“哦?靳总认为我有需要你效劳的地方吗?”   靳海臣似乎是在电话那头笑了,但纪绾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调侃意味。   果然只听那人道:“听说前段时间有人想要撬我的墙角,这种事都不用我这个正牌男友出面,阿绾,你对我真是体贴呀!”   纪绾拼命忍住想要立时穿过电话听筒给他一个大耳刮子的冲动,淡定地道:“都是一场误会,已经解决了,就不给靳总添麻烦了。”   “误会?解决了?纪小姐,看样子,你的警觉性和对事态严重性的估计还是很不足啊!”   纪绾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妥,她的声音立刻严肃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只听手机滴滴两声,靳海臣发了照片过来,纪绾立刻打开来看,赫然竟是之前谭少巍来探望她时两人在咖啡店中的照片,当然其中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却隐隐浮上了纪绾的心头。   靳海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谭少巍的太太无法接受离婚的结局,她已经写信到律师公会指责丈夫婚内出轨,道德败坏。谭少巍名誉受到极大打击,他的律所最近业务锐减,本人情绪也受到极大影响,职业生涯已经因为一时的任意妄为而受到重创。 ”   纪绾立刻追问:“这些照片从何而来?”   靳海臣:“谭太太聘请了私家侦探,四处收集丈夫出轨的证据,你们两人见面的照片也被拍摄其中,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谭太太还没有确认到底谁是那个让他丈夫心动的女人。不过,阿绾我要提醒你,在这些近期和谭少巍会过面的女性中,你是最具新闻话题、最富有、当然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靳海臣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媒体自然恨不得绯闻女主角是这位年轻多金的女继承人,纪绾为之气结道:“这是无中生有!”   电话那头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无中生有本来就是商场上最常见的伎俩,你难道不知?”   电话里两人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纪绾终于开口道:“多谢告知,我会即刻着手处理。”   “你想怎么做?”   “丢车保帅,不留隐患。”   “如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应该不用,这次因为我的疏忽差点给靳先生造成了困扰,是我不好意思。”纪绾谦逊地道。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听了这话,靳海臣的情绪反而有些失落,他有片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竟是带了些赌气的口吻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挂了电话。   纪绾觉得靳海臣的性子实在叫人捉摸不定,不过大佬嘛,终归都有些怪癖,她此刻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个怪人,纪绾打开房门朗声道:“筱白,订两张后天的机票,你陪我回国一趟。”   林筱白十分惊讶怎么突然就要回国,不过她执行力超强,立刻就将所有事情办妥,纪绾匆匆和程老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程教授知道纪绾的身份,本来研究生只要课题方面进度不被耽误,原本也不需要天天来学校打卡,因此便也痛快的答应了。   纪绾电话通知郭恒,请他前来接机,于是在一个周末的深夜纪家大小姐便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陵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因为阿Z对目前的数据不太满意,所以阿Z决定对前几章进行精修(看过的亲们,看到有修改标识不用点开重看了,主要是对于一些用词遣句,不会改情节的。),本周二、三停更,为了弥补小可爱们,周四双更,时间为晚上9点和24点,请小可爱们见谅,本文阿Z已经有充足存稿,所以绝不会坑,请大家放心...咱们周四晚上不见不散。 第16章   郭恒两手稳稳地扶住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纪绾的脸色,刚坐完长途飞机,她看起来确实有些疲劳,但整个人精神尚可。   “阿绾,你突然回来是不是为了谭少巍的事?”   纪绾捏了捏眉心:“现在情况如何?”   “谭太太正在对最近和丈夫会过面的女性逐一调查,这周刚去找了其中一个模特的晦气,我派人一直盯着她,那女人现在就跟疯了一般,觉得谁都像和她丈夫有一腿似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来辉璜闹,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也不好贸然插手,否则反而显得刻意,因此就没有去管。”   纪绾点了点头,郭恒处理得当,她该庆幸尚有时间将这个隐患消灭于萌芽状态。   “恒哥,通知各董事,就说我要在周一上午10点召开董事局会议,讨论解聘谭少巍律师以及其嘉煜律师事务所的有关事项。”   纪绾如此坚决让郭恒有些意外,但想想这一决定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谭太太闹得如此厉害,难保会不会有一天烧到辉璜,与其等着麻烦找上门,还不如主动做个了断。   周一一早,辉璜的董事会准时召开,顶层的会议室里,辉璜的董事们悉数前来,他们全是当年和纪绾父母一起打拼创建辉璜的人,现在都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如无要事一般也不会在公司出现。   纪绾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套装坐在巨大的椭圆形实木桌中间,其他董事分列两旁,自纪氏夫妇过世后,这位纪家独女已经给人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众人对于纪绾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如今的信服和期待。   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这位新任纪董似乎又有了些明显的变化,更沉着更有自信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深藏不露。   董事会的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董事们虽然并不知道谭少巍对纪绾的心思,但对于这位大状最近后院起火的事也都有所耳闻。   职场中,无论家中如何沸反盈天终究不该闹到明面上来,否则便是犯了大忌,于是解聘谭少巍的提议无人反对,全票通过。   会议开得极有效率,会后一众叔叔阿姨象征性地关怀了一下纪绾在国外的生活,便各自回家继续美好的夕阳红生活,纪绾晚辈的架势做得十足,将众人送出会议室,就在这时,她抬头看见了走廊尽头的谭少巍。   不过是两、三个星期没见,他已憔悴了很多,虽然仍是西装革履,但也难掩华服下的疲惫与无奈。   于此同时谭少巍也看见了纪绾,她站在会议室门口,深蓝色的职业套装,一头乌黑的卷发,干净利落、光彩照人。一瞬间他竟感到自惭行秽。待她二十五岁时,他已四十,再过十年,他垂垂老矣,而她却在盛年。   不过片刻光景,谭少巍便明白他一生最美好的季节已经过去,再任意妄为,只会引人讪笑。他面前的,早已不是彷徨无助的纪家孤女,她是辉璜年轻的掌舵人。   谭少巍垂下头,纪绾走到他面前:“谭律师,找我有事?”   他已知道董事会结果,越来越多的重要客户解除了与他的合作,他将失去多年努力建立的名誉和地位,不知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阿…纪董,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公司范围,解聘决定已经生效,他人再难掀起什么谣言,于是纪绾颔首道:“请来我的办公室吧。”   进了门,立刻就有举止得体的女秘书端了两杯清茶进来,茶香四溢,门被带上,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阿绾,你是否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他们认为值得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也许会让他们付出极高的代价,这后半句纪绾没有说出口,可是相信谭少巍已经有所体会。   他苦笑一声:“我可能会去Y国发展,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回国内。”   “好,那么我祝谭律师一帆风顺。”少女眼中只有职业化的礼貌。   失望像一壶冰水,从头浇下,他才发现面前的这位美少女对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冷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小盒放于桌面:“临别礼物,祝纪董学业有成!”   纪绾打开,那是一只价格不菲的钢笔。   “谢谢!”   两人礼貌握手,谭少巍再不停留,告辞而去。纪绾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汇入人潮人海,终于消失不见。   现代社会中,无论是朋友、爱人亦或亲人都很少能携手走到最后,能够体面地告别,已经是至大的幸事。   后来纪绾辗转听闻,谭少巍终于办妥了离婚手续,他业务卓绝,在Y国很快崭露头角,不过对于纪绾,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她处理完棘手之事,很快飞回M国,继续学业。   回程的航班是夜航,林筱白毫无心事,早就在经济舱睡得人事不知,头等舱豪华的包厢中,纪绾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临行前和郭恒谈话的场景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这半年来,郭恒已经开始着手梳理辉璜历年来的账目,要真正地将公司掌控在手中,最重要的便是要清楚地知道公司的财务状况。   这次回来虽是为了彻底解决谭少巍可能带来的麻烦,但同时也给了纪绾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和郭恒讨论半年来审核账目的情况。   郭嬷嬷着实不易,查账这种事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否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导致人心惶惶,郭恒只好带着一帮注册会计师暗中进行,一群精英白领每天偷偷摸摸如同做贼,连纪绾都觉得郭恒现在的神态都颇有些贼眉鼠眼。   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努力,终于让他们查出了一些隐藏的问题。   郭恒:“辉璜的主要业务板块有三:矿产能源、农产品进出口以及房地产,现在发现的问题出在农产品进出口上,根据进口单据,辉璜最近几年进口的农产品成本价水涨船高,可奇怪的是国内的销售价却是越来越低,即便说农产品有季节性差异,价格也该呈波动分布。况且为何国外市场供不应求,国内却总是供大于求呢?这说不通,所以我怀疑有人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纪绾:“你怀疑谁?”   郭恒:“农产品进出口板块一向由董事之一的黄越负责,他和先生太太一起创业起家,是元老级人物,我虽很少和他打交道,但却听说他为人精明,城府颇深。如果有人对这块肥肉打主意,黄越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就是幕后之人。”   纪绾听了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上一世她似乎缺少对于黄越的记忆,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上学时自己来公司找父母,对着他怯生生地喊“黄叔叔好”的印象。   不过郭恒的判断符合逻辑,如果真有人浑水摸鱼,中饱私囊,黄越一定脱不了干系。   “黄越的家庭情况怎么样?近来可有什么金钱纠葛?”纪绾始终相信任何人做事都一定会有动机,当眼前一团迷雾时,弄清谁有动机往往便能确认幕后主使的身份。   郭恒从手边厚厚的一摞档案中抽出一份:“就知道你会问,我已经派人了解过了。”   纪绾接过资料,只见白纸黑字写着:黄越,男,52岁,辉璜公司董事,妻子管□□,48岁,全职主妇,两人育有一子,黄振然。   她草草翻完,黄家看起来十分正常,黄越的独子黄振然出身名校并非什么纨绔子弟,且目前并没有在辉璜工作,而是规规矩矩地在一家投行里做着底层白领,估计黄振然也没有在单位宣传自己家的背景,年纪轻轻能这样的低调,倒是令纪绾有些刮目相看。   纪绾将材料往桌上轻轻一放,冲郭恒扬了扬下巴:“你怎么看?”   “目前还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我还需要时间进一步查证。”   纪绾点点头:“有必要就悄悄派人盯着黄越,我倒要看看是谁吃里扒外。既然账目可能出问题,那么位于保税区的那几个仓库里的存货也需要盘点。”   郭恒立刻道:“我明白,只不过去盘点仓库必然会惊动黄越,我们需要想个理由。”   两人又将后续进一步调查的方案敲定了,纪绾这才站起身送郭恒出门,就在开门的瞬间,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郭恒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恒哥?”   “我好像看见黄越在那边。”郭恒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纪绾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叫来外间的秘书:“刚才可有人来找我?”   “没有,董事长。”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郭恒心想,可是他们刚刚谈起对黄越的调查,门外就闪过可疑的人影,这让两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回忆结束,耳边是微弱的飞机引擎轰鸣声,舷窗倒映着纪绾美丽的侧颜:靳氏已经拿到了德农的所有权,那么辉璜的农产品进出口业务就必须牢牢地为自己掌握,如果不在这之前将公司内的蛀虫清理干净,那无论对辉璜还是靳氏都将是一场灾难,必须尽快着手,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2 21:38:46~2020-07-04 20:4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成为这样的你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平稳地降落在了M国,周锐十分尽责地前来接机,手机刚开机,尖锐的电话铃声便炸雷似地响彻车内,纪绾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郭恒”两字,心中没来由地焦躁起来。   “喂?恒哥,什么事?”   电话那头郭恒似乎正在急速地行走,耳边尽是他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恒哥,你怎么了?说话呀!”   纪绾的声音也跟着急切了起来,周锐听得她声音有异,不由地从后视镜向后投去了探寻的目光。   “阿绾…阿绾…出事了!”郭恒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慌乱和焦灼,一开口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恒哥,慢慢说,别急。”纪绾极力让自己先镇定下来。   “保税区的仓库突然爆炸了,两名工人当场死亡,受伤人数不详,爆炸引发了大火,所有…所有的存货包括马上要交付下游经销商的大米都烧没了…没了!”郭恒最后的尾音几乎破了声。   纪绾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她手里握着电话,整个人如同瞬间静止了:怎么会这样,不过十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商量如何不动声色地盘点保税区的存货,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这场火烧掉的不仅仅是辉璜真金白银的盈利,更有可能是内鬼的证据,究竟是谁!是谁!下手如此迅速狠辣!   “喂!阿绾,阿绾,你在听吗?”郭恒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恒哥,我在。你别谎,当务之急,咱们先要稳住阵脚,积极抢救伤员,安抚死难者家属,让公关部立刻对外发表声明,明确辉璜维护员工利益,却不推诿责任,我一会儿也会在个人社交账号上明确负责到底的态度,派专人务必24小时盯紧媒体的反应,决不允许在这个时候让别有用心的人抹黑公司形象。还有马上联系警方,这次爆炸来得蹊跷,恐怕不是单纯的事故。所有事项第一时间和我报告,我也会乘最近的航班赶回国内。”   这一段有条不紊的安排,连正在开车的周锐都在心中为纪绾的镇定和清晰缜密的思路点了赞,他心中靳海臣一直是近乎神祗的存在,可是如今,周锐不禁想:臣哥22岁时遇到同样的变故,恐怕也不能比这做得更好了。   也许是纪绾妥善的安排稳定了郭恒的情绪,他电话里的声音也变得平稳起来:“阿绾,你才下飞机,还是过两天再回来,这么赶身体会吃不消的。国内有我看着,一定帮你把所有事情都办妥。”   “没事的,恒哥,我扛得住,你先盯着我马上回去。”   纪绾挂了电话,才发觉自己的脉搏跳得飞快,几乎有些紊乱,体内沸腾的血流不断带走四肢的温度,此时她的手心和后背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通电话的功夫,林筱白已经不动声色地订好了回程的航班:“绾绾姐,最近的航班在明天白天,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就回去。”纪绾没想到林筱白如此高效,不由地点点头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周锐一路上都没有多言,只是尽职地将两人送回别墅,放好行李,便礼貌地告辞离去。   就在两个姑娘准备着回程事宜时,纪绾的手机再次响起,此时的她一秒不敢耽搁,连来电方是谁都没看,就赶忙接通了电话。   “阿绾”   这声音不同于郭恒的焦急、嘶哑,带着从容与安慰划过她的耳膜。   “靳海臣?”   “是我。辉璜仓库爆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还好吗?”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纪绾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酸,她拢了拢心神道:“还行,我明天会赶回去主持大局,靳总放心,我在一日,便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辉璜和靳氏之间的合作。”   电话那头靳海臣没有说话,好半天他才如同自言自语般道:“阿绾,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会和你谈生意?”   嗯?纪绾已经被仓库爆炸搞得头大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弄清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就听那人继续道:“我已经到了陵洲,你若放心,这次的事件就交给我来办,毕竟现在靳氏和辉璜还在全面合作阶段,郭恒可以代表你出面,你就不要回来折腾了。”   很久之后,纪绾也没明白当时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林筱白做好了饭出来,就听说不用再飞回H国,终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林筱白:“绾绾姐,我刚才看你着急也不敢说,你真得不能这样来回折腾,你看看你的脸色,幸亏靳总仗义,要不然就你这状态赶回去,我看也要大病一场。”她话还没说完,郭恒又打了电话过来,林筱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阿绾,靳海臣刚刚过来了,一会儿靳氏会和辉璜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这次的意外事故进行表态,我和公关部已经过了一遍发言稿,觉得没有问题,发你再看一下。另外,伤员都已经送陵洲中心医院救治了,死难的两名员工,暂拟按照公司内部最高标准向其家庭发放抚恤金。警方那边正在勘察现场,应该很快就会给出结论。”   纪绾一一听了,郭恒办事牢靠,加之靳海臣已经到达坐镇,意外事故立刻开始被有条不紊地迅速解决。   陵洲   黄越钻进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反锁,这才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喂,现在怎么办?姓靳的怎么过来了?”   电话那头一个男声传来:“黄董,你要沉住气啊,靳海臣过来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辉璜的人,所有证据都已经没了,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黄越听了略放了些心,但仍有些忐忑地说道:“可是,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烧了这批货,姓纪的丫头不能按合同约定给经销商发货,我才好联合其他董事把她从董事长的位子上拽下来,现在姓靳的摆明了要替她出头,靳氏财大气粗,我们之前的布局恐怕要打水漂了。”   男人嗤笑了一声:“黄董,你也太小看我天悦了,实话告诉你,今年H国南方市面上的现货大米都已经被我预订了,纪绾就算立刻动手,也买不到足够的大米交货,更何况米价也已经水涨船高,她要是去北方或者国外市场调货,时间上也来不及,所以你们那位年轻的大小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血花大价钱从我天悦手中买货,要么等着违约被经销商告上法庭,无论哪一种她这董事长的位子都坐不稳,到时候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电话那头,陈远声看着电视中正在直播的靳氏和辉璜的联合发布会,嘴边扬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由于靳氏公开的支持和辉璜迅速的反应,这次意外事故并没有给辉璜带来太多的□□,反而有几个主流媒体公开赞扬了辉璜在处理此类事件中的担当和对员工的人文关怀。   警方的调查结果也很快出来,证明是有人蓄意纵火,一时间舆论哗然,坊间纷纷猜测这和辉璜内部权力斗争有关。   纪绾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被林筱白捂得严严实实地在被窝里发汗,拜筱白乌鸦嘴所赐,她果然在回到M国的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于是被气鼓鼓的林筱白勒令躺在床上休息。   郭恒汇报完了爆炸案的最新进展还没来及关怀一下纪绾的病情,冷不防手机被人夺了去,抬头便见靳海臣一脸寒霜地冲电话低吼了一句:“纪绾,开视频!”   纪绾烧得晕晕乎乎,正用仅剩的一点智商想和郭恒了解一下警方对爆炸案的侦破进度,突然就听电话那头换了人,她无奈只好按照金主爸爸的要求开了视频。   视频里她头上敷着退热贴,双颊正泛着潮红,整个人似乎又瘦了一圈,连一直以来的婴儿肥都不见了踪影,唯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澄明。   靳海臣只觉得心中烦躁无比,他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纪绾人在病中,还没开口就已经输了气势,只得故作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发烧,我吃了药了,估计睡一觉就退烧了,不用去医院那么严重……”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吼:“闭嘴,纪绾,你真是作不死就往死里作!”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纪绾盯着空空的手机屏保,心想:什么嘛!干嘛对病人这么凶啊!   “嗯哼!”她抬头,只见林筱白冷着一张脸站在床边:“我看靳总骂得对,绾绾姐,什么事也没有健康重要啊,再说郭总和靳总都在H国给你看着,你这样只会让他们担心。”   “好了,好了,我听筱白的,不看手机也不打电话了,我现在就睡一觉,醒了咱们就去医院好不好?”纪绾立刻缴枪投降。   林筱白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带上了卧室的房门,当然临走前还不忘收走了纪绾的手机和pad。   而另一边,靳海臣将电话往郭恒怀里一扔,脸若寒霜,大步流星地走了,郭嬷嬷斜觑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心想:生起气来的靳海臣真得好可怕哦!   纪绾睡了很长的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充分的休息后,真得感觉好了很多,起码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上午烧得那么厉害了,出了卧室,正在客厅打游戏的林筱白一见她出来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绾绾姐,你可算好了,下午的时候你整个人都烧得昏过去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吓得我差点打了急救电话,好在靳总派了他们家的家庭医生过来给你打了一针。”   “什么靳氏的家庭医生?”纪绾觉得自己烧糊涂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是这样的,下午周锐带了个医生过来,说是靳总吩咐的,让靳家的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那位医生真得很厉害,一针下去你就退烧了。后来我特意问了周锐医生的来历,说是因为靳总经常来M国出差,靳家担心自家大少爷在国外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去医院也不方便,所以这边就常年外聘了私立医院里的医生。绾绾姐,你下次可不能这么拼了,下午都快把我急死了你知道吗!”林筱白皱着一张脸,目光中满是谴责的眼神。   “好,好,让我们筱白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纪绾赶紧求饶。   林筱白瞥了她一眼,一副我信你才怪的表情,最后还是认输地道:“你快去坐着吧,我下午熬了鸡汤,你喝一碗,好好补补。”   “你下午还去买菜啦?”   “怎么可能?”林筱白顿时翻了个白眼,“我一直守着你,这鸡还有一冰箱的菜和各种补品,也是周锐带来的。”   “你不是想告诉我,这也是靳海臣吩咐的吧。”   “是呀!不是他还有谁?”林筱白突然神秘地一笑,低声在纪绾耳边道:“绾绾姐,我觉得靳总很紧张你哦!他对你应该是真心的。”   听了这话,纪绾立刻觉得自己的脑仁又突突跳着疼,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想喝碗鸡汤。”   单纯好骗的林助理立刻忘了自己要扒的大瓜,一溜烟地跑进厨房道:“你等等啊,我马上给你盛一碗!”   纪绾坐在餐桌边,右手撑在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靳海臣,他该不会是想假戏真做吧? 第18章   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正是死难者之一的赵家贵。   “出事仓库的起火点我们检测出了助燃剂的成分,而嫌疑人赵家贵的储物柜里也有相同成分的助燃剂残留,我们估计嫌疑人本来应该只是想要放火,但是由于仓库中常年存储大米、面粉等粉尘颗粒密度较大的农产品,所以引发了爆炸,爆炸又再次扩大了火势,从而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   郭恒和靳海臣听完警方的说明立刻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赵家贵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否则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炸了仓库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干嘛搭上自己的命干这么赔本的买卖。   警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郭总、靳总,根据我们后续调查的情况,赵家曾在三个月前收到过一笔50万的巨款,我们初步怀疑赵家贵是受人指使,幕后指使人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两位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怀疑的对象也可以和我们警方联系。”   送走了警方,郭恒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买了赵家贵命的人除了黄越还能有谁?只是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不过辉璜内部的纷争身旁的这位靳总就不必知道了。   于是郭恒立刻转过头诚意十足地对靳海臣道:“靳总,这次麻烦您亲自过来帮辉璜渡过了难关,我们公司上下都十分感激,等我们纪董回来,一定再次登门致谢!”   靳海臣闻言眉头一挑:“哟,这是用完了我,要赶人了。贵公司的麻烦应该还没有解决吧?即便是有人蓄意防火,可已经和下游经销商签订了合同的货,辉璜还是要按时发出的。否则就是违约,这么短的时间,郭总打算去那里搞这么大批质量优质的大米呢?”   郭恒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语气淡淡的:“这个就是我们自己要考虑的事了,我会向纪董汇报相关的解决方案请她决策的。”   靳海臣:“你不知道她之前生病身体才刚好一点吗?”   郭恒:“靳总,我知道您是出于对纪董的关心,但是纪绾才是辉璜的董事长,即便我们两家现在合作密切,您都不能代替纪董行使她的权利。”   靳海臣静静地盯着郭恒,良久倏尔一笑:“好!你这个特助还算称职,爆炸案最危急的时刻已过,后续的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谢谢靳总,我送您!”郭恒这才礼数周全地将人送了出去。   纪绾休息了几天,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关于如何按时给下游经销商发货的问题,她在爆炸案发生时就已经在考虑了,陈远声的天悦已经将H国南方市面上的优质大米预订一空,而且由于天悦的大笔购入,南方米价水涨船高,这个时候再去买必然要花出比之前高上几倍的成本,可是如果从国外市场或是从H国北方调货时间又来不及。   “阿绾,黄越已经向董事局递交了请辞的邮件,说他负责的业务板块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他难辞其咎愿意辞去董事的职位;另外关于这次损失的库存,公司大部分股东的意思是和经销商商量一下,延期发货,给我们留下调货的时间。”视频那头郭恒说道。   纪绾心中不由地冷笑:黄越这个老狐狸倒是会装模作样,明明就是他安排的一切,现在反倒显得多么敢担当似的,可惜没有证据,也只能先同意他的辞呈,再慢慢揪出狐狸尾巴了。   令她头疼的是后一个问题,从不做农产品贸易的天悦突然这么大手笔,显然是和黄越有所勾结,那么他们肯定会想到延期发货的方案,说不定已经准备了后招,可是除了延期发货,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恒哥,关于那批存货的问题,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晚些时候给你回复吧。”纪绾挂了和郭恒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林筱白端了一盘水果出来:“绾绾姐,快来补充点维生素!”   纪绾紧盯着那一满盆各种各样的水果,哀叹道:“筱白,你这是把我当猪喂呀!”   “有你这么瘦的猪吗?别废话了,快来吃,吃完了,公司里的事你说不定就想出对策了。”   纪绾架不住林筱白的淫威,只好坐到餐桌边上,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探索频道的纪录片,介绍地球自然环境的多样性,纪绾听着听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忙不迭地将手上水果的汁水擦干,给了对面林筱白一个热烈的拥抱。   “筱白说得对!吃完水果果然就能想出对策了!”   林筱白被她弄得直发懵,像看神经病似的眼见纪绾兴高采烈地钻进了书房。   在书房里纪绾又将自己的想法在脑中来来回回过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拿起电话,却不是打给郭恒而是自己的导师程凤澜。   “程教授,您好,我是纪绾,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   傍晚郭恒接到了纪绾的电话,电话中她的声音清晰而笃定:“恒哥,请通知所有受影响的经销商,辉璜将按照合同约定的时间保质保量按时发货。”   辉璜将按时发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国内市场,一众伸着脑袋等消息的下游经销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纷纷夸赞辉璜年轻的董事长有担当有手段。   当然世事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此时陈远声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气急败坏地和黄越打着电话:“姓黄的,纪绾的货源到底从哪里来的?你别给我装糊涂,告诉你,你以为纪绾猜不出公司里吃里扒外的是谁!等她逃出生天,一定会和你秋后算账!”   “陈远声,你这么有本事有种你别问我呀!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怎么?之前天悦收购的大米眼见要砸在手上你急红眼了吧?   “你……”陈远声气得摔了电话,抬头就见自己的助理期期艾艾地站在门口,垮着一张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董事长,因为辉璜已经解决了货源,市场上的大米价格一下全降了下来,咱们之前高价预订的那批货,供货商一直在催咱们什么时候付余款……”   “滚!”陈远声一声怒吼,助理吓得麻溜地滚了。   该死的,他本来精心布置好的局,纪绾要么从天悦手里用更高的价格把他预订的货接盘,要么就得违约延期发货,无论哪一种辉璜都要放次血,到时候他在趁机做空股价,就能一举铲除辉璜这个对手,H国南方市场也将牢牢控制在天悦和陈家的手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纪绾能找到货源?他的耳目到现在都没有打听出纪绾的货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等等,陈远声突然脑中一顿,纪绾这个小丫头不会是唱空城计吧。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对呀,他这么严防死守,纪绾怎么可能找到充足的货源?陈远声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来人!”   外间的秘书立刻走进来:“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找几个人去市场上把消息散出去,就说辉璜根本手里没货,这都是纪绾安抚经销商的手段。”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却见面前的秘书没动。   “怎么了?去呀!”   “董…董事长,财经频道正在播辉璜的纪董在M国和南美洲农业巨头签订供货协议的消息….”秘书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你说什么?”陈远声什么也顾不上了,忙跑到电脑旁打开了视频,果然视频中纪绾和一个高大的金发老外站在一起,旁边居然还有程凤澜,只听干练清秀的财经记者采访道:“程教授,这次展开跨国合作的两家公司掌舵人都出自您的门下,作为老师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程老头抖着白胖胖的双下巴道:“财经理论的研究不应只是停留于理论层面,更应该运用于实际的经济活动中,这次的跨国合作我感到老怀安慰,哈哈哈哈…….”   视频里还在说着什么,可是陈远声已经听不到了,他颓然地倒进了沙发里,终于意识到这下自己真得要阴沟里翻船了。   南美调货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谁都知道因为距离的原因,时间上来不及,可是谁能猜到这家南美农业巨头竟在国内还存了一批货!   H国南方市场上的大米价格开始一落千丈,无数的供货商聚集到天悦门前要求陈远声立刻支付余款,可是天悦账上根本没有那么大笔的巨款,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让纪绾来接这个盘,股市上天悦也遭投资人纷纷摒弃,股价高台跳水,陈家竟是被自己逼上了绝路。   而另一面,源源不断的大米货源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进辉璜位于陵洲市郊的仓储基地,工人们正在忙碌地从卡车上卸货,准备赶在天黑之前将这一卡车的货卸完。   仓储基地的负责人正在监督着工人们干活,突然远远看见一个青年走来,待人走近了,负责人赶忙凑了上去谄媚地笑道:“郭总,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来人正是郭恒,他微微一笑:“之前出了意外,所以这次补上来的货纪董特别重视,我跟过来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基地负责人赶忙叫人搬了椅子,拿了水过来,郭恒随便溜达着,就在这时一个搬货的工人突然脚下一滑,手中的袋子摔了下来,白花花的大米顷刻间洒了一地,郭恒眉头微皱,负责人立刻喝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把米装回去,仔细点!别给我出岔子!”   郭恒没说什么,转身的瞬间他的嘴边浮现了一丝笑意:该做的戏都已经做足,就看有没有人会上钩了! 第19章   是夜,四下寂静,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仓储基地,他摸索着闪进储藏大米的仓库,正要从兜里掏什么东西出来,突然眼前亮起一片光柱,黑影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扑倒在地,身上的东西也被收走了。   “队长,是打火机和助燃剂,和上次保税区爆炸案中发现的一模一样。”年轻的刑警将人拷好,将搜出的证物交给上司。   手电筒的强光打在黑影的脸上,正是白天那个仓储负责人。   “这位先生,跟我们回警局说说吧,带走!”   警方审讯室内,嫌疑人陈浩,辉璜集团市郊仓储基地负责人。   警方:“这是在你身上搜出的企图纵火的工具,说!今天晚上去仓库干什么?上次的保税区大火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浩本来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啰,今晚人赃并获,早已吓得腿软,没一顿饭的功夫就招的一干二净,当晚,黄越及其子黄振然因为涉嫌雇人纵火导致重大死伤,被警方从家中带走,闻风而动的媒体将黄氏父子带着手铐被押上警车的一幕拍得一清二楚。   警方很快便将整个案情梳理清楚,黄越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把控农业进出口板块的业务,和下游经销商中的刘姓商人很快搭上关系,两人狼狈为奸,黄越偷偷地将辉璜的库存以较低的价格私下卖给刘姓商人,再通过假账做高进货价格弥补亏空,中间的价差则被他中饱私囊,纪绾要盘点库存的风声传来,黄越害怕东窗事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陈浩找来赵家贵准备一把火烧了仓库,结果引发爆炸,赵家贵也被炸死。黄越担心赵家人泄露秘密,这才给了赵家50万的封口费。   之前因为刘姓经销商已经从黄越这里低价拿了货,根本没有资金再履行原合同,两人都笃定纪绾没法解决货源,黄越就可以趁机联合天悦将纪绾踢出董事局,哪知道辉璜按时发货的消息传来,两人立时都慌了手脚,黄越因此才铤而走险,决定再烧一次仓库,却被埋伏已久的警方逮了个正着。   案情大白天下,黄氏父子一干人等很快被定罪,等待移交检察机关审理,   探视室里,郭恒带着律师面无表情地坐在黄越对面,律师例行公事地将一摞文件放在黄越面前:“黄先生,这是股份交割协议,您签完字后,黄氏父子名下所持的辉璜股份就归纪绾小姐所有了。”   黄越眼中布满血丝,带着困兽的绝望和愤怒恶狠狠地道:“姓纪的想趁火打劫,她做梦!我不签,你能把我怎么样!”   郭恒嗤笑一声:“黄董,我是你就不会意气用事,您制造的爆炸案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即便是用你全副身家也补不齐,现在纪董愿意用低价买下你名下的股份给你留点养老钱,那是念在你到底和已故的先生太太共事一场,别不识抬举!”   黄越气得目眦尽裂,胸口剧烈起伏,可是他已经失去一切,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过了好久,他终于平静下来,颤颤巍巍地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郭恒懒得和他废话,见手续办完带着律师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就在这时黄越却叫住了他“告诉我,警方是怎么知道陈浩那晚会去放火的?”   郭恒回过身,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道:“黄董,其实你和陈远声都猜的不错,我们根本没有找到货源,南美农业巨头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要市场上的大米价格暴跌。”   黄越的眼珠都要瞪了出来,他喘着粗气道:“这不可能!陈浩明明说他看到那一车车麻袋里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对呀!知道黄董你这个人小心惯了,所以我们特意做场戏给你们看,那个搬运工不故意滑倒让所有人看到里面的优质大米,黄董你又怎么会迫不及待地当晚动手呢?其实吧,其他麻袋里装得都是一些陈旧的杂粮,可惜呀!陈浩就这么被骗过去了。”   说完,郭恒直起身,整了整衣服,声音中透露着难以掩盖的欢愉:“哎呀!现在好了,市场上大米跟不要钱似的,我们也不愁找不到货源了!”   直到他们走出看守所,身后还能听见黄越绝望的叫声。当晚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黄董就突发心肌梗塞死在了去抢救的路上,但是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的死活了。   大洋彼岸的M国,纪绾来到程凤澜的办公室向他当面致谢,程老头抬着白白胖胖的双下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对面年轻的女孩:“是纪绾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跟上了吗?PPT都做完了吗?”   纪绾准备了一箩筐感谢的话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她咽了口唾沫才结结巴巴地老实交待道:“做做做完了。已经电邮发到您邮箱了,请老师有时间查看。”   “嗯,做完了就好,结巴什么呀?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有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纪绾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程教授会不会觉得我骗了您,毕竟我没有真得和南美公司合作。”   听了这话,程老头圆圆的大脸从电脑后伸出来佯怒道:“我还没有做学问做傻了,明白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的道理,去吧。不过你要是期末敢挂科,那就…….”程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纪绾赶紧溜了。   等到爆炸案全部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纪绾也趁着放暑假回到了H国,经此一役,她不仅低价获得了黄越名下的股份,更是让所有人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心思和手腕,众人更是心悦诚服,在辉璜人的心中,纪氏夫妇的时代终于落幕,而属于纪绾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董事长办公室内中央空调吹出舒爽适宜的凉风,纪绾正坐在电脑前,埋头看上半年公司运营情况表。   内线电话响起,外间的秘书恭敬地问道:“纪董,天悦集团董事长前来拜访,您要见吗?”   陈远声?纪绾不由得挑了挑眉,自上次爆炸案中,天悦因为事先囤积居奇而导致大亏濒临破产边缘,姓陈的便销声匿迹,据说陈家正在四处寻找资金注入以挽救公司,这个当口他来干什么?   不过无论陈远声是什么目的,纪绾都不想见到他,于是她十分干脆地回到:“不见!”   却听电话里秘书急切地喊道:“这位先生,我们董事长现在没有时间,你不能…….”   纪绾怒从心起,怎么着?姓陈的你还敢直接闯我的办公室了?她站起身正要去门口准备好好骂骂前世将她推入绝境的前夫,却听头顶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绾,怎么?连我也不见?”   可能是因为夏天的原因,面前的男人没有再选择黑色,而是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深栗色的瞳仁还是那么清亮,他笑起来,眼角微微弯着看向自己。   靳海臣?怎么会是你?   “董事长,这位先生他硬要闯进来……”外间的秘书也跟着冲了进来。   纪绾挥挥手:“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秘书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刚刚秘书说天悦的董事长想要见我?原来已经不是陈董而是靳董了。”   “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靳海臣一点也不见外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纪绾听了这话眼波一转:“没有,在商言商,再说我和靳总不过是普通朋友,哪能要求你事事向我报备啊。”   靳海臣听了这话却似乎十分高兴,他以手支颐,长眉如鬓,眼底浮现出调笑的意味:“阿绾,你是吃醋了吗?”   纪绾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人,觉得这位靳总可能有点潜在的表演型人格,和他签的那个什么鬼恋爱合约恰好激发了他潜伏多年的隐性基因,于是他就在戏精上身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偏巧靳海臣又有一副好皮囊,演起这小甜文里的霸总来真是如假包换,毫不费力。   想到这里,纪绾不禁又有些懊恼,自己再怎么说前世也结过婚,虽然陈远声是只白眼狼,可是当年追求自己的时候也是各种花式贱/招频出,按说应该对这些追女生的套路免疫才对,可是为什么每次靳海臣在她身边插科打诨,各种撩/骚/撩闲,她居然也会脸红,甚至心跳加快,纪绾,你真是没出息啊!   桌前的两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娇羞欲躲,正用眼神在阵前厮杀地难分难舍。   突然办公室的门却被从外推开了,郭恒嘹亮的嗓门传来:“阿绾,下半年的指标有几个数字……”接着他呆住了。   纪绾喜出望外地看向郭恒,殷切期盼着恒哥能救她于水火,把姓靳的赶快弄走,然而郭恒看了两人一眼,想也没想,就如同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又转身出去了。带上门的瞬间,纪绾听见郭恒吩咐外间秘书道:“董事长在里面会见重要客人,你们盯好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明白了吗?”   纪绾:…….   对面的靳海臣一副奸计得逞地笑道:“郭特助人很有眼力见儿嘛!”   我呸!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下次还是得把筱白带来,让她一脚把姓靳的踢出门去。   靳海臣看纪绾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心想:小妮子虽然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这种事急不得,总要她心甘情愿才好。   于是收敛了脸上的戏谑表情道:“收购天悦是祖母的意思,之前我也并不知情,不过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纪绾:“陈家从此便算是失去了对天悦的控制权,陈远声竟也愿意?”   “容不得他不愿意,没有外部资本的注入,天悦便要宣布破产,陈家只能点头,起码还能在董事局保留一席之地。”   “所以靳总今天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啊?”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阿绾,毕竟我们还是热恋中的情侣嘛,来约你吃个饭总是可以的吧,我们……”   纪绾眼见着靳某人又要演起来,立刻身体力行地制止了他:“走吧,去哪儿吃?”   靳海臣愉快地站起身,做了请的动作,纪绾拿上手包大步出了办公室。   外间的秘书见两人出来,恭敬地站起身打招呼。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不回公司了,有什么事向郭总汇报。”   “好的,董事长。”   两人逐渐远去,八卦群众立刻活跃起来。   “哇,董事长的男朋友好帅呀!”   纪绾的秘书是新来的,还没搞清楚状况,于是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么男朋友呀?不是重要客人吗?”   旁边同事立刻提点她道:“哎呀,这你都不知道,那是董事长的男朋友,靳氏的靳总啊!你没听董事长说嘛,一会儿不回公司了…….他们俩是不是要去嘿嘿嘿…….”   众人立刻做起了粉红色的泡泡梦。   只有新来的小秘书一脸迷茫地喃喃自语道:“是嘛?我怎么觉得纪董刚才的表情像是要去炸碉堡呢?” 第20章   两人刚走出大堂, 斜前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纪绾,你这个贱/人!”   纪绾根本没有防备,只能本能地向后转过身子,以免正面受到攻击, 然而预想中袭击并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只见靳海臣一手环住她的肩头, 一手隔下了来人高高扬起的巴掌。   他神情冷峻:“陈女士, 请你自重!”纪绾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正是陈远声的姐姐陈远宁, 也就是在S大舞会上企图给她下药的张学晋的母亲。   “你放开我, 放开我!”陈远宁咬牙切齿道:“靳海臣、纪绾, 你们一对狗男女, 先是害得我家学晋被逐出张家, 现在又夺了我们家的天悦, 你们作孽太多,迟早要遭报应!不得好死!”   纪绾头一次看到害人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样的一家人,难怪她前世会惨淡收场。   “我们遭报应?”这样恶毒的诅咒并没有让纪绾生气, 她反而笑了:“令公子和令兄害人不成反害己, 如今落得如此结局,也不知是不是真像你说的,是之前作孽太多的报应呢?”   “你!”陈远宁胸口剧烈起伏,哪知她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又听纪绾道:“我们会不会不得好死,你是看不到了。不过你不得好死现在就能看到!”说罢,她扭头吩咐赶来的辉璜保安道:“立刻报警!就说有人在公司门口蓄意伤害,门口的监控应该已经把刚才的一切都拍下来了,交给警方, 请他们处理!”   郭恒这时也闻讯赶来,纪绾看见他立刻道:“恒哥,联系媒体,让我们这位陈大小姐好好露露脸!”接着又转头对面孔已经发白的陈远宁道:“媒体刨根究底,说不定能让你们母子二人再上一次热搜呢!”   “啊!纪绾我不会放过你的!”陈远宁发疯一样地叫着,被辉璜的保安迅速架着扭送派出所了。   纪绾理都不理已经形如疯妇的陈远宁,马路对面有几个路人正在探头探脑,纪绾沉吟片刻又低头和郭恒嘱咐了几句,才和靳海臣一同上车离去。   古朴典雅的包厢内,音乐悠扬,鱼烩爽滑柔嫩,汤羹鲜美醇厚,菜蔬新鲜可口,每道菜的菜量不大,却难得地精致,十分合她的胃口,纪绾舒服地吃了一顿晚饭,心情极佳地说道:“我从小在陵洲长大,倒是不知道还有一家这么好吃的私房菜馆。”   靳海臣看着鹅黄色灯光下,正在喝汤纪绾,原来吃到好吃的东西,她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还会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她一定不知道,在别人的眼中,那样子是多么地令人着迷。   其实她不过22岁的年纪,却被家中巨变逼着迅速成长,人前人后被迫戴着一副董事长的面具,和那些觊觎家业的老狐狸斗智斗勇,很多时候大家已经习惯了她纪董的模样,甚至连他都差点忘了,纪绾还是个正处于花季的姑娘。   纪绾见靳海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心道:这姓靳的是不是又要开始他的表演了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靳海臣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下次再带你换一家,保证都合你心意,一个星期都不重样。”   “好啊。”纪绾对吃似乎特别感兴趣,立刻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靳海臣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紧张,但想着机不可失,便趁热打铁道:“其实,北梧好吃的东西更多,有种鲥鱼,秋天的时候最是肥美,鲜活地捞上来,最嫩的部分可以做鱼生,其它部分和春天腌制的笋干清炖,鱼骨还可以熬汤。我认识位老师傅做这鲥鱼最为拿手,下次我带你去尝尝他的手艺”   他说完便眼巴巴地等着纪绾的回复,可是对面的人却半天没有说话,靳海臣觉得自己自接手靳氏以来,心中从来没有如此的七上八下过,手心都微微冒了汗。   “可是,我秋天没有假啊?”纪绾颇为遗憾地说。   靳海臣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地一声跌回了胸腔,脸上抑制不住地展开了笑意: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靳某人立刻狡猾地一笑:“这有什么,据我的可靠消息,程凤澜10月份会前往D国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研讨会,会期10天,程老头干什么事儿都极度专注,在外期间绝不会打学生电话了解课题进度,我偷偷带你去吃鲥鱼,他不会知道的。”   纪绾没了后顾之忧,立刻满口答应,她想了想眯着眼用揶揄的声调道:“师兄,你这么熟悉程老头的习惯,当年读研的时候没少偷溜回国吧。”   可能是这顿饭真得很合她的胃口,这声师兄喊得软糯,声线中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靳海臣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地扫弄,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被撩拨的感觉,整个人愣愣地看着灯下的美人,精明的头脑再一次的恍了神。   大洋彼岸,被两人编排了半天的程凤澜老教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这才将刚整理好的成绩单点击发送了出去,老教授含笑看着纪绾名字旁边的A+,突然又想到舞会上她身边那个吊儿郎当的靳师兄,一时间就觉得脑壳疼,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这个乖巧聪明的小弟子早晚有一天要被大灰狼师兄给带歪了。   吃完饭,靳海臣心情颇佳地将纪绾送回了家,车刚在门口停稳,林筱白便冲了出来。   她一脸紧张地将纪绾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才松了口气道:“绾绾姐,以后你出去必须要让我跟着,刚才郭总已经跟我说了今天的事儿了,那个陈远宁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嘛!她自己儿子想害人,居然还怪起别人来了,这都是什么三观啊!幸亏有靳总在!”   说罢立刻一脸狗腿状地冲后面的靳海臣谄媚道:“靳总,您真是绾绾姐的贵人,我觉得你俩特别有缘,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呜呜”她话没说完,就被纪绾强行捂住了嘴,推进了屋里。   纪绾尴尬地笑笑:“筱白她瞎说的,你别乱想啊!”   然而靳总是个从不放弃任何撩闲机会的种子选手,他立刻含笑道:“阿绾,我觉得你的这位林助理也很有眼光,你跟她说,以后类似的话可以多说说,越多越好!”   纪绾觉得自己的右手又控制不住要给姓靳的一个大耳刮子的冲动,只能硬凹出一个微笑道:“谢谢靳总今晚的款待,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阿绾”她刚要转身进屋,那人却又在身后叫住了她,纪绾回过头,靳海臣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冷峻:“林筱白说得对,以后你出门一定得让她跟着,我有种感觉,今天的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纪绾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   纪家在陵洲的房产本来只有两处,市中心的纪家公馆和郊区的别馆,后来随着纪绾长大,纪氏夫妇便又在市中心新置办了一套房产直接落在女儿名下,所以纪绾回来就住到了父母买给自己的小别墅里,这里相比纪家公馆是小了很多,可也足有300平米,她和林筱白两人住已是十分绰绰有余。   回到屋里,网上关于陈远宁蓄意伤人的新闻已经开始发酵,豪门贵妇当街撒泼一向令吃瓜群众喜闻乐见,很快其子张学晋之前在舞会上的丑闻也被扒了出来,由于时间不长,人们的记忆瞬间被唤醒,群众们都纷纷表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陈家的口碑一时间降至冰点,连带着陈远声都好几天没有在天悦的董事局出现。   当然作为前董事长,没人关注他的落魄与失意,天悦众人都在忙着拍新入主的靳氏主人靳海臣的马屁。也因为挂着靳某人女朋友的名号,众人见到纪绾自然也是笑脸相迎,辉璜也再次受到了市场追捧,股价一路上涨。   纪绾没有功夫看陈远宁的笑话,这次事件让她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恒哥,还记得我出国前跟你说的内鬼的事吗?”董事长办公室内,只有她和郭恒两个人。   “当然记得,不过黄越已经死了,和他勾结的陈远声也是自顾不暇,现在辉璜内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郭恒看着对面皱着眉头的纪绾,直觉她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问题。   纪绾身体略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之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陈远宁这件事,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也知道我暑假回国是公开的,可并不是每天都会来公司,而且即便在公司,几点离开也是很难被人发现的。那天若不是和靳海臣去吃饭,我应该是直接下地库开车回家,陈远宁怎么能这么巧将我堵在门口?”   “除非事先有人告诉了她你的行踪!而且这个人能实时知道你的动向!”郭恒的脸色变了。   纪绾点了点头:“不错,陈远宁恐怕只是别人手里的刀,那个给她传递消息的人才是幕后黑手。只可惜陈远宁是个养尊处优的中年妇女,又没有随身携带武器,所以当日靳海臣迅速制服了她,可以想象如果那个女人在街上和我厮打起来,明天财经版的头版头条必然又有我和辉璜的一出好戏。”   “所以,你当时才让我赶紧去通知媒体大肆报道陈远宁蓄意伤人和之前其子张学晋在国外的丑闻?”郭恒终于回过了味儿来。   “不错,对方既然放了陈远宁这条疯狗出来咬人,就不会只在旁边看看热闹,我观察过,当时马路对面有几个路人打扮的,在陈远宁刚冲上来的时候,就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和录制视频,我不信现代人有这么八卦和好奇。”   “这么说,幸亏咱们动作够快及时把握住了舆论的风向!”郭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网络时代,信息的传递速度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很多时候仅靠几张照片和几秒的视频,就能断章取义将黑的说成白的,更何况是辉璜这样处在风口浪尖的大公司,如果幕后那人当日得逞,郭恒都不敢想事实会被歪曲成什么妖魔鬼怪的模样。   看着郭恒一脸担忧后怕的模样,纪绾笑笑道:“恒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左右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以后总能防范的。”   郭恒看着对面阳光下这个他一直视如小妹的姑娘,想到她接手辉璜以来运筹帷幄,砥砺向前,心中除了欣慰还多了一丝疼惜。   “阿绾,这件事交给我,这个人既然能够监控你的举动,想必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在位置上便于观察你办公室的情况,我会暗中探查,就算揪不出这个人来,也再不会让你的行踪泄露。”   “那就多谢恒哥了,你做事总是令我安心。” 第21章   暑假看着时间挺长, 却过得飞快,靳海臣这两月似乎特别闲,三天两头来找纪绾到陵洲周边游玩,美其名曰是履行合同义务, 在外界面前维持两人的恋爱关系, 对此纪绾用一个惊天大白眼回复了他, 由于靳氏和辉璜这段时间内的密切合作, 加上靳海臣上次在爆炸案中代她紧急救场, 坊间已经将两人评选为了当年最甜蜜情侣, 都这样了, 还需要增加新闻热度吗?可是对方毕竟是甲方爸爸, 纪绾只好屈服。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 每次出游都会带上林筱白和周锐。林筱白这个小丫头估计是看多了偶像剧, 纪绾觉得她看自己和靳海臣的眼神是越来越暧昧,估计是把两人脑补成了不知那部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 这她倒也能理解,毕竟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和靳海臣是合约恋爱, 一切都是做给外界看的。   可是周锐的态度, 请恕她有些看不懂了,能年纪轻轻就跟在靳海臣的身边作为他的特别助理,虽然和周锐接触的不多,也知道这位看似文静的小帅哥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可是现在周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带着七分纠结,三分恨铁不成钢,关键这眼神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他老板靳海臣。   纪绾暗暗心道:难道是靳海臣欠薪了?   靳氏在陵洲市郊的别墅内   “臣哥,你要是真想追人家就要直接说出来!别天天打着让人家履行合同义务的幌子, 谁信啊!纪董身边那个小白助理都不信!”周锐只有私下和靳海臣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偶尔地情绪外放。   “可我觉得阿绾信啊!”   周锐听了这话像看智障般的看了靳海臣一眼:完了,他英明神武的臣哥不见了,这整个一个凭实力单身的万年单身狗啊!   他几乎是低声咆哮道:“这才是最要命的好吗!唯一的当事人不信你是真喜欢她!怎么着?你还庆幸啊!”   靳海臣懵了:“我觉得还是再等等吧,她还没准备好,我觉得纪绾似乎有些抗拒感情的到来。”   周锐丢过去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等等哼!等到她叫别人老公,你就哭去吧!上次那个谭律师就是最好的例子,人比你老,没你帅,没你有钱,可又怎么样呢!人家就敢去表白!就有追求爱情的勇气!”   “结果呢?事业尽毁,远赴异乡……”靳海臣揶揄地看着周锐。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智商?   “行了,你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靳海臣挥了挥手。   周锐还想再劝,但无论怎样这终究是别人的私事,于是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靳海臣看着周锐出去带上房门,不禁陷入了沉思,其实周锐说得他都明白,可是他总有种感觉,纪绾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抗拒着感情的到来,这令他感到十分不解。   在接触纪绾前,当时完全出于商业合作上的考虑,他也曾了解过对方的背景,纪家独女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人生一帆风顺,纪氏夫妇发生意外时,她刚刚大学毕业,可能是由于家教甚严,在校期间连男朋友都没谈过一个,单纯地犹如一张白纸。   可是家中突遭巨变,她不得不前来寻求合作,那时的她处境如此恶劣却依旧镇静从容,甚至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合同上据理力争。   后来的一系列事件,让他一次次地重新认识这个叫“纪绾”的女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张22岁青春飞扬面孔后的灵魂是如此的成熟、缜密、而又将世事洞察于心。   但无论是她的面孔或是灵魂都叫他着迷,靳海臣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想要得到她,却又害怕她只是为了心心念念的辉璜能有更广阔的蓝图,才投入他这位靳总的怀抱。   靳海臣自嘲地笑了笑,掐灭了手中的烟,什么时候自己竟如同那些小儿女般开始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对方的心意了?   窗外月色朦胧,不知他的阿绾正在做些什么呢?   如果纪绾听到了靳海臣心声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冲着他大吼一声:还能做什么?做PPT呗!   就算是放暑假,程老头也不肯放过手下弟子,放假前就给她开了一大堆下学期要看的书单以及相应的课题,看着长长的list,纪绾愁的直掉头发。   结果姓靳的偏又拉着她到处玩耍,快开学了她才发现,list上的书她是一本也没看完,虽然这些美其名曰都是新学期的任务,可是如果暑假不开始准备的话,那等待她的就会是地狱般的生活了,于是纪大小姐咬紧牙关,在最后的假期时光中忍痛拒绝了靳某人一次次的诱惑,专心在家看书。   这日白天,纪绾正在家中埋头苦读,突然有客到访,林筱白通过监控看了看大门外,立刻喜笑颜开地去开门,纪绾一看自家助理那魔鬼的步伐,可耻的笑容,便知道来人是谁。果然很快就听到了靳海臣熟悉的声音。   林助理的革命意志极其不坚定,对“吃”情有独钟,靳海臣这种商场老狐狸很快就摸清了她的弱点,每次必带各种新鲜食材、零食水果,引得筱白同学视其为知己,天天在纪绾面前将靳海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恨不得她和靳海臣马上领证结婚。   靳海臣今天又用一盒Godiva黑巧克力和两只北海道黑皮西瓜突破了那道名叫“林筱白”的形同虚设的防线。林助理收了“好处”,立刻识趣地出门去了,将两人单独留在家中。   “在干嘛?”   纪绾抬起头,只见靳海臣满含笑意的站在门口,她生无可恋地瞥了来人一眼,便继续埋头在书本之中,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将头前的刘海用发夹向上别起,一副老子今天就要跟PPT决一死战的架势。   靳海臣走到她旁边,看着摊开的几本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面前笔记本电脑上做了一半的PPT,“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美人立刻回头对他怒目而视。   靳海臣马上忍住笑意道:“好好,我不笑你,不就是PPT嘛,程老头这么多年来习惯都没有改过,来!师兄帮你做!”   “可算了吧!程教授说了你是他带的最懒,PPT做得最差的研究生!你替我做,万一我下学期拿不到A+怎么办?”纪绾嘟着嘴道。   她难得做出这么一副年轻女孩的娇俏模样,靳海臣看得呆了,半天才道:“程老头怎么能这么诋毁我呢!我那时确实是因为刚接手靳氏公司业务太忙,逃了他几次课,但是成绩可没有落下。来来来,让开,看师兄怎么让你大开眼界!”   纪绾满脸写着“我信了你的邪”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挪开身子,靳海臣坐过去,刚敲了几个字,回头见纪绾无聊地坐在旁边的小沙发里,便一挥手十分大爷地道:“去!给甲方爸爸切几片西瓜来!”   略略略!纪绾冲他吐了吐舌头,切西瓜去了。   北海道的黑皮西瓜享誉全球,每一个都价格不菲,西瓜一切开,一股清香立刻在屋内飘散开来,纪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被折磨一上午的大脑都因此清醒了不少,鲜红的瓜瓤配上墨绿色的瓜皮放在莹白质地的瓷盘里,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纪绾将西瓜端进书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靳海臣已经在电脑上将她只搭了个框架的PPT补充完善了好些内容,纪绾凑过去一看,这靳师兄还真是没有夸口,整个页面从内容到演示都比自己做的要好了很多,有些重要的部分甚至还添加了动画效果。   “可以啊!师兄!改天教教我呗!”   “你想学啊?我的学费可很贵哦!”靳海臣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道。   “你开个价吧!”纪董巾帼不让须眉,豪气冲天。   靳海臣那句“你以身相许”的台词还没说出口,就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被搅了好事的靳总气愤地想:林助理怎么今天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哼!下周零食份额减半。   林筱白比窦娥还冤,因为纪绾打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几位表情严肃的警官。   “请问是纪绾,纪女士吗?”为首的一人礼貌地问道。   “我是,请问几位警官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远宁女士昨夜被发现死在陵洲市郊,初步判断是谋杀,我们警方接到群众提供的线索,说纪女士近期曾于受害人有过激烈争执,所以请纪女士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你说什么?陈远宁死了!”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纪绾也十分震惊。   靳海臣此时也来到了门口,立刻道:“纪女士的律师很快会前往警局,在此之前我们可以不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   “当然,这是你们的权利,纪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事的,警方不会冤枉好人,我帮你通知郭恒,晚上我让上次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的主厨来家里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靳海臣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纪绾其实并没有多么紧张,她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叫门,只是陈远宁居然死了,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在刚刚和她发生争执后没多久,这不能不让人怀疑整个事件的背后是否有什么别的阴谋。 第22章   “李师兄!你来这儿做什么?”就在纪绾换了身衣服, 正要跟警察出去的当口,林筱白回来了。   “小小小师妹!”看见林筱白,刚才为首的那名冷面帅哥警察立刻画风突变,结巴了。   后来纪绾通过郭恒才知道, 中央警官学校是H国培养高级警官的高等学府, 其毕业生遍布H国的司法系统, 学校入学门槛极高, 在校期间各种体能、搏击、枪械考试更为严酷, 男性都很难坚持下来, 更别说是女性了, 所以自学校建立以来, 虽然是男女生统招的综合类学校, 可是真正能考进去又顺利毕业的女学生可谓是凤毛麟角, 所以任何一名女生在中央警官学校都是全校珍视的瑰宝。   林筱白生得亭亭玉立、眉目清秀,在校期间已是众星捧月, 说是全校的校花也不为过,奈何林校花十分“小白”, 于男女之情上毫不开窍, 评论起别人的八卦来头头是道,对于自己的情况则完全不明所以,全当是同窗之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了四年,毕业时才被郭恒以高薪挖角至纪绾的身边。   被林筱白称作李师兄的警官,名叫李肱,比他大了两届,也是当年拜倒在师妹石榴裙下的师兄之一,多年不见, 自从林筱白跟在纪绾身边,出入皆是高档社交场所,很快林筱白便学会了基本的穿衣打扮,她今天为了给纪绾和靳海臣留出独处的空间,便在小区里慢跑,此时一身黑色的紧身运动套装,乌黑的长发被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大又亮。   李肱被钟情多年的小师妹这么一看,就觉得自己瞬间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嘴上哆嗦了半天只发出一阵“啊嗯哦”等毫无意义的语气词,然后便对着师妹一通傻笑。   林筱白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几年不见的李师兄,他这位师兄别看长得秀气,身手却十分不凡,以全优毕业,据说进入纪律部队后也是备受重用。不过今天看李师兄这个精神状态似乎有点…。   纪绾在旁边正十分过瘾地当吃瓜群众,李肱的手下同事已经发觉了不对劲,立刻捣了捣还在对师妹傻笑的李警官,出声提醒道:“头儿,头儿,咱回吗?”   李肱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师妹,我们现在需要纪女士去警局配合我们调查陈远宁的谋杀案,请你理解。”   林筱白熟知警方办案程序,也不阻挠,便道:“好,可以,但我是纪董的助理,24小时对她进行贴身保护,所以我有必要陪纪董一起前往警局配合警方工作。李警官,这没问题吧?”   李肱起初有些为难,但林筱白一直坚持,最后只得同意。   到了警局,靳海臣行动迅速,郭恒带着律师竟是已经等在了那里。   由于谭少巍被解聘,辉璜还在遴选外聘律所,靳海臣便让靳氏的外聘律师前往,这位律师姓王,50多岁,十分精明强干的样子,据说从业至今未尝有过败绩。   王律师一见他们便走上前道:“李警官,我已经和你的上司谈过,警方并没有我当事人犯案的实际证据,我当事人纪女士在警局期间不会单独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有需要了解的情况必须有我在场陪同纪女士做答。现在我要和我的当事人聊一聊,请警方回避。”   他的要求合理合法,李肱只得离开,警方一走,郭恒立刻焦急地问道:“阿绾,这是怎么回事,陈远宁怎么会被人杀了?”纪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王律师十分淡定:“纪董,郭总,不必担忧。既然我们没有犯案就不怕警方调查,我刚刚已经初步了解的案情,今晨陈远宁的尸体被发现于陵洲市郊,死因是颈骨折断而亡,初步判断是被杀后弃尸,第一案发现场警方还在搜索中,因为尸体发现的地方和辉璜的仓储基地很近,加之纪董和陈远宁之前当街争执,天悦易主也和辉璜仓库爆炸案有关,所以警方前来问话倒也属于正常操作。”   众人听了王律师的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果然如王律师所言,此后警方主要向纪绾了解了一下她和陈远宁起争执的原因,以及案发时纪绾本人的行踪,和快便允许其先行离开,但是在完全排除其嫌疑前,纪绾被要求留在本市。   “小师妹,我们也是按规矩做事,你别怪我啊。”纪绾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警官围在林筱白跟前一个劲儿的解释。   林筱白本就是警校毕业,性格也比较豪爽,并没觉得有什么,但李肱似乎十分纠结,直到师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第二天和他共进午餐,才喜笑颜开地送众人离开。   纪绾低头微笑,这位李警官还是懂得如何把握机会的,就看筱白同学能不能领悟这位师兄的良苦用心了。   谁知众人还没走出警局大门,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纪绾,你给我站住!”   纪绾回头一看,竟是陈远声扶着方晴,两人应该是去认完尸刚出来,方晴已经哭得站都站不稳,陈远声将人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向纪绾走来。   林筱白见来者不善,立刻一步挡在纪绾身前,然而还没有等陈远声近身,李警官已经抢先将人拦住,低声道:“陈先生,这里是警局,请你克制自己的情绪。”   陈远声看也不看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纪绾咬牙切齿道:“大姐不过是因为儿子和天悦的事,心中不快,才去辉璜和你理论,你们仗势欺人将她送去派出所,让她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就罢了,居然还杀了她!纪绾,你真是心如蛇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纪绾本来觉得对方毕竟刚经历丧姐之痛,不想和其多计较,但听到这话,不由地怒从心起,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做陈家妇之时,陈家人就是秉承这么荒谬的价值观,似乎这世上万事万物都要围着他陈家人转,合乎陈家人的心意,稍有不如意,便是别人的错,却从不反省自己的过失,怪不得陈远宁落得如此下场,这幅行事做派,也不知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   她将手按上林筱白的肩头,示意她退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地扫向气急败坏的陈远声母子,长长的眼尾带着点上翘的弧度,给人的压迫感越发强烈,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陈远声被她这么无声无息的一看,心中竟不禁打了个突。   “哦?心中不快,便可以当街蓄意伤人?受害者报警便是让她出丑?陈董这番独特的论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还有,你刚才说我杀人可有证据?若没有,我会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陈远声一时没了言语,趁他沉默的当口,纪绾转身便走,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身后陈远声像只疯狗一样又开始狂吠,就听王律师掷地有声道:“陈远声先生,请慎言,若你再肆意污蔑我当事人的话,我会即刻控告你诽谤,今天警局内的所有人包括李警官都可以为我当事人作证!”   陈远声终于噤了声,警局外,劳斯莱斯幻影已经等候多时,车窗摇下,靳海臣面含微笑向纪绾伸出手:“阿绾,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三章结束啦,明天更新的时间还是早上9点,阿Z争取多更好吗?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哦! 第23章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 郭恒说公司还有很多业务要回去处理,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王律师确实要回自己的律师楼,而林筱白则说自己腰上最近长肉了, 要多走走不能老坐车, 纪绾看了一眼她的A4腰, 心道:你这谎还能撒得再认真点吗?   抓住机会绝不放手的李肱警官立刻表示现在坏人多, 自己可以送师妹一段路, 而后直接无视了众人鄙视的目光, 屁颠屁颠地跟着师妹走了。   车上, 靳海臣突然道:“其实我可以将陈远声赶出天悦。”   纪绾静默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接着又补充道:“我不是大慈大悲, 而是不想将他逼得狗急跳墙。陈家基本已至绝境, 不用我们出手, 他也会自取灭亡。”   靳海臣嘴角上扬,眼中泛起抑制不住的笑意:“阿绾, 我就喜欢听你说我们,以后记得保持。”   呸!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毫无预兆地又被靳某人撩闲了一次, 纪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靳海臣更加愉悦的笑声,她干脆转过头不理这个一贯不正经的家伙了。   靳总为了显示自己的言出必行,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回了纪绾的小别墅,到了门口车刚停稳,不等纪绾下车,靳海臣便跑到对面贴心地为她拉开车门,然后将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纪绾无奈地看着靳某人的表演,直觉这位靳总的表演型人格又爆发了。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一进门屋内一片昏暗,靳海臣似乎对纪家熟门熟路,他拉着纪绾的手十分轻松地转到了餐厅,宽大的餐桌上,精美的烛台正发出柔美的光,莹白的磁盘中新鲜的鱼生幼滑多汁、早晨空运到的松茸鲜嫩无比、竹荪配合着乌鸡熬制的浓汤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香味。   纪绾:“嗯…….我想说…….”   她还没说完,靳海臣便接口道:“不用谢,阿绾,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是,我是想说,能不能把灯打开,你不是想就在两根蜡烛下吃晚饭吧。”   靳海臣:“…….”   “啪”,屋内的吊灯被打开了,室内瞬间灯火通明,暖橘色的灯光撒满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纪绾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微微勾了勾嘴角,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道:“来吧,洗手吃饭!”   厨师的手艺十分了得,经过了一天警局的折腾后,这一顿美味的晚餐着实令纪绾欢心鼓舞,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眯着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等睁开眼才发现靳海臣又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纪绾心中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这顿饭着实吃了一段时间,外面天色已晚,林筱白这死丫头居然刚才给她发信息说师兄请吃饭,要晚点回来,现在她和靳海臣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姓靳的不会借机把她给办了吧。   想到此节,纪董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上一世的婚姻生活着实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难得的重生机会,她只想将事业进行到底,再说,姓靳的也不是个善茬,脑子里的鬼点子比谁都多,她可不想招惹这尊大佛。   纪绾由衷地希望两人忠实地履行好合同,等三年之期一到,辉璜危机解除,靳氏宏图大展,两人和平分手、一拍两散,岂不美哉!   她揉了揉太阳穴暗暗埋怨自己居然因为晚饭太好吃,丧失了应有的警觉,真是蠢得可以!   然而纪董毕竟是纪董,她立刻决定抢救一下自己,马上笑嘻嘻地道:“今天谢谢靳总的款待,这盘盘碗碗的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收拾就行,天色也晚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要不要我叫周锐来接你。”   靳海臣:“阿绾,才吃完饭,你就急着赶我走啊!哎呦,我好伤心!”接着便装模作样的抚上了自己的心口。   我去!他怎么又演上了!纪绾看着面前的人,一阵头疼。   “那…要不然我拿点水果,你带回家吃?”   靳海臣眼中的失望之情一闪而过,他站起身道:“我帮你一起收拾。”   纪绾正要再出言阻止,却被截住了话头。   “等林筱白回来我就走,这总行了吧。”   纪绾没有理由反对,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将沾了油渍的盘子逐一放进洗碗机,又将桌子擦干净,料理台收拾整洁,这一切做完,林筱白刚好踏进家门。   靳海臣十分重信守诺,见人回来,立刻去廊厅取了外衣离开,纪绾将人送到门口,这才发现周锐早已开着车等在了门口,两人礼貌道别,车尾灯两起两个红影,逐渐消失在了华灯璀璨的陵洲街头,不知怎么地,纪绾觉得靳海臣上车后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林筱白颇为遗憾地说道:“绾绾姐,你怎么不把靳总留下来啊?”   纪绾瞪了他一眼:“留下来干嘛?”   林筱白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你们可以那啥嘛……嘿嘿嘿。”   “我说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纪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啦!绾绾姐,你们是热恋中的情侣呀!滚个床单有什么呀!你不会这么保守,认为婚前不能那啥吧!”林筱白瞪着一双大眼睛,两手掐腰,显得颇为有理。   “你是不是怕我在不方便啊!这你不用担心,别墅对面就有快捷酒店,郭总说了,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去快捷酒店住,费用公司报销。”   啥?这又关郭恒什么事?纪绾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直跳。筱白不知道他和靳海臣是假情侣,她尚且可以理解。恒哥是怎么回事,她和靳海臣的情况,他可是一清二楚啊!难道真得是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走火入魔了?   纪绾觉得这就是一笔糊涂账,索性转移话题:“你今晚和师兄怎么样?他请你吃饭了?”   “嗯。”林筱白丝毫没有意识到话题已经绕到了自己身上,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你觉得李警官人怎么样?”   “很好啊!李师兄身手好,人也帅,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很好。可惜我的身手没有师兄好!”林筱白颇为惋惜地说道。   纪绾直觉这画风有点不对,便试探地问道:“这和你的身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师兄对我们这么好,肯定是希望我们不论在哪里,做什么工作,都牢记学校的教导,不能给学校丢脸!”   啥?纪绾被林筱白如此清奇的脑回路给震撼到了,心里默默地为李警官未来的追妻路鞠了把心酸泪。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李警官是喜欢你,想追你才请你吃饭的呢?”   “那怎么可能!”林筱白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为什么不可能?”   林筱白十分坦然道:“绾绾姐,我跟你说吧,我在警察学院读书的时候,很多师兄都请我吃过饭,还有买零食、水果给我的,要照你说,难道他们都想追我?这都是同学之间的情谊,很单纯哒!”   纪绾:……林筱白你有毒!好吧,她果然不该问这个问题,校花女神的世界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这时林筱白打开冰箱,看着靳海臣送过来的食材、水果和零食不由地感叹道:“绾绾姐,你看靳总对你多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纪绾立刻打了哈欠:“今天在警局太折腾了,我先去睡了,筱白你也早点睡啊。”   “绾绾姐,你又逃避话题……”   如果此时以上对话中的两位男主角:李警官和靳总能够听见两个姑娘的这番话,一定会仰天长叹: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24章   警方虽然迟迟没有锁定杀害陈远宁的凶手, 但是纪绾的嫌疑很快就洗清了,经此一事,她心中更加明白需要在开学回M国前将辉璜的外聘律所确定下来。   解聘谭少巍后,她一直没有时间确定长期负责法律顾问和咨询的律所, 其实辉璜风头正劲, 来接洽的律所并不少, 不过遴选着实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外聘律所不仅要能处理辉璜日常业务中遇到的法律问题, 关键时刻可能还要为公司的所有者纪绾极其未来的家族成员, 解决一些重要的私人法律问题。   所以外聘律所的负责人必须要业务能力强, 同时又能和纪氏成员保持一种虽有界限但又十分亲密的关系。辉璜还算是最简单的, 毕竟纪氏家族目前只有纪绾一人, 对于那些关系错综复杂的大家族企业, 才是真真考验大状们的能力和耐心。   因此希望能够博得纪董垂青的律师事务所如过江之鲫,郭恒将一摞不同律所的资料摆在纪绾的面前:“阿绾, 这是最近我们收到的律所资料,业务能力方面都不错, 里面也附了他们负责人的介绍和专攻的法律方向, 你好好选选,如果有意向的律所就告诉我。”   纪绾点点头,面前的资料都是经过公司的法务部初审,又被郭恒亲自筛选过的,自然都是业内翘楚,每位负责人的履历、资质也都无懈可击,不过所有负责人的个人简介中都多了一项婚姻状况是怎么回事?这是选外聘律所又不是相亲会所!   “恒哥,这个婚姻状况的信息是我们要求提供的?”   “噢,你说那个呀, 我们当然不可能要求人家提供这种信息,但自从谭律师的事情出了之后,坊间都传你特别看重所用律师家庭是否稳定,所以这次收到的应聘律所的负责人都不约而同地提供了自己的婚姻状况信息。”没有想到谭少巍的事居然引发了如此的连锁反应,这真是让纪绾有些啼笑皆非。   “恒哥,我们这段时间的法律事务是由哪家律所暂时负责的?”   “是长信律师事务所。”   纪绾听了在桌上翻找了一遍,皱着眉道:“可为什么我这里没有他们家的材料?”   郭恒想了想道:“哦,是这样的,他们家根本没有提交材料。   纪绾听了觉得颇为不解,按理来说,目前正在合作的律所是最有可能入选的,为什么这家律所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   郭恒也看出了纪绾心中的疑问,立刻便补充道:“我和他们的负责人谈过,据她本人说是因为一些私事,所以就不参加这次辉璜的选聘了。”   纪绾:“你知道是什么私事吗?”   郭恒:“长信的负责人名叫孟佳,今年30出头,我因为业务的关系见过几面,很干练的一个人。究竟是什么私事我也不好多打听,不过据他们律所的人说,她的婆家比较强势。”   纪婉沉吟片刻:“恒哥,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孟律师,我想当面和她聊聊。”   “这个没问题。” 郭恒做事一向颇有效率,很快便替纪绾约好了孟佳。   因为是非正式的会面,两人便约在了午后市中心的一家高档会所中,纪绾因为尚在假期,左右无事便到的早些,她点了一杯冰美式,十分惬意的边搅动着杯中的冰块,边欣赏着窗外的街景。   孟佳很准时,她穿了身干练的铁灰色西装套装,留着齐耳短发,踩着一双香奈儿平跟羊皮单鞋,款款地走了进来。   “这家的冰美式很不错,孟律师,可以尝尝。” 纪绾推荐道。   然而孟佳却点了一杯鲜榨橙汁,等到侍应生离开,孟佳才笑笑道:“不好意思纪董,因为最近打算要孩子,所以我已经戒了咖啡”。   纪绾眼中展现出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那么就先提前恭喜孟律师了。”   孟佳听了这话脸上却没有特别欣喜的神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纪绾并无意窥探她人的隐私,于是岔开话题:“今天约孟律师见面是为了要感谢前一阶段长信律师事务所一直对辉璜法务方面的支持跟帮助。之后辉璜在选定了外聘律所后,长信的压力也会稍稍减轻一些。”   孟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还略带些婴儿肥的年轻姑娘,出声问道:“纪董不好奇长信为什么没有竞聘此次的外聘律所选拔。”   纪绾坦然道:“公司董秘郭总已经跟我说了,孟律师有私人方面的原因,我尊重你的选择。”   私人原因…孟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橙汁,自言自语般的开口说道:“我和我先生是高中同学,三年前我们结了婚,他家在农村,所以对子嗣方面看的比较重要。婚后,公婆就一直催着我们要孩子。当时长信正在发展上升期,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要求,可今年我就满34岁了,婆家已经向我发了最后通牒,如果我们再不要孩子的话,恐怕我的婚姻就会出现问题。”   纪绾没有想到孟佳会突然对自己和盘托出如此私密的话题,也不好多做评论,只得点点头:“长辈的意见我们还是要尊重的,不过这种事也要你们夫妻俩自己决定,不知道您先生是什么意见呢?”   孟佳默然:“我先生从小就对父母的话唯命是从,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跟公婆站在一边。”   纪绾听了没有说什么接着问道:“那孟律师父母的意见呢?”   “我父母从小便教导我要独立自强,所以他们尊重我的一切决定。”   纪绾一笑:“看样子孟律师已经决定暂时回归家庭了。其实工作和家庭并不冲突,等孟律师休完产假,以你的专业能力,相信长信律所在法律界的地位依然无人可以撼动”。   哪知听了这话,孟佳却是惨然一笑:“纪董你没有完全明白我婆家的要求。他们希望我生下孩子后能够陪伴孩子长大,所以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出来工作了。”   纪绾诧异道:“那长信律所怎么办?”   “婆家希望我将在长信律所的股份转卖,在家安心做一个家庭主妇。”   这婆家会不会有些过分了啊!再怎么说长信律所也是孟佳的心血,对于她而言可不仅仅是普通工作的意义。纪绾心中有些替孟佳不值,但是这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而且她和孟佳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怕的就是交浅言深,眼下最好的便是沉默是金。   “如此说来,孟律师的先生一定薪资优渥,不知在哪里高就?”   “哼!”孟佳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他不过是个普通职员,我婆家认为卖掉长信股份所得的收入已足够我们一家人做吃山空。”   艹!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软饭硬吃”吗?纪绾觉得陈远声一家已经足够极品,相比孟佳的婆家还真是半斤八两。   她着实不愿干涉他人家事,但心中似乎堵着一口气让她不吐不快:“孟律师,以我的浅见,人生在世成败不论,但求无悔,你说对吗?”   孟佳震惊地看着对面比她整整小了一轮的纪绾,半天什么也没说,直到她面前的那杯鲜榨橙汁空了,她才抬头问道:“纪董,请问外聘律所选拔的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   “本月30号。”   “好的,我知道了,今天和您见面非常愉快,希望未来长信还有机会为辉璜效力!我有急事要去处理,就不耽误纪董的时间了。”   纪绾灿然一笑,两人握手道别:“我也很高兴认识孟律师,后会有期。”   当天下午,郭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收到了纪绾的微信【长信律所会参加外聘律所的评聘,他们的材料收到后无需初审,直接提交给我。】   郭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可是他去了长信多次,对方都一口咬定由于私人原因不参加选拔,怎么跟阿绾才喝了杯下午茶就改变主意了,难道自己的男性魅力这么差劲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郭总第一次觉得自信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最后他得出结论,不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不行,一定是孟律师的审美有问题。   果然不出一个星期长信律所参加选拔的材料就送到了辉璜,纪绾仔细翻看了长信律所的材料,对孟佳自身和其律所的情况都非常满意。   当初解聘谭少巍以及其嘉煜律师事务所发生地比较突然,长信律所算是临危受命,这段时间的表现辉璜董事局都看在眼里,因此对于长信的聘任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董事长办公室内,纪绾和孟佳的双手再次相握,只是她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西装套装,整个人朝气蓬勃,仿佛希腊神话传说中的胜利女神。   纪绾:“看样子,孟律师的先生和家人还是做出了妥协。”   “不!”孟佳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已决意离婚!”   纪绾看着对面的孟佳,因为繁重和忙碌的工作,她的眼角已经生出了些许细纹:“孟律师,当今社会虽然比过去已经开明许多,但对于离过婚的女性仍不那么友好。”   孟佳眼中似有光华闪过:“这个我当然明白,但长信是我一生心血凝结,我决不会放手,更不会为了活成他人嘴里幸福的样子而失了自己的本心。”   纪绾点点头:这世上能够活得明白的人不多,她敬佩孟佳的勇气。   “其实现代科学昌明,如果孟律师担心未来遇到自己心仪之人时想要孩子太晚的话,不如去冷冻卵子,也算是为自己留颗后悔药。”   孟佳听了这话,展颜笑道:“谢谢纪董建议,我已经和M国方面的医院取得了联系,不日即将前往接受冻卵手术。”   “阿绾,阿绾。”就在这时郭恒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见孟佳也在,郭恒立刻理了理自己本已十分整齐的发型道:“孟律师也在。”   孟佳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郭总看来有事要和纪董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她站起身再次和纪绾握了握手,这才告辞离去。 第25章   等孟佳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郭恒才急切地开口:“阿绾,我收到消息,董事之一的王怀斌想要出售他手中辉璜的股份。”   出乎他意料的是,纪绾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恒哥, 其实早些时候, 王叔叔已经私下里跟我说过他的打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郭恒长舒了一口气:“你说这王董也真是,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卖出他手中的股份?”   纪绾:“他负责的是房地产板块, 近年来政府对房地产行业的政策越收越紧, 在此时急流勇退也不失为是个上上之选。”   “那你打算怎么办?”   纪绾:“王叔叔为人厚道, 还念着爸爸妈妈和他一起创业的情谊, 因此已经同意我用初始的股价赎回他手中的股份。”   “那就太好了, 之前我还担心市场上那些觊觎辉璜的人会借此趁虚而入, 这下问题都解决了。那没什么事儿, 我就先走了。” 郭恒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室, 纪绾却叫住了他。   “恒哥,王怀斌手中持有辉璜7%的股份, 我想把其中的一小部分分给你。”   听了这话, 郭恒先是呆立了片刻,然后瞬间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怎么行?我成为辉璜的股东之一?阿绾你别开玩笑了。”   “这怎么不行,恒哥,你从父母时期就担任他们的特别助理,父母去世后又一直帮衬着我,劳苦功高,这都是你应得的。”   郭恒听了这话却摇了摇手,正色道:“阿绾,当年全靠先生太太的赏识, 我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所以为你,为辉璜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哪知纪绾却十分坚决“正因为如此,你就更要收下这些股份了。我不能让忠于辉璜的人受委屈,若你真得心中不安,那么这些股份的价格我会让财务部算个总数,以后从你每年的分红里扣除,你看可好吗?”   郭恒见话已说到如此地步,只得同意了。   回到办公室中,纪绾透过身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楼下人潮如织的街道,以公司目前发展的势头,未来觊觎辉璜的人会越来越多,董事局的成员早晚都会发生变化,与其等到那时再做布局,还不如从现在开始,逐渐地将董人全部纳入自己的阵营之中。   叮铃铃,内线电话的声音响起,纪绾按起接通键,秘书甜美的声音传来:“董事长,您要的房地产事业部近五年的运营情况表准备好了,现在给您送进来吗?”   “拿进来吧。”   片刻之后,女秘书便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走了进来,她将材料分门别类地在桌面摆好,才又静静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和黄越负责的农产品进出口业务不同,王怀斌负责的房地产开发板块曾经为辉璜创造过巨额的利润,但近五年来发展势头却日渐式微,在加上国家近年来对于房地产领域的政策收紧,融资成本高启,房地产开发业务也逐渐从辉璜的明星业务沦为了末流,这也是王怀斌之所以辞任董事职务的原因之一。   纪绾仔细地翻看着房地产开发事业部送来的资料,根据资料显示辉璜目前在售的楼盘还有两个,分别是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楼盘名字起的倒是好听,但令人头痛的是,这两个楼盘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发完毕了,但时至今日出售率都不足五成。   “叫房地产事业部的负责人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董事长。”女秘书立刻应道。   不多会儿人便到了,房地产事业部的总经理名叫丁晨,今年40多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他身前挂了个啤酒肚,吨位十足,公司外号“丁胖胖”,由于近年来年年部门业绩不能达标,丁总的脑袋已经愁的半秃,估计很快就要被叫成丁秃秃了。   王怀斌辞任的消息,丁晨早就收到了。此时他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内,虽然中央空调凉风习习,却是汗流浃背。   纪绾埋头于面前的那一大摞资料之中,只有声音轻轻地响起:“丁总请坐吧。”   “是,是。”丁晨颤颤巍巍地挪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把他那吨位十足的屁股轻轻的蹭上了真皮沙发,他此时心中仍是七上八下,连坐实都不敢。   巨大的实木书桌后的这位年轻董事长,纪家大小姐。据说今年不过20出头,还在M国读研究生。   当初她刚接手辉璜时,不要说那些跟她父母同年龄的董事们,就是他们这些部门一把手也没有把面前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可是几次事件下来,这个年轻姑娘深沉的心机跟老辣的手腕都令他们感到胆寒,尤其是在黄越倒台之后,公司那就再没有人敢把新董事长的话不当回事儿了。   这次董事长居然亲自调阅房地产事业部近五年来的运营情况,丁晨觉得自己要完。   “丁总”   “哎,哎!董事长您说。” 听到纪绾的声音,丁晨吓得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丁总不必那么紧张,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问一下玉树兰亭跟观澜雅墅两个楼盘的销售情况。我刚才已经详细看过了相关资料,这两个楼盘都位于市中心,地段非常优越,周围的交通和学区配套也很成熟。可为什么销售情况远远不如同一地段的其他楼盘呢?”   纪绾的话还没有问完,丁晨的后背就出了一层冷汗,他掏出手帕,边擦汗边嗫嚅道:“因为….因为….”   纪绾看他半天因为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便有些来气:“丁总,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这个部门总经理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董事长,我,我清楚。是,是因为这两个楼盘闹,闹鬼……”   “什么?”纪绾看了看窗外的艳阳高照,冷笑一声:“丁总,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丁晨本来就压力山大,这下被领导诘问,更是心里没底,他垮着张脸,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董事长,我真没骗您,其实这两个项目在开发初期我们就测评过,都是盈利的好项目,当然我不否认开发过程中出了一些小意外。”   “什么意外?”纪绾问道。   “就是玉树兰亭那个项目在施工过程中,有个建筑工人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但我们已经按照意外事故进行了足额赔偿,那家人也没有出来闹事,这件事是和平解决了的。后来也再没出过任何问题,而且观澜雅墅的施工过程一直都很顺利,也没发生过任何意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两个楼盘在建完之后,就老是出现一些闹鬼的传闻。”   “究竟是什么传闻,你具体说说”纪绾这下倒是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先是有些装修的业主说放在屋里的装修材料,第二天清点总会发现少了一些,因为通常少的不多,这些业主也都没当一回事。再后来就是个别装修工人晚上歇在装修的房子里,第二天都会被发现挪了地方,有些是被发现睡在了楼道里,更有甚者第二天清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小区的花园里。”   说到这里,丁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那以后陵洲的好多装修公司就不敢再接这两个小区的装修生意了。我们这两个小区闹鬼的传闻也就不胫而走。后来更有甚者,有业主半夜起来从屋子的窗户往下看,说有白衣女鬼在小区的花园中游荡。所以到现在这两个小区的房源怎么都卖不动。我们的促销方案换了一拨又一拨,可都没什么作用。”   纪绾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丁晨回去把关于这两个小区闹鬼传闻的信息都整理出来,她要看看再做决定,丁胖胖一听立刻如蒙大赦,赶忙飞也似地溜了。   丁晨离开后,纪绾不禁陷入了沉思,21世纪科技昌明,她是不相信什么闹鬼的,可是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难道只是为了让这两个楼盘卖不出去吗?这未免也太孩子气了。如果不是,影响两个楼盘的销售状况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经过了董事长的召见,丁胖胖的效率飞速提升,不过两个小时之后,所有关于两个楼盘闹鬼传闻的信息便都已收集清楚放在了纪绾的办公桌上。   眼见着日近黄昏,纪绾便将材料放入包中带回了家。   “绾绾姐,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林筱白边开车边问道。自从上次发生了陈远宁事件后,郭恒便加强了纪绾的安保工作,加之陈远宁本人也遭人谋杀,林筱白这些日子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纪绾身边。   纪绾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材料,边笑道:“靳海臣说请了海鲜坊的大师傅去家里料理刚从加拿大运来的新鲜龙虾,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哇,林筱白不由得欢呼一声,末了还不忘又发表一通靳总礼赞。   自己的助理是个十足的吃货,这一点纪绾早就心知肚明,不由打趣道:“筱白,你到底是靳海臣的助理呀?还是我纪绾的助理呀?”   林筱白立刻神秘地一笑:“绾绾姐,我当然是你的助理呀!靳总不也是你的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纪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三更哦!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明天更新时间还是早9点哈!你们猜会不会还是三更呢? 第26章   回到家中, 门一打开便香味四溢,各色菜肴已经在餐桌上摆好,厨房也已经收拾整齐,餐桌正中的龙虾应该是刚刚出锅, 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林筱白不禁感叹了一句:“艹, 太香了。”   她话音刚落, 便被纪绾轻轻地拍了一下后脑勺:“筱白, 女孩子家家不准随便说脏话。”   “哦。”林筱白赶紧捂上嘴。   纪绾忍俊不禁:“好了, 赶快洗手我们吃饭吧。”   林筱白得令, 飞也似的洗手落座, 埋头一口气吃了半碗米饭, 才想起来问道:“对了, 绾绾姐, 靳总今晚不过来一起吃饭?”   “他出差了,不在陵洲。”   天哪, 连出差都不忘了给女朋友准备晚饭,这么好的男人现在到哪儿去找啊!   林筱白心里想着, 嘴上就要再赞美靳总几句。哪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纪绾就跟她肚里的蛔虫似地抢先道:“食不言寝不语。”   呜呜,可是靳总真得对绾绾姐好好!林筱白低头扒着饭,觉得忍得真的好难受。   吃完了饭,纪绾便坐在沙发上看起了资料。林筱白收拾完桌子,正要窝在沙发的另一头打游戏,偶然瞥见了茶几上的几页材料。   “绾绾姐,你们公司开发的小区闹鬼啊!”   “怎么,林警官兼职跳大神吗?”纪绾的脸藏在纸面背后,声音却很轻松 。   没想到林筱白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跳大神我不行, 不过我们村里有人会,那都是封建迷信不作数的,要我说,这明摆着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嘛!”   纪绾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她还没有弄明白。   林筱白可没有纪绾想得那么深远:“绾绾姐,要不这样吧,我去帮你抓鬼如何?”   “你想怎么抓鬼?”这下纪绾也来了兴趣。   “我扮成富家女去买房,买它个五套、十套的,那装神弄鬼的人肯定要想尽办法搅黄这笔生意呀,我们不就能趁机抓住他了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不过光筱白一个人恐怕还不足以引蛇出洞,如果再多几个人就更好了。   第二天董事长办公室   “什么?阿绾,你要我假扮购房者将装神弄鬼的人引出来?”郭恒瞪着眼珠道。   “是呀。”纪绾很奇怪为什么她一说这个主意恒哥就这么大反应。   “有什么问题吗?”   “嗯,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就是….那个…..”纪绾从来没见过郭恒这么为难过,只见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我,我怕鬼……”   “什么?”   郭恒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以至于纪绾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怕鬼。”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两人闻声转头看去,只见靳海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他应该是刚下飞机,脸上难掩风尘仆仆之色。   纪绾惊讶地发觉,刚看见靳海臣出现在门口时,她心中竟然是有些雀跃的,这还了得,万一让靳某人看出来,他又要戏精上身地演上一把,纪绾立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拨通内线佯怒道:“靳总来了,怎么事先没有通知我?”   电话里,小秘书委屈地答道:“董事长,郭总之前吩咐过我们,靳总来了,就直接让他去您办公室,不用通知。”   纪绾听了,狠狠地剜了一眼始作俑者郭恒,对方双眼一片虚空,假装没有接收到她怨念的信号。   靳海臣看着面前两人的“眉来眼去”觉得颇为好笑,他将行李往旁边一丢,熟谙地坐进纪绾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扬声问道:“好了,你要郭恒去办什么事,不是什么涉及商业机密的话,我可以代劳。”   郭恒一听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地看了靳海臣一眼,立刻头如捣蒜道:“对对对,靳总说得对,正好你们俩一对情侣可以假装去看婚房,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说罢,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郭恒虽然没有靳海臣高却也有一米八,纪绾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前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会怕鬼怕成这样,立刻道:“不行,恒哥你给我站住。”   郭恒一副要哭的表情对纪绾道:“阿绾,你就饶了哥吧,哥是真的怕鬼。”   “恒哥,就我和靳海臣,还有筱白,这人太少了,那个鬼不一定就能出来,你参与一下嘛。”纪绾还要再劝,却被靳海臣拦住了。   “不,阿绾,你错了。不用林筱白,光我们俩就一定能把那个鬼引出来”   “你什么意思?”纪绾还在迷惑不解,那边郭恒仿佛遇见了救世主,趁她没有反应过来,立马跑了。   “恒哥,你别走!”回答她的只有郭恒渐进渐远的尾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纪绾气鼓鼓地坐回椅子里:“都怨你,让郭恒跑了。”   靳海臣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斜倚着实木桌面道:“不就是为了你那两个因为闹鬼卖不掉的楼盘吗?我去买,保证立刻帮你把那个鬼给引出来。”   纪绾长叹一声:“靳总,我知道靳氏财大气粗,可是你如果买的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别有用心了,那个鬼又怎么会上钩啊!”   “扑哧”靳海臣听了这话反而乐得更欢了:“阿绾,谁说我要买很多套了,我,确切地说我们只买一套,买我们的婚房!”   “什么!你什么意思?”纪绾震惊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这次又要掉进姓靳的挖好的大坑里去了。   然而靳海臣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他先是假惺惺的打了个哈气,伸了个颇为妖娆的懒腰道:“哎哟,好累哦。我们先去吃饭吧。”   纪绾无奈只得拿起手包,跟着他去了家新开的江浙菜馆子,不得不说靳海臣挑的地方总是能迅速抓住她的味蕾,纪绾一度甚至忘了问靳海臣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引蛇出洞,直到一席餐接近尾声,她的注意力才总算从美味佳肴上转了回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婚房是什么意思”   靳海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专注地舀着自己面前的汤羹。   “阿绾,你那两个楼盘地段绝佳,周围配套也成熟,自身条件没有问题。之前不过是因为受了闹鬼传闻的影响,所以销售才一直低迷。其实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普通大众都有所谓的羊群效应,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俩能够暗示在这两个楼盘当中选择未来的婚房,势必会在城中掀起一股跟风购买的热潮。”   “只是暗示就可以吗?靳总你又不是明星,会不会太高估自己的带货能力了?”纪绾以手支颐,神情间颇有些怀疑。   “我有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咱们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当天下午在一期财经访谈节目中,姓靳的大尾巴狼在被主持人问到最近在忙些什么的时候便恬不知耻地说道:“最近都在看房。”   靳总常年独占八卦和财经两个板块的头条,主持人何等乖觉,立刻趁热打铁地问道:“靳总在看房子?是婚房吗?靳总和纪女士是不是好事将近?”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靳海臣但笑不语,然而这种表示在八卦群众看来就是实锤无疑了。   第二天,靳海臣的名字毫无疑问的再次占领了八卦新闻的头版头条,连带着纪绾也第一次登上了八卦新闻,两人从认识到热恋期间的点点滴滴又被扒了个底朝天。   傍晚纪家别墅   纪绾一手拿着刊登着自己婚讯的八卦新闻报纸,一手握着电话,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心情十分愉悦:“看房呀!明早九点,咱们就去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两个楼盘看房。”   既然是要引蛇出洞,自然是声势越大越好。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手挽着手出现在了售楼处的门口,这两个楼盘本就是辉璜开发,售楼处的人员自然是认识自家董事长的,而旁边的那一位男士不用猜也知道,就是前一天刚默认了和自家老板好事将近的靳氏总裁靳海臣。   一时间整个售楼处都沸腾了,大家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售楼部的经理掂着脚哈着腰,恨不得跪在两位大佬面前。   靳海臣也不墨迹,刚落座便吩咐人将两个楼盘的楼王户型图拿来给他看。   “阿绾,你喜欢哪套?要不然我都买下来?”   旁边售楼部经理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时就跪下来喊“金主爸爸”。而纪绾则是一层鸡皮疙瘩连着一层鸡皮疙瘩地起,恨不得缝上面前姓靳的这张嘴。   两人看了一会儿图,靳海臣便提出要去房子实地考察下,两个楼盘都早已竣工,自然是没有问题,售楼部经理立刻带上钥匙亲自陪同大佬前往。   说实话,这两套楼王的房子户型确实很不错,南北通透、日照充足,各功能区分布合理,更难得的是闹中取静,视野也绝佳。   纪绾边参观边想,如果她真得和靳海臣结婚,这两套房子中选一套做婚房也确实不错,念及此她立刻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纪绾,你这是要被那姓靳的给带歪了呀!   这时他们正好参观到了其中一套的主卧,这间主卧面积着实不小,足足有40平米。   “这个主卧的设计会不会有些太大了?一般卧室里不就只是放床、梳妆台和衣柜什么的吗?”纪绾不禁问道。   售楼部经理还没来得及回答,靳海臣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右手道:“不大,我们可以在卧室里设计一个大点的衣帽间,你不是有很多衣服要放吗?以后有了孩子还可以在我们的床边放一张婴儿床,这个面积刚刚好。”   可恶,居然又被占了便宜,纪绾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旁边的售楼经理却忙不迭的拍马屁道:“靳总说得对!靳总考虑真是周详。”   两人这一看就看到了中午,还没到傍晚,白天两人在楼盘里手拉着手看房的照片就已经上了热搜,瞬间辉璜旗下这两个一直难以出手的楼盘也跟着成了坊间热议的话题。   人们仿佛突然发现在市中心如此绝佳的地段,居然还有楼盘有新房出售。当然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曾经闹鬼的传闻也被重新翻了出来,可毕竟最看重风水的富豪都去那里看房,显然这闹鬼的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   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两个楼盘的售楼处就出现了爆满的情况,辉璜不得已找了附近派出所的警员到现场维持秩序,所有代售户型很快就被预订一空,当丁胖胖拿着房屋预售表喜滋滋地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纪绾突然问道:“那两个楼王被谁订了?”   丁胖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靳总啊!怎么他还没告诉您?”   纪绾闻言一惊,迅速地翻了几页,果然看见了靳海臣的大名。他真得把那两个楼王都买了,还是全款。   一旁的丁胖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赶忙往回圆:“靳总一定是想给您个惊喜,您看我这嘴快的,真是该打!”   纪绾没心思理会他,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丁晨一离开,这个办公室又沉寂了下来,纪绾将自己全身陷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靳海臣的这一系列动作,已经不能用做戏来骗自己了,其实他条件很好,人也不错,可是经过上一世和陈远声的婚姻,纪绾真得怕极了豪门间的相互算计、利益交换,就像当初陈远声也曾拥她入怀,说着海枯石烂的誓言,可最终这一切被证明不过是为了得到辉璜的暂时伪装罢了。而靳海臣是比陈远声精明、强悍十倍不止的商界翘楚,他的话,他的心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第27章   敲门声适时打断了纪绾的思绪, 林筱白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绾绾姐,刚才周锐来电话,说咱们今晚就能去抓鬼了!”   “好!”纪绾合上面前的笔记本,不管如何, 她倒要先看看这个隐藏已久的“鬼”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晚观澜雅墅小区   “我们就非要这么手拉着手大半夜在这里瞎溜达吗?”纪绾郁闷地问了一声。   靳海臣似乎是极力憋着笑道:“阿绾, 你要有点耐心, 鬼当然是要大半夜出来才有恐怖的气氛啊!你看哪家鬼在晚上□□点钟就出来呢。”   纪绾瞪了他一眼, 心道:我信了你的邪。她晚上九点多钟就被靳海臣拖到这里, 两人溜溜哒哒地在这里逛了接近两个多小时, 期间姓靳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的全是未来婚房怎么设计, 婴儿床和儿童房的布置, 弄得她不胜其烦, 然后干脆缴枪投降, 表示只要靳总开心就好,她都没意见, 这才让姓靳的暂时闭了嘴。   而另一个小区里,则是由周锐和林筱白扮成一对情侣在小区花园里闲逛, 周锐瞥了眼正在和5公分高跟鞋较劲的林筱白:“林小姐, 你是不是没穿过高跟鞋啊?”这话带了些揶揄的成分。哪知林筱白却毫不在意地直接回答道:“是啊!姐本来就挺高的,不需要穿高跟鞋。”   周锐被怼得没了话,只好继续在花园里瞎转悠。   “喂,我说你走慢点行不行?”林筱白在后面喊道,她别扭地撵上周锐低声道:“咱们俩扮演的是情侣啊!你这跟我之间距离足有五米还多,谁能信啊?”   此时就听无线耳麦中传来了李肱,李警官激动的声音:“师妹,要不换我来,我可以的!”   “闭嘴!好好地给我盯好了绾绾姐他们, 要是那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林筱白对着耳麦咬牙切齿地一通警告,李肱果然没了声音,原来为了能够成功地抓“鬼”,林筱白特意请了李警官和他的同事帮忙。   月上中天,很快就到了子夜时分,陵洲是H国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夜生活相当丰富多彩,此时,市中心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纪绾跟着靳海臣已经逛了半天,实在累得不行,便要求在小区中心花园的长椅上休息,两人坐下没有多久,便随着夜风传来一阵女人的呜咽之声。   靳海臣立刻警觉地捏了捏纪绾的手掌心道:“来了!”,其他人也通过耳麦听到了他的话,讯速地向他们这边赶来。   步行道两旁昏黄的路灯突然发出几声不正常的“滋啦”声,接着灯光闪烁几下,不约而同的熄灭了。   “纪董,你这小区物业管理不行啊!”难得靳海臣在这种恐怖气氛的渲染下,还悠闲地开起了玩笑。   “说得对,明天我就让物业把小区里所有的路灯都换上大功率的,务必照得晚上灯火通明,看还有什么魑魅魍魉敢兴风作浪!”   “好气魄。”靳海臣伸出大拇指借着微弱的月光在纪绾的面前比了比。   “女鬼”似乎对两人竟然无视自己坦然地在一旁聊起了天感到了极大的侮辱,很快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影,她黑发覆面,两手直直地向前伸着,悄无声息地向两人飞快的飘来。   然而就在她即将飘到两人面前时,斜刺里突然飞出一只高跟鞋,“砰”地一声正中女鬼的脑门。只听“哎哟”一声,响起的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还没有等纪绾他们上前查看,林筱白已经飞速从旁冲了过来,她一把拽住女鬼衣领,将人整个拎了起来:“让姑奶奶看看究竟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   周锐和李警官他们这时也赶到了,女鬼戴的长发头套被一把扯了下来,只见一个20多岁贼眉鼠眼的男子正抱着头大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是受人指使的!”   李肱立刻让手下将人拷了:“这位先生,你的行为涉嫌扰乱社会治安罪,既然你刚才说是受人指使,那就跟我回警局聊聊吧。”   事情很快便查清楚了,装鬼的男子本就是附近一伙流窜的小混混,因为受人所雇,所以晚上在两个小区里装神弄鬼。他的同伙和雇佣他们的人也被交代了出来。出乎纪绾预料的是,雇佣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辉璜房地产事业部的副总孙长胜。   纪绾赶到警局的时候,孙长胜正在自己的口供上签字。李肱见纪绾来了便道:“纪董,左右他们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警方这边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至于你们公司内部怎么处理,那就看你的决定了。”   纪绾点头谢过,问道:“我可不可以和孙长胜单独聊聊?”   李肱点点头:“可以,但别太久。”   孙长胜自从纪绾走进审讯室就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此时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纪绾开口道:“孙总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欠我和公司一个解释吧。”   她等了良久,孙长胜才低声道:“丁晨毫无能力,却忝居总经理的职务。前两年因为房地产行业火爆,部门躺着都能完成公司制定的业绩。可是这两年国家对于房地产行业的政策收紧了。丁晨就束手无策,部门的业绩也一落千丈。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这么好的楼盘起初不过是有些闹鬼的传闻,他却放任不管,以至于传闻越闹越凶,销售惨淡。这样没有能力的人,凭什么享受总经理的高薪?我就是要让公司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丁晨就是一个毫无能力的废物。”   “所以你就雇人将闹鬼的传闻越做越大,目的就是想逼丁晨出局是不是?可你为什么不向人力部和公司高层反映丁晨的问题?”   孙长胜苦笑了一下:“董事长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且不说丁晨是董事王怀斌的亲信,就说我一个部门二把手去人力说直接上司没有能力,你觉得会有人搭理我吗?其次公司的考核机制形同虚设,房地产事业部近年来考核都不尽如人意,可也没见丁晨受到什么实质的处分。就算我能把丁晨告下来,可是得罪了董事又有我什么好果子吃?”   纪绾被孙长胜说的哑口无言,自她接手辉璜以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清除公司内鬼、拓展业务板块上,却从没意识到辉璜内部的某些制度规则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   “孙总说得有道理,是我之前的工作不到位。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内部人事斗争损害公司的利益。辉璜不会追究这次闹剧中你的责任,但公司你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改日你自己提交辞呈吧。”   孙长胜有些吃惊地抬起头,他没有想到纪绾居然会放他一马让他自己辞职,如此一来这次事件就不会留在他的履历档案中,也就不会影响他未来的职业生涯了。   纪绾没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孙长胜的略带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谢董事长!”她并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恒哥,孙长胜说的情况是否属实?”纪绾一回到公司便将郭恒叫了过来。   “孙长胜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但是阿绾你要知道,这看似有些落伍的制度,在辉璜刚成立的时候却发挥了巨大的积极作用。董事局的这些董事大多都是当年和先生太太一起创立辉璜的人,他们每个人负责一个业务板块,就能最大程度地促进每个板块快速发展。   至于考核机制,在公司成立的初期,每个部门的业绩都是蒸蒸日上的,而且不以考核结果来生硬地决定人员的去留,也是为了体现公司的人文关怀。”   听到这里,纪绾抬起手阻止了郭恒继续说下去:“恒哥,你说的情况我明白了。不过过去的制度已经不适合现在辉璜的发展,如此下去我怕会寒了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的心,董事和其负责的部门关系过密也容易使他们勾结在一起图谋私利,黄越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她沉吟片刻道:“让人力部加班加点在一周之内给我拿出一套新的考核方案来,至少要包括以下几点,第一:部门经理室成员的任期为两年,到期后必须参加全公司范围内的竞聘活动,重新竞聘上岗;连续三个聘期考核不合格的经理室成员立刻解聘;建立轮岗制度,在同一部门担任部门经理室成员满三个聘期的,必须调换至其他部门。”   郭恒对纪绾决定的事向来是坚决执行的,立刻便去通知人事部门做准备去了。   人力部由董事长直接管理,自然是毫不犹豫,争分夺秒地完成了相关制度的制定,于是在两个星期后,辉璜历史上第一次针对部门经理室岗位的竞聘活动实施细则便正式颁布了,一时间公司内部一片沸腾,几乎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讨论这次竞聘活动的事。   当郭恒拿着汇总的报名人选名单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时候,连他的声音都带了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阿绾,你知道吗?公司到处都在议论这次竞聘的事,大伙儿都感念你这位新董事长的恩德,人力部的邮箱都差点被报名的邮件挤瘫了。我当初还担心咱们设置的竞聘门槛太高了,现在看来辉璜内部真是卧虎藏龙啊!”   书桌后面的纪绾却表现地相当淡定,她边翻看着报名人员的履历情况边道:“大多数人工作无非是为了钱和位子,毕竟大家都要供房子、抚养子女、赡养老人,这都是现实问题。如果不给人看到上升的空间和实在的利益,又怎么能真正调动起大伙工作的积极性呢?”   郭恒心悦诚服地点了点,而后又担心道:“不过这么一来,恐怕会令一部分董事不满,毕竟这次竞聘特别是以后的轮岗制度,一定涉及某些董事的亲信,这样便是动了别人的蛋糕。”   纪绾却坦然道:“不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辉璜的所有员工就如同这水,只要他们支持我的政策,个别董事翻不起大浪来。”   很快竞聘活动便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很多人通过此次活动脱颖而出,而如丁胖胖等滥竽充数之流也被淘汰了下来,辉璜内部士气大振,每个人似乎都充满了干劲儿,有了奔头。而通过竞聘走马上任的这批部门管理人员自然而然也都归入了纪绾的麾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双更结束喽!明天双更的时间为晚上23点,之后的每日双更恢复到晚上21点进行,小可爱们不要错过哦! 第28章   做完了这件大事, 也到了纪绾开学的时候,诸事已定,这次她离开前的心情倒是颇为悠闲。   头等舱里,不知何故纪绾忽地想起第一次赴M国时, 靳海臣突然出现的场景, 想着想着, 她惊讶地发现, 自己已经不知第多少次在想到靳海臣时嘴角上扬了起来, 姓靳的有那么令人开心吗?   想到9月两人又会见面, 对方还承诺了带她去北梧吃鲥鱼, 纪绾心中又涌上了一份欣喜, 不行, 她现在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想到那个讨厌鬼!要克制, 要克制,于是纪大小姐就在这种纠结不已的情绪中飞回了M国。   程老头对于收到的暑期作业颇为满意, 虽然当中有不少是靳海臣替她完成的,竟然也没有被发现, 纪绾总算松了口气。   新学期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照样是学校到家两点一线,郭恒实时向她汇报着辉璜内部运行的情况,一切井然有序。   这天纪绾正在图书馆埋头看书,冷不丁头顶想起一个温柔的男声:“同学我能坐在这儿吗?”   纪绾四下一望,果然除了自己所在的书桌外,其他的书桌都已经被坐满了。S大声名在外,到这里读书的都是全球各地的优秀学生,但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天才比你还要努力。   她微微一笑:“你坐吧,这儿没人。”   男生谢过便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都埋头看起书来。   到了傍晚,纪绾终于把今天程老头布置的书单看了个大概。她慢吞吞地走出图书馆,边走边打电话给林筱白,叫她把车停在门口。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纪绾回头一看,正是今天坐在他对面的男生。   “请问有什么事吗?”纪绾有礼貌地问道。   “你是纪绾对不对?”男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唐突,便立刻补充道:“你别误会,我认识你,我姓姜叫姜牧尘,我的父亲就是富亨银行的姜云。”   “原来是姜董的公子,幸会。”纪绾面色冷了下来,但还是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   姜牧尘:“没想到纪董和我在一间大学,我知道父亲和辉璜之前有一些误会,希望纪董不要放在心上。”   “姜同学言重了,在S大没有什么纪董,只有金融学的研究生纪绾。”   两人说话间林筱白已经将车开了过来,纪绾向林筱白挥手示意,才又转头道:“姜同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姜牧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纪绾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林筱白一脚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路上林筱白好奇地问道:“绾绾姐,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呀?”   “富亨银行董事长姜云的儿子。”   “就是那个故意不给你们贷款的银行吗?”林筱白担任助理后,纪绾曾简单和她说过辉璜之前的事情。没想到这小丫头记性倒好,于是纪绾点了点头。   林筱白立刻警觉道:“他想干什么?”   “从目前来看,他应该只是恰好跟我一间大学罢了。不过,即便他想,我估计他也干不了什么。”   “那需不需要我先找人把他的背景仔细调查一下?”纪绾听了林筱白的建议,觉得也不算小题大做,至少自己心里可以先有个数,于是便答应了。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九月,程老头果然如靳海臣说的那样去了国外参加研讨会。就在导师离开的第二天,纪绾便带着林筱白拿着提前买好的机票飞去了北梧。   此时正是一年当中北梧最好的季节,金风送爽,艳阳高照。这是纪绾第一次来北梧,出了机场大楼,便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逆光而立,纪绾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到了近前,靳海臣一双深栗色的眸子中满含笑意,五官的线条在阳光照耀下也柔和了很多,纪绾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是向他跑了过来,好像多想见他似的,太丢人了,姓靳的心里肯定不知怎么嘲笑她呢。   纪绾正在懊恼自己的没出息,却突然被那人伸手搂进怀里:“走吧,我们回家。”没有半点的调侃,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高兴。   纪绾愣住了,“回家”这是多么久违了的词语,上一世和陈远声的那个家只会令她感到厌憎,而重生后父母的离世,让她很久都没了“回家”的概念。可就在刚才,当她听到靳海臣低沉的嗓音说出“回家”时,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感。   靳海臣就这么搂着她上了车,林筱白十分有眼力见的和周锐一起去了后面的另一辆车中。   靳家的司机车开得平稳,纪绾的头轻轻地靠在靳海臣的颈窝处,不知是真得想演给司机看,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反正这一次纪绾并没有将头挪开,而是任由自己这么靠在那人的怀里。   “飞了许久,是不是累了?你闭上眼睡会儿,老宅在北梧市郊,过去要大概两个小时,你可以放心的睡。”   靳海臣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纪绾总觉得刚才那人的话中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一闪而过,但她却怎么都抓不住,只听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答了声“好”,双眼便听话地闭上了,真的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纪绾是被靳海臣给摇醒的,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还有些迷糊,身旁那人似乎抬手给她拢拢头发,低声在她耳边道:“阿绾,醒醒,我们到了。”   纪绾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栋占地不小的古典中式院落门前,门前的铭牌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靳宅”。   看到这两个字,纪绾混沌的大脑忽然间清醒了,她终于想起刚才遗漏的重要信息是什么了?靳海臣说要带她来靳家老宅!   纪绾倏地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男人:“这,这是靳家老宅?我们不是来北梧吃鲥鱼吗?怎么会在靳家老宅?”   靳海臣露出一抹狐狸般地狡猾微笑道:“是呀,阿绾,可是全北梧最会料理鲥鱼的师傅就在老宅啊!我们不回老宅怎么带你品尝鲥鱼呢?”   又掉坑里了!纪绾咬牙切齿地想,现在要怎么办,这都到门口了。毕竟她和靳海臣是合约恋爱,假装情侣,可今天如果见了靳家的亲友,那以后要怎么解释才好?   向来足智多谋的纪董一时间大脑空空,只站在门前,半天也不愿挪窝。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一个老妇人走出门来,正是刘妈。   她走上前亲切地拉住靳海臣道:“大少爷怎么又调皮,站在门外不肯进家。” 接着她发现了靳海臣身边的纪绾,刘妈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位一定是大少爷的女朋友了,这个好!这个好!比以前那几个好多了…….”   靳海臣:……   刚才还一副奸计得逞模样,趾高气昂的靳总瞬间石化,他赶忙揽过老人道:“刘妈,这是我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哪有什么以前的好几个!”   刘妈似乎迷糊了,皱着眉头问道:“是吗?我怎么记得…….” 靳海臣赶紧截住了她的话头问道:“你怎么这次没有给我带糖啊?”   这么一打岔,老人立刻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把五彩的水果糖放进靳海臣的手里,又拽过纪绾,也放了一把在她手里,笑眯眯地道:“你也有,刘妈从不偏心的。”   就这样纪绾便在推推搡搡之间,不情不愿地进了靳家老宅。老宅内今日人头攒动,宾客满门,纪绾跟着靳海臣一路笑容可掬地和众人打着招呼,心中充满了疑问。   终于得了个空闲,她一把将靳海臣拽到一个僻静角落问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你家怎么这么多客人?”   只听那人十分欠揍的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今日祖母做生日罢了。” 第29章   什么!靳老夫人的生日!纪绾听了真想当场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以靳氏在商界的地位, 靳老夫人做寿即便她不是靳海臣的女朋友,作为晚辈也一定要隆重地备上一份大礼并亲自前来祝寿,可是现在呢?她穿着一身休闲装两手空空,关键是她还准备品尝人家大厨拿手的鲥鱼美味!一想到此, 纪绾恨不得立刻倒地装死。   靳海臣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烦恼, 他搂着人轻轻地摇了摇, 低声哄道:“别生气嘛!礼物我都帮你备好了, 礼服也准备了一套, 一会儿让佣人带你去换。” 说罢便招手叫来一个女佣:“带纪小姐去更衣室换衣服。”   纪绾这才略平复了心情, 跟着女佣下去了, 刚出回廊, 林筱白迎面走来:“绾绾姐, 靳总让我过来陪你一起过去换衣服。”   纪绾点点头, 心道:姓靳的还算想得周到。女佣带着两人几下便走到了偏厅的一个房间前:“纪小姐请进,大少爷为您准备的礼服就在里面。您助理的礼服我们也准备了, 请一并更换吧。” 说罢便礼数周到的退了下去。   纪绾打开门,里边是个布置精致的套房, 套房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礼盒, 分别写着她和林筱白的名字。   旁边的桌台上还放着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恐怕便是靳海臣为她准备的祝寿贺礼了,纪绾先打开了那个木质盒子,里面竟是一柄玉质如意,那玉触手生温,价值不菲。这份礼物想来老人家必定会十分满意。   纪绾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去看自己的礼服。没想到靳海臣为她准备的竟是件旗袍,这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放到光下一照才发现, 旗袍上的刺绣竟能随着室内光线的明暗显出不同的色彩。   纪绾对传统刺绣了解有限,只知道中国的刺绣以苏绣、蜀绣和湘绣最为知名,可这件旗袍上密密麻麻的飞针走线,却看不出是哪种针法,只觉得整个旗袍恍若烟霞,说不出的瑰丽多姿。   时间不多,纪绾赶忙换上了,难得的是旗袍的腰身竟如同专门为她订做一般,想起上次S大舞会靳海臣送给她的那条晚礼服裙,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衣服的码数弄得这么清楚的。   那边林筱白也换好了衣服,两人收拾停当,纪绾拿起那只装有如意的木匣,快步走了出去。   大厅内熙熙攘攘,靳海臣正忙着招呼来往的宾客。纪绾便没有上去打扰,今日到访的客人以北方商界为主,她认识的人不多,简单和几个商场上的朋友打了招呼后便索性捧了杯茶,坐在一旁认真的品茗。   没过多久,她看见角落里坐着个有些面熟的老妇人。转念一想,那不正是刚刚在门口迎了他们给她糖吃的那个刘妈吗?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刘妈,你怎么坐在这儿啊?可刘妈却好像不认识她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看纪绾,接着缩在角落里也不说话。   纪绾想了想,估计是人年纪大了,有些脑子不清楚。她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刘妈,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老妇人又看了看纪绾,终于低声说道:“我好饿。”   纪绾看了看腕表,果然已经下午一点了,可这大厅里也没有马上要开宴的意思,即便开宴,估计也没人会记得给这老仆人做午饭。   纪绾想了想道:“刘妈,你知道厨房在哪吗?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来。” 刘妈一听说有饭吃,立刻两眼发光,拽着纪绾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处小厨房。   纪绾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厨房面积不大,应该不是靳家的主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食材却十分齐全。   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先让刘妈在那里做好,又从兜里掏出几颗早上刘妈给的糖果道:“我现在就去做饭,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颗糖,但是不可以吃多哦,要不然等一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刘妈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纪绾正要转身准备食材,却听身后老人突然开口道:“你的衣服…….”   纪绾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华丽的旗袍,想来刘妈是担心自己做饭会弄脏了衣服,她斜眼瞟见门上搭着的围裙,便去取了下来穿上道:“这样就不会弄脏衣服啦!”   厨房内的食材应有尽有,不过纪绾想着不能太费时,最好做些适合老年人,容易消化的东西,于是便取了一把挂面,将水烧开,面下入锅内。又拿了两个鸡蛋在碗中打匀,蛋液倒入热好的炒锅中摊成蛋皮,取出切成细丝,放置一旁。再取了一把小葱,用炒锅煎出葱油。待挂面熟了,捞出锅来,放入碗中加上各种佐料,浇上滚热的葱油,最后撒上蛋丝和葱丝,一碗美味的阳春面便做好了。   纪绾将面端到老人面前道:“刘妈,你慢慢吃,小心烫!”   刘妈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放入嘴中,接着眯着眼笑道:“好吃好吃!   纪绾上次进厨房,已经是上一世的记忆了,自从重生后就几乎没再下过厨,此时听到刘妈由衷地夸赞,心中不由地有些小得意,她边收拾着料理台边哼起了歌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厨房内,刘妈将碗放在了一旁,跟着打起了拍子。厨房外,靳海臣将自己高大的身影隐在走廊的角落中,听着屋内隐隐约约传来的纪大小姐略有些跑调的歌声,眼中蕴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宠溺,他的心再次笃定地告诉自己:屋内那个女子,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一曲歌罢,纪绾正要趁兴再唱一首,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好香啊!”   接着靳海臣便缓步走了进来,这厨房的面积本就不大,靳海臣肩宽腿长,他一进来屋里便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刘妈非常有眼力见的端起碗说道:“你们年轻人聊,我去外面吃。” 说罢便以从未有过的灵活身姿一闪就不见了。   纪绾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唱歌,只得强装镇定道:“刘妈饿了,我下碗面给她吃,你饿不饿?这面我正好下多了,锅里还有,我盛一碗给你?”   靳海臣挑了挑眉,似乎对这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笑着说道:“好啊!”   纪绾立刻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靳海臣却从中挑出几筷子:“你自己也吃点吧,开席还要wuxzxhc好久呢!”于是两人便窝在这狭小的厨房中吃起面来。   “谢谢你为我准备的寿礼和这身旗袍,还有能来参加靳老夫人的寿宴我很荣幸!”纪绾吃完了面,终于想起姓靳的这次虽然将她诓来了老宅,但毕竟人家大手笔替她准备了如此厚重的礼物和旗袍,而且能应邀参加靳老夫人的寿宴,在H国商界本就是一项殊荣,怎么算她都获益良多,所以礼数上还是要谢上一谢的。   靳海臣咽下嘴里的那口面,抬起头,他向来冷峻凌厉的眼角似乎沾染了些厨房内的烟火气,变得活色生香了起来:“你打算怎么谢我?”   啥?纪绾忘了对方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心道:我就打算口头谢一谢来着。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站在那里清洁着料理台假装没听见。   靳海臣嘴角一勾,站起身将吃完面的碗在水槽中洗干净了,放在碗架上控水,接着他左手撑着料理台的台面,伸出右手越过纪绾准备去拿面纸擦手。   纪绾本就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料理台上的盘盘碗碗,此时感到身后的动静,突然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四目相对,靳海臣两只胳膊正好将她圈在其中,一时间整个屋内充满了暧昧的气氛,两人几乎是贴靠在一起,纪绾甚至感觉自己的小腹碰到了靳海臣的某个部位,她的脸瞬间烧得发烫,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那人呼出的热气似乎飘散在她的耳侧,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调笑的意味道:“我会找时间来拿谢礼的。”接着纪绾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靳海臣已经像一阵风般离开了,转眼屋内就剩了她一人。   林筱白适时地找了过来:“哎呀,绾绾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怎么还穿着围裙!都要开席了,快,快跟我走!”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三楼靳老夫人的房间里,刘妈吃完了面,将空碗放在一旁感叹道:“真是美味啊!”   她对面,被传言即将不久于人世的靳老夫人,此时精神矍铄,对着自己的老姐妹翻了个白眼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这面有那么好吗?”   刘妈笑眯眯的道:“面好!人更好!”   “哦!看来我孙子这次终于找对人了?不过刚才听你说这姑娘的事,人品和秉性确实都不错。”   “没错!不过我看似乎还是大少爷对纪小姐更上心一些,纪小姐对大少爷倒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哦?这怎么说?”   “我在门口故意说大少爷以前带过别的女孩儿回家,纪小姐反应倒很平淡,可大少爷自己却急了,差点过来捂我的嘴。”   “哈哈哈,你个老滑头,你就不怕到时候海臣来找你算账?”   “有什么可怕的?刘妈我毕竟人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呀!”   两个老姐妹在屋里开起了玩笑,过了一会儿,靳老夫人略一沉吟道:“罢了,既然是个好姑娘,不管以后跟海臣成不成,总不能被我们靳家连累了。叫人来,推我下楼去宴会大厅吧。”   刘妈听了立刻恭敬地退下叫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时间恢复到晚上21点喽!小可爱们不要忘记啦! 第30章   楼下的宴会大厅里, 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来宾们都借着这个机会极力地扩大自己的人脉和公司的知名度,当然若能得到靳氏的垂青,那便更是一步登天了。   靳海臣作为目前唯一代表靳氏出席各种场合的靳家人, 自然受到了众人的追捧, 他似乎和谁都能相谈甚欢, 但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 他的眼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落到不远处那个婀娜的倩影身上。   他想起刚才在那个逼仄的厨房内, 天知道离开地时候他是多么地仓皇, 当纪绾被圈在怀中时, 真得有那么一刻,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立时便想占有她, 让她只属于他靳海臣一人,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在纪绾的心完全被他征服之前, 任何的抢占都是一种亵渎,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 突然有仆人朗声道:“老夫人到。” 整个宴会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靳家每年都为老夫人举办寿宴,但她本人却从来没有露过面,据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本来像靳老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不出席也很正常,此时她老人家居然难得一见地露面了,在场众人纷纷伸长的脖子,准备一睹老夫人的真容。   很快便有仆人推着轮椅来到了大厅中央,轮椅上的老妇一身鸦青织金的旗袍,花白的头发被挽在脑后,她身材瘦削, 虽然眼角早已布满了细纹,但精致的眉眼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   在场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恭敬道:“老夫人好!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感谢大家不远万里来靳家为我祝寿,老太婆心中欢喜,日后在生意上,靳家更要仰仗诸位通力合作。”她这话说得客气,在场的宾客在商场上几乎都以靳氏马首是瞻,在老夫人面前更是晚辈,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靳老夫人眼珠四下一转,很快便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纪绾,她会心一笑,抬头道:“海臣,听说你带了位朋友来,怎么不给奶奶介绍一下?”   靳海臣本想私下将纪绾引见给祖母,没想到老太太却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提了出来,此时他也是避无可避,只得上前挽住了纪绾的手带到了祖母面前,纪绾倒显得颇为落落大方,她郑重地将手中的木匣双手捧到老夫人面前,银铃般的声音带着晚辈应有的恭敬道:“老夫人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靳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木匣,取出里面那柄如意把玩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身旁的靳海臣,这才笑道:“纪小姐有心了,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众人皆以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简单地寒暄一下,谁知老太太接着开口道:“靳家一向讲究礼尚往来,纪小姐竟然送了件这么合心意的礼物给我,那么我也有一份礼物回赠给纪小姐,希望你不要推辞。” 说着便昂首示意,旁边的仆人立刻捧上一个盒子在纪绾面前打开,竟是一串玉石吊坠的项链,那镶嵌的玉石吊坠通透无瑕,显然是难得一见的翡翠冰种。   纪绾一直以为陈远生家的那对翡翠玉镯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可与这个玉石吊坠相比,终究是低了一头。俗话说“长辈所赠却之不恭”,而且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于是纪婉双手接过,郑重地道:“谢谢老夫人相赠,我一定珍藏起来。”   靳老夫人这才展颜笑道:“纪小姐很好,人长得漂亮又年轻,老太婆很喜欢,你们可不许欺负她。”这话听着像玩笑,可她一双眼睛却逐一从靳海臣兄弟和赵心萍身上扫过。   寿宴中的来宾不明所以,皆感叹今日这位纪家大小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竟得了靳老妇人的青眼。