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cassie_hao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作者:唐溪 文案   当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转身投向别人时,乔稚楚才知道,自己就是个悲哀的小丑。   她发誓,不会让再自己活得这么卑微。   她不再隐藏,开始蓄谋筹划,用尽手段,在他引以为傲的领域里翻云覆雨,让他不得不看到她的光芒,也终于让他离不开她。   后来,他用一场盛世婚礼向全世界昭告他很爱很爱她。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低眉轻笑。   “季先生,怎么办呢,乔小姐不想嫁给你了。”   ……   成为季太太,是她的初心。   离开季先生,是她最正确的决定。   ***   男女主身心干净,女主后期逆袭,甜虐适当,结局圆满1V1。 ======================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1章 好久不见,乔小姐 和他再见,是在六年后的法庭上。 “经合议庭评议认为,Coco医药股份有限公司状告恒盛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侵权案,经法院调查和法庭辩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专利法》第九条、第十一条、第五十八条做出如下判决……” 走出法院的每一步,乔稚楚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随时都可能踩空狠狠摔下去一样,初夏明晃晃的太阳落在她身上,她却仍觉得后背一阵寒意。 她败诉了。 乔稚楚靠着墙,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翻出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灌下,也不管水沿着下巴往下流沾湿立领,她现在急需要做些什么来镇定下心神。 作为江陵市律界六年来从无败诉记录的大神律师,今天她竟然被人逼到无言以对的地步,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站在她对立面的男人,讥诮又不屑的眼神和笑容。 想起那个男人,乔稚楚又是一阵心烦意乱,捋了一把头发,重新迈开脚步往下走。 她的脚踩刚到地面,一辆银白色的高档轿车也同时横停在她面前,车窗慢慢降下,露出驾驶座一张眉目清俊的脸,以及和刚才法庭对垒时同样的笑容,乔稚楚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他噙着抹笑,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好久不见,乔小姐。” 的确是好久不见。 六年了,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和他再次相逢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他似乎也有同样感受,长眉上挑:“没想到我们别后重逢的第一面,竟然是在法庭上。” 乔稚楚神情只凝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风轻云淡,反问:“你很意外?” “并不。”他黑得发亮的眼珠有种莫名的邪性,“毕竟你如我所愿输了。” 乔稚楚倏地捏紧了手提包。 “上车吧,好久不见的前女友,一起喝杯咖啡。” “心领了前男友,我并不觉得刚刚结束一场争锋相对的甲乙方律师,现在合适一起去喝什么咖啡。”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让人知道,我们曾是彼此的前任。”季云深轻轻一笑,身体放松往后一靠,一副‘你不上车我不走’的样子。 乔稚楚咬牙,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左右看了看,抿唇绕到副驾驶座上车,在她坐上去的一瞬,季云深的神情似乎有轻微的变化。 等她坐好,车子疾驰而去。 季云深在大学时一直都以相貌出众为第一亮点,六年不见,他褪去青涩,穿着银白色的西装,在法庭上的第一眼,她甚至没认出来是他。 又或者说,从没想过此生才能和他再次相见。 “助纣为虐,颠倒黑白,季云深……六年不见,你越活越出息了,这次帮Coco做假案赚了多少?十万?不,应该不止,恒盛要赔偿Coco三百万,你怎么也要得一成利吧?” 季云深不接话,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火气更旺了。 “这钱你好好收着,免得将来一败涂地再夹着尾巴逃出国时,连机票都买不起!”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2章 宁死不愿再见 季云深仍旧不理会她,单手按下车窗,初夏的风带着热度烘进来,将他的发丝吹乱,他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然而脚下却不断加重油门,车速不断加快,眨眼已经上了120! 车窗外拼命涌进来的风吹得人眼睁不开,乔稚楚被他吓到,这里是市区,车流这么密集,还开这么高的车速,是找死吗? “季云深!你疯了吗?快停车!” 季云深充耳不闻。 “我让你停车你没听到吗!我要下车!” 乔稚楚抓紧车门扶手,心跳如雷,这一瞬间她真的怀疑他是来跟她同归于尽的。 “枉你也是学法律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是什么?谋杀!!” 季云深偏了偏头,笑容依旧,只是冷了几分:“我没想要谋杀你,只是不想停车,车门我没锁,你想下车,跳下去就是。” 乔稚楚紧握着车门把手,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她一字一顿地反问:“你以为我不敢吗?” “哪里,你乔稚楚有什么不敢的。” 她冷笑一声,当真当着他的面咔嚓一声拉开车门,季云深那张该死的笑脸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猛地踩下刹车,与此同时,乔稚楚也从车座离开跳了出去!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凭空响起各方面性能皆是顶配的凯迪拉克CT6在马路上四十五度旋转,地面瞬间留下车轮摩擦的黑色痕迹。 季云深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 乔稚楚跳出去恰好摔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她扶着电线杆起身,朝那个人勾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 *** 医院。 等把季云深气走,乔稚楚就上医院了,也幸亏他及时刹车,她跳的地方又是草地,否则她这腿非废了不可。 好友睢冉被她一个电话喊到医院,一进门见她腿上缠着的绷带,错愕道:“你今天不是有案子开庭?怎么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了?” 乔稚楚笑得风轻云淡:“也没什么,就是在120的车速中跳了下车。” 睢冉又惊又怒:“你不要命了啊!” 乔稚楚轻轻地笑了笑:“你可能不懂,有些人,你是宁死都不愿再见的。” *** 结束和乔稚楚的短暂交锋,季云深冷着脸回了刚刚装修好的律师所,拉开百叶窗帘,光线争先恐后涌入,在他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痕迹。 “去给我查乔稚楚这几年在江陵的详细情况。” 身后的助理想了想:“是那个今天的乙方律师?” “嗯。” 助理笑着说:“我对她倒是有点印象,很厉害的人物,六年接手数百个案子从无败诉,哦,不对,今天之后这个神话可就要被云深哥给改写了。” 季云深面无表情:“没那么容易,我还要她身败名裂!” 此话一出,身后的助理显然被惊到了,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律界精英千千万,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季云深望着窗外对面的金字招牌,冷然一笑。 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天生不配过得比别人好!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3章 楼道里的强吻 睢冉挂了电话,从窗口垂着两根眉毛走回乔稚楚的病床边,唉声叹气。 乔稚楚了然:“又是伯母?又要你去相亲?” 睢冉咬咬唇:“可不是嘛,我都说了我不要,她就是不听,还是三天两头给我介绍对象!” “这有什么,我再去帮你把人赶走就是。” 睢冉教为内向,脸皮薄,不大会拒绝人,可偏偏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相亲对象对她就没有不满意的,弄得她很困扰,后来乔稚楚看不下去,先帮她打发了纠缠的,再冒充她去应付她妈妈介绍来的新对象,她总是有办法让那些人主动拒绝和她再次联系,这样一来两边不得罪,也省去不少麻烦。 睢冉眼睛一亮,但又看到她还缠着纱布的腿,犹豫道:“可是你的腿……” 乔稚楚意味深长道:“一瘸一拐更吓人。” *** 第二天,乔稚楚直接穿病号服,杵着拐杖就去睢冉的相亲对象定好的咖啡厅,根据描述,对方穿着蓝格子衬衫,白色休闲裤,戴着眼镜,她扫了一圈,最终在角落的那桌找到了他。 她勾了勾唇,一瘸一拐地拐过去,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下伸出手:“你好啊,魏先生,我是睢冉。” 乔稚楚不知道,从她出现在咖啡厅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二楼护栏边倚着的一个男人盯上,他微微眯着,带着审视的暗光。 “那个男人是委托人?” 身后的助理皱了皱眉,摇头道:“应该不是,看他们的打招呼和相处方式,应该是朋友?” 季云深眸色深了些:“朋友?” 助理也不敢肯定,下去对服务生说了一句什么,服务生点点头,送咖啡到他们那桌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听了几句他们的对话,又回来告诉助理,助理给了点小费,上楼对季云深说:“是相亲对象。” 季云深粲然冷笑。 都半残了,还想着勾引男人? *** 乔稚楚住了两天医院,出院这天睢冉上班没能来接她,她杵着拐杖背着背包一蹦一跳回了公寓,那天楼道里的自动感应灯坏了,她出了电梯才发现,只好低头在包里摸索手机来照亮,还没找到手机,面前忽然有了一阵压迫感,乔稚楚一惊,拐杖脱手掉在地上。 “谁……” 话未说完,她已经被按在墙上,身上压着一个坚硬的胸膛,毫无征兆的攻击就这么降临在她唇上。 那个人近乎暴戾地在她的唇上反复蹂躏,趁她不备,溜进她的口腔中扫荡,她立即尝到他舌尖淡淡的酒味,他还不甘心仅仅于此,竟将唇移到她的脖颈上,粗暴地扯开她两颗衬衫扣子,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啃咬。 乔稚楚震惊得忘记了反应,等到被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腰间的肌肤时,她才骤然回神,将这个在埋在自己颈窝处急促喘息的男人一把推开,还没来得及再作出第二个反应,电梯门忽然开了又关,她一愣,快速往前两步——果然,那个人逃了。 乔稚楚在原地呆滞了很久,抬手摸摸唇,轻微的麻痹疼痛感觉提醒着她刚刚被人强迫的事,她脸色白一阵黑一阵,半响憋出一句话:“真是……岂有此理……”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4章 所谓冤家路窄 “云深哥,你今天怎么一走神?”助理好笑,心想真是难得,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讨论案子的事心不在焉。 季云深习惯性抬手碰了一下鼻子,却先碰到了唇,霎间想起昨天晚上荒唐的行为,脸上浮现出微恼,强行压下异色:“没什么,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多找点佐证吧,最大程度保证胜诉。” 说着,他拿起文件离开会议室,助理跟在他身后,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云深哥,这是你要的那个律师这六年在江陵的资料。” 季云深打开文件,第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笑得神采飞扬的女人,脸色瞬间沉下来。 助理犹豫着问:“云深哥,我们真要那样做吗?” 文件倏地合上,薄唇吐出一字:“是。” *** 自从那天后,乔稚楚就没再见过季云深,但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总觉得他这次回国没这么简单,她想让人去查,可这样又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他,她是不愿让自己有这种错觉的。 而她的律师所,自从输了恒盛的官司后,业绩直线下降,和以前相比整整少了五成,她寻思着,难道自己输了一次官司就失了在业界的形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严重了,乔稚楚立即让人去打听,一查才知道,原来最近江陵新开了个律师所,据说里面的律师都是华尔街归国的名牌律师,客源都被吸引到那边去了。 实习生晓雯苦着脸问:“楚楚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素来不羁的律师陈明双脚架在桌子上冷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找机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敢跟我们知处律师所抢人,找死的是吧!” 乔稚楚用钢笔敲敲桌面:“怎么说话的,一肚子的法律都学到哪里去了?” 陈明双腿一收,从善如流地改口:“我的意思是,找个风景佳,菜色好的地方,约他们出来面对面交流一下法律知识,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乔稚楚嗤笑一声,拎起手提包要出门,晓雯问:“楚楚姐,你要去哪里?” “出去拉客。” “……” *** 乔稚楚上了车,导航了一个餐厅的地址——有个私底下关系不错的某公司员工泄密给她,说他们公司今年也不打算和她续约,他们老板今天还约了那个新开的律师所负责人吃饭,估计谈的是合作的事。 和乔稚楚相熟的人都夸她和善,但并不代表她真的能任由人欺负,那个新开的律师所明显来者不善,如果她继续视而不见,岂不是很窝囊? 她今天就去会会,到底是何方神圣跟她过不去! 目的地的餐厅很别致,处于郊区,面朝林荫大道,背靠水榭楼台,扑面而来的凉风缓解了这个夏天的热气,乔稚楚摘掉墨镜上了竹楼。 那个员工说,他们没有包厢,就在二楼的竹棚下,这里现在有两桌有客人,一桌是一对情侣,另一桌背对着她,是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偶尔抬起手看手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乔稚楚笃定,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新开律师所的负责人。 她走了过去,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知处律师所的乔稚楚,请问你是威格信……” 话还没说完,男人抬起了头,竟然是熟悉的面孔。 对方看到她也很意外,但很快嘴角就勾起玩味的笑,跟着起身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威格信律师所的——季云深。”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5章 冲着你这张脸 乔稚楚倏地收回手,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说好端端的谁针对我,原来是你这个浑蛋!” 凉风吹过,吹起季云深额前的碎发,他语调不含情绪:“你真是太低估自己了,以你那卑劣的人品,想针对你的人多了去。” 乔稚楚怒火中烧,她就知道季云深来者不善,没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气氛不大对劲,服务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季云深轻轻一摆手:“这女人打扰我用餐了,麻烦把她请走。” 服务生面露为难。 乔稚楚冷笑,拉开对桌的椅子坐下:“季先生包场了吗?我也是来吃饭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走?” “哦,那请自便。” 过了一会儿,季云深等的人来了,果然是之前和知处律师所合作的那个公司老总,他看到他们两人都在有些尴尬,但又觉得买卖各个凭情愿,合则聚,不合则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和季云深握手,对乔稚楚则是采取无视态度。 乔稚楚留意到,季云深开出的价格比她的价格还要高出几成,但那老总却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她听不下去,端起一杯酒走过去:“张总,我敬你一杯。” 张总立即装瞎:“啊,乔律师也在啊,抱歉抱歉,刚才没看到。” “是我唐突了。”乔稚楚笑道,“张总,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贵公司六年来的法务都是和我们知处律师所合作,今年为什么会突然拒绝续约?是不是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好?” “这……”张总犹豫了。 季云深不紧不慢地将一块肥瘦恰好的牛排送入口中,才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自己心知肚明即可,何必挑破。” 乔稚楚捏紧酒杯:“季律师,我们都是学法的,恶性竞争追究起来也是犯罪,你应该很清楚吧?” 季云深抬眼,唇线上掀露出讽笑:“你看,你又抬举自己了,你配和我竞争吗?” “你!” “而且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是恶性竞争?嗯,如果这样以为能让你输得一败涂地后心里好受点,我倒也不是很介意。” 乔稚楚气结。 张总见势不妙连忙撤走:“咳咳,季律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合作的事改天再联系。乔律师,再见。” 乔稚楚一愣,连忙追了出去:“张总!张总!” 张总已经迅速开车离开,乔稚楚气得跺脚,回头愤愤地瞪着那个男人,后者单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持着酒杯,半眯着眼睛仰起头喝完那猩红色的液体。 “季云深!做这些事有意思吗?!” 他一笑:“我只是在给你上一堂课——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冲着你那张脸就让你予取予求的。” 乔稚楚脸色一白,紧紧抿着唇,和他对视了片刻,最后眼皮一敛,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季云深在竹楼上看着她离开,嘴角笑意不减,只是覆上了几层冷然和戾气。 乔稚楚,六年了。 这次,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6章 你是故意的 乔稚楚做生意不喜欢强求,但如果对方是季云深,她就忍不了,事关尊严,她不能让他在她面前这么嚣张,张总这一单,她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 她打电话约了好几次张总,然而对方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和她见面,到最后甚至直接让秘书挂她电话,没办法,她只能曲线救国,跑去张总家……找他太太。 张太太和乔稚楚一起喝过几次下午茶,关系还不错,她买了一盒上好的珍珠粉上门拜访,自然得到了热情接待。 她嘴巧,把张太太好一番夸奖,哄得人家眉开眼笑后才巧妙地提了想和张总继续合作的事,张太太满口答应,第二天早上,乔稚楚刚起床就收到张太太发来的信息,说张总同意和她见面,约在北国大酒店见面。 乔稚楚嘴角一弯,立即从床上翻起来,洗漱后补了个淡妆就出门。 北国大酒店是国内实力雄厚连锁酒店,乔稚楚站在酒店门前仰起头,阳光刺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但那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还是清晰地映入她眼中,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奢华,只是不同的城市和不同的心情…… 她抿唇,跨步入内。 她找到了张太太说的那个包厢,敲了敲门推开,张总果然在里面。 “张总。” 张总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笑得很勉强:“……是乔律师啊。” 他脸色有些不对,乔稚楚下意识看了下时间:“我迟到了?” 张总松松领带,抬手示意她坐下:“没有,请坐吧。” 乔稚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张总,我们在一起合作这么多年,已经是老熟人了,如果你对我们律师所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提升服务质量,我真的很有诚意继续和你们续约,你看,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张总显得很无奈:“江陵谁不知道,知处律师所是律界鼎鼎大名的,只是……” 乔稚楚等着他转折句后面的话,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音调微高地接下了张总的话:“只是不好意思,张总的合约已经跟我签了。” 乔稚楚倏地站了起来。 季云深走了过来,不着力地将她推开,从她身旁的桌上拿走了那份一直被她忽略的文件,上面合同二字狠狠刺着她的眼。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餐桌上的食物是被人享用过的,很明显,张总在她之前有别的客人,可她刚才居然没注意到! 季云深对着张总微笑道:“张总,合作愉快。” 张总当着乔稚楚的面也不敢太高调,匆匆和他握了下手就告辞了:“我还有事,就先这样了啊。” 季云深颔首:“张总慢走。” 张总走后,他终于去正眼瞧乔稚楚,见她呼吸急促,瞪着眼睛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声,手指曲起轻刮了一下她的脸:“脸都红了。” 像触了电,乔稚楚立即往后退了两步,然而脸颊上残留的触觉却挥之不去,她发现自己心跳瞬间跳得厉害,恼羞成怒地骂道:“季云深,你是故意的!” 这一声‘故意’,骂的也不知道是他抢走她的生意,还是骂他突然的轻薄行为。 季云深垂下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这刚才划过她脸颊的那个手指:“我从来不做无意的事。” 她恨极了他的笑容,就好像她将他当成对手,他却只将她当成玩偶,想逗弄就逗弄,不想逗弄就丢到一边那样,她捏紧拳头:“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好,我们走着瞧!” 她已经不是六年前的乔稚楚了,不会再中他的温柔陷阱! 乔稚楚拉开门要走,他忽然从后面逼近,将拉开一条缝的门‘砰’的一声合上,顺势将她压在门板上。 “你干什么!”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7章 你猜你多久会向我求饶 她面朝门,只能感受到他胸膛贴着自己后背传出的热度,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反而有些心慌。 季云深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低沉,冷嘲,和压抑。 “你拿什么跟我斗?你再厉害,这一身本事不也是我教你的?我当初要是……” 乔稚楚不甘示弱地反问:“当初要是知道会有今日,你是不是就不会教我这些了?” 话问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陈年老伤又犯了,她心口竟然是一抽一抽的疼。 “当然不是,要是早知今日,我一定更用心教你,这样你才能跟我对垒得更久一点。”他笑了,“比起其他,我更喜欢像这样,在你自以为胜券在握时,将你狠狠从云端推下,而我就在高处看着你摔得粉身碎骨,那种感觉——很舒服。” 乔稚楚下唇在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他又问:“你猜,你多久会向我求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乔稚楚猛地挣开他:“季云深,你做梦!” *** 晚上八点之后是夜生活的开始,酒吧内灯红酒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璀璨得让人不知身在何方,乔稚楚靠在吧台上握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灌。 “你说他凭什么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他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输?!” “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无知的乔稚楚了!我不是好欺负的!”她眼眶通红,疼痛中还有委屈,“睢冉,睢冉,你知道他跟我说话时那副模样吗?他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当初要不是他,我至于落到那种地步吗?要不是他……” 睢冉打断她:“好了好了,你别喝了,都喝醉了。” 和季云深的再次相逢,勾起了她埋藏在记忆深处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回忆。 “你说,是不是他的错?当年的事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是是是。”睢冉敷衍地哄着,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回头对乔稚楚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乔稚楚挥挥手,仰头又灌下一杯鸡尾酒,肠胃随即传来抗议,她喃喃自语:“洗手间,我要去洗手间。” 她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进了洗手间,摸索着洗手盆呕吐起来,将今晚喝的那些乱七八糟都吐干净,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都花了,眼眶鼻尖通红,乍一看像个…… “失足妇女。” 身后有人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她迟钝地转身,有个人站在那儿,忽远忽近,忽明忽灭,看不大清楚,但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便想靠近看清楚些,可那个人偏偏躲开了。 “你躲什么躲啊?” 季云深冷眼看着她。 乔稚楚靠着墙站着,潮湿的双眸忽然一眯:“你手里拿着什么呢?我看看。” 他手里什么都没拿,是她喝多了眼花,可她竟还扑上来抓,可一个醉得连没有都能看成有的人,还能指望她抓对? 季云深立即抓住她直接往他某处袭来的手,警告地喊:“喂!” 乔稚楚顺势贴在他身上,季云深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要推开他,可她非但不肯,反而把他缠得更紧,双臂抱紧他的脖子,胸前的柔软碰撞着他,她最醉眼朦胧道:“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乔稚楚的身材极好,是非常招人侧目的S型,以前热恋时,他总爱取笑她穿什么都跟没穿一样,尤其是穿这种一本正经的正装,让人看着总担心白衬衫的纽扣会突然崩开。 此时她领子微敞,里面春光已是无限旖旎,她还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贴,尽管心里是讨厌她的,可刚才喝下的两杯啤酒似乎也开始在身体里发作,有些不可言说的感觉正在往四肢蔓延。 他抿了抿唇,顺势揽住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一点,滚烫的呼吸悉数洒在她颈侧,声音低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8章 这种程度就疼了吗 “你不要压着我……你走开……”乔稚楚在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人强硬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她不舒服地的扭了扭,试图推开身上的人,嘟囔道,“你走开……你不走我要走了……” 季云深面无表情地冷笑:“走?又要赶我走?和六年前一样?” 他在说些什么啊……酒劲冲上大脑,让她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可他的胸膛那么坚硬,挤得她很不舒服,忍不住嘤咛一声:“你,走开……” 走开? 休想! 他一只手穿过她后脑勺,直接把她固定住,俯下头狠狠咬住她的唇,不温柔地碾压,包含他的愤怒和怒火。 他几乎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不给她半点挣扎抗拒的余地,强迫她承受他的发泄,而搂着她腰的手也越来越紧,几乎要将她融入骨血。 “嗯……”她呼吸困难地胡乱抓着他的衣服,手指在他的胸口乱摸,他的眼眸幽深地看着她,倏地低头,吸允她娇嫩的肌肤,强行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迹,完全强迫的姿势让她很抗拒地嘤咛。 “……不要……好、好疼……” 季云深冷冷一笑,疼吗?就这个程度就疼了? 衬衣被他扯开扣子,敞到腰间,最后一颗纽扣还扣着,衣服要掉不掉,她的肌肤因他的为所欲而泛起一层嫣红,诱人至极。 面前的身体是他想了整整六年的,此时她毫无抵抗地躺在他身下,他想要的话轻而易举,他薄唇吻过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下巴,她的额头,唇下的肌肤忽然碰触有一处凹凸不平,他顿时一愣,慢慢移开。 乔稚楚很漂亮,颇具东方女性的古典美,长发及腰,不留刘海,一张鹅蛋脸不肥不瘦,肤色偏白,一字眉,桃花眼,轮廓恰好,因此相称之下,额头上这道疤痕格外刺眼。 他眉心狠狠一皱,这女人很爱美,以前在一起时,脸上长一颗痘痘都要想方设法除掉,这也不稀奇,没几个女孩子不在意自己容貌的,这道疤搁在以前,她上整形医院处理都有可能,但现在怎么会留着?对她有特别意义吗? 季云深还压在她身上,却没有再继续,失去的理智一丝一缕地回笼,身下的乔稚楚因为没了他的骚扰而睡得很踏实,可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却昭告着他刚才的暴行。 季云深翻身躺在一边,抬手盖住眼睛。 ……他刚刚是在干什么!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那是她的手机,屏幕显示是一个叫陆于皓的人打来的,他烦躁地挂断,过了会儿,手机又收进来一条微信,激亮屏幕一闪而过——楚楚,你接一下我电话啊,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你别和我分手啊。陆于皓。 季云深盯着屏幕直到它重新暗下,才冷冷一笑,起身进了浴室。 *** 乔稚楚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断片的记忆只停在酒吧的觥筹交错,多年来的职业病,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要命的关键词,立即掀开被子看身上的衣服,勉强算是整齐,身体也没什么不适,这才松了口气。 床边有一双男式拖鞋,她穿着出了卧室,这是一套复式公寓,原木为主题,采光极好,到处都是亮堂堂的,这熟悉的装修风格,让她太阳穴跳了跳,忽然猜到是谁的家了。 果不其然,她在客厅沙发上看到正在看《今日说法》的季云深。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09章 我不是瞎子 她犹豫着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自己跑来的。” 他那神情让她有一瞬间还以为是真的,停顿了片刻,她认真道:“不可能,我又不认识你家在哪里。” 季云深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乔稚楚挠挠额角,心想是他从酒吧把自己带回来的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不过也庆幸是他,如果是别人,她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昨晚自己真实喝太多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缓和了些。 季云深倒了杯温水给她,状似随口地问:“你额头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乔稚楚一顿:“你怎么知道我额头上有疤?” “我不是瞎子。” “……”也是。 乔稚楚喝了口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还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 她垂下眼睫,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他说声谢谢? 视线无意中下移,看到自己微敞的胸口上的两个红印,她瞬间一惊。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和他也有过一段热烈缠绵的日子,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下才会留下的,她骤然看向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想起昨天晚上那条短信,季云深脸上有了玩味,轻笑了声,故意放轻声音,说一步,往前走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边:“你说呢?一个喝醉酒,不省人事,还拼命往我身上贴的女人躺在我床上,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被他这样一说,乔稚楚只觉得浑身麻痹,脑海中几个画面一闪而过,她又羞又怒:“你这是强奸!” 他低头,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垂说的话:“你被我强的还少吗?” 他是故意的,也成功将她激怒,乔稚楚将手上整杯水都泼到他脸上。 “季云深,你就是个王八蛋!” *** 说完,夺门而出。 奔出他家数十米,乔稚楚才慢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大树喘气,胸口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她怎么都没想到,季云深竟然变成这模样! 从事律师行业的人,多少都有点狡猾,季云深在大学时便被导师冠以狐狸之称,那时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她以此取笑他,他低笑一声,揽住她的腰,含着她的嘴唇说,哪里,你看我这么正人君子。 那时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其实一清二楚,他的人品的确很好,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迷恋,但如今的他,嚣张,放肆,口无遮拦,哪里有半点当年那季云深的影子? 他真的变了啊…… 六年时光,将他们都变成了彼此陌生的模样。 浑浑噩噩回到公寓,乔稚楚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后知后觉想起来要给睢冉打个电话,昨晚她被季云深带走,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可到处摸索了一通却找不到手机,仔细一想,好像是落季云深家了。 她头疼不已,这下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拿回来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见他一次啊。 就如她之前所说,有些人是宁愿死都不想再见一次的,可她没想到,有些人,也不是她想要拒绝就能拒绝的。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0章 在谁家过的夜 第二天早上,恢复精神的乔稚楚重新回去上班。 将车子停在社区的车场,乔稚楚拎包下车,远远的,她看到她的律所门口围着不少人,还有记者媒体,但好像不是冲着她的律师所来的,仔细一看,是对门的。 “楚楚姐,对面终于要开张了。”陈明趴在窗口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店,装修了大半年,终于能看到庐山真面目了。” 晓雯小声道:“不会是同行吧?” “当然不可能,哪个没长眼的敢在我们对面开律师所?”陈明这么说也不是自夸,知处律师所在业界颇具盛名,别说是新来的,就是老牌律师所也要让他们几分,要敢光明正大开在他们对面,如果不是实力过硬,就是智障。 乔稚楚并不是很感兴趣,侧身要进门,身后恰好传出一阵掌声,还有陈明和助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好奇转身。 红布扯下,六个大字映着晨曦,刺得人眼眯起。 ——威格信律师所! 乔稚楚错愕。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季云深从威格信内走了出来,嘴角勾着一抹笑,在媒体记者面前款款而谈。 他是华尔街归国的名牌律师,相貌好,学历高,能力强,最重要的还是单身,带领的团队也是业界数一数二,按晓雯的形容,就是律界高富帅版的钻石王老五,这样的人物注定到哪儿都是焦点。 只不过,他将店开在知处律师所对面,着实引人争议,媒体都忍不住问他这样做是不是要向知处律师所打擂台? 季云深不立即作答,目光却落在了乔稚楚身上,乔稚楚忽然警惕起来,总觉得他这个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 他慢慢走下台阶,当着无数摄像头的面走到了她面前,乔稚楚以为他是来放狠话的,谁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和一个手表,拿起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温柔笑道:“你昨天晚上落我家里了。” 乔稚楚如遭雷劈。 身后的陈明和晓雯又是一口冷气。 面前的媒体怔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迅速地抢拍。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唯独季云深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然而乔稚楚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挑衅和警告,暗光闪烁,如一只出林的虎,盯着爪下逃脱不得的狐。 乔稚楚咬牙,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她又无从辩解,毕竟她昨晚的确是在他家过夜…… *** 这段新闻毫无疑问上了头条,乔稚楚第一时间接到恒盛制药的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骂她作假案,说她是故意输掉官司,和季云深合伙骗钱,还说要找律师告她。 乔稚楚脑袋都要炸了,可再打电话过去解释,对方已经不再接听。 不单外面的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就连律师所里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很微妙的,乔稚楚解释了好几次,可根本没人相信。 乔稚楚身心俱疲地挨到了下班,好巧不巧,一出门就遇到季云深,他站在台阶上看手机,并没有看到她,她下意识躲到门后,等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躲他?该心虚的人不是他吗? 这样想着,她又重新走出去,正打算目不斜视地走去停车场拿车,尽可能表现出‘当他空气’‘对他很不屑’这种态度来,结果还没走出两步,一旁就有人喊了她一声。 “楚楚。” 乔稚楚一回头,就被一束大红玫瑰花晃了眼,定睛一看,竟然是陆于皓。 “你怎么来了?” 陆于皓拉着她的手,哀求道:“楚楚,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的,发信息也不回,我只能来找你。楚楚,那件事我是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乔稚楚鬼使神差地看向了季云深的方向。 季云深看都不看她转身离去。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1章 窈窕淑女 陆于皓表面看只是花店老板,实际上是个富二代,乔稚楚和他认识五六年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她死缠烂打,无论她怎么拒绝他都不动摇,直到三个月前她脑一热答应和他试试,结果交往还没一百天,他就被她撞见跟学生妹开房,这段恋情自然结束。 乔稚楚淡淡道:“分手的事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陆于皓急切道:“楚楚,那件事我真的可以解释的,那天我是喝多了,糊涂了,被人坑了。” 乔稚楚双手交叉比了一个‘X’,摇头道:“无论你是喝多了还是自愿的,总之我乔稚楚不要不干净的男人,分手就是分手,别再来找我。” 说着她大步就走,陆于皓在后面追着喊:“楚楚!” 乔稚楚脚步加快,奈何穿的是高跟鞋,眼看就要被他追上来,这时,买一辆银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车上的人解锁了车门,示意她上车,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将不甘心的陆于皓丢在身后。 季云深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似笑非笑道:“跟我分开后,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乔稚楚还记恨他昨晚跟早上的事,反嘲道:“我怎么觉得说反了?” 季云深冷笑。 乔稚楚注意到他行车导航仪上的目标地点:“你要去东兴路?正好,拐个弯送我到西路。” 季云深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的,送她到西兴路,乔稚楚下车后直接进了一栋大厦,他望着那大厦的金字招牌——恒盛制药。 *** 第二天,乔稚楚一到律师所,晓雯就送了一份文件给她:“楚楚姐,这是月季报表。” 乔稚楚点点头接过,边走边看进了办公室,看着上面直线下滑的业绩,她眉心微皱。 晓雯扁嘴说:“楚楚姐,自从那个威格信律师所开了之后,我们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还不算,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个。”陈明从外面进来,手里转着一封信,放在了乔稚楚面前。 这种信件格式他们是最熟悉的,晓雯一看就看出来,顿时瞪圆了眼睛:“律师函?恒盛制药的?” 乔稚楚头疼:“昨天我亲自上门想要解释,可恒盛的傅总不肯见我。”结果今天就送来了律师函,摆明了是铁了心要告他们。 晓雯哭道:“要是我们真让人告上法院,那我们以后就算完了。” 的确。 这件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他们有九成九的胜诉把握,但身为律师却让人告上法庭,终归是不好的,对声誉也大有影响。 乔稚楚沉吟片刻,拿起话筒播出了一个号码:“你好,我是知处律师所的乔稚楚,请问傅总在吗?我……” 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传来忙音。 乔稚楚抿唇,拎起背包起身:“我再去一趟恒盛制药。” 停车场离律师所有点距离,需要过一个十字路口,路面上有防积水的漏水口,乔稚楚一时没注意,高跟鞋踩中了漏水口的缝隙,鞋跟死死卡在里面,她身上穿的是紧身的包臀裙,不大好蹲下去,正想着打电话让陈明出来帮忙,面前就蹲了一个人。 他半蹲在地上,拿开她的脚,手用力一拔,将鞋子解脱了出来,重新放在她脚边。 乔稚楚早已看清这人是谁,心头微动,面上却还故作风平浪静:“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让你失望了,刚才我看背影还以为是哪个窈窕淑女,早知道是你,我才不会多此一举。” 乔稚楚只听前半句:“谢谢夸奖。”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2章 我只会觉得你很下作 “你好,我是知处律师所的乔稚楚,麻烦帮我跟傅总说一声,我有事想见他。” 恒盛制药是江陵的制药业,近年来和Coco制药因为抢市场纷争不断,闹上法庭更是常有的事,最近一次上法庭就是乔稚楚负责的那次,原本她是胜券在握的,结果因为季云深输得一败涂地,恒盛制药因此不再信任她的能力,甚至还有些针对的意思。 前台客服小姐连线秘书室,乔稚楚怕他们又给她吃闭门羹,电话接通后连忙冲着话筒喊:“傅总,我们之间有误会,您见我一面,给我几分钟解释好吗?” 电话那边给了答复,客服小姐便对她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请上楼,傅总在办公室等你。” 乔稚楚一喜,连忙上了电梯。 办公室内,恒盛制药的老板傅总正在看文件,乔稚楚进门后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傅总。” 傅总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他带着近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一般:“乔律师三番四次想见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乔稚楚道:“傅总,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和威格信的律师季云深的关系不是外界传的的那样,我是一名专业合格的律师,绝对不可能做什么假案。” 傅总啪的一声放下钢笔:“报道都出来了,铺天盖地都是你们的消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像是越想越气愤,他倏地站起来,指着乔稚楚恨声道:“你号称是江陵的超级律师,从无败诉,当初我也是冲着你这名声才去找你,结果你让我赔了三百万,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竟然还敢找上门跟我说什么你是冤枉的!