想到坊间传闻她与靳大公子的恋情,现在看来倒真不是玩玩而已,眼见着这位纪小姐便是未来靳海臣夫人的不二之选了,于是众人巴结的对象立时又多了一个。   纪绾拿着项链也颇有不解,靳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热络,她可不会相信仅仅是因为两人合了眼缘,这种豪门的当家人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自有深意,可是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看了看旁边心情颇佳的靳海臣,难道仅仅是因为老太太疼爱孙子,所以爱屋及乌吗?   热闹的寿宴随着暮色的降临而渐渐进入了尾声,大多数宾客都告辞离去。只有少数远道而来的需要在靳家过夜,第二天再行离开,纪绾第一次来北梧自然也留了下来。   靳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少了给客人留宿的客房,晚间老宅内的亭台楼阁都亮起灯火,秋虫低鸣,又是另一番景致,纪绾的房间景观颇佳,可以一览无余老宅内的景色,她正趴在卧房的窗台上看着池塘倒映的月色,突然门外传来“笃笃”地敲门声。   猫眼外,靳海臣一声便装打扮,手上拿了个小坛子正站在门口。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用陪你祖母么?”纪绾打开门。   “祖母吩咐我们好好招待贵客,我的贵客自然是阿绾啊,走!我带你去吃鲥鱼!”   “现在?”纪绾回头看了看屋里的挂钟,晚上七点半。   “对呀,边吃鲥鱼边欣赏月色,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靳海臣脸上荡漾起轻松的笑意,二话不说便牵起纪绾的手下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将人带至一处凉亭,亭子建在约二、三层楼高处,亭下遍植金桂,此时桂花盛开泛起阵阵甜香。坐在亭中仰望可赏月色,俯瞰可观山色,真是一处绝佳之所。   庭中一厨师模样的人垂手而立,见靳海臣过来立刻上前道:“大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都是今天现打捞上来的,鱼生因为要保持鲜度,我放在冰桶中,您直接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辛苦昌叔。”   “哪里,哪里。”那位被叫做昌叔的厨师说着便退了下去,凉亭中只剩下靳海臣和纪绾两人。   “好了,来吃鱼吧。”大抵是因为回到了家,纪绾觉得今晚的靳海臣格外的随意,让人容易亲近,那个叱咤商场的冷面靳总似乎只是他的一层伪装。   靳海臣见纪绾站着没动,便将手中的小坛子往桌上一放,起身拉她过来坐下。   纪绾望着那个乌黑的坛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嘛,便是吃鲥鱼必不可少的绝配,我们家珍藏的陈年花雕。”说罢便打开了坛子,瞬间一股幽香飘散开来,竟盖住了那满院的桂花香气。   “鲥鱼性寒,所以吃得时候要配上暖身的花雕。”说着他从桌边拿出准备好的温酒器,将花雕倒入其中,又加了切好的姜丝和黑糖,一同加热起来。   待酒烫好,靳海臣这才从冰桶中取出片好的鱼生:“来快尝尝,这可是鲥鱼最鲜美的时候呢!”   纪绾用筷子挑起一片鱼肉,只见肉质莹白剔透,入口却很有嚼劲,带着江水特有的清甜,让人口颊生香,真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她又拿起面前的小盅,抿了一口花雕,纪绾之前并不是没有喝过花雕,可都没有面前的这杯醇厚,姜丝跟黑糖的加入让这酒的味道更为甘甜且富有层次,一杯下去,浓浓的暖意便从味蕾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桌上还摆满其它以鲥鱼为原料的菜式,有凉拌鱼皮、红烧鲥鱼、鲥鱼冬笋豆腐汤等,每一样都鲜美无比,令人不忍停箸。   纪绾沉迷美食之余,却也没有忘了问今天的正事:“对了,老夫人今天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项链?”   在喝酒的靳海臣闻言,双眉一挑道:“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未来的结婚对象啊!”   “喂!你正经点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我哪里有不正经!阿绾,我可是在认认真真地回答你的问题呢。”   哼,不说算了,纪绾懒得搭理身边的无赖,继续低头吃菜。   靳海臣含笑地看着她,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便踱到亭外去讲电话。   这通电话不过十来分钟的光景,等靳海臣打完电话回到庭中一看,只见英明神武的纪董正一手持壶一手持盅,自斟自饮得十分开心。   那酒盅本就不大,她几乎是一口一杯。靳海臣一步上前夺下她手中的酒壶,轻轻一晃,半壶竟已空了。   这花雕酒入口甘醇,后劲却大,此时纪绾已是双颊通红,靳海臣看着她不禁笑道:“纪董真是好酒量。”   纪绾此时已经觉得头重脚轻,但心底似乎有个声音笃定地告诉自己:只要靳海臣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必担心,所以醉酒这种小事简直不值得一提。   于是她用两只手撑着脑袋笑道:“我酒量是不错,再来一壶也没问题。”说着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靳海臣眼明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身子,笑道:“我看你还得再练练。”   他并没有听到怀中人对他的反唇相讥,大抵是醉得厉害,纪绾将脑袋抵在他的怀中使劲蹭了蹭,嘴里发出“嘤嘤”的类似撒娇般的声音,她柔软的卷发就这样蹭在靳海臣的下巴上,弄得他有些痒却又心乱如麻。   自从进入商界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对他这位靳家大公子投怀送抱过,可没有人能像纪绾这样,让他无从抗拒,蓦然生出一种扛不住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靳海臣忽地将人打横抱起,搂在怀中,他斜倚着凉亭内围栏坐下,怀中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样靠在他的肩头。   “阿绾,你开心吗?”他问道,靳海臣以为纪绾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这话本也没指望她会回答,所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哪知怀中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小声嘀咕道:“开心!恒哥说上半年辉璜的利润增长了10%,我特别开心,嘿嘿…”   靳海臣:……看样子还没完全醉过去…   紧接着便又听纪绾道:“和靳海臣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靳海臣的心中突然像有颗种子破土而出,绽放开了一朵叫“爱情”的花来,他将怀中纪绾的脸更贴近自己:“阿绾,你喜欢我吗?”   怀中的少女慢慢地睁开眼,她的双瞳倒映着天边的月色,绮丽曼妙,又像笼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心意。   其实纪董当下的智商早已在几杯花雕的作用下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说出的话完全没经过大脑的再加工,看着近在咫尺男子的俊颜,她缓缓地伸出双手捧住靳海臣的脸,想了想道:“我喜欢呀!你这么帅!我当然喜欢呀!”   可是她忽地又似乎十分伤心地低下头道:“可是我结婚了……”   “轰”地一声,靳海臣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她结婚了!什么时候?跟谁?这不可能!纪绾的背景他调查过,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靳总还没来得及从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总回过神来,就听怀中人接着嘀咕道:“后来…后来又离婚了,然后我被人推下楼,就醒了…….”   呼,靳海臣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小妮子醉的开始做梦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像经历了一轮过山车,此时后背已生出了一层冷汗。唇边荡起一丝苦笑,靳海臣,枉你纵横商场多年,竟然也有被人拿捏的一天!如今就对人家如此牵肠挂肚,以后可要怎么好。   他低下头,只见怀中的人正微眯着双眼痴痴地望着他,她面露绯色,殷红色的双唇微启,清冽的酒气混着周围金桂的甜香飘散在他的鼻尖。靳海臣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吻了下去,   此时,纪绾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生的一般,她缓缓地闭上眼,任由两人的双唇贴靠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刚从亭外返回的原因,男人的唇带着些许凉意,激得纪绾的意识片刻回笼,她正被靳海臣牢牢地搂在怀中,清新的松木香从男人身上飘散而出,她想起第一次在陵洲市郊的别墅和靳海臣见面的光景,那时他目光清冷,神色淡漠,而如今,眼前之人目光深沉地仿佛要将自己印入心底,他扣住自己后脑勺的左手轻轻地揉着她浓密的黑发,右手紧了紧将人更牢固地圈于怀中,唯一不变的是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无论何时都让她平静、安心。   上一世陈远声只在追求她时两人接过吻,婚后,大抵是目的达成,陈远声便整日不着家,即便回来也是烂醉如泥,嘴里嘀咕着莺莺燕燕的名字,纪绾几乎都要忘了接吻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甜蜜和美妙。   她觉得自己醉的似乎更厉害了些,双手不自觉地绕到了靳海臣的脑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纪绾上半身抬起,主动地迎合了他。   朦胧的月光洒在凉亭中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影身上,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阴暗的角落里,一条黑影恨恨地看着亭中两人,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的时间为晚上21点哦! 第31章   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白光, 纪绾翻过身准备继续睡,身上的被子却被人掀了起来,熟悉的魔音响彻屋内。   “绾绾姐,快起来, 太阳都晒屁股了!”   纪绾无意识地伸手摸上被角, 重新盖在自己的身上, 林筱白可不管她, 接着将被子扒下来, 又伸手去晃。   纪绾迷迷糊糊地喊道:“筱白, 你一个姑娘家别天天屁股屁股的…告诉你我也是有起床气的, 你可别惹我!”   林助理毫不理会自己的老板的威慑, 终于把人弄醒了。   纪绾这才发现自己正好好地睡在靳家的客房里, 她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晕的脑袋, 记得昨晚和靳海臣一起去吃鲥鱼,后来, 后来靳海臣好像亲了她,再后来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纪绾猛地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赶紧掀开被子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 发现自己正好好地穿着平时经常穿的那套居家睡衣。   “筱白,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林筱白正在给她拿一会儿要换的衣服,听了这话扬声答道:“你是被靳总抱,不是,扶回来的呀!”   “那谁给我换的衣服?” 听了这话纪绾更加惊恐了。   “当然是我啦!不然还有谁呀!”林筱白拿着准备好的外套出来说道,纪绾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绾绾姐,昨晚你们俩到底去干嘛了?是不是……嘿嘿嘿……”林筱白一脸八卦,露出了个猥/琐的笑容。   “去去去…我们就是去吃了个鲥鱼, 啥也没干!”   “真的吗?那你脸红什么?”林筱白狐疑道。   纪绾被说得一惊,赶紧伸手去试了试自己的面颊,嘴上转移话题道:“没有,哪有!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上午就要告辞回去了。”   “早收拾好了,绾绾姐你换衣服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餐。”林筱白说着笑眯眯地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按照计划,这日上午纪绾便要离开靳家老宅,当然靳海臣也会一同离开,两人打算去逛逛北梧的其它名胜古迹,三天后纪绾才会返回M国。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加之纪绾目前到底也是外人,因此未来几天两人便在北梧市中心订了酒店。   纪绾想到昨晚醉酒后两人缠绵悱恻的吻,不禁有些心虚,她上一世从未喝醉过,也不知自己酒品如何,有没有乱说话,她在靳宅的偏厅边吃着早饭边胡思乱想,忽地有只宽大的手掌揉上了她的后脑勺,柔声问道:“阿绾,早上起床有没有觉得头疼”   这甜腻的语气,装模作样的做派,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纪绾大清早浑身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瞥见偏厅里侍立着的仆人,只得一脸牙疼地开口道:“没有啊,我昨晚睡得挺好。”   靳海臣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接过仆人端上的早餐,宠溺中带了些责备的语气道:“可不是吗,喝了那么多酒自然睡得好。”   纪绾心中不由地呐喊道:大哥,你饶了我吧,我装不下去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她只好迅速扒完了面前的早饭,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道:“我吃好了,先回房,等会儿大门口见。”   “等等。”只见靳海臣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的morning kiss呢?”   Morning你大爷!纪绾又羞又气,恨不得冲上去捶爆靳某人的狗头。   然而纪董昨晚掉进马里亚纳海沟的智商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纠结了半天结果说了一套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今天就不了吧,我我刚吃吐司,抹的蒜蓉酱…….”   旁边靳家的仆人纷纷向公然污蔑他们早餐搭配的纪小姐投去了谴责的目光,然而纪绾硬生生地扛住了这股压力,只盼靳海臣自动放弃,她好迅速开溜。   没想到靳总的心理素质已经到了非人的境界,他淡然一笑道:“没事儿,我不嫌弃你,来吧。”   纪绾崩溃了:不是吧,大哥,这你都行!做戏而已,不用牺牲这么大吧。   她艰难地用了两分钟,向前挪动了半米,靳海臣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半晌道:“唔,昨晚你喝醉了,搂着我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纪绾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靳海臣:自己昨晚不会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吧……   只见靳大尾巴狼颇为得意地说:“哦,对了,你说你特别爱我…每天都….”   他话还没有说完,纪绾一步上前,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啄,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光速遁了。   靳海臣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靳家的仆人已经将纪绾和林筱白的行李拿到了车上,纪绾本以为自己会和靳海臣一道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想到却在前厅遇上了赵心萍、靳海峰母子,她想了想,觉得靳海臣也算是赵心萍名义上的儿子,母亲来送儿子,弟弟来送大哥,倒也十分合情合理。   谁知赵心萍母子寒暄了几句,竟走到了她的面前,这位昔日的金嗓子,笑容和煦,话语轻柔,可纪绾却总觉得她脸上带着一股阴郁之气。   “纪小姐第一次到我们家来,老太太就把那翠玉吊坠送给了你,可见纪小姐跟我们家有缘。让海臣带你在北梧好好玩玩,这两天净陪着我们这些老古董肯定闷坏了。”说着便亲热地拉起纪绾的手。   纪绾对赵心萍突然如此亲热的举动有些错愕,不过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两人拉着手又亲热地交谈了几句,看起来气氛甚是融洽。   终于跟众人道别完毕,出了靳家大门,纪绾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握着张小小的纸条,正是刚才赵心萍趁着握手之际塞入她的手中。   她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离他远点!”   纪绾不禁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放入了口袋之中。   门口车辆还是按照来时的安排,由靳海臣载纪绾,而周锐则开另一辆车载林筱白。   两辆车很快驶离了老宅,沿着环城高速向市中心开去。直至车子来到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四人将行李放好。纪绾才找到机会将靳海臣拉到一边,给他看了赵心萍递过来的纸条。   在纪绾看来,自己和靳海臣是合约恋爱,假扮情侣,因此靳家大宅中即便有什么隐秘也与自己无关,但靳海臣确有必要知情,因此便大大方方地将纸条交了出来。   当靳海臣看到纸条的那一霎那,纪绾便觉得他瞬间又恢复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冷面靳总状态。   “赵心萍偷偷塞给你的?”   “嗯,就在我们早上道别的时候。”   “她有没有什么暗示或者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   靳海臣死死地盯着纸条上娟秀的字迹,他浓密的眉峰此时几乎要拧在一起。   纪绾不知道几个简简单单的字,怎么就对靳海臣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她尝试着问道:“这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心萍为什么要把它给我,她想暗示什么?”   靳海臣闭上双眼,似乎在搜索着记忆深处的某样东西,片刻后复又睁开,他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笔迹并不是赵心萍的,而是属于我两年前因意外去世的弟妹,冯媛。”   什么?这个情况也是纪绾始料未及的,她上一世的记忆中并没有冯媛这个人,而这一世也仅仅是在和靳海臣签订恋爱合同时,听他提起靳家背景时简单提过一次。   那个在耳边一晃而过的名字,那个新婚不久便意外死亡的靳家少夫人,她写得字条怎么会落到自己的手上,赵心萍为什么要将自己已故儿媳妇的字条交给自己,【离他远点!】又是什么意思?那个【他】到底是谁?会是靳海臣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夏日的惊雷般一声声响彻在纪绾的脑海,两人因为这凭空出现的诡异纸条似乎一瞬间都没了再游览这秋日美景的兴致,三天后靳海臣按照原定计划送纪绾上了回M国的飞机。   回到M国家中,林筱白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这趟两人在国内也不过逗留了五天时间,程老头还在海外专心致志开着他的研讨会,除了别墅门口邮箱中几份没取的报纸之外,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此时M国已是深夜,由于时差的原因,纪绾和林筱白都毫无睡意,于是两个姑娘穿着居家服在客厅里聊起天来。纪绾借机和林筱白说了纸条之事。   纪绾:“筱白,你是警校毕业的,你怎么看这件事?”   林筱白难得皱了回眉头:“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绾绾姐,按照靳总所说的冯媛意外死亡,我倒觉得有些奇怪。”   纪绾一听立时来了兴趣问道:“这怎么说?”   “这次咱们都去了靳家老宅,不知你注意没有,老宅是中式传统民居的设计,因此跟欧式设计不同,屋内的楼梯都比较窄,不是欧式那种宽大的楼梯。一般来说,滚落楼梯致人死亡都是因为人在滚落的过程中,头部撞到某个尖锐的角落而导致。可是像老宅这种宽度的楼梯,首先人在滚落时由于宽度有限,身体通常都会蜷缩,这就在客观上保护了头部。而且我留意过,老宅中的楼梯都是木质结构,木头偏软,不像大理石石材,是不容易造成人严重伤亡的。所以我觉得靳总的这位弟妹死得十分蹊跷。”   纪绾:“那你怀疑她真实的死因是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我没有看到尸检的结果,也不知道当时现场的情况。我只能说,冯媛单纯是因为滚落楼梯而死的可能性比较小。”   听了这个消息,纪绾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阵恐惧,幽森的老宅,深不可测的祖母,死因成谜的弟妹,忧郁的弟弟,敌我难辨的继母,还有他们身后富可敌国的靳氏集团,这一切全都重重地压在靳海臣的身上,纪绾不禁想,那么多年他是怎样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如履薄冰般地走到了今天,成为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靳总呢?   她一直以为,父母早逝的自己扛下辉璜的重担已是十分的不易,可今日相比较靳海臣所在环境看来,自己恐怕已经比他要轻松百倍了。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猜测,至于那张诡异的字条,也只能留待日后再去考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时间到晚上21点喽!感谢在2020-07-12 10:56:43~2020-07-13 21:2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鸡皮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纪绾再次恢复了每日埋头赶做PPT的学生状态, 郭恒按照惯例打电话来跟她汇报最近辉璜内部业务的情况。   “阿绾,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两个楼盘的销售火爆,目前所有的户型都已经售罄。不少董事建议辉璜可以趁热打铁,参加近期陵洲土地管理部门举办的几宗住宅用地的拍卖活动, 加大在房地产板块的投入。”   纪绾听了这话没有做声, 陵洲的房地产市场已经疯涨了将近十年, 几乎所有人都将房地产视为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是这种疯涨的状态真的还会再持续下去吗?   “恒哥, 辉璜下一步的投资在哪里我还要再考虑一下。稍后我再联系你。”   郭恒一向知道纪绾有自己的主意, 也不多问, 只是道:“阿绾, 这事不急, 你慢慢斟酌。不过最近也有很多同行看好未来的农业板块, 我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方向。”   两人挂了电话, 纪绾将PPT弄完,然后坐进沙发中闭目养神, 她的眼睛虽然闭着,可脑子里的思路却高速地运转个不停。   国家这两年在房地产方面的政策越收越紧, 融资成本也是水涨船高, 在她看来房地产行业已经是夕阳西下。相比较而言,农业确实是一个十分有潜力的板块,毕竟谁能掌控住一个国家的粮食,谁就能扼住这个国家的咽喉。   可早先已经有很多有先见之明的同行抢占先机以较低的成本完成了对某些大型农业企业的收购,比如靳氏收购的德农,辉璜此时再进入会不会晚了一些呢?而且如果辉璜也收购农企,那么其产品跟靳氏产品必然会出现竞争。可目前两家是合作的关系,这一点恐怕是双方的董事局都不愿看到的。   玉树兰亭和观澜雅墅是辉璜手上最后两个尚未完全售罄的楼盘,现在这两个包袱已经完全摆脱了。她真心希望辉璜可以借此机会从房地产板块中跳脱出来, 可是,看来看去身边竟没有更好的投资领域。   纪绾不禁有些烦闷,索性打开电视投屏,看起网上的娱乐节目来,高清屏幕上正在播出着时下最火爆的一期选秀节目《跃动星海》   屏幕上数名穿着花花绿绿的小鲜肉正又唱又跳,纪绾觉得一阵眼晕,正要关了电视,突然视野中闯进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怎么会是他!那个上一世被污蔑与她有染的影帝,谢明。   上一世陈远声之所以能够将她婚内出轨的罪名闹得满城风雨,兜头给她泼了一桶好大的污水,皆是因为她“出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红影帝谢明。   说起这位谢影帝,当真是属于老天赏他吃这口饭的人,他顶着张风华无加的脸,叫人只望一眼便想沉溺其中醉生梦死,不满三十便成了国际电影节最年轻的影帝,此后更是连夺桂冠,难得的是他的所有片子都既叫好又叫座,艺术性与观赏性兼得,谢明的名字在当时几乎是高票房的代名词。   可无论谢明在大银幕中如何缠绵悱恻,他的私生活却如同宇宙中的黑洞般让人难以窥见其中分毫,可越是神秘,人们就越是想要知道。   所以当被迷药迷晕的纪绾和谢明同床共枕的照片被曝出时,整整三天都高居微博热搜的榜首。陈远声固然恶行恶状,但纪绾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句话说的极有道理,这坊间的芸芸大众只想看最劲爆的八卦,哪里管真相如何?   男方是红极一时的影帝,女方是豪门有夫之妇,这样的组合简直天生就该当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两方都立刻发表声明表示遭人陷害,但有些时候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看到的,所以,清者自清实在是一种奢望。   其实上一世纪绾也不过是知道有谢明这个人罢了,两人毫无交集。   后来,她和陈远声离婚,外界都说是因为婚内出轨的丑事曝光,不得不净身出户,但其实她是实在受不了再跟陈远声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罢了。   纪绾没有再去打探谢明的情况,热度没了,谣言自然会慢慢平息,只是跟豪门有夫之妇有染,到底使他声名受到极大的影响,后来她辗转听闻谢明去了海外深造,继而转了幕后,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此陨落,纪绾心中对于谢明终究还是怀了一份愧疚之情。   此刻上一世那个清冷矜贵的谢影帝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大男孩,屏幕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却难掩精致的五官和一身灵气,未来颠倒众生的美已经略见雏形。   《跃动星海》本就是一期为挑选演艺界明日之星为主题的选秀综艺栏目,纪绾估计谢明应该就是凭借着这次选秀从而C位出道的,可令她大跌眼镜的是,节目结束时谢明竟然被淘汰了,而且并不是决赛淘汰,是在初赛就被淘汰了。   我的天!这评委都是什么眼神啊?眼看着明珠就要蒙尘,纪绾想起上一世对谢明的亏欠,决定在这一世进行弥补。   她毫不犹豫地拿起电话:“恒哥,辉璜旗下的美通娱乐是否有签约的艺人?”   她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倒把郭恒给问住了。   “据我所知没有,阿绾你也知道,美通娱乐不过是一个壳公司,没有什么实际的业务。当初先生太太之所以成立它,主要考虑还是为了未来集团的宣传服务的,并没有想去真正地涉足娱乐圈。你怎么突然问起美通来?难道你想把未来辉璜的投资转向影视业吗?”   视频电话中纪绾笑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是之前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如今想要还罢了。恒哥,麻烦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本期《跃动星海》被淘汰的那个叫谢明的艺人有没有签经纪人约,如果没有的话,把他签到美通的旗下来。”   谢明这时还是个即将毕业的艺校学生,哪可能签过什么经纪人约,所以郭恒很快便找人办妥了手续,就这样谢明成了辉璜旗下美通娱乐唯一的签约艺人。   然而由于上一世对娱乐圈的新闻实在关注太少,纪绾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谢明的成名作叫什么名字?只记得这位影帝一路走来,口碑爆棚的片子全都是文艺类的爱情片。他俊秀的五官确实也适合演文艺片中的男主角,因此纪绾便按照这个方向为他定位。她还专门从电影学院请了两位老师,一个教他演技,一个教他形体仪态,又高薪挖角请来了圈内某位资深的经纪人。   那些顶级巨星,举手投足似乎都透着无形的魅力,可在名利圈摸爬滚打了两世的纪绾却明白,无论天生资本多么优越,这种不着痕迹的优雅与从容都不可能完全来来源于先天,那得由无数的金钱财力堆砌而成。   也许这一世,将谢明推上巨星的宝座,也算是能够多多少少弥补些自己上一世的亏欠吧。 第33章   M国的研究生生活似乎与回国前别无二致, 只除了一样,姜牧尘和她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   虽说两人都属于金融学院,但根据林筱白调查的信息,姜牧尘就读的是经济学专业, 更何况两人并不是一个导师。   当然S大的学生都十分努力向上, 在图书馆碰见并不稀奇, 但姜牧尘次次都会选择和纪绾坐一张桌子, 这种行为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了。   在忍耐了许久后, 终于在某日走出图书馆后, 纪绾拦住了姜牧尘:“姜同学, 你是否有事找我?”   姜牧尘似乎对于纪绾主动和自己搭腔很高兴, 他脸上露出一丝独属于年轻人的腼腆道:“阿绾, 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纪绾眯着眼望向他, 姜牧尘立刻摇了摇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说交个普通朋友。”   “然后呢?”纪绾觉得姜牧尘和他父亲真得一点都不像, 姜云是H国南方金融圈中一等一的老狐狸,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装傻充愣, 他老人家都是行云流水, 当初拒贷辉璜,将她逼入绝境,多么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而面前这位腼腆的阳光男孩,简直就像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般,所有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手段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姜牧尘似乎是被纪绾的问题给问住了,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然后...我们可以时常吃吃饭,看看电影, 一起去图书馆看看书什么的...”他越说声音越低。   纪绾很想冷笑一声,但又觉得面前这个阳光大男孩着实无辜,他除了是姜云的儿子外,其实并没有得罪过自己:“对不起,姜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如果我经常和你吃饭、看电影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的。”   纪绾说完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退回来补了一句道:“对了,下次如果不是图书馆实在没有位子也不要和我一桌,我男朋友有点小心眼,谢谢!”   被编排了“小心眼”标签的靳总此时在大洋彼岸打了个响亮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十分乐观地认为应该是阿绾想他了,身旁的周锐对此嗤之以鼻,并翻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白眼。   到了车上,林筱白关切地问:“绾绾姐,那个姓姜的富二代是不是想骚扰你,不行,等哪天月黑风高,我把他用麻袋罩住揍一顿,保证他以后见你都绕道走!”   纪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和颜悦色道:“筱白,咱们还是要以理服人。”   林筱白两手握拳,互相“砰砰”地撞了撞反驳道:“跟臭流氓还讲什么道理!”   纪绾:“说得对,但他现在不过是和我说了几句话,万一以后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到时候你再收拾他不晚。”   林筱白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了预先威慑一下对方,她开着车在经过姜牧尘身边时,摇下车窗,狠狠比划了下自己的拳头,成功地吓得姜牧尘一缩脖子,而后带起一阵烟尘,车子扬长而去。   经过此事,姜牧尘似乎确实老实了很多,好几天都没有在图书馆出现。程教授终于从国外结束了研讨会回到S大,果然如靳海臣所料,他老人家对于自己的小弟子被大师兄拐回国内吃喝玩乐的事情一无所知,连个风声都没有听到。   纪绾抱着一摞参考书,正走出程凤澜办公室所在的教学大楼,M国的深秋已经有了些寒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微带些凉意的空气混合着植被的芬芳在胸腔中流转,这让她想起了靳海臣身上的松木香。   “绾,请等一下。”   纪绾回过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气喘吁吁地跑向她,苏珊是她在S大认识的朋友,M国本国人,一路全A考入S大,为人爽朗,十分喜欢H国文化,纪绾有英文名字,但苏珊却执意叫她的中文名字“绾”。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找我有事?”   苏珊在她跟前站住,喘了几口气才道:“绾,你认不认识Andrew 姜?”   纪绾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但很快恢复如常道:“你是说姜牧尘?我在图书馆见过几回。”   苏珊是个粗中带细的姑娘,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纪绾的面部表情变化,立刻便转了话题:“明天央行负责金融监管政策制定的诺曼先生会来院里做讲座,听说是andrew姜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请来的,我想着你们都是H国人,就随口问问你认不认识?”   纪绾笑了笑道:“我们不熟。”   “嗯,嗯,那明天咱们报告厅见啦!”说罢,苏珊冲她挥挥手,转眼便跑地没了踪影。   看着苏珊的背影远去,纪绾却陷入了沉思,好友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认不认识姜牧尘,肯定是听到了什么,这姜牧尘到底想要作什么妖?   校门口,林筱白已经开着车在等她了,纪绾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问道:“筱白,你上次调查姜牧尘的情况,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林筱白发动车子,打起方向盘,带了些轻蔑的口吻道:“那个姜牧尘啊,就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家里从小就把他送到M国读书,一路读到了S大,不过这人倒是没什么吃喝嫖赌、玩女人之类的坏毛病,比起之前那个张学晋可是好太多了,应该是家里的乖宝宝吧,不过我就是觉得他有点窝囊,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纪绾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还不至于因为辉璜和富亨曾经的过节,去怪责一个与之毫无关联的姜牧尘,不过让她和姜公子成为至交好友却也是难上加难。   第二天的讲座如期举行,诺曼先生拥有多年监管部门和金融机构的实际工作经验,他将理论融入实际,讲解精彩纷呈,博得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姜牧尘则是忙前忙后,将整个会场安排地井井有条,台下的纪绾觉得认识了姜牧尘这么长时间,他总算干了件正事。   讲座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纪绾发觉姜牧尘又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可能是上次林筱白的威慑起了作用,姜牧尘似乎不敢靠近,始终和她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纪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收住脚步,转过头来朗声道:“姜同学有什么事,请过来说吧。”   姜牧尘这才跟个小媳妇似的,扭捏地走了过来,到了纪绾面前又是一阵沉默。   纪绾皱着眉心想:姜牧尘这样一个温吞水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他的父亲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颇为不耐烦地开口道:“我有个提议,我们去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坐坐,把你想说的一次性说清楚,行吗?”   姜牧尘几乎是大喜过望,立刻猛地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店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侍应生很快将咖啡端了上来,纪绾搅动着手中的茶匙,清澈的双眼注视着对面的男孩道:“究竟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牧尘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对面的女孩明明和他一般年纪,可他却总觉得面对纪绾,就好像没完成作业的学生面对严厉的老师一般。   “纪同学,我知道家父的富亨银行之前和贵公司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我代表家父向你郑重地道歉,希望之前的事不会影响到两家机构未来的合作。”   纪绾搅动茶匙的手顿了顿:原来姜云是派儿子当和事佬来了。姜牧尘这个乖宝宝恐怕不知道他父亲口中“不愉快的事”差点让辉璜和自己万劫不复吧。   姜牧尘显然没有注意到纪绾脸上的不虞,继续说道:“家里从小就将我送到M国读书,各方面都替我着想,将我保护地很好。可是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从来也帮不了家里什么忙。暑假回家的时候,听父亲唉声叹气,我问他也不肯说,后来母亲才告诉我自从辉璜将所有融资业务转向丰瑞后,董事局给了父亲很大的压力,纪同学,我知道和你算不上熟识,但是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不能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稍微转一些业务回富亨。”说罢,便一脸恳切地望向纪绾。   纪绾心中阵阵冷笑,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你想要当孝顺儿子,想要帮家里,便要让别人为难。   好一个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初姜云故意拒贷企图致辉璜于死地的时候,倒是没担心会和纪家结下梁子,是啊!因为他当时笃定辉璜会因此走上绝路,她纪绾也无力回天,谁会害怕和一个翻身无望的纪家孤女结仇呢?   姜牧尘的这一番言论听起来颇有道理,其实完全是将自己置于道德的至高点来要求别人为了成全他而做出牺牲。   可她此时已经不是上一世毫无城府,什么事都挂在脸上的纪绾了,这些道理她心中明白,却不会宣之于口。   于是姜牧尘看见纪绾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姜先生说得倒也颇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带句话给令尊。”   姜牧尘见自己居然一下就说动了纪绾,雀跃之情早已按捺不住跃然于脸上:“你说,你说,我一定将话带到。”   纪绾:“请转告令尊,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不会斤斤计较于过往,但是否恢复与富亨的合作也要看姜行长是否确有诚意,对于辉璜有利的融资方案我和董事局都不会拒绝。”   姜牧尘如领圣旨般,将一字一句都记牢了,纪绾对今日诺曼先生的讲座很感兴趣,又问他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两人这才起身离开,出了店门,姜牧尘有些忐忑地问道:“纪同学,今天我们也算聊得愉快,你看我以后能叫你阿绾吗?”   正说着,林筱白已经将车停到了路边,纪绾上前拉开车门,这才回头淡淡地说道:“不行!你还是叫我纪同学或者直呼姓名吧,“阿绾”只有我男朋友和家人能叫!”随后车门一关,车子绝尘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姜牧尘杵在路边。 第34章   第二天, 正巧郭恒打来电话汇报最近辉璜日常运营情况,纪绾便趁机和他说了此事,郭恒略一思索道:“能不能重新合作就要看富亨能给出什么样的融资成本了,如果他能拿出比丰瑞更优惠的利率, 我同意将部分贷款业务转回富亨。”   纪绾高兴道:“恒哥, 还是你明白我, 我也是这个意思。据我推测, 如今姜云头上压力不小, 要不也不会连读书的儿子都用上了, 他为了解燃眉之急, 必然会做出让步, 咱们正好可以借此压低融资成本, 此举也是要让丰瑞明白, 辉璜也并非只有他一家可以获得资金,谁都别想拿捏住我们。”   两人很快拿定主意, 姜云看样子应该是真得压力山大,没过两天, 便亲自前往辉璜拜会了郭恒, 据郭恒后来描述,姜老狐狸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了自己当初有多么的决策失误,但对故意拒贷这一点却是打死不认,只说是额度不足,没有及时调配优先满足大客户的需求。   郭恒也不戳破,只在丰瑞利率的基础上又打了个9折,报给姜云,意思非常明确,如果富亨能够提供如此优惠的利率, 辉璜便愿意将部分业务转回。   郭恒和纪绾商定的利率实在低得可怜,几乎没给姜云留下任何利润空间,但想到董事局日复一日的压力和催促,姜云只得咬咬牙同意了。   纪绾粗略算过,只此一项一年便可省下七位数的利息费用,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   纪董算盘珠子拨地啪啪响,正自得意之际,当晚便收到了靳海臣的越洋电话。   “纪董这次大手笔省了多少利息啊?姜云那只老狐狸从来都只有他揩别人的油,如今被你摆了一道,H国的金融圈可都传开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得意?”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可见心情不错。   纪绾戴着蓝牙耳机,正用梳理着自己云堆般的乌发,她微勾了勾嘴角道:“开心。靳总难道不为我高兴吗?这更说明您选择合作伙伴的眼光高明呀。”   电话那头的靳海臣十分泰然自若地接受她装模作样的恭维:“那当然,选择‘阿绾’是我至今最高明的决策。”   纪绾成功地被他逗乐了,就听靳海臣又道:“丰瑞的老程可被气得不轻,刚才专门打电话给我 ,问我是不是惹恼了你?又旁敲侧击地关心了一下我们俩的感情状态,阿绾你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可教我好为难啊!”   明知道对方是在插科打诨,纪绾还是继续和他调笑了下去:“哦?那你怎么回复的程行长呀?”   那头靳海臣似乎早就在等她问这一句,难得地收起了轻佻的语气:“我说我们已经买好婚房了。”   纪绾听得心中一热,她想起靳海臣买下的那两套楼王的单位,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   蓝牙耳机中突然响起的嘟嘟声,惊醒了她的美梦,有别的电话打进来,纪绾看了一眼,是郭恒,原来她和靳海臣聊得忘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郭恒固定汇报公司业绩的时间,纪绾匆匆挂了和靳海臣的电话,将郭恒接了进来。   郭恒今日除了汇报日常事务还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谢明希望能跟纪绾视频一次,说是要当面感谢纪绾的知遇之恩,纪绾想了想便同意了。   此时谢明已经在纪绾聘请的两名老师监督下学习了三个月,视频一打开,纪绾便觉得眼前一亮,少年已经褪去了选秀节目中的青涩,没有任何滤镜效果的普通镜头下,仍然难掩他泛着柔光的洁白肤质,一双鹿眼,眼波流转,太阳的耀目跟月色轻柔似乎都汇聚其中,朱红色的薄唇微启,发出的声音如自带低音炮效果般轻颤人心。   纪绾觉得要不是自己身体里住着历经变故的32岁灵魂,恐怕她也会立刻匍匐在地,轻而易举地成为谢影帝美色的俘虏。   殊不知,视频那端的谢明此时也很震惊,他一个毕业于三流艺校的小透明,参加选秀节目,却在初赛就遭淘汰,本以为此生已经和演艺圈无缘。却没想到近来声名赫赫的辉煌集团下属的娱乐公司居然要跟他签经纪人约,他自然是欣喜若狂,而且签约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这家娱乐公司只有他一个签约艺人。   此后公司又专门为他延请了教授表演跟仪态的老师,经纪人也是圈子中资历颇深的老人,这一系列的安排,便是圈中知名的娱乐公司对未来重点培养的新星也不过如此。   这令谢明不禁对辉煌背后神秘的年轻董事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他便向公司表达了想要当面感谢纪董事长的诉求。   很快他收到了答复,据说这位纪董还在国外攻读硕士学位,所以只能跟他视频见面。   可此时视频那边分明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姑娘,谢明准备好的一筐精心润色的感激之词顿时语塞,俩人就这么互相愣愣地打量着对方,谢明的经纪人叫方浩斌,为人精明世故,在圈子中八面玲珑,一见这情况立刻轻咳一声道:“阿明,纪董这么着力地培养你,你还不赶快谢谢纪董!”   谢明这才从楞充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无意识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纪绾寒暄了两句,又问了问他课程的进度,最后说了些例行公事般的鼓励之语,双方便友好的挂了电话。   下了视频,谢明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他迷茫地盯着经纪人问道:“方哥,你说纪董到底为什么要签我?”   其实对此方浩彬本人也是一头雾水,他盯着谢明一双水蒙蒙的鹿眼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你帅吧。”   谢明听了这话,低头琢磨了半天,然后猛地抬起头一副大受惊吓的样子,颤抖地问道:“你,你是说她想包养我?”   方浩斌心想:确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嘴上却道:“我呸!你瞎想什么呢?好好打磨你的演技,过硬的业务能力才是这个圈子的立身之本,年纪轻轻的不要胡想八想!”   谢明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不过纪董这么年轻漂亮,万一真想包养自己,应该也不是那么惨的一件事,想到此,谢明终于给自己悲痛欲绝的心情找到了一丢丢安慰。   不知不觉中已经晋升为“包养大佬”的纪绾,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因为年底又到了,被程凤澜支配的恐惧再次笼罩在了她的头顶,纪绾有时好不容易从堆成小山般的参考书中抬起头来不禁会想:如此白胖,长相讨喜的程老头,出起考题来怎么就能这么的惨绝人寰呢?   就在纪绾为了年底期末拼命时,好久没有露面的姜牧尘却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纪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对他太凶,姜牧尘见到她总是一副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绾本来对其父就没有好印象,见他这幅样子更是来气“有话快说!”后半句【有屁快放】,考虑到有损形象,她还是忍住了。   姜牧尘见对方面色不善,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拿出个盒子递给她:“谢,谢谢纪同学不计前嫌肯继续和我们家合作,这是件小礼物,祝你圣诞节快乐!”   纪绾打开盒子,竟是块18k金镶钻的那不勒斯皇后腕表,她修长的手指在盒子上轻轻点了点道:“姜同学,你该知道这可不是件小礼物。”   “这,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也算是为之前的事赔罪,请你务必要收下。”姜牧尘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确定她是否会收下这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纪绾心中一动,脸上旋即扬起笑意:“好,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你父母!”   对面的姜牧尘终于松了口气:“没什么,你客气啦,那我不打扰你了,回见!” 他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筱白照例来接她,纪绾上了车,将装着表的盒子扔在了后座。   林筱白:“绾绾姐,那是什么东西啊?”   纪绾:“姜家托姜牧尘送给我的圣诞礼物。”   “这家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无所谓,他们愿意送,我就戴着,人家送的礼物不收白不收。” 纪绾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一派严肃地对林筱白使了个眼色,又扬起下巴指了指后座上的手表。   林筱白立时会意,嘴上却道:“绾绾姐说得对,天上既然掉了馅饼,咱们就接着。”   终于,让纪绾愁掉头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她迎来了略显轻松的假期,周锐一直被靳海臣摁在M国照应纪绾,这次便同她们一道返回H国。   靳海臣毫无意外地前来接机,纪绾看到将近三个月没见的那人,想起自己上次被他诓去北梧吃鲥鱼,也是靳海臣来接机,自己居然还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演技着实浮夸,自觉十分丢人,于是这次便故作端庄优雅地向来人走去。   靳海臣上前一步将她揽进了怀里,低头呢喃道:“纪董的演技日益精进,我心甚慰!”   纪绾在他臂弯中笑靥如花:“哦?这次好在哪里,还望靳总点拨一二,我好继续努力。”   靳某人当真装模作样地沉思了片刻认真道:“这次有眼神戏,我读出了你眼中的深情,表演更有层次了。”   纪绾:……… 第35章   到了家, 纪绾舒服地瘫在了自家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内,扭头就见靳海臣向对面单位走去。   “你等等…….这是……”   靳海臣转过身对上纪绾充满疑问双眼,欠揍地一笑道:“哦对了,刚忘了说, 我已经把对面单位买下来了, 明早见哦, 阿绾!”   “你…….”   “是的, 有钱的确可以为所欲为!记得做梦要梦到我哦!晚安, 我的阿绾!”说罢男人打开指纹锁, 回了屋。   纪绾气呼呼地关上门, 林筱白正将所有行李收好, 见她垮着脸便问道:“绾绾姐, 怎么啦?谁又惹你了?   “筱白, 靳海臣住到对面单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谁知林筱白一听却大喜过望道:“真得!那可太好了!你们终于有时间单独相处了, 明天我就和郭总申请住对面酒店,你看好不好?”   纪绾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助理, 见她这幅表情, 林筱白立刻开口道:“哦,我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想搬到靳总那边去吧,绾绾姐,我这就去给你把东西收拾一下,给我一个小时肯定搞定!”   纪绾绝望地抱住林筱白的胳膊:“筱白,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林筱白温柔地拍掉了她的手,用电视剧里送自家女儿出嫁的父母口吻道:“傻孩子,你怎么能一直陪着我呢, 对面是你未来的夫婿啊!你们以后会生很多孩子,生活美满幸福!”   “啊…”纪绾狂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林筱白,你不许说了,我现在回屋睡觉,不要吵我!”   当晚纪绾做了一晚上的梦,最诡异地是她居然真得梦见了和靳海臣手挽手着手走进教堂举行婚礼,而且醒后,自己居然还有点小确幸。   纪绾觉得自己可能是期末考试被程老头折磨地压力过大,以至于神经衰弱了。   而此时的辉璜总部却是一片欢腾,因为大家敬爱的纪董事长终于放假回来了,由于纪绾在海外读书的缘故,辉璜总部的员工有大半年的时间都见不到她一面。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自从上次内部竞聘以来,公司内部一大批年轻员工被纪绾一手提拔起来,大家都念着她的恩情,内心对她更是又敬又爱。   所以早上纪绾一来到公司,问候和打招呼的声音就接连不断。   “纪董好!”   “纪董又变美了呢!”   “纪董,你回来啦!我们太开心了!”   纪绾笑意盈盈地接受着员工的问候,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将从国外带来的零食包,放在了外间的秘书处的空位上,引得几个小秘书一阵欢呼。   办公室内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为了欢迎她的回归,桌上还特意放了一大捧鲜花。   没多久郭恒收到消息便来找她,一进办公室,郭恒便调侃道:“嗯,不错,这次秘书处终于懂得用心思了,我就说嘛,女孩子的办公室总要有点儿鲜花点缀,别以一桌子的文件,让人走进来心情都不好。”   纪绾从大捧花束中取了支芍药出来,放在鼻下轻嗅,笑道:“恒哥,你就别打趣秘书处了,之前也不是他们想把文件堆过来,还不是因为事情多吗?你今天过来是为着什么事?”   郭恒听了这话才整了整衣襟,坐下说道:“阿绾,上次说的投资方向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今年公司净利润颇丰,咱们应该乘胜追击才是。”   纪绾将手中的芍药插回瓶中,她右手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左手腕上的那块那不勒斯皇后:“恒哥,最近石油价格一路走低,我觉得目前便是抄底的好时机了,你去让金融事业部大量做多石油期货。”   郭恒听了皱了皱眉道:“阿绾,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虽然说如果判断正确的话能让辉璜一夜暴富,但毕竟在期货投资方面我们没有经验,我怕万一有什么闪失会血本无归。”   对面的纪绾妩媚地一笑:“恒哥,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瞒你说,我的导师程教授,前阵子刚去参加了M国央行内部碰头会,会上已经明确中东各国将在明年年初大规模减产,所以油价大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消息千万不能泄露,你晓得其中的厉害,靳海臣那边也要瞒住,明白吗?”   郭恒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阿绾,那就太好了,我马上让金融事业部去准备资金,这次我们一定要赚他个盆满钵满。”   18k金镶钻的表盘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纪绾看着郭恒兴奋离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纪绾不用坐班,把需要她亲自定夺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便取了手包离开,毕竟自己有合约在身,还是要配合金主爸爸把戏做足的。   哪知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只见靳大尾巴狼正宽肩窄腰地将自己凹出了个风骚无比的曲线,斜倚在外间秘书处的空位上跟一众小秘书们聊闲。   小秘书们被靳总逗得花枝乱颤,一见纪绾出来,立刻噤若寒蝉地各自散去了。   纪绾半眯着眼睛看着靳海臣,她记得两人签合同时他还是一副高冷人设,这才一年多,难道人设就崩塌地如此彻底了吗?   靳海臣扭过头见纪绾神色不虞,略一思量,却突然惊喜道:“阿绾,你是因为见我和别人聊天所以吃醋了吗?”   纪绾心道:我吃你奶奶个腿儿的醋,你爱跟谁聊/骚和谁聊/骚,关姐什么事!   但她也不好在此发作,便不吱声低头向外走,靳海臣赶紧大步紧跟而去。   早上林筱白开车送她过来,出了辉璜总部大楼,纪绾才发现林筱白和车都不见了。   “筱白呢?”   靳某人优雅地拉开了他加长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门道:“李警官约了她,我让她先回去了,阿绾,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就让林助理放个假,人家师兄可是巴巴儿地等了一个学期了。”   纪绾白了靳海臣一眼,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上了车。   “咱们去哪儿?”   “去看家具。”   “看家具?看什么家具?”纪绾不解道。   “我的阿绾真是忙糊涂了,当然是看咱们婚房的家具啊!这几个月我估摸着你的审美喜好,已经找了专门的设计师将婚房装得差不多了,只是家具都还没订,就等你回来拿主意了。”   纪绾震惊地看了看靳海臣:大哥,你这入戏入地有点深啊!   然而纪董的胳膊终究拗不过靳董的大腿,纪绾还是被死活拖去了婚房现场,一进门,她便觉得眼前一亮,这套楼王的户型面积不小,却被设计师重新改造了格局,使得各功能区的分布更加合理。屋内全部采用了暖色调,虽不华丽却很温馨,纯实木的板材既环保,又让居住者和自然融为一体。   靳海臣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将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时不时地还仔细介绍了将来希望摆设的家具和位置,纪绾听着听着,竟不禁真心地期待起未来在这里居住的场景。   两人随后便去了几家高档家具定制店,这种店普通顾客少有光顾,店员也都经过训练,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靳海臣和纪绾一踏入店内,便有店员笑容可掬的上来问道:“靳先生、靳太太想选购些什么?”   “我不….”纪绾刚要出声解释,已经被靳某人挽住胳膊道:“我们的婚房要添置些家具,劳烦给我们介绍介绍。”   店员立刻喜笑颜开:“恭喜两位,我们店新到了一组意大利进口纯手工定制的家具,可以根据顾客的喜好任意搭配款式和眼色,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就这么逛了大半天,还真就把婚房的所需家具看了个七七八八。   到了最后,纪绾已经累得只想找个地方瘫着了。   “怎么啦,这是?” 靳大尾巴狼故作关心地问道。   “大哥,今天的戏份太重了,啥时候能喊卡”纪绾有气无力地说道。   靳海臣强忍笑意道:“行吧,今天就到这儿。”   纪绾一听,刚想欢呼一声。只听那人又道:“都傍晚了,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啥?大哥,签约的时候你可没说还有泳装戏份啊!   纪大小姐兀自纠结了半天,结果还是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打败,一桌美味珍馐便让纪董浑忘了自己接下来的大尺度戏份。   陵洲有很多天然的温泉泉眼,靳海臣位于市郊别墅旁的几处泉眼当年便随同别墅的地块被靳家一同买了下来,专属靳家所有。   两人到达的时候,别墅的仆人已经准备好了泡温泉所需要的一切衣物、设施。   纪绾被仆人引去更衣室才发现,靳海臣为她准备的并不是比基尼,而是连体的泳衣,风格相当保守。   换好衣服,披上厚厚的浴巾,到了露天,入目是两处小泉眼,傍晚的气温已经转低,水面上一层白雾,带着微微的硫磺气味飘过纪绾的鼻尖,温泉四周遍植枫树,红色的枫叶飘落池边,淡黄色的灯光恍若无边月色点缀其间,一切宛若仙境。   纪绾沉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浴巾放在一旁,下了池子,水温正好,天然的泉水温柔地流淌过她的身体,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怎么样,舒服吧?”纪绾正享受地闭上眼睛,冷不防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她忙睁开眼,只见靳海臣披着浴巾站在池边,纪绾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地贴靠着池壁。   靳海臣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笑笑,将浴巾扔在池边,却是转身向旁边那处泉眼走去。   呼,纪绾吁出一口气,还好,他不是要和自己泡一处温泉,她在庆幸之余却发现自己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满月如一个硕大的银盘挂在天边,两人一言不发地各泡各的,似乎都很享受当下的一室静谧。   靳家的仆人不一会儿便端了果汁上来。   “这是别墅后面果树上的野果鲜榨的,味道很特别,阿绾不妨尝尝看。”靳海臣靠着池壁,伸手拿了一杯,又示意仆人将果汁给纪绾送过去。   纪绾拿起一杯,尝了一口,不知是什么果子,只觉得入口清甜无比,十分适合泡温泉时饮用。   “嗯,好喝。”她笑道,接着便一口气喝了半杯。   “对了,这次回来,看见你戴了块那不勒斯皇后,之前倒没见你戴过,是新买的吗?”靳海臣将没喝完的果汁放在池边,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纪绾心中暗暗佩服他观察入微,却也不想隐瞒,便随口答道:“姜云送的,说是作为辉璜再次和富亨合作的谢礼。”   靳海臣低头摆弄着一片落在池中的红叶道:“姜云可不是什么善长仁翁,他送的东西你要小心。”   纪绾深深地看了对面的靳海臣一眼道:“多谢提醒,我心中有数。”   靳海臣听了点了点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温泉不能泡得太久,两人旋即起身回到了室内,待换好衣服,靳家的小厨房又送了夜宵上来,两人都用了些,才由靳海臣开车回了市区。   这一天逛下来本就已疲累无比,加之泡完温泉后,那股酸软无力的劲儿似乎被勾了出来,纪绾下车时只觉得昏昏欲睡。两人互道晚安便各自回家睡了。 第36章   今年的农历春节来得特别早, 辛苦了一年,纪绾便早早的给大部分员工都放了假,又封了厚厚的红包。辉璜的员工个个乐得合不拢嘴,纷纷表示来年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让辉璜赚到更多的利润。   郭恒的父母都已经不在, 他担心纪绾见春节阖家团聚会想到早逝的父母伤心, 便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过年。   纪绾本想让林筱白早些回家, 林家妈妈却说要不是纪绾开给自己女儿的高薪, 自己的病也治不好, 便让女儿多多陪着纪董, 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于是林筱白只是大年三十回家待了个白天, 晚上吃完年夜饭, 便赶回了别墅守着纪绾。   靳海臣自然是要回靳家老宅过年, 大年三十晚上,郭恒、林筱白、纪绾三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冷不丁有人敲门,林筱白开门一看, 竟是周锐。   他跟木头般地杵在门口。看见林筱白扶了扶金边眼镜道:“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平常春节都一个人过,臣哥说今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年,不知道方不方便?”   林筱白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纪绾已经迎了出来:“当然可以,周锐快进来,我们正在守岁,等一会儿我下饺子给大家吃。”   陵洲的习俗,大年三十晚上是不能睡觉的,必须要到了初一天光大亮后才能睡觉, 四个人越看电视越瞌睡,纪绾突然想起小时候陪家里老人打麻将的情景,便问众人会不会打麻将,这一问不要紧,三人竟然都会。   纪绾立刻翻找出了家里的麻将,其余人帮忙摆好了桌子,四人立刻玩了起来,不玩不知道,长相清秀斯文的周锐竟然是个高手,各种自摸,清一色,一条龙都是信手拈来,输了好多筹码的林筱白气得哇哇大叫。   这下四人便困意全无,玩的十分尽兴,到第二天天边微亮,纪绾给郭恒和周锐安排好了客房,林筱白又去煮了饺子并准备了丰富的菜肴,四人吃了,才各自回房睡觉。   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等醒来他们才发现陵洲下了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绾绾姐,我们去小区的空地上打雪仗吧。”林筱白这活泼的性子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纪绾想起前世自己一直生活的十分憋屈,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尽情的玩乐一场倒也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见纪绾点头,两位男士自然同意,纪家别墅所在的小区因为是豪宅的关系,占地虽大,业主却不多,小区内几乎未见什么行人,四人玩得更是毫无顾忌。   林筱白和周锐都身手了得,纪绾便道不能让他们两人一头,于是郭恒和林筱白一队,纪绾则和周锐组了一队。   “林筱白,好啊!你怎么就追着我打,告诉你!当心我明年不给你发红包!”纪绾边笑边毫无威慑力地吓唬着自己的助理。   “筱白,别怕,她不给你发,郭总给你,快上!咱们马上就赢了!”   “恒哥!不带你这样的!周锐你在干嘛?快!先把郭恒放倒再说!”   靳海臣到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白茫茫的一片中,纪绾身着玫瑰红的外套,乌黑的长发在风中上下翻飞,美得像新雪中绽放的红梅,她边大笑着回头观察林筱白的位置边向前跑去,冷不防猛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纪绾抬起头发现竟是靳海臣,她想也没想便抱住他的腰,躲到了他身后,笑着喊道:“林筱白,你打不着我啦!”俨然将靳海臣当成了一副高大的盾牌。   男人眼中浮现出浓重的宠溺之意,他笑着将纪绾挡在身后,冲着林筱白喊道:“林助理,把郭总放倒,今年的零食、水果随你挑!”   林筱白革命意志本就不坚定,闻言立刻被靳总的糖衣炮弹击中,调转枪口和周锐两人合力将郭恒砸成了雪人。   众人笑作一团,回了家,纪绾才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因为想你啊!”靳海臣话音刚落,旁边的三只单身狗脆弱的玻璃心便感受到了靳总话语中满满的炫耀之意,于是三人十分识相地告辞而去,一阵风似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林筱白出去时,还万分体贴地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鹅黄色的灯光,在纪绾白瓷般的脸庞上打上了一层柔光,她饱满的双唇娇艳欲滴,像是涂了天边的云霞,靳海臣黑曜石般的瞳孔中似有两簇火苗在跳动,他忽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俯身吻了上去。   纪绾看着面前男人的靠近,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靳海臣也随之向前倾身,被旁边不知什么家具一绊,两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同时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中心,男人的吻霸道而又热烈,纪绾觉得浑身像被火焰包裹般发热起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靳海臣的手从她的腰后抽出,飞快地解开了纪绾外套的扣子,因为室内有中央空调,她在外套里只穿了件纯棉的打底衫,男人修长的指节划过薄薄的衣料,微凉的寒意让纪绾猛地打了个寒颤,有些发晕的大脑也瞬间清明了起来,她发力将靳海臣推得半起,终于从某人的桎梏中撑起了上半身,纪绾的脸红地像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还没吃饭吧,我我我煮点饺子去。”   说罢,也不等靳海臣答复,便飞速翻下沙发,仓惶地直奔厨房而去。   这饺子纪绾煮得是心烦意乱,她看着锅里上下翻滚的水饺,觉得自己的心就跟这锅里的饺子般不上不下,找不到任何着落。饺子很快煮好,纪绾心不在焉地盛了两盘,深吸一口气才端出了厨房。   客厅里的靳海臣倒是淡定许多,他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摆好了碗筷,纪绾将饺子摆在他面前,故作镇静地笑道:“吃吃吃吧。”   她刻意避开男人灼热的视线,低头夹起饺子,吃了起来,谁知刚咬了一口,纪绾便觉得自己实在是装不了淡定了,因为这随手从冰箱里拿的饺子竟然是韭菜鸡蛋馅的。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靳家老宅,为了躲避morning kiss,撒谎说自己早晨吃的吐司抹了蒜蓉酱,再看看被咬了一半的韭菜馅饺子,纪大小姐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一旁的靳海臣倒是吃得一派从容,片刻后居然还问道:“阿绾,要不要蘸点蒜泥?”   纪绾:……大佬我错了,你能别再提蒜了吗?   两人各怀心事地默默吃完了饭,靳海臣便起身告辞回了对面的单位,听着大门在自己身后关闭,他摩挲着下巴想:居然还是不行,看来还欠把火候!   屋内,周锐见靳海臣这么快便回来了,像见鬼般地道:“不是吧,还没成功?臣哥,你的魅力值是不是最近有所下降啊?”   靳海臣给了他一记眼刀道:“哥好歹还有个努力方向,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   周锐立刻反驳道:“我怎么啦!我可是有过两次恋爱经历的人!”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靳海臣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请允许我纠正你一下,你那不叫两次恋爱经历,叫两次被甩经历。”   “切,你这还没追上呢!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周锐毫不示弱。   “你说什么?”两个人设高冷的男人,随即在屋内上演了一场幼儿园大型吵架现场。   而对面屋内纪绾正在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房间,纪宅所在的小区因为都是豪宅,小区提供24小时酒店式管理服务,每天都有专业的保洁人员上门打扫,平日里林筱白也是随手收拾,着实没什么好整理的。   可是她太需要做点事情来平复自己的心乱如麻,靳海臣已经不止一次地假装或正式地向她吐露心声,如果还欺骗自己是履行合同,装装样子,那就真的是在自欺欺人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骤然被打断的假戏真做,心中竟涌上了一丝甜蜜和失落交织的复杂情绪。 第37章   而此时在陵洲的另一处角落, 姜云一家三口也团聚在一起过着春节,只不过姜云夫妇的眼中正暗中交流着什么,趁着姜牧尘去洗澡的功夫。   姜云的太太凑到他身边道:“老姜,你想好了?真得要按照姓纪的那个小丫头的消息去做?”   姜云抿了一口热茶:“你担心什么?”   姜夫人:“那倒没有, 可毕竟咱们是通过在那块表里…这可是窃取别人的商业机密, 万一事发是要坐牢的!”   姜云:“你以为她会发现?纪绾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一见那么贵重的礼物二话不说便收下了, 还天天戴着, 可见也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富家女罢了!只要这次我能利用这个消息大赚一笔, 以后即便她发现了, 毕竟表戴在她身边久了, 谁能肯定就是我送时做得手脚?我也可以说别人动手脚来陷害我呢!”   姜夫人听了先是频频点头, 可继而又忧虑道:“可是纪绾的消息准吗?”   姜云:“我看差不多。她那个导师程凤澜确实在M国经济学界是个人物, 而且还多次参与央行的宏观经济政策制定,他的消息应该没错!”他想了想, 又不甘心地道:“辉璜把我富亨的利率压得如此之低,这分明是让我姜某人难堪!等我这次翻了身, 让他们知道得罪富亨银行的厉害!”   他正说得兴起, 门却在此时被“砰”地一声打开了,姜牧尘面色发红地站在门外,他的喘息声很重,显然气得不轻:“送给纪绾的手表是不是有问题?”   姜夫人:“牧尘,你怎么了?过来坐下好好说话。”   可姜牧尘却没有搭理母亲,依旧固执地追问道:“爸爸!我问你,送给纪绾的那块表是不是有问题?”   姜氏夫妇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面色颇为难看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母的反应已经让姜牧尘心中有了明确的猜测:“看来,我刚才听到的都是真的了!爸爸妈妈,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还以为富亨是真心想要和辉璜和好,没想到你们却是想借此窃取别人公司的商业机密!爸爸,这太卑鄙了!我现在就去告诉纪绾!”说罢,他转身就要向外跑。   “站住!”姜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哪儿都不许去!”姜太太也赶紧走过去将门锁好并没收了儿子的手机。   “爸爸妈妈,你们想干什么?”姜牧尘惊恐地看着父母的一系列动作。   姜云这才缓和了脸上的神色,将儿子拽到跟前和蔼地说道:“牧尘,爸爸这次做得是不对,但是爸爸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常年在国外读书,哪知道富亨这些年的艰难,自从丢掉了辉璜这个大客户,董事局的其他董事给了爸爸很大的压力。即便这次辉璜和富亨恢复的业务联系,可那业务量也少的可怜。而且辉璜将利率压得极低,我们根本连一点利润都赚不到。”   说罢,他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这样,爸爸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这次我们通过这个内部消息让富亨得以翻身,以后我绝不再去窃取辉璜的商业信息。就这一次,牧尘,答应爸爸不要告诉纪绾。”   姜牧尘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这时姜太太又走上前道:“牧尘,你就答应你爸爸吧,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再说这一次也不损害辉璜的利益,无非是大家一起赚钱嘛!”   姜牧尘在眼前父母殷切的目光期盼下,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随着春节的过去,温暖的春天也渐渐的到来了。然而气温的回升,却没能带动低迷多时的国际原油市场。   中东产油大国针对着未来的石油产量展开了多轮磋商谈判,全球的投资者们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谈判的结果。   节后上班的第一周。郭恒神情严肃地被纪绾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他进了门一反常态地转身将门反锁上。   纪绾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左手袖口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上粉钻手链闪闪发光。   她听见身后人的脚步声,并没有转过身来,空旷的办公室内,只听纪绾轻轻问道:“恒哥,资金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阿绾只管放心。”郭恒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绾,就在这几日了,对吗?”   落地窗前的背影终于转了过来:“是的,恒哥,说实话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一周后,国际原油市场上的投资者们终于等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消息,然而对于其中的大多数人而言,这并不是黎明的曙光,而是地狱永久的黑暗。   主要石油产出国就减产问题最终未能达成一致,谈判破裂,当日各类石油期货应声大跌,一时之间市场上哀鸿遍野。   陵洲富亨银行总部大楼内,姜云呆滞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消息,脸色越来越灰败,冷汗簌簌而下,不一会就湿透了后背。   他的行长办公室装修富丽堂皇,站在窗边便可俯视整个陵洲,是万中无一的绝佳地段,这一切都彰显着富亨银行雄厚的财力。可是此时姜云知道,很快这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为了弥补辉璜转投丰瑞后迅速下降的利润,姜云将大笔的资金都投进了石油期货中,妄图一本万利,然而谁能想到等来的却是石油市场大跌,血本无归的消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明明听见纪绾…姜云脸色因为咬牙太过用力,而呈现出一片青紫,他还来不及把前因后果想个明白,外间的秘书便敲门进来道:“姜董,董事局的其他董事一致要求召集紧急董事会,请您立刻前往参加。”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接下来会是什么?市场暴雷,储户挤兑,而他也将家破人亡。   姜云闭上了双眼,过了良久才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我现在就过去。”   会议室内,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富亨银行的董事们,这些陵洲金融圈昔日的大佬们,如今的脸色要么苍白,要么铁青。   姜云一进入室内,众人的目光就仿佛一柄柄利剑般想要将他射穿。   董秘尚未宣布会议开始,已经有董事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姜云的衣领道:“姓姜的,你干得好事,当初你在会议上向大家保证这次投资石油期货稳赚不赔,现在怎么办?一旦消息传出,富亨银行立时就会面临挤兑的风险,我们所有人的身家都被你坑光了。”   在座的人其实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此时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会议室里叫骂声响成一片,根本无法想象这竟是名噪一时的富亨银行董事会的现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外间秘书的敲门声,众人现在最怕的便是消息提前曝光,立刻住了手,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装得一派祥和模样。   秘书探头进来,恭敬地道:“各位董事,辉璜集团的董事长纪绾女士前来拜访,说有要事商量。”   要知道,自从上次姜云拒绝了辉璜的融资需求,惹得这位纪大小姐一怒之下转投丰瑞后,别说是亲自上门,就连之前辉煌恢复了小部分在富亨的业务,两家隆重的新闻发布会上也只是由一位姓郭的董事代为出面。   这要换了平时,富亨的各董事恨不得亲自到门口迎接,可如今富亨已是风雨飘摇,众人皆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也没心情去接待这位纪大小姐了。   位于左手上座的董事张永,年纪居长,到底还略能沉得住气些,便道“你去回复纪董,富亨内部正在召开重要的董事局会议,实在无法抽身,请纪董谅解,改日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登门请罪。”他持股比例仅次于姜云,危机时刻大家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哪知他说完,秘书并没有动而是有些为难地站在门口。   张永:“怎么?还有别的事?”   秘书皱着眉艰难地道:“纪纪董说,她便是为了今日的董事局会议而来,还说只有她才能帮各位董事度过今日的难关。”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心下思忖:难道这个纪董竟然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可是转念又想,富亨大举购买石油期货都是暗中通过海外壳公司进行的,纪绾这个外人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   就在众人思量之际,只有张永注意到从进了会议室便如泥塑般一言不发的姜云,在听到秘书的话后,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地干干净净。   张永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转头吩咐道:“请纪董上来吧。”众人惊讶于张永的决定,但并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不过十来分钟后,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秘书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站在门口道:“纪董请!”   众人闻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20多岁的妙龄女郎,缓缓地步入室内,她足蹬一双宝蓝色断面镶钻高跟鞋,质地轻柔的黑色羊绒大衣被轻轻地搭在臂弯,内里银灰色的香奈儿羊绒连衣裙勾勒出女郎玲珑有致的曲线,她的唇红地似火,澄明的目光在室内众人的脸上逐一扫过。 第38章   富亨银行的董事全是一群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甫一看到这位近一年多以来创造了诸多商界奇迹的纪大小姐,一时竟然全都呆住了。   还是张永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过去与纪绾握手道:“纪董大驾光临, 富亨真是蓬荜生辉!”   纪绾微微一笑道:“世伯客气了。”   外间秘书已经体贴地将会议室大门重新关好, 张永这才发现纪绾身后还跟着一对30多岁的年轻男女。   “不知纪董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不过据说富亨银行的资金出了不小的问题, 我今日特来尽些绵薄之力。”   在场众人心中都跟明镜一般, 但又不敢确定纪绾到底知道多少。   张永故作不解道:“世侄女说笑了, 富亨银行一向财力雄厚, 哪有什么资金问题。”   “哦, 是吗?”纪绾毫不在意地欣赏了一番自己新做的丹蔻指甲:“难道富亨没有因为近期大举购入石油期货而造成巨额亏损吗?”   她此言一出, 会议室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了, 当场就有人拍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绾有些好笑地看向问话之人:“我是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各位世伯今天紧急召开这次董事会不就是为了研究解决方案吗?你们找到办法了吗?”   偌大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气压低的吓人。   “看样子是没有喽。这么大的丑闻一旦爆出, 便是妥妥的黑天鹅事件,富亨会立刻出现挤兑, 到时你们只能申请破产保护, 诸位都是金融界的元老了,这个后果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纪绾说得毫不夸张,在座的这些董事人精似的,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们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最后还是张永深深地叹了口气:“世侄女,你今日前来,想必已经替我们想好了解决方案了吧?”他心中明白,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富亨大势已去了。   纪绾听了这话,态度却十分谦卑:“世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提出个建议,接不接受全在你们自己。”   张永:“你说吧。”   “辉璜愿意注资富亨10亿美元,作为交换,我要姜云手中富亨12%的股份。”   “不可能!”   “想都别想!”   “你做梦!”   纪绾话音刚落,反对之声便不绝于耳。   张永伸手示意会场重新安静下来:“世侄女,你该知道富亨12%股份的价值远不止10亿美元,你这是要明抢啊!另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富亨的亏损不止10亿美元,剩下的窟窿要怎么办?”   “不错,按照现在富亨的价值,这12%的股份确实是贱卖了,可是如果这个丑闻爆出,富亨破产清算时恐怕整个集团也值不了10亿美元吧!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亏损,诸位在座的董事也都是富亨的一份子,只好各自慷慨解囊,均摊了。”   纪绾目光所及,有几人立时便要开口反驳,她却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道:“做人的目光要放得长远。只要富亨在,现在亏的钱早晚都能赚回来,可一旦富亨破产了,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身家全无呢。”   这话一出,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慢慢地终于有些董事的态度开始出现了松动,不时有人小声嘀咕、交头接耳,毕竟在场的这些人,谁都不愿意看到富亨破产。   张永眼见着风向改变,也知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途径,况且纪绾能如此及时地出现在这次董事会上,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切都说明富亨的这次巨亏有着很深的内情。他正要应承纪绾,突然会议室角落里传来了一个恶狠狠地声音:“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只见姜云脸色灰败、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对众人道:“我不同意!你们想将我踢出局,做梦!”   然而在场的诸人,似乎谁也没有将这位现任的董事长兼行长的嘶吼放在心上,张永只不过瞟了姜云一眼便转头对纪绾道:“世侄女,整个股份转让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内部需要研究一下,两家公司可能还要找时间专门对接。”   纪绾甜甜一笑道:“世伯说得有理。”说罢,转身向张永介绍道:“这是辉璜的董事之一郭恒先生,以及辉璜外聘律所的负责人孟佳女士,后续就由他们两人和富亨对接所有的法律文本和股份转让流程,以及注资的时间和后续安排,请世伯放心。”   张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座众人几个小时前还即将要崩溃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一场危机消灭于无形,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又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变故徒生,姜云猛地向纪绾扑来,作势就要将人扑倒在地。   好在郭恒早有准备人也年轻,他一把抓住姜云的左臂,大力一扯,冷冷地说道:“姜董,请您自重。”   姜云挣脱不开郭恒的钳制,身子仍大力地向纪绾的方向倾斜,他喘着粗气,双手痉挛般地想要向前去抓,眼珠几乎都要崩裂出来:“告诉我,你怎么会安然无恙!辉璜不是也买进了大量的石油期货吗!为什么你们会没事!”   纪绾轻蔑地看着已经毫无形象可言的姜云:“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世伯不应该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认为辉煌也买进了大量的石油期货吗?”   她这问话一出,本来还在郭恒手中拼命挣扎的姜云却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纪绾却好像早就知道姜云会如此反应似的:“世伯怎么不说话了?要不然还是由我这个晚辈来替你说吧。” 说着她便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众人一看竟是块18k金镶钻的那不勒斯皇后腕表。   “之前为了庆祝辉璜和富亨的再度合作,姜行长便委托您的公子,和我同在S大读书的姜牧尘,将这块腕表送给我做圣诞礼物,我作为晚辈自然是高兴地收了,也经常佩戴。可巧就巧在,有天我开玩笑让恒哥筹集巨资购买石油期货,戴的正是这块表。而此后富亨便立刻跟着大笔购入了石油期货。”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在座的众人心中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姜云本想窃听他人的商业机密,结果不仅被人家发现,对方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栽了一个大跟头,这若是传出去就不仅仅是丢脸和经济损失的问题了。   于是张永立刻满脸堆笑,当机立断地制止了纪绾再说下去:“世侄女,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富亨也有你的一份。我会尽快安排法律部跟郭董、孟律师对接,后面的一切都会妥妥当当的。”   今日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纪绾也不再多说什么,众人又略微寒暄了几句,纪绾一行三人便就离去了。   当天姜云便被罢免了董事长和行长的职务,当然这一切的消息都被瞒地密不透风,市场上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回去的路上,孟佳作为外聘律师,不过是履行份内的工作,所以表现得很是镇定,可郭恒的兴奋在上了车后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   “太好了!阿绾,我都没有想到竟会那么顺利,你可不知道,富亨的那帮子糟老头都是一群老狐狸,当年先生和太太在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就费了不少精力。可今天你居然能迫他们就范,看着他们一个个俯首称臣的样子,我心里真是太激动了!”   纪绾坐在后排,嘴角微微扬起,她的脸上似乎发着光:“是啊!恒哥,从今日起,辉璜便有属于自己的银行了,未来我们在资金上便再不用仰人鼻息,为人掣肘了。”   郭恒重重地点了点头,车子迎着天边灿烂的晚霞,向着市中心高耸入云的辉璜总部大楼驶去。 第39章   接下来自是有一波繁重的法律工作等着孟佳, 于是她便匆匆告辞回了长信。   郭恒正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纪绾却叫住了他:“恒哥,后续跟进的工作很多,你和孟律师配合好就行, 这我不担心, 不过切记在一切尘埃落定前, 不要让消息走漏, 另外, 找人24小时盯住姜云, 虽然他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 但毕竟他是在金融圈中浸润了一辈子的人, 要防着狗急跳墙。”郭恒点头称是, 立刻着手布置。   哪知没过几天, 便传来了姜云在任职期间涉嫌大额洗钱活动,被监管部门从家中带走接受调查的消息。   郭恒:“阿绾, 富亨那帮老头子够狠的呀!这落井下石的节奏也算神速了。”   纪绾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富亨内部人做的。恒哥,你想, 辉煌入主富亨的法律流程还没有最终走完, 我们10亿的资金也没有到位,按说此时富亨连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愿意发生,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爆出洗黑钱的丑闻呢?”   郭恒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说得也有道理,可除了富亨现在急需和姜云撇清关系外,还有谁这么恨他呢?”   两人正在讨论,纪绾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竟是张永,纪绾示意郭恒别做声,便按了【接听】键, 同时打开了【扬声器】。   张永的声音带着一丝焦灼和急切“世侄女,你跟伯伯交个底,姜云洗黑钱的事是不是你爆料的?”   郭恒在旁边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着我们还没怀疑你们,你们倒怀疑起我们来了!   纪绾伸手按住了差点就要冲着电话来一通狮子吼的郭恒,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世伯,你该清楚,在这个时候,我辉璜没必要这么做。”   电话里张永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心里仔细过了一遍纪绾的说辞,终于他低声道:“那会是谁?”   纪绾:“无论是谁,只要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富亨便还有活路可走。”   这句话似是一记惊雷让人迷糊的头脑瞬间清醒,电话那头的张永终于恢复叱咤金融圈多年的当机立断:“世侄女说得对!姜云自己做得事自有他自己兜着,咱们的合作不变。如果后续监管机构对富亨有任何罚款,自然是伯伯们承担,不会叫你有损失!”   纪绾殷红的嘴角一勾:“世伯都这样说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旦收购的法律流程走完,10亿资金就会立刻到位。”   听到这话,张永才终于松了口气:“好好好,知道你忙,伯伯就不打扰你了。”两人随即挂了电话。   郭恒:“看样子姜云洗黑钱被曝出真的和富亨无关了,那会不会只是监管机构恰好在最近获得了实质性的证据?”   纪绾:“可这时间也太巧合了,而且从现在曝出的信息看,这其中大部分的洗钱活动都集中的三年前,当时监管机构都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没道理三年后反而有证据了。”   郭恒:“那…….”   纪绾将自己的半侧脸隐在阴影里,幽幽地道:“看样子,是有人要丢车保帅了!”   一周后,富亨银行在其总部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对外公布辉璜收购富亨12%股份的消息,当天富亨的大股东们悉数到场,一群中老年人中,纪绾身着木槿紫色的礼服长裙,露出一截如羊脂白玉般的天鹅颈,宛如通话中的冰雪女王。   陵洲的财经记者们倾巢而出,富亨总部门口被围地水泄不通。纪绾不仅是这次招待会的主角之一,还是如此的美女,因此更是受到媒体的追捧,大家□□短炮,对着纪大小姐一阵猛拍,随行的郭恒和负责安保的林筱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纪绾开出一条道来。   林筱白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招待会现场的礼台边,抹了一把满头的汗道:“我的妈呀!这些记者平时负责的是财经板块还是八卦娱乐呀?怎么这么生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电影节门口的红毯呢!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在后面喊【纪小姐,回头笑一个!笑一个!】我的天!他们有没有职业操守,这关注点不该是本次的收购和未来辉璜的商业版图吗?”   郭恒也没见过这种阵仗,累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喘:“行了,总算是逃出来了!”   林筱白:…….这怎么搞得他们三个跟越狱似的!   郭恒:“筱白,你先送你绾绾姐去招待会的主会场,我歇会儿…”   林筱白翻了个白眼道:“郭总,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才三十出头,你至于吗?你是不是亚健康呀!”   郭恒也不搭理她,转头向负责招待会的工作人员要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纪绾看着身旁的两人着实好笑,便对林筱白道:“筱白,咱们先走吧。恒哥,你在这里等等孟律师,她应该也快到了,你们俩一起过来吧。”   咳咳…郭恒冷不丁呛了口水,含糊地点了点头。   实质的股权交割已经完成,今天的招待会不过是对外正式宣布,所以流程虽长也不过是增加些仪式感罢了,倒是并不累人。   纪绾端坐台上,听着张永慷慨激昂地大谈未来富亨金融集团的宏图大业,眼前镁光灯不住地闪耀,不禁将她的思绪带回了上一世陈远声从她手中夺取辉璜之时,那时的她是仓皇落败的一方,而如今她却是骄傲获胜的一方,原来异地而处,感觉竟是如此不同。   而此时的北梧,丰瑞银行的董事长兼行长程琳正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还在悠闲地品着咖啡的年轻男子:“海臣,你跟叔交个底,纪小姐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人家是心甘情愿和你好,还是你死皮赖脸地倒贴的?”   “程叔,我这条件还需要倒贴吗?”   以前程琳对这个问题是没有疑问的,可是如今,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高清液晶屏幕中那抹紫色的倩影上,然后狐疑地问道:“人家要是真跟你好,怎么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事先一点儿都不知情。”   靳海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便听见程琳扯着嗓子如祥林嫂般地又叨逼叨上了:“天呐,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我要早知道富亨资金有了问题,那12%的股份怎么着也轮不上辉璜呀!”   “闭嘴吧,老程。”靳海臣不耐烦地说道:“你就算之前得到的消息,富亨也绝不会给你这个北方的金融大佬挤进南方金融圈的机会。”   哼!程琳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吃不着肉,我还喝不着汤吗?5%,哪怕2%的股份也好呀!终究还是你无能!连个女人都哄不住,就知道在我这儿瞎白活!”   程琳想了想,又哀怨地看向靳海臣道:“辉璜有了富亨,以后会不会一脚把我丰瑞踢开,哎呦!我好不容易抱上辉璜的大腿挤入南方金融圈,难道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靳海臣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假装没听见。程琳并不死心,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凑到人跟前,用胳膊捣了捣他道:“上次你不是说你俩都看婚房了吗?赶紧领证,然后生个娃!” 说到兴奋处,程行长唾沫飞溅,眼放精光。   靳海臣将手中的咖啡杯放进托盘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程琳:“再然后呢?”   “再然后,充分发挥你的雄性荷尔蒙,让女方拜倒在你的石榴裤下,这样辉璜和靳氏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也就可以顺势走上人生巅峰了。”   “程叔,我难道现在不处在人生巅峰吗?”   程琳听了狡猾地一笑道:“年轻人不要那么容易满足嘛,俗话说的好,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就不想换个山头看看风景吗?”   靳海臣正想回嘴说这边风景独好,他就不动窝了。   电视直播中突然传出一阵喧哗之声,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屏幕中,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一众主角正陆续走出富亨银行总部大楼。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楼前记者的镜头同时都调转向了一个刁钻的角度。   越来越多的人向着镜头的方向跑去,直播现场一片嘈杂,还没有等靳程二人弄清发生了什么,直播信号就在此时戛然而止,被切入了广告画面。   “这怎么啦?”程琳转头正想询问靳海臣,却只来得及捕捉到男人在办公室门口一闪即逝的背影。   靳海臣的尾音随着风飘散而至:“恐怕是出事了,我要去陵洲看看阿绾!”   切!程琳嗤之以鼻地想:没出息的玩意儿,看这紧张的小样儿!一点没有我们男人的气节!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程行长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满脸肌肉自动进行了有序地排列,迅速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声音如水般柔和道:“老婆大人有什么吩咐?什么?你一会儿过来,好好好,我准备你平常最爱喝的那款英国玫瑰茶,等你哟!”   外间秘书一看,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小声道:“好消息!好消息!老板娘一会儿来,大家手有什么破事快来给程行长汇报,老板娘每次过来前后一个小时,他都不敢发火的。” 第40章   银灰色的宾利飞驰在陵洲市内宽阔的道路上, 车身优秀的性能使得即便在急速行驶中,乘车人也感觉犹如静止一般,刚才的一切还十分不真实,纪绾将身体完全地贴靠向后排真皮座椅, 茫然地看着道路两旁急速退去地城市街景。   记者招待会十分顺利, 会议后的酒会上宾主尽欢, 借着这一利好消息的东风, 辉璜和富亨的股价双双应声大涨。前段时间还愁眉苦脸的富亨董事们隐忧尽除, 一张张都快皱成橘子皮的脸, 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所有一切结束时, 已经是下午了, 就在众人刚走出富亨总部大楼时, 突然远处不知什么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那东西恰好砸到了停在大楼边的私家车上, 车子的防盗报警器立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纪绾忽地心底一颤,下意识的转过身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在她身边负责安保的林筱白却突然用纤细的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绾绾姐, 不要看!” 她听到了林筱白略带惊恐的声音。   可是在那一刹那,纪绾透过林筱白的指缝还是看见了,黑色的车顶上,摊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高坠的死者死相极惨,很难让人分辨遗容,可从他的穿着打扮上纪绾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富亨前董事长兼行长姜云,在公司易主的日子, 他选择从富亨总部的顶层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大楼外的记者们疯了般的向事发地跑去,汹涌的人潮从纪绾身边穿过,好几个差点将她撞倒。心底升起的寒意似乎瞬间让她的四肢百骸动弹不得,纪绾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却是一个踉跄,幸好被林筱白及时扶住。   “绾绾姐,我扶你回车上,咱们这就回家。”   姜云死了,和自己上一世一样的结局,可惜他没有重新活过的机会。   对姜云她殊无好感,这位姜行长先是故意抽贷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后又企图窃听辉璜的商业机密,可是看到他如今失去了所有的名誉、地位和财富,落得身死灯灭的下场时,纪绾心中还是不免一片悲凉。   林筱白有些担忧地从后视镜不住地瞄向后排的纪绾,看着一个曾经谈笑风生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不是件愉快的事,哪怕对方并不是个好人。   她不禁有些气恼地想:那个天天追在绾绾姐屁股后面的靳总,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脚下的油门被一踩到底,宾利发出巨大的轰鸣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向着纪宅飞驰而去。   到了家,林筱白扶着纪绾正要步入大堂,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黑影,林筱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纪绾!我要你给我父亲偿命!”   纪绾本就因为姜云的死神情有些恍惚,加之又穿着高跟鞋跟礼服,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林筱白训练有素,她一个健步冲上,将纪绾向身后一扯,然后顺势抬起右腿一个回旋踢,只听一声惨叫。   “啪嗒”,一把匕首应声落地,林筱白收起右腿,转而抓住了行凶者的胳膊毫不客气地向后一拧,“咔嚓”一声,即便外行如纪绾也明白,那人的手臂百分之百是脱臼了。   “好多年没人敢在姐面前亮匕首了,小子你很有胆量啊!” 林筱白将行凶者死死地按跪在地上   “啊!放开我!放开我!”面前的男子疼得满脸全是冷汗,可还在不住地挣扎。   纪绾走上前,脸上冷得如浸了万年的寒霜:“姜牧尘,为什么要杀我?”   此时的姜牧尘早已不复校园里那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他双目泣血,嘴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歇斯底里地叫着:“都是你!都是你!让我们家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啪”一块亮晶晶的东西被扔在了他的面前,纪绾半蹲下来,直视着昔日的同学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知道姜云让你送我这块表是为了什么吗?”   刚才还状如疯癫的姜牧尘,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跪在那里不动了。   “你知道,对吧。也许你受家里委托将它交给我的时候确实并不知情,但后来你肯定是知道真相的。牧尘,你告诉我,你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我?”纪绾的声音像数九寒天的冰雪一样冷。   姜牧尘此时突然有些不敢与她对视,良久,他才抽泣道:“我父亲确有不对,可是你和辉璜到底也没受到伤害,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他逼上绝路?”   “呵呵,哈哈哈!”纪绾突然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只是这声音却让跪在地上的姜牧尘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连林筱白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纪绾试探地问道:“绾绾姐,你怎么了?”然而,她的问话并没有得到纪绾的回应。   只见纪绾突然俯下身,将嘴贴在姜牧尘耳边,她的声音很轻,却是一字一顿极为清晰:“是呀!别人捅你一刀,你又没死,干嘛要□□呢?姜牧尘,为何你父亲能够理所应当地害人,而我作为受害者却不能反击呢?”   姜牧尘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再挣扎,只是跪在那里茫然地自言自语,连林筱白放开了他都没有察觉,渐渐地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可我的父亲死了!死了!”   林筱白看着姜牧尘如此模样,走到纪绾身边道:“绾绾姐,我们报警吧,交给警方处理。”说着便要掏出手机给李肱打电话。   纪绾却制止了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缩成一团恸哭不已的姜牧尘,声音森然刺骨:“姜先生,商场如战场,你若算计他人,必为人算计,这就叫在商言商!请务必谨记于心!今日之事,念在你刚刚丧父,我不会追究,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你走吧!”   回到家中,林筱白一直紧盯着楼外姜牧尘的动静,他跪在那里哭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站起身走了,离开时他并没有再回望纪宅的窗户,也没有带走被林筱白打落的匕首。   纪绾拨通了郭恒的电话,还没开口,郭恒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阿绾,我收到姜云的死讯了,你放心,相关的悼念和哀悼活动,都不会少了辉璜的份,礼数方面我们一定做足。只是你最近要小心,我怕姜家会找人对你不利。”   纪绾想到刚才姜牧尘不成功的袭击,安慰郭恒道:“我一切都好,有筱白陪着我呢,恒哥你就放心吧。”   “绾绾姐,干嘛不告诉郭总姜牧尘的事,刚才多危险啊!要不是我跟着你,那小子就得逞了!”   纪绾回身冲林筱白婉转一笑:“这不是有我们筱白嘛!绾绾姐有什么好怕的,恒哥向来把我当亲妹妹,我怕他知道后会去找人算账。姜牧尘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不谙世事,这次也确实是哀痛过度,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林筱白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纪绾,终于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绾绾姐,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刚才你真得有点吓人。”   “怎么?还有我们林警官害怕的人啊!”纪绾赶紧拍自己助理的马屁,林筱白一脸嫌弃地冲她撇了撇嘴:“得了,我放好热水了,里面还加了柚子叶,你快去泡个澡去去今天的晦气,我去准备晚饭。”林筱白说罢便钻进了厨房。   纪绾听话地去了浴室,当她全身放松地滑入温热的水中时,这才感到极度的疲累,带着清新柚子香的水流拂过她柔嫩的肌肤,纪绾感到头隐隐有些发胀发痛,耳垂也一片滚烫。   她想起自己年轻时,但凡焦虑紧张,身体便会通过发高烧的方式向外宣泄,后来和陈远声在一起后,因为见多了人心的险恶与世态凉薄,身体的这种应激反应才逐渐地淡去。   而现在,虽然装着上一世32岁的灵魂,可身体仍然还是22岁的年纪,看样子,今晚一场高烧是免不了了。   纪绾叹了口气,没有让自己在浴缸里泡太久,她换上了干爽的家居服,餐厅里林筱白已经将晚饭摆上了桌,纪绾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逼着自己多吃了些,又喝了一大碗热热的鸡汤,毕竟吃饱了饭,也有助于提高抵抗力,烧也能退地快一些。   林筱白心细如发,很快便察觉出了她的不妥,找出了退烧药要她吃,却被纪婉拒绝了,某人表示自己只要睡一觉多喝些开水就好。   林筱白立刻双手插腰,指出上次黄越事件时,纪绾烧得人事不知差点送去急救的过往教训,那严厉的小眼神,让纪绾想起了《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于是纪董立刻伏低做小,从善如流地吃了药,回房睡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纪绾躺到床上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如火烧般地烫了起来,鼻子像被完全塞住了似的,使得她只能微张着嘴呼吸,原本润泽的双唇也干得起了皮。纪绾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又裹得紧了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第41章   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上一世, 眼见着陈远声一步步夺取辉璜却无能为力,梦中的纪绾,愤怒地大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身体似乎被紧紧地禁锢住了, 动弹不得。   就在她心如油烹之际, 鼻尖突然飘过一阵清冷的松木香, 那香气极淡, 却在她的身侧萦绕不绝, 纪绾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茂密的森林之中, 头脑也从可怕的梦魇中抽离了出来, 耳畔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   “要不要送医院?”一个女声轻声问道。   纪绾平生最讨厌去的就是医院, 于是立刻大声反对道:“我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 梦中她吼得震天响, 可现实中她不过是低声嘟囔了一句。   靳海臣坐在床头,他搭了最近的航班, 但到达陵洲的时候也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一下飞机他便拨了纪绾的手机, 没想到却是林筱白接的电话, 得知了下午一系列的惊心动魄,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被窝里纪绾已经昏睡了过去,靳海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感到了一丝放松,转头对林筱白道:“先不慌,应该是白天受了惊吓,你去取个冰袋来给她敷一敷, 明早不退烧的话再送医院。”林筱白点了点头,照办去了。   纪绾完全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辨别出身旁应该一男一女。   沉梦中,她脑子烧得稀里糊涂,感觉此时自己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小朋友。父母生意忙,很少能够像别的小朋友家长一样陪在她的身边。今天自己发个烧,爸爸妈妈竟然就都回来了,这样一想,纪绾便觉得自己今天这个烧发得十分划算。   很快头上被放置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让她滚烫的额头觉得舒爽无比。纪绾舒服地翻了个身,接着她摸到了身侧那人带着些凉意的肌肤,停滞在童年的大脑立刻告诉她这一定是妈妈坐在床边陪她。   于是纪绾想也没想顺势就把那人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搂住。靳海臣本来坐在床边正帮她调整着冰袋的位置,冷不防被她一拽,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倒在了床侧,对方还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上半身,然后又将大腿搭上了他的腰,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靳海臣怔住了,心心念念的人正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胸前那两团柔软紧紧地贴靠着自己的胸膛,浓浓的柔情像一汪春水在他的四肢百骸流淌,那颗驰骋商界多年来练就的无坚不摧、强悍无比的心瞬间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纪绾将自己的脑袋往身前的臂弯里又靠了靠,那人衣服上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味道,混合着松木的淡淡香气,让她感到既安心又舒适。有人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那张宽阔的手掌绕到了她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带着无尽的宠溺与安抚,纪绾觉得浑身的每寸肌肤都放松了下来。是啊,爸爸妈妈都在陪着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她这样想着便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林筱白拿着刚放温了的水过来,走到门口却见两人相拥而眠,林助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立刻放轻脚步将水壶放在屋外的茶几上,又蹑手蹑脚地替两人将房门关好,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纪绾终于在一片刺目的日光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上午9:30了。床头柜上放着水杯、退烧药以及用过的退热冰袋,纪绾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冰凉凉一片,显然烧已经退了。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林筱白高兴的声音飘了进来:“绾绾姐,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没事了,谢谢筱白昨晚照顾…”纪绾的目光落在床尾塔着的男士外套上,已经出口一半的话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嘴边,她记得这件衣服好像是靳海臣的。   林筱白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绾绾姐,昨晚可不是我照顾的你哦!是………”   “停!”纪大小姐大手一挥,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助理公布正确答案:“筱白,我身上出了好多汗,你帮我放水泡个澡吧。”   这话一出,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林筱白马上露出了一个了然且颇有些猥/琐的表情,接着用一种奇怪的腔调重复道:“哦?出了一身汗!嗯,是容易出汗,好的,绾绾姐,我这就去准备!你再躺会儿。”说罢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奇怪了?发烧出出汗不是再正常没有了吗?纪绾坐在被子里疑惑地挠了挠头。   靳海臣的外套在这里,那么昨晚来照顾自己的便是他了。等等,昨晚她依稀记得梦见了父母在床边照顾自己,然后她还搂着妈妈睡着了!难道昨晚实际她搂着的人竟是…竟是….   天呐撸!她居然轻薄了金主爸爸!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这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一时间纪绾的心中万箭齐发,火树银花,她狂躁地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老天爷!她还是发烧烧死算了!   “绾绾姐,水放好了。”林筱白的声音从浴室传来。纪绾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想:反正睡都睡了,幸好靳海臣现在人不在,先去洗个澡再说。   哪知她一脚刚踏进浴室,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懵了!宽大的浴缸里雾汽氤氲,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水面上竟然飘着许多深红色的玫瑰花瓣,真是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纪绾被惊得张大的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她转过脸颤抖地指着浴缸问林筱白道:“这这玫瑰花瓣,是是你放的?”   “对呀!”林筱白对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而后又小声在纪绾耳边道:“绾绾姐,我知道,那个第一夜后必须有点仪式感,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不用谢哦!”   “什么第一夜?”纪绾脑子慢了半拍,接着突然明白了过来,被吓得原地哆嗦了一下:“筱白,不是….我们没有….那个……”然而林助理已经飘到厨房准备午饭去了。   看着那池香艳无比的洗澡水,纪董把心一横,本着厉行节俭,杜绝浪费的原则大义凛然地躺了进去。   等她泡完澡,将昨晚汗透了的睡衣换下,林筱白还在厨房里忙着,见她出来道:“绾绾姐,早饭我给你热好了,你稍微吃点就行,马上到中午了,别一会儿午饭吃不下了。”   纪绾点点头,拿了早餐托盘正要转身出去,就听林助理在身后接着说:“靳总一早就出去了,好像公司里有些事情,他说叫你不用担心,姜云的事他会帮你打点好的。”   纪绾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靳海臣中午回来吃饭吗?”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默默祈祷大佬千万别回来,省得见面尴尬。   事实证明果然白天不能说人,纪绾的话音刚落,就听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我回来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想我了?”   纪绾被惊得原地哆嗦了一下,差点被嘴里的一口牛奶呛死。靳海臣赶忙接过她手中的餐盘和杯子放到了餐厅的桌上,抚了抚她的背,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全?”   纪绾现在真恨不得当场逝世,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有些慌乱地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猛咳了一阵才恢复正常。   靳海臣有些好笑地看着顶着张大红脸别别扭扭的纪绾打趣道:“唔,还是昨晚烧迷糊了,一个劲儿地往人怀里钻的时候比较可爱。”   当事人纪大小姐刚喘上来一口气,闻言差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佬,我错了!   没过多久,林筱白就把午饭做好了,她中午清蒸了条鱼,做了盐水虾,又将昨日的鸡汤汤底加了竹荪、党参来炖,炒了三个素菜,配上白米饭,很是可口,纪绾正想着两人和林筱白一起吃饭,至少没那么尴尬,结果只见她可爱的林助理挽了一个食盒端着一个小砂锅对靳海臣道:“靳总,周锐没吃午饭吧,我去对门找他吃饭,你们俩好好聊聊!”说罢,还别有深意地冲纪绾眨了眨眼。   纪董这下彻底放弃了“抵抗”,半死不活地冲她挥了挥手示意“要滚快滚”,然后无精打采地去厨房端菜。   林筱白做饭的手艺和她的身手一样出色,可是纪绾心中惴惴不安也没心思细细品尝这满桌的美味佳肴。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饭,屋内安静地连落根针都能听得见,这样的气氛没能维持太久,纪绾自己就先受不了了,不管如何,昨晚的事总归是要说清楚才好。   “啪”她将手中的筷子搁在了碗沿,靳海臣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纪绾挑了挑眉。   “靳总,谢谢你昨晚一直照顾我,你也知道我烧迷糊了,如果对你做了什么逾矩的事,还希望你多多包涵!”   靳海臣淡定地夹着菜道:“不用道歉,你也没对我做什么,无非是搂着我的上半身又用腿紧紧地锁住我的腰,抱着睡了一夜罢了。”   纪绾听着自己昨晚丧心病狂的行径又生生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靳海臣,艰难地开口道:“靳总,你明知我是烧糊涂了,干嘛不推开我?”   靳海臣吃饭的动作一顿,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盯着她故作疑惑地问道:“你是我女朋友,女朋友病中抱住我,我为什么要推开?”   纪绾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我们是…合约….你你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靳海臣夹了一只大虾到她的碗里,心安理得地道:“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纪绾不想怎么样,毕竟是自己主动把人家给睡了,受害人都没有说什么,她还能怎么样呢?于是纪董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嘟着嘴坐在那里不吭声。   靳海臣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了,吃饭吧。”   又摸姐的脑袋!纪绾愤怒地向对方投去了哈士奇的凝视。   无论如何,昨晚的糗事总算是说开了,纪绾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需要搞定一个人,林筱白。 第42章   靳海臣下午还有事情, 吃完午饭便出了门,临走还叮嘱纪绾好好休息,最近就不要外出了,姜云的死虽然和她无关, 但终归还是将她和辉璜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些好, 不要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纪绾点头答应, 好在后续的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趁着家里只有自己和林筱白, 纪绾赶忙将人拉到一边, 神神秘秘地叮嘱道“筱白, 你要彻底忘了昨晚的事, 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林筱白忽闪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为什么呀绾绾姐?你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啊!怎么?难道姓靳的想不认账?”   “不是!”   “那是你想不认账!”   “也不是”纪绾抚额,她怎么觉得这事儿要说不清楚了呢?   “那不就行了, 绾绾姐,我知道这是你的隐私!放心吧, 我不是爱传八卦的人!对了, 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林筱白,你不是说你不八卦吗?纪绾觉得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得了,就这样吧,纪董果断放弃了治疗。   一个星期后,姜云的追悼会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举行了,灵堂内陈设简单,来吊唁的人也十分寥寥,处处透露着世态炎凉, 作为一个生意失败,生前又被监管机构调查的过气金融大佬,确实没有人想要再和他或姜家沾染半点关系,郭恒代表辉璜前往祭拜,纪绾在办公室内看着寥寥的几张现场照片,上一世的自己最后的结局恐怕也不过是这般光景吧。   “阿绾,阿绾?”郭恒的声音拽回了纪绾的思绪,“不管怎么说,富亨的收购已经完成,董事局和公司上下现在都将你奉若神明,所以大家现下都很好奇,有了富亨资金上的支持,我们下一步的发展方向会是哪里?”   纪绾:“我还没想好。”   郭恒:……   “恒哥,辉璜未来的布局我要仔细斟酌,这段时间其他董事如果有好的想法和建议也可以来和我商量。”   “好的,我会把你的意思通知董事们的。”   就在纪绾苦于思索辉璜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时,谢明的经纪人方浩斌却突然摇了电话上来,谢明为期半年的训练课程即将结束,纪绾已经发了几个剧本给方浩斌,虽然不是什么重量级导演的大片,但也都经过精挑细选,比着谢明的气质量身打造,纪绾的意思是让方宏斌帮着谢明掌掌眼,从中选出他的处女作品,争取一炮而红。   对于谢明的气质和未来定位,方浩斌和纪绾不谋而合,所以在草草看了几个剧本之后,这位资深经纪人就对年轻的纪董佩服地五体投地,觉得这位大佬虽然只是个20出头的年轻姑娘,但却有识人之能。   可剧本到了谢明手里却出了岔子,不知为何,这位帅哥对所有的剧本都不满意。   想到纪绾对谢明的特殊态度和如此卖力的栽培,方浩斌早已脑补了不知多少版本的商界大佬捧红自己小奶狗的戏码。加之辉璜在纪绾接手后实力大增,俨然已有问鼎H国南方商圈霸主宝座之势。方浩斌不敢强迫谢明,生怕得罪了纪大佬的小白脸,到时候万一谢明在大佬耳边吹点枕头风,那他可就从此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于是方浩斌十分乖觉地将这件事向纪董作了汇报,请大佬亲自处理。果然纪绾让他带着谢明来辉璜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   当天谢明只穿了件黑色的羊绒衫配了条洗得发了白的牛仔裤,可是天生的明星就是这样,无论穿什么都挡不住他绝世的风华。   一路上来,已经引得辉璜总部的小姑娘们议论纷纷,探头探脑。   “哇!那个英俊的小哥哥是谁呀?好帅哦!哇!他看我了,哎呦,我的心被射中了!”   “这你都不知道,这就是我们辉璜旗下的美通娱乐唯一签约的艺人,叫谢明,据说还没正式出道呢!”   “唯一签约的艺人!难道董事长喜欢这种类型?”   “不行吗?纪董本人也很美的好嘛!”   “我只喜欢董事长,又A又飒,可盐可甜!你们一帮见色忘义的….快擦擦口水,好好干活!”   谢明对于别人的围观略显局促,两人在秘书的指引下快步来到了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纪绾一头黑发,穿着些微宽松的灰色毛衣,高领领口挺括地立起,几乎要遮住她瘦削的下巴,黑色牛仔裤下踏了双马丁靴,腿又细又长,正专注地看着面前摆放的一摞厚厚的商业资料。   明明是位年轻娇柔的姑娘,可方浩斌和谢明却同时感受到了她周身散发出的强大而略带压迫性的气场,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敢出声打扰。   纪绾看资料看的出神,片刻之后才发觉了来人。她立刻莞尔一笑道:“两位请坐吧。”   这是纪绾重生后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谢明,上一世两人遇见时谢明已是最年轻的国际影帝,清冷矜贵,而此时只是待在这空旷华丽的董事长办公室就已经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谢明,方经纪跟我说,你对手头的剧本都不满意,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演什么角色?”纪绾尽量放柔了声音。   一旁的方浩斌心中不禁感慨道:纪董对他们家阿明真是好温柔啊!本人又美又年轻,可惜自己长得不行,要不然他也好想吃这口软饭啊!   谢明看了眼微笑的纪绾,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方浩斌心里着急,生怕将金主爸爸给得罪了,立刻催促道:“阿明,董事长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纪绾觉得这一世的谢明简直就像是个闹别捏的小朋友,这跟她记忆中高贵冷艳的国际影帝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边,不过谁叫她前世连累了人家,这份愧疚让纪绾对谢明多出一份旁人没有的耐心。   过了许久,谢明才小声嘀咕道:“我…我想演个糙汉子…”   “你想演什么?”纪绾一时没有听清。   “他说他想演个糙汉子。”连方浩斌都不耐烦了,干脆替谢明重复了一遍。   纪绾被谢影帝的另类需求弄懵逼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无论是王孙公子、落魄书生还是霸道总裁,青涩学生都是信手拈来,这么好的外形条件,非要去演糙汉子!难道现在的年轻演员都这么喜欢挑战自我?!   方浩斌见纪绾半天没有说话,心道不好,赶紧出来准备活一把稀泥:“阿明啊!这是你出道的处女作,所以咱们肯定得根据你的长处、特点来选,等你以后拿了奖,红了,到时候想演什么角色还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吗?”   谢明垂着脑袋没搭理他,方浩斌真想当场把这熊孩子揍一顿。   “不行!”就在这时,纪绾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干脆利落。   “给你的几个本子,必须从里面选一个,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我就亲自替你选!”   一旁的方浩斌闻言不禁在心里给纪绾默默地点了一万个赞:领导,您的决策真是太英明!这些刚出道的小鲜肉就不能惯着,否则会养出一身臭毛病!   谢明突然抬起头,一双鹿眼中泛着水光,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纪绾被看得有些不忍,赶紧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心道:真不愧是未来的国民老公!这模样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性都扛不住啊!   她放缓了语气准备安慰一下面前的这朵娇花:“谢明,你听我跟你说啊…”   “纪董,你是不是想包养我?”   “啥?!”纪绾被谢明这三次元的思路给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指着对方问方浩斌道:“他刚才说什么?!”   方宏斌此时心中有1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差点人就跪地上了:熊孩子,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啊!   “误会,误会!”方浩斌边擦汗边道:“纪董这都是误会!”   谢明却似豁出去了般接着道:“纪小姐,辉璜实力雄厚从来没签过任何艺人,可为什么要突然签我这个连选秀决赛都进不去的小透明?还专门找了电影学院的老师教我。纪小姐人年轻、有钱也漂亮,能被您看上,好多人都觉得我是祖坟冒了青烟。可我只想好好地拍电影、搞艺术,不想弄别的,您要是对我有别的想法,咱们还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比较好。”   纪绾被他一通慷慨陈词给说愣了,这世上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说年轻、漂亮,可是这话落在谢影帝嘴里怎么都不像好话呢!   “所以你想演糙汉子,就是为了破坏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谢明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噗哧,哈哈哈…”纪绾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直笑得花枝乱颤。   谢明对纪绾这奇怪的反应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浩斌则在心中颤抖地想:完犊子,金主爸爸被刺激疯了…   好半天,纪绾才止住了笑,坦然地看着谢明道:“你想多了,我对你这种青涩的男孩子没有兴趣,至于将你签在美通的旗下,无非是我本人看好你未来的商业价值,所以这次你出道的第一部 电影究竟选哪个剧本就由我考虑后决定,稍后会有人通知你,你们可以走了。”   方浩斌如蒙大赦立刻拉起谢明就要走,两人正要转身,纪绾却又开了口,只是这次她的声线低沉而带着巨大的压迫性:“谢明,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专心演好你的电影。我是个商人,所有的投资都会考虑回报,所以如果你的处女作不能一炮而红,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未来该何去何从了。方经纪,你也一样。”   谢明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今日明确了纪绾的态度,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可方浩斌却吓得立时又出了一身冷汗,同手同脚地走了。   两人出去时正好碰上林筱白来接纪绾回家,进了办公室,林筱白带上身后的门,这才吐了吐舌头道:“绾绾姐,你又吓唬人!”   纪绾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吓唬他们,我现在可是商界大佬,封杀个娱乐圈小透明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是可以,但你不会去做啊!连姜牧尘你都愿意放他一马,又怎么会和那两个二百五一般见识。”   纪绾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和她年龄相符的小得意道:“看来,还是筱白了解我。”   “那当然了,不过既然如此,绾绾姐你干嘛要放那样的狠话呢?”   “谢明天赋绝佳,只是心思单纯,今天这件事说开了,他才可以专心在演艺事业上,而方浩斌是个人精,收到了我的警告,自然也就不敢再想别的,他在圈内人脉甚广又八面玲珑,有了他的全力帮衬,谢明未来的星途才可一帆风顺。”   林筱白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绾绾姐,你替那个谢二货考虑地真是周到,你不会是他的粉丝吧!”   纪绾心道:要不是前世有所亏欠,她连谢明是谁都不知道,但又没法和林筱白袒露实情,只好顺着她的话头道:“算是吧。”可转念一想,又怕造成刚才类似“包养”之类的误会,于是便补充道:“我是他的妈妈粉”。   哪知林助理脑回路清奇,立刻反驳道:“绾绾姐,你这么年轻怎么能是妈妈粉呢?顶多就是个小妈粉。”   纪绾:…… 第43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纪绾的研究生课程已经到了最后半年毕业论文的阶段,这半年她无需待在M国,只要按照程凤澜的要求时时汇报论文进度即可。   辉璜内部的运转已经渐入佳境,靳海臣一年前收购的M国最大农业集团德农所生产的第一批大米, 已经通过辉璜旗下的农产品进出口公司进入了H国南方市场, 这批被命名为“稼珍”的高质量大米一上市便受到了广泛的追捧, 一时间H国南方的家家户户都以能吃到“稼珍”为荣。靳氏凭借“稼珍”轻松占领了H国南方的农产品市场赚地盆满钵满。   H国商界再次对靳海臣刮目相看, 在众人还在追逐着竞争已趋于白热化的房地产板块时, 他却以敏锐的商业嗅觉瞄准农业板块这个长期不被外界看好的市场, 以极低的成本抢占了先机。   郭恒每每说起此事, 都不禁扼腕叹息, 无非就是若不是当初辉煌尚未站稳脚跟, 也可以和靳氏一样收购海外的大型农场, 那么如今辉璜广阔畅通的国内销售市场也不会便宜了靳氏。   纪绾听了也只是笑而不语,H国的企业因为眼红靳氏的投资, 纷纷斥巨资赴海外收购类似的农业公司,不过是“羊群效应”的另一种体现罢了。   郭恒和董事局前前后后也和她提了多次效仿靳氏投资农业的建议, 然而纪绾始终不为所动, 鉴于她之前一系列绝佳的商业决策,大家也不敢勉强她。   于是只见H国各集团纷纷摩拳擦掌,紧密布局农产品板块,忙得不亦乐乎。唯有辉璜,在收购了富亨银行之后,似乎就进入了静默状态。而那位创造了数个商业奇迹的纪家孤女,似乎把重心全部放在了毕业论文的准备上,每日家到公司两点一线,回来后也是把自己关在屋里, 查阅论文资料。   林筱白除了每天接送纪绾上班,就是照顾她的起居,日子倒也清闲。李肱师兄见机会难得,恨不得天天约师妹出去,两人感情也稳步升温。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个月,这天辉璜的所有董事突然接到董事长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的通知,会议一开就是一下午,会议室大门紧闭,隔音效果良好,外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只是当会议结束,董事们一个个鱼贯而出时,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当晚纪绾便带着林筱白飞往了遥远的Y国,临走前她发信息给靳海臣说要去Y国处理些业务,靳海臣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忙着“稼珍”品牌的推广和全国市场的打开,他敏锐的触觉立刻判断出此行可能和辉璜某个重大商业决策有关。但他仍是什么也没问,只是叮嘱纪绾路上小心。   “臣哥,要不我去打听一下,看看纪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去的Y国?”周锐问道。   “不用。”靳海臣放松地将自己陷入真皮沙发中,装模作样用诗朗诵般的语气感叹道:“她不说,我便不问,这就是爱人之间的尊重和信任啊!”   周锐被靳大尾巴狼如此装X的行径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过身默默地撇了撇嘴,心道:你就装吧!   没过多久,Y国各大财经媒体几乎在同一时间报道了来自H国的资本大鳄收购Y国最大私人农业生物技术、生物制剂制造商兰利公司的消息。   这则新闻几乎是瞬间便传回了国内,众所周知,兰利公司致力于农产品的育种、作物保护以及杂草和虫害管理,可以说位于整个农业产业链条的顶端,虽然其产品在全球的份额仅占到一成,但其它九成都掌握在四大农业巨头手中,那四家公司均为各自所在国政府把持,私人农场想要与其做生意简直难于登天。所以说获得仅剩下的私有生物技术公司兰利,就像是扼住了所有私有农场的咽喉。   还在为了收购海外农场而争得“头破血流”的H国投资者们瞬间都傻了眼,新闻中那张在几个月前高调宣布入主富亨银行的纪董青春明媚的笑脸再次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她没有跟风去收购农场而是转而盯上了整个链条的最顶端,在他们争得不亦乐乎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地站在了所有人的头上,轻蔑地将他们踩于脚下。众人这才发现,之前他们羡慕不已的靳氏,这下也要仰人鼻息了。   啪!靳家位于陵洲郊区的别墅内,玻璃杯被重重地砸在了实木桌面上,杯里威士忌在猛烈的震动中洒了几滴出来,周锐垂手安静如鸡地立在一边,斜觑了一眼靳海臣的脸色,然后在心里给千里之外的纪大小姐点了根蜡烛。   周锐是从小被靳海臣父亲收养的孤儿,和靳海臣一同长大,他太了解这位靳总的脾气,别看他常年神色冷峻,但真正能让他动怒的事情少之又少,除非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太过恶劣,或是牵扯的人对于他太过重要。这么多年来,满足以上两个条件之一的人或事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可是纪大小姐一次就把这两个条件全占上了,堪称是个奇迹。   靳海臣脸色铁青,双目死死地盯着高清屏幕中一袭火红色晚礼服裙的纪绾身旁,正将手虚扶在她腰部的男性,谭少巍!如果眼光能穿透电视屏的话,估计这会儿谭律师的手已经断了。   行啊!纪绾,没想到她还能暗地里使唤前任法律顾问,怪不得兰利的收购交易H国国内竟没有半点风声,原来一切都由谭少巍在Y国替她悄悄运作。   好,很好!灯光下靳海臣脸颊线条紧绷,牙缝咬得极紧,在周锐看来,臣哥是被气得咬牙切齿了。   “周锐,订两张最近的飞Y国的头等舱机票,你跟我过去一趟。”   “好,马上办妥。”然而当周锐将身后的门带上后,他迅速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第44章   Y国某五星级酒店深夜   砰砰砰, 刚洗完澡的纪绾裹着厚厚的浴袍皱着眉头起身开了门,门外的林筱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绾绾姐,不好了!不好了!靳总看了你和谭律师的新闻,要飞过来兴师问罪了!”   “筱白,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纪绾边吹头发边问道, 语气十分轻松。   “周锐刚发消息给我的, 他们已经买好了凌晨的票, 明天白天就到了!绾绾姐, 快想想怎么解释吧!”   “解释?解释什么?”纪绾停下手中的吹风机, 歪着头奇怪地问道。   林筱白被问懵了, 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绾绾姐真是太牛了!不过她还是着急地劝道:“那个姓谭的不是一直对你有意思吗?我怕靳总误解呀!”   纪绾轻笑道:“他有什么可误解的, 我和谭少巍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他这次帮我搞定了收购兰利涉及的所有法律事项,可是最大的功臣啊!再说了, 靳海臣可不是那么没有自信的人!”   而此刻“自信的”靳总,正在飞往Y国的头等舱中瞪着一双眼睛望着空空如也的机舱天花板。   飞机是凌晨的航班, 其他头等舱的乘客都已经睡熟了, 可是靳海臣却一丝睡意也无,他晃了晃旁边座位的周锐道:“喂,你说阿绾会不会因为姓谭的这次帮她就看上他了?”   周锐本来睡得正香,被强行晃醒已经十分不爽,待听清楚问题后他崩溃地道:“臣哥,这已经是你今天问我的第九遍了,不可能好吗!纪总要是对他有意思两人早就好上了,当年谭少巍也不会被解聘。自信点!快睡吧!明天白天一到,让我们英俊的靳总帅瞎纪小姐的双眼!”   然而等飞机落了地, 靳海臣却没有去找纪绾,而是直奔谭少巍的律所而去。   谭少巍也真真算是律政界的顶级人才,虽然之前被离婚官司搞得灰头土脸,不得不远赴Y国,可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海外居然也很快站稳脚跟,此次兰利并购案的完成更使得他声名鹊起,已然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谭律师,楼下似乎有个人徘徊了很久,不知是不是您的客户?”秘书站在谭少巍办公室的门口恭敬地问道。   谭少巍的律所位于Y国首都的金融城内,寸土寸金之地他的办公室却能俯瞰整个金融城景色,可见其卓然的地位,谭少巍走到落地窗前向下望去,果然只见一辆迈巴赫62停在楼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斜倚车门而立,如此豪车停在门口,也难怪秘书以为是自己的某位客户到了。   谭少巍嘴角微扬,转头吩咐道:“他不是客户是对手,你去把我之前珍藏的咖啡泡两杯来。”秘书一脸费解,但还是立刻照办了。   靳海臣站在律所门前,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他极少抽烟,只在商业应酬迫不得已时才偶尔抽上两根,可是今天他却渴望着烟草那刺激而略带苦涩的味道能够平复自己烦躁不已的心情。   很快香烟点燃后升腾起的白雾便将他包裹住,周围的一切在袅袅青烟的掩映下似乎也变得虚幻起来。   谭少巍坐在办公室内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人发觉他淡然的面目下有那么一丝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可是直到面前的两杯咖啡变得冰冷,也没有人上来,他再次走到落地窗前,却发现车和人都已经不见了。   谭少巍的心中忽地涌上一股强烈的怅然若失:原来自己竟连成为对手的机会都没有……   靳海臣带着周锐来到纪绾入住的酒店时已经是下午了,林筱白出来迎了他们进去:“靳总,绾绾姐正在和富亨银行的董事们开语音会议,就快结束了,要不你先回房休息一下。”   靳海臣脸上一派轻松自在,丝毫看不出任何兴师问罪的架势,林筱白暗暗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纪绾结束了会议,辉璜已经正式成为了富亨银行的大股东,此次收购兰利的资金保障自然没有问题,张永等人也知道兰利背后巨大的商业潜力,不消她多做解释,富亨董事局便表示会全力支持后续的资金需求。   咚咚,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纪绾打开门,林筱白一脸狗腿地笑道:“绾绾姐,靳总来看你喽!”说罢身体向旁侧一让,靳海臣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纪绾说着便将人让了进来,靳海臣没有说话,一步跨进了房内,林筱白则满脸坏笑地替二人带上了房门,还不忘将“免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上。   房门关闭的一刹那,靳海臣脸上的云淡风轻荡然无存,纪绾正在前面往房内走,身后那人突然一步欺身上前,带起的风吹开了她柔软的卷发,纪绾猝然回头,正对上靳海臣黑沉沉的双眼和抿紧的唇,她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拽着左臂半拎到了卧室内。   “喂!”纪绾在房内本裹着酒店宽大的浴袍,此时浴袍已经被扯落了一角,露出雪白的肩头,她赶紧将浴袍整理好,窗外阳光明媚、春光正好:“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身子一轻,那人将她放在床沿,欺身而上,封住她了的嘴。强悍霸道的吻,带着微微地恼怒,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纪绾刚开完会原本清明缜密的大脑瞬间迷离了起来。   嗡…卧室的电动遮光窗帘缓慢地闭合,室内很快一片黑暗,窗外喧闹的车水马龙声逐渐远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海臣…”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似乎触动了那人的某个关窍,才整理好的浴袍早已被再度打散,靳海臣毫不费力地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宽大的浴袍中抱了出来。   纪绾在浴袍内只穿了件吊带真丝睡裙,靳海臣的大拇指轻轻摩擦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带起她浑身一阵颤栗。   又是一个吻落下,可这次却是极尽温柔,带着无边的缠绵和深情,那人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清幽的烟草味将纪绾重重包裹,他冰凉的唇一路吻过她下巴、颈间,最后停在肩窝处。   纪绾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她将头拼命地后仰想要看清面前人的脸,却正对上一双情动的眼睛。他伏在她的耳边哑着嗓子道:“阿绾,给我…”   纪绾的脑中“轰”的一声,像是无数璀璨的烟花在眼前炸开,她的双手因为紧张想要试图抓住些什么,却被靳海臣温厚的手掌抚上与他十指交握。   她的耳边尽是他灼热而又充满渴望的呼吸,窗帘缝隙中洒进的零星光亮下,两个人影紧紧地贴靠在一起,靳海臣的吻如春日的微风轻轻地吹拂过她全身每一寸肌肤,她听见他沙哑着嗓音说:“阿绾,放松。我会轻轻地,不会很痛,我保证。”   纪绾鬼使神差地卷起了双腿,她的全部身心恍若沉入了一片幽秘的深海,她闭上眼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了那人,靳海臣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温柔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往身前一带,就这样完全地占有了她。   前一世久远记忆中熟悉的痛感猛地传来,提醒着纪绾自己这幅身躯仍处于青涩的状态,她忍不住呜嘤一声,身前的人立刻放缓了动作,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后背轻柔地做出安慰,直到纪绾的身体再度放松下来,那人才重新动作了起来。   一直到傍晚,Y国维度比H国高了不少,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纪绾全身瘫软地陷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大脑中还残存着刚才那缠满悱恻的余晖。   一个男声柔柔地在耳边道:“阿绾,我抱你去浴缸泡泡好不好?”   纪绾将自己埋进蓬蓬的被子里,闷闷的声音“嗯”声透过上等的羽绒传出,过了片刻,她才磨磨唧唧地将脑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一双大手宠溺地揉了揉她露在外面的发顶:“出来吧。”   纪绾这才将自己的身体从被子里拱了出来,踩上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正要站起,却发现腰肢酸疼不已,双腿软得不像话,整个人便要向前扑倒。   男人温暖的怀抱将她牢牢地接住,巨大的浴巾将她娇小的身体一裹,接着纪绾便被打横抱起,屋内一片昏暗,靳海臣十分贴心地只开了角落里的小夜灯,只有外面大街上霓虹般的灯光零星地洒落在水汽氤氲的浴池里。   纪绾被轻轻地放入水中,温热的水温极大地缓解了她身体的不适,这么一泡,她又有些瞌睡起来,那人修长的手指拿着浸了水的毛巾温柔地为她擦拭着身体。   纪绾朦胧中眨了眨眼,靳海臣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在窗外微弱灯光的掩映下,近在咫尺。他在纪绾的额头微微一啄:“觉得累就睡吧,阿绾。有我陪着你呢。”纪绾听完这话,头一歪,当真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5章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窗外天光刚有些朦胧的轮廓,城市还在一片沉睡当中。   纪绾这才发觉自己被靳海臣牢牢地搂在怀中,他的双手挽着她纤细的腰肢, 两人紧紧地贴靠在一起, 她头发蓬松地散在柔软的枕头上, 发根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 一边的床头柜上放着酒店的吹风机, 看来昨晚那人不仅帮她洗了头还细心地为她吹干了头发。   纪绾微微地动了动身体, 头顶便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醒了?还困吗?”   纪绾的脸有些发烫, 她转过身来, 却正好对上靳海臣紧实的胸膛, 这下纪绾觉得更害羞了, 于是便又想转回去。   靳海臣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拱来拱去,不禁好笑, 便将人更加往怀里带了带,佯怒道:“不许乱动了, 除非你想在清晨再来一次。”   这个威胁十分有效, 怀中人就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就停止了动作。   靳海臣从胸腔内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纪绾抬起头来,她琥珀色的眼珠瞪得又圆又大活像只发了怒的小野猫,靳总赶紧给被惹急了的小野猫顺毛,他温润的大手在她头顶的几个穴位按摩着,纪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   “饿了吧,想吃什么?”   纪绾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六点:“这个时间Y国的店铺都还没开门呢, 能吃什么呀。”   靳海臣亲了亲她的脸颊道:“这有什么难的,靳氏刚好在这家酒店有些股份,厨房可以给我们提供24小时的餐饮服务,菜单上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菜单上没有的,他们也可以现做。”   纪绾听了眼睛亮了亮,连忙想要翻身起来去拿床头柜抽屉里的菜单,哪知起得猛了些,带起腰部一片酸疼,她不禁扶着腰低叫了一声。   靳海臣连忙抱住她的上半身,有一个吻落在她的肩头:“没事吧,昨天晚上有点过了,是不是很疼?”   纪绾赌气不理他,靳海臣左臂有力地撑住她娇嫩的身子,右臂拉开抽屉替她取出了菜单,纪绾接过菜单撇了撇嘴,男人扯过被角将她上半身裹住:“慢慢选,别着凉了。”   不愧是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店,酒店自制的果汁和甜点十分诱人,纪绾点了几款,便觉得够了,靳海臣又加了些沙拉和主食,便吩咐前台送到客房来。   两人这才慢条斯理地起了床,纪绾的脚跟仍然发软,每一步都要摔倒,靳海臣想上去扶她,被人咬牙切齿地瞪了回去。   浴室镀金的镜子里,纪绾望着自己脖子上那一个个清晰可辨的草莓印,不由地叹了口气:失算了!姓靳的真是一匹大尾巴狼!   于是,整个早餐期间,纪绾都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对面的始作俑者。   靳总对这种死亡凝视倒是表现得十分淡定,吃完饭,他将自己的羊毛围巾取下系在纪绾的脖子上:“这样就看不见了,放心吧。”   靳海臣的围巾是深灰色的,轻薄又保暖,颜色和样式都很配纪绾的外套。围巾上充满了独属于他的味道,纪绾想到昨晚的缠绵,瞬间又羞红了脸。   “这次过来有什么计划吗?” 纪绾不太自然地岔开话题。   “没有啊,这次过来就是专门为了陪你的,Y国有好些值得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逛逛。”如此沉迷玩乐的思想立刻收获了纪董的一个白眼。   “我可没有时间,收购案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我忙。”   靳海臣挑了挑眉:“得了吧,兰利公司已经收入辉璜囊中,后续的扫尾工作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做,难道什么事都要你这个董事长亲力亲为?你放心,这次你又打了个大胜仗,辉璜董事局现在肯定视你为至宝,即便滞留在国外逍遥两天,董事局那帮糟老头子也不会有什么微词。”   靳海臣说得不错,谭少巍的律所自会帮她完成后续法律程序,而资金方面也不过是富亨内部走个流程,这笔交易将会为辉璜和富亨未来带来长期、可观的利润,两家公司做起来自然都是尽心尽力,不会出什么乱子。她刚才那般说辞,颇有些矫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聊着,不觉天光已经大亮,窗外的街道上重新开始喧闹起来。   靳海臣甫一宣布要到处游览的决定,就赢得了林筱白双手双脚赞成。   四人一合计,决定先在首都游览,然后再去别的城市,就在众人穿戴整齐正欲出门之际,林筱白发现了纪绾脖子上的围巾。   “绾绾姐,我记得你没有带围巾过来呀?”   “嗯….” 纪绾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呆呆地站在那里十分尴尬,只盼林筱白自动忽略这个问题。   哪知林助理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体质,接着说道:“绾绾姐,外面这么暖和,不用戴围巾的,你看你热得脸都红了,还不快解下来。”   纪绾哪里敢摘了围巾,连忙用手挡在脖子处,饶是如此,林筱白那被中央警校训练过的观察力还是看见某些东西:“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难道屋里有蚊子?