我告诉你乔稚楚,我傅某从来不吃闷亏!你敢耍我,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傅总,我……”乔稚楚试图跟他解释,然而他却不给她机会,指着大门下逐客令,“我还有事,你走吧。” 秘书立即从门外进入,也都做了请出的动作:“乔小姐。” 交谈失败,乔稚楚无可奈何,跟着秘书出门。 迎面走来一个男子,三十岁上下,米白色的裤子棕红色的西装外套,走路吊儿郎当,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纨绔子弟。 两人的目光接触一瞬,乔稚楚错开视线,男人却在她身后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地笑了一下,舔了舔下唇。 乔稚楚出了恒盛制药,烈阳照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一线眼缝中,她又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 他坐在车上,下降的车窗中露出他似笑非笑的脸:“怎么?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还被人赶出来了?” 乔稚楚一想到她即将要成为江陵第一个被告上法庭的律师,而且还是拜他所赐,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季云深,你想跟我较量,我随时奉陪,咱们凭真本事定输赢,我乔稚楚不是输不起,但你在背后给接二连三给我使绊子,我只会觉得你很下作!” 季云深神色一顿,笑容慢慢收敛:“我给你使绊子?” “你敢说没有?抢我的客源,故意在媒体面前模糊我们的关系,这些难道都不是你做的?!” 她眼里的恨意那么明显,季云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之冷笑一声:“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等着瞧!” 最后各自扭头,一东一西,如永远不会相交的两条直线。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3章 我狠还是她狠 季云深握着方向盘,脸色阴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随手戴上蓝牙耳机。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笑声:“在哪里呢?” “路上。” “兄弟我学成归国了,还不快来机场的接我!” 楚铭城是季云深儿时的邻居,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他学的是外科医学,算小有名气,这次回国也是受大医院的高薪聘请。 接了楚铭城,两人也没立即回家,直接先去了酒吧,季云深本就是个少话的人,今天更是格外沉默,楚铭城撑着下巴说:“怎么说都是好久不见的兄弟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我没哪得罪你吧?” 季云深冷淡道:“没有。” 这副似怒非怒的模样,何等似曾相识,楚铭城恍然大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哦~我知道了,是她吧?” 他没否认,楚铭城更得意了:“我就知道,这世上能让面瘫王你把不爽表现得这么明显的,肯定就只有一个乔稚楚!” 季云深低喝一声:“别提她!” “怎么不能提她?我对你们这对久别重逢的冤家可感兴趣了。” 楚铭城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八卦起来格外兴奋,“我在国外都听说了,你们一见面就扛上,啧啧,战况激烈啊。不过这次我到真有点同情乔稚楚,这恒盛制药可不是好惹的,肯定会找她麻烦。” 像是说中了他心里哪个点,季云深捏紧了酒杯,微微咬牙说:“你一个常年在国外的人都知道,枉她在江陵住了五六年,居然这点事都不懂,蠢死算了!” 楚铭城凑过去挤眉弄眼:“心疼了?心疼了当初就别下手那么狠啊。” “我狠?”季云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侧过头看着他,“我狠还是她狠?” 楚铭城想起他们六年前的恩怨纠葛,默默喝了口鸡尾酒:“她狠。” *** 早上七点多,乔稚楚在深睡中被电话吵醒,摸索着去抓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她揉揉额角,声音沙哑问:“你好,哪位?” “乔稚楚乔律师吗?”对方是个男人。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傅子龙。”他补充道,“恒盛制药的傅总是我爸。” 恒盛制药? 乔稚楚脑子瞬间清醒:“傅少爷,有什么事吗?” 傅子龙道:“之前你说不是找我爸谈撤诉的事?我爸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你想谈什么直接找我谈就好。” “谈?”乔稚楚注意到他的用词,“这么说,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傅子龙笑道:“当然有,这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坐下来好好谈谈。如果没意见的话,今晚怎么样?” “好,那地点……” “新鹤楼,就新鹤楼。” 乔稚楚没多犹豫:“好。” 当天下午下班后,乔稚楚直接到新鹤楼,推开包厢门,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三个男人。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4章 除非她不想在江陵混下去 居中的那个男人就是傅子龙,也就是那天她从恒盛制药离开时遇上的那个纨绔子弟,乔稚楚本能地察觉到不安,但来了又不能直接走,只能随机应变。 好在饭桌上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聊的都是案子的事,乔稚楚渐渐的就放松了警惕,多喝了两杯日本特产的清酒,这种酒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其实后劲特别大,乔稚楚的脑袋越来越沉,连忙起身表示自己要去洗手间,也不等他们答应,直接跑出门。 乔稚楚在洗手间内抠喉,将刚才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这些年她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偶尔也需要在酒桌上谈生意,有些人看她是女人,想占便宜,没少灌她酒,她如果没有点旁门左道早就被欺负惨了。 她身旁的洗手台有人正在洗手,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她,将一包纸巾放在她手边,拍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那女人出去后,跟倚着墙站着的男人说了句话,男人嘴角勾起一道玩味的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楚铭城。 他今晚跟季云深在这里喝酒,偶然从窗户看出去看到了乔稚楚,出于好奇,他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今晚是约了恒盛的太子爷。 这可有好戏看了。 楚铭城将不明所以的季云深拉到包厢门口,示意他凑过去听一下。 季云深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听,只听见有个男人咂咂嘴,语气失望道:“子龙啊,你今晚约的这个女人,好像年纪大了点,我喜欢学生妹啊。” “偶尔也试试别的口味啊,而且你没注意到她那身材,啧啧。”后面的啧声充满了情色和意味深长,季云深听着眉心微微拧起。 另一个人也发出了两声猥琐的笑声:“嘿嘿,这话倒是没错。” 他们这高谈阔论的模样,就仿佛猎物已经到手那般。 “这女人害我家输了一个官司,赔了几百万,还想让我爸放过她,简直是做梦!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傅子龙邪恶地狞笑起来,“兄弟们,等会可千万不要客气,都拿出去你们的‘看家本事’来。” 那两人求之不得,连连答应:“放心吧放心吧,我们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然后便又是一阵淫贱的笑声,季云深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了。 从他们对话里的三言两语,他已经能推断出他们口中的女人就是乔稚楚! 他心口积攒着一团郁火挥之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了两杯酒现在起了作用,他冷然一笑,将手表摘下来递给楚铭城。 “那女人都去大半天,该不会跑了吧?” 傅子龙信心满满:“不可能,除非她不想在江陵混下去了。” 他话音落,迎面就是一个拳头,狠狠砸中他的侧脸,傅子龙那一身的肥肉在此时没有起到半点用处,竟就这样直接被打飞了。 “啊——”他的人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咆哮着喊,“谁敢打我!”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5章 我们真的是冤家 季云深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我!!” 傅子龙被这飞来横祸吓傻了,面前这人虽然白白净净,但那一脸的戾气却让人看着生惧,他那两个狐朋狗友竟也都没上来帮忙,呆站在一边瞪眼睛。 傅子龙捂着脸吼道:“你他妈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 “教你嘴巴放干净点的人!”季云深弯腰揪住他的领子警告道,“我告诉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他嫌恶地丢开他的手,就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甩手出门。 楚铭城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戏,意犹未尽地鼓掌:“呦!为美人出头啊,不过这天鹅是谁呢?该不会是乔稚楚吧?” 季云深拿回自己的手表戴上,扣着袖扣冷冷道:“那滩烂肉相比,不是天鹅吗?” 楚铭城无语,这人就不能好好夸人? 迎面走来一个脚步不稳的女人,正是乔稚楚吗?她还不知道包厢里的情况,还想回去,季云深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拖:“跟我走!” “季云深?!”乔稚楚剧烈的挣扎,“怎么又是你!你拉着我干什么!放开我!” 男女力量悬殊,乔稚楚直接被拖出新鹤楼,她一路上叫嚣尖叫,可这男人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放。 直到被拉到停车场,乔稚楚才找到机会挣脱,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气得瞪圆了眼睛。 季云深骂道:“算计我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在别人面前就跟脑子被门挤了一样?这种人约你你也敢来?!” 平白无故被人拉出来还被骂了一通,乔稚楚再好的脾气也炸了:“你有病吧?” 季云深懒得跟她多说,按着她往自己的车上塞,她不肯上车,季云深干脆抓住她两只手,直接把人捞进去,随即锁上了车门。 乔稚楚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霸道,用力拍着车玻璃,大喊着:“你放开我!季云深!你放我出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绕到驾驶座上车,又再次锁了门,目光只锁在前方,理都不理她。 乔稚楚气急,冲着他的耳朵大喊:“喂!!” 季云深冷冷转头看着她。 乔稚楚真觉得他今天是没吃药犯病了:“非法拘禁!控制人身自由!季云深,我……唔——” 她的嘴被堵住。 他用他的唇。 他们的唇都有些干,但相贴时却像好像死死粘住了,毫无缝隙的分不开。 久违的熟悉气味从四面八方将她层层包裹,她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的睫毛,脑海中迅速闪过当年如胶似漆的画面,心口狠狠一疼。 好半响,他才从她唇上移开,这个吻让乔稚楚大脑一度缺氧,喘着气看着他:“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没有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说话时动起的唇甚至还若有若无和她相擦,狭窄的车厢内渐渐弥漫开一种暧昧的旖旎气氛,他声音低柔,如情人间的呢喃。 “乔稚楚,我们真是冤家。”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6章 为她出头 今晚,乔稚楚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那个吻,满脑子都是季云深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就贴着她的唇说话,她发现,时隔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影响仍旧很深,她甚至无法抵抗他一个吻。 ……可他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亲她? 他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他怎么还敢这么随心所欲地对她做那些事? 乔稚楚咬了咬牙,越想越不怠,起床摸索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想发条信息骂他,可字打出来,发的时候却犹豫了。 重逢以来,她一直在表现对他漠不关心,强迫自己把他当成透明人,将过往的缠绵都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她再发出这条信息,不就代表,她其实是很在意他们曾经的关系? 乔稚楚心烦意乱地丢开手机,这件事终是不了了之。 周末,乔稚楚难得不用加班,招呼了两个好友出门喝下午茶,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凑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自然还是八卦。 童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她们的相识也源于一场官司,后来发现脾气相投,便发展成了好友,她最爱跟她们八卦他们那个‘圈子’的事,今天又聊了哪个公司跟哪个公司利用儿女联姻扩大影响力,但实际上新婚夫妇双方在外面都有各自的情人。 乔稚楚听着,轻笑了声:“真乱。” 童萱扬起下巴直言不讳:“乱也有乱的好啊,谈恋爱太辛苦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何必浪费青春?我也想好了,将来如果我爸硬要把我跟谁凑一起,我就跟他约法三章,婚后私生活互不干扰。” “好潇洒。” 静静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上班族,思想比较保守,撇撇嘴说:“你有那个资本当然是想潇洒就潇洒,我们可不行,我还是老老实实找个我爱的也爱我的男朋友,谈两年然后结婚。” “不着急,慢慢挑,能晚点遇到个好的,比早点遇到个渣男来得强。”童萱顿了顿,话锋一转,“说起渣男,我刚听说了一件特好玩的事。傅子龙你们认识吗?” 乔稚楚抬头:“他怎么了?” “傅子龙是我们这个圈出了名的色魔,下作又变态,被他盯上的姑娘都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童萱颇为欣慰道,“不过前几天他被人给揍了,打得鼻青脸肿,好一段时间都没能出来闹腾,我顿时感觉江陵的空气都清醒了不止一个档次,我真想给那个英雄发面锦旗。” “被人打了?什么时候?”乔稚楚皱眉。 童萱想了一下:“三四天前吧。” 乔稚楚一愣。 “三四天前?”静静也想起来了,看向乔稚楚,“你不是说你三四天前和他约了一起吃饭,他被打的事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童萱闻言立即八卦地看着她,脑洞大开地猜测:“我听说傅子龙就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被人打的,是不是你被他调戏了,然后就有人看不下去,跑出来英雄救美除暴安民?” 乔稚楚陷入了怔愣,那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掠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突然闯入的身影上。 季云深。 傅子龙被人打,是季云深干的? 她本能地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 季云深不是冲动的人,他是学法的,他那张嘴比拳脚更狠更毒,他对付敌人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怎么可能为了她去打傅子龙? 然而,她又想起那天季云深反常的怒火,心中又隐隐觉得那就是他做的。 她的手指转着茶杯,眼神望入茶水中,随着那起起伏伏的茶叶片心思恍惚。 仔细想想,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为她做那种事。 记得当年在大学时,她也曾被学长调戏过,他知道这件事后,不顾丢保送出国进修机会,直接跑去将人狠狠教训了一顿,事情闹得很大,出国进修全然无望,教授痛心疾首,他却回答得理直气壮:“教授,如果您的女朋友被人欺负了,您是要工作还是要帮她报仇?反正我是后者,出国这次没机会,我可以再忍一年,但我的女人被欺负了,我一秒都忍不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并不少,他总是竭尽全力地保护她,可那是在以前,以前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挚爱,如今她是什么? 她不过是他的前女友,是他仇恨的女人。 是的,她是他仇恨的女人,所以不会的,他不会是做这件事的人,或许在他眼里,她早就和傅子龙不清不白了吧? 想到这里,乔稚楚自嘲地笑了。 童萱还在继续说:“不单是傅子龙,整个恒盛制药上下都没一个好东西,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楚楚你不也被坑过。” 乔稚楚一愣:“我被坑过?” “你帮他们打官司输了之后,他们就在各界抹黑你和知处律师所的名声,还威胁一些企业不准和你们有合作,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威胁企业不准跟她有合作…… 乔稚楚倏地握紧了茶杯。 在那个案子输了之后,她的律师所直线下降的业绩,她一直以为是季云深从中作梗,抢走她的客源,原来……不是啊。 后来她辗转托人问了一圈,最终得到肯定的答复——打傅子龙的人果然是季云深,但打人的原因五花八门,有人说是傅子龙冲撞了季云深,有人说是季云深喝醉酒,总之没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好像这件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乔稚楚心头悸动,她也很想说服自己,季云深打人跟她没关系,可好像不大成功,她后来几天晚上甚至一直梦见他……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7章 女人都这样 傅子龙被季云深打了,按说季云深是惹到大麻烦,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安然无恙,律师所越办越好,反倒是乔稚楚的律师所,业绩直线下滑,老客户走了,新客户没有,业绩惨淡。 这次乔稚楚留了个心眼,让人直接去查恒盛制药,果不其然,又是他们。 他们在业界抹黑造谣,将她在江陵名誉破坏得干干净净,乔稚楚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又无计可施。 陈明哀嚎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律师所非要倒闭不可!” 晓雯气得眼眶通红:“如果不是没有证据,我们肯定把那些混蛋告上法庭!” 陈明重重砸了一下桌子:“说到底还是季云深那个王八蛋,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他!”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乔稚楚情不自禁地辩解道:“其实……也不是他的错,他也没做什么事。” 陈明和晓雯都诧异地看着她——前几天她还带头骂人家来着,怎么今天突然反而说起好话? 乔稚楚察觉时态,连忙干咳两声:“我是说,我们应该想办法来挽回我们律师所的声誉。” 晓雯皱眉:“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乔稚楚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凝眉琢磨。 陈明这时候说:“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 与此同时,对面的威格信律师所内,楚铭城在季云深办公室拿着他的平板打游戏,丢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掉,季云深转着钢笔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风流债找上门了?” 楚铭城无耻道:“没办法,有钱有颜有头脑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上帝把我生得太完美。” 季云深嗤笑,曲着手指敲敲桌子:“起开。” 楚铭城挪开屁股,把压着的文件还给他,顺势扫了一眼,竟是应届毕业生的简历:“你要招助理?小陈呢?” “打算辞职,要回老家结婚,说婚后要在老家跟妻子开间小超市。” “朴实。”楚铭城瘫倒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打游戏边故作世故地叹道,“不过这多半是他老婆的注意。女人都是这样,总以为只要把男人栓在身边就妥当,怎么都不动动脑子想想,这男人要是真想移情别恋,就算是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他都能抽出时间。” 他平常没少说这些,季云深从来都没当回事,今儿也不知是为何,忽然停下了动作,看向了他:“女人都这样?” “就算不全是这样,也大多是这样。”楚铭城笑道,“女人比男人感情化,她们的生活里好像除了感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所以别人才说报复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最爱你的时候甩掉她。” 季云深长睫微收,似在想些什么。 楚铭城盯着他的脸,骨碌碌爬起来:“你这小眼神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季云深不置与否,将一叠简历文件都塞给他:“你要是闲得慌的话,去帮我面试助理,我还有别的事情。” “这个点你要去哪里啊?” 季云深边扣西装外套的扣子边道:“史密斯先生和他的团队路过江陵,约我今晚一起吃饭。” 楚铭城眼睛一亮:“就是那个有个女儿特别漂亮的老外?