这都几月份了?国外居然还有蚊子!”   纪绾被堵得哑口无言,周锐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憋笑憋得几乎要内伤,眼见着林筱白就要戳破那层本已弱不禁风的窗户纸。周锐赶紧上前道:“筱白,咱们去检查一下车子吧,等会儿要开挺长时间的。”林助理被这么一打岔,才跟着周锐走了。   “哈哈哈哈”靳海臣忍不住在两人走后大笑了起来。   “都怪你!”纪绾给了靳大蚊子一记眼刀,装模作样地推了他一把。   四人依旧开了两辆车,“你不怪我事先没把收购兰利的决定告诉你?”路上,纪绾坐在副驾驶歪着头问道。   “为什么要怪?合同里只要求你扮演好我的女友,并没有约定互相交换商业信息,或是在做出商业决策前需要征得对方的同意,不是吗?”靳海臣双目平视前方,答得云淡风轻。   纪绾自靳海臣到来后雀跃的心情突然黯淡了下去:原来他不过是在履行合同,假戏真做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吗?她突然觉得有些惆怅,便别过脸假装看着窗外山林间的美景。   靳海臣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纪绾心情的变化,他眼中浮现上了恶作剧得逞的促狭笑意,接着说道:“阿绾担心这个,是因为真的在心里也认为我是你的男朋友吧!”   “没有!”纪绾被戳破心事,赶紧出声反驳,她觉得经过昨晚靳某人明显膨胀了,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行。   “好好好,你没有!”纪绾的反驳反而换来靳海臣更加得意的笑声,他左手扶稳方向盘,右手牵起她的左手,声音突然难得郑重:“可我认定阿绾是我的女朋友啊!所以你以后可以不告诉我辉璜的商业决策,但不能玩消失,也不能拒绝和我视频,更不能让别的男人搂你的腰,知道吗?”   “谭律师没搂我的腰,就是虚扶了下。”纪绾红着脸小声抗辩了一句。   “那也不行!老子的女朋友不许别人碰!”   两人正打情骂俏地不亦乐乎,冷不防靳海臣的电话响起,竟然是周锐的电话,他和林筱白应该就开着车跟在他们后面,这很不寻常,靳海臣立刻结束了调笑,接通了电话。   “臣哥,有人跟踪我们!两辆车,恐怕是有备而来。”周锐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中清晰地传来,声音却很平稳。   靳海臣透过后视镜看去,只见两辆黑色的越野车正消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Y国以田园风光闻名于世,乡间的道路往来车辆本就不多,这两辆越野出现地着实突兀。   靳海臣眉头微皱道:“尽量甩掉他们,前面路口通向市区方向,咱们往市区开,人多的地方他们不好动手!通知老高来接应!”   “明白!”周锐回答地简洁干脆。   两人结束通话,靳海臣看了副驾驶上的纪绾一眼,后者并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他心头微松但还是温柔地嘱咐道:“阿绾,坐稳了!”紧接着油门被一踩到底,路虎的引擎发出一声嘶吼,车身瞬间加速冲了出去,后面周锐的车紧随其后。   说起来,靳海臣真是庆幸为了山间游览而让周锐将座驾换成了路虎揽胜皇家一号。迈巴赫那种豪车在市区内开起来确实无懈可击,但是在道路条件较差的山林中就完全没有路虎这种越野车的卓越性能了。   两辆路虎在山间小路中飞速前行,后面的跟踪者显然发现自己已经在目标前暴露,也紧咬着追了上来,靳海臣两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路虎灰色的车身如巨蟒般在林间飞速的游走,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岔路口时,路两边浓密的树林中突然如鬼魅般地缓缓驶出另外两辆越野,瞬间亮起的大灯闪得靳海臣赶忙伸手挡在眼前。   车身猛地刹住,纪绾砰地撞上控制台,她感觉自己差点被安全带活活勒死。   “阿绾,没事吧?”靳海臣双眼紧盯着突然出现的拦路者,仍不忘先关心副驾驶上的人。   纪绾立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们如今被困住,进退维谷,看来,对方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要让他们四人就此消失在Y国人烟稀少的郊外了,纪绾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胸前的安全带,掌心微微有些冒汗。   “别害怕,我在呢。”靳海臣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纪绾转过头正巧对靳海臣深栗色的双眸,他的眼中宁静平和,即便是当下危急的处境,也丝毫不见慌乱。   靳海臣轻轻地拍了拍纪绾的左手:“傍晚我在帝国大厦的顶层订了位子,他们家的牛排是为一绝,还能俯瞰整个金融城的夜景,等处理完了眼下的事咱们就过去。”   纪绾盈然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也没写啥呀,就给我锁了,改了好几遍不知道能不能放出来,已经看过的小可爱你们都是lucky girl!哦... 第46章   “臣哥, 怎么办?”周锐声音从蓝牙耳机中传来,难得地是也十分平静。   靳海臣瞳孔中燃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狠厉之色“既然人家都跟到这儿,那咱么就面对面的碰碰吧。”   话音刚落,纪绾便觉得身下路虎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她刚来的及抓紧右上方的扶手, 车身便如银色的箭矢朝着前方其中一辆越野冲去,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商人会如此拼命, 想要将车子移开却已再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路虎已经冲到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靳海臣猛地一打方向盘, 坚固的车身瞬间将眼前的越野甩向后面坚硬的岩壁。   另一辆越野见状便要逃命, 却被随后而来的周锐直接撞下了山坡, 那山坡虽不陡峭,可也足够困住车内之人了。   纪绾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来放下, 忽听得破空之声响彻耳畔。   砰!   砰!   砰!   什么东西打在车身坚硬的钢板之上,她还来不及反应, 就被靳海臣一手按住脑袋俯身到了座椅之下, 周锐嘶哑的声音穿破窗户响彻林间:“臣哥,快下来!他们要让车爆炸!”   “阿绾,下车!”子弹击中车身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纪绾和靳海臣仗着车身的掩护,飞速地下了车。   “跑!快跑!”耳畔充斥着周锐和林筱白尖利的喊声,靳海臣搂住纪绾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没跑几步,只听身后“轰”地一声,冲天的气浪将两人推出好远。   浓黑色的烟雾越过浓密的树林直冲天际,身后火光一片, 靳海臣心有余悸地拽起纪绾,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幸好两人跑得及时,都没有受伤。   然而后面两辆车的杀手们并没有放过他们,两辆越野车上陆续下来五个劲瘦剽悍的身影,带着冰冷桀骜的笑容朝着他们缓慢地靠近。   就在这时,纪绾看见摘了金边眼镜的周锐像幽灵一般借着路虎爆炸燃起的黑烟,从一个刁钻的角度一跃而出,离他最近的那个杀手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接着林间扬起一道血雾,杀手倒地的瞬间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其他四名杀手脚步不由地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助理有这么好的身手,他们中看似老大模样的一人一扬首,两名杀手立刻向着周锐包抄过去。   而另外两人则毫不犹豫地继续向着靳海臣和纪绾所在的地方逼近。   靳海臣几乎是瞬间捡起了身旁汽车爆炸所掉落一根金属骨架,暂时充当武器横在身前,他一把将纪绾推开,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道:“快走!找个地方藏好!他们的目标是我!”   可突然腰间被人抱紧了,靳海臣低下头,周围青翠的山林和和自己焦灼地略显苍白的脸色倒映在纪绾的眼底,她光洁的额头微仰着望向他,那目光竟灼得他心底一片滚烫:“要走一起走!姓靳的你不是傍晚还约了我吗!别想反悔!”   靳海臣忽地想起在M国时,他也是遭到追杀狼狈不已地向纪绾求助,那时,他们还只是一纸荒唐合同的甲乙方,如今……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追忆往昔的甜蜜点滴,只是在衣摆下紧紧握住了纪绾的手。   两名杀手嘴角扬起了轻蔑的笑意,似乎是在嘲弄面前这对年青男女的自不量力,可能是觉得目标太弱,简单打死太过无趣,两人收起了枪,从腰间抽出匕首,如同猫捉老鼠般慢慢地接近目标。   另一边,眼见敌人的逼近,周锐不仅没有慌张,眼中甚至闪现出了某种丛林野兽才有的嗜血激动,只见他猛地一脚踹向身侧烧焦的钢板。   呼——   沉重的钢板带着未燃尽的火焰竟被他踹得在半空中打旋,挟着风声劈头盖脸砸向躲避不及的两名杀手!砰砰几声枪响,钢板被打得飞向旁侧。   “林筱白!”只听周锐大喝一声。   他的声音尚未落地,林筱白瘦削的身影便借着钢板的掩护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猛地揣向其中一名杀手的手腕。“啪”地一声,杀手手中的枪应声落地,林筱白落地的瞬间向旁侧一滚想要趁势夺枪,却被杀手早一步将枪一脚踢开。   而另一人眼见林筱白的出现,抬起手来就要射击,突然一片黑烟火光中,周锐仿佛地狱而出的厉鬼,突然显出身形,一把攥住了杀手持枪的右手,食指强行塞进扳机……   砰!   砰!   两人近身扭打在一起,争夺中手枪子弹出膛,   砰!   正与另一名杀手缠斗的林筱白拼命睁大了双眼向旁侧看去,只见那个杀手壮硕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倒地不动了。   而周锐则顺势抬手,“砰”,又一声枪响,林筱白面前的另一名杀手也应声倒地。周锐将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随手一扔,两人立刻向靳海臣和纪绾处赶去。   此时,两名杀手已经来到了靳海臣和纪绾的面前,他们手中的短刀发出清冷的寒光,映射着杀手脸上森森的笑容。   远处的枪声让两人条件反射地回身望去,就在这片刻功夫,周锐身形如鬼魅般一晃,便出现在了那两名杀手的面前。   两人只觉得得眼前一花,风声呼啸,周锐红着一双眼睛反身飞踢向其中一人。   轰—   那名杀手被踢得轰然砸上了身后的越野。连纪绾都听见咔嚓一响,杀手的几根肋骨显然是在强烈的撞击下被撞碎了,鲜血汩汩地从他的咽喉和齿缝间喷涌而出。   那名杀手陷在被撞凹进去的越野车身里,兀自用英文骂着什么,然而周锐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他飞身上前,闪电般地单手扼住杀手的咽喉,咔擦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山林!杀手眼中满溢着的愤怒和惊恐目光随即黯淡了下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面前的周锐惊呆了,包括受过严格的训练,早已心狠手辣的杀手头子,这名头头一时间竟然忘了去攻击本次最终的目标靳海臣,反而慢慢地向后退去。   下一秒,周锐探手从后腰抽出折叠匕首,刀刃弹开,寒光四射,他就像一个将猎物逼入陷阱的猎手,不疾不徐地一步步朝着陷入绝境的猎物走去。   林筱白本想上前帮忙,却被靳海臣制止了,他将身后的纪绾交到她手中,这才掸了掸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弄得不成样子的外套,朗声道:“周锐,记得留活口!”   这句话仿佛电脑指令般,周锐入魔般的眼神瞬间清明了起来,裹挟着寒风的刀刃对着杀手的面门劈空而下,杀手疾步后退,而周锐紧逼不舍。两人你退我进,打得难分难舍,几次锋利的刀刃都险些贴着对方的咽喉划过!   终于只听杀手“啊!”地一声惨叫,胸膛前飞出一泼鲜血!   周锐顺势一个扫堂腿,咔嚓一声,杀手手中的匕首应声飞出,手腕竟是被他踹碎了。   “说!谁派你来的?”周锐一把将人拎起,他平时总是一副斯文木讷的样子, 但如今却仿佛变了个人, 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冷酷、残忍的气质。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饶命啊!”杀手眼见着自己的同伙全军覆没,已然吓得肝胆俱裂,可就是嘴里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靳海臣走上前道:“那给你们钱的人是什么样子?你们又是怎么识别目标的?”   那杀手低着头半天没吭声,周锐活动了下手腕,平淡地重复道:“我老板问你话呢,说呀!”那人还是不肯开口,只听“啪!”一声脆响,那人半边身体被周锐一巴掌打偏了过去!   周锐毫不怜惜掰过他的脸,只见那人已经满口是血,牙都被打得掉了一颗。   周锐似乎毫不在意,接着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他俯下身,手中锋利的刀锋抵上杀手的脖子,低沉的嗓音如魔鬼的诅咒:“你不说,我也有上百种办法可以让你开口,你大可以试试!”   杀手眼见如地狱修罗般的周锐,这才颤巍巍地答道:“是是是我们老大收的钱,我我我没见过那人,只知道是大客户。我我我们识别目标是是是雇主方面提供的照片。”   “我的照片?”靳海臣低下头盯着杀手问道,他的眼中淬着彻骨的寒意,杀手不由地抖了起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臣哥!”周锐刚要说话,前方的路上两辆奔驰大G由远及近,周锐抬眼望去道:“应该是老高来了。”   老高名叫高朗,在靳氏里的职务是靳海臣的安保主任,大G在众人面前停下,一个大约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跳下车,身后还跟着四名保镖模样的年轻人,男人几步走到靳海臣面前:“靳总您受惊了!是我工作失职。这样,请您和朋友先走,这里我来处理,一会儿警方也该到了,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靳海臣闻言点了点头,虽然这次四人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国内,很多事情不能翻到明面上来。   靳海臣回过身又看了一眼被周锐摁在地上的杀手道:“留好这个活口,从他嘴里挖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高朗垂手恭敬道:“是,靳总!请您放心!”   于是周锐、林筱白护送着靳海臣和纪绾上了一辆大G,周锐开车,车子立刻向市区方向驶去。路上数辆Y国警车闪着红蓝警灯向着后方路虎爆炸后燃起的滚滚浓烟之处与他们的车子擦身而过。 第47章   纪绾相信, 等警方赶到时应该只会发现他们那辆爆炸的路虎,而今天的遭遇,对于Y国警方来说,也会被记录为一起未造成人员伤亡的车祸意外。   四人回了酒店, Y国显然不适合再逗留下去, 好在兰利的收购案已经完成, 靳海臣便吩咐周锐直接安排靳氏的私人飞机来接众人回国, 又让靳氏合作的私人诊所给纪绾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没有受到内伤, 这才终于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里。当然他没有忘了履行诺言带着纪绾去帝国大厦的顶层共进烛光晚餐。   启程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清晨, 众人当晚都早早回房休息, 靳海臣并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 而是睡在了纪绾的房内。   两人依偎在蓬松柔软的羽绒被里, 靳海臣从背后搂住纪绾的腰, 这一刻他才觉得这一整天砰砰直跳的心逐渐地安稳了下来。   自从他年纪轻轻接掌靳氏以来,并不是没有碰到过今天这样凶险的时刻, 就像一年前在M国那次,他从没慌张害怕过, 可是如今不同了, 当在林间子弹的呼啸之声此起彼伏,他突然极度地紧张害怕起来,他无法想象如果怀中的人被打中会怎么样,那样自己一定会发疯吧!   靳海臣这样想着,手上便搂地更紧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稍稍的安心,直到怀中的人低叫了一声,他才骤然发现到自己无意识中手劲过大,弄疼了对方。   纪绾转过身, 将手按上靳海臣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男人的大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脑勺,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异常:“对不起阿绾,今天都是我的错。吓坏了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靳海臣一遍遍的说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纪绾放心地将自己交付于他安稳的怀抱,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四人悠闲地吃了早饭,便有专车前来将他们直接送到了停机坪上,靳氏的私人飞机是标准的行政客机,里面的设施十分齐备,包括有卧室、浴室、会议室,整个飞机宛如翱翔于无边天际的空中别墅一般。   飞机起飞前,纪绾通知了谭少巍自己提前返回H国的消息,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表示兰利收购案的后续法律流程会实时和她沟通,然后例行公事地祝她一路顺风。   周锐则趁众人不注意时,走到靳海臣身边耳语道:“臣哥,Y国警方老高已经都打点妥当了,按照交通意外处理,国内也不会有任何相关的报道,现场残留的证据正在分析处理中,老高的手段你清楚,相信很快就能发现雇主的蛛丝马迹。”靳海臣听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纪绾没有过多地追问有关这次追杀的详细情况,对方既然已经承认目标是靳海臣,那么雇主无非就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内部夺权,二是商业对手的攻击。   商场之上你来我往、胜负输赢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靳海臣做生意也没有用过什么雷霆手段将对手逼入绝境以致家破人亡的先例。而且这次他前来Y国完全是临时起意,商业对手要想提前知道消息进行布局,又准确地进行定位更是难上加难。从这个角度来说,商业对手攻击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这次那位神秘的雇主大概率来自于靳家内部,也许就是她曾在靳氏老宅见到的靳家人之一。   想到这一点纪绾不禁打了个冷颤,被至亲之人算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这个念头仿佛无数嘶嘶乱叫的毒蛇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噬心蚀骨。纪绾不禁蜷起身体,将头埋进两支胳膊间。   突然一条柔软的羊绒薄毯从后方将她裹住,男人漂亮的鬓角贴着她的脸侧:“冷吗?我让人把空调打高一点?”   纪绾回过头对上那双如沉静如水的眼眸问道:“海臣,你怕吗?”   此时飞机已经穿越了时区,舷窗外彩霞满天,火红的霞光倒映在靳海臣的眼底,仿佛两团永不熄灭的烟火,他用下巴轻轻地抵住纪绾的发顶:“我以前是不怕的,可是这次我怕得要命,因为阿绾在,我怕连累了你。”   夕阳给两人身上都洒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仿佛他们将美丽的霞光披在了身上。   大约十个小时后,飞机徐徐地停在了陵洲国际机场的停机坪,郭恒安排来接纪绾的专车已经等候在了飞机下,早有服务人员将纪绾和林筱白的行李送下了飞机。   “直接回北梧吗?”纪绾望着面前英俊挺拔的身影。   “嗯。有些事我需要回趟老宅。”靳海臣抚了抚纪绾的发梢“我处理完就去陵洲找你,我保证。”他在她的额头深深的一吻。   当辉璜的司机载着两人驶出机场时,纪绾回头望见靳氏的私人飞机在跑道上逐渐滑行加速,终于逆风而起,向着远处无边的黑夜飞去。   回程因为是搭乘靳氏的私人飞机,因此十分轻松,到家后,林筱白麻利地将行李收好,两个姑娘洗了个热水澡,因为时差的原因都毫无睡意便在客厅里聊了起来。   当着靳海臣的面,纪绾不好询问林筱白关于这次追杀的看法,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   林筱白:“从他们的装备和身手来看,那些杀手应该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而且应该是属于某个特定的组织,否则如果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协同性。绾绾姐,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纪绾:“你说。”   “那四辆越野能这么巧地将我们堵在路上,说明对我们一行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而且往市区开,是周锐发现有人跟踪后靳总临时做的决定。单凭最后被抓住的那人嘴里所说的照片,我觉得根本不可能判断的如此精准。所以他们一定有其它定位的方式。”   林筱白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对方既然这么了解靳总的行踪,不会不知道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追杀的命令,这只能说明,要么这是雇主最后的机会,错过这次,以后要除掉靳海臣难上加难,要么…”林筱白的声音难得地传来一丝寒意:“他不在乎多杀死一个,又或者同时解决你们二人本来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纪绾没有说话,林筱白的分析字字切中要害,如果那人真得是想同时除掉他们两人,那么这个凶手又会是谁呢?   林筱白没有注意到纪绾的走神兀自感慨道:“你说这背后的雇主得要多恨靳总啊!这么处心积虑,这次真是好险!要不是靳总急中生智将前面的两辆车给撞废了,我们四人想毫发无损地回来我看是够呛了。”   “筱白!”   “啊?”   纪绾突然发问:“依你看,周锐的身手如何?”   林筱白沉吟片刻道:“很强,他跟我李师兄应该不相上下,如果单打独斗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顿了顿道:“绾绾姐,其实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天的周锐太可怕了,好像个嗜血的野兽,那不是正常受过训练的保镖身上该有的气质,他只让我想到了一种人,雇佣兵!”   纪绾的心也随着林筱白的话而瑟缩了一下,她想起了上次在靳家老宅寿宴上自己收到的那张写着【离他远点】的纸条。   如果靳海臣身边总是斯文俊秀的助理都有着如此神秘的背景,那么如同迷雾般的靳氏和靳海臣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第48章   北梧 靳家老宅   管家王海带着司机毕恭毕敬地等在停机坪, 靳海臣走下飞机,身后的周锐又戴上了他那副金边眼镜,恢复了斯文助理的模样,王海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靳海臣的脸色, 只见男人脸上还是惯常的疏离淡漠, 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少爷一向心思深沉, 别人极难窥见其真实的想法, 这次突然回老宅不知所为何事, 王海虽然满肚子疑惑, 但还是默不做声地为靳海臣拉开了车门, 恭敬地道:“大少爷请!”   车子亮起尾灯飞速地朝着靳家老宅驶去, 车内一片安静, 这让王海一度产生了这是辆空车的错觉。   就在这时靳海臣开了口:“海叔, 祖母的身体好吗?”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低沉而不带任何情绪。   “好,好, 老夫人就是在春节的时候有点儿咳嗽,现在天气转暖了, 也不再咳嗽了。”   王海望向后视镜, 黑暗中他看不清靳海臣的表情。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赵姨和海峰呢,他们俩好吗?”   “都好,都好,大少爷放心。”   不知怎么的,今天这寻常的对话却让王海有的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突然希望车子快点到达靳家老宅,让他能够离开这位大少爷的视野范围。   终于老宅到了,王海为靳海臣打开车门,对方没有再说什么, 便径直向三楼靳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刘妈早就候在了门前,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从口袋里掏出五彩的糖果,拉着靳海臣一定要他收下,而是恭敬地低头道:“大少爷,老夫人在房间等你,请进吧。”   靳海臣的脸上并没有对面前神智清醒的刘妈表示出任何的错愕,他微微颔首开门走了进去。   靳老夫人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她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中下半身盖着柔软的羊毛毯子,似乎正在小憩,靳海臣近前低声叫了句:“祖母。”   面前的老妪抬起右手,靳海臣刚想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海臣回来了。”靳老夫人睁开了眼角布满细纹的双眼,她目光灼灼丝毫不见疲态:“纪小姐跟你一道回来的,这一路还妥当吗?”   “是的,我已将人送回了陵洲,一路平安。”   靳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地开口道:“海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上次的寿宴上送纪小姐那个翡翠吊坠吗?”   靳海臣沉吟良久终于答道:“祖母是想护着她。”   面前的老人瞟了他一眼道:“海臣,你这孩子心思总是清楚的,我不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不愿靳家内部自相残杀…”   “可是祖母,这次…”靳海臣有那么一刹那就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气。   就在这时靳老夫人按住了他已然紧握成拳的手:“海臣,你要说得我都明白,我是不愿煮豆燃萁,可也不会允许我任何一个靳家孩子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靳海臣猛地抬头,正对上靳老夫人一双昏黄的眼珠,那双眼中此时已经带上了决绝和坚毅:“海臣,去吧!既然对方屡次出招,我们也没有再躲避的道理。不过要记住,你的手要永远干干净净的,明白吗!”   靳海臣静立在房中良久,自从Y国被追杀以来难以平复的心绪终于归于平静,他终于低声答道:“是,祖母。”   出了靳老夫人的卧室,靳海臣正准备下楼离开老宅,刚下到二楼,只听楼梯挂角处一个怯懦的声音幽幽地喊道:“大哥,你回来了。”   靳海臣止住步伐,阴影走出一个瘦弱的人影,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靳海峰,他的脸色仍然泛着长期不见阳光的白色,瘦弱的四肢似乎连本来合体的家居服都要撑不起来。   “海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靳海臣走上前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给弟弟披上:“虽然春天了,可是晚间还是凉的,多穿些别感冒了。”   靳海峰继承了靳家男人立体英俊的外貌,只是神情间带着股难以驱散的阴郁和落寞。   靳海臣端详着弟弟那张和自己肖似的脸,这个小五岁的弟弟曾经是那么外向热情,小时候只要他从寄宿学校回来就会带着海峰出去打球玩耍,海峰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开心的事,也都会和他这个大哥分享。   后来父亲去世,海峰总说“打虎不离亲兄弟”,要把书读好将来好帮大哥做事。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两年前弟妹冯媛在老宅中意外摔死而灰飞烟灭,从那以后海峰就如同变了个人,他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不再爱说话。靳海臣本想将靳氏的一部分业务交给他,好让他尽快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竟然也被拒绝了。   “海峰,靳氏半年前刚刚收购了陵洲的天悦控股,我以后可能要常驻在陵洲拓展南方的市场,你帮大哥打理靳氏在北梧总部的日常业务好吗?”靳海臣再一次开口提出了邀请,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就这么颓废下去。   靳海峰闻言将身体前倾,似乎想要跟他说什么,靳海臣正要凑过去听,突然楼梯口传来一声厉喝:“靳海臣,你想干什么!”   赵心萍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像母鸡护雏般地将靳海峰拽到身后,自己挡在了他们兄弟之间。   “赵姨,我只是想和海峰说说话,你不用那么紧张。”靳海臣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稳定赵心萍的情绪。   “大少爷贵人事忙!我们海峰可不敢打扰您的时间。”   “赵姨,海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什么不让他到靳氏里做点事,父亲的产业本来就有海峰的一份。”   靳海臣还想争取一下,哪知赵心萍闻言居然冷笑道:“我们母子的事就不劳大少爷费心了!海叔,海叔。大少爷连日奔波辛苦了,还不请去休息,你们都是怎么当的差!”说罢便强行拽着靳海峰走了。   王海一溜小跑地过来,弓着腰走近道:“大少爷,您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   靳海臣望着远去的赵心萍母子的身影,暗暗地叹了口气。他跟着王海回了自己在老宅的房间,然而却并没有就寝,因为周锐轻轻叩响了他的房门。   “臣哥,有消息了。”周锐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缝处飘来。   “进来说。”   周锐快速地闪身而入,连恰好经过走廊的靳家仆人都没有发现他迅捷的身影。   “老高对那人用了些手段,终于让他吐了些有用的东西出来。臣哥是否听说过一个名叫‘蝰蛇’的杀手组织?”周锐的语气十分舒缓,金边眼镜反射着头顶的吊灯洒下的柔和光线,让人一时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眼神。   靳海臣端着杯威士忌走到窗边,他的卧室景观极好,可以看见整个靳家老宅的夜景,不过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除了远处北梧城区的一片星海外,着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靳海臣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听说过,这个组织在全球都很有名,据说他们的成员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组织的头目会定期去一些战火纷飞的地区挑选无家可归的幼童回来从小培养,以便长大后成为一流的杀手,别看它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据说生意好得惊人,从暗杀国际政要、刺探商业机密到非洲小国的政权颠覆,到处都有他们的客户,到处都有‘蝰蛇’组织杀手的身影,怎么?我这么荣幸,竟然能够登上‘蝰蛇’组织的刺杀名单?”   靳海臣嘴上带着调笑的口吻,可眼神中却笑意全无。   周锐半天没有答话,只是垂手而立,靳海臣转过身看见他这幅表情不禁宽慰道:“你也不用愁眉苦脸,左右我这不是没事儿吗?而且对方上次不成,又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想要再来一次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何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杀手的身份,以后想要防备也会容易许多。”   “可是臣哥,幕后雇主的身份,我们还是没有问出来,看样子那人确实不知道。”周锐有些急切地道。   玻璃杯中琥珀色的佳酿似乎要和夜空中的那一汪新月的余晖融为一体,靳海臣喉结一动一口饮下杯中的残酒,复又看向对面的周锐:“幕后主使之人………周锐,难道你真得猜不出是谁吗?”   周锐霍然抬头,靳海臣正端着酒杯向他微笑,可周锐却觉得那笃定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凄然。   天空中最后的一丝新月也被厚厚的乌云遮住,这夜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阿Z的存稿不多了,明日起恢复日更,时间还是在晚上21点,请大家继续支持哦! 第49章   纪绾这边倒是风平浪静, 当然通常在这样的时候就总有些人要来刷刷存在感。   “阿明,我爱你!我爱你!”   “哇!阿明好帅!”   “老公,看到我!看到我!”   谢明越过“群情汹涌”的粉丝人潮和荧光棒、告白牌的海洋,挤进安保人员已经为他安排好的电梯内,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 还不忘向着门外飞了个吻, 果然又引得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   纪绾在36层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听着楼下的喧哗之声便知道影视界的新星, 新晋“国民男友”谢明先生又大驾光临了。   谢明最终选定的剧本叫《青之羽》, 是一部讲述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涩校园恋情的电影, 当初纪绾之所以选中它就是看中了谢明初出校园, 身上和男主人公同样纯真不谙世事却又略带任性的气质, 这部电影的主创同样都是圈中新锐, 虽然人气不足,但胜在了解时下年轻人的喜好和萌点。   电影的档期虽然排在了暑期大片云集之时, 然而观众们早已看腻了套路满满的外国商业大片,谢明饰演的男主角仿佛夏日一股清凉的风无声无息地吹进了每个走进电影院的女观众心中。   《青之羽》很快便成了当年暑期档的票房黑马, 方浩斌又顺势给他接了几个商业广告代言, 谢明的热度随着夏天气温的升高一路暴涨,很快他的个人微博粉丝数量就突破了千万大关。   在辉璜雄厚财力的支持下,方浩斌调动起自己在圈中全部的的人脉和关系,一举将谢明推到国内大制作和大导演的面前,不过短短半年,那个综艺节目中被淘汰的三流艺校小透明已经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新星。   然而此时“国民男友”正眨着一双天然无公害的纯情鹿眼,嘴里叨逼叨着他的“糙汉子”梦想。   纪绾目瞪狗呆地看着对面如竹筒倒豆子般叨叨个不停的谢明不由地抚额叹息,前世她和谢影帝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却也晓得那人是个高冷矜贵, 万年冰山的性子,可眼前这位是怎么回事?难道谢明也和之前的郭恒一样没有打通任督二脉吗?   谢明:“姐,这次我收到了好多剧本的邀约,里面有个变态杀手角色,我觉得演起来跟定特别过瘾,我能接吗?”   纪绾心里很想脱口而出:接接接,接你奶奶个腿儿!然而看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忍住了。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感觉终于压制住了心中将要喷薄而出的那股洪荒之力。   “阿明,你的外形条件这么好,干嘛总是想演一些另类的角色呢?”说实话,纪绾着实对面前这瓜娃子的脑回路感到费解。   “我就是觉得好演员应该演什么像什么,不应该局限在某个类型的角色。”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老是想演江洋大盗、变态杀手什么的,这合适吗?你的女粉丝们知道吗?纪绾陷入了迷之沉默。   谢明见纪绾不说话,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疑惑道:“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人的感觉不够硬朗?”然后,仿佛想要证明似的,撸起袖子露出了不甚明显的弘二头肌,他本想一脚踩在椅子上,抡起胳膊摆个pose,大概是怕弄脏椅子,于是便先脱了鞋,踩在椅面上道:“怎么样姐,够硬吗!”   纪绾叹了口气:“阿明,硬不硬不在于形象,而……”她这边话还没说完,突然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仿佛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地面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谢明吓得连鞋都没顾上穿,金鸡独立地看向门口。   靳海臣铁青的脸色在看到屋内二人的状态后缓和了不少,但仍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两人刚才干嘛呢?”   纪绾一头雾水,心道:能干嘛,听谢二货说单口相声呗!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和谢明的对话,仔细地品了品,品出了点少儿不宜的味道。   纪绾啼笑皆非地想: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然而始作俑者谢明却被靳海臣的气场吓得不轻,安静如鸡地在一边装死。   “海臣,这是谢明,辉璜旗下美通娱乐的签约艺人,今天来和我讨论他未来转型的事。阿明,这是靳氏集团的靳总,我的未婚夫。”简单两句,靳海臣已经明白自己刚才只是听差了。   谢明再孤陋寡闻也知道靳海臣的大名,他一脚趿拉着鞋走上前道:“靳总久仰大名!”   靳海臣和他握了握手,他上下打量一下面前这位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冲着纪绾挑了挑眉道:“没想到纪总的涉猎如此广泛,在娱乐圈还有这么大的手笔。”   “过奖了,阿明是演艺圈未来的新星,我和董事局都十分看好。”纪绾一句话,回得云淡风轻。   然而旁边的谢明宝宝却受不了两位霸总叠加的强大气场,赶紧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谢明一走,靳海臣迫人的气场倏地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嘴角含笑上前将人圈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道:“你刚才对谢明说我是谁,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谁知纪绾却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噢…原来你喜欢被人叫靳总啊!这个好办,我以后都叫你靳总!”   靳海臣明知道怀里人是在故意装傻,却偏生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他只得懊恼地揉了揉眉心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心急火燎地从北梧赶来看你,你却有闲情逸致和小鲜肉聊天。”   纪绾听了这话并不接招,而是从靳海臣臂弯中一滑,便如水中的鱼儿一般溜到门边,摸着完好无损的实木大门装模作样地心疼道:“我的实木门啊!刚才也不知道是被谁不分青红皂白踹了一脚,门轴不会被踹断了吧,这门以后还能用吗?”   靳海臣都被她逗乐了,笑着道:“别演了,你那门一点事没有,堂堂辉璜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要是如此不堪一击,那你真该找当年的装修公司好好算算账了。”   纪绾柳眉倒竖,杏眼一瞪,娇嗔道:“我不管!你弄坏了我的门,得赔!”   靳海臣走上前重新将人拽到怀里,他眼角弯弯笑问:“怎么赔?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你想得美!”   两人玩闹了片刻,纪绾才正色问道:“怎么回陵洲了?之前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上次遭遇追杀,纪绾也是受害者之一,靳海臣也没打算瞒着她便道:“已经有了些眉目,那些人应该来自于一个叫做“蝰蛇”的职业杀手组织。”   “蝰蛇”?纪绾在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似乎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可是她却一时不得要领。   靳海臣见刚才还和自己调笑不已的人,瞬间便满面愁容,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毕竟普通人听到这么一个职业杀手的组织。多少还是会有些害怕。   “没事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来历,我们要想防御总是不难。”   纪绾听了点了点头。   靳海臣将人搂在怀里:“我们说点开心的,你毕业论文写完了吗?哎呦!”他话音没落就被对方狠狠地在胳膊上掐了一把。   “这是开心事儿吗!这是本小姐现在最糟心的事儿!”   靳海臣看着怀里气鼓鼓的人儿,不禁开怀大笑,好半天才停下来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过阵子我要去趟塔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们KG矿业的矿区便在塔迪,你这个董事长到现在也没有去过现场吧。”   一听这个纪绾倒是来了兴趣,塔迪是位于南美洲的小国,不仅有迷人的自然风光更有古老的文化遗迹,好几处还入选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自然和人文遗产名录。   “你去多久?”   靳海臣知道她来了兴致便道:“大概10天左右,靳氏在塔迪有不少投资,我和他们高层颇有交情,可以带你好好玩玩。”   “可是,那个叫“蝰蛇”的组织…”纪绾还是有些担心,她知道职业杀手组织通常是不会一击不成便放弃他们的目标的。   “别担心,他们上次折损了不少人手,没这么快立刻组织第二次袭击,而且周锐已经提前做了安排,不会有事。”靳海臣宽慰般地抚了抚她的背:“总不能因噎废食,靳氏在商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总有些防身的本事。”   纪绾正想答应下来,又觉得自己最近被姓靳的带得颇为沉迷享乐,有些小小的负罪感,她用脚尖搓了搓厚厚的羊毛地毯小声嘀咕道:“要不然我还是待在国内吧,毕业论文我还没写完呢,再说辉璜还有那么多业务需要我…”   “得了,你论文的初稿不是已经发给程老头看过了嘛,听说他老人家还十分满意。别天天待在公司里,你搞得人家郭董都没时间解决个人问题了。”靳海臣一句话便戳破了她的小伪装。   等等,这姓靳的怎么什么都知道!纪绾狐疑地抬头看向某人,靳海臣笑嘻嘻地一摊手:“我也没办法呀,我送了两盒巧克力给林助理,她就什么都告诉我啦。”   林筱白,你这个叛徒!纪绾咬牙切齿,好巧不巧林叛徒来接她下班,听了这话,立刻转身踮起脚准备静悄悄地溜走。纪绾却眼尖看见了她的衣角:“林筱白,你给我站住!”   林警官立刻拿出了她在中央警校竞技赛跑的速度,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还边喊道:“绾绾姐,我回去做晚饭,让靳总送你回家吧,拜拜!”   被林筱白这么一打岔,纪绾才续上刚才自己想要问的事情:“对了,周锐究竟是什么人?他在Y国的身手真得太令人吃惊了!”   靳海臣听得这个问题,脸上敛去了调笑的意味,他的眼光投向窗外的虚空,仿佛那里能看到久远的回忆:“周锐是我父亲领回来的孤儿,那时候我大概也就十岁,算个半大不大的孩子,靳氏在海外的生意主要集中在东南亚,父亲也就经常往那里跑。   东南亚很多国家邦族众多,势力在当地也很大,常常一个小国却有十几个邦族,内战频繁。各邦族之间都会雇佣大量的雇佣兵互相征伐,可最终倒霉的还是平民百姓,很多儿童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变成了孤儿,到处流离失所。雇佣兵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经常会把当地的孤儿编成童子军,替他们打杂。   我父亲就是在一次商务考察的时候遇见了周锐,那时候的他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旁一个高大的雇佣兵正在教他如何用□□。周锐的皮肤白皙,一看就不是当地的孩子。我父亲打听之下才知道他的父母本来是在边境做小生意的商人,结果被流弹炸死,因此他便成了孤儿。   可能因为他是H国孩子的缘故,我父亲因此动了恻隐之心,就从雇佣兵手中把他买了过来带回了家。”   纪绾听到此不禁想,林筱白的推断还是比较准确的,难怪周锐表现的和一般保镖不一样,原来他曾有这么悲惨的童年和过去。   靳海臣接着说道:“父亲把他带回来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不说,那时候我们差点以为他是哑巴。”   纪绾:“那后来他怎么恢复的呢?”   靳海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一次他发高烧,那个时候正好靳氏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大人们都没时间管他,我当时一个小屁孩居然去厨房端了碗粥,喂他吃了,然后他就开口和我说了第一句话‘谢谢大少爷。’再然后他就慢慢开始说话,变得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后来我父亲送他去了北梧的学校读书,周锐聪慧,在校期间成绩一直十分优异,父亲的意思本打算让他读商科,然后回来靳氏做事,可他却选择了一所国外的军校。”   靳海臣说了一个名字,那是一所知名军校的名字,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几乎大半的知名将领从那里毕业,当然这所军校也是出了名的严酷和苛刻,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周锐竟然是那里的毕业生。   靳海臣:“他毕业后,那时父亲已经去世,我没打算将他束缚在靳氏里,可他却找到我,说要做我的特别助理,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周锐心底应该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吧,纪绾想着突然打趣道:“没想到靳大少爷还会给人喂饭啊,真是看不出来。”   “羡慕吗?我也可以喂给阿绾吃,要不要改天试试?”   纪绾脸上噌地腾起一团红云,果然一时不慎又被这姓靳的抓住机会给撩拨了,她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愿认输:“去去去,口没遮拦,以前没见你这么能撩闲!”   靳海臣坐在沙发上将两条大长腿一伸,两手交叠在脑后,笑眯眯地看着她感叹道:“哎呀,那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让我这一身技艺无处施展嘛!”   外间的秘书本正要推门进来给纪绾送下季度的报表,听到门内传来的两人不甚清晰的打情骂俏,赶紧红着脸走了。 第50章   去塔迪的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出发日期被定在一个星期之后,林筱白早就耳闻塔迪的风光,这下更是欢呼雀跃。对于纪绾来说,KG矿业的收购是父母最后送给她的礼物, 她早就想去矿区现场看看, 这下终于可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也是激动不已。   纪绾:“恒哥, 我过几天要去塔迪考察KG矿业的矿区, 据说塔迪当地盛产各种精油, 要不要我给你的佳佳带一些回来?”   电话那头郭恒忙不迭地答道:“好好好, 我问问佳佳, 她喜欢什…..”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回找拨:“那个, 我不是我没有, 阿绾,你别想歪了。”   纪绾哈哈大笑道:“得了, 别藏着掖着了,你和孟律师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 孟律师人很不错, 你们好好相处!”   郭恒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呀!我觉得我们还挺隐蔽的。”   纪绾心道:不仅我们,连靳海臣都看出来了,还隐蔽!   在了解了周锐的背景后,纪绾原本的担心也就放下了,可是就在去塔迪的前一晚她却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前世,再次站在了辉璜顶楼的阳台上,似乎只是在回放之前的情节,身后陡然被人一推,她失去平衡向下摔去, 可是就在跌落的瞬间,她转头向后看去,那个凶手手臂上曾经模糊不清黑色的印记在梦中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个昂起的蛇头。   “蝰蛇”….这个念头像把锥子刺得她脑袋生疼,“啊!”纪绾尖叫一声,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林筱白“砰”地一声撞开了房门“绾绾姐,你怎么啦!”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纪绾解释了半天,林筱白这才放心地回房睡了。   万籁俱静,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点点的洒进卧室。纪绾揉着余痛未消的头想:难道上一世推自己坠楼的凶手也是来自那个叫“蝰蛇”的杀手组织吗?如果是那样,那么背后的幕后指使者又会是谁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只能带着这些疑问踏上了赴塔迪的旅程。   这次仍然是乘坐靳氏的私人飞机前往,有专车直接送到停机坪,服务人员殷勤地替众人将行李送上飞机,林筱白不禁感叹道:“哎呀,有个有钱又有闲的男朋友真好!不像我李师兄,一个月加班两次,一次半个月。”   “哦?那要不咱换一个,绾绾姐给你找个金龟婿?”纪绾眨着眼睛逗她。   林筱白:“那不行!那些小白脸哪有我师兄的身手和完美的肌肉曲线!”   纪绾:“林筱白,你害不害臊!你这是□□裸地炫耀好嘛!”   林筱白却脸不红心不跳地爽快承认道:“怎么啦!你男人也不错啊!”   我男人?什么我男人?我有男人?纪绾被林筱白如此直白的用语给震惊到了,这妮子是谈了个恋爱就画风突变了吗?   突然身后一只手挽住她的腰,靳海臣一本正经地道:“林助理说得对!你男人我是很不错啊!”   纪绾推开他夺路而逃般地上了飞机,抚额唏嘘道:“你们两个都有毒!”   在众人的调笑中,飞机缓缓升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在塔迪国际机场着陆,踏上了这颗南美明珠的土地。   通过舷窗,远远地便见停机坪上已经有人前来接机,两人挽着手走下飞机,只见为首的是个塔迪当地人,后面还跟着几名随从打扮的人员。   靳海臣大步上前和那人来了个热烈的拥抱,转头介绍道:“阿绾,这是恩佐,我在塔迪的好朋友。”   “恩佐,这是纪绾,我的…”还没有说完,恩佐便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好几次的你美丽的未婚妻,纪绾小姐。”那人开口竟是流利的中文。   恩佐看起来比靳海臣略长几岁,他有着一头棕褐色微带些自来卷的头发,深棕色的眼睛,皮肤呈现着令西方人着迷的古铜色。据说他的父亲是印第安人,而母亲则是玛雅人的后裔。   纪绾正要上前握手,冷不防恩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又轻轻地贴了一下她的脸颊:“纪小姐,我们南美人对于尊贵的客人都要给予热情的拥抱,更何况您是这么的美丽,所以请务必接受我们的祝福。辉璜在塔迪的KG矿业项目是我国最重要的投资之一,这次您能和靳总一同前来,我们真是荣幸之至。”   纪绾对于贴面礼倒没有感到多么突兀,只是这位恩佐对辉璜在塔迪的投资知之甚详,又和靳氏交情颇深,看来绝非等闲之辈。   大家寒暄几句便驱车前往酒店,南美洲自然风光迤逦多姿,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广袤繁盛的热带雨林,亚马逊河孕育着千百万计的生态物种,高耸入云的安第斯山脉纵贯陆地南北,这里还可以欣赏到无数和火山遗迹和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喀喀湖。   除了瑰丽的自然风光,南美洲的人文文化也不逞多让,印加文化、玛雅文化都曾经傲视人类文明,太阳金字塔更是令人心驰神往。   靳海臣和周锐已经来过塔迪多次没什么感觉,倒是纪绾和林筱白第一次来到这里,两人看着窗外和H国完全不同的风情景致,觉得格外新奇有趣。   他们入住在塔迪唯一一家白金五星酒店—塔迪帝国酒店,帝国酒店作为塔迪首都最豪华的酒店,一直都是各国政要和前来塔迪投资富商们的首选,其在设施和服务上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国家的同等档次酒店。   大堂里飘散着清晨采撷的百合花幽幽的芬芳,小提琴琴声悠扬,侍应生们面带微笑,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为前来的贵客殷勤的服务。靳海臣和纪绾被安排在了高层区的总统套房,周锐和林筱白则住在他们下一层的两个标准间。   “你和恩佐怎么认识的?”纪绾一边将行李箱中衣物拿出来挂好,一边随口问道,她没有发现,她和靳海臣现在已如寻常夫妻出门在外般,妻子整理着东西随口和丈夫闲聊着家常。   靳海臣眼带笑意地看着衣柜前忙碌的倩影:“恩佐的父亲是塔迪的财政部部长,他从小就被送往M国留学后来又在国外历练了多年,我当年在S大读书的时候,有次大雪封路他的车爆胎,我正好路过帮他换好了轮胎,从此就认识了,不过那时我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直到几年后我代表靳氏来塔迪考察投资,才知道当年无意中结识的朋友竟是财政部部长的公子。而他如今也已是首相的一等秘书了。”   纪绾听了撇了撇嘴道:“这么说你俩还挺有缘分的,可惜恩佐不是女的,要不然你们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靳海臣长眉一挑,嗤笑道:“这你也吃醋!你放心,别说他不是女的,哪怕他是给,我也不喜欢他。”   话音刚落,恩佐略带卷毛的脑袋便从开着的门外探出头来道:“海臣,已经给你们订好了酒店的自助晚餐,吃了饭你们可以在周围四处逛逛,后面的商务安排我们明天再说,你们今天就好好休息。”说罢竟掐了个兰花指,扭着小腰翩然而去。   这一波风骚操作将纪绾看得目瞪狗呆,靳海臣心道:兄弟,你也不用这么配合我演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塔迪这个国家是作者瞎编的,大家不必当真。 第51章   的肩上。   “塔迪是君主立宪制国家, 虽然实际的大权都掌握在内阁手中,但塔迪现任君主佩德南三世还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所以我们明天要先进宫去拜见这位国王陛下。”   “进宫?”纪绾万万想不到,在距离H国万里之外的这个南美小国, 自己还能经历如同古装宫廷剧的情节。   “别担心, 明天恩佐会来陪我们一道, 再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所以你只要吃好玩好, 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那我不是变成猪啦!”纪绾放松地靠向身后男人坚实的胸膛, 慵懒地口吻带了点小小的撒娇。   靳海臣低声轻笑, 手不由自主地扶上她纤细的腰肢:“没事儿, 我就中意你这种瘦肉型的猪猪。”   “讨厌。”纪绾娇嗔地转过身作势要打, 正好被那人抱入怀中, 两人嬉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轻拂的微风带起白纱般的窗帘, 朦胧的月光洒在屋内两个交缠的身影之上。   塔迪贵族阶层虽然广泛地接受了英美的精英教育,但是本身还是个相对闭塞的小国。在平民心中国王和皇室成员有着崇高的地位。   觐见国王和皇室成员需要穿着塔迪传统服饰, 当然靳海臣和纪绾属于外宾是不需要的, 即便如此,女性也不能穿着未超过膝盖的短裙或是露出胳膊,因此纪绾索性就穿了正式的西服套装。   皇宫位于塔迪境内的高山菲尔斯山丘的半山处,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塔迪,多云的日子山腰处云雾缭绕,整个皇宫恍若置于天边,其中的皇室成员便似神祗般俯视着他们统治的子民。   外面的车子到了山脚下便不允许前行,需要换乘皇家卫队的专车进入皇宫。林筱白和周锐作为随从也要留在山脚下。   按照恩佐的说法,今天是佩德南三世召见各国重要的投资商。果然上了车, 纪绾便发现除了靳海臣和自己外,还有七人,他们肤色不同,虽然都操着流利的英语,但一看就来自于不同的国家。   皇宫内庄严肃穆,众人不好大声喧哗,便静静地跟着恩佐前行。纪绾第一次参加这种弄场合,居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紧张,忽地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没事儿,我在呢。”靳海臣低沉却又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牵起她的手腕继续向前,前面引导众人的恩佐余光瞥见两人,唇边是一缕掩盖不住的笑意。   很快他们就被带进了一幢类似会客厅的殿宇,填实满眼的,是地面成片铺设的波斯绒毯,上面描绘着繁复精妙的异族图案,五彩靓丽的眼色几乎要炫花了人眼。   外界的阳光通过高高的玻璃穹顶,洒在四周镀金镂空的窗棂上,墙壁上无数匠人用最鲜丽的色彩勾画出国王和皇室成员不可冒犯的高大形象。大到殿柱窗牖,小至摆件器具,无一不巧夺天工,无一不匠心玲珑。宫殿的每一处都在向来自于现代文明国度的人们展示着君主皇权极尽的骄奢穷欲。   长长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从容不迫的脚步声,靳海臣赶忙将纪绾轻轻地拉到身边,微微低下头,纪绾立刻有样学样。很快只听恩佐用当地语言极为肃穆地说了句什么。   纪绾低着头,看见一双男人的脚从她面前缓步走过,登上高台,那鞋面由金丝织就,两侧还缀满了各种宝石,片刻只听一位类似宫廷翻译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用纯正的英文道:“佩德南三世国王陛下到!”   恩佐立刻上前行屈膝礼,并亲吻了国王的手背,而且其他人便只是鞠躬行礼而已。纪绾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行完礼,国王示意众人落座。   纪绾这才有机会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宝座上的国王陛下。除去他身上那件极尽奢侈的皇帝华服,这位国王陛下不过是个五六十岁的普通中老年男子,他有着印第安人常见的偏棕色肤色,身材适中,眼角处布满了细纹,眼神苍白而又空洞,似乎对今日的召见并不感兴趣。   恩佐逐一向皇帝陛下介绍了他们每一个人以及在塔迪的投资情况,似乎无论恩佐说什么,国王陛下都只是点头表示知道。整个召见例行公事到了令人发疯的程度。   召见结束后便是午宴时间,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只在开宴的时候举杯祝大家午安后便匆匆离开了。不过众人倒也乐得自在,午宴间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活泼了起来。   午宴食材极尽奢侈,空运来的神户牛肉、阿尔巴白松露、艾玛斯鱼子酱,连最后上来的甜点都以金箔点缀。   纪绾心道:国王一家看来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这句话的坚定实践者。   午宴后,这些来自于全球不同国家的贵宾,被允许在这处殿宇的花园里随意地逛逛。因为四处都有皇家卫队值守,所以倒也不担心他们这些老外会乱跑。   皇室的匠人们果然不同凡响,仅是偏殿的花园就已经令人目不暇接,这里种植着大片的玫瑰,有些品种连纪绾也见所未见,其中还有个大型的温室,里边培育着从全球各地运来的珍稀植物品种。   恩佐笑眯眯地说道:“纪小姐如此的美人,想必一定是喜欢玫瑰的,这园中你看中的都可以剪下一枝带回去插瓶。”   纪绾却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还是不了,娇艳的花只有在枝头才能盛放,我私心带它回去只会让美丽的花朵枯萎而死。”   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可纪绾却分明看见,恩佐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黯淡了下去,不过他很快便恢复如常,转过身和其他宾客寒暄了起来。   靳海臣在一旁和几位同行聊得正酣,看样子是认识了许久,纪绾不想打扰便信步在园中闲逛。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阵女子轻轻的啜泣声,纪绾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是皇宫大内,有谁会在这里哭呢?她好奇心大盛,便循着声音前行,不知不觉竟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塔迪这个国家连同其中所有的一切包括玛素雅茶什么的都是作者瞎编的,小可爱们不必当真。 第52章   镂空的白玉围栏将偏殿花园和皇宫的其他部分分隔开来, 围栏上爬满了各色蔷薇,花儿朵朵绽放,香气袭人,在这成片的曼妙蔷薇枝叶中, 纪绾透过缝隙看见了个金发的背影。   “是谁在哭?”她蹲下身用英语问道。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围栏的另一边会有人, 她飞快地转过身, 脸上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抹去, 一双如梦似幻的湛蓝色眼睛, 牛奶般白皙的皮肤, 即便没有看到她的全部面容, 纪绾也能猜到对面的姑娘一定有着和欧洲油画里般天仙似的美貌。   “你又是谁?”金发女郎怯生生地问。   她的英语发音纯正, 一听就是母语, 且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可是这样一个欧洲女孩为什么会躲在塔迪皇宫的角落里暗自垂泪呢?   纪绾暂时抛开了脑中的疑问,温和地说“我是今天来觐见国王陛下的外国客人。”   “你的英语说得真好, 可你看着并不是白人。”金发女郎眨了眨眼。   “对呀!我是H国人,因为在国外念书, 所以会点英语。你呢?你是哪里人?”   金发女郎沉默了片刻, 还是低声说出了一个国家的名字,那是个欧洲的古老国度,风景如画,发达富足。   纪绾不禁有些吃惊“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是来皇宫做客的吗?”   金发女郎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垂泪,此时身处异乡,纪绾也不好多问,就在这时围栏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塔迪当地语的声音此起披伏, 金发女郎瞬间被惊动,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等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纪绾低声喊道。   “丽莎,我叫丽莎”接着质地轻柔的白色纱裙一闪,就此失去了女郎的身影。   纪绾站起身望着面前高高矗立的白玉围栏,这鲜花装点,明媚鲜丽的围栏却似将自己和金发女郎隔绝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并不知道,自己和金发女郎的短暂接触全部落入了这巍峨皇宫高处一个男子的眼中,他看着纪绾慢慢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去哪儿了?”没走几步,靳海臣便迎了上来。   纪绾:“没有,随便逛了逛。”靳海臣在她额头轻轻一啄,两人这才牵着手并肩离去。   下午众人终于结束了当天的召见,在皇家卫队的护送下下山,再各自乘车离去。   一回到自己的车上,林筱白这个好奇宝宝,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她的话匣子:“绾绾姐,怎么样?皇宫里好不好玩?国王长得帅吗?”   纪绾心道:一个糟老头,帅个屁!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召见,她却觉得比任何一次的新闻发布会都还要疲累。皇宫里果然规矩多,到处都得端着,还是当个平民百姓自由自在的最好了。   车子发动,纪绾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清爽的海风吹进车内,她转头欣赏着远处夕阳下被染成金红色的海水,觉得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也许是白天太过严肃刻板,当晚四人便去海边好好放松了一下,塔迪盛产海鲜,靳海臣找了个海边熟识的馆子,请热情好客的老板将刚打捞上来的海鲜迅速烹饪了出来,又要了几瓶当地的啤酒。清新的海风,鲜美的海鲜以及味道独特的啤酒,甭提多开心了。   直到四人都有些微醺,周锐才去结了账回酒店休息。   纪绾躺在床上时,已经困得有些迷迷糊糊,可是她混沌的大脑里,金发女郎的身影却总是不断闪现。   “海臣,我问你”她咕哝道。   “什么?”靳海臣搂住他的肩头   “你去过皇宫那么多次,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宫女?”   “什么金发宫女?据我所知塔迪皇宫里宫女都是本国人。”靳海臣说完,等了好一会儿纪绾都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去,才发现怀中的人已经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靳海臣摇头轻笑,将被子替她掖好,也坦然地沉入了梦境。   KG矿业的矿区虽然地处偏僻,但其办公总部就在塔迪首都,靳海臣也要去靳氏在塔迪的分支机构巡视,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分头行事,各忙各的。直到傍晚,两人才前后脚回了酒店。   本打算好好享受顿烛光晚餐,哪知菜还没上齐,便见恩佐阴沉着脸从帝国酒店餐厅的大门外匆匆走来。他在门口略一驻足,便发现了靳海臣和纪绾的身影,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们的餐桌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靳海臣本背对着大门而坐,一开始并没有看见恩佐,此时见到来人便笑着让侍应生去多加一套餐具。   恩佐却是一脸严肃,纪绾发现他坐下后不经意地打量了自己好几眼,这让她心中大生疑惑。   恩佐:“海臣,我记得你们的行程,明天要飞到南边KG矿业的矿区考察,考察完再在南部游览一番就直接回国了对吗?”   靳海臣边切着手中的牛排边笑着道:“是啊,有什么问题?怎么,你这个首相秘书大忙人还要来亲自送我们不成?”   恩佐的脸上却豪无笑意:“我恐怕你们的行程要改一改了,明天皇储夫妇要去皇家猎场打猎,指定要你们二人陪同。”   “什么?”靳海臣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不合规矩吧?”   “我也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恩佐停下来,又深深地看了纪绾一眼才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在宫内颇有些消息来源,后来我试着了解了一下,据说原本皇储最初的意思是只要纪小姐陪同。后来宫廷礼仪官认为纪小姐是外国贵宾且有婚约,单独召见有失礼仪,这才将旨意改成了你们两人。”   “可是我都没见过这位皇储殿下啊!”纪绾对于这突然到来的消息显得有些震惊。   恩佐:“我明白,但是皇储召见,你们不能拒绝。海臣,我从首相官邸偷溜出来事先通知你们这个消息已经是冒了风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很快宫廷联络官就会正式通知你们。我不能出来太久,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对两人微微颔首,便匆匆离开了帝国酒店。   面前的各色美味佳肴瞬间都没了胃口。   纪绾:“海臣,你了解这位皇储吗?”   靳海臣:“我曾远远地见过一次,但是并没有其他任何交集。只知道他是国王夫妇的独子,塔迪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召见我陪他狩猎,我根本都不认识这个人。”纪绾第一次完全没有方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靳海臣沉默片刻,心中突然一动:“阿绾,你昨晚睡着前曾提到过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他不提纪绾都快要将这个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才从头到尾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靳海臣说了一遍。   纪绾:“难道你认为皇储夫妇的召见跟这件事有关?”   “不好说,只不过据我所知,塔迪皇宫的宫女都是本国人,不可能有什么金发蓝眼睛的宫女。除非….”靳海臣深邃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除非她根本就不是宫女。” 第53章   两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 自然不至于只是因为皇储的突然召见便乱了阵脚,不过纪绾总觉得,那天无意中碰上的金发女子应该和这次突如其来的召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果然恩佐离开后没多久,宫廷联络官便将织金的皇室手令送到了帝国酒店, 同手令一起送到的还有两套狩衣。   送来的狩衣做工精美, 难得的是居然和两人的身材尺寸出奇地服帖, 这位神秘的皇储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靳海臣见纪绾盯着桌上的衣服发愣, 便安慰道:“阿绾, 不必担心, 我们俩都持外交护照, 且靳氏和辉璜在这里有巨额投资, 塔迪不过一南美小国, 料想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所以明天我们只需要严守皇宫礼仪即可。”   纪绾点了点头,事已至此, 不如坦然面对。   第二天一早还是恩佐开车来接他们:“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自告奋勇今天陪同你们, 这样到时候多少也有个照应。”   “谢了, 兄弟”靳海臣拍了拍他的背,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让纪绾对于前途不明的狩猎之行略微安了安心。   皇家猎场面积广袤,每年春秋两季皇室成员都会来这里围猎行乐,邀请本国的贵族或外国贵宾一同参加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如今只是夏末向初秋过渡的阶段,并不是通常围猎的时间,而且皇储竟想单独召见外国女宾,这才是恩佐对此感到不解,以至于要亲自陪同的主要原因。   三人来到猎场,便有两个侍从打扮的人牵了三匹马上来。   “纪小姐, 听说你之前也没骑过马,这两个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侍从,骑术精湛,他们会教你些基本要领,也能从旁保护你。”恩佐说着便招了招手,让两人过来和纪绾认识。   两名侍从一长一幼,十分精干的样子,年长的名叫亚当,年轻些的叫艾伦,都能说流利的英语,纪绾谢过了恩佐的细致周到,心中不禁感叹:这位首相秘书不仅能提前从宫禁获得消息,连家仆也如此强干,其背后的家族势力可见一斑,恐怕在塔迪已是一等一的豪门。   三人正说着,只见一队衣着华丽的人马远远走来,恩佐的神色明显地严肃了起来,他的眼神从纪绾脸上划过,沉声道:“来了,记住,无论皇储殿下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保持外交礼仪即可,其他的我来安排。”   众人立刻肃穆地垂手站立,马蹄声渐渐走进,终于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纪绾牢记觐见塔迪皇室的礼仪,不敢抬头去看。   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爽朗的声音:“两位都是塔迪的贵宾,今日陪我一同行猎取乐不必拘礼,随意一些便好。”   纪绾想这说话的必定就是塔迪的皇储殿下了。   今早在来的路上,恩佐已经向他们简单介绍了这位殿下的情况,皇储名叫查达特,今年32岁,当然皇室成员的名字后面都有很长的一串后缀,不过一般情况下外界都称之为查达特殿下,皇储夫妇于5年前大婚,两人至今尚没有子女。   纪绾缓缓地抬起头,只见传说中的皇储身着象征着皇室至高无上身份的日月同辉狩衣,足蹬鹿皮短靴,手拿马鞭,神情倨傲地骑在马上,镀了金的马鞍镶嵌着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的头发和皮肤与大多数塔迪土生土长的人一样呈现深棕色,脸型肖似国王都偏瘦削,只是他的颧骨更为突出,整个面相显得有些刻薄多疑。   可能是由于两人站位的关系,查达特的眼角微向下瞥,一双灰色的眼珠居高临下地看向众人,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纪绾牢记恩佐之前的提醒,态度谦卑,一言不发。   查达特似乎不满意众人的态度,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看来,我在这里大家还是拘束了,算了,我们几位男士去驰骋一番,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猎物。就请纪小姐陪我的王妃在这树荫下好好地聊聊天吧。”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纪绾一眼,便一扬马鞭飞驰而去。   “是,殿下!”众人不敢违逆他的旨意,靳海臣向纪绾送去个安慰的眼神,便和恩佐立即翻身上马,大队人马呼啸地跟随而去。   纪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向王妃殿下行礼,却听一个女声道:“纪小姐,不必多礼,请过来坐吧。”   纯正的英语发音,轻柔的语调是那么似曾相识,纪绾震惊地抬起头,云朵般的金发、蓝宝石般满怀愁绪的双眼,原来那日自己偶遇的哭泣女子居然是塔迪皇储的王妃。   可她为什么要偷偷地躲起来哭泣?还有她说自己叫“丽莎”,可恩佐之前介绍王妃的名讳是“埃罗伊莎殿下”?今日皇储的召见和那日的巧遇又有什么关系?纪绾静静地站在那里,内心的震惊与疑问却已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   “纪小姐。”一位看似王妃宫廷女官的年长妇人道:“请这边坐吧。”   纪绾这才走了过去,恭敬地坐下。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王妃当天偶遇的事情,她暗暗地心想。   侍从们手脚麻利地在一片树荫下布置好了下午茶的摆设,精美的糕点、水果、美酒一应俱全。纪绾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面前的王妃举止端庄娴雅,两人对视的一刹那,纪绾甚至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震惊和意外,要不是自己是在觐见国王的当天遇见金发女郎,纪绾都要认为那只是她梦中的桥段了。   “纪小姐和靳先生看着感情真好,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吗?”埃罗伊莎笑着问道。   纪绾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埃罗伊莎:“嗯,那也很好,辉璜和靳氏都是H国商界的翘楚,你们很是般配。”   “王妃和殿下的感情也很好,殿下连出来打猎也要带您随行呢。”纪绾连忙恭维道。   埃罗伊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嗯,也许吧。不过殿下不喜欢我穿着狩衣行猎和骑马,所以我每次总是在树荫下坐着等他回来。”   纪绾经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位王妃确实仍然穿着盖住脚面的纱质长裙,纱裙上点缀着各色珠宝,她整个人坐在树荫下,恍若这林中的仙子。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埃罗伊莎便伸出手试图让旁边站着的侍从过来为她和纪绾添茶,薄如蝉翼的纱质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滑去,纪绾震惊地看见那露出的一小节白玉般的手腕上竟布满了深浅新旧程度不一的伤痕。   埃罗伊莎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忙拽了拽袖口遮掩了过去。   这看似锦绣堆做的皇室夫妇背后到底有着多少秘密?就在纪绾心神不宁之际,远处传来盛大的马蹄声,显然打猎的人马回来了。   众人在不远处翻身下马,纪绾看见侍从手中拎着几只野兔还有别的小兽,看样子这位皇储殿下还是打到了猎物。她衷心希望皇储殿下能够因为所获颇丰而心情舒畅,从而尽快的结束这次令人浑身难受的召见活动。   “纪小姐和我的王妃聊得愉快吗?” 查达特一边将马鞭交给侍从一边走上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纪绾刚要作答,这位皇储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又接着说道:“靳先生一个商人没想到也有这么好的枪法,今天的猎物中可有1/4是他猎到的。”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身后的靳海臣。   纪绾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靳海臣只是恭敬地站着,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查达特见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灰色的眼珠一转,纪绾见状心中便觉得不好,果然只听这位皇储殿下道:“今日不够尽兴!靳先生,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靳海臣:“殿下枪法卓绝,海臣不是殿下的对手,这比试实在是大可不必了。”   恩佐立刻帮腔道:“殿下,靳海臣不过是一介H国商人,怎么可能胜过您,这比试我看就不必了,万一靳先生输得太惨,在他未婚妻面前可要大失面子了。”   纪绾在心中由衷地感谢恩佐,这话看似贬低了靳海臣实则是在替他解围。   然而查达特似乎并不买账,他将一双白色的手套在手上拍了拍道:“难得行猎,总要比个高下才好,我们玩个有意思的,就让人举着枪靶,你我蒙住眼睛,看谁能够命中靶心如何?”   众人一听都暗暗咋舌,想不到在现代文明社会,这位皇储殿下竟然如此枉顾人命,纪绾当下便要出声制止,却被恩佐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查达特环顾四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反应似乎令他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用手摩挲着下巴故作沉思状道:“举靶的人选应该由什么人来担任呢?”突然眼神一亮转头道:“不如就请我亲爱的王妃来吧,我想那一定有趣极了。”   这下就连四周的侍从也都震惊了,当下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查达特却故作惊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以为我要用真枪实弹吗?来人!把枪中的子弹都换成空包弹!”接着他揽过挨罗伊莎的肩头,滑腻地笑声让人闻之欲呕:“我怎么舍得心爱的王妃受到任何伤害呢?对不对埃罗伊莎!”   怀中的金发美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仿佛是座雕塑,即便是刚才查达特提出让她举靶时,埃罗伊莎品尝下午茶的动作也未见丝毫的停顿。   侍奉在侧的宫廷女官急切地道:“殿下!王妃身份尊贵,即便是空包弹也有损皇室威严!请殿下收回诏令!”众侍从纷纷附和。连一旁的恩佐也屈膝行礼道:“请殿下收回诏令!”   查达特对此却置若罔闻,一双灰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树荫下坐着的倩影:“埃罗伊莎,我亲爱的王妃,你自己的意思呢?”   埃罗伊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湛蓝色的双眸中带着了无生趣的决绝,只听她朱唇轻启道:“愿为殿下助兴!”   “哈哈哈!”查达特闻言抚掌大笑:“好!不愧是我的王妃,那就去吧!” 他走上前吻了一下自己妻子的手背,眼中却闪现着近乎残忍的光芒。   “王妃!”电光火石之间纪绾突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殿下,纪绾愿意代替王妃为殿下助兴!”   靳海臣:“阿绾!”   恩佐:“纪小姐!” 第54章   查达特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纪绾:“原来纪小姐也对冒险游戏有兴趣, 那不如….”   “殿下!”就在此时靳海臣突然上前一步搂住纪绾的肩:“殿下想要邀请我的未婚妻参与你们夫妇间的游戏,怎么也该问问我这个未婚夫的意思。”他眯着眼睛,身体微前倾,像是林间即将发起攻击的猛兽, 这几句话语调虽然平缓, 威慑之意却是十足。   四周的空气骤然染上了一层剑拔弩张的意味, 恩佐轻咳一声, 上前屈膝道:“殿下, 纪小姐持外交护照又是靳总的未婚妻, 他们两位都是塔迪尊贵的客人, 若H国知道我们慢待贵宾, 恐怕在外交上我们无法和H国交代, 请殿下务必三思!”   四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此时查达特的脸色,良久, 才听到皇储一声轻叱:“得了,看看你们这一个个要死谏的样子, 真是无趣!”说罢, 也不再理众人,查达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皇储的侍从立刻跟着离开了。   其余人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匍匐在地的宫廷女官颤巍巍地起身,扶住了埃罗伊莎,这才转头对纪绾道:“谢谢纪小姐刚才的仗义相助,您的勇气和恩情,我们铭记在心。”   埃尔伊莎秋水般的双眸满是悲凉和无奈,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恩佐却在此时上前道:“王妃今天累了,快送殿下回宫休息吧。我会妥善地送靳先生和纪小姐出去的。”王妃的女官们向众人屈膝行礼然后簇拥着埃罗伊莎离开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猎场,瞬间只剩下了靳海臣、纪绾、恩佐和他的两名侍从。   恩佐深棕色的双眸一直目送着王妃一行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回首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宫!”   等到离开了皇宫的范围,恩佐终于回头对纪绾道:“纪小姐,你今天太冲动了!”   “冲动?!”纪绾冷笑一声:“一个丈夫要将和他同床共枕五年的妻子当靶子,我上前劝阻,竟然被认为是冲动。贵国对于你们的王妃当真尊重地很呐!”   这明显的冷嘲热讽落在恩佐耳中倒也没有使他着恼,他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纪小姐,你真的认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是在帮王妃吗?你太天真了!”   他还想说下去,靳海臣却在将纪绾拉到身后:“恩佐,阿绾也是基于义愤,左右我们就要离开塔迪首都,你们皇室的一切自然是贵国自行解决,与我们无关,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   恩佐对上靳海臣如黑夜般的双眸,终于没再说什么,转头对两名侍从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送两位贵客回酒店,记住,今日猎场发生的事情对谁都不准透露半个字!”   “是!”亚当和艾伦低声答应着,便要转身离去。   塔迪临海,海上气候多变,此时忽地刮起一阵狂风打着旋儿地向众人吹来,大家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睛,就在一刹那间,纪绾瞳孔骤缩,因为她看见亚当和艾伦褪下的袖口处裸露的小臂上露出了半个黑色的蛇头。   纪绾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在心中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让恩佐他们看出任何异样。   为什么恩佐的侍从会有“蝰蛇”组织的标记,他们是被雇佣而来?还是这里本就是“蝰蛇”的老巢?这些问题不停地在她的心头萦绕,回去的路上,纪绾已经是如坐针毡,她借着各种角度打量着恩佐裸露在外的肌肤,什么都没有,并没有发现任何和“蝰蛇”组织标志相关的印记。   恩佐将两人送到酒店后便离去了,纪绾立刻将林筱白和周锐都叫了过来,将今日在围猎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和自己刚才的发现说了一番。   皇储夫妇间的貌合神离,王妃身上新旧交织的伤痕,以及恩佐两名侍从手臂上赫然出现的‘蝰蛇’组织标志,小小的塔迪皇宫似是隐藏着无数秘密与阴谋。   众人听完脸上神色各异,好半天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周锐先开口道:“蝰蛇组织的杀手受雇于世界各国的皇室、财阀和高层政要,恩佐家若是雇佣其为其办事倒是不奇怪。只是今天恩佐将两名职业杀手扮做侍从参加围猎,其目的到底为何,值得深思。”   林筱白立刻补充道:“照绾绾姐的说法,恩佐是考虑到她不会骑马,所以让两人担任护卫之职,那是不是可以推测,恩佐安排两人是出于某种善意,或是单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周锐听了林筱白的看法不由地点了点头:“你这样想倒也能说得通,毕竟靳氏和辉煌在塔迪都有巨额投资,若是纪小姐和臣哥在皇室邀请的活动中出了意外,恐怕塔迪上下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旁的纪绾却有着其它的考量:“恩佐父子在塔迪政界均担任要职,在皇宫禁内也有消息来源,如果筱白刚刚的说法成立,那么必然是恩佐认为或得到了什么消息,以至于让他判断出这次围猎在很大可能上十分危险,所以才会事先安排‘蝰蛇’组织的人进入。我好奇的是,恩佐认为的危险是什么?难道塔迪皇室有人要对海臣或者我不利又或者这两名职业杀手是为了别的人、别的事被安排参加围猎,所谓的护卫我的安全才是幌子?”   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结论,靳海臣沉默了良久终于道:“现阶段我们对于这两名杀手出现的目的和原因尚无法判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和阿绾中的任何一人若在塔迪有任何损伤,无论对于恩佐家族还是皇室都没有好处,所以这两名杀手大概率不是冲着靳氏和辉煌而来。而且我和恩佐相识多年,他若对我有歹意,下手的机会有很多,远不必等到今天再动手。不过从今天猎场的种种来看,塔迪皇室应当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性格乖张的皇储、楚楚可怜的王妃,他们究竟是敌是友尚无法判断,这里始终是个是非之地,周锐!”   “臣哥,你说!”   “你去安排,我们尽快离开首都,飞行条件允许的话,我们最好马上启程去南部,若是塔迪官方问起,就说我们日程安排本就如此,因为皇储召见已经耽误了行程,所以要尽快前往。到时我们就从南部直接回国!”   众人听了纷纷表示赞同,林筱白也去收拾行装,以便随时启程。房内只剩下纪绾和靳海臣两人。   “好了,别皱着眉头了,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靳海臣笑着捏了捏纪绾的脸颊。   自从上次两人在Y国被‘蝰蛇’追杀,加之梦境中前世的自己竟也为‘蝰蛇’所害,这个组织的名字和那邪恶的黑蛇标志就仿佛是如影随形的噩梦沉沉地压在纪绾的心头。   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靳海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纪绾终于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对着面前的人展颜一笑。   然而世事总是那么让人捉摸不定,国际机场回复,未来两天塔迪将自南向北经历一场雷暴天气,所有飞机都不具备起飞条件。而与此同时,又一份沉甸甸的皇室诏令被送到了帝国酒店。 第55章   恩佐本就并不白皙的皮肤这次彻底黑成了锅底。   “皇储殿下要在明完举办晚宴, 宴请塔迪高官以及本次前来塔迪的国外投资商代表,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以前可从未见皇室举办过如此晚宴啊?”   他甚至在第一时间打电话向皇室联络官询问,得到的消息却说这次是皇储夫妇为了感谢各国投资商和其背后的企业近年来对塔迪经济的支持。   理由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可是纪绾和靳海臣心中都明白, 这恐怕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储殿下精心设下的又一个局, 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   纪绾:“难道就没有推脱的可能吗?比如说我生病了, 海臣留在酒店照顾我, 皇储殿下总不会强迫一个病人参加皇室舞会吧?”   恩佐兜头便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用这个理由, 大概率皇储殿下会将你接进宫中, 美其名曰请宫内的御医为你诊病, 不过这之后病能不能治得好就难说了。”此话成功地让纪绾出了一身白毛汗, 瞬间打消了要装病逃避晚宴的想法。   靳海臣面沉如水,他冷冷地看了恩佐一眼:“看样子, 我们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恩佐在他的注视下, 默默地点了点头。   更令人感到无奈的是, 林筱白和周锐这样的随行人员始终不能进入皇宫范围,这样一来,到时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两人纵有一身本事,也是鞭长莫及。   屋内气氛压抑地让人感到窒息,恩佐不由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靳海臣的肩头道:“兄弟,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俩。早知道我就不邀请你们来塔迪了!”   “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既然晚宴避无可避,而周锐他们也无法进入皇宫,我需要你安排人手接应我和阿绾,另外我知道前往赴宴的宾客肯定会被搜身,但是我需要武器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个你也要替我搞定,能办得到吗?”   “安排人手接应肯定没问题!这本来也是我该做的,可是武器方面… 得看你需要什么?匕首…”   “枪!两把!鲁格LC9s给阿绾,我用sccy cpx-2就可以。”   恩佐略带震惊地指了指纪绾道:“纪小姐也会…”纪绾笑了笑,恩佐彻底闭了嘴,下去准备了,离开的时候只听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俩可真是夫唱妇随啊…”   当晚的宴会倒是宾客如云,除了靳海臣和纪绾外,恐怕所有受到邀请的人对于能来参加如此隆重的晚宴都发自内心的感到荣幸。   皇宫门口,几名皇家卫队的成员严阵以待地检查着每一位宾客以及随身携带的手包,为防止有人偷拍皇宫内景以及皇室成员,任何电子设备都不允许被带进皇宫范围,皇室还派遣了专门的宫廷女官检查女宾。   靳海臣和纪绾坦然地接受了检查,一名皇家卫队的士兵恭敬地递上纪绾的手包道:“纪小姐,您的手包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请拿好。”   几乎是在接过手包的那一刻,纪绾便感到重量不对,她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这名士兵的模样,可惜皇家卫队礼帽的帽檐很宽,加之对方又低着头。纪绾从这个角度完全无法看到他的脸,她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只得随着靳海臣向前走去,行进中,纪绾悄悄地打开手包的一条缝,只见一把微型手/枪赫然置于包底,黑亮的枪/身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对此,靳海臣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只装作为她整理发钗,低声道:“保管好,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用来防身,如果一会儿发生什么导致我们俩不在一处,你记得自己躲好不要着急出来找我,我会来找你的。”   “皇宫那么大,你确定能找到我?”   靳海臣见纪绾歪着脑袋,难得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调笑,他拢了拢她挽着的臂纱柔声道:“放心,我总能找到你的。”   纪绾心中一暖,就算前路未明,可是只要有这人在身畔,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头顶乌云遮月,不远处,悠扬的音乐声从一处宏伟的殿堂中飘出,不知今晚这座古老奢靡的皇宫中将要上演怎样的悲欢离合。   饶是纪绾这样带着十二万分的戒心前来的宾客,也被晚宴现场的布置给震撼了,难得一见的巨大夜明珠被简单地充当做照明工具安置在了殿格的四角,使得整个大厅从内而外散发出柔柔的光晕,高耸入云的穹顶上镶嵌的宝石被排列成了天上的星座,在夜明珠的光晕下,仿佛天边的银河也做了皇室的装饰。   室内所有的器物均是纯金或纯银打造而成,连期间穿梭而过侍奉宾客们的宫女和侍从的发饰和衣服上也皆用珍珠水晶点缀。   幽长的香气飘散在室内,纪绾凝神分辨,竟是龙涎香,虽然今日前来的宾客不是出身贵族便是知名富豪,但是能将珍贵的龙涎香如此不当回事儿的在宴会大厅肆意焚撒也是十足十的奢靡。   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毫不怜惜地被踏足于脚下,其色彩之艳丽,图画之曼妙,比起那日国王召见的偏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纪绾仔细看去,原来这毯子是汇了金丝和银线织就。而其上翩跹飞舞的百鸟,竟是用了真的鸟羽编织而成。纪绾知道古代盛行一时的“点翠”工艺,只是一枚简单的头饰便要夺取数只翠鸟的性命,不知为了铺陈这宽阔宏伟的殿堂,多少美丽的生灵因此而枉送性命。伫立于这样的殿堂内,整个人似乎都产生了一种置身天宫的不真实感。   随着侍从的一声唱喏,王妃埃罗伊莎在众多女官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大殿,众人纷纷低头行礼,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纪绾仔细打量着这位见过两面的王妃,她今日的打扮与之前很是不同。浓密的金色长发被用珍珠和蓝宝石串成的珠链高高地挽起,深邃的眼线让她一双湛蓝的眼睛更加立体,饱满的双唇恍若枝头最娇艳的玫瑰,缀满珠宝的长裙裙摆逶迤于地。她的到来让殿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人群中爆发出低声的赞叹,埃罗伊莎的美貌让所有人都为之倾倒,她才是塔迪皇室最耀眼夺目的珍宝。   很快便有大胆的宾客围拢过去,期望能够和王妃殿下结识,靳海臣和纪绾并没有心情去凑这个热闹,于是便手挽着手走到一处略僻静的角落,静静地注视着晚宴中的一切。   “害怕吗?”靳海臣低声问道。   纪绾笑着摇了摇头,可靳海臣却看见她一直将装着微型手枪的手包攥得很紧,他突然低头在她的额头上清啄了一下:“别担心,即便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   纪绾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个稳定的着落,她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靠向身后靳海臣宽阔挺拔的胸膛,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安详。   埃罗伊莎落落大方地周旋于各国富商和政要的包围中,她似乎天生具备卓越的外交能力,每个人都喜欢她、渴望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美丽的大眼睛环顾大殿一周,似乎很高兴看见了靳海臣和纪绾,便提着裙摆向两人走来。   “见过王妃殿下!”   埃罗伊莎的脸上泛起明媚的笑容:“靳先生、纪小姐,不必多礼,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今天的晚宴!”接着她回首对侍女们道:“来人,请两位尊贵的客人尝尝我亲手酿造的玫瑰甜酒。”   身后立刻走出两名女官,其中一位纪绾认得正是那日在猎场跪下为王妃求情的女官,她心中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可是还没有等纪绾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女官端着酒杯已经笑意盈盈地来到了她的身前:“纪小姐,请…哎呀…”女官端着酒水的胳膊不知被谁一碰,酒杯倾斜,金红色的酒水洒了纪绾一身。   女官立刻匍匐在地:“殿下恕罪!”   埃罗伊莎蹙眉低声呵斥道:“做事怎么如此不小心?弄脏了贵宾的礼服这可如何是好!快请纪小姐去我的寝殿,挑件我的礼服为她换上。”   纪绾心下暗道:糟糕,这是要将她和靳海臣分开。   靳海臣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立刻抢先道:“王妃殿下,请允许我陪伴在未婚妻身边。”   埃罗伊莎笑了:“靳先生对纪小姐真是无微不至,不过我的寝殿除皇储殿下外,其他男子不允许踏足,还请您见谅。换件衣服而已,靳先生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靳海臣也知道没法强迫,他只好捏了捏纪绾的手心,深深地望住她道:“那你就跟这位大人去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   纪绾点一点头,在女官的引导下向后殿走去,塔迪皇宫宫室众多,长长的走廊似是看不到尽头,大殿中欢笑与喧闹在她身后逐渐远去,渐渐地,纪绾只能听到前方带路的女官踏在厚重地毯上轻微压踩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   “大人。”纪绾终于出声询问:“还要走多远?”   年长女官徐徐地回首,冲着她咧开嘴笑了,这让纪绾想起了《聊斋志异》里那些披着人皮幻化的厉鬼,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伸进了包内。   “纪小姐稍安勿躁,前面就是,请随我来。”女官又带着她走了几步,突然向右一转停在了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前。 第56章   “纪小姐, 请进。”女官推开了寝殿镀金雕花的大门。   终于到了,纪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寝殿内锦绣堆砌、织金铺地,入眼皆是价值连城的珠翠宝物,女官不知从何处端上一个托盘, 里面放置着可口的美食。   “纪小姐, 这是王妃为您准备的, 请您慢慢享用。王妃托我转告您, 她感激您当日的挺身而出, 今晚无论您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若遇突发情况, 你可以去衣帽间看看,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说罢, 也不等纪绾反应, 转身便出了房间。   只听门上传来“咔嚓”一声,那女官竟然将门反锁了, 纪绾本来尚算敏捷,无奈拖地的晚礼服实在限制了她的动作, 等她冲到门口已然为时已晚:“大人!大人!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女官平静如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纪小姐, 您就好好休息下,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接您出去,王妃还交待了,这屋里的所有珠宝,只要您看上眼的都可以拿走,算是王妃对您的谢礼。”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然而再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那女官显然已经走远了。   这是搞什么呀!埃罗伊莎此举到底目的是什么?今晚又会发生什么大事呢?!纪绾有些泄气地靠着门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想到头都痛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矮几上的饭菜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算了, 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把这身沾了酒渍的晚礼服换了,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   想到这里她立刻付诸行动,衣帽间里各类衣饰、鞋类俱全,简直是个小型的服装店。纪绾拿了套运动服换上,又取了自己码数的运动鞋,纪大小姐觉得这一身可比那拖地晚礼服舒服多了。   饭菜品种繁多,精美可口,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加之之前神经总是紧绷着,纪绾还真觉得有点饿,她完全不担心饭菜有毒,埃罗伊莎要真想毒死她还用费这么大劲儿把她弄到这里来?   吃完了饭,纪绾将矮几简单收拾干净,又重新打量起这个精美华丽的寝殿起来。   寝殿以金色、宝蓝、正红、银色等装点,凸显着皇室的贵气与富足,宽大的梳妆台上匠心独运而又做工精美的各类首饰、钗环,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纯金打造缀满宝石的首饰盒被拉开了一半,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就这样大剌剌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因为织了金线的缘故,泛出朝霞般的金红色。纪绾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窥探,这一看她才发现,原来王妃的房间位于整个皇宫的最高处。其他宫殿在她脚下都只露出圆形的穹顶。   她站在窗边回望身后的寝殿,突然觉得这美轮美奂的殿格真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金丝笼,而王妃埃罗伊莎,就是被关在其中,那只永远也飞不出去的金丝雀。   晚宴大厅里,纪绾刚被带着离开,皇储查达特便到达了晚宴现场,众人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行礼、问安。   靳海臣刻意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众宾客之中,好在今晚宾客甚多,一时之间查达特倒也没有对他给予特别的关注。   20分钟过去了,不仅纪绾没有回来,连埃罗伊莎和她的女官也消失在了宴会大厅。靳海臣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慢慢地向大殿外退去。   然而等他来到殿门口才发现,原本为迎接参加晚宴的贵宾而大开的正门此时已然关闭。靳海臣的心不禁一沉,他又悄悄地探查了后门,结果竟也一样。看样子今晚来此的所有宾客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要任由这位皇储殿下揉搓了。   就在此时,只听殿阁正中央的高台之上侍从唱喏一声,一秒钟前还喧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查达特坐于宝座之上俯视众人道:“各位来宾都是塔迪皇室尊贵的客人,今天我的父王,尊贵的佩德南三世国王陛下,委托我代表他宴请诸位,请大家好好享受这个美好夜晚。接下来,我的侍从会公布一份名单,请名单上的宾客随我的侍从前来,我在隔壁为诸位准备了更有意思的游戏。”   人群中出现了小声的议论,不明就里的来宾们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之上。   在经历过那场围猎后的靳海臣却明白,参加这位皇储殿下的游戏可着实不是什么好事,然而老天却总是事与愿违,很快靳海臣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再次望向纪绾离开的方向,熟悉的人影依然没有出现,如此一来,靳海臣基本上可以肯定纪绾是被王妃故意用计调走的。   他强压着心头陡然而生的怒意,将杯中剩余的金红色玫瑰甜酒一饮而尽,在众人艳羡的注目礼中,随着引路的侍从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对皇储夫妇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个会客厅内,这里虽然比举办晚宴的正殿要小了很多,但面积仍然十分宽裕。在看清了室内的景象后,靳海臣也不禁微微一愣。   查达特名单上的人数约有十数人,靳海臣留意听了一下,除了上次一同获得国王召见的各国富商外,还有几名塔迪当地的巨贾。而现在屋内或坐或站着的竟是塔迪的现任首相萨洛、恩佐的父亲塔迪财政部长施米特以及其他各部首脑,议会议长。   看样子今晚皇储夫妇是将塔迪政商两界有头脸的人物全部聚集了起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最令靳海臣感到不安的,是会客厅中所有人的夫人或女伴都不在侧,由于今日宴会隆重,大多数的来宾都是夫妇一同出席,难道这么巧会客厅里的这些人都是只身赴宴?靳海臣联想到纪绾的失踪,脸色又暗了一分。   这时,恩佐的身影从大厅一角走到了他父亲的身边,靳海臣和他的目光在虚空中一碰,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查达特并没有给众人更多遐想的时间,他很快步入会客厅,大门在他身后被缓缓合拢。   如果说大殿中的宾客还有头脑简单之徒,那么这会客厅中的便都是身经百战,在阴谋堆里谈笑风生的角色,谁也不会相信什么狗屁游戏。不过既然主人家进场,显然谜底即将揭晓,众人纷纷站立行礼,算是将场面上的功夫做到了极致。   “各位一定都很好奇,我的游戏究竟是什么?”查达特坐在主位上,以手支颐,神情颇为慵懒闲适,可是靳海臣却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与那次围猎同样残忍的光芒。   “带上来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官便被拖到了大厅中央。   “皇储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来自一位外国投资商当即出声发问:“我们是受皇室的邀请来参加晚宴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首相萨洛虽然年事已高,但在塔迪却德高望重、地位尊崇,此时也站起身,声音平和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威严:“殿下,若是皇宫内部有什么事宜,殿下便可上呈国王陛下处理,我等都不会干涉。今天是国家重要的外交活动,怎能将如此事务拿到各国贵宾面前,殿下此举实在是不妥!”   查达特像听了个荒诞的笑话,他笑了笑:“首相大人一贯持身中正,不妨听听这个女官怎么说,再判断能不能由我的父王处理,如何?”然后他转过头对着跪坐在地毯上女官道:“把你之前供认的事情,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再说一遍。”   那女官显然被严刑拷打过,身上已是血肉模糊,破烂的衣服已和身上的脓血粘在了一起,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在场的人大多数到底生长于文明社会,对这种几乎是在本国历史课上才能读到的残忍刑罚十分抗拒,纷纷别过脸去。   女官听了皇储的吩咐带起头看向厅中诸人,只有靳海臣注意到这名女官凄楚畏惧的眼神在低下头的一刹那闪过了一丝令人胆寒的决绝。   “我我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女官,上个月皇储跟随国王陛下赴海外访问,有一天我路过王妃的寝殿却听到里面传出男人的声音,我当时心下奇怪,便透过门缝向内张望,竟发现王妃竟,竟在和其他男人行苟且之事…”   “殿下!”老首相又气又急,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没有让女官继续说下去,便急急出声制止,这种皇室丑闻怎能让外人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塔迪皇室的脸面就全完了。   在场的众人也是十分惊讶,一方面是震惊于皇储殿下竟将如此皇室秘辛就这么大喇喇地公布出来,另一方面也是震惊于美若天仙的王妃私下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查达特却似丝毫不将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依旧用那慵懒的音调道:“首相先生还没听到那个胆大包天男人的名字就这么急吼吼地出声制止,难不成,你早已知晓内情?”   “你!你!”萨洛首相被气得一时竟连尊称都忘了,兀自在那边大口地喘气。   查达特看也不看他,他双眼发出夺目的精光,就如同盗贼等待着放置着稀世珍宝的洞穴入口最后一重大门的开启:“说!大声地让在场的人都听见,那个和王妃有染的男人的名字!”   女官的身体如秋风扫落叶般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她声如蚊蚋,可是在场的人还是听清了,“恩佐!”她说:“恩佐!就是那个和王妃有染的男人!” 第57章   “住口!这是□□裸的诬陷!”恩佐的父亲施米特勃然大怒。   恩佐也立刻下跪道:“皇储殿下, 绝无此事,请殿下彻查!”   周围安静极了,要知道恩佐的父亲施米特稳坐财政部长的位子,恩佐本人又是首相秘书, 被认为将是塔迪历史上最年轻首相的不二人选, 因此多年来, 塔迪与各国的投资向来是由恩佐家族安排, 若是今日这名女官所说属实, 在塔迪这样皇权至上的国家, 恩佐便是犯了滔天大罪, 他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难说, 恩佐家族也将永远退出历史舞台, 那么塔迪的投资市场必然会经历一场大洗牌, 塔迪所有的资源和投资项目将会被新上位者重新划分,他们这些原投资商则可能面临着血本无归的下场。   在场的贵宾们心中几乎是瞬间便将利害关系理了个清楚, 众人立刻意识到当务之急便是要保住恩佐和他背后的家族。   “殿下,单凭女官一人的说辞不足取信啊!”   “殿下, 恩佐先生一直忠于塔迪和皇室, 这件事事出蹊跷,请殿下详查!”   “是啊!殿下!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哈哈哈哈。”查达特却在此时笑出了声,这笑声在此种背景的衬托下显得颇为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被弄得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主座上的年轻人,心下均想:这皇储殿下莫不是被自己老婆与他人有染的事给刺激的有些不正常了。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之际,查达特却敛了笑容,淡淡道:“诸位也不必如此急着表明态度,你们的家人或女伴正在皇室的花厅品茶,你们不妨仔细思量一下再做决定。”   他这话便如点燃了□□桶, 周遭先是静止了一瞬,紧接着轰地就炸了!立时便有人怒喝道:“你要用家人来要挟我们!”   “我和我夫人持外交护照,塔迪怎能如此无礼!”   “塔迪皇室内部丑闻与我们何干!皇室怎么能扣押我们的家人!”   大厅内顿时乱做一团,靳海臣静静地站在一旁:查达特将这些人的家眷携为人质,可纪绾却恰好在此前被埃罗伊莎带走,看来今晚设局的不只皇储一人!纪绾既然不在查达特手中,那么至少现在相对安全,而埃罗伊莎能赶在自己丈夫之前行动,说明她并非全然蒙在鼓里,今晚的好戏恐怕还在后头。   想到这里,靳海臣之前一直悬着的心反倒略微放松了些,他踱到角落处的一把法式软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皇室典藏的威士忌,好整以暇地准备接着看戏。   轰!外面的天空中爆发出无数礼花,原来是宴会的礼花环节到了。会客厅内的众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巨大声响惊得沉寂了片刻。   然而这停顿也不过持续了瞬间,很快众人又如潮水般向查达特涌去,想要逼迫他交出人质。   “砰”地一声枪响,查达特身后的侍卫官拔枪向天,这枪声虽然混在礼炮声中外人无法察觉,但本来眼看着就要围拢上来的人顿时吓得止住了上前的步伐。   清脆的枪声似乎唤醒了这些业界大佬的理智和精明。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连与外界联络的手机都在进入皇宫时被存放在了外面,可不已是面前这位皇储殿下的“砧上鱼,刀下肉”吗?   这些在商场上纵横驰骋多年的人精,“识时务”三个字早已刻入骨髓,流入血液。不消片刻功夫,便有人恭敬地问道:“皇储殿下究竟打算如何?我们不妨坐下来谈谈。”   查达特闻言,目光颇有深意地从面前敢怒不敢言的众人脸上划过,淡淡道:“好啊!诸位不愧是各国出类拔萃的人才,这么快便能想通其中的关窍,我很欣慰。”   这便是要舍弃恩佐和他的家族了,恩佐的父亲施米特怒吼道:“等等!你们怎么能如此?!你们在塔迪的投资多年来全是我们家运筹安排!你们…”没有人理会他,甚至没有人对他投去怜悯的目光,施米特急走向前,然而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甚灵便,被旁边的桌腿一绊,眼见着便要摔倒地上,突然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稳住了他的身形,施米特抬头只见靳海臣平静无波的脸庞。   “谢谢靳先生。”   靳海臣微一垂眸,淡淡地道:“客气了。”   此时恩佐也奔到了父亲身边,他向靳海臣点头致谢,便将父亲拉到一边低声安慰了一阵,这才安抚住了老人激动的情绪。   在这片刻的功夫中,其他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查达特挥了挥手,两名似乎是皇家卫队的卫兵立刻冲上前将恩佐押下。   “把他给我关进黑塔去!”   在场的诸人虽然已经知道无力回天,但听到“黑塔”的名字还是心中一震,靳海臣对于“黑塔”略有耳闻,那里是塔迪关押十恶不赦罪犯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塔身的一半浸在海水之中,水下则豢养了无数有毒的海蛇和专门噬咬腐肉的撒旦鱼,“黑塔”没有守卫,因为关到那里的罪犯很快就会被水中的那些毒物咬死、吞噬,尸骨无存。   所以在塔迪,“黑塔”绝对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不!”施米特绝望地喊道。   首相萨洛也颤巍巍地起身:“皇储殿下,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您这样做太草率了。”   可是除了他们两人,屋内再没有其他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查达特毫不理会这两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扬起手便要让人将恩佐拖走。   “等等!”一个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响起,靳海臣逆着光从客厅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让人有种深重的压迫感。   黑沉如水的眸子如锋利的刀,让人从后脊梁都生出寒意来,众人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皇储殿下,您今日如此行径,就不怕来日塔迪受到国际社会的一致声讨吗!”   “原来是靳先生,我刚才还奇怪,你一向和恩佐家族交好,怎么没有替他求情?看样子在靳先生心中恩佐远比你的未婚妻纪绾小姐重要啊!”   查达特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长便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靳海臣一眼,继而嘴角一勾,冷冰冰地哼道:“我当靳先生怎么这么义薄云天,原来是笃定纪绾不在我手里!不过今天就算你站在恩佐这一边也没用!我赢定了!”   查达特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展现,变故便在这一刻发生了,会议厅的大门被从外面“砰”地一声撞开,飞扬的木屑洒了满地,宫廷卫队长官西蒙.里奇带着另一队实枪核弹的皇家卫兵冲了进来,查达特的侍从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卸了枪,皇储本人也被押在了一边,恩佐则立刻恢复了人身自由。   “西蒙,你疯了!我是皇储,这个国家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西蒙看也不看他,他身子往旁边一让,微躬着腰,神色肃穆地开口道:“恭迎王妃殿下!”   埃罗伊莎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会客厅门口,她的鬓发稍显散乱,裙角还带了些血污,一双眼睛饱含悲戚之色。   “诸位”她哽咽着开口,声线却很稳。   “皇储查达特狼子野心,他长期不满国王和皇后陛下对其的严厉管教,又无视首相大人和施米特先生等重要内阁官员的规劝,今晚他竟趁着晚宴礼花环节声音的掩盖,派遣杀手刺杀了佩德南三世和皇后陛下,西蒙长官接到消息紧急向我禀报,我匆忙带人前去却终究晚了一步,国王和皇后陛下均已重伤不治身亡!”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天惊,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被指认为凶手的皇储查达特一脸不可置信地拼命挣扎起来:“我不相信!你骗我!我要见父王和母后,我要见他们!”   就在众人还在分辨到底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的时候,一直跪于大厅中央指认恩佐和王妃有染的女官,突然爬起身匍匐到埃罗伊莎脚下,抓着她的裙裾大声哭喊道:“王妃,皇储殿下囚禁了我的家人,又对我严刑拷问,逼迫我诬陷您和恩佐大人有染,奴婢有愧于王妃多年来的信任,愿意一死证明王妃的清白!”   接着她目眦尽裂大声怒斥道:“查达特,你杀父弑母,陷害妻子、污蔑忠臣,不得好死!”说罢,便一头撞向身侧镂金雕花的实木桌角,瞬间血溅三尺,脑浆迸裂,当场死亡!   这剧情反转的太急太快!众人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大厅里一片死寂,死去女官的鲜血洒满了织金瑰丽的波斯地毯,让屋内的气氛平添了一份妖治诡谲。   “哼!”突然角落里被押着的查达特发出一声鄙夷的哼声,紧接着那哼声变成了止不住的癫狂大笑,他猛地转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恩佐父子,仿佛落入陷阱的猛兽绝望而又愤怒:“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恩佐!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对吗!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谋逆弑君!”   恩佐没有回答,他的双唇抿得很紧,似乎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失去理智的皇储。   埃罗伊莎却恰逢其时地啜泣起来:“没能及时救下国王和皇后陛下是我的过失。索性西蒙长官已经将诸位被扣押的亲属解救了出来,总算没有造成更大的灾难!今日让诸位贵宾受到了惊吓,塔迪上下来日定尽全力给予补偿!”   她话音刚落,便有几位华衣美妇在众侍女的搀扶中走了进来,大厅中人大喜过望,纷纷上前和自己的家人拥抱团聚。   这下众人皆知查达特大势已去,纷纷上前对王妃表示了感谢。   靳海臣皱着眉头,因为在进来的人里,他没有看见纪绾的身影,   而另一边,在王妃寝殿中枯坐了半天的纪绾,在百无聊赖之际忽地想起刚才那名女官曾经提及衣帽间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可是自己刚刚进入衣帽间里寻找适合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啊。   她心中微动,既然埃罗伊莎的贴身女官如此说,那就必然有她的目的,想到这里,纪绾立即起身再次走进了宽敞华丽的衣帽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撒旦鱼啥的也都是作者瞎编的,小可爱们随便看看就好,切勿当真! 第58章   这是个典型的步入式衣帽间, 三面墙科学地分布着挂放区、叠放区、鞋包区等专用储藏空间,与寻常人家不同的是,埃罗伊莎的衣帽间中还嵌套了一个更精致的小空间用于摆放那些名贵的晚礼服和其它价值不菲的衣饰。   纪绾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区域,并用指关节轻扣着墙面和柜体, 想要找出其中是否有隐藏的空间, 然而却一无所获。   她又来到嵌套的小空间中, 各式华美的礼服依次悬挂, 与之配套的鞋包摆放有序, 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纪绾转了几圈, 仍无法发现任何端倪,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离开时, 偶然看见右侧墙壁的柜阁里摆放着一只LV枕头包, 一般人眼中这似乎并无不妥,可是纪绾却觉得无比变扭, 外部大衣帽间内有专门摆放包包的区域,这只枕头包又并非限量款式, 放在这个专门放置高定限量礼服的区域未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伸出手想将这只枕头包拿出来看看, 却发现根本动不了,纪绾心中一动,难道这包真的另有玄机?她半蹲着,将两手握住包的手柄使劲一拉,只听“咔嚓”一声,旁边巨大的穿衣镜向后一缩,露出了其后一条悠长的密道,纪绾不敢轻易入内,便探着脖子向内望去, 其中空气甚是流通,两边的墙面还安装了壁灯用以照明,看样子,这是埃罗伊莎在紧急情况下的逃生通道,照此估计,这条密道大概率应该是通往宫外。   就在纪绾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通过密道出去时,寝殿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人在大力的摆弄门锁企图进来。   纪绾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当下闪身躲进了密道之中。   置身于密道内,纪绾也不由地对这位王妃殿下的心机之深感到胆寒。这条密道应wuxzxhc该是埃罗伊莎早就精心准备的,密室的大门关闭后,门上竟有监控视频可以随时观察寝殿内的情况,这恐怕是为了躲入密室后还能够准确地判断寝殿内是否恢复安全状态。   纪绾背靠着密道的墙壁,将包中的手/枪出握在手中,拉开保险,双眼紧盯着视频中的画面,很快,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野,亚当!艾伦! 竟是“蝰蛇”组织的那两个职业杀手!   不过,这两人的样子可算是狼狈之极,他们身上穿着的塔迪皇家卫队制服已经皱成了一团,制服表面一片血污,混合着不知在哪儿蹭到的灰,弄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两人应该是刚刚经历了急速奔袭的逃跑,面部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痉挛般地抖动,额头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不停地流下。他们两人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跑进寝殿,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样子都受了不轻的伤。   就在这时,密道中不知什么安装了什么设备,殿中两人的对话竟清晰地传入了纪绾的耳中。   “大哥,看样子我们这次是逃不出去了。” 艾伦痛苦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他还很年轻,实在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埋葬在这个南美小国。   “这次咱们接的本就是不可能活着完成的任务…咳咳…”亚当受得伤明显更重,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喘咳起来。   “刺杀塔迪的国王和皇后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带着英雄末路的凄凉:“可是如果拒绝接受任务,也一样要被组织处死。所以这本就是有去无回的买卖……”   密室背后的纪绾震惊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刺杀塔迪国王、皇后”!难道这就是今天晚宴背后真实的目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布局之人是谁?是埃罗伊莎还是…?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只是不敢确认。   此时又听艾伦恨恨地道:“梅尔斯嫉贤妒能,他故意把这个任务派给大哥,无非是不想看见我们哥俩活着回去罢了,这样就再也没人能动摇他“蝰蛇”组织首领的位子了!”   亚当低下头,似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皇家卫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看样子梅尔斯这次是要如愿以偿了!”   “不!”艾伦看样子十分激动,他抱住亚当的肩膀,大声喊道:“大哥,我掩护你,咱们兄弟二人至少要活一个!”   然而亚当却推开了他的手,看他的样子已经没了对生的渴望:“艾伦,我受伤不轻,根本跑不了多远,况且这里守卫重重,即便我们逃离了塔迪皇宫的范围,外面还有雇主等着杀我们灭口!哪里还有我们的生机呢!”   两人其实心中都清楚已经走入绝境,恐怕这次凶多吉少,想到此不由地互相扶持着暗自垂泪!   纪绾在密道中将两人的对话和处境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个臭名昭著的组织不仅在Y国追杀她和靳海臣,甚至还和她前世的意外死亡有关,纪绾心中当真恨极了“蝰蛇”组织。   现在如果她冲出去,立刻便可让二人毙命于她的枪口之下,可是那之后呢?“蝰蛇”有数不清的职业杀手,面前这两人也并非在Y国追杀他们的人。今日杀了他们,除了泄愤,不会有任何意义。纪绾冷静地思考了片刻,一个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型。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密室的门走了出去,由于密室是在衣帽间内嵌套的小空间中,加之两名杀手已是穷途末路,根本想不到里面竟然会有人。   于是直到纪绾举着枪,指向他们,两人才发现这房中竟然并不只有他们二人。   不过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亚当和艾伦很快就从最初的惊愕中平静了下来。虽然身受重伤,但并不代表两人已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人往往在绝境中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一点纪绾心中十分清楚,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必须一击即中,否则顷刻便会有性命之忧。   黑洞洞的枪口一时也不肯松懈地瞄准着两人,清冷的女声在屋内掷地有声:“我不想伤害二位,所以请别逼我,毕竟我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万一受到惊吓手一抖走了火就不好了!”   亚当到底年长更沉得住气些,他按住想要扑上去的艾伦的肩头道:“我认得你,你是H国的投资商姓纪对不对,皇家猎场上我们见过。”   “亚当先生好眼力!”   亚当看样子确实伤得极重,不过是说完这一句话,他已不得不扶着艾伦喘息片刻,他轻轻拍了拍艾伦的手臂,示意他放松,而后又转过头盯着纪绾道:“纪小姐,你大可以放轻松,我们之前没有过节,眼下我们兄弟二人又都受了伤,没有时间和精力对你不利。”   纪绾听了这话紧绷的神经却毫不松懈,手中的枪仍然稳稳地指向两人,她向后退了两步,以示自己毫无威胁:“亚当先生,想必你们两位也知道当下情势急迫,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与两位做笔交易,若我助两位逃离塔迪皇宫,两位今后便要受我驱使如何?”   亚当灰色的眼珠在纪绾身上转过一圈,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咧开嘴森然开口道:“纪小姐不过是头次来到塔迪的外国富商,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带我们走出着迷宫般守卫重重的皇宫?”   纪绾讥诮地一笑:“请容我提醒你一声,亚当先生。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不相信我,你们兄弟二人的下场只会是被皇家卫队乱枪射死,相信我还有一半生还的机会,怎么?难道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蝰蛇’组织杀手临了竟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艾伦毕竟是年轻人心性,被纪绾一激,气得便要起身与她搏命,可是他伤在腿上,刚起身便要向旁边倒去。亚当撑住了艾伦摇摇欲坠的身体,又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纪小姐不是想要日后驱使我二人再干什么有去无回的买卖吧,若是如此便罢了,左右还是要被人算计而死,我们兄弟就不苟活这丁点时日了!”亚当说完,也不再看纪绾,似乎不想再谈下去。   纪绾的前世和今生加起来已经在波云诡谲的商场摸爬滚打了十数年,对于人心已看得极为透彻,她知道亚当这看似的心灰意冷下,其实已经对她的交易颇为动心,便换上一副诚恳的语气道:“这一点亚当先生尽可以放心,辉璜经营的都是合法生意,也没有害人之心,定然不会让你们二人去做像今日这般的买卖。”   亚当抬起头端详着纪绾,似乎在判断她的话中有多少的可信程度:“纪小姐,年纪轻轻,胆子倒是很大。你就不怕我在知道了逃跑的路径后直接把你杀了,或是逃出生天后根本不守今日的承诺吗?”   纪绾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显出一副年轻姑娘娇憨的模样道:“亚当先生说的确实也有可能,不过两位都身受重伤,即便到时候能够成功的杀我灭口,但我死之前必定拼命挣扎,这期间可能会误杀二位,枪声也会迅速引来皇家卫队,我相信两位不会做这么不明智的选择。至于不履行承诺嘛,只要‘蝰蛇’组织不担心倾覆之祸,我倒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亚当灰色的眼睛微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郎竟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事,两人在这个危急关口确实没有杀她的必要。   “蝰蛇”组织又向来接的都是暗杀、盗取政治商业机密的生意,这种生意不像其它,根本不可能还有买卖双方签个合同之说,所以“蝰蛇”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凭“口碑”和“信誉”,一旦外界知道“蝰蛇”不履行承诺,那对于组织来说顷刻便是分崩离析之祸。   亚当又看了看纪绾,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我答应你,若纪小姐今日能助我们兄弟逃出这里,你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受你驱使也是理所应当!”   “大哥!她个小丫头怎么能……”艾伦似乎始终不相信纪绾有这个能力。不过亚当却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纪小姐,你的要求我们答应,是时候该表现出你的诚意了。”   纪绾微微一笑,身体向旁侧让开,露出了身后的衣帽间,黑洞洞的枪口轻轻一指:“好,亚当先生果然快人快语,那么就请和你的兄弟去我身后的衣帽间里看看吧。”   亚当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按照纪绾说的,扶着艾伦去了里间,两人在纪绾的指导下轻轻拨转枕头包的手柄打开了密道的门,当黑黝黝的密道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个杀手脸上都出现了狂喜之色,亚当当即毫不犹豫地将艾伦扶了进去,接着他回身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子弹吊坠的链子扔给纪绾:“纪小姐,两周后,你可以凭借这个坠子中的网址登陆暗网,若我兄弟二人无恙,自然会有人接触你!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定将报答,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闪,也没入了密道之中。   纪绾听着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关上了密道的大门,收好了□□,她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因为一直高度紧张地端着枪,右臂已经微微发酸。 第59章   王妃寝殿大门的门锁已经被亚当他们弄开, 但纪绾并没有贸然出去,因为她始终记得那人曾对她说过一定会找到她。   纪绾就这样枯坐在寝殿内等待着,终于,远处似乎传来了潮水般的脚步声, 纪绾扒住门缝向外张望, 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第一时间撞进了她的眼里, 欢愉之情瞬间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纪绾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她毫不犹豫打开门, 向着急匆匆赶来的靳海臣飞奔而去。   得知纪绾被安排在了埃罗伊莎的寝殿, 靳海臣的心中虽然笃定她是安全的, 可是心头却始终总有一处突突直跳, 他已经不能适应这么长的时间看不到她的身影, 听不到她在自己耳畔的低语。   远处金色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展开双臂向他扑来, 靳海臣大步上前一把接住了纪绾如柳枝般柔软的腰身,头顶明亮的灯火倒映在她乌黑澄净的眸子中,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人查看了一遍, 总算确认了对方真得毫发无伤,这才觉得到自己一直提着的那颗心妥帖地放回了胸腔之中。   纪绾穿着在寝殿中换的运动套装,乌鸦鸦的秀发上却还缀着配合晚礼服的珠翠发叉,这打扮颇有些不伦不类,可落在靳海臣的眼中却觉得怀中的人每一处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他真恨不得立时就低下头,狠狠地亲上她嫣红的唇瓣。   “太好了,纪小姐平安归来, 靳总总算可以放心了,我真替你们感到高兴!”埃罗伊莎柔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靳海臣垂下眼眸,微微欠身道:“感谢王妃殿下的妥善安排,这份人情靳海臣铭记于心!只是阿绾今晚到底受了惊吓,需要回酒店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多逗留了,请您允许我们先行告辞。”   埃罗伊莎十分通情达理,当即道:“这是自然。来人,请皇家卫队派人送靳先生和纪小姐回酒店,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纪绾正要向埃罗伊莎行礼告辞,冷不防身体一轻,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已经被靳海臣打横抱起,周围还有外人,她不敢剧烈挣扎,只好将脸埋进那人宽厚的胸膛。   埃罗伊莎见状,用手中的翠玉琉璃扇遮住半边脸,打趣道:“纪小姐这是害羞了呢!靳先生还不快把人带回去藏起来!”   靳海臣笑着颔首这才抱着人走了,直到两人渐行渐远,扇子后埃罗伊莎翘起的嘴角终于慢慢地归于平静,她眼中的艳羡、绝望与深重的无力感暴风雪般地想要将这眼前金碧辉煌的殿阁撕成碎片,好半晌,身旁的西蒙长官见她久久没有动作,才忐忑地喊了声:“王妃殿下?恩佐先生还在暖阁等您。”   埃罗伊莎这才敛了神色道:“走吧,西蒙。今晚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此时不过晚上9点,皇宫外,塔迪的老百姓们还在恣意享受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浑不知他们整日顶礼膜拜的皇宫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靳海臣和纪绾在门口取了寄存的手机等物,便在皇家卫队的护送下,一路顺利地回了酒店,林筱白和周锐得知两人回来已经等在了大堂,林筱白一见纪绾这身装扮不由大吃一惊:“绾绾姐,你原本穿得晚礼服呢?难道塔迪皇室都是这种混搭审美?”   纪绾没时间和她打趣,低声道:“走,回房间再说!”   林筱白立刻意识到有事发生,当下噤声,四人飞快地回了房间。林助理虽然有时给人傻白甜的感觉,但本职工作是从不马虎,屋内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蜂蜜水,纪绾喝了一口只觉的遍体舒畅,立刻感激地看了林助理一眼。众人喝着蜂蜜水,慢慢地听靳海臣将这惊魂之夜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天啊,这塔迪皇室真是…是……”林筱白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是”了半天都没有“是”出个所以然来。   纪绾毕竟从亚当和艾伦的口中早已得知了国王王后被刺杀的情况,因此倒没有表现出过度的震惊,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看似柔弱可欺的埃罗伊莎竟然是这场惊天阴谋的幕后布局人。   相信明天一早,这偏安南美一隅的小小塔迪,恐怕就要登上全球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靳海臣没有心情关心塔迪的未来,他转头吩咐周锐道:“和塔迪国际机场联系,让机组成员做好准备,我们要随时起飞返回H国。”   周锐向来对这些宫闱秘史兴趣缺缺,因此也不发表任何评论,当下应道:“是,臣哥。”   林筱白见周锐得了任务闪身出了房间,瞬间感知自己已经变身成了万伏灯泡,当即一口干了杯中的蜂蜜水,笑嘻嘻地道:“天色不早了,绾绾姐你们早点休息,晚安!”然后便也飞似地遁了。   纪绾佯怒地瞪了一眼“仓皇逃窜”的林筱白,她刚转过脸想和靳海臣说亚当和艾伦的事,冷不防被对方封住了唇,靳海臣几乎是贪婪地吻着她,似乎像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他用一手拢着她纤细的腰,一手飞快地除了她头上那繁复的珠宝发钗,满头的乌发垂落,有几丝飘落在他的颈间,靳海臣忽地觉得自己心中不断涌动的绵绵情谊就像控制不住般地喷薄而出,他臂膀微一使力,将人扛在肩头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兜头浇下,浴室内瞬间腾起一团雾气,纪绾背靠着洁白光华的大理石壁,双手与男人十指紧扣,高高地举至头顶,入目是他紧实的胸膛和优美的肌肉曲线,两人紧密地贴靠在一起。   “阿绾…”那人哑着嗓子,在哗哗的水流声背景下,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境“我好爱你!”他说。   纪绾急速地喘息着,大脑已经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开口皆是欢愉的低吟。终于,有人关了水,蓬松柔软的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接着她便被温柔地放在了柔软宽大的床上,那人捞过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盖住,这才将手伸进被窝一把扯掉了裹着她的浴巾。   被面的凉意让纪绾惊觉自己正一丝不卦地躺在床上,她正要出声抗议,忽觉得旁边床垫一陷,紧接着便被重新搂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一夜好梦,清醒时还有星子坠在天边,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次,但纪绾仍觉得浑身酸痛不已,身体微微一动,靳海臣含笑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纪绾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手正要去按压自己酸疼的腰,那双温热的大手就已经先行一步替她揉捏了起来:“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有没有吓到你?”   这么一说,纪绾才想起想说的事,她飞快地和靳海臣说了亚当和艾伦的情况,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靳海臣会不会因为她自作主张放走了“蝰蛇”的杀手而生气,没想到听完后身后之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连按摩的力道和频率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不生气?”纪绾有些好奇。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两人又不是追杀我的凶手,能借此机会打入‘蝰蛇’内部,在我看来是十分明智之举,纪董,鄙人佩服!”   纪绾见他非但不生气还能装模作样地恭维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便佯怒道:“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却这么没正行,不理你了!”说罢便背过身,装作不理人。   身后靳海臣一阵轻笑,按摩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将头抵上纪绾的肩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阿绾接着说罢。”   纪绾这才转回身,窝在靳海臣怀里问道:“你和恩佐认识多年,照你看,他是不是真得和王妃……我总觉得昨晚那样缜密的布局,快速的控制住皇宫,光靠埃罗伊莎一个整天呆在寝殿的王妃是做不到的。可若说两人真有什么,他们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恩佐毕竟是外臣,进宫的次数有限,而且每次都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埃罗伊莎貌若天仙,恩佐也不可能仅凭几眼便能为了她将身家性命都豁出去吧。”   靳海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却是难得的严肃:“比起恩佐的桃色新闻,我更关心的是,国王王后突然死亡塔迪皇室将由谁来继承?”   “埃罗伊莎不是王妃吗?”纪绾从靳海臣的怀里探出头。   靳海臣笑着揉了揉她额头:“可她身体里流的不是塔迪皇室的血液,除非…….”他突然顿住了,纪绾看到男人黑沉沉的双眸幽深神秘,像是宇宙黑洞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玄机。   纪绾后来才发觉,靳海臣当时表情正恰好预示了日后那个令两人都震惊不已的可怕真相。 第60章   太阳缓缓地跃出地平线, 新的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靳海臣刚替纪绾放好泡澡的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凌乱脚步声,他回头示意纪绾别出来, 自己则贴上门口的猫眼向外窥探, 不多时便见几个酒店服务生打扮的人眼中含泪向外跑去, 看样子国王王后双双身亡的消息已经对外公布了。   不管昨晚皇宫内又多少羞于启齿的腌臜事, 在老百姓的心中, 皇室成员还是如神祗般的高贵圣洁, 如今国王和王后双双殒命, 最先得知消息的塔迪首都百姓一早便手捧鲜花, 自发地跑到皇宫门口, 表达哀悼之情。   靳海臣和纪绾梳洗停当, 周锐便已传来消息,未来几天天气晴好, 飞机随时都可以起飞,机组已在原地待命, 只等靳海臣的吩咐了。   不过是在塔迪待了不到十天的时间, 可纪绾却已经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因此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的算是件天大的好事,于是她迫不及待地从浴室里向外问道:“我们今天就回国吗?”   靳海臣笑着将酒店送来的早餐端上桌,接着好整以暇地斜倚在浴室门口边欣赏着美人出浴,边用带了些慵懒的口吻道:“今天恐怕不行,既然人家希望我们扮演好观众的角色,我们何不看完这场大戏呢?”   纪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够浴袍,靳海臣突然欺身上来将人揉进自己怀里, 再次狠狠地吻住了她,纪绾又羞又恼,挣扎了半天,靳海臣才大笑着放过了她。   所有的早间频道都在转播着昨晚皇室的惊天变故,镜头中端庄的新闻主播站在塔迪皇宫门前,神情肃穆,面带悲戚地全球观众们播报着这场残忍的杀戮,皇储查达特因不满佩德南三世国王夫妇对其长期严厉的管教,终于借着昨晚皇室宴会礼花环节炮声的掩映,派杀手潜入国王王后的寝殿,将其两人射杀,所幸王妃埃洛伊莎殿下被及时赶到皇家卫队救下,两名杀手被当场擒获,查达特见事情败露,举枪饮弹自尽。   播报的最后,主播带着欣喜的表情宣布,王妃埃罗伊莎殿下已被确诊有孕,上天总算为塔迪皇室留了一丝血脉。镜头中,皇宫门前聚集的百姓听闻这个喜讯,纷纷匍匐在地叩拜上苍,感谢神明对于塔迪皇室的庇佑。   纪绾震惊地看向餐桌对面表情淡淡的男人:“埃罗伊莎有了孩子!那这孩子是……”   靳海臣放下手中的咖啡,语气是难得的严肃:“阿绾,无论是在面上还是在心里,你都要牢牢记住,王妃殿下腹中的是已故皇储的子嗣,是塔迪皇室唯一仅存的血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纪绾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靳海臣的意思,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便再次收到了皇室的邀请,邀请他们参加埃罗伊莎的女王加冕仪式,典礼定在了佩德南三世夫妇葬礼的第二日。   加冕礼当天,塔迪天空如洗,万里无云,首都通向皇宫的街头两侧人头攒动,聚集的老百姓们都在感叹这是老天对即将加冕的女王殿下的祝福。   纪绾和靳海臣身着得体的礼服,和其他受到邀请的各国贵宾政要分列在皇宫正殿的两侧,礼炮响起,埃罗伊莎神情肃穆,在塔迪大祭司的引导下,身着织金皇袍,手握权杖,头戴象征着塔迪皇权至上的王冠,缓缓地从大殿门口走来,她将按照塔迪远古时代女王的姓氏,加冕为贝尔哈蒂二世。   随着她的走近,两旁的来宾纷纷屈膝行礼,向这位塔迪近代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君主表达尊敬之情。   大祭司的祝祷文繁冗、复杂,纪绾眼前浮现出自己和埃罗伊莎的初识以及此后几次接触的点滴,只觉得如同大梦一场。   直到仪式结束,纪绾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谁能想象第一天她还拜见的佩德南三世国王,如今已经身首异处地躺在冰冷的地下。而同一天遇见的那个金发蓝眼,满脸泪痕的姑娘,如今却成了塔迪新一任的君王。   但想到自己重生的经历,纪绾又觉得这看似世事无常的一切背后皆自有天意。所幸他们已经定了第二天清晨乘飞机离开塔迪返回H国,此时此刻纪绾只想赶快回到家中,让这次在塔迪的经历成为记忆中一个过去式片段。   熟悉的宫廷女官再次出现在纪绾面前:“纪小姐,请在典礼之后稍留片刻,女王陛下得知您即将回国,有份礼物相赠。”   午后的阳光穿过琉璃镶嵌的落地窗,在室内散射出一片醉人的花影,埃罗伊莎已经换了便装靠在暖阁的软塌上。   “纪小姐,请坐吧。”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如水。   纪绾谢过,大方地坐上侍女搬来的软椅,埃罗伊莎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名H国女子,她比自己小了几岁,眉眼精致,有着H国女子独有的白嫩肤色,一双眼睛像嵌了星子,站在那,如清泉般流淌过人的心底,难得的是如此年纪,一举一动都镇定沉稳,如此佳人,难怪那个连恩佐都忌惮的H国商人靳海臣要将她宠得如珠如宝。   纪绾:“女王陛下...”   “纪小姐还是叫我丽莎吧,我喜欢我自己的名字。”埃罗伊莎手持珠翠点缀的羽扇,轻轻地摇着,宫廷侍女在她的脸上描摹出了最精致的妆容,以至于纪绾看不出她面孔下真实的情绪。   “丽莎” 纪绾看见埃罗伊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闭了闭眼,仿佛想要置身某个触不可及的梦境。   “纪小姐执掌辉璜集团,一定听过欧洲的一个古老家族”埃罗伊莎幽幽地报出了一个名字。   纪绾当然知道,这个家族历史悠久,至今在金融领域仍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她看着眼前这位女王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丽莎….你是….”   “对呀,我就是家里这一代最小的女儿。”埃罗伊莎喃喃低语:“从小我们就被教育要为了家族的荣耀和延续全力以赴,我的父亲有七名子女,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被送到贵族子弟的寄宿学校接受最优质的教育,17岁那年,像我的哥哥姐姐们一样,我被父亲送到M国读大学,在那里我遇到了恩佐。”   说到这里,埃罗伊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纪绾,继续道:“我们很快便坠入爱河,我知道他出身塔迪高门,与我也算门当户对,所以着实十分高兴,毕业的那年暑假,恩佐邀请我去塔迪度假,我便天真地以为这是要将我介绍给他的家人,于是二话不说就去了。来到塔迪的头两天,恩佐也确实带着我游览了好些地方,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我们约在海边见面,我没有等来恩佐,却遇见了皇储查达特!”   纪绾听得手心直冒冷汗,后面的故事已经不需要再多赘述,但她仍不死心地追问道:“既然并不属意皇储,为何不表明心迹,你出身豪门,塔迪皇室应当不敢强行逼迫。”   “豪门?”埃罗伊莎冷笑一声:“塔迪有数不清的地下资源矿产、宝石、石油,我的家族一直苦于无法打入这个市场分一杯羹,所以当他们得知皇储看上了我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等我入了宫才知道,那年暑假查达特本就在选妃,而恩佐家推荐的人选中,我就是其中之一!”   纪绾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掷于埃罗伊莎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埃罗伊莎轻抚肚子:“纪小姐是不是想知道这个孩子……”   “陛下!”纪绾突然有些无礼地打断了她:“这是皇室唯一的血脉,请陛下务必要保重身体!”   埃罗伊莎沉默地注视她良久,终于笑道:“纪小姐总是那么聪慧。”说罢,她扬了扬脸:“来人,将我送给纪小姐的礼物呈上来。”   立时便有侍女端了个精美的盒子上来,盒子打开的那一刻,连纪绾都被其中的那片璀璨炫地眯上了眼睛,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剔透的蓝色宝石,正静静地躺在深色丝绒之上,让人想到幽静神秘的海底。   “殿下,这太贵重了,请恕我不能接受。”   “纪小姐不必推辞,请带走这份礼物,让它替我去感受外面那自由的空气和山川湖泊吧。”   纪绾抬起头,正好触碰到埃罗伊莎那如同面前宝石般湛蓝色的眼睛,她终于没再拒绝,只是屈膝谦卑地双手接过盒子道:“谢殿下馈赠!”   埃罗伊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已经恭候在门口的女官道:“送纪小姐出去吧。”   纪绾听得这话,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却听头顶埃罗伊莎的声音带着女王特有的威严道:“纪小姐,今天只是你和丽莎间的对话,女王陛下并未单独召见过你!希望你永远记得这点!”她顿了顿,像是在海上漂流多日的人,终于放开了身下早已腐朽不堪的木板,心甘情愿地坠入黑沉的海底。   “那么再见了,阿绾!”她梦呓般地低语。   纪绾手捧木盒躬身行礼,目送着埃罗伊莎在众女官的簇拥下渐渐远去,重重宫门在她身后次第关闭,再见了,丽莎!她在心中默默地与这位数面之缘的女王陛下道别。   第二天清晨,飞机缓缓升空,纪绾和靳海臣手握着手通过舷窗俯视脚下逐渐被云层遮挡的美丽南美国度,太阳缓缓跃出地平线,远处金色的塔迪皇宫穹顶在阳光的折射下,正发出万丈金光。   回国的旅途倒是十分顺利,四人回到陵洲的家中都已是筋疲力尽,纪绾更是倒头就睡,实在是这次的塔迪之行遇到了太多的妖蛾子事,弄得众人身心俱疲。   塔迪之行原定的时间是十天,所以郭恒和靳氏集团都还不知道两家的老板已经回国,纪绾和靳海臣索性也没有通知众人,四人好好在家休整了一番,才回归公众的视线。   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则被妥善放置在了纪绾个人开在富亨银行的保险柜中。   两周后的某个夜晚,纪绾打开笔记本电脑按照子弹吊坠中的信息登录了暗网,确认键点下的一刹那,屏幕上出现一条暗红色的蝰蛇,它昂起上身,嘴中吐信,似乎随时准备发动最致命的攻击,接着蝰蛇的图案幻化为无数亮点逐渐散去,屏幕重新归于黑暗,良久都没有其它反应,就在纪绾快要失去耐心时,屏幕突然再度亮起,一行留言凭空出现【纪小姐,亚当先生向您问好!】 第61章   H国春景是最美的, 到处鸟语花香春风和煦,在休息了几天后,塔迪的惊险之旅终于被众人抛诸了脑后,林筱白在辉璜开发的楼盘中订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郭恒大笔一挥, 准了她只付少量的订金, 其余尾款在她每年的年薪中扣除。   于是在简单装修后, 林助理便搬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不再每天24小时和纪绾吃住在一起, 用林助理的话说绾绾姐应该和她男人住一起。   而作为林筱白口中“绾绾姐的男人”, 精明的靳总也不负众望地第一时间入住了纪宅, 似乎短时间内都没有要回北梧靳家老宅的意思。   对此, 纪宅的女主人纪大小姐也曾经强烈地表示抗议和反对, 毕竟靳总的房子就在对面,他不睡自己家非要搬来这里, 着实令人感到费解。   对此,靳总给出了一大套合情合理的解释, 从身心健康、个人安全一直谈到了商业版图、合作共赢, 等他说完的时候,周锐正好搬完靳海臣的所有个人物品,然后带着十万分祝福的笑意嘱咐二人早点休息后,便带了上门。主仆二人这一拨搭配地天衣无缝的神操作,看得纪绾瞠目结舌。   然而靳总骚断腿的操作还远不仅限于此,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当纪绾从某人的臂弯中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左手的中指上多了一枚鸽子蛋钻戒,纪董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得差点当场逝世。   当她颤抖地推醒一旁还在酣睡的靳海臣, 询问缘故时,靳董那毫不睡眼惺忪的眼中带着一抹奸计得逞的得意之色,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正经:“阿绾,你看,我们现在都住在一起了,要是你没有个名分,外面的人肯定会说闲话的,考虑到你的名誉,我觉得务必要正式对外宣布你是我未婚妻的事实,所以就赶快先随便买了个戒指给你戴着,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已经订婚了。”   纪绾盯着自己手上这颗“随便”的鸽子蛋,有一种强烈的自己被人忽悠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靳忽悠却得意洋洋地边穿衣服边道:“好啦,时间不早了,快起床吧,吃完饭我送你去辉璜,我今天也要去天悦处理些事情,中午再去找你吃饭。”   直到这时纪绾的大脑才恢复原本的智商,问道:“天悦?天悦怎么了?”   床边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却难得地卖了个关子:“这是个秘密,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   天悦控股   陈远声看着早上秘书送来的H国早报商业板块头版头条“世纪童话,靳纪联姻”的几个刺目大字,霍然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扔向办公室的一角,他似乎还嫌不够般,哗啦一声将桌面的文件尽数推搡在地,又狠狠地在文件上踩了几脚。   外间的秘书听到声响,皱眉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位陈董自从失去了天悦的控制权,脾气就越来越差,经常摔杯砸碗,今天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自己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索性坐在位子上装作没听见。   屋内的陈远声发泄了半天,终于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四周静悄悄的,就连外间的秘书也没有要来询问一下的意思,他用右手遮住半边脸自嘲般地笑了:果然是世态炎凉,他如今在天悦已经完全失去了话语权,谁还会来关心一个前任董事长的死活。   可是一想到纪绾和靳海臣这两个名字,他心中的恨意便如同燎原的野火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叮铃铃”被扔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远声心中烦闷根本懒得去接,无非是垃圾电话,或是通知他去开某些需要充当人肉背景的无聊会议,可是来电者却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大有他不接就不停的势头。   “喂!”陈远声终于从地上拾起电话,语气不善地点开了【接通】键,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陈董?”   “你是谁?”这个问题一出,他便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女人从鼻腔中发出的混杂着轻视与嘲讽的哼笑声。   陈远声心中再度窜起一股邪火“既然阁下藏头露尾,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说着,作势便要挂了电话。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话那头的女人开口了:“陈董难道就不想知道杀害令姐的凶手究竟是谁吗?”   陈远声正要按上【挂断】键的手指仿佛被定住了:“是谁?”   “陈远声,枉你掌控天悦这么大的公司多年,竟然亲姐被害了快一年,连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   陈远声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怎么没有?除了纪绾,还有谁有杀我姐姐的动机?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买通的警方,那帮酒囊饭袋死活找不到证据,一伙的!他们全是一伙的!”说到最后,陈远声近乎疯癫地咆哮了起来。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女人却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蠢呀!”   “你!”陈远声刚要发作,却被女人打断了。   “陈董骂我前不妨先看看我发过去的几样东西。”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叮咚”声,屏幕显示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了几张照片,陈远声点开照片,照片打开的一刹那,他的瞳孔骤缩,那应该是某栋别墅的内部,室内考究的美式装修处处透露着主人家雄厚的财力,而他的姐姐陈远宁正倒在巨大的实木楼梯下,满面血污,死不瞑目。   “这是哪里?你从哪里弄到这些照片的?你究竟是谁?”陈远声握着手机的右手青筋暴起,他目眦尽裂,恨不得将电话那头的人拖出来问个究竟。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却突然沉默了,半天都没有回答陈远声的问题。   “说话呀!该死的!你他妈的到底是谁!”陈远声像发疯般地大吼了起来,外间的秘书终于被陈董今日不同寻常的闹腾给惊动了,跑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陈董,有什么事吗?”   “滚!”陈远声冲着门就是一声怒喝,秘书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避瘟神般地跑远了。   一通发作后,陈远声终于平静下来,但胸口仍然剧烈起伏地喘着粗气。   “陈董出气了吗?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电话那头的女人终于再次开口了。   陈远声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第62章   纪绾和靳海臣的订婚仪式已经提上了日程, 虽然靳海臣“预谋”已久,但毕竟琐碎的工作太多,包括酒店布置、宴请人员名单、仪式当天的流程件件都要落实,而对于纪绾那边则完全属于突发事件, 因此虽然靳氏和辉璜上下倾巢而出却还是忙地人仰马翻。   “还没量完啊?”林筱白百无聊赖地摊在纪宅的沙发上, 孟佳在旁边目不斜视地核对着当日的请柬和来宾名单, 嘴上却不饶人:“筱白, 这可是靳总专门从法国请来的婚纱设计师, 这次还只是订婚礼服, 相对简单, 等到靳总和纪董大婚的时候, 那婚纱尺寸的测量会更繁琐呢!”   林筱白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我的天那!富人的世界啊!真是...啧啧。”继而她又安慰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 我和李师兄都是普通老百姓, 到时候啊,我们就旅行结婚好了!又简单又省钱!”   “哎呦!想不到我们筱白这么恨嫁啊!”一道银铃般的女声响起。   两人闻言抬头, 眼前俱是一亮,只见纪绾一身白纱礼服袅娜娉婷地站在门口, 她本就肤如凝脂, 如烟似幻的白纱恍若天边的云朵萦绕在她的身边,立体的剪裁更衬地她腰肢纤细,设计成鱼尾的裙摆紧紧地包裹住她的下半身,只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脚踝,一字型的领口一改欧式礼服大胆露骨的设计,隐约可见锁骨的痕迹,而后背却颇为新颖地露出了纪绾美丽的腰线和蝴蝶骨。   纪绾站在那里就像童话世界中的公主,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我的天!这她妈的也太漂亮了吧!”林筱白激动地喊了起来。   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纪绾的一记爆栗:“筱白,你是个姑娘, 要注意自己的谈吐!”林筱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继而伸出自己的魔爪一脸陶醉地摸了摸纪绾裙摆的白纱:“我的天!姐今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孟佳和纪绾对于林助理这粗犷的风格早已见怪不怪,两人相视一笑,正要再好好打趣一下林筱白和李肱。   就在这时大门处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着大门的开启,靳海臣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在看到身着礼服的纪绾一刹那,林筱白和孟佳见证了历史性的时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靳总居然微微红了脸,他几乎是不受控制般地走向那抹身着白纱的倩影。   孟佳眼力见十足,立刻向林筱白递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拉着还不明所以的老外设计师走了。   纪绾抬头迎向靳海臣炙热的视线,他如春水般的眼底除了自己的身影外再无一物,她刚要开口询问他今日怎么回来地如此之早,就发现那人已经俯身下来,猛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唇瓣烫地吓人,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面上,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好像要将她融为他骨血的一部分。   良久,就在纪绾快要被吻得窒息之时,靳海臣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两人的额头相互抵靠,他黝黑的眸子中好像有光在闪动。   “阿绾。”   他低声地喟叹:“我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直接求婚!我们订婚后立刻就领证好不好?刚才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竟是一刻也不愿再多等了!”他就这样拥着她一迭声地问着“好不好”“好不好嘛”,一个大男人语调竟十足带了撒娇的意味,似乎只要纪绾不答应,他便要如此痴缠下去。   纪绾被她问得两颊绯红,终于在靳总不知第多少声的软磨硬泡中害羞地点了点头,可那微弱的动作却立刻被靳海臣鹰一般的双眼给捕捉到了,他兴奋地亲了亲她粉嫩的鼻尖,接着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纪绾看了看还大亮着的天色,娇羞不已地低喊道:“这还大白天呢!再说这可是设计师费了老半天劲儿才改好的礼服,弄坏了可怎么好!”   靳海臣将人安稳地置于大床中央,两臂有力地撑在她的头两侧,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似地注视着身下人美丽的面庞:“一件礼服算什么!无论阿绾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办到。”   厚重的丝绒窗帘缓缓闭合,室内一片春色旖旎。   几天后,辉璜和天悦的董事局成员齐集位于陵洲市郊的靳家别墅,考虑到自己和纪绾即将订婚,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将会越来越紧密,故而,靳海臣特意在别墅安排了一场私人沙龙,方便两家公司的董事局成员见见面,相互也有个认识。陈远声作为天悦控股的董事之一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纪绾在心底对陈远声厌恶如洪水猛兽,因此整场中她完全对其视而不见,就如同这人是空气一般,被邀请来得其他人就算不知道陈远声曾经想要求娶纪绾的事,但对于其姐陈远宁母子和纪绾之间的过节多少有些耳闻,在这个档口谁也不敢触靳海臣和纪绾的眉头,因此这个沙龙过程中,所有人都对陈远声不闻不问,就当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不过陈远声本人似乎也并不在意众人对他的态度,他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靳宅铺设着精美地毯的实木楼梯,似乎对室内装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没有人知道,在沙龙结束后,陈远声钻进车内掏出手机,他的手指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还带着些微微的战抖,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对方还没有说话,陈远声便已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下地狱!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电话那头女人阴恻恻的笑声随着微凉的夜风飘散开去,远处天幕低垂,黑压压地笼罩在闪着点点星火的陵洲市夜空,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第63章   纪绾和靳海臣的订婚典礼订在了陵洲市最奢华的安澜酒店, 因为只是订婚宴,而靳海臣又私心想着在订婚宴后便立即着手准备婚礼,故而订婚仪式并没有大费周章地将祖母靳老夫人请到现场参加,而是通过视频的方式, 请老夫人为一对新人送上长辈的祝福。   邀请的宾客也仅限于两家的至交亲朋, 不过显然靳海臣不想让外界误以为订婚典礼过于简薄, 靳家轻视纪绾一个孤女, 因此订婚仪式极其隆重, 靳海臣的继母赵心萍和弟弟靳海峰也特意飞到陵洲参加订婚仪式, 靳家更是破天荒地请到了前任H国央行行长方琦来主持本次典礼。   宴请的宾客数量不多, 但显然都经过了精挑细选, 每一位收到邀请函的来宾都是H国的政商两界数得上的人物, 以至于很多年后, 坊间聊起这次订婚礼,还笑称能收到两人之后的婚礼请柬并没有怎么样, 但若是收过两人订婚请柬那才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然而靳海臣似乎仍嫌不足,生怕纪绾受了半点委屈, 典礼举办的前一天, 靳氏集团宣布,将其所持的天悦控股和丰瑞银行股份的10%转至未婚妻纪绾个人名下,权当是靳家聘礼的一部分。   这一举动引得坊间一片哗然,豪门联姻送送豪宅、游艇并不少见,但是真正愿意与人分享商业版图的却是凤毛麟角,由此可见这位纪小姐在靳海臣的心中占有着多么举足轻重的地位。   订婚礼当天,天还没亮纪绾就被兴冲冲赶来的林筱白和孟佳揪出了被窝,按照风俗,前一晚靳海臣已经回到了对面自己的公寓中过夜。   “哎呀!绾绾姐, 你怎么还没起床!快起来!”林筱白怒其不争地插着腰看着闭着眼睛和自己抢夺被子的纪绾。   “今天是你订婚的大日子啊!你都不兴奋吗!怎么还能睡得着!快起来!”说罢,便伸出魔爪将纪绾从被子里往外扯。   纪绾正睡得香甜,本想耍个赖继续睡觉,怎奈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让两人将身上的被子拽走,又被林筱白和孟佳合力拖到盥洗室推进了淋浴间,温热的水流彻底让她清醒了过来,今天她就要正式成为靳海臣的未婚妻,也许用不了不久,她就会被称作靳太太了。   她不禁想到前世和陈远声的婚礼,那时她如提线木偶般被人安排着完成了一堆繁琐的仪式,对于真实的婚姻生活和即将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陈远声却知之甚少。   而如今她少了未婚少女的紧张和不知所措,但心中却多了一丝期许和笃定,对面公寓里那个有着深栗色瞳孔男人即将成为和她携手走完余生的人,一想到这一点,纪绾的心中便由衷地开心,忘记上一世尔虞我诈的算计和欺骗,拥抱今生真心相许的爱人,今天之后她将真正的重生。   洗漱出来又是一阵忙乱,订婚仪式不需要伴娘,纪绾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林筱白和孟佳俨然将自己当做了纪绾的娘家人,准备当日典礼的一应物品,清点纪绾当天需要换的几套礼服和搭配鞋子、首饰,着实忙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一行人终于折腾完,便匆匆赶往酒店准备化妆和换礼服,郭恒早已现行赶到酒店做场地的准备。车上,林筱白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巧克力和两罐红牛道:“绾绾姐,我听说这个特别耗体力,一会儿你要是扛不住了,就来我这儿吃几块巧克力喝点红牛!”   纪绾扶额,一脸生无可恋地道:“筱白,我就是订个婚,你怎么搞得跟我去生孩子似的。”   林筱白听完双眼一亮,拍手道:“对了!说到孩子,绾绾姐,你和靳总的颜值都那么高,未来的孩子肯定漂亮极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先说好了,我要当孩子的干妈!”   这下连前排的孟佳都被林助理这跳跃的脑洞给震撼了,两人愣愣地看着兀自激动的林筱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好容易到了酒店,幸亏靳家准备充分、安排得当,加之赵心萍还特意从老宅调了管家王海和一应得力的仆人过来帮忙,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仪式的各项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在这时突然有位靳氏老宅仆人打扮的人走到郭恒跟前耳语道:“郭先生,我们王管家刚刚看了婚车,说车牌号正好合了我们先前二少奶奶的忌日,有些不大吉利,想着还是换一辆比较好,所以让我来和郭先生商量一下。”   郭恒心中一惊,他自然也听说过靳海臣的弟妹冯媛在靳家老宅意外坠楼而死的事,可是这婚车靳海臣也曾看过,难道他竟然没有发现车牌号上的问题吗?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郭恒多想,典礼结束后,新人便要乘坐婚车离去,当下郭恒便赶紧叫了人手前往换车。   订婚典礼结束,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酒店,早已等候在旁的商业板块和娱乐板块的媒体记者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闪光灯噼里啪啦响做一片,幸亏靳氏和辉璜早有准备,分别安排了员工向前来的记者分发红包,直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将一对新人放行上了婚车。   银色的车身在纷纷花瓣形成的花雨和宾客祝福笑闹中缓缓驶离酒店,纪绾将头贴靠在靳海臣的胸膛上,听着他扑通扑通急促的心跳声,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心跳的这么快?”   靳海臣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两颊有些微红,他握着纪绾的手将其贴靠向自己的心口:“阿绾,我这一天都如同做梦一般,直到将你拥在怀中,我才切切实实地相信我们真得订婚了!阿绾,你不知道这一刻我有多开心!”他深栗色的瞳孔似乎闪着光,要将眼前人深深地刻入心底。靳海臣俯下身,两人久久地拥吻在了一起。   轰——!!   突然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车内两人的动作瞬间一顿,同时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天际腾起一股浓烟,纪绾的心突然莫名一悸,她还没有来得及捕捉自己这细微的波动,手机便疯狂地响了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手机被接通的一瞬间,巨大的嘈杂声在静谧的车内显得格外刺耳,林筱白因为极力克制而导致言语都不太流畅的声音传来。   “绾绾姐,郭董出事了……” 第64章   银色的婚车车身在路口的调头处划出一个漂亮的甩尾, 朝着他们刚刚驶离的酒店飞速折返而去。   酒店门口已经面目全非,和十几分钟前相比宛如两个世界,现场浓烟阵阵,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交杂在一起, 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几个警员站在门口, 正在指挥酒店人员有序撤离, 靳海臣扶着纪绾下了车, 却被拦在了门口。   “先生, 对不起, 刚刚安澜酒店发生了爆炸, 现场已经被隔离, 你们不能进去。”   “你说什么?爆炸!”靳海臣和纪绾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立当场。   “绾绾姐!”林筱白穿过混乱的人群小跑过来, 她身上满是黑灰, 本来做好的发型也完全乱了,被随意扎在了脑后, 订婚宴上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上此时却只剩下深深的忧虑和茫然。她身后李肱紧跟在侧。   “绾绾姐。”林筱白刚叫了一声,眼中就涌上了一层水雾。   纪绾从没见过林筱白这个样子, 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道:“筱白, 到底怎么了?我们不过离开了二十多分钟,怎么会有爆炸?恒哥呢?他在哪儿?”   林筱白到底是警校出身,很快就稳定住了情绪:“我也不知道,订婚宴结束后,郭董就说还要留一会儿,盯着现场收尾,哪知道他刚走出去没几步,不远处的一辆车突然就爆炸了!”   纪绾听到这里眼前就是一黑,好在靳海臣牢牢扶稳了她。   林筱白:“绾绾姐, 郭董已经被送去中心医院了,孟律师让我等在这里,我们赶紧过去吧。”   此时,她身后的李肱也赶忙道:“对!正好警方对这起爆炸案也有很多疑点想要和二位核实,我们先去医院,到了那里再说。”四人当下再不耽搁,赶紧马不停蹄地去了医院。   中心医院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孟佳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她浓密的长发垂下遮住了脸。   纪绾挣脱开靳海臣一直扶着她的手,提起裙裾,飞快地跑到孟佳身边。   “佳佳姐,恒哥怎么样了!”她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连声音都带了喘。   孟佳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医生说很危险,还在抢救…”说罢,又将脸埋于手间低声地啜泣起来。   纪绾坐下来用双臂搂住孟佳:“佳佳姐,恒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她这话像是在安慰孟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李肱走到矗立一旁的靳海臣身边低声道:“靳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靳海臣立刻会意,两人走到一旁。   “警方有什么发现?”   李肱踌躇了片刻,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道:“靳总,今天爆炸的那辆车,警方已经在车的底部发现了被安置过□□的痕迹。”   靳海臣的瞳孔一缩,这么说,今天的事就肯定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了。   李肱别有深意地看着靳海臣,继续道:“而且根据我们现场搜集的信息表明被炸车辆并不是普通车辆,而是靳先生您和纪小姐原本要乘坐的婚车…”   “你说什么?!”靳海臣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瞬间攥紧了,如果是这样,难道这次爆炸的目标原本是他和纪绾却阴差阳错地误伤了郭恒吗?   “李警官的意思是?”他向李肱投去了一个探究的眼神。   “不错。”李肱点了点头:“相信靳先生也想到了,警方初步判断您和纪小姐才是这次爆炸的真正目标。所以有几个问题我们需要向您了解,婚车是什么时候换的?换车的原因是什么?谁提议换的车?”   “我不知道。”好半天,靳海臣才低沉着嗓音答道。   “你说什么?”李肱似乎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震惊地看向靳海臣。   “我对换车一事一无所知,昨天下午我亲自最后检查了一遍婚车,没有任何问题,今天我们所乘坐的婚车至少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靳海臣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李肱办过无数大案,思路何等敏捷,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如果真得存在换车的话,那只能说明在昨天靳海臣检查后,凶手偷偷放置了□□,而与此同时另一股势力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明明知道此事却没有拆除□□,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临时调换了婚车,保住了靳海臣和纪绾的命。   李肱突然觉得本来看似简单的案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纪绾和孟佳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情况怎么样?”   负责抢救的是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其人医术精湛在H国都小有名气,他有些疲惫地摘下口罩,看着眼前两个年轻姑娘。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孟佳虽然正在和郭恒谈恋爱,但此时也不好说是他太太,正欲言又止之际,只听身侧一道清脆的声音开口。   “我是!我是他妹妹!”纪绾毫不犹豫地大声应道。   医生看着纪绾点了点头:“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爆炸时病人离爆炸点太近,导致一块炸弹的碎片进入脑部压迫了脑神经,因此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我个人建议你们赶紧找脑外科专家会诊,尽早进行开颅手术取出弹片,否则…”老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   纪绾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听到郭恒脱离生命危险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一双无情的大手拖入了无底的深渊,一旁孟佳也是惨白着一张脸,看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   靳海臣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稳稳地扶住了纪绾摇摇欲坠的身形:“阿绾,别担心,我们这就去约H国最有名的脑外科专家,靳氏在国外也有医疗资源,咱们把国外的专家也请来一起会诊,郭恒一定会醒过来的。”   纪绾没有聚焦的眼睛如梦方醒般地闪了闪,她强自压住几乎要决堤而出的泪水,拍了拍孟佳的手背道:“佳佳姐,海臣说得对,我们这就去安排,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只要能让恒哥醒过来,无论花多少钱都不要紧,你放心,恒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郭恒被推了出来,他将被送到加护病房,等待后续的开颅手术,纪绾看着上上下下被包了个严实的郭恒,眼前忽地闪回自己刚重生时,那个被她抱住手足无措的男人,那个挥着花手帕在机场为他送行的“郭嬷嬷”,还有那个默默为她守着辉璜的郭董。   前世今生,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在她的人生中来来往往,可唯有郭恒永不会缺席,他始终面带微笑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改写自己和辉璜的命运。   纪绾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推床上的郭恒似乎只是在沉睡,好像她只要奔过去轻轻喊一声“恒哥”,他就会睁开双眼再次对着她微笑。   纪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洒在推床上。   靳海臣从后面扶住她的双肩,温柔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阿绾,让郭恒好好休息一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安排专家会诊和开颅手术,相信我郭恒一定能挺过来的。”   纪绾这才松开了紧紧抓着的推床,看着护士们将郭恒送往加护病房,她转过头想要对靳海臣示意自己没事,却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觉。   纪绾醒过来时窗外已经擦黑,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郭恒重伤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中,让她觉得大脑一阵刺痛,纪绾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走到桌前,打开电脑输入了一个网址,暗红色蝰蛇影像在一片黑暗中亮起,映的纪绾毫无表情的面孔如同暗夜里的鬼魅。   “纪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一个明显经过处理的机械声音毫无感情地冷冷问道。   “我需要蝰蛇帮我查一件事…” 第65章   笃笃笃, 林筱白轻轻地扣响了纪绾的房门,没有人回应,奇怪,她刚才明明好像听到绾绾姐的声音了, 林筱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转身想走, 突然身后“啪嗒”一声, 门开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不知为什么, 林筱白却觉得此时的纪绾和之前不同了, 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绾绾姐, 你醒啦!”她还是高兴地说道“快来吃点东西。”   纪绾如行尸走肉般地被林筱白拽到了餐桌边, 手里强行被塞进一把勺子。   “快吃吧, 我熬了一下午的海鲜粥!”   纪绾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勉强吃了两口才问道:“靳海臣呢?”   “警方针对爆炸案还有一些问题要了解, 靳总跟师兄回警局了。绾绾姐,你别担心, 周锐已经联系了国内外的脑外科专家, 名单孟律师已经看过了,说是最快这周就能会诊,郭董一定会没事的。”   纪绾终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陵洲市局   李肱:“靳总,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和我们下午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婚车是今天你们订婚宴期间紧急调换的,辉璜的员工回忆,当时有位靳家老宅下人打扮的人来传话,说是原婚车的车牌号最后几位和靳家已故二少夫人的忌日重合,未免不吉利这才临时换了车。”   “这不可能!”靳海臣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在烟灰缸中捻灭“冯媛的忌日日期我记得, 如果真有重合,我前一天检查婚车时怎么会没有发现,而且车牌号是我特意选的。”接着他报了一串数字。   对面李肱的脸色愈加难看:“靳先生,据爆炸时酒店监控显示,被炸婚车的车牌号并不是这串数字。”   两人心下俱是一惊,对方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知道靳海臣亲自挑选车牌的事,所以才特意在订婚宴期间通知郭恒,当时靳海臣作为准新郎无法抽身,郭恒这个既不了解冯媛忌日具体日期又不清楚婚车车牌的人自然是最容易糊弄的了。   这么说来对方不仅了解订婚宴的所有细节,连靳家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拆除炸弹呢?难道是时间不允许吗?   “那个传话的靳家老宅下人在哪里?”靳海臣目光炯炯地望向李肱,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想到的李肱肯定也能想到,但至今也没有看到这名下人的身影,恐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很遗憾,靳先生,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人。”   “婚车昨天检查后就一直停放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酒店监控呢?拍到什么可疑人员没有?”   李肱苦笑着将上半身靠向身后的椅背:“警方第一时间就去调取了酒店的监控,不过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婚车停放地附近的监控被破坏了。”   出手干净,竟是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警局洽谈室里的两人同一时间陷入了极致的沉默,最后还是李肱开口道:“靳总,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凶手来自于靳家内部的可能性极大,据我了解,靳老夫人已是风烛残年,靳先生自是靳氏下一任掌舵人的不二人选,不过您真得了解其他靳氏家族成员的想法吗”   李肱这话说得极为隐晦,但豪门中争权夺利以致兄弟相残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戏码,靳海臣并不认为靳家能够幸免,更何况针对他的袭击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忽然想起白天昏倒在自己怀中的纪绾,看来行动需要加快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所珍视的人再不受到任何伤害。   靳海臣抬起头深栗色的瞳孔中似有刀锋闪过:“多谢李警官提醒,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李肱知道对方必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起身客气地将人送到警局门口,周锐已经开车等在了那里。   “靳总,近期您和纪小姐还是要留在本市,以便配合警方的调查活动,我们会尽快找出凶手给靳氏和辉璜一个交代。”   靳海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然后钻入车内,车子很快汇入陵洲晚高峰的车流消失不见。   车内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景观灯火都已点亮,陵洲这座H国的南方明珠被点缀地格外美丽,靳海臣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华灯初上的夜景,这是他期待了许久的夜晚,却因为白天的爆炸案而变得支离破碎,他突然觉得心中涌上了一股强烈的疲累感,靳海臣低下头使劲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臣哥,直接回去吗?”周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跟随多年的大少爷,这个时候,臣哥应该是想立刻飞奔到未婚妻的身旁吧。   然而豁然响起的冷冽声音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不,去赵姨和海峰他们住的酒店,我有事要问。”   周锐从来不质疑靳海臣的决定,立刻打满方向盘,车头调转朝着与纪宅相反的方向驶去。   赵心萍似乎早就知道靳海臣会来,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她仍然没有卸妆,一席正装等候在总统套房内。   门铃响了,很快便有下人开了门,恭敬地叫声:“大少爷。”   靳海臣缓步走进屋内,赵心萍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继子,语气平静地吩咐下人出去,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大少爷是来兴师问罪的?”赵心萍双目平视前方,语气却十分坦然,她也做了二十多年正牌靳太太,言谈之间自有她的气度芳华。   靳海臣嘴角一勾,竟是露出了个浅浅的笑,他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腿交叠十分放松的样子。   “赵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倒想听听,您认为我今晚要问的是什么罪?”   赵心萍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反问和咄咄逼人,像是认真聊天般说道:“听说爆炸案涉及靳家老宅的下人,这些人都是我带来陵洲的,那自然是我这个靳太太的不是。”   “赵姨这么说倒真是提醒了我,那名下人现在已经不知所踪,能在您和海叔的眼皮子底下混进来一个生面孔,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幕后之人的手段确实高明,这是认为我靳海臣好欺负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雷霆之势劈空落下。   赵心萍却始终坐在原地,不为所动,不知是心理素质太过良好还是在死扛。   不过靳海臣心中也清楚他并不能将这位继母怎么样,即便那个传话的神秘人穿着靳家老宅仆人的衣服,可这也顶多说明靳家老宅对下人管理不严,管家王海都未必能被牵扯进来,更不要说高高在上的靳太太赵心萍了。   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警方也不能随意问话,更何况是靳氏这种在H国塔尖的财阀世家。   就在两人相互对峙陷入僵局之时,套房的门被强行推开了,靳海峰形容有些狼狈地冲了进来。   “二少爷,你不能进去。”   “大少爷和夫人在里面谈话。”   靳海臣看见幼弟,脸上的神色缓了缓,挥挥手示意阻拦靳海峰进来的下人们出去,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刚才可怕的安静,只有靳海峰略带急促的喘息声时不时地响起。   “大哥,这件事和母亲没有关系,你别误会她。”   “海峰…”一时之间靳海臣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和幼弟解释眼前的一切。   可作为亲生母亲的赵心萍却开口了,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果决,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强势:“海峰,我在和你大哥说话,这里没你的事,回你的房间去!”   靳海臣有些惊讶地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这位继母,从她嫁入靳家起,无论是父亲在世的时候,还是后来祖母掌权亦或是近年来自己逐渐掌握靳氏,赵心萍一直都是一副柔顺的形象,她从不过问靳氏的商业决策,也未听闻她给自己的娘家要过什么好处,除了照顾儿子海峰,对靳家甚至靳氏集团似乎都没有什么执念,何曾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   而此时赵心萍所展现出的处变不惊的态度,却让她真正地像个顶级财阀的当家女主人。   过去与现在的赵心萍究竟哪一个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呢?   靳海臣正陷入深深的思索,靳海峰听到母亲下的逐客令却激烈地反抗起来。   “妈,我为什么不能在场,我也是靳家的一份子,随便一个人扮成咱家的下人竟涉嫌如此恶劣的爆炸案,您怎么可能知道…”   “住口!”赵心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手边杯中的茶水都因着她剧烈的动作溅出了几滴。   靳海峰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生如此大的气,缩手缩脚地站在一旁没了声音。   “海叔,海叔。”   很快管家王海应声走了进来。   “夫人。”   “把二少爷送回他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来,另外和市局的张局说一声,爆炸案如果没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后天我们就返回北梧,靳家人不是嫌疑犯,警方没有证据凭什么扣着人不放!”   “是!”王海立刻唤来两名下人强行将靳海峰“请”了出去。   赵心萍又回头看向靳海臣,语气慈祥地如同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海臣,夜深了,母亲就不多留你了,爆炸案搅了你和纪小姐的订婚礼,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人家,你要是想送些贵重的礼物哄人家开心,也都由你,这些事不用请示老夫人,母亲就可以做主。”   靳海臣再次抬头看向自己的继母,赵心萍逆光而站,垂下的眼眸在光影下被放大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她紧抿的嘴角被逆光带的有些上翘,似乎是在狞笑着望向自己。   靳海臣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恢复了以前彬彬有礼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少爷模样微一躬身:“赵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心萍颔首,靳海臣拉开门走出了房间。   外面夜已经深了,喧嚣了一天的世俗尘世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微凉的夜风吹起靳海臣的鬓发,他斜身坐进车内,等车子开出酒店老远后才开口道:“周锐,我要你帮我查件事。” 第66章   回到纪宅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 因为白天爆炸案的关系,警方特意调了人24小时保护纪绾和靳海臣的人身安全,林筱白和周锐自然也不放心自家老板,于是便和负责安保的警员一起住在了对面靳海臣的房子里。   卧室内静悄悄的, 月光下依稀可见纪绾侧躺着的袅娜身影, 靳海臣轻手轻脚地去外间的客用盥洗室洗漱完毕, 这才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上。   纪绾毫无睡意, 白天的爆炸案像部电影在她脑海里一帧帧地回放,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和靳海臣可能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却阴差阳错地误伤了郭恒。   郭恒,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心中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的恒哥, 因为这样的无妄之灾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甚至永远都不能再醒来,一想到这一点, 她的胸中就不由得涌上一股浓烈的恨意要让那幕后之人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身旁的床铺忽地一轻,独属于靳海臣的松木香悠悠飘来, 纪绾心中那几乎不能遏制的恨意也被冲淡了开去, 她翻过身,依恋般地投入那人的怀抱。   靳海臣本想静静地理一理刚才的思路,和赵心萍的见面让他凭空生出了一些猜测,他需要证实,可是还没等开始,身边那个他本以为熟睡的人便翻身钻进了怀中,依恋地贴在他的胸口。   应该是受到郭恒重伤一事的打击,纪绾几乎是团成一团缩在靳海臣的怀里,他伸手抚着她光洁的后背, 将被子掖在她小巧的下巴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怎么?睡不着?还在担心郭恒?周锐下午已经将脑外科的专家都找好了,这周就会诊,争取下周手术。郭恒皮糙肉厚的,一定会没事的。”话音刚落,胳膊立时便被怀里的小美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恒哥才没有皮糙肉厚,他是最帅、最英俊的!”   “好好好,郭恒最帅、最英俊!我皮糙肉厚!”靳海臣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今天以来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开心。   他忍不住将怀里人搂地更紧了些。   良久,只听到那人柔柔地却异常清晰地问道:“其实,今天恒哥是代我们受过的,对不对?”   靳海臣安抚的手不由地一顿,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是啊,自己又怎能瞒得过去呢?因为阿绾本就是和他实力相当的人啊。   “对!”他回答地极干脆:“对方的目标是你我,只是不知是什么人在此之前将装有□□的婚车换了,我们才逃过一劫。郭恒应该只是被误伤。”   纪绾听了没有说话,靳海臣在黑暗中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阿绾害怕吗?”   他看不清纪绾此时的表情,只觉得怀中人的身体绷地极紧,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利剑。   “不怕!我会让幕后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靳海臣听了这话,猛地支起上半身,捧住纪绾娇小的脸颊   “不,阿绾,别去触碰那些肮脏的东西,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照顾好自己,这件事我会处理,也一定给你和郭恒一个满意的答复,相信我!我会处理的!”他一遍遍地说着,纪绾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靳海臣这才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纪绾醒得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林筱白照例来照顾她的一日三餐,吃完早餐,两人便一起去医院看望郭恒。   孟佳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医院里,可能是因为专家团会诊已经敲定的原因,她今天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佳佳姐,筱白炖了乌鸡汤,你喝一点,这么熬着不是办法,还是我们几个人轮流来照顾恒哥,这样你也能回家休息一下。”   孟佳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已经在对面酒店包了一个月的房间,过来也方便,阿绾你就不用担心我了,辉璜离不开你,现在郭恒又,又不能帮你,你肯定要多辛苦一些。”   纪绾看着不过两天就瘦了一圈的孟佳,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肩什么都没说,只嘱咐行政部派人24小时帮着孟佳照顾郭恒,便回了公司。   两个豪门世家的订婚宴上竟然发生了爆炸案,这动静把整个陵洲都震了三震,加之公司董事之一的郭恒重伤昏迷,一时间辉璜内部人心惶惶,然而就在众人翘首观望之时,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一早年轻的董事长便神采奕奕地回到公司,看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没有受到爆炸案的影响,辉璜的员工们总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纪绾一踏入董事长办公室,便将外间的秘书叫了进来:“郭董之前分管的工作从今天起由我本人亲自接手,你去通知一下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让他们今天将这两天手头需要汇报的事情整理一下,立刻报给我。”   秘书连连应声,赶紧通知了下去。接下来便是一天马不停蹄的各种会议和工作汇报,等到纪绾好不容易将所有订婚宴前后堆积的工作处理完毕,外面天已经黑了。   林筱白发来语音,她已经开车到了公司楼下,纪绾拿起手包正要下楼,手机突然又疯狂地震动了起来,她心有所感般地按亮了屏幕,只见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正静静地躺在信箱中,里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所托之事已有头绪,明日下午三点会有人与你联系。】   纪绾将手机收回包内,她望着远处灯火映照下的满目苍穹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让我们会会面吧!   回到家,靳海臣还没有回来,自从爆炸案后,他好像变得特别忙碌,两人见面的光景有时只在午夜的半梦半醒之间。   纪绾知道靳海臣也一定是在追查爆炸案的幕后指使之人,亦理解他不希望自己参与其中的良苦用心,可是她做不到,从看见郭恒重伤昏迷的那一刻起,制造这次惨剧的人和他所有帮凶便都是她今生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第二天下午,纪绾特意空出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吩咐秘书任何人不准前来打扰,她将董事长办公室反锁,这才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的那一刻,桌上的手机如同掐着秒表般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纪绾毫不犹豫地接通,轻轻地“喂…”了一声。   片刻后,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响起:“纪小姐,好久不见。”   纪绾想了想,终于尝试着喊了一声:“艾伦?”   电话那头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没想到纪小姐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嘱咐我们查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情况复杂,故而大哥特别嘱咐我亲自和你说明。”   两人迅速转入正题。   艾伦:“这次陵洲的爆炸案不是蝰蛇的手笔,组织内部近来也没有收到过类似的委托,所以很抱歉我们没有幕后指使者的线索。”   纪绾眼中涌上失望之色,她本以为既然对方针对的是自己和靳海臣,按照之前在Y国的经历,多半仍会找蝰蛇执行暗杀任务,这样便可以通过亚当和艾伦知道幕后之人的底细,却没有想到这次对方没有按常理出牌。   “不过,最近我们确实收到了针对你的委托,想听听吗?”艾伦的语气不像是在讨论杀人越货的买卖,反倒更像是普通的生意往来。   “愿闻其详。”   “有人委托蝰蛇绑架你并在收到赎金后撕票,对方出价很高,而且事成后赎金也归蝰蛇所有,纪小姐,看来的确有人恨你入骨啊!”   纪绾瞳孔骤缩:是谁?他和爆炸案的幕后主使会是同一个人吗?   见她良久没有回复,艾伦理所应当地以为电话那头娇滴滴的大小姐肯定被吓得不轻,于是便收敛了玩笑的意味郑重地道:“纪小姐放心,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兄弟在蝰蛇一日,想要维护你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不仅如此,其它杀手组织也不会接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委托。”   “委托人是谁?”电话那头冷静的女声响起“那个想要干掉我的人究竟是谁?”   “抱歉,委托人的真实身份属于绝密信息,只有组织首领和执行任务的杀手才能看到,大哥虽然距离首领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没有这个权限,我们只知道委托来自H国国内。”   纪绾握着电话,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天色渐暗,黑云涌动风声呼啸,云团中时不时地闪现幽蓝色的电流,俨然大雨将至。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只听女郎轻柔的声音:“如果我能助亚当先生夺得蝰蛇首领的位子呢?”   电话那头的艾伦好似航行海上的水手听到了海妖塞壬来自幽冥深海最具诱惑的呼唤,他眯起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闪电划破天际,滚雷碾过漆黑的苍穹,大雨倾盆而下。 第67章   因为暴雨, 陵洲晚高峰直接将市区主干道赌成了个大停车场,纪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靳海臣破天荒地早回来了一次,正在饭桌边等着她。   纪绾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边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外面暴雨有没有被淋到?”   靳海臣望着鹅黄灯火下, 笑意盈盈向他走来的倩影, 突然顿悟了书本上所说的“岁月静好”。   他过往人生中曾经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倾城美人, 仿佛都比不上此刻和心上人在家里吃得最普通的一餐晚饭。   靳海臣眼底涌上一片温暖的笑意, 轻轻向来人伸出手:“阿绾, 过来。”   这是爆炸案后两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   “郭恒的会诊已经定在了这周五, 你放心, 专家们之前已经看过了病历和片子, 初步判断问题不大。”靳海臣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纪绾点了点头:“警方对于爆炸案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靳海臣摇了摇头, 他沉默地扒了几口饭, 才又开口道:“不过今天祖母在北梧靳氏总部召开了董事会,罢免了赵心萍董事的身份。”   纪绾正在夹菜的手不由地一顿, 赵心萍是靳海臣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他名义上的母亲, 名正言顺的靳太太, 这样的身份却被罢免了董事,又是在爆炸案发生不久之后,这几乎等于是在对外宣告赵心萍和靳纪两人订婚宴上的爆炸案有着极大的牵扯,再加上赵心萍有亲生儿子靳海峰,人们不用多想便会认为这是继母为了给幼子争夺家产而蓄意谋害长子,事发败露后而受到的严惩。   察觉到她的愣充,靳海臣放下筷子,伸出右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左手:“阿绾,这些事都交给我,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纪绾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郭恒的会诊情况良好,专家们迅速为他制定了手术方案,很快他便接受了开颅手术,主刀的是享誉全球的脑外科专家罗德医生,手术十分成功,弹片被成功取出,按照罗德医生的估计三个月内,郭恒一定能够恢复意识。   听到这个消息,等候在手术室外的纪绾和孟佳不禁相拥而泣。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爆炸案所带来的阴霾正在众人心中逐渐远去。   两个月后陵洲骊笙酒店   今晚的宴会大厅人头攒动,琴声悠扬,H国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正在此举行,慈善晚宴可谓是H国的盛事,只有政商两界的顶级人物才能受到邀请,而晚宴最核心的环节则是由H国各界的善丈人翁拿出自己的某件私人藏品或是艺术作品现场进行拍卖,而拍卖所得将全部用于爱心捐赠。   因而从这个环节藏品的受热捧程度便能看出其所有者在H国商界的影响力,若是自己拿出的物品惨遭流拍,那绝对会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所以每年,H国各界的顶级人物都会摩拳擦掌地等待着这场盛事的来临。   大厅二楼一男一女正手持香槟,凭栏而立。   靳海臣只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楼下的名利场,继而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侧的婀娜倩影上:“今晚怎么选了这条香奈儿?”   纪绾的眼神落在楼下的某一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我对这种宴会本来就不感兴趣,顺手在衣帽间拿了一件,怎么,不好看?”   哪里有不好看,那是一套露背的黑色长裙,腰身收紧,将她盈盈一握的曲线尽显无疑,靳海臣看着便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赶紧低头抿了口杯中酒来缓解自己的不自在。   就在靳海臣想着,这破劳什子慈善晚宴不来也罢,还不如和阿绾在家里二人世界逍遥自在便要提议提前离去的当口,一串脚步声朝着他二人所在的方向急匆匆而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人还没有近前,中年男子粗犷的嗓门便已响彻走廊。   “哎呀,我的靳董啊,您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可叫我好找!”来人正是本次晚宴的举办方H国爱心慈善委员会的理事长胡常发,跟着的是他的秘书吴庆。   要知道,慈善晚宴之所以能年年举办,长盛不衰,背后少不了H国各大财阀的赞助和支持,靳氏自然也是其中的大金主之一,加之赵心萍刚被剥夺了董事身份,是个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靳家大少爷靳海臣恐怕已经是靳氏集团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选,所以胡常发忙不迭地要借着慈善晚宴来抱金主爸爸的大腿。   “理事长,理事长…”胡常发的秘书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适时提醒了自己的上司靳海臣的身边还站着纪绾。   不要说纪氏夫妇还在的时候,就算是一年前纪绾挂着靳海臣女友的名头,胡常发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毕竟辉璜还是后起之秀,大少爷身边的莺莺燕燕又换得太频繁,谁知道这纪大小姐能坚持多长时间。   可是如今不同了,两人的订婚宴如此高调,加之靳氏还将两家公司的股份转到了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名下,现在坊间都知道这位未婚妻便是靳大少爷心尖上的人,未来的靳夫人那必须得捧着。   于是,胡常发立刻转过头,冲着纪绾笑得仿佛看见了一座金山:“今年能请到靳太太陪同靳董出席,真是荣幸之至啊!”   纪绾从法律上来说还不算是靳海臣的妻子,可是自从两人订婚,身边人全都商量好似的瞬间改了口,原因无他,谁不愿意锦上添花提前讨未来靳太太的欢心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靳海臣倒也不愿驳了胡常发的面子,便携了纪绾的手道:“难得胡理事长请我们夫妇参加盛会,等会儿拍卖环节,靳氏自然要为H国的慈善事业出一份力。”   胡常发笑得脸上的褶子如同一只皱巴巴的包子皮,点头哈腰地连声说好,这才和秘书引着二人下了楼。   楼下觥筹交错,自然又少不了来往不休的寒暄和各种冠冕堂皇的恭维,靳海臣和纪绾都是看惯了商场上这些做派的人,自然也能应付的如鱼得水。   “靳董,纪董好久不见啊。”突然面前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一只端着酒杯的手伸到了两人面前。   陈远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纪绾定睛一看,不只是陈远声,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其母方晴,更令她啼笑皆非地是,方晴居然穿着条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晚礼服裙。   上流社会的晚宴,撞衫已经是够尴尬的了。更何况,纪绾无论是容貌身材亦或是地位财力都比现在的陈家高了不只一个数量级,按说方晴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趁正主没发现之际赶紧离开晚宴现场,但可能方影后真得是演技卓绝,不仅没走还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正主面前,仿佛故意示威一般。   纪绾心中冷笑一声,面色不动,低头抿了口香槟只做没看见两人。   靳海臣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纪绾心中不快,便冷冷地略点点头,也不和陈远声搭腔,便迅速携了人去了另一边。   陈远声执着酒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周边的人甚至毫不掩饰地发出轻声嗤笑,他慢慢地放下了举着的臂膀,唇边荡起一抹阴狠的笑意:靳海臣、纪绾且让你们再逍遥片刻吧。 第68章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宾客们所淡忘, 因为整个晚宴的最高潮拍卖环节到来了。这一环节之所以受到如此瞩目,背后有着十分深层次的原因。   H国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绝不仅仅如它的名字般那么简单,与其说它是一场各顶级财阀展示其爱心与善心的盛事,倒不如说是各家族财力与势力的华山论剑。   首先被人们拿来比较的便是拍卖会上各家展示的藏品, 要知道上流社会的金字塔尖比拼的绝不仅仅是金钱的多少, 更是文化底蕴和家族传承, 一味炫耀有钱会被贴上暴发户的标签, 并被上流社会所鄙视。   因此能不能拿出富有价值的藏品便是跻身财阀世家的第一道门槛, 所以H国各顶级财阀每年都会派专业人员前往世界各地搜集珍贵的艺术品, 以丰富自家的收藏, 往往他们一件不起眼的藏品摆件, 便已是一般富豪家庭难得一见的珍品。   其次, 展示的藏品能够在拍卖会上拍出多高的价值, 则体现出整个上流社会对于物件背后家族势力的认可。若是一件价值普通的藏品能拍出天价,那么其背后家族的势力便可想而知了。当然慈善晚宴上各家族自然都是想要个名副其实, 因此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靳海臣偏过头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坐在首排的贵宾席上的纪绾,对方面沉如水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想来一定是还在为刚才遇到陈远声又和方晴撞衫一事闷闷不乐。   他伸出右手付上纪绾的左手, 用指尖在她柔软的掌心轻轻挠痒,美人终于转过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做什么?”   明明没有生气,可她偏要装出一副“我生气了,可吓人了”的模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眉头微皱,娇羞中带着些小小的任性, 靳海臣偏就爱惨了她的“装腔作势”,只觉得一颗心被撩拨得不行,根本没有兴趣看台上如火如荼的拍卖活动。   “是不是因为和别人撞衫了不开心?明天我叫人把今年春夏高定时装周的晚礼服样子拿来你选好不好?这件香奈儿过季了,以后不穿了。”   纪绾听了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绕开了“撞衫”的话题问道:“今年靳氏准备拍卖的藏品是什么?”   靳海臣见如此,便顺着她的话题答道:“是一只青花瓷云凤纹玉盏。”   他话音刚落,台上的主持人便用激动人心的口吻宣布道:“下面拍卖的这件是靳氏集团捐赠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纪绾闻言不由地向台上的大屏幕看去。   古代青花瓷器向来明丽、鲜活的色彩屹立于世界文化殿堂,丹青色的花纹与通透润雅的胎体相互辉映,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让人见之不忘。   而此次靳氏拿出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则是以封铸冷萃古法烧制,整个玉盏色彩深丽明媚,恍若月光萦绕在玉盏周围,使整个藏品产生了惊艳绝伦的艺术效果。   到场的宾客虽然不是古董界的行家,但多多少少也都懂些门道,自然能看出这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的价值,宴会厅里立时爆发出一阵低声的议论,众人皆道这靳氏果然财力非凡,今日展示的藏品几乎是近几年来慈善晚宴中难得一见的珍品,而靳氏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捐赠了出来,足见其收藏之丰富。   现场立刻便有人举牌,几轮下来对这只青花瓷云凤纹玉盏的争夺竟有些白热化的趋势,最终这件靳氏捐赠的藏品以千万的天价成交,买家则是一位海外收藏家。   靳氏的藏品已经拍出,靳海臣托着纪绾的手便想先走,哪知胡常发理事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激动的满面红光说什么也不准两人离开。   “靳董,您可不能先走,今年靳氏捐赠的这件藏品太珍贵了,一会儿咱们合个影,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啊!”他熊掌般的一双大手抓着靳海臣说什么也不放,那两眼冒的金花,好像靳海臣和纪绾两人都是纯金打造的一般。   最后,靳氏捐赠的青花瓷云凤纹玉盏毫无悬念地拍出了当晚的最高价。   主持人满含笑意地大声宣布了这一结果,并请靳氏集团的靳海臣先生上台和主办方以及捐赠品合影。   靳海臣站起身,转身向着身旁的纪绾伸出手。   纪绾其实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现在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靳太太,而这件捐赠品和辉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突然,宴会现场的灯光全部熄灭了,众人以为是要给即将上场的靳总打个光什么的,所以倒也没有慌乱,可主办方心里自然清楚这是颁奖过程出了事故,胡常发连忙吩咐秘书去联系设备组解决。   靳海臣心中却没来由的警铃大作,伸手便去拉身边的纪绾,谁知却捞个空,他心下大骇,方寸一时都乱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灯光熄灭前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三米都没有!   他连忙借着手机的光亮四下一照,纪绾竟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灯怎么突然熄灭了?我太太人呢!”靳海臣回身对着胡常发便是一声低吼。   胡理事长眼见着就要得罪最大的金主爸爸,恨不得穿越到几个小时前给阻止靳氏夫妇离开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要是刚才两人提前走了不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了吗。   胡常发的脸顿时垮地像一只破了皮的包子:“靳总别急!人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他边战战兢兢地安慰靳海臣边回头吩咐手下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靳太太!”   此时原本在宴会大厅角落负责安保的周锐也已经觉察出了异样来到了靳海臣的身边,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宴会大厅内突然凭空响起了一道声音。   “各位尊敬的贵宾,大家晚上好…”一个男声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在场的宾客大部分还以为是宴会预设的环节,因此都坐在原地静静地聆听。   “今晚各位在拍卖环节的踊跃表现,让我看到了H国各财团对于慈善的热心,特别是靳氏集团的表现真是令我惊讶,想来靳先生的一颗仁爱之心一定不会对下面的这位女士置若罔闻…”   在场的诸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应声亮起,屏幕中一位身着黑色晚礼服的女性嘴上被贴着胶带,头上套了个布袋正反手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那穿着打扮俨然便是纪绾,靳海臣瞳孔骤缩,双手紧握成拳在身体两侧攥得青筋暴起。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的目击者,顿时宴会大厅中一片哗然,惊呼与议论声此起彼伏。胡常发更是冷汗如瀑,仿佛怎么也擦不完。   就在此时之前的男声又再度响起:“24个小时内准备好1亿美金的支票,我会通知慈善晚宴的举办方交款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靳先生,以靳氏的财力,想来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   “等等,你究竟是谁?”大厅内都是H国商界翘楚,立刻便有人出声询问。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扩音器中重复着机械而冰冷的倒计时:“24小时1亿美金!”   视频中影像突然碎裂成无数耀目的光点,最后汇聚成一条昂首吐信的暗红色巨蟒。   “蝰蛇!是蝰蛇组织!”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中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标记。   胡常发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了,视频里的人质穿着打扮和靳太太那么相似,现在她本人又迟迟找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被蝰蛇给绑架了,自己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靳氏是拿得出一亿美金的,可是谁又能保证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真得能信守承诺拿钱放人,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靳太太有个什么闪失,那他这慈善晚宴恐怕从此就要暂停,他也别想再在H国混了。   想到此处,胡常发禁不住斜觑着打量身旁靳海臣的脸色,果然身旁那人一改之前温文尔雅的做派,脸色阴沉地可怕,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暴怒的情绪中。   胡理事长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金主爸爸的霉头,只好在一旁安静如鸡地装死。   啪,宴会厅的灯光重新亮起,与此同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海臣,刚才怎么了?”   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般,靳海臣刚才还酝酿着一场大风暴的脸色迅速转晴,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见凭空消失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靳海臣几步走到纪绾身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确定眼前之人毫发无伤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阿绾,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灯光突然灭了,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于是就让筱白陪我先去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待了一会儿,给你发消息了呀!”   靳海臣忙掏出手机,果然有收到微信,只是他刚才太着急根本没工夫管收到的信息。   胡常发顿时觉得峰回路转,一场灾难瞬间消弭于无形,赶紧也乐呵呵地走上前道:“靳太太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刚才可把大家急坏了。”   靳海臣一手搂住纪绾,转过身给了胡常发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胡理事长心态真好,到底是在慈善晚宴上出了绑架案,虽然我太太没事儿,可稍后绑匪还要和你们联系约定交付赎金的地点,理事长还是赶紧报警,请警方确认人质的身份和后续的解救工作吧,我和太太就先走了。”   胡常发心道:只要不是靳太太出了事,管那该死的蝰蛇绑架的是谁呢,交给警方处理就得了。   但他还是立刻满脸堆笑道:“靳总说得对,我们理事会后续一定配合好警方的工作,今天让两位受惊了,我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来我亲自送二位出去。”说着边吩咐秘书赶紧报警,便将靳海臣两人送出了酒店外。   车上,靳海臣握住纪绾的手不经意地问道:“你猜今晚被误绑的那个人是谁?”   纪绾正偏头欣赏着陵洲市美丽的夜景,听到这话转过脸来:“我怎么知道?估计蝰蛇本来是想绑了我好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无论是辉璜还是靳氏,左右都拿得出一亿美金,结果抓错了人便也将错就错,反正今晚来的人那么多,又都是有钱人,就算当事人家里一时拿不出一亿美金,胡常发为了慈善晚宴的声誉怎么着也会凑出这笔钱来!”   靳海臣听了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心中其实对于人质的身份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不过…他再次看向身旁美得令人窒息的未婚妻,继而将握着的手又紧了紧,终归她没事,那一切便都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出现的诸如什么:青花瓷云凤纹玉盏、封铸冷萃古法等等涉及古董的信息都是作者瞎编的,小可爱们就随便一看,哈哈哈。 第69章   在备受瞩目的慈善晚宴上竟然出现了绑架事件, 警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因为到场的宾客非富即贵,加之绑匪已经当场承认了身份,警方也没有将宾客扣留的道理, 只将所有来宾的名单要了一份, 今年的晚宴便草草收场。   这时在宴会大厅旁边被收拾出来充当警方临时指挥部的休息室里, 陈远声正面色焦灼地接受着警方的问话。   “我的母亲方晴, 在拍卖环节开始前说要去洗手间, 后来就没再回来。”   “陈先生, 您能确定视频中的人质就是方晴女士吗?”   陈远声抹了一把脸, 深吸了口气道:“不能确定, 因为视频太短, 而且人质被黑色布袋罩住了大半张脸, 不过她的穿着打扮和我母亲一模一样。”   警方办案人员认真地记录了陈远声反馈的信息,之后便道:“陈先生, 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此次绑架案的人质是方晴女士,不过您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我们会尽快核实, 如果这段时间方女士或者绑匪和您联系,请立刻通知我们,当然如果我们这边有了其它线索,也会立刻通知您的。好了您可以先回家去了。”   陈远声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宴会现场,上了车,片刻后似乎突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神经,陈远声全身如过电般地抖动了一下,接着他迅速地从车子的储物盒中翻找出一个模样十分陈旧的手机,正要拨打电话, 抬头却见几辆亮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停靠在酒店门口,陈远声略一思忖,这才放下手机,发动车子,迅速向着陵洲市郊外开去。   陵洲市市郊   陈远声将车子停在路边的树下,拿着那只旧式手机下了车,他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嘟嘟嘟,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就在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光之时,终于啪嗒一声,有人接通了电话。   “陈先生,不是说好事情结束之前我们不联系的吗?”那声音竟和宴会上绑匪的声音一般无二。   呼哧,呼哧,陈远声重重地喘了几声粗气,沙哑着嗓音道:“我问你们,为什么姓纪的毫发无伤?还有我母亲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面对如此的诘问,对方却似乎毫不在意陈远声的怒火,甚至连应付他一下的场面话都懒得说,十分直白地回道:“不好意思陈先生,当时灯光昏暗,方女士又和目标穿得一模一样,手下人一时绑错了,但也不能就此将人放回去,所以只好委屈方女士在我们这里待几天了。”   “什么!你们,无耻!”陈远声气得几乎要目眦尽裂。   “我们无耻?!哈哈哈…陈先生您可真幽默!我们要是无耻,那您这个幕后策划者又是什么货色呢?”   “你们…快把我母亲放了!姓纪的可以再找机会对付,先把眼下的事情平了再说!钱少不了你们的!”陈远声对着电话,气息都变得急促起来。   “陈先生,现在陵洲的警方已经出动了,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平了的。”对方的声音仿佛毒蛇冰凉的芯子舔舐着陈远声的耳膜。   “怎么着,你们还想真得绑架我母亲不成!”   “哈哈哈,陈先生别着急呀,你不就是想对付纪绾吗,不用再找别的机会,眼下不就是大好时机吗?放心,我们既然收了你的钱,自然会将事情办妥的!”   “你们想怎么办….喂喂喂….”   嘟嘟嘟,对方将电话挂断了,陈远声愣愣地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只觉得一颗心都落进了冰窖之中。   另一边,陵洲市郊靠近海岸线的某个废弃工厂内,艾伦挂断电话,冷哼一声,拿起手边的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啃了起来。   亚当走进来,看了他一眼问道:“姓陈的兴师问罪来了?”   艾伦点点头,冷笑一声:“姓陈的算什么,倒是梅尔斯那边,大哥,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出任务失败的消息了?”   亚当沉吟片刻道:“去吧,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梅尔斯在我们身边一直有眼线,就让那个眼线替我们传递这个消息吧,记得戏做得真一些。还有绑来的那个女人别弄死了,现在留着还有用。”   艾伦几口啃完了手中的苹果,将果核随手一丢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说罢便低头大步走了出去。   翌日陵洲天悦集团   纪绾和林筱白到的时候,李肱已经和靳海臣将昨晚晚宴上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因为林筱白的关系,李肱和纪绾、靳海臣并不陌生,他本来在办案中也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见人已到齐,当下也不多做寒暄,便直奔主题。   “纪小姐,想必您也知道昨晚的慈善晚宴上有宾客遭到绑架,既然诸位当时都在场,警方自然要循例问问当晚的情况。”   纪绾点点头:“李警官,请问吧。”   李肱也不客气,立刻转头示意他身旁的同事开始记录“昨晚宴会中曾有一段时间灯光全部熄灭了,据靳先生说,这段时间你们两人曾经短暂分开过,请问纪小姐你当时人在哪里?”   “我在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筱白和我在一起。”   “不错,我可以证明。”林筱白立刻补充道。   李肱看了自己师妹一眼,并没有多做评价接着问道:“灯光突然熄灭,正常来说您不是应该呆在自己未婚夫身边吗?为什么会去一旁的休息室?”   纪绾没有立刻回答,李肱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纪小姐,请你如实的回答我。”   “因为之前爆炸案的事,我担心有人对我们夫妇不利。”   李肱不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眼神在纪绾和靳海臣身上来回打量了几轮,心道:担心有人对你们不利,你也不能丢下未婚夫自己先躲起来啊?这难道就是俗话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他不由地瞟了一眼靳海臣的脸色,发现对方面色如常并未见丝毫愠色,李肱不禁内心感叹:果然是豪门世家,都不是一般人!这要是传出去,那真是好大一个瓜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晚纪小姐的着装在选择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考虑,或者之前有没有人给过你什么搭配建议?”   李肱这个问题着实问得纪绾一头雾水,但她仍是认真地思忖了片刻才道:“没有,这次慈善晚宴我本是不想参加的,但靳氏是最重要的嘉宾,因此我才陪未婚夫前往,所以当晚的装扮算是临时起意,也没有人刻意指导。”她停了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才又尴尬地笑笑道:“结果在宴会上还和人撞了衫。”   纪绾只是随口一说,李肱却来了兴趣:“撞衫?和谁撞衫?”   不待纪绾回答,一旁的林筱白已经抢先开口道:“不就是那个陈远声的母亲,过气影后方晴嘛!同一套衣服,她哪穿得出绾绾姐半分的风情,真难为她还趾高气昂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李肱听自家女友一阵吐槽,立刻向纪绾投去求证的眼神。   纪绾淡然地笑笑道:“筱白说得没错,确实是方晴和我撞衫,不过我们只在宴会正式开始前远远地举了下杯罢了,后来就没再见过了。怎么李警官?我当晚的着装难道和绑架案也有关系?”   李肱淡定地站起身:“对不起纪小姐,绑架案目前的进展和细节现阶段警方不方便对外透露,今天感谢你和靳先生提供的线索,如果后续有需要的话,还会再找两位了解情况的。”   