等等我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8章 你的样子有多恶心 史密斯先生是季云深在华尔街的投资公司的合作伙伴,为人倒是不错,只是有些话唠,酒过三巡,他的兴致越来越高,不断讲他这次在中国的所见所闻,时不时哈哈大笑,也幸亏楚铭城跟着来,他比较擅长应付这些。 抬手喝了口红酒,季云深目光微敛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这个饭局已经进行两个小时了。 凉酒入喉,他眉间隐约有些不耐烦,给楚铭城使个眼色,让他赶紧结束话题,可这厮根本没看他。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季云深嘴角微勾,拿着手机朝史密斯先生示意了一下,然后出了包厢。 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他按掉了提前设置好的闹钟,准备在窗边站一会儿,再回去对他们说自己有急事先走了。 长廊尽头的窗户风向较大,季云深便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忽然被身侧包厢冲出来的人撞了一下,那女人捂着嘴,浑身酒气,像是要吐了,看都没看他,含糊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跑进洗手间。 季云深蹙了蹙眉,朝洗手间方向看去。 刚才惊鸿一瞥,他莫名地觉得那个穿着黑色蕾丝紧身裙的女人有些眼熟,沉下眉头想了想,竟和脑海中的一个人重叠。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从洗手间出来,低着头拉了拉过短的下裙,他倏地抓住她的胳膊,女人错愕抬头——果然是乔稚楚! 他顿时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乔稚楚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连忙强压下,低声道:“不管你的事。” 她满身酒气,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了红,显然喝了不少酒,季云深往她刚才出来的包厢方向看了眼:眸色变深,长眉蹙得更紧:“应酬?跟谁?你身边有人照顾吗?” 乔稚楚莫名恼怒,她心里极不愿意被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又窘又羞,甩开他的手扶住墙:“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别管我!” 他明明是好意,她却这么不领情,季云深冷笑:“谁想管你?” 这时,乔稚楚那个包厢有个男人走了出来,同样醉得不轻,走路摇摇晃晃,看到乔稚楚,立即露出淫笑:“乔、乔小姐,怎么不进去了?走啊,我们去交杯酒……”说着,竟往乔稚楚的挺翘臀部捏了一把。 乔稚楚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往上冒,还没做出反应,季云深已经一把扣住那男人的咸猪手,面若冰霜,那样子看起来是要直接将这男人的手废了,乔稚楚一惊,连忙掰开他的手,把男人挡在身后,情急之下道:“你别给我添麻烦!” 好在男人醉得不轻,刚才一瞬间两人的动作他没看清楚,扶着墙壁继续往洗手间挪去。 季云深脸色骤冷,手下一个用力,将她狠狠地拽向自己,另一只手卡在她的腰上,让她半点挣开不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乔稚楚咬了咬红唇,不敢和他对视,看着他的纽扣说:“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 知道? 她的知道就是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做,打扮成这样在这里陪些不三不四的人吃饭,让人占便宜吗? 季云深捏着她的下巴,重重擦去她的唇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恶心!”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19章 疼,好疼 乔稚楚原本的羞恼在他这句话之下彻底变成怒火:“我恶不恶心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我的事?” “也对,我又不是你的谁,我管你怎么堕落!” “你说谁堕落啊!” “那你觉得我说的是谁?” 乔稚楚被他气得呼吸急促,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干脆挣开他要走,可季云深的手如钢筋一般,卡在她的腰上,她根本挣不开,她含着怒地瞪他,他的眸色却是她看不懂的深邃,沉声问她:“你就那么爱钱吗?” 乔稚楚毫不犹豫地承认:“爱,我当然爱,这个世上只有傻子才不爱钱。” 他紧紧盯着她脸,忽然就笑了:“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永远都学不聪明。” “什么?” 季云深长眉上挑,一双丹凤眼在走廊橙色的光线下,平白生出几分魅意:“你既然那么爱钱的话,攀上我,不是比攀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强?” 她一怔,隐约理解出他言下之意,强作镇定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抱着她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墙壁上,脑袋压低靠近她嫣红的唇:“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努力一把,再次成为我季云深的女人……这样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多少钱。” 做他的女人?他给她钱? 他是把她当成婊子吗?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乔稚楚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从牙缝里寄出来的字:“你跟里面那些人一样恶心!” “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的唇舌游离在她的脖颈一带,“起码你和我不是第一次做。” 脖颈处是他温软的唇传递来的触感,乔稚楚手指蜷缩,不推开他,脸上渐渐露出讥笑:“是啊,所以我想起一次,恶心一次。” 季云深的身体果然一僵,好半响都没有动一下。 乔稚楚趁机挣开他,脚步急促地走回她的包厢。 她那边的包厢门关上,季云深这边的包厢门打开,楚铭城走了出来,看他站在走廊脸色不善,奇怪了:“你怎么了?气成这样,谁惹你了?”想了想,他又笑道,“总不能是我吧?我不就陪史密斯先生多喝了几杯嘛,你要是想走直接说一声就好,又没人赶拦着你。” “闭嘴。”他冷声打断他的聒噪,眼神如刀地盯着乔稚楚的包厢,“这家餐厅的老板你认识?” 楚铭城不明所以:“熟啊,是我朋友。” “去查一下,这个包厢谁做东,请的是什么人。” 楚铭城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查人家干什么?但看季云深的样子,他明显是不想说的,他只好摸摸鼻子‘哦’了声。 乔稚楚回到包厢后,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她自然没有季云深想的那么不堪,这个饭局请的是江陵律界几位泰斗,现在他们的律师所被打压得这么惨,急需有人能拉他们一把,这几位在各界声望极好,如果他们肯出面澄清他们律所的假案风波,那他们一定能逃过一劫。 只是这几位泰斗人品不大好,席间一直灌她们几个女人的酒,晓雯扛不住,她就只好顶着。 “乔小姐,我们陈大律师可是大忙人,今天本来是要飞美国打个大官司的,听说是乔小姐你相邀,这才挤出时间来的,就冲这个,你就得再敬他一杯!” “是啊,一杯酒能请来泰斗陈大律师,也就是乔小姐你才有这个分量。” “可不是嘛。” 一群人起哄,乔稚楚没办法,只好再端着一杯酒起身,刚刚站起来,胃部就是一阵抽搐,她忍不住又跌坐回椅子上,陈明见状连忙挡住起哄,笑道:“大家别光喝酒啊,吃菜吃菜,这家店的菜可真不错,有几道是新出的,大家也尝尝鲜。” 这一波劝酒虽然拦下了,但乔稚楚胃部的疼痛却半点不减,原本因酒气而通红的双颊渐渐被惨白替代,她紧紧揪着桌布忍疼。 应该是犯胃病了…… 但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0章 她是我的人 楚铭城打听完底细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季云深说:“这个包厢做东的是乔稚楚,请的是律界几个有名的律师,陈邦德,刘墉,司徒松这几位。” 季云深微微皱眉,这么说他是误会了?她只是在应酬前辈? 然而,楚铭城话锋一转笑道:“我那朋友还告诉我,他们点了十五支十二度的干红,啧啧,总共也就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孩,这是十五支红酒是要怎么喝呢?哈,摆明了是要故意灌酒,我还听说,陈邦德是个老色魔,以乔稚楚的姿色和身材,他必定是动心了,看来醉翁之意就在这儿了。” 话音落,季云深已经推开那个包厢门,楚铭城都来不及拦。 包厢内乔稚楚还在趁着笑应付陈邦德,一只手已经紧紧按住胃部,实在忍不住了,正想开口告辞,门口就忽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没想到这边这么热闹,有这么多前辈在这里,要我早知道就过来打招呼了。” “呦,这不是我们江陵律界最近的大红人季先生嘛,原来你也在这家酒店吃饭啊。”刘墉立即就认出他来,连忙起身,刚才在乔稚楚面前装腔作势的人,此时竟然一副讨好的笑容,“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一起吃吧,服务员,快进来,把菜都撤下去重新上。” “吃饭就不用了,几位前辈自己尽兴。”季云深看向乔稚楚,淡淡道,“我刚才在走廊上看到楚楚,以为她是跟她律所的人一起吃饭,这才进来问问要不要一起走,毕竟我们都喝了酒,时间太晚代驾不好找,既然她是请了前辈们,自然是要陪到最后……你们快结束了吗?” “楚楚……”刘墉呆呆地看向乔稚楚,她和季云深前几天的新闻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们更知道季云深的背景和乔稚楚的背景,心里以为这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媒体炒出来的,就算真有暧昧,也顶多就是一夜情,没有过多牵扯,但现在看,他们好像都猜错了,这两人的关系好像很亲密,昵称都出来了,还要一起回家。 如果是季云深的女人,他们可就不敢想了,毕竟这位可是爷,他背后可不止一个威格信。 除了季云深不动如山外,其他六个人都是一脸惊讶,最后还是陈邦德这个老狐狸反应快,笑道:“时间也的确是不早了,我明天也还要赶飞机,就这样散了吧。” 季云深抬步走过去,直接揽起乔稚楚,看她浑身冰冷,脸色惨白,再看桌子上空了的近十支红酒粲然冷笑,告辞的话都懒得说,直接把人带走。 乔稚楚是不愿意跟季云深走的,只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又自知之明是推不开他的,只能忍了。 出了酒店,凉爽的风迎面扑来,吹得人神清气爽,乔稚楚却被吹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挣开季云深,跑到路边的垃圾桶呕吐起来。 她吐了很久,今晚喝的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喉咙甚至还涌起一阵血腥味。 季云深去买来了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她漱了漱口,再喝了一口水下去,那不舒服才压下去些,只是脸色还是青白青白的。 “乔稚楚,你的心眼都用来对付我了是吗?在别人面前你是个瞎子是吗?”季云深的脸色很难看,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唇说,“上次的傅子龙还没给你教训吗?陈邦德是什么人,你在江陵这么多年,会不知道?” 乔稚楚很疲倦,没有力气和他争执,绕开他要走,还没走两步,胃部的疼痛直接窜上脑门,她一阵晕眩,只觉得脚软,刚要跌到,后面的人立即将她抱住,陌生又熟悉的温暖让她莫名的鼻尖一红。 季云深直接很抱起她,她的样子很不对,不像是简单的醉酒,他抱着她直接拦了出租车去医院。 坐在出租车里,乔稚楚依旧是被他抱在腿上,她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看到的只是他轮廓精致的下颚。 送入急救室后片刻后,护士出来说,乔稚楚是因饮酒过度导致的胃出血,需要住院输液。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1章 我们在一起非常完美 上车后的事乔稚楚都记不清了,她醒来时在医院,满室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难受地皱起眉头,她才试着动了一下,浑身就酸得难受,疼得她直倒吸冷气。 “别动,手在输液。” 乔稚楚偏头,就看到季云深坐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顿了顿,她低声说了一句:“这次,谢谢你。”无论如何,这次他都帮了她。 季云深淡淡道:“胃出血很容易演变成胃穿孔,以后不准再喝酒,辛辣,冰冷,都不准再吃。”停顿了一下,他补充,“医生说的。” 乔稚楚没有答应,她的脑袋很疼,闭着眼睛好受些。 病房内静了许久,期间有护士进来更换输液瓶两人都没说话,乔稚楚终于忍不住睁开眼说:“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陈邦德刘墉司徒松这些人会帮你?” 乔稚楚微微一愣,没想到她才昏迷几个小时,他已经把她的请陈邦德他们吃饭的原因都查清楚了。 季云深冷笑:“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三年前你和司徒松一起打过官司,让他颜面扫地,他一直都记恨着你,这次你落魄,他在背地里还踩了你多少脚,你居然还奢望他们帮你,你傻了么?” 乔稚楚哪里会不记得她和司徒松的梁子,叹气道:“我请的是陈邦德,我哪知道他会跟着一起来。” “陈邦德就是好人了?” 乔稚楚反感他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但转而一想他说的也是真的,无论是司徒松还是陈邦德,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在饭桌上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他们的回应只是让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律所到了如今这地步,她除了把每个办法都试一下,还能怎么样? “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身边还有陈明和晓雯,这次他们肯帮我,我就欠一个人情,不肯帮我我也能全身而退,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没耐性再听下去,“在走廊我说的话,你认真考虑吧。” “……”乔稚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免你惊,免你苦,免你四下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乔稚楚胸口狠狠一疼。 回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忽然涌上来,就像现在,类似的情话,好多年前他也曾说过,可后来呢,他留给她的不过是毫无理由的远走,不过永无止境的绝望。 乔稚楚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当年那个暴雨夜,她踩空摔下阶梯的疼痛,一瞬间将她从迷离的暧昧中拉回来,她难以抑制地喘了口气,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冷静了好一瞬,才问出口:“那你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说她想从他身上得到安稳,那他想从她身上的到什么? “抒发吧,一个人这么多年,总会有想人陪的时候。” 他握着她的手,像以前一样,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擦,那么温存的动作,曾是他们之间爱情的蜜语,如今他又做了,乔稚楚承认自己心头悸动,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然而在听到他说出后面那句话后,心头浮起的所有旖旎便彻底烟消云散。 “男女之间不一定要以感情为基础才能走到一起,有时候也可以是各取所需,乔稚楚,你的感情我不需要,我的感情你也不需要,我们在一起非常完美。” 乔稚楚闻言怔愣,好半响都没有回神。 没有感情都在一起……那是什么?床伴? 她忽然觉得刚才自己心头涌起的那点期待真难堪,双颊不禁一阵发烫,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连忙拉起被子盖住头,含糊道:“……我睡一会儿,你走吧,我让睢冉过来照顾我。”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2章 你的救命稻草没了 季云深这次走得很干脆,乔稚楚拉下被子,怔怔地看着大门,既觉得荒唐又觉得涩然。 他……是疯了吗? 居然想让她回到他的身边,他是不是觉得他那不辞而别的六年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不是觉得她还是和以前那样天真,只要他勾勾手指就会贴上去? 乔稚楚笑了。 那他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他就真太自以为是了。 天亮后,睢冉就来接她出院,换衣服时,乔稚楚忽然问:“睢冉,男人是不是都觉得女人很好哄?” “谁哄你了?陆于皓?” “不是他。”乔稚楚将换下的病号服丢在床上,眉心沉重,“是季云深,他想让我回到他身边。” 睢冉倏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忽然瞪得很大,乔稚楚奇怪:“你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没、没事。”她转过身背对着她倒水,“你答应了吗?” “没有。”乔稚楚轻叹了口气,“我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无聊了拿你当消遣呗。”睢冉唇碰着水杯边缘,淡淡道,“你可不要忘了,他曾对你做过什么事。” 乔稚楚心头一紧:“我没忘……” 睢冉转过身拍拍她的肩膀:“别傻了,季云深六年前就对你那样,你还指望他六年后会对你好么?” 乔稚楚许久无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乔稚楚都没有再遇见季云深,隐约听说好像是出国了,这件事倒没有多少人注意,让律界甚至整个江陵震惊的是,陈邦德竟然被人举报奸淫十几个妇女,并且证据确凿,现在已经被警局收押,只等着开庭了。 乔稚楚听到这个消息时,下意识揉揉胃部,愁眉苦脸道:“白进了一次医院。”虽然陈邦德本就没什么可能性会帮她,但起码希望还在,现在倒好,人直接进局子,没几年怕是别想出来了。 这一条路走不通,一时半会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半死不活地拖着,她的律师所规模不大不小,原本有正式律师五名,实习生三名,但自从律师所被恒盛黑了之后,三个实习生就离开了,律师也被挖走了两个,一下子空荡了不少。 一月后,律所里就只剩下陈明。 这天,乔稚楚和他一起整理仓库里卷宗到晚上八点多,直接叫了盒饭在所里吃,乔稚楚看了看对面的陈明,半开玩笑道:“感谢你的不离不弃。” “没办法。”陈明摆摆手,“谁让我仗义。” 乔稚楚笑了笑,将吃完的饭盒合起来,拿到门外的垃圾桶丢掉,夏末秋初,天气已经转凉,窗外栽种的木槿花都开了,她看着心情忽然轻松下来,回头喊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吃完也下班吧。” “好!” 乔稚楚没有开车,她沿着长街走着,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承载着她这六年在江陵的喜怒哀乐,可惜她以前总是来去匆匆,从没有好好慢下脚步回忆过。 不知不觉走到江边,这条江的那边就是A市,她的故乡。 当年因为一个男人,她背井离乡独自来到这个城市,那时候有多难她不愿再提,造成她这一悲剧的人她也不愿再遇见,可那个人却如走时那样,突如其来的,理直气壮的,重新闯入她的生活,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要她再回到他身边。 乔稚楚捏紧了手指,闭了闭眼睛,慢慢呼出口气,刚想回家,一转身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季云深,他似乎站了好一会儿了,双手环胸眼神淡淡的,却莫名的让她看出些别有深意。 他明显是在看着她,但乔稚楚却只是一顿,然后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她听见他在她身后说:“陈邦德入狱,你的救命稻草没了。”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3章 驯养的女人 这件事起初乔稚楚还是有些郁闷的,不过事已成定局,加上本来希望就不是很大,她开导了自己两句也就算了,所以现在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多大反应,耸耸肩反问:“那又如何?” 他嗤笑:“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云深的嘴里从来说不出好话,她也习惯了,头也没回道:“最近有一部网剧很火,叫《余罪》,你看过吗?主人公说过一句话‘我就算有一天一无所有,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季大律师,我也是。” 当年她也是一无所有,但她既然能凭借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那她就不怕再重新奋斗一次。 不过是又一个六年罢了。 也总比依附他,在不久的将来再次被他抛弃和践踏来得强。 乔稚楚不再停留,迈开脚步一往直前,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处的万丈霓虹灯都不及她耀眼。 这个女人,还是和六年前一样……不识好歹。 季云深整了整衣领,上车离开。 第二天,季云深上班时,让助理把最近接到的案子都拿过来,翻看了一遍,最终挑出几个难度一般的案子递给助理:“想办法把这几个案子送去对面让他们处理,记住,不要他们知道是我们。” 小陈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到手的生意拱手让人。 季云深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事。”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助理出门后,楚铭城就闪了进来,他是来找季云深打发时间的,没想到听到了个大八卦,露出一脸不怀好意:“呦呦呦,这是干什么呢?做好事不留名,季情圣啊。” 季云深平淡道:“你想多了。” “我怎么想多了,你敢说那些案子你不是拱手让给知处律师所的?”楚铭城嘿笑,“心疼人家几个月没开灶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你。” 季云深嘴角一扬,莫名的邪气:“是啊,我心疼人家几个月没开灶,所以正在想办法这个律师所和我的律师所合二为一,这样岂不是更好,一劳永逸。” 楚铭城笑容一顿,慢慢收敛起来:“你要收购知处律师所?” “直接点说,我要的是乔稚楚这个人。”