毕竟绑架案发生在H国万众瞩目的慈善晚宴,舆论压力很大,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警方必须马不停蹄地投入下一步工作中。   李肱一行人正要离去,兜里的手机突然发疯般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走到角落接通了电话,没一会儿只见他猛地转过头愕然地看向纪绾,复又低下头去沉声问道:“你确定?好,我知道了,那么就由我来通知吧。”随即便挂了电话。   林筱白不明所以地看着男友将电话收好,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神色走到纪绾面前道:“纪小姐,不好意思,恐怕你要被牵扯进昨晚的绑架案中了,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绑匪的指令,对方指定你前往交付一亿美金的赎款!” 第70章   “什么!?”   “不行!”   靳海臣和林筱白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靳海臣:“李警官, 我未婚妻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难道你们警方要将普通民众的生命置于如此危险之中吗?”   “对呀!师兄,绑匪的条件我们绝不答应!”林筱白立刻在一旁帮腔。   唯有纪绾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始终不发一言,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靳海臣、林筱白和李肱三道火热的视线全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等待着当事人有所决定。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纪绾才徐徐开口问道:“李警官, 这背后的原因吗?”她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个石破天惊消息的丝毫影响。   李肱沉默地摸了摸鼻子, 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良久才道:“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据警方推断, 绑匪当晚的目标应该是你!但不知什么原因错绑了和你撞衫的方晴…”   他话还没有说完, 一旁的林筱白已经get到了问题精髓,当下便冷着脸严肃道:“这样的话, 绾绾姐就更不能去交赎金了,蝰蛇组织内部惩罚严苛, 必然是发现绑错了人, 这才急着让绾绾姐去交赎金好趁机获得真正的人质,师兄,警方若是答允绑匪的条件便是要送羊入虎口呀!你们这是罔顾人命!我们绝不答应!”   李肱眼见着师妹动了真怒,赶紧安慰道:“筱白,你别着急,我也只是将绑匪现在的要求通知到纪小姐,并不是真得就决定要让她去,警方的谈判专家还在和绑匪交涉,你放心, 纪小姐也是普通民众之一,我们不会让她涉险的。”   靳海臣还没来及开口,门口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不由地心烦意乱,语气不善地扬声道:“我正在会见重要客人,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扰!”   哪知话音没落,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陈远声红着一双眼睛半边身子已经挤了进来,他身后几个秘书死命拦着,七嘴八舌地劝道:“陈董,董事长有客人现在不方便见您,请您一会儿再来!”   陈远声却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屋内站着的李肱:“是警方在了解情况对不对!我要进去!让我进去!”   李肱率先妥协道:“靳先生,不如让陈先生进来,此事确实和他息息相关,他在门口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儿。”   靳海臣这才扬了扬手示意秘书放开陈远声:“让他进来吧,把门关好,任何人不准前来打扰!”   秘书立刻战战兢兢地将门带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陈远声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猛地上前攥住李肱的衣服,左手直直地指向纪绾道:“绑匪指定了她去送赎金是不是?!”   才刚得到消息的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李肱皱着眉头掰开陈远声攥住自己的手道:“陈先生,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刚刚绑匪给我打了电话,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警方不赶紧想办法解救人质反而在这里质问起受害人家属来了!”   接着,他转过脸死死地盯着纪绾道:“她还在这儿做什么!钱我已经准备好了,让她去交给绑匪,放我母亲回来!”   李肱没有理会陈远声对警方的指责,他手上微微使力将人拽道办公室的一角,郑重地说道:“陈先生,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警方正在全力准备解救人质的工作,但希望您能明白,纪小姐也是普通民众,即便绑匪提出要求,她本人也有权拒绝,警方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一名无辜的群众涉险!所以,请您克制自己的情绪,相信警方一定能成功解救方晴女士的好吗?”   陈远声冷笑着一把推开李肱:“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过是看靳氏家大业大得罪不起罢了!如果纪绾不是靳海臣的未婚妻,你们早就安排交赎金了,一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   “你嘴巴放干净点!”旁边李肱的同事听得怒不可遏,要不是李肱拦着,差点就要冲上来和陈远声理论。   其余三人早已习惯了陈远声的嘴脸,此时已然是见怪不怪了。索性根本不吭声,看他能闹到几时。   办公室内正闹地不可开交,内线电话响起,靳海臣接通电话,那头一直训练有素的秘书难得略带惊慌道:“靳总,楼下突然来了好多记者,说是收到消息我们拒绝绑匪的要求,见死不救!现在热搜上也都是,您看这怎么办呀!”   靳海臣猛地抬起头,眼神如一道利剑射向角落里站着的陈远声。   啪!电话被狠狠地挂上,他几步走到陈远声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居然将消息透露给了媒体!想通过舆论的压力给我施压是不是?告诉你别做梦了!阿绾若是不想去,就算热搜上吵翻了天也没用!”   众人刚才都没有听见电话的内容,如今听到靳海臣的话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林筱白上前便要动手揍人,却被纪绾死死地拉住,气得兀自在原地跳脚。   李肱脸色不佳地沉声道:“陈先生,提前向媒体透露办案进展如果真得因此使得案情横生枝节,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陈远声却似乎已经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一副看你们能将我怎样的架势。   李肱不想再和他废话,只看向靳海臣道:“靳总别急,警方会疏散楼下的记者,也会通知各家媒体在人质没有被成功解救前,一律不得对外透露任何和案情相关的信息,更不允许炒作相关话题,您可以放心。”   靳海臣这才松开手,但仍面色不善地盯着陈远声,看样子十分想在他的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就在这时,自从陈远声进门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纪绾突然道:“我想和警方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谈谈。”   “绾绾姐!”似乎预见到她想干什么,林筱白急急地叫了声。   “阿绾,你别受影响,这件事跟你无关的!”靳海臣也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然而纪绾却只是看向李肱,并没有回应两人。   李肱此时也是左右为难,无论是从法理还是人情,纪绾都没有义务承担起送交赎金如此危险的任务,更何况他还和众人熟识,私心上也不希望纪绾前往,但是绑架案的解决已是迫在眉睫,蝰蛇组织臭名昭著,向来说一不二,李肱认为警方的谈判专家能够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眼前的人也许便是破局的关键。   李肱的视线在三人面上转了又转,终于下定决心道:“好的,纪小姐,我们这就送您前往骊笙酒店的行动指挥部。不过,我还是想和您强调一点,您没有义务要答应绑匪的要求,警方也不会给您或靳先生施加任何的压力,这一点请您放心。”   “那就有劳李警官了。”纪绾轻轻地点了点头。   靳海臣和林筱白自然不会让她独自前去,陈远声也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于是只好一行人同去了骊笙酒店。   这次的人质绑架案影响实在太大,为此警方专门成立了专案组,负责案子的警官姓赵,已然两鬓斑白,纪绾虽然不太懂警衔的设置,也从那人肩章上的多颗星星和那身纯白衬衣也能判断出这位赵警官必定是相当级别的领导。   本来案子的舆论压力就大,绑匪又提出由纪绾前往送交赎金的无礼要求,谈判专家已然铩羽而归,此时整个指挥部里气压低的吓人,来来往往的干警们都紧绷着一张脸,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独这位赵总指挥气度从容自若,看不出丝毫焦头烂额的情绪。   纪绾看到这样的指挥官,倒是微微地松了口气。   在过来的路上,李肱已经向指挥部做了简要的汇报,赵总指挥自然知道纪绾来的目的。他态度和蔼地将人请进了办公室,靳海臣因为是其未婚夫的关系也被允许进入,接着门便被关上了。   “纪小姐的来意李肱已经和我说了,你这么年轻能有如此的勇气和担当我很欣赏,不过在做出最终决定前,我还是要提醒纪小姐,蝰蛇组织实力不容忽视,多年来各国警方一直想将其剿灭,但都没有如愿以偿,所以我不建议你这样未经警方训练的人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赵警官,我听说警方已经有了某种猜测,当晚绑架案的目标本来应该是我,不过是因为方晴刚好和我穿着相似,才导致绑匪错绑了人,这是否属实。”   赵总指挥一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忖究竟应不应该将案件可能的内情透露出去。   靳海臣适时地开口道:“赵警官,希望您能告诉我们实情,如果此事属实,且不说我未婚妻是否去送交赎金,即便日后警方成功救出方女士,我未婚妻的人身安全也仍处于危险之中,毕竟她才是真正的目标不是吗?”   靳海臣的话成功说动了年过半百的总指挥,赵警官终于点了点头道:“虽然未经证实,但是我们内部分析认为这十有八/九是案子的真相,所以在解救方晴的同时,我们也会尽全力幕后罪魁祸首的真面目,给两位一个交代。”   靳海臣几乎同时便斩钉截铁地开口:“既然您这么说了,请恕我不能让未婚妻前去冒险,风险太大,相信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赵总指挥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警方本就不打算让纪绾涉险,万一到时方晴没有救出来,又搭进去一个平民,那他可就要做好脱了这身警服的准备了,于是赵总指挥正要附和靳海臣的话,点头称是。却在这时当事人纪绾开了口。   “不,我决定了,答应绑匪的要求。” 第71章   “阿绾, 不要任性!”靳海臣的话语里已经带了些焦急和薄怒。   纪绾在桌下按住他的手道:“我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可是刚才赵警官也说了,我才是最终目标,蝰蛇不见到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这次我可以躲过去, 可以后呢?我不想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蝰蛇绑错了人, 此时必然阵脚大乱, 利用这次机会, 请警方抓住幕后主使者, 我们才能永绝后患不是吗?”   枪林弹雨过来的赵总指挥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年轻姑娘竟有这么惊人的胆识和思量, 心中也不禁肃然起敬, 想到警方之前收集的信息中关于辉璜集团短时间的迅速崛起, 现在看来有这么一位出色的掌舵人,那么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他继而敏锐地想到:那个隐藏在幕后策划了这起意欲在慈善晚宴上绑架纪绾的真凶, 是否也是因为商业上的争斗而对这位纪总起了杀心呢。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警官, 如果我愿意接受绑匪的条件, 警方是否能够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并尽全力抓住幕后真凶呢?”   赵总指挥布满皱纹脸上是前所未有地郑重:“纪小姐,人质关押现场情况复杂,在行动结束前,永远没有100%的行动成功,但我可以用生命保证会尽全力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并揪出幕后主使之人。”   纪绾对上老警官灼灼的目光道:“好!有您这句话就够了,警方可答复绑匪,我同意他们的条件,愿意在制定的时间和地点前往送交赎金换回人质!”   “住口!我不同意!”一旁的靳海臣几乎要拍案而起“阿绾, 不要固执,还有别的办法,别拿自己去冒险!”   纪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容中带着一丝他不熟悉的疏离道:“海臣,我已经决定了,别为我担心,这件事会圆满解决的,我相信赵警官,也相信警方的实力。”   靳海臣还想再说,纪绾却已经站起身走了出去,他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现在的纪绾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个变化似乎就从郭恒受伤之后开始。   靳海臣目送着纪绾的背影,好看的眉峰紧锁在一起,他向着远处正和李肱聊着什么的林筱白招了招手。   此时距离方晴被绑架,已经超过了12小时,对于绑架案来说,时间越久,人质生还的机会就越渺茫,警方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在当天中午就回复了蝰蛇,纪绾已经同意前往送交一亿美元的支票,要求绑匪确认交换人质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陵洲市郊废弃工厂内   方晴被绑着手脚,蒙着眼睛,像一只待屠宰的牲畜一样被扔在一个废弃仓库的角落里。   自从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这位昔日影后在无边的恐惧和战抖中,偶尔也用仅剩下的一缕正常思维,间或地回忆起之前自己的宝贝儿子透露给自己的完美计划,可是越回忆,她就越糊涂,为什么自己被绑到了这里,纪绾呢?原本的目标不应该是她吗?   想到纪绾,方晴心中的怒火又熊熊地燃烧了起来,这个可恶的女人先是拒绝了远声,又坑了远宁和自己的外孙,接着联合靳氏夺取了属于他们陈家的天悦,最后远宁也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她被绑架,生命朝不保夕之际,对纪绾的恨反倒成了支持方晴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小规模的骚动,方晴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向仓库黑暗的角落,很快周遭地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会是警察吗?既然绑匪弄错了人,远声一定会赶紧想办法救她的!对!远声一定就快来救她了!   方晴在心中默默地安慰自己,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快要崩溃的神经,门口处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接着便是锁链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节奏不稳地向她蜷缩的地方快速逼近,方晴心如擂鼓吓得只想尖叫,但又怕大声激怒了绑匪。只能嘴中发出呜呜的低吟。   刷啦一声,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被粗暴的扯掉了,方晴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室内刺目的光线,面前是一个皮肤黝黑,长相颇为凶悍的小个子男人。   方晴下意识地就要求饶,却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别出声,好好听我跟你说。”   方晴浑身已经抖如筛糠,仍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我问你,是不是你儿子陈远声指使的这次绑架,你们原本的目标叫纪绾,对不对?”   方晴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的脸,心中不知道是否应该就此泄露这个天大的秘密。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你不用开口回答,如果是你就眨眨眼睛。”   方晴听了这话,才缓缓的眨了眨眼。   男人眼中立刻浮上一片凌厉之色,转过头低声骂了句什么,接着便转过身,迅速开始解绑着方晴手脚的绳索。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如机关枪般急速地说道:“你们被纪绾骗了,她和蝰蛇本就是一伙儿的,绑架计划她早就知道,所以才将计就计让亚当和艾伦绑了你,接着又让那两个叛徒谎称任务失败,把我们首领梅尔斯先生骗来陵洲他们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如今梅尔斯先生已经是凶多吉少,蝰蛇新首领的位子已经是亚当的囊中之物….”   小个子男人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方晴已经听不到了,她满脑子只记得刚才听到的那个信息:纪绾早就知道绑架案的计划,那陈家和远声怎么办?一个纪绾就已经弄得他们心力憔悴,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铁血手腕的靳海臣,绑架案的真相一旦曝光,她们母子的余生都要在铁窗内渡过了!   喂!喂!小个子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拍打了她两下脸颊,心道:这个老女人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方晴茫然地将目光聚焦到小个子男人的脸上,下意识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跑呀!纪绾马上就要来了,美其名曰是来交付赎金,换你回去,其实她是来拿你们陈家布局绑架她的证据,等她到了你就没命了!我放你走!你出去找到你儿子陈远声,告诉他纪绾才是这一切幕后主使,她和蝰蛇早有勾结…快去!”   可能是有太多信息需要消化,方晴一时之间竟然坐在原地没有动。   小个子男人急了,猛地推了她一把,低吼道:“你还想不想要你儿子活命了!”   方晴被惊的一个激灵,这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   然而她刚打开门,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她的眉心。   蝰蛇组织给出的交付赎金的时间定在了当天午夜,晚上视野较差,方便隐蔽和逃跑,而交付赎金的地点是陵洲市市郊的废弃工厂内,那里白天都鲜有人至,晚上更是如无人之境,警方要想进行大规模的突袭则十分容易暴露,可见这个杀手组织相当有经验,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由于废弃工厂就位于陵洲市的海岸线边,警方判断,绑匪拿到赎金后,大概率要乘船逃往公海,因此赵总指挥预先调集了海警埋伏在通往公海的海域上。   警方:“绑匪只允许纪小姐一人进入废弃仓库,随身不许携带任何武器和通信设备!”   林筱白正在帮纪绾检查防弹衣是否穿好,听了这话,转头向李肱问道:“有没有能够避开绑匪检测的通讯设备,绾绾姐这样进去岂不是和我们断了联系,万一她遇到危险该如何求救?”   李肱眉头紧锁,沉声道:“我建议还是按照绑匪的指使行事,万一纪小姐擅自携带通讯设备被发现反而会弄巧成拙!”   林筱白:“可是警方不是猜测绾绾姐才是绑匪的真正目标吗?你们总不能就让她这样毫无保护地走进蝰蛇的地盘吧!”   李肱抿着嘴没有说话。   林筱白好歹是中央警校出身,立刻就察觉有异,她将人拉到角落问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警方是不是另有计划?”   这次李肱并没有保持沉默,却将食指抵在唇上道:“筱白,你知道纪律的,我不能透露关于行动的任何信息!”   林筱白双眼闪着光,似乎想从李肱的表情中读出警方真实行动的丝毫蛛丝马迹,但她失败了。   林助理颓然地低下头,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李肱完全无法招架师妹这幅委屈的模样,他双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头道:“虽然我不能和你透露行动计划,但师兄可以向你保证纪小姐一定会平安无虞,这总可以了吧。”   林筱白终于重新抬起头,小细胳膊握拳在身边耀武扬威地晃了晃,凶神恶煞地道:“李肱,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今晚绾绾姐掉了一根寒毛,你就等着当一辈子单身狗吧!”威胁完了,林助理趾高气昂地掉头就走,留下李警官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与之相反地是,靳海臣表现出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冷静与沉稳,似乎从纪绾做出了前往交付赎金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对未婚妻的这个在众人眼中极度冒险的决定给予了百分百的支持,除了尽心尽责地落实当晚交付赎金活动的每一个细节外,从他嘴里没有再听到过一句哪怕暗示性的反对。   连林筱白都有些惊讶,以至于迈着小碎步挪到他身边悄悄问道:“靳总,你不再劝劝绾绾姐?对方毕竟是悍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靳海臣只是苦笑道:“她自己做得决定,我们谁都无法改变,筱白,你跟在她身边也不短了,难道还没有发现这一点吗?”   林筱白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在和警方做着准备的那抹高挑身影,在心里暗自淡了口气:“她这位老板的执着个性可真是既令人着迷又令人担忧啊!”   在警方的紧锣密鼓的部署和安排中,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   赵总指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纪小姐,下面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根据我们获得废弃工厂的平面图,你到达指定地点后,只需要将装有支票的手提箱尽量远地扔向工厂内部就可以,在你的右手方向堆放着大量可充当掩体的废弃棉麻制品,扔出手提箱后请你立刻利用掩体躲好,其它的你什么都不用管,行动结束后,警方会派专人去接应你,明白吗?”   纪绾点了点头,出发前夕她依旧是白天来时平静的模样,连赵总指挥这样的老刑警,都不禁想,究竟是怎样的定力和心理素质才能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面对凶悍的绑匪,仍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从容不迫呢?   看到纪绾的状态,赵总指挥心中对于晚上行动的成功概率又多了一份信心。   陈远声自来了之后就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可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纪绾的身上,眼光冰冷地没有丝毫温度。   终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当整个陵洲市渐渐陷入沉睡时,警方分几辆车载着纪绾等人向着绑匪指定的地点悄无声息地开去,看着车子红色的尾灯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陈远声终于动了,他像一个幽灵般钻进指挥部对面自己的车子中,掏出一部老旧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信上只有短短三个字【杀了她】 第72章   车子在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纪绾和赵总指挥同时下了车。   赵总指挥:“纪小姐,警方只能将你送到这里,后面就由你们辉璜自己的司机送你前往指定地点,记住我说得, 进去后扔出箱子就去掩体后藏好, 人质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警方会处理, 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好的, 我明白了。”纪绾点点头,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距离蝰蛇指定的交易时间还有40分钟, 她不敢再多耽搁, 拿起警方准备好的手提箱便向前方的座驾走去。   “筱白….”上了车, 纪绾还来不及系好安全带,便惊讶地发现靳海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她还来不及开口询问, 男人已经踩动油门,车子立刻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赵总指挥目送着他们离开, 花白的头发被夜风微微吹起, 他拿起对讲机,沉稳的声线在夜风中飘散开去:“各部门准备行动!”   “你怎么亲自送我,这多危险!”   “你还知道危险?纪总一介弱女子都敢于面对蝰蛇这样的专业杀手组织,我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将你送到交易地点附近,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纪绾很少听到靳海臣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不禁转头打量了他一眼,去废弃工厂的路上灯火稀疏,车内昏暗异常, 纪绾看不太清男人此时的表情,不过仅仅是他周身发出的寒意,也让纪绾明确地感受到靳海臣此时的心情十分糟糕。   “生气啦?”她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我确实觉得没什么危险的。”   纪绾听了心中一动,但终究没开口说什么。   警车内,赵总指挥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道:真看不出来,靳海臣这么个霸道总裁闹气脾气来还挺孩子气的。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好像打算冷战到底,到了指定地点,靳海臣将车停在和警方约定的位置,车内蓝牙里,赵总指挥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纪小姐,接下来我们的通讯就会中断了,记得之前和你说的,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保护好你自己。”   “明白了。”纪绾简短地回复后,从后排拿起装着支票的小手提箱,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啪!啪!两声沉闷的车门关闭声,靳海臣也跟着下了车。   “阿绾!”他拽住她的左臂。   纪绾看着面前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就这么低着头,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她左臂的衣服不撒手,她走上前,将头深埋在靳海臣的胸口:“海臣,让我去吧,我保证这次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靳海臣深栗色的瞳孔在夜色中亮得让她眼眶发烫,纪绾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那人紧紧地拢住。   “纪小姐,距离蝰蛇规定的时间只有15分钟了,请前往指定位置。”耳麦中警方的提示声响起,她必须要走了。   纪绾默默地摘下了耳麦,塞进靳海臣的手里。   “海臣,我走了,行动结束后见!”她故作轻松地推开靳海臣搂住她的手,哪知才迈了一步,手臂就被人大力地拽回,力道之大让她几乎是撞回了那人的怀里。   电光火石之间,靳海臣深深地吻住了她。这一吻其实只有短短几秒,但纪绾却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   “阿绾保护好你自己!我在这儿等你!”靳海臣终于放开了她,目送着她一个人独自远去。   蝰蛇指定的废弃工厂仿佛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工厂门前视野开阔,这让警方的突袭更加困难。   门前两盏大大探照灯将周遭照得雪亮,纪绾被恍得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挡住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冷不丁地从不知放置在何处的扩音设备中响起:“纪小姐很准时,进来吧。”   随即工厂的大门徐徐开启,纪绾毫不犹豫地迈步踏了进去,大门随即关上。   与此同时四周早已埋伏好的特警们的耳麦中传来了赵总指挥简短有力的命令:“开始行动!”   与外面恰好相反,工厂内部灯光昏暗,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纪绾进门后便站在门边没有动,她下意识地向右手方看去,随即瞳孔骤缩,那里光秃秃的一片,哪里有什么掩体可以遮挡自己。   纪绾强行镇定下自己微乱的心神,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废弃的铁桶,她心下稍安。一旦警方开始行动,那里暂时也算是个理想的躲避之所。   纪绾想着就要按照原计划将手提箱扔向远处。   突然身后传来陌生人的气息,纪绾心下大骇,还没等他回头,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她的太阳穴,手中拎着的手提箱也顺势被人接了过去,身后之人渐渐转了出来,可手中的枪却没有放下。   “亚当。”纪绾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杀手,几个月不见,他也不复在塔迪皇宫那仓皇奔逃的模样。   “纪小姐,好久不见。”亚当扯开嘴角冲纪绾一笑,他皮肤黝黑,一口白牙在昏暗的灯光掩映下显得有些森然可怖。   随即艾伦也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一把接过亚当手中的手提箱,将其中的支票取出看了一眼,然后向亚当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亚当满意的一笑:“纪小姐重信守诺,赎金没有问题,我很满意。”   “既然蝰蛇组织已经得到你们想要的,那么就请放人吧。”   “别急嘛!如果我猜的没错,H国的特警现在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吧。所以还要劳烦纪小姐送我们一程。”说着,亚当一扬手,便有两个手下走上前迅速将纪绾双手绑住,同时封住了她的嘴。   “走吧”说着,亚当一马当先,两个手下拖着纪绾迅速向工厂内部走去。   这家废弃的工厂就建在海岸线边,纪绾被带到岸边才发现,工厂的后方竟然有个隐蔽的船坞,她被粗暴地推进一艘快艇里。亚当亲自将她在船舱中安置好,又在操作台上一通摆弄,这才附到她耳边道:“纪小姐,陈家策划绑架你的证据我已经给警方留好了,你不是就想看着陈远声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吗?蝰蛇一定百分百地满足你的要求。之前在Y国袭击你和靳海臣的雇主身份查实后也会通知你,一亿美金和蝰蛇组织首领的位子,这笔交易十分划算,纪小姐好智谋!那么后会有期了。”   纪绾从进来后就没有看到方晴,她想要追问人质的下落,无奈嘴被封住根本发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亚当身手敏捷地跳上岸,马达声震耳欲聋地响起,快艇载着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警方已经悄无声息地攻进了工厂,然而里面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连纪绾的身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报告!报告!没有发现人质和纪女士的踪迹!”   “报告!报告!没有发现人质和纪女士的踪迹!”   赵总指挥的眉心肉眼可见的紧皱了起来,特警几乎是和纪绾前后脚进入的工厂内部,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先将在掩体后躲藏的纪绾送出来,再去解救人质,可是为什么工厂内空空如也。   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中迅速扩大,多年办案积累的经验终于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赵总指挥噌地站起身,扯过步话机大声喊道:“快撤!快撤!所有人立即撤退!”   “轰”地一声,废弃工厂火光冲天,等在不远处的靳海臣豁然转身,不过是一秒的停顿,他人便已向着爆炸地点飞奔了过去。   “报告!报告!厂区发生爆炸,现场伤亡不明!”   “报告!报告!厂区发生爆炸,现场伤亡不明!”   步话机里噼里啪啦地杂音混合着特警队的汇报传入不远处的指挥车中,赵总指挥双眼因为彻夜难眠已经布满了血丝,可此刻谁也没工夫管这些了,步话机中苍老的嘶吼声振聋发聩:“第一时间确认人质和纪绾的安全,快!快!快!”   “报告!报告!海警发现一艘快艇驶向公海区域,是否拦截!”   赵总指挥毫不犹豫道:“拦截!注意船上可能有人质,首先保证人质安全!”   “是!”   没有人留意到,在冲天火光的掩映下,一架小型直升机如幽灵般地腾空升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如浓墨般的夜空中。   纪绾被海警找到并送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工厂方向依稀可见尚未散去的淡淡青烟。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这一天下来神经高度紧张又彻夜未眠,所以整个人看起来状态相当差,在去医院的路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又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纪绾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便听到了林筱白雀跃的声音。   “绾绾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叫医生再过来看看你!”   纪绾只觉得浑身酸疼,蝰蛇并没有对她怎样,于是抬手制止了就要转身喊人的林筱白。   “我睡了多久?绑架案怎么样了方晴呢?”   林筱白不慌不忙地将病床床头摇起,又倒了杯蜂蜜水给她。   “绾绾姐,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讲,警方是在驶往公海的快艇上找到你的,估计是蝰蛇组织早就料到警方会在去往公海的水域埋伏拦截,所以拿你做了□□并引爆了早就在工厂内安置好的□□,然后趁乱带着一亿美金的支票乘直升飞机逃离了。”   “方晴呢?”纪绾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切地问了一句。   林筱白抿了抿嘴,艰难地开口道:“她没有你这么好运气,爆炸后警方在现场找到了三具尸体,两男一女,女的已经证实就是方晴,不过她死于头部中弹并非爆炸,警方估计绑匪是在发现绑错了人后就杀了她,所以绾绾姐,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你千万不要自责。另外两具男性尸体的身份还在辨认中,但初步估计是蝰蛇组织成员。”   林筱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蝰蛇组织对没能完成任务的成员向来狠辣,我猜想那两人应该是因为这次绑错了人而被组织处死的。”   纪绾低着头小口抿着温热的蜂蜜水,心中五味杂陈,那两名男性死者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被执行了家规,如果她料想的不错,他们大概率就是蝰蛇组织的前任首领梅尔斯和他的亲信。   方晴固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原本的计划中,亚当应当在除掉梅尔斯拿到赎金后将陈远声雇人绑架她的证据留下,然后溜之大吉,可是造化弄人,方晴还是被杀害。   纪绾愣愣地盯着自己白净的双手,那上面终究还是染了血,无论如何都不能洗净。 第73章   林筱白看病床上的人整个都处于呆滞的状态, 以为是她骤然听到如此的变故心里难受,便故意岔开话题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绾绾姐,靳总一早就赶来看了你,不过那时你都昏睡着, 再加上后来确认了方晴遇害, 陈远声毕竟还是天悦的董事之一, 靳总作为董事长又要应付蜂拥而至的记者, 还要配合警方的工作, 所以才离开了, 他说傍晚再来看你, 我估摸着就快到了。”   事实证明, 林助理颇有预言家的天赋, 她话音刚落, 病房的门便被轻轻地推开了,靳海臣高大的身影挟裹着室外清新空气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   纪绾抬起头冲着来人温柔一笑, 林筱白立刻感受到了自己即将变身电灯泡的危机,马上大声道:“靳总, 绾绾姐已经没事了, 你们俩都饿了吧,我出去买晚餐,你们慢慢聊。”说罢就跟会凌波微步似的,瞬间就没影了。   靳海臣走过来坐到床侧,宽大的掌心握住纪绾的双手,明亮的瞳仁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阿绾都过去了,没事的。”   “可是方晴…”   “陈远声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尽管好好休息, 等警方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咱们就出国度假去,上次塔迪没有玩儿好,我还欠着你呢,好好想想去哪里玩儿,别不开心,一切都会好的。”他说罢,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纪绾的,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病房里突兀的响起。   靳海臣无奈地掏出电话,看了一眼便接通了,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然后迅速地看了纪绾一眼。   “好的,赵总指挥,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去警局一趟。”   “海臣什么事?”纪绾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开口问道。   靳海臣并没有隐瞒:“警方说刚刚在爆炸现场找到了录音证据足以证明是陈远声指使蝰蛇企图绑架杀害你,结果阴差阳错才错绑了方晴,陈远声已经被警方控制,我现在要去警局一趟,你好好休息,估计后面警方也会找你问话。”他亲了亲纪绾的脸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便闪身离开了医院。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纪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车水马龙的烟火气,整个人如入定了一般,良久只听见空荡荡的病房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喟叹。   翌日   警局赵总指挥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宽大书桌后的老警官表情严肃、眉头深锁,显然没有想到看似普通的绑架案后会牵出那么一大段隐情。   警方根据从爆炸现场找到的录音证据,迅速控制了陈远声,本担心他会咬死不认,毕竟陈家在H国也算是有头有脸,加之陈远宁原来的夫家又是法学泰斗张鸿飞的公子,因而陈家认识的大状实在不在少数,而警方手中又只有蝰蛇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留下的证据,焉知不是对方刻意栽赃嫁祸。   然而陈远声在得知母亲的死讯后,似乎整个人都进入了万念俱灰的状态,警方并没有多费唇舌他便全部招认,大有迫不及待地要追随母亲和姐姐而去的想法。   赵总指挥:“纪小姐,其实昨天傍晚靳先生已经来过警局,关于陈远声蓄意绑架谋杀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和靳先生了解了部分信息,不过毕竟你是受害人,有些情况我们程序上还是要和你本人确认,希望你能理解。”   “应该的,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吧。”   “交付赎金当日的情况,请跟警方仔细说明一下….”   这次绑架案赎金巨大,又牵扯到H国几大豪门,因而警方的问题又多又细,等纪绾回答完,已经是下午了,靳海臣一直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她,见人出来,他立刻站起走到纪绾身边。   “问完了,那我们去吃饭吧,想吃点什么?”   纪绾刚想回答,却见李肱从警局走廊尽头匆匆赶来。   “纪董你还没走太好了,是这样…”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的看了靳海臣一眼。   “陈远声要求和你单独见一面,你看…”   “不见!”纪绾还没回答,一旁的靳海臣便斩钉截铁地开口拒绝。   “阿绾,陈远声自有法律制裁,你不必理会他的任何要求!”   然而纪绾却轻轻拍了怕他的手背,转脸问李肱道:“他有没有说想和我聊什么?”   “这倒没有,不过陈远声已经认罪,很快就会被移交检方起诉,不出意外会是极刑,如果你愿意和他见面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好,我见!”   “阿绾!”   “海臣,没事的,我要当面问问陈远声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说罢纪绾便跟着李肱向羁押室的方向走去。   靳海臣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得快步跟上。   不过短短一天没见,羁押室内的陈远声已不复前天颐指气使的模样,他双手被牢牢地拷在椅子上,神情萎靡,下巴也冒出了零星的胡渣,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就连甫一见他的纪绾也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警方的规定,靳海臣只得待在外间,由李肱陪纪绾进去。   “陈远声,听说你要见我。”   陈远声听到声音,呆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零星的神采,良久他咧开嘴森然地一笑:“纪绾,你果然又没事,看来老天是待你不薄,每次都有人为你挡刀啊!”   “陈先生,有事就请直说吧,如果还是这些毫无意义发泄之词,那么抱歉,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浪费。”纪绾说罢起身便走。   “站住!”陈远声大吼,他几乎要拍案而起,无奈双手被拷在椅子上,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是徒劳地发出一阵“哗啦啦”金属摩擦的声音。   “纪绾,杀姐之仇不共戴天,你和靳海臣就等着下地狱吧!哈哈哈…”   “你凭什么这么说?”纪绾回身怒斥。   李肱:“陈先生,令姐陈远宁的案子警方早就已经排除了纪董的嫌疑,请注意你的言辞!”   “她排除了嫌疑,那靳海臣呢?你们警方就是一群草包,一年多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李肱不愿再和对面歇斯底里的人再费唇舌便道:“纪董,我看没必要再谈什么了,我送你出去。”   纪绾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只听身后的陈远声如魔怔了般低声嘀咕道:“我有证据…有证据…那个女人会让你们下地狱……下地狱的…”   纪绾往前走的步子不由地一顿,她终究没有再回头,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怎么样?陈远声为什么要见你?”不知为什么纪绾觉得靳海臣似乎过于急切地想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   “没什么,一些疯话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绾安慰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咱们吃饭去。”   靳海臣终于露出了笑意,两人相互依偎着出了警局大门。   身后的李肱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撒了一路的狗粮,直到车子离开他才招了招手,一个小警员立刻颠颠地跑过来:“头儿,啥事儿?”   “再去叫个人,我要再审一审陈远声…”   “是!”   餐厅包厢内,大堂里古琴沉静的琴声穿过门缝断断续续地飘入,大堂经理正小心翼翼地端上茶水:“靳总,这是本店刚到的特级茉莉花茶,请您和太太品尝。”靳海臣颔首谢过,经理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有时间没看见周锐了,他去哪儿了?”纪绾低头品茗,似是无意地开口问道。   靳海臣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动,随即笑道:“安排他出了趟差,对了,我明天要回趟北梧,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还是要和家里知会一声。”   纪绾没有说话,这个话题就这么被轻轻地一带而过。   第二天,靳海臣果然搭了早班飞机回了靳家老宅。   当晚,电脑屏幕上暗红色的蝰蛇图案倒映着纪绾有些苍白的脸,【纪小姐,你交待的事情我没有忘记,在Y国袭击你们的幕后买家已经确认身份,加密信息已经发送你的手机,密码是…】   与此同时‘叮咚’一声,提示手机收到了新的信息,纪绾几乎是颤抖着输入密码打开了文件,暗红的光影下,她的瞳孔骤缩,原来竟是那个人…… 第74章   清晨春光明媚, 天空碧蓝无垠,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好消息的到来。   “阿绾,郭恒醒了!”电话里孟佳喜极而泣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让刚起床的纪绾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底涌上巨大的喜悦, 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她便匆匆地赶到了中心医院。   Vip病房里, 郭恒正靠在床头和孟佳说着什么, 他刚刚清醒, 毕竟昏迷了个把月, 说话还有些不连贯, 经过全面的检查, 虽然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但还面临着长时间的复健锻炼。   纪绾站在病房门口, 一时竟然没敢进去, 眼前的画面太过美好,让她生怕只是自己的又一个梦境。   最后还是孟佳看见了她, 连忙招手道:“阿绾来了,快进来呀, 郭恒一醒第一个问得就是你了。”   郭恒转过头, 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他向她伸出手:“阿绾过来,到恒哥这儿来。”   纪绾几乎是扑进郭恒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郭恒一遍遍轻抚着纪绾的后背,一旁的孟佳也止不住掉下泪来,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真是太好了。   纪绾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展颜笑道:“恒哥,你终于没事了, 我太开心了,我这是高兴的。”   郭恒哭笑不得地那纸巾给她擦了擦满脸的泪痕,转头道:“佳佳,我有些话要对阿绾说…”   孟佳和郭恒早已心有灵犀,立刻道:“阿绾赶着跑过来还没吃早饭吧,我出去给你买点。”说罢便带上门出了病房。   纪绾不解地看着郭恒:“恒哥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郭恒深深地望着她:“孟佳已经把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我了,这次订婚宴爆炸背后肯定不简单,但是阿绾你要答应我,不要单独去查幕后的真相,警方会查清楚的。即便以后知道幕后凶手,也不准你私下替我报仇…”   纪绾咬着嘴唇静静地听着,郭恒一看这状态就知道她心里并不真正地认同自己的提议,这个小妹妹看着年轻却是既有主见又有城府的人,一旦她打定主意,这世上恐怕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说服她放弃,但想到调查可能带来的危险,郭恒还是不死心地用双手按住纪绾的双肩,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言辞恳切地道:“你必须答应我!当着我的面保证!”   纪绾的目光在郭恒脸上转了又转,终于释然笑道:“好!我听恒哥的!”   郭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下来,想了想又生气道:“还有,你怎么能答应蝰蛇那种职业杀手组织去送绑架案的赎金呢,太危险了!幸好这次没事…”   纪绾眼见着郭恒一醒便要开启话痨模式,赶紧拿起一旁的果篮道:“恒哥,你要吃水果吗?我去给你洗洗…”   郭恒看着提着果篮“嗖”地一声溜之大吉的纤细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不知道,一到病房外,那个拎着果篮的姑娘脸上俏皮的笑容便光速般地褪去,她掏出手机飞快地拨号,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听见让人冷如骨髓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响起:“我知道你干了什么,是时候当面聊聊了!”   靳海臣似乎在靳家老宅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到陵洲,只是间或有些嘘寒问暖的消息传来。   这对于刚刚订婚的新人来说有些不太寻常,可纪绾似乎也并不在意,她仍是每天忙碌在辉璜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郭恒已经顺利出院,他拒绝了纪绾和孟佳让他在家好好休养的建议,说什么也要经常回公司转转,两个姑娘苦劝无果也只得随他去了。   这日郭恒正在董事长办公室内和纪绾讨论上半年的业务数据,突然发现她中指上的订婚戒指不见了,郭恒想到那颗价值不菲的鸽子蛋,担心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多,纪绾连订婚戒指丢了都没发现,正要出声提醒,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小规模的骚动,接着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靳海臣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秘书为难地说道:“靳总,我们董事长吩咐了不见外人。”   郭恒刚要批评小秘书不懂规矩,董事长的未婚夫怎么能算外人呢?就见纪绾扬了扬手,秘书立刻知趣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这是郭恒清醒后第一次见靳海臣,他正想和对方打个招呼,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靳海臣商场浸润多年,场面上的功夫一流,更何况郭恒和纪绾的亲大哥已经没什么区别,又是在两人订婚宴上被误伤,按理说对方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好好问候郭恒,但是靳海臣却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似的。   他脸上全无半点血色,手里紧紧攥着个信封,径直走到纪绾的办公桌前,一扬手将信封狠狠甩在桌面上,“啪”地一声,信封内似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磕得坚硬的实木桌面一声脆响。   “这是什么意思!”靳海臣怒不可遏地低吼道。   咕噜噜,什么东西在惯性的作用下滚了出来,郭恒定睛一看正是那只鸽子蛋的订婚戒指…他狐疑地看了看靳海臣又看了看纪绾,受伤的大脑实在想不明白这小两口又在耍什么花腔。就听纪绾冷冷地道:“字面意思,我们解除婚约吧!”   “住口!告诉你,我不同意!”   “靳总,别忘了咱们不过是签了个恋爱合同对外装装样子,合同期限仅有三年,现在期限到了,你可别入戏太深呀!”   靳海臣呼吸急促,显然生气到了极点,半晌突然怒极反笑道:“纪绾你胆肥了!怎么,撩完了我你想跑是不是,告诉你门都没有!做梦!”   “不是,我说你们一人让一步,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闭嘴!”   “你闭嘴!”   郭恒劝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异口同声地怼了回来,恒哥委屈地坐在沙发角落里戳小手手:之前还扑到人家怀里呜呜地哭,没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恒哥?   笃笃笃,门外秘书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董事长,市局的警官说要找您了解情况。”   纪绾缓了缓神色:“请他们进来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肱,他进屋见郭恒和靳海臣都在也不由地一愣。   “李肱来了,有什么事吗?”因为是林筱白男友的关系,纪绾待李肱也多了一份亲切。   没想到来人却神色严肃地看向屋内还是怒容满面的靳海臣道:“靳先生既然在倒是省得我们飞去北梧了…”   众人还没理解李肱话里的意思,就见他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拘捕令摊开在靳海臣面前:“靳先生,现在怀疑你和一年前陈远宁被杀案有关,请你回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等等,李警官你们抓人要有证据。”郭恒率先反应过来。   “当然!警方在位于陵洲市郊的靳家别墅检验出了大量属于陈远宁的血迹残留,目前我们已经确认那里就是陈远宁遇害的第一现场,靳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不是…”郭恒被李肱说出的证据给砸蒙了,他虽然还想再拦,可是又一时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李肱此行本是想和纪绾了解靳海臣的行踪,没想到正主儿就站在面前,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不过纪绾毕竟是对方的未婚妻,靳氏和辉璜连市局恐怕都要给点面子,若是纪绾此刻闹起来硬是不让他把人带走,李肱也是毫无办法,于是他将注意力全放在纪绾的身上,等着她的反应。   没想到对方表现地倒是十分平静,仿佛是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纪董,那么我们就先将靳先生带回去了。”李肱试探地问道。   “好,既然警方有充足的证据,我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   “不是,阿绾…哎哎哎,李警官…”郭恒阻拦不及,李肱毫不犹豫地带人离开了辉璜大楼。   令郭恒更加费解的是,靳海臣竟也不替自己申辩,就跟和纪绾赌气似的,大步流星地跟着李肱走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阿绾,你怎么就这么让警方把人带走了啊!你们俩到底怎么啦?好好的分手干嘛?”郭恒急得大眼瞪小眼。   “恒哥,我和靳海臣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养,过两天我安排你和佳佳姐出国度假,让你们好好放松放松!”   “我不去度假,就待在陵洲直到你们和好为止。”郭恒也来了犟脾气。   纪绾苦笑一声,并不接话。   郭恒:……   陵洲 市局   李肱:“靳先生,这是我们在靳家别墅提取到的陈远宁血液样本和现场照片,请您解释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靳海臣:“我不知道。”   李肱:“靳先生,请你和警方配合,要知道即便你不承认,只要证据链完整警方也可以给你定罪。”   靳海臣双目平视李肱,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慌乱:“我确实不知道,李警官,也许警方还需要多了解一些信息。”   李肱还没来及问什么信息,就听耳麦中传来同事的声音:“头儿,有群众报案说有陈远宁一案的线索。”   “好,我马上就来。”   市局等候大厅里,男人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一副标准的斯文败类模样,正是消失了多日的周锐。   “李警官,好久不见,臣哥让我将这些材料交给警方。” 第75章   当晚 纪宅   “绾绾姐, 你是不是和靳总闹别扭了?”林筱白问得颇为小心翼翼。   “谁告诉你的,郭恒?”   “没有,我就是看靳总被带去警局,你好像也不太关心….”林筱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跟蚊子哼哼似的。   哈哈哈, 没想到纪绾却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筱白, 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   “这么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问题对不对, 我就说嘛你和靳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筱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不对呀, 她怎么比当事人还着急。   还没有等林助理走出自己纠结的情绪, 纪绾却话题一转:“筱白, 有件重要的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尽管说!”   窗外是一团暖意的万家灯火, 而屋内林筱白的脸色在听完纪绾的话后变得越来越严肃和郑重。   靳海臣被请进陵洲市局没多久, 嗅觉灵敏的媒体就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据说这位曾经不可一世靳家下任掌舵人因为谋杀罪已经被控制, 且证据确凿,一时间陵洲市的媒体算是炸了锅, 众记者在围堵市局多日无果的情况下, 一股脑地全挤到了辉璜总部门前,就盼着纪绾能透露点风声。   然而纪大小姐根本不露面,除了辉璜公关部发了一纸不痛不痒的声明,表示在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前不做任何评论外,就没有丝毫可供众人揣测、细品的消息了,坊间甚至认为纪大小姐恐怕早就做好“过河拆桥”,不趟这趟浑水的准备。   纪绾懒得管外面的闲言碎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已经布置好, 就等那人自动走进陷阱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喧嚣了一整天的陵洲市开始逐渐安静下来,临近午夜纪宅息了灯,守在小区外的记者们纷纷打了个哈欠,收拾设备准备明天一大早再来蹲守,纪绾又不会遁地术,他们就不信还堵不到人。   就在新闻车依次散去后,从小区后门一辆不起眼的大众飞快地驶上主楼向着陵洲市郊开去。   纪绾到达靳氏别墅时正好是午夜时分,黑沉沉的铁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仿佛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车到门前,她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夜风微凉,纪绾抬眼仔细地打量着这座她熟悉的别墅,这一次不会有周锐面带微笑的引路,而等待她的也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别墅内静地吓人,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到纪绾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她径直走进客厅,站定了朗声道:“我已经到了,阁下藏头露尾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啪啪啪,几个清脆的掌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很快一双男人的脚出现在了楼梯上,他慢慢地走下楼,腿部、上身,终于那张脸落入了纪绾冷冽的眸中。   “靳海峰先生,幸会。在幕后做了这么多动作,想必也很辛苦吧。”   靳海峰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只不过在光影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骘偏激。   “还行,终于能把大哥扳倒,我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他十分悠闲地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香槟和两个高脚杯。   “大嫂,如此良辰美景,喝一杯?”   纪绾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靳海峰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似乎也浑不在意,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往真皮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品起酒来。   “在Y国雇佣蝰蛇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是你吧。”   “不错!”靳海峰咽下口中的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承认了:“蝰蛇连这点保密都做不到,看来着世上确实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为什么?海臣从未苛待过你,还一直想让你与他共同执掌靳氏,为什么想要杀了他?”   为什么…靳海峰盯着手中金色的琼浆,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大哥太好了吧。”靳海峰抬头望向纪绾,扯了扯嘴角。   “什么?”   “大嫂知道我因意外亡故的妻子冯媛吧。”   纪绾想起在靳老夫人寿宴上收到的那张【离他远点】的纸条,靳海臣曾说那是冯媛的笔记,她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靳海峰似乎丝毫不关心她的反应,兀自说道:“我很爱冯媛,婚礼那天是我一声最快乐的日子,那时我觉得自己有美丽的妻子、友爱的大哥、光明的前途,人生真是完美无瑕。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冯媛婚后总是郁郁寡欢,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记,这才发现她在看到大哥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他。可冯媛是个道德感极重的姑娘,她只能拼命压抑这份感情,甚至在日记上写满了【离他远点】的话语…”   靳海峰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匆匆抹了一把脸,才又继续道:“可那时我年轻气盛,不知道自己哪点比不上大哥,便叫了冯媛前来对质,她知道我发现了真相,自是羞愧难当,在追逐拉扯的过程中我失手…失手将她推下楼…”   原来这才是冯媛失足摔死的真相,纪绾心底一片冰凉:“可这一切和海臣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大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完美?要是他不存在,冯媛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死!”   纪绾见靳海峰已经状若疯魔,便适时地闭了嘴。   “本来我想在老宅对他下手,可不知怎的,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此后她便对大哥冷嘲热讽,终于将大哥逼得搬出老宅,算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后来大哥几次在海外期间,我都派了杀手前往截杀,可他身边的周锐实力太强,几次都没有成功,唯一的一次在M国的机会居然因为你的帮助又让他逃出升天,大嫂你可真是他的贵人福星啊!”   “那陈远宁呢?你杀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们曾合作对付海臣,事后将她灭口吗?”   “她?那就是个蠢货?大嫂你这可误会我而来,陈远宁当街找你晦气与我无关,只能怪大嫂你年纪轻轻不能服众,辉煌内部早就有人对你不满,所以想借陈远宁的手让你难堪。   不过那个蠢女人在被你整了之后,居然自投罗网找到我,想要和我联手,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居然认为她那跟猪一样的智商还配当我的合作伙伴,不过用她一条命将我大哥牵连进去倒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纪绾听他如此轻贱人命不由得为之气结:“所以你就把她杀了,用当年对付冯媛相同的方法?”   靳海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大哥身边的周锐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我担心他先发现陈远宁被杀的现场会提前动作洗清大哥的嫌疑,因此故意弃尸在辉璜位于市郊仓库的不远处,原想着让警方先怀疑你再牵扯出靳海臣,不知道是你们两人的运气太好,还是警方太无能,查了许久居然你们都毫发无伤。”   “所以你又在Y国截杀我们?”   “是呀!”靳海峰一摊手,有些自嘲地说道“不过你也看到了,又没成功!大嫂,你们夫妇俩真是有如神助啊!”   “订婚宴上的爆炸案也是你的杰作吧?”   没想到这一次靳海峰却摇了摇头道:“大嫂别冤枉我,那次母亲和海叔都在,我可没机会在他们眼皮下动手脚,那是陈远声自己的主意,我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些信息而已。”   纪绾几乎要气得发抖:“那陈远宁死亡现场的照片也是你提供给陈远声的对不对,目的就是拿他做刀子,好对付我们俩是不是?”   “对!不过我可没有强迫陈远声,是他自愿的,大嫂这还是要怪你和大哥得罪的人太多了,大把的人想看你们夫妻俩倒霉!”   纪绾不管他的歪理,她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可是陈远声明明说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靳海峰轻叱一声:“陈家人看样子都是智商欠奉啊!不过一个变声器能解决的事,有什么好奇怪!”   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将高脚杯放回桌面,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好了大嫂,该知道的真相你都知道了,我最后送你一程吧!”   虽然早已料想到此行的凶险,纪绾还是不由地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挣扎了,跟着你的人已经被我的手下处理干净了!”说着靳海峰拍了拍手,一个彪形大汉一把将林筱白推了进来,她嘴里塞着团白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蝰蛇虽然不接我的生意了,但只要肯出钱,H国境内有的是愿意为我卖命的亡命之徒,你说对吗,大嫂?”靳海峰狞笑着一步步向纪绾逼近。   “你少得意!”纪绾扬起手中的手机:“我从进门开始,就已经打开录音设备,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同步到了云端,来之前我就交待了郭恒,一旦明早我没有按时回到辉璜,他就会将云端的录音公之于众,靳海峰你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靳海峰显然没有料到纪绾还留了一手,但他的脸上也不过是出现了片刻的哑然,随即便笑道:“大嫂果然机智,难怪我大哥对你一往情深,不过送你上路后,我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找黑客删除你云端的文件,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说罢转头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客厅的角落里立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手中匕首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寒光,那人缓缓地向纪绾站立的方向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本文明晚就要完结了,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的支持和陪伴,阿Z还将继续为大家创作更多的故事,谢谢大家!鞠躬!感谢!最后希望大家在看完后踊跃完结评分哦!再次感谢! 第76章   然而就在他走过靳海峰身边时, 那人的身姿突然一转,反手便将靳海峰按倒在地。   “海峰先生,没想到吧!”   好熟悉的声音!纪绾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只见那杀手缓缓地抬起头…周锐!怎么是你!   一旁被制服的林筱白也瞬间恢复了自由, 她一把扯掉嘴里的白布, 兴奋地跳到纪绾身边道:“怎么样绾绾姐, 我演得逼真吗?这呀就叫瓮中捉鳖!”   纪绾这才发现那个制服的林筱白的彪形大汉竟是李肱,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嗒, 别墅的大门从外被人打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披着一身清冷的月光, 带着熟悉的笑容向她走来。   海臣!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被扣在警局了吗?   靳海臣宠溺地揽过她的肩头, 在耳边轻声道:“居然敢瞒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 回去再和你算账!”   接着他转过身, 径直走到靳海峰的面前,纯手工制作的皮鞋在客厅实木打造的地板上发出不急不徐的沉闷脚步声。   “海峰, 没想到你这么恨我。”靳海臣的语气很平静,可面前的靳海峰却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 整个人拼命地挣扎起来, 眼见着便要暴起,幸好被周锐死死地压制住。   他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恨不得扑倒靳海臣的身上。   “哥,我恨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完美!冯媛不过是在婚礼当天见了你一面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她生前一直在负罪感中苦苦挣扎,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靳海峰发疯似地怒吼着。   靳海臣愣愣地看着面前已经如堕魔道的弟弟,他记忆里那个整天围在自己身边的阳光大男孩,那个因为妻子的意外早逝而神情恍惚的年轻丈夫,与面前这个满手血腥的恶魔重叠在一起, 靳海臣心中五味杂陈,他甚至冲动地想要上前将已经疯了般的弟弟搂进怀里,却被李肱和周锐及时制止了。   李肱:“靳先生,既然所有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靳海峰先生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   靳海臣茫然地看着李肱,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地挂于天际,四周飘散许久的阴霾终于逐渐淡去。   一个月后北梧靳家老宅   “母亲。”赵心萍震惊地抬起头,她嫁到靳家的时候,靳海臣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却始终固执地不肯喊她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是“赵姨”“赵姨”的叫着。   “海臣你….”   “母亲”靳海臣高大的身形半蹲在赵心萍身侧:“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了您,海峰他….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所以在老宅,您每次都拦着我和海峰近距离接触,其实是担心他出手伤我是不是?订婚宴上临时将装有炸药的婚车换掉的,也是您对吧。”   赵心萍的眼泪夺眶而出:“海臣,海峰他….做了很多错事,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我真的不想亲手将他送进监狱,所以我只能尽量去阻止他。海峰….他….”   靳海臣安慰地拍了怕赵心萍的手背,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母亲的苦心,不过海峰毕竟触犯了法律,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会为他聘请最好的律师,尽量向法官求情。”   赵心萍双手遮面呜呜地哭了起来,远处湛蓝的天空中,一片片金光洒向古朴的靳家老宅,每个人心中的阴霾都随着这明媚的阳光而慢慢散去。   陵洲 纪宅   林筱白、李肱、郭恒三个人耷拉着个脑袋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前熟悉的倩影双手掐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   纪绾:“筱白,你先说说吧,是怎么把我预先设定好的计划通知靳海臣的?”   林筱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一言不发,装没听到。   郭恒赶紧和了把稀泥:“哎呀,阿绾,筱白也是关心你,要不是我们事先通知了警方和海臣,那晚你不就危险了嘛!”   纪绾杏眼一瞪,郭恒立刻心虚地闭了嘴。   “恒哥,你居然也和靳海臣沆瀣一气,你早就知道他已经找到证据洗脱嫌疑,也不告诉我,害我瞎担心…”   郭恒本就理亏,听了这话立刻安静如鸡地开始装死。   最边上的李肱知道马上就要骂到自己了,赶紧把脖子一缩,身体向师妹的方向挪了半个屁股的距离。   “这都是在干嘛?开□□大会呀?”突然门口一道男声响起,众人如闻天籁,救世主回来了,终于不用在待在这里挨骂了。   于是三人飞也似地起身,夺门而逃,郭恒路过靳海臣身边时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兄弟靠你了!好好哄哄!”   靳海臣面带笑意地带上大门,走到窗边那个佯装生气背影后用手环住了她的身子。   “还在生气?”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靳海峰犯案的证据?”纪绾微微挣动了下,没挣开,干脆就由他搂着。   “一开始我怀疑的对象并不是海峰而是赵姨,只不过后来随着周锐调查地深入,海峰才露出了马脚,陈远宁死在靳氏别墅,我固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海峰其实也能够随意地进出那里。”   “而且…”靳海臣顿了顿,强行将怀里纪绾的身子掰了过来,让她平视自己:“从绑架案开始,我发现你已经开始背着我暗中调查。阿绾,我太了解你,你绝不会允许有人躲在幕后意图伤害我,所以我让周锐加快动作并联合警方,想要赶在你之前动手逮捕海峰,没想到还是差点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幸亏林筱白提前将你们的计划告诉了警方。”   “呸!你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可没有这么关心你,还有靳先生,我已经将订婚戒指还给你了,咱么现在可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放尊重点,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纪绾的话丝毫没有起到任何的威慑作用,狗男人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将人紧紧搂入怀中,熟悉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纪绾觉得头有有些微微发晕,果然接下来靳海臣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等到这悠长而又甜蜜的吻结束,纪绾震惊地发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又多了个戒指,只不过比之前的那个订婚戒指更大更闪。   狗男人是什么时候给她套上的?!纪大小姐怒不可遏,立时便要用小拳拳去砸靳某人的胸口。   靳海臣轻而易举地抓出了她举起来的手,深栗色的瞳仁中满含笑意:“阿绾,戴了我的戒指可一辈子不能摘下来哦!”   “谁说的?之前的那个本小姐不就摘了吗?”   “我知道阿绾的意思,你摘了订婚戒指不就是催我买结婚戒指吗?”   什么?!自己是这个意思吗?纪绾震惊了,“不对!”两个字还没出口,她便又被对方吻住了。   对于靳总来说,没有什么是一个吻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纪宅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两个身影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