季云深道,“这个女人的品行我虽然不待见,但她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威格信现在虽然风头正盛,但毕竟是初来乍到,比起一些老牌律师所知名度还是逊色些,如果我能将乔稚楚挖过来,岂不是如虎添翼?” “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楚铭城摸着下巴说,“如果你是出于要将乔稚楚挖过来的目的,那你不更应该狠狠打压她吗?知处律师所如今风雨飘摇,再过不久一定会倒闭,你到那时候再出手不是更好?” “你不懂。”季云深一直手支着下颚,薄唇轻勾似笑非笑,“有时候猎杀所得的效果,远远不及驯养来得好。” 楚铭城看了他半响,最终给了一个词作为客观评论:“心机boy。” 季云深只是笑。 “对了,上次你让我帮你挑的助理,我给你挑好了,我让她下午来上班,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 这时小陈敲了下门进来:“云深哥,面试助理的人来了。” 楚铭城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季云深放下钢笔,十指相扣放在桌面上,扬扬下巴道:“让她进来。” 门再次被推开,季云深只觉有无尽的惊艳从门外倾斜而进,那抹丽色身影款款而入,她露出微笑:“季律师,楚先生。” 季云深神情微愣:“是你。” 楚铭城还沉迷在美人的美色无法自拔,飘飘然地问:“你们认识?” 季云深眉心皱起。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4章 他现在又不是你男人 中午乔稚楚出去打饭,拎着两个饭盒和两个汤往回走,边走边想,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其他办法重振律师所,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它倒闭。 经过在十字路口时,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另一个转弯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她先是一怔,随后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躲到了电线杆后。 背靠着电线杆,乔稚楚只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季云深和……睢冉! 刚才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季云深和睢冉在路口拥抱! 乔稚楚轻轻捏了捏拳头,心情乱极了。 说起来,她和睢冉还是一起认识季云深的,当年刚进大学,她和睢冉找不到宿舍,只能去求问路过的学长,当时问的就是季云深,闲聊时还发现,他们竟然都是法学系的,也因着这层直系的学长学妹关系,后来才经常联系。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有这种关系。 也不知在电线杆后站了多久,直到陈明饿得有气无力打电话追问,她才迈着僵硬的步伐出来。 他们早就走了,那个路口空无一人。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走回律师所,后来一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 下班后,乔稚楚没有多留迅速收拾东西回公寓,她和睢冉合租在一起,她到家时,公寓的灯亮着,是睢冉回来了。 乔稚楚站在楼下看着那灯光许久,抿唇上了楼。 睢冉正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就抬起手冲着她挥了挥,语调轻快道:“你回来啦,姐姐今天心情好,决定亲自下厨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 乔稚楚勉强笑笑:“好。” 睢冉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异常,放下薯片桶去厨房洗菜,乔稚楚回房换了一身家居服就去帮她,她今天看起来的确很高兴,一直说着有趣的话,乔稚楚附和地笑着,心里却感觉闷闷的。 大概是她心情低落太明显,睢冉终于察觉到:“你有心事?所里的事吗?” “睢冉,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她终究是忍不住,她和她是好几年的朋友,她受不了这样心存芥蒂的相处模式。 睢冉应了一声,乔稚楚轻咬着后牙槽:“你和季云深是什么关系?” 她一愣:“我和季云深?” 乔稚楚索性放下菜叶,转身和她对视:“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睢冉眼珠子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半响,她重新笑开,说得很轻描淡写:“啊,你说的是那件事的,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那样,你别乱想。” 什么叫就是那样?乔稚楚微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都说了,别乱想。” 乔稚楚忍不住带了质问的语调:“什么叫做乱想,你和他是不是在交往?” 睢冉有些不耐烦了,重重将手中的调味盒放下:“你老问这件事干什么?我和季云深抱在一起好像也不关你什么事吧?他现在又不是你的男人!”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5章 他只是对你那样 乔稚楚倏地一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的确,没错。 季云深现在又不是她男朋友。 他就算和睢冉在一起哪又如何? 她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 乔稚楚心里有点失落,他不是才说想让她回到他身边吗?现在却和睢冉这样,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睢冉的侧脸。 其实睢冉很漂亮,是那种很温婉耐看型的美女,她们从大学时就是好朋友,几乎每天都是形影不离,那时她们总是被称为法学系的两朵金花。 当年季云深追求她的全过程,包括发展和结束,睢冉几乎是当了全程的观众,如今她却和他在一起,这让乔稚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像是,被抢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她抓了一把头发,知道自己这种心态不好,深呼吸口气,阻止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 睢冉正眼看她,语调很轻柔,可她的眼里却流露出了几点讥诮:“楚楚,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的。” “无论你怎么想我,但我说这句话真的是为你好。”乔稚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睢冉,季云深不是良配。” 睢冉笑了:“可你当初不是也和他在一起了。” “就是因为我跟他在一起过,所以我很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当初他不负责任丢下我一走了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无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对你好?” 睢冉轻轻摇头:“他是对你这样,又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乔稚楚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睢冉的神情微冷,甚至还有些敌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用这种神情对着她。 还说出了这种话。 什么叫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她的意思是,因为是她,所以季云深才会那样对待,换成她就不会? 她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的确是伤到她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乔稚楚无言以对,半响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你要这么想这么想吧……那你好自为之。” 她们是多年好友不错,可到底是各自拥有一颗心的独立个体,她左右不了她的感情和决定。 她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我突然想起来所里还有点事,你自己吃吧,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 睢冉神情如融冰成水,刚才的冷漠一扫而空,又变成她熟悉的那个温婉模样,她勾唇一笑:“这样啊,那好吧,路上开车小心。” 乔稚楚含糊地应了声,脚步急促地下楼,睢冉走到窗边,见窗帘掠开,看到她开车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发深了。 *** 乔稚楚在律师所通宵看陈年卷宗和案例分析,她睡不着,只能用别的东西将脑子填满,这样她就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二天陈明来上班时看到她,还以为她是早到,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神情有些憔悴,身上穿的也不是雷打不动的套装,而是很休闲的家居服。 “老大……你该不会是昨晚一直在所里吧?” 乔稚楚胡扯了个借口:“家里漏水,住不了,我就到所里来睡。” “修好了吗?”陈明热情道,“要不我帮你修吧。” “不用了,已经让房东去处理了。” 乔稚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摇头出门,就近买一套套裙换上,回来路上碰巧遇到季云深,他今天穿了银白色的西装,越发衬得气质卓然。 他身边跟着助理,边走边说话,抬头时看到了她,忽然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6章 她就是那样 乔稚楚本来就在偷看他,见他走过来顿时一愣,也忘记走开,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 季云深上下看了看她,忽然问:“衣服刚买的?” “啊?” 季云深黑瞳中浮起一抹兴味,竟伸手朝她的裙子摸去,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的动作却比她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乔稚楚一惊之后就是一怒,刚想要呵斥他,他却拉着她裙子没剪掉的吊牌扯了扯:“太明显了。” 刚才她换上裙子就走,也没注意吊牌没剪掉,他反而看到了,乔稚楚越发窘迫。 季云深不知想起什么,竟低笑了起来,他们靠得近,身体轻微的动作都能感受得很清楚:“刚才你那样,是以为我要对你的裙子做什么,嗯?” 乔稚楚差点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季云深稍稍用力一扯,讲吊牌扯了下来丢掉:“粗心大意。” “你离我远点。”乔稚楚难以忍受他如此轻浮的动作,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道,“季云深,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没那么多资本玩下去,既然谈了就认认真真地谈,别再做以前那些混账事,否则我绝对不会饶你!” 这话她该说也不该说,毕竟她只是人家的前女友,又不是他的谁,她哪有资格这样言辞凿凿地警告他,可睢冉是她的好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重蹈她的覆辙。 季云深冷峻的眉峰蹙起:“谈?谈什么?” “你不要装傻充愣,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和……”手提包里的手机震动,她停顿了一下,“等会再跟你说。” 来电的是陈明,她接了起来:“怎么了?” 陈明兴奋的声音几乎要从话筒里爆出来:“老大!老大!你在哪里啊?快回来,有案子上门了,快来快来!” 一个多月都没接到一个案子的乔稚楚眼睛倏地一亮,立即应道:“我马上回来!” 说着她就往回走,季云深不满地拉住她的手:“话还没说完走什么走?” 乔稚楚本就不想和他多谈这件事,这时有生意上门更是懒得和他纠缠,撇开他的手,警告道:“你要是敢有一点对不起睢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季云深看她跑远的背影,脸色微沉。 这女人又玩什么把戏?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吊牌,捏紧了手指。 下午三点多,季云深在办公室看些案件资料,睢冉送了杯咖啡进来,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肉色长袜上还有蕾丝花纹,十分清新的小香风。 睢冉微笑着将咖啡放下,她的妆容很精致,不浓不淡恰恰好,加上本身底子不错,属于那种站着就很让男人侧目的美人。 只是季云深心无旁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依旧在文件上。 睢冉站了一会,见他一直没看自己,有点小失望,刚想出去,季云深却忽的开口:“你那个朋友又发什么疯?平白无故让我不要对不起你?” 睢冉背脊一僵,转身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楚楚吗?她那样就是那样,想一出是一出。” 季云深静了一瞬,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嘴角似乎有了弧度:“也是。”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7章 你爱说不说 乔稚楚跟委托人约了五点见面,临出门前她发现有些材料遗漏了,等到补好,试镜已经快来不及了,她连忙踩下油门加速,好死不死,车竟爆胎了。 乔稚楚跑下车查看,登时一阵头疼,这样折腾,肯定要迟到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打电话给维修店,再让陈明过来照看,她先打车过去。 刚挂电话,一辆银白色的凯迪拉克就在她身旁停下,季云深摇下车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车坏了?” 见又是这个人,乔稚楚流露出不耐烦:“不用你管。” 他们本该是相看两厌,但最近季云深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很热衷在她身边出现,乔稚楚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该不会是他对她的轮胎做了什么事吧? 季云深开门下车,绕着她瘪下去的车轮看了一圈:“应该是被铁钉之类的东西戳破轮胎。” 乔稚楚想起自己公寓附近最近的确在施工,估计是车子开过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轻叹一声:“真倒霉。” 现在已经四点四十五分,再过十五分钟就要迟到,偏偏现在路口一辆出租车都没有,乔稚楚脸上浮现出急色,再看了看季云深,她心一横一咬牙:“你能不能送我去一个地方?” 季云深挑眉。 乔稚楚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会付给你车费。” “上车。” 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乔稚楚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车窗外,心思却都是在身边这个人身上。 她很想问他一些事,可又怕他不愿说,或者是说出一些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一直到目的地,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季云深将车停稳,却不开车门让她下车,声音冷漠道:“我最讨厌人说话说半句留半句,乔稚楚,你说我跟睢冉怎么了?” 他竟然还敢问。 乔稚楚笑了:“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他的脸色不善,冷冷地看着她,乔稚楚也不胆怯,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和她在交往,不是吗?” 季云深皱眉:“谁告诉你我跟她在交往?” “难道没有?” 他冷哼:“滑稽。” 季云深从来不屑为这种事说谎,他说没有就一定没有,但他们亲密拥抱的画面是她亲眼看见的,她不相信地:“我昨天中午明明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昨天中午?抱在一起? 季云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脚崴了,我扶她一下而已。”他说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听到这个解释后,神色似乎轻松了些,莫名觉得有趣,故意话锋一转,“不过,她虽然不是我的女朋友,但和我也不是没关系。” 乔稚楚不知不觉紧张起来:“……那、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季云深侧头,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想知道?” 他的语气充满诱哄,像在勾引着什么坠入他设好的陷阱,乔稚楚察觉出不妙,可偏生心里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答案。 她看着他,发现他嘴角的笑容弧度深了些,知道他是在故意戏弄她,乔稚楚一时恼怒,脱口而出骂道:“你爱说不说!” 季云深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又沉又磁,撩得人心尖颤抖,乔稚楚也忍不住蜷缩起了手指。 “是助理。” 他说了这三个字,乔稚楚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忽然一软,是他侵袭上来的唇。 四片唇瓣相贴辗转反侧难舍难分,乔稚楚一僵,下意识要去挣开他,他抓住了她的手按住,又压重了些,缠绵的唇齿忽然变得凶猛。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8章 第三次了 乔稚楚的牙关没咬紧,被他找到缝隙侵袭而入,她一时招架不住这激吻,想扭开头,季云深却先她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唇舌翻搅间,她一时失防,竟也有些意乱情迷。 好半响,他才缓缓从她唇上离开,两人之间还连着银丝,藕断丝连一般暧昧。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乔稚楚眼角还有些情动的湿润,软化了她平时的故作的坚强,终于露出了她本质中娇媚的一面。 季云深忍不住又凑过去舔舐着她的唇角,声音低哑道:“再考虑一下吧……我的提议……” 这是他第三次提出,让她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女人的事了。 这次乔稚楚没有和之前那样干脆拒绝,只是错开头假装听不见,季云深薄唇上掀,开了车门锁。 乔稚楚立即下车,从背后丢下一句‘谢谢’就逃了。 直到银白色的轿车开远,乔稚楚才停下脚步,望着车子离去的背影出了下神。 等走入饭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没有告诉季云深她要到这个地方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 合作洽谈得很顺利,乔稚楚结束工作后直接回了公寓,她们的公寓地处市中心,两房一厅,她进门时看到睢冉的房间灯亮着,想起白天的事,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径直走了过去。 房门半掩,乔稚楚敲了两下门,睢冉就扬声道:“楚楚吗?进来吧。” “睢冉,你为什么要骗我?”乔稚楚从来不喜欢在朋友面前拐弯抹角,她现在只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睢冉正在床上折叠着衣服,如果细看可以发现,她手上那几件衣服都是全新的品牌货,她漫不经心反问:“我什么时候骗你?” 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她神秘昂:“你明明没有和季云深交往,为什么要骗我?” 睢冉动作一僵:“你问他了?” 一定是问了,否则她怎么会来兴师问罪。 睢冉将手上蕾丝裙子慢慢放入衣柜中,过程中她大脑快速转动,想着怎么回答:“我也没说我和他交往啊,是你自己误会了。” 她的确是没说她在和季云深交往,可她当时的那些话,想表达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乔稚楚暂且不追问这件事,又问了另一事:“那你为什么要去当他的助理?” 睢冉眼神一闪。 她现在是背对着乔稚楚的,站了几秒,她才动作缓慢地转过身看着她,此时她像是换了一张脸,像是被问道了什么万分无奈的事,神情变得很晦涩。 乔稚楚不禁抿唇,语气柔了些:“你有什么难处吗?” 睢冉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虽然我们是好姐妹,但这些年你照顾了我那么多,在这种事情上,我绝对不能再给你添麻烦,否则我良心过不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眼底色彩在一点点消失,如炭火烧尽时的残烬,唇动了动,呢喃出了六个字:“……我妈得肿瘤了。” 乔稚楚失声惊呼:“什么?!”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29章 我不喜欢背叛 睢冉崩溃地哭出来了:“我妈得了肿瘤,必须开刀做手术,医生说风险很大,而且手术费很昂贵,以我原先工作的工资根本不够我支付这笔巨额手术费,我又没房没车,没办法跟银行贷款……我听说威格信的员工福利很好,工资也很高,只要过了试用期三个月,就可以申请预支薪水,我就去了……” 乔稚楚已经震惊在当场。 睢冉低着头,肩膀抽动,声音哽咽沙哑,显然是哭惨了:“楚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更不是故意要骗你,我了解你,如果你知道我这些事,以你的性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你这些年一个人在江陵打拼,那么辛苦,那么难我都是知道的,这种时候我绝对不能拖累你,所以我才……” 乔稚楚心情风起云涌,她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明明她就在她身边,可却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点芥蒂早就烟消云散,她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 睢冉拉着她的手,动人的眼眸已经湿透,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楚楚,楚楚,如果你不喜欢我在威格信工作,我明天就去辞职,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真都是没办法,但凡我有一点出路,我也不会到季云深手下做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他当年把你害得那么惨……” 她这样说着,眉间却依旧有痛色。 乔稚楚心里的确很不愿意她跟着季云深工作,但那样也太自私了,她现在很需要那份工作,她如果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阻碍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用了,就算我和季云深之间有恩怨,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既然你觉得威格信能帮到你,你就好好做下去吧。”乔稚楚勉强笑了笑,“当年你也是法学系的才女,这些年我还一直可惜你不进这一行,现在你能这样,我真的特别高兴。” 睢冉红着眼眶抬起头,不确定地问:“真的吗?楚楚,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不会的。” “你最好了,楚楚。” 乔稚楚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她的手里:“我这张卡里还有点钱,不是很多,你先拿着用吧,如果还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再告诉我,别想着连不连累我,我们是好姐妹,我不帮你帮谁?” 睢冉滚出泪水:“楚楚……” “好了,别哭了,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乔稚楚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到底是近十年的好朋友,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闹翻,再说都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睢冉主动抱住了她,手在她后背抚了抚,声音很感动:“好姐妹。” *** 睢冉的事翻过一页,乔稚楚没再追究,也不知道是风波过了还是什么,最近她的律师所陆续接了几个案子,虽然都是小案子,没办法跟以前辉煌的时候相比,不过比之前那一个多月没有一个案子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这天,她结束一场官司从法庭离开,下台阶时扶着脖子扭了扭,久违的胜诉让她心情很好,不自觉哼起了小曲儿,一旁忽然窜出个不明物体,她吓得往到旁边让了一步,定睛一看,是一束大红色的玫瑰花。 陆于皓将头从玫瑰花后探出来,欢天喜地喊:“恭喜胜诉!” “陆于皓?你怎么会在这?” 他笑眯眯说得理所当然:“自然是来恭喜你胜诉的。来,重返巅峰的江陵超级律师,赏脸一起吃个饭呗。” “谢谢,我还有事,吃饭就不必了。”她没有接花,只是礼貌而疏离地一颔首便想走了,陆于皓神情受伤,挡住了她的去路,哀求道,“楚楚,楚楚,你别这样,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 又来了。 乔稚楚很头疼自己怎么被这种狗屁膏药黏上了。 “你的真心就是在和我交往不足一百天,跟一个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的女学生上床?陆于皓,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做了我这辈子都难以容忍的事,我或许会原谅你,但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陆于皓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至极。 乔稚楚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陆少不缺我一个女人,大可不必如此。” 说完她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和他擦肩而过,上了自己的车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停在一边没动的银白色轿车忽然启动,跟在了她身后……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0章 过去的都过去了 乔稚楚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多喜欢陆于皓,他们虽然认识五六年,甚至还交往过,但她只是把这个小了她两三岁的大男孩当成弟弟,当初会答应交往纯属脑子一热,但她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和陆于皓的那段感情,而是‘背叛’这两个字。 背叛。 她一直都很所深恶痛绝,尤其是在经历季云深那件事后。 想起当年的事,她又是一阵胸口闷痛,忍不住将车停在路边,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好半响难受才渐渐退去,她像虚脱了一般,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休息。 车窗忽然被人敲了敲,她侧过头去看——是季云深。 最近他出现在她身边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乔稚楚无力地解了车锁,他绕到副驾驶室开门上车,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她。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抿唇接过。 凉水入喉,让她感觉很舒服,她的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瓶,人终于冷静下来。 “谢谢。” 他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悬挂在车镜后的一块玉牌,这玉牌很精致,雕刻着一只小老虎,有些像是小孩子挂的生肖牌。 他仔细想了想,没印象乔稚楚的亲朋好友里谁是属虎的,以为并不是自己猜的含义,便也没多想,视线转到她那边:“他让你那么难受吗?” “谁?陆于皓?”乔稚楚皱了皱眉,“刚才你都看到了?” 季云深没有否认。 乔稚楚不在意地笑了笑,在车内的小抽屉里找到了风油精,滴了一点在指尖,往太阳穴抹了抹:“不全是他。昨晚太晚休息,早上又太早起来,紧绷了一个上午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有点难受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上法庭,居然紧张到一晚上没睡?” “我又不是因为紧张才没睡……而且我第一次上法庭,也没紧张得一晚没睡。”她不客气地反嘲,“第一次上法庭紧张得睡不着的人明明是你自己,那次还折腾了我一整晚。” “我折腾了你一整晚?我怎么没印象?” 不知为何,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乔稚楚听出了一点暧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果然含了笑意,如清晨叶上露水,晶莹清湛。 她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重复了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脸倏地通红了:“无耻!” 季云深轻笑:“是你自己说的我一整夜折腾你。” 乔稚楚捏紧了矿泉水瓶,那件事自然不是那样的。 那时候他大学毕业要离开学校,她比他小一界还要再读一年必须,但当时他们正恩爱缠绵,分开一天都不舍得,她就干脆搬出宿舍和他在校外同居,那天他接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案子,准备了大半个月,在开庭的前一夜,他躺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倏地坐直起来,推推她的肩膀说:“陪我背背律法。” 乔稚楚又惊又笑:“天啊法学系大才子,你大一就会背公法和私法,这都大学毕业了,还要背律法?” 静默片刻,季云深坦言语道:“我紧张。” 她一下子就笑喷了。 这不能怪她,毕竟她认识的季云深从来都是心高气傲,骄矜自信,何曾说出这种本身就自带懦弱意味的词语。 她笑得不可抑止,他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黑,她见好就收,在床上滚了几圈爬起来趴到他的背上,下巴搁在他肩膀,顺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啦好啦,陪你背背就是了。哎呀,你上哪找我这么贤惠的女朋友啊,大晚上的牺牲睡眠来陪你背律法。” 那时情意正浓,陪着情人无论是做什么都觉得幸福甜蜜,可当情意破灭后,那种种画面便如鲠在喉,令人难受,令人抗拒。 乔稚楚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声音竟哑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车厢内沉默了好半响,才听见他也低声应和:“是啊,以前的事,其实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乔稚楚霍然抬起头,莫名的,有种苦尽甘来的感动。 季云深对她微微一笑:“午后了,一起吃个饭吧。” 她垂眸,露出了他们重逢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1章 你不来,我怎敢走 在那之后,季云深时不时邀请乔稚楚一起吃饭,她偶尔拒绝,偶尔赴约,一起吃饭时也鲜少再争锋相对地斗嘴,关系像是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给人一种他们已经和好如初的感觉。 乔稚楚平时虽然也是未语先笑,但最近脸上的笑容明显更愉悦了些,以至于陈明都忍不住暗搓搓地问:“老大,最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 陈明调侃道:“可我怎么闻到弥漫在空气里的一大股酸臭味?” 乔稚楚拍拍他的肩膀,真诚道:“相信我,是因为你袜子太久没洗了。” 陈明一脑门黑线:“煞风景。” 乔稚楚笑着走开,手机收进来一条短信,点开一看是季云深发来的——今晚一起吃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稚楚嘴角一扬,立即回复:“好。” 陈明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连声啧啧:“看看,看看,还说没有,你快拿个镜子看看,你现在满脸都是罪恶的粉红色,女人热恋就是模样。”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得你好像恋爱过一样。” 陈明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很受伤地看着她。 乔稚楚一点都安慰他的打算都没有,拎起手提包,拍拍他的肩膀:“你顶着,我出门了。” “这还还没到下班的点呢!” 乔稚楚头也不回:“我的律师所,我做主!” “……好霸道。” 乔稚楚哼笑一声,想着就霸道给他看了,可谁知还没走出大门,就听见陈明在身后着急地喊:“等等老大!” “怎么了?” 陈明追出来说:“你负责的那个案子临时出了点事,委托方说要补充点重要材料。” 微微一愣,乔稚楚立即说:“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 陈明犹豫:“那你的约会怎么办?” 乔稚楚这才想起来她和季云深约好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再看看着陈明手上的文件犹豫了。 这个案子是一个农民工跟着工队干了两三年却没拿到半分工钱,包工头又跑了,现在他们家急需用钱,可又不知道去找谁要,这才不得不走法律途径求助。 想起那个面黄肌瘦,鬓角甚至有些雪白的男人,乔稚楚闭了闭眼,心一横:“工作要紧!” 两人即刻上车前往委托方的家,路上乔稚楚给季云深发了短信,但没收到回复。 **** 等乔稚楚结束笔录,匆匆赶去约定地点时,已经迟到两个小时了,她下了车就给季云深打电话,目光四处张望,不确定季云深是否还在。 电话很快接通,乔稚楚立即道:“对不起,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所以就……” “没关系。” 他的声音有些喜怒难辨,乔稚楚心中失望,咬了咬唇:“……你已经回去了吗?” 静默了一瞬,电流传来他低沉的三个字:“你转身。” 乔稚楚鬼使神差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那个靠着路灯的男人。 他今天的打扮很休闲,没有西装革履,只是简单的米色休闲裤和浅蓝色麻布衬衫,看得出布料很轻盈,贴着他的身体,其下的肌肉线条似若隐若现。 他见她看过来,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收入口袋中,轻抿着唇对她扬起一抹笑,他是极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出众,少了冷冽,多了人气。 乔稚楚承认在这一瞬间,她心动了 或者说,应该没有女人看到这样的他能心如止水。 她看着他走近,呼吸都不敢太放肆,“你还在啊。” 季云深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来,我怎敢走。” …… 季云深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名贵或知名的星级餐厅,只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饭馆,起初乔稚楚还不明所以,直到老板娘上菜,她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张妈妈,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乔稚楚称呼为‘张妈妈’的老板娘看着她露出慈善的笑:“两年前我们一家人就都搬来陵城了,现在自己开饭馆。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真好,到现在还在一起。” 她以为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分开。 乔稚楚心情很复杂,忍不住去看季云深。 她知道他是故意安排了这一出。 张妈妈是他们大学食堂的掌勺,他们都很喜欢她做的菜,而且张妈妈人很好,有时他们在图书馆复习忘记时间,她都会主动给他们留饭菜,亲切又商量,他们都很亲切地称呼她为‘张妈妈’。 大学时期留有他们许多美好的记忆,那是他们最纯粹幸福的岁月,在他消失的六年里,她有意无意地刻意去忘记,将其贴上封条,深埋在心底,可自从他出现,那些东西就好像也开始蠢蠢欲动,几乎要失控。 张妈妈招呼他们吃好喝好,乔稚楚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也偶然发现张妈妈来了陵城,想着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所以才想要带你来。” 季云深手指灵巧地开了闸蟹的甲壳,用蟹八件将蟹黄蟹肉分离出来,送到她的碗里,不算明亮的白炽灯在他的头顶投映,映着他的长睫在眼睑上落下一片扇形阴影,她心神一恍,看到了六七年前,那个白衬衫浑身都散发着安静稚雅气息的男生。 乔稚楚无声地吃完了那蟹肉,季云深也没再说,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他夹菜到她碗里,木筷和瓷碗碰撞时的叮铃一声。 吃得差不多了,季云深抬头问她:“饱了吗?还要吃什么吗?” 乔稚楚答非所问:“你不是说,让我忘记过去,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还是说,你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忘记过去我们发生过的不愉快,却要我记得我们曾有过的幸福快乐?” 季云深轻轻抿了唇,一时不答。 乔稚楚摇头:“这样不公平。” 回忆是一条完整的线,而他要她记得一些忘记一些,这就像是原本成串的珍珠被人拿走了几颗,剩下也许还能串在一起,可只要细心去数,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那长度是不够的,拼凑起来的美好,说到底都是假。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想今晚真是大起大落,可也让她从不自觉沦陷的迷情了重新清醒过来,她不能因为他说过几句戳中她心窝的话,就忘记她对他有过一段恨不得同归于尽的过去。 “季云深。” 她喊了他一句,这个名字这么顺口,舌头微卷便能唤出,曾经多少个夜晚她独自思念和呢喃。 他看着她,墨里含棕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她听到自己这样拒绝他,心里很平静,只是掌心和背脊,忽然寒了。 世界好像一瞬间被上帝按了静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拨开她被微风吹散的发丝,动作那么温柔,不经意碰触到她脸颊的指尖还有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未来。” 她微怔。 一霎之后,眼前的人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从她眼下擦过:“怎么哭了?” “谁哭了……” 她抬手一碰,才发现自己竟因他一句话掉了眼泪,乔稚楚怔然地看着指尖的晶莹,莫名的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她猛地推开他的手,大步出了餐馆,几乎是落荒而逃。 ——以前的事,其实都过去了,不重要。 ——你不来,我怎敢走? ——我从没想过和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未来。 这三句话让乔稚楚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忍不住不断加快脚步,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她曾引以为傲的心防,正在一点点崩塌,她怕自己再不走,一切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走得极快,夜路漆黑,她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踩中了小石头,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扑去,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有人冲上来,一把将她搂住,她还没回神,又被人带着转了一圈,下一瞬便是毫无征兆的狂风骤雨般的深吻。 乔稚楚一愣,随机大力挣扎起来,可他紧紧扣着她的腰,她如钢筋上身动弹不得,只能大力捶打他的后背,他纹丝不动,反而趁着她挣扎强行撬开齿关长驱直入攻城夺地。 乔稚楚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起来,天赐神力般挣开了他,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两人对视着,呼吸都很急促。 季云深肤色偏白,橙色路灯下颊侧半个巴掌印刺眼至极。 乔稚楚捏紧手,几乎只是眨眼的速度,他又像是野兽一般扑上来,重重将她推在墙上,不管她后脑背脊撞上坚硬墙壁的疼痛,再次强吻上来。 他像一只饿坏了的野兽忽然看到野兔一般,强迫,撕咬,啃食,用尽一切办法征服她。 纠缠的身影跌跌撞撞,橙红色的地砖落着两道黑影,砖上蜿蜒的裂缝和纹路斑驳着影子,好似因爱因恨而体无完肤的她和他。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2章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这场别开生面的肉搏,久到乔稚楚都觉得马上会有城管过来,以破坏市容市貌为由,将他们两带回去写检讨书,她脸又红又青,胸腔中缺氧至极,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急促地呼吸。 季云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离开太远,就在她耳边喘息,一声声的撩人。 乔稚楚又恨又无奈地看着他,想骂他发什么疯,可她自己分明心知肚明知道他想要什么。 半响之后,乔稚楚终于放弃了和他较真,身体一松靠在了墙上。 女人是一种很微妙的动物,即便是骨子里觉得自己不输给任何男人的女人,其实也是渴望被征服的,乔稚楚至今才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 “季云深,你怎么能这这么霸道……” 他没有回答,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耳朵贴着胸膛,听着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如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从未断过。 ……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乔稚楚住的小区十一点后侧门会上锁,只能走正门,正门离她的公寓有点远,季云深想了一下,没经过她同意,直接将人掳上车,带回自己家去。 乔稚楚只能在车上给睢冉发信息,跟她说自己今晚有事,不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和乔稚楚搭乘同一辆车来上班,在十字路口乔稚楚要求下车,她不想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 季云深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人还少吗?” “那不一样。”乔稚楚还是下了车,跟他挥手再见,季云摇摇头,启动车子离开。 刚到律师所,陈明就转着钢笔看着她笑眯眯地问:“老大,早啊,昨晚你男朋友没生气吧?” 如若是平时,乔稚楚哪里会理他,但现在却因为她的话莫名起码地昨晚的一些事,心口一阵莫名悸动,微低下头,假装整理桌面:“……没有。” 陈明手里的笔,吧嗒一声掉地上了。 …… 下午下班,季云深依旧接她一起吃饭,刚从餐厅走出来,天边密集的云层闪过雷电,登时就是一场大雨,乔稚楚仰起头看着密集的雨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忽然一重,诧异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脱了西装外套遮在两人头上。 “跑啊!” 就像是学生时代,上专业课偶遇大雨,男生脱了外套护着女生跑回宿舍一样。 不过这场雨太大了些,即便遮着外套,两人跑到车场上车,身上衣服也还是被淋湿了,初秋的温度已经开始有了凉意,乔稚楚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抽了几张纸擦拭。 季云深顺手开了空调:“去我家,近点。” “好啊。”乔稚楚没有多想,昨晚她也在他家过夜,两人住两个房间,安安分分过了一夜,她以为今夜也是如此。 乔稚楚穿得单薄,白色的衬衫已经淋湿,紧贴着身体,这种质地的衣服一旦湿了就成透明,什么都遮不住,季云深无意中看了一眼,连忙移开了头,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乔稚楚浑然不觉,畏冷的蜷缩起来,季云深加快车速,五分钟就开回了家。 依旧是他的复式公寓,季云深从浴室拿了一条大浴巾出来,盖在她身上:“去泡个热水澡,我给你煮姜茶。” 乔稚楚鼻尖微红,沙哑着声音说:“谢谢。” 他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她头发微乱,原本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鬏,也不知道何时被她解开了,微卷的头发披在后背,额角的散落几根发丝,从鼻尖眼睫擦过,又被她抬手随意掠到耳后,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衣摆从包臀裙里拉出来,露出一小截细嫩的腰,曲线诱人。 乔稚楚进了洗手间,正侧对着浴室镜脱掉紧贴在身上的衬衫,忽然听到门把被人转开的声音,她手上动作一顿,感觉到他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下一瞬,披散的头发被人撩起放在了胸前,露出了如天鹅脖颈一般弧度优美而脆弱的脖颈。 她心如鼓动,被雨水冷却的血管一下子烧到了高温。 唇贴了上去。 乔稚楚手一抖,最后一颗扣子被她解开,衬衫自两边散开。 她被他转了过来,然后就是一个竭尽全力深入的亲吻。 上下左右都铺满白色瓷砖的浴室锃亮至极,灯光自上而下落在他们相贴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被照得分明清晰。 窗外狂风暴雨,室内干柴烈火,彼此的体温燎起了草原,然后就是一整夜的灼烧。 久别重逢后,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乔稚楚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混混沌沌地去摸索手机,全凭感觉地按了接听,声音沙哑道:“喂……” “老大老大老大!!!你在哪里啊!都几点了!快开庭了!” 陈明的声音穿过电流直袭而来,乔稚楚倏地睁开眼睛,电光火石间终于想起来今天她有一个案子要开庭,而此时时间已经八点半,距离开庭不过半个小时,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起来。 这时,浴室门打开,穿戴整齐的季云深靠着门看着她,那眼神却像是在欣赏什么作品。 “均匀。” 这是他看了半天后给的评价。 “什么?”乔稚楚傻愣愣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而他的‘均匀’,说的应该是她胴体上密布的吻痕。 “啊——”乔稚楚窜回被子里,可时间紧迫拖延不得,她都要急哭了,季云深这才不再闹她,随手将一个袋子丢在床上给她:“快点,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着,他先出了房间,到楼下等她,乔稚楚伸出一只手去拿袋子,里面装着一套全新的套装和……内衣裤。 上了车,乔稚楚跟陈明说她直接去法庭,让他带上案件材料,到了法院门口再汇合。 看她挂了电话,季云深才将两条巧克力丢给她:“吃了。” “我不爱吃甜。” 他眼神专注前方,绕开所有车辆,淡淡道:“补充体力。” 也对也对,她昨晚过度运动了一夜,早上也没吃东西,如果不吃点什么补充体力,接下来四五个小时的庭审她可能撑不住,乔稚楚连忙撕开包装低头吃掉。 季云深说:“别紧张,深呼吸,一个小案子而已,你手上证据充分,绝对会赢。” 乔稚楚闭上眼睛,听他的话深呼吸,安抚好砰砰乱跳的心脏,车子在法院门前停下时,她基本冷静下来了。 乔稚楚快速打开车门下车,手腕却被人忽然抓住,她一愣回头,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将你。” “不、不用了,我可能还要和委托人一起吃个饭。”昨晚那件事后,她此时竟然有种……羞涩感。 季云深挑了下眉:“好吧。” 放她离开后,季云深顺手接了个电话,听着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他的长眉慢慢拢起,半响沉沉应答一声:“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调转车头,季云深眼角扫到站在台阶上的人影——陆于皓。 …… 结束庭审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乔稚楚发挥正常,毫无意外地胜诉了,陈明很兴奋,在她身后叽叽喳喳,乔稚楚头晕脑胀:“别吵了,我快饿晕了,去吃饭去吃饭。” “委托人要请我们吃饭,已经在酒店定好酒席了,直接过去就行!” 乔稚楚胡乱点头,拧开矿泉水喝掉大半瓶,一旁忽然窜出个人,挡在她面前:“乔律师!还记得我吗?” 乔稚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把喝下的水喷了出来。 楚铭城:“……” 乔稚楚连忙从口袋里翻出面巾纸递给他,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楚铭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乔稚楚尴尬地笑笑:“你是哪位啊?” “我是云深的发小啊,我们见过的。”楚铭城说道。 季云深发小? 乔稚楚仔细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毕竟季云深那个人,平时能和他相处得好的,其实也就几个人:“我记得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铭城没好气地说:“来当护花使者。” 乔稚楚没听清:“什么?” 楚铭城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没什么,来,我们走这边。” 乔稚楚一头雾水:“为什么?” 楚铭城笑靥如花面不改色地说:“这边空气好。” 乔稚楚莫名其妙地被拉着走了后门。 陆于皓也莫名其妙地在前门等了一整天。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3章 他一直在欺骗你 乔稚楚和季云深,从那天之后,自然而然地恢复了情人关系。 老情人的好处就是,无需怎么磨合,他们之间就存在默契,知道彼此敏感点,不会刻意去触犯,互相尊重,合拍得就好像生来就该属于对方。 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但总瞒不过身边的人,陈明和睢冉都知道两人复合了。陈明之前看出点苗头,倒也不是很惊讶,只是担心他们两人的关系会影响到律师所,毕竟律师所才有点起色,要是不好好处理,可能会被打回原形。而睢冉,她很震惊,脱口而出道:“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乔稚楚抱着抱枕,有些走神地回答:“就稀里糊涂地复合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睢冉神情很复杂:“……你们,就这样,复合了?你难道不恨他了?” 乔稚楚缄默。 是啊,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不恨了吗? **** 周六,季云深说带她出去野餐,乔稚楚欣然答应,他们在登山时,遇到了一群驴友,像乔稚楚这种办公室白领,平素极少运动,对他们这些用一双脚走遍千山万水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不禁过去攀谈了两句,驴友们都很开朗热情,于是等到了山顶,好好的二人世界,已经变成了团游。 季云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乔稚楚干咳两声:“他们今晚也要在山顶过夜,邀请我们参加他们的酒会。” 他们的酒会,自然不是像上流社会那样,女的礼服加身,男的西装革履,然后在一片灯红酒绿中觥筹交错,他们只是自己带了几箱啤酒和烧烤用具,大家围着火堆做成一圈,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虽然简陋,却很轻松自然。 期间大家玩起了最恶俗,却也最能活跃气氛的真心话大冒险,那时大家已经玩到一个小高潮,季云深不幸被转瓶选中,他想了一下,选了真心话。 大概是看出他不是那种能随意开玩笑的类型,驴友们不敢问太过分的问题,中规中矩地问:“你人生到此为止,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和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分别什么时候?” 莫名的,乔稚楚的心跳无端加速。 季云深微仰起头,半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啤酒,火堆跳跃暖橙色的光点,映在白皙的面容上,生出几分邪魅。 “大学。” 他答了这两个字,乔稚楚紧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脸上情不自禁带上了笑意。 “最幸福时光是大学时期?那最痛苦的时光呢?” 季云深薄唇轻勾:“都是。” 像重锤忽然敲击冰面,乔稚楚脸上的笑意霎间出现了裂痕,然后一点点脱落,直至最后只剩下无从掩饰的尴尬和难堪。 她忘了,他们是问了两个问题,本身就有两个答案。 驴友们不明所以,还在起哄笑说怎么可能有一段时光既美好又痛苦,非说他是耍赖,要他罚酒,季云深只是笑,开了一瓶啤酒大口灌下,眼角余光似乎在看她,乔稚楚慌忙站起来说:“我可能是喝太多了,有点头疼,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顾其他人挽留,直接钻进了帐篷。 第二天他们就下山了,大概是在山上又吹风又喝酒,乔稚楚感觉自己真的有些头晕脑胀,但她没说,和季云深一起吃了晚餐,八点多时,她婉拒了去他家过夜的邀请,让他送自己回家。 “晚安。”他微微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一下, 乔稚楚抬头看他,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冷傲,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 “晚安。” 看着季云深远去,乔稚楚才想折返出去药店买药,低头在背包里翻找钱包时,楼道里忽然窜出个黑影,将毫无防备的她推到墙上,不由分说就强吻下来,乔稚楚大惊失色,当即推开来人,一脚踹上他的小腹。 那人喝酒了,没什么力气地就被她踹倒在地上,借着昏暗的楼道灯光,惊魂未定的乔稚楚看清了他。 ——陆于皓。 她又惊又怒:“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从遇到你开始我就疯了!” 陆于皓脸色酡红,醉眼朦胧,想起她刚才和季云深吻别而的画面,想起她夜不归宿的一天一夜,心中一团妒火以燎原之势将他化为灰烬,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近她,戳着自己的胸口压抑咆哮:“我陆于皓要什么女人没有!我他妈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乔稚楚拂开额前的碎发,根本不想和他这个醉鬼说话,拿出手机给他朋友打电话,让人过来把他带走。 陆于皓忽然又扑上来,将她紧紧抱住,声音低哑中有几分哀求:“楚楚,楚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我身边?我真的爱你,没有你我好难受,我试过跟别的女人接触,可是不行,不是你就是不行。” 乔稚楚皱着眉头挣开他:“你喝醉了,你先回去,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没喝醉,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喜欢季云深?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都知道,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和他约会,我看到他亲你,你没推开……你怎么能没推开呢?明明我牵你的手都不可以……” 乔稚楚已经拨出去了号码,陆于皓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坐在了地上,颓废道:“楚楚,季云深不是好人,他在骗你,他是骗你的……” “COCO制药的老总是他养父,COCO前段时间收购了恒盛制药,可是在恒盛制药打压你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说一个字,他冷眼旁观,他根本不心疼你,根本不在乎你为律师所付出了多少,他一直在欺骗你啊。” 乔稚楚倏地一怔。 陆于皓冷笑连连:“把你打压到尘埃里,再假装好人出手帮你,他那么卑鄙,他又怎么会真的对你好?” “楚楚,我承认我以前混蛋,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陆于皓絮絮叨叨地说着,没多久就睡着了,乔稚楚也不知何时挂了电话,头疼好像变得更加严重,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什么都是颠倒模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捂着脑袋坐在了阶梯上。 原来Coco制药的老总是他养父啊…… 难怪他打了傅子龙却安然无恙,原来在那场败诉后,恒盛就成了Coco旗下的品牌,他傅子龙再狂,又怎么敢惹少东家? 那恒盛制药在业内到处抹黑知处律师所,其中又是否有他手笔? ……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和往常一样来接她上班,恰好看到乔稚楚和陆于皓一起下楼的画面,两人挥手再见,乔稚楚脸上带着很温柔的笑容,看得他眉头一皱。 陆于皓上了出租车走远,乔稚楚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下车走到她身边,声音冷硬地质问:“他为什么在你家?” 乔稚楚早上特意化了妆,涂抹了不常用的唇膏,看着有些艳色,漫不经心地回答:“就是在了。” 他脸色微沉。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乔稚楚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带着赞赏的笑意:“我听说你除了是华尔街的名牌律师,还是个投资高管,真不错,难怪那么会算计人心。” 她的语气冷嘲热讽,态度和昨天完全不同,季云深眯起眼睛:“你怎么了?” 乔稚楚粲然冷笑:“我怎么?我还要问季大律师你怎么了!耍着我很好玩吗?!” 她说完要走,季云深在她背后也冷了声:“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 *** 自从这天之后,季云深没再出现在乔稚楚公寓楼下过,乔稚楚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上班时偶尔在门口巧遇,也都漠然地别开头,他们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就像刚刚重逢那会,浑身竖起倒刺,防备对方靠近。 乔稚楚承认,自己因为这件事伤心过,失望过,像未经人事的中学生失恋那样难过,期待他会来解释和挽回,可惜,没有。 低潮的情绪没能持续多久,律师所接连几个案子要开庭,她也无暇多想这些情事,全身心都投入案子里,致力重振律师所,等到结束忙碌,一看日历,已经到了十月末。 初冬,开始了。 这天,天气骤变,早上还艳阳高照,她下午和委托人结束面谈,从咖啡厅出来时,外面已经是狂风暴雨。 因为离得近,她没有开车,此时也没有雨伞,无助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 那两道身影便是那时进了她的视线,季云深撑着把雨伞,伞面倾斜,不顾自己半边肩膀被淋湿,还低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脸色比对着她的时候,柔和许多。 乔稚楚鬼使神差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探头去看那个得他青睐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藕色连衣裙,黑发撩在胸前,低头时婉约一笑,在雾蒙蒙的雨幕相称下,如江南女子般婀娜娇媚,不是睢冉是谁? 乔稚楚最后是淋着雨跑回律师所的,陈明看到她浑身湿透,惊讶不已,连忙找了干毛巾披在她身上:“没有带雨伞吗?怎么不打电话给我?现在天气冷了,淋雨是会生病的。” 他倒了杯热水给她,乔稚楚捧着水杯失神许久,忽然抬起头问:“陈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 “你看我们凑合凑合怎么样?” 陈明一愣,随即点头:“好啊。”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4章 真想这样咬死你 “成,那约会去?” “好啊。” 说走就走,律师所直接关门。 他们打算先去看电影,到了电影院,陈明去买票,看了看排片场次,苦恼道:“老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有恐怖片。” “看。” 白天看电影的人本来就少,看恐怖片的更寥寥无几,诺大的播放厅加上他们两人也就只有四人在看,陈明喜滋滋道:“老大,你看我们像不像包场了?” “像。” 她什么都只回答一个字,陈明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她双眼锁定在屏幕上,脸色如常,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不对劲,他心里却觉得今天的乔稚楚哪那都不正常。 其实恐怖片也是情侣们约会看电影的首选类型之一。 因为女生一般比较胆小,就算不胆小,在男朋友面前也会假装胆小,看到恐怖的地方,会不自觉往男生身边靠近,然而,乔稚楚和陈明的画风却很与众不同,全程都在吐槽,坐在他们后面的观众最后实在忍不了,换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坐。 电影结束,两人意犹未尽,乔稚楚说:“现在的国产恐怖片太不走心了。” 陈明附和:“一点惊悚的效果都没有,顶多就是恐怖片里的喜剧片。” 乔稚楚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出了电影院,已经接近傍晚,两人一起去吃了饭,美其名曰烛光晚餐,但也不知道是少了香槟还是少了玫瑰,气氛总是不对,各吃各的,吃完AA…… 还不到八点,陈明就送乔稚楚回家,在公寓楼下分开前,陈明挠挠后脑勺,终于把忍了一路的话说出来:“老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乔稚楚看着他。 陈明哭笑不得道:“怎么说呢,我们太熟悉了,在一起很没激情,而且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根深蒂固的老大,突然变成我女朋友,我一时没法接受。” 像是被点破了什么,乔稚楚忽然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 是啊,太熟悉了,所以没有激情了。 她和季云深何尝不是这样,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知道对方每一个动作里所含的意思,这种默契有时候很令人艳羡,但同时没了神秘感,也没了意料之外的惊喜,所以他们的相处趋于平淡,更像是婚后的老夫老妻。 然而,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崇尚激情,没了激情自然也没感情。 乔稚楚笑了笑,她和陈明不合适,和季云深同样也不合适。 陈明看她许久没有回话,不由得问:“老大?” “没什么,想别的事。”乔稚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我心情不好,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开玩笑的。” 陈明眨眨眼:“我也没认真过。” 乔稚楚拎着包甩过去砸他,他笑着躲开,挥手再见。 乔稚楚目光从陈明背影上离开,稍稍移动,落在了另一个地方,在那个闪着五颜六色LED灯的广告牌边站着一个人,他白衬衫黑领子,最上的扣子解了两颗,隐约露出的一线肌肤莫名性感。 乔稚楚呼吸停滞了一瞬,有点紧张,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他忽然动了,踩着盈盈月光而来。 乔稚楚忽然想起一句话——静若皎月,动如扶风。 季云深走到她面前,足尖相碰,距离近到都能听清呼吸频率。 粗略算算,自从那天在这里分开后,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她都以为他们已经结束了。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他先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我饿了。” 乔稚楚一愣,鬼使神差地回答:“那上去,我给你做饭?” 他墨色的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好。” 睢冉还没有回来,乔稚楚也来不及去问,从冰箱里拿出材料,洗干净砧板,开了抽油烟机,如火如荼地料理起来,季云深靠着厨房门看着她,多日来的心情起伏,这一刻终于安稳落下。 乔稚楚做的只是简单的云吞面,切葱花时,她将葱头切掉丢在一旁,只切葱根,季云深嘴角微弯:“你还记得?”还记得他吃葱从来不吃葱头。 乔稚楚刀一顿,因为背对着,他也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只是过了好一会,听到她回答:“你不提我都忘了你不吃葱头,我留着葱头只是想明天做披萨。” 季云深不带笑意地笑了声。 那是他想太多了。 面做好后,季云深在餐桌上吃,乔稚楚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她的心神却游走得很远。 他好像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脑袋忽然一重,她骤然回神,季云深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 乔稚楚低头笑道:“想我的笑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这些节目都而get不到笑点。” 季云深看了一眼电视画面,忽然袭手上来,捣捣她的腰窝,乔稚楚最怕痒,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护着自己的腰倒在沙发上:“哈哈哈,别弄我这里,我怕痒啊。” 季云深哪会仅此而已,他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双手左右攻击,钻入她防守空隙,把她掐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饶命饶命……”乔稚楚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双颊绯红,眼角湿润,衣裳凌乱,两三颗扣子解开,白色的抹胸若隐若现,端的是一派旖旎风情。 季云深看了一会儿,将另一条腿也抬起来,跪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双腿之间,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长长的深吻,分开时他忽然狠狠咬上她的脖颈,她吃疼地闷哼一声,猛地推开他,但脖子上的疼痛感却久久不消,他发丝微乱,几缕碎发落在额前,半掩住眼眸,有种不羁的颓然的感觉。 “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想就这样咬死你。” 他们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乔稚楚这一刻却在他眼里,只看到了清晰的恨。 他恨她啊。 乔稚楚笑了。 好巧,她也恨他。 重逢之后,互相纠缠么长时间,但其实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不曾消失过。 季云深没有留下过夜,很快就离开了,在楼下大门恰好遇到回家的睢冉,睢冉似乎喝醉了,穿着高跟鞋脚步不稳跌跌撞撞,醉眼朦胧地看着季云深:“云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云深脸色黑沉,根本没看到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睢冉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伸手去抓,不料脚下不稳,重重扑倒在地上,膝盖掌心都磨破了皮,疼得她酒都醒了几分。 乔稚楚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睢冉一瘸一拐浑身狼狈,微微惊讶,连忙上去搀扶她:“你摔倒了吗?怎么那么不小心?你还喝酒了?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睢冉抬起头,目光恰好触及她脖颈上嫣红的吻痕。 半响,她扯扯嘴角:“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方便去将接我吧。” “什么?” 睢冉重新在脸上挂上微笑:“我是说,都是我的同事,你去了不方便。” 乔稚楚想,她的同事自然都是威格信的员工,他们两家对门,自然都认识她是知处律师所的老板,的确不合适去接她。 “你去洗一下,我给你找医药箱。” 睢冉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一瞬,脸色骤然一变,速度快得就像京剧里的变脸,笑容不在,双眼阴沉得让人害怕。 *** 那天后,乔稚楚偶尔还是会和季云深一起吃午饭,但彼此的休息时间都不宽裕,所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过他们似乎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没有过多的时间,不能怎么交流,也不会产生矛盾。 这天,陈明将一份报纸放在她桌上,指着一个头版头条的大标题说:“酷搜科技招法务合作,老大,我们的机会来了。” “酷搜……”乔稚楚仔细想了想,在脑海深处找到了一个身影,“我跟他们老板在一次酒会上碰过面,好像是个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陈明兴奋道:“毕竟是大公司老板嘛,老大,像酷搜这样的网络科技,每天法务麻烦都很多,如果我们能拿下这次合作,以后就吃穿不愁啦哈哈哈。” 乔稚楚嘴角一勾:“跟进。” “Yes,madam!” 招法务合作,某种程度上和商场上的标书竞标类似,有意向参与竞争的,就各自罗列优势和资历,做成书稿递交上去,让那边筛选,毕竟蛋糕那么美味,谁都想吃。 知处律师优势很多,毫无意外被保留到了最后,但据陈明打听回来的消息,这次同样被保留的,还有另外三家,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三个对手。 酷搜那边要求他们提供过去胜诉中的个别出彩案例,乔稚楚亲自操刀,写了几个做成PPT,等点击下邮件发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关了电脑,揉着酸疼的肩膀起身出门,关上大门时,也听到身后的落锁声,她回头一看,季云深也才刚下班。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5章 我赢了你,你高兴吗 乔稚楚诧异:“这么晚啊。” 季云深走下台阶,他拎着钥匙圈,车钥匙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泠泠响声。 “你不也一样。” 乔稚楚忽然想起来,酷搜这次这么大规模地招聘法务合作,威格信不该袖手旁观,这次最后被保留的四个名额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是他们家的? 季云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头问:“吃了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律师所前如此光明正大的亲密,乔稚楚下意识缩一下手,但又被他紧紧揣住,她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想着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有熟人吧,牵着就牵着。 “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回去自己煮个面。” 季云深不置与否,拉着她上了他的车,忙碌了一整天,乔稚楚也累了,靠着车门有些昏昏欲睡,他却把车开到了肯德基门口,边解开安全带边说:“他们新推出的夜宵系列不错。” 乔稚楚拿着手提包下车,取笑道:“你以为不是很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吗?”难道是去了美国几年,被那个热爱速食食品的国家同化了? 他淡淡道:“现在也不喜欢,只是学会将就,总比饿着肚子强。” 乔稚楚怔了怔。 他们都很疲倦,草草喝了碗粥就离开了,上车时,季云深的语调懒散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去我那儿?” 乔稚楚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刚才那碗粥的热度还没退,还是窗外的灯光照射导致,她的双颊有浅浅的嫣红,轻咳了一声:“改天吧,今晚累了,想回家休息。” 他闷笑了一声:“去我那儿也是休息啊,否则,你还想做什么?” 乔稚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将满脑子旖旎画面驱赶出去:“我、我是说,这里离我家近一点,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季云深总算不再逗她,将她送回了家,看着她所在的楼层开了灯才离开。 乔稚楚累坏了,甚至都没有洗澡,直接爬上床,盖上被子就沉沉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她和季云深去野餐那次,但没有遇到驴友,他们爬到了山顶,亲密拥抱着看风景,她在他怀里笑得很甜蜜,眼角眉梢都写满对这个男人的眷恋和依赖,可就在那时,身后的人忽然一把将她推下山崖,她坠落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眼神那么冷。 她从梦中惊醒,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但这一室的安静和黑暗像融了孤寂,空气里都是酸涩的,她怔怔地躺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脑子里忽然浮出一个很傻的问题——他们之间会不会走到这一步?自相残杀,然后你死我活? 现实就像是迫不及待为她解答那般,第二天,她受酷搜的邀请,去参加他们为挑选法务合作举办的辩答时,就在那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会议室里,她看到了他。 果然,威格信也是她的竞争对手之一。 这一刻,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麻,像被小电流游走过全身那般。 他站在窗边和酷搜的老板说话,举手之间风流倜傥从容且尊贵,酷搜的小秘书们上茶时总忍不住去偷看他,然后含羞带怯地喊一声:“季律师”。 陈明不由得去看乔稚楚,她的目光已经从季云深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文件上,神情风轻云淡,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个几个小时前和自己调情的男人,此时成了她的竞争对手。 不谈其他两家,知处和威格信相比,多了人人有目共睹的资历和口碑,毕竟是本地六年的老牌子,乔稚楚在恒盛那个案子之前,战无不胜的美名也是业界广为流传的,虽然最近几个月律师所陷入低潮,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底子还在,就还有让人信任的资本 而威格信,江陵律界后起之秀,华尔街归国的名牌律师,实力不言而喻,短短几个月名声大噪,据说还颇有背景,选择他们合作也不失为上上策。 酷搜让他们几家做一场关于法律的答辩,他们随机出题,考验他们的反应速度和辩护方式,乔稚楚和季云深被点名最先上场,她抬起头,和对面的人目光一触即分。 法律答辩,以前他们在大学时做过不少,偶尔他帮她复习,偶尔她给他当陪练,但真正上场交锋一决胜负,这还是第一次。 乔稚楚发挥得不是很好,反应速度不快,不过胜在辩论清晰,相比之下,季云深就更完美些,他们想要拿下合作,只希望酷搜能多考虑知处在本地的资历和口碑。 结束答辩后,酷搜高层们去私下开个讨论会,敲定最终合作人选,乔稚楚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揉额角,面前忽然放下了一杯水,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季云深已经转身走开。 半个小时后,酷搜的高层回来了,宣布经过他们的综合考虑,最终决定和威格信合作。 从看到季云深出现在会议室起,乔稚楚就对胜出没抱什么希望,现在听到这种结果,倒不是很遗憾,也跟着在座的其他律师所一起去恭喜季云深。 季云深握着她的手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脸上除了客套的笑意外,眼神也颇有深意,只是她此时心烦意乱,无暇去深究,收回手和陈明一起离开。 路上陈明一直在抱怨,说这个合作本来是他们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得出他很失望和气愤,乔稚楚反而更多的是感慨。 陈明撇嘴:“老大,季云深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乔稚楚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云深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赢得漂亮,输得坦然的人,在竞争上,他从来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发挥,他曾说过,这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失去了竞争的意义。 “这样的男人太没意思了,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东西,太理智反而让人觉得可怕。”陈明对季云深从来没有好感,现在更是一肚子的怨气,幽幽道,“老大,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他没准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乔稚楚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慢悠悠道:“今天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但你这样以公报私就是你的不对了。” *** 初冬十月,天黑得特别早,乔稚楚六点走出律师所,街头已经是灯火通明。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面前多了一个影子,她嘴角一勾,一脚踩上去,然后她就被人揽着腰带过去,随即被吻住了唇。 他爱喝绿茶,嘴里有淡淡的茶香,她一直都很喜欢,只不过他的吻太深入,她喘不过气来,四肢无力,幸好被他揽着,否则非要跪了不可。 好半响,他才慢慢松开她,两人唇色潋滟,轻轻喘息。 她勾着唇笑着:“恭喜你啊季律师,又拿下一个大合作。” “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恭喜了。”他看着她,“不过这次听起来更有诚意一点。” 乔稚楚笑了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发自真心的吗?” “什么?” “我在你的律师所岌岌可危时,抢走能被你们奉之为救命稻草的合作项目,你真的不生气?这声‘恭喜’里,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 乔稚楚抬起头看着他。 陈明的话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是你男朋友,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她低头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俏皮:“你还敢问?你是我男朋友,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算了,还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活腻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深究,她不卑不坑地迎着他的目光,看似坦然,其实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捏紧。 半响,季云深忽的一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楚楚。” 乔稚楚转身倒退着走,歪着脑袋笑着:“如果是呢?” “我很受用。”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不紧不慢,“如果你昨天这样对我撒娇,也许今天这个案子就是你的了。” 乔稚楚低眉浅笑,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桃花眼泛起水光,一种娇,一种媚,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季云深眸色深了几分:“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约了睢冉。”说话间已经来停车场,乔稚楚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季云深让开路,看着她的车开走远。 乔稚楚的笑容随着离他越来越远而越来越淡,直到最后烟消云散,眼眶微红。 这次和季云深分开,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期间她看所里没什么事,就干脆丢给陈明看着,自己跑回A市看望她哥哥,也顺便散散心,可是没想到,返回江陵后她就感冒发烧了,当时睢冉去聚会,她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爬下床,摸索到手机打了120,然后就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 她住院了,昏迷了一个晚上,昏昏沉沉间,她看到自己床边有个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偶尔会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然后掖了掖她的被子,她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可眼皮很重,睁不开。 第二天早上,她烧退了很多,清醒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陆于皓。 “你怎么……在这里?” 陆于皓看起来很生气:“你烧到了三十九度二,你差点被烧成脑瘫你知道吗!” 乔稚楚闭了闭眼睛,心想,原来昨天晚上是他啊。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6章 不是他干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乔稚楚撑着床起身,乏力的四肢有些发软,陆于皓连忙扶住她,往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你家邻居说的,说昨晚半夜看到救护车把你抬走了。” 乔稚楚一顿:“你去我家找我?” 陆于皓坐在床侧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连续好几天没去律师所,而且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担心你。” 她的手机去A市后就关机了,她本是想着暂时告别这边的世界,反正陈明也有她哥哥的手机号,要是所里出事,他找她哥也能找到她,但她离开的这一周,电话却一直都很安静,昨晚她开机,未接来电也只有陆于皓和睢冉的。 只有他们两人的。 陆于皓一个星期没看到她,电话也打不通,还知道担心她,去她家找她,而那个人呢?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乔稚楚的按着胸口,里头有一个跳动的心脏,她有些诧异,诧异原来这颗心还会疼。 “楚楚?” 乔稚楚回神,冲他勉强一笑:“我没事,只是回去陪我哥几天。” 陆于皓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感到喉咙有些苦涩,抿了抿唇,指着窗边桌子上的水壶:“倒杯水给我,口渴。” 陆于皓连忙点头:“好。” 说着他就起身去倒水,乔稚楚无意中低头,看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放着一份报纸,她奇怪他怎么垫着报纸坐,多看了两眼那报纸,却很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知处律师所濒临倒闭…… 乔稚楚…… 后面的字折叠到了背面她看不到,她皱着眉头伸手去拿报纸,报纸才拿到手,忽然就被人一把抢走。 “楚楚!”陆于皓把水杯塞到她伸出去的手上,那份报纸已经被他藏到身后,他很不自然地笑着,“你的水,快点喝。” 乔稚楚握着水杯往后一靠:“报纸给我看一下,这段时间不在江陵,也没关注本地新闻,外面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没什么好关注的,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而且这报纸还是过期的,更没什么好看。”陆于皓将报纸匆匆折叠塞入口袋里,想扶她躺下,“你生病都还没好,还是不要太累,喝了水休息吧。” 陆于皓不是很擅长骗人和遮掩,他的样子太刻意,乔稚楚越发觉得那份报纸上一定写着什么关于她的东西,脸色一整:“报纸给我。” “快点!” “生病了,瞪人还这么凶。”陆于皓嘟喃着,不情不愿地把报纸递给她,乔稚楚懒得管他的吐槽,立即打开报纸,这份报纸时间恰是她离开江陵的那天,配图则是她和季云深那日在街边激吻的一幕!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们居然被拍了! 配图很大,覆盖八分之一页面,下角还有几连拍,都是他们吻得很忘情的画面,这些照片很清晰,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然而,乔稚楚身为八卦主角,此时却半点旖旎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背脊的一阵阵寒意。 大标题:知处律师所濒临倒闭,威格信连扔五单力挽狂澜。 小标题:乔稚楚季云深恋情曝光,夫妇携手律界,令人艳羡。 报纸的标题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好像满满都是善意,都是对他们恋情的艳羡,若是放在网上,没准还会被吃瓜群众刷‘虐狗’‘祝福’之类的话,然而,稍微懂他们处境的人来看这个标题,看到的则是截然不同的潜台词。 乔稚楚和季云深从一开始,就因为关系暧昧而被质疑在Coco和恒盛的案子里,互相串通做假案牟利,以至于那时乔稚楚江陵律界的名声一落千丈,虽说这里面有傅子龙刻意抹黑的因素,但即便他不添油加醋,单凭‘涉嫌做假案’这一点,乔稚楚在江陵就很难再恢复鼎盛的人气和业绩。 好不容易最近连接几个案子,乔稚楚和知处律师所开始恢复元气,再加上乔稚楚和季云深后来没传出什么绯闻,外界也慢慢的重新接受他们,然而此时,却再次爆她和季云深的吻照,无疑是坐实了两人之间存在私人感情。 这样一来,先前乔稚楚涉嫌做假案的冷饭又会被翻出来炒一炒。 还有这个‘威格信连扔五单’,原来知处律师所后来的业绩也是假的,他们会觉得,乔稚楚和知处律师所在欺骗外界,做虚假交易…… 乔稚楚捏紧了报纸,揉成团丢到角落去,也不知是病还没好,还是被气的,脑门又是一阵涨疼。 陆于皓干笑:“现在报纸新闻质量越来越差了,这又不是关乎民生的大事,随便挂上去,还乱写,真是的。” 乱写吗? 也不全是吧。 她和季云深的确关系暧昧。 还有那个‘连扔五单’,上面既然敢这么写,多半也是真的。 乔稚楚想起一些小细节,比如那次她的车爆胎,他送她去酒店跟委托人见面,那时她根本没说见面地址,他却心知肚明,那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案子本来就是他给她的,自然很清楚所有细节。 可这算什么?同情还是施舍?又或是,就等今天这一出? 乔稚楚掀开被子,咬着下唇说:“我要出院。” 陆于皓惊讶,连忙按住她:“你病都还没好,怎么能出院?” “我必须去问清楚。” 陆于皓心一横:“你要问就问我吧,这件事我也知道。” “你也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乔稚楚一愣。 “我有朋友在威格信上班,他跟我说的。”陆于皓犹豫着说,“其实我也告诉过你的。” 乔稚楚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闪过那日他醉酒,含含糊糊说的那些话。 ——季云深不是好人,他是骗你的,他一直在骗你。 ——他打压你后,再假装好人帮你,他图谋不轨。 是啊,他说过的。 乔稚楚身子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重新跌靠在床头,怔愣地望着前方,想着事情出神。 “这个季云深真厉害,下了好大一盘棋。”陆于皓愤愤道,“冷眼看你被恒盛打压,在你绝境时又扔几个案子给你,你完全不知情自然会接招,而他就等着这一步!这两条新闻下来,你的律师所彻底完了,而你在江陵也混不下去,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会被贴上各种和季云深相关的标签,你还怎么生活啊?!” 乔稚楚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有一面镜子,照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太多,索性任由他发挥,而自己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楚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陆于皓幽幽道。 乔稚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躺下,拉着被子蒙住脑袋,彻底逃避。 陆于皓:“……” 陆于皓说的这些,并非刻意诬蔑,换成是其他人,在知道季云深和Coco以及恒盛制药之间的关系后,都很难不想象成那样,就连楚铭城,在报纸爆出来的当天,就给季云深飞去电话,彼时季云深已经出差华盛顿。 楚铭城都为乔稚楚委屈:“我知道商场如战场,但是乔稚楚不止是你的对手和敌人啊,就不能手下留情一点,非要她在江陵呆不下去,受着千夫所指狼狼狈狈离开不可?” 季云深站在酒店阳台,眺望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六年前,他何尝不是狼狼狈狈地逃到这里…… “你想说什么?” “你和乔稚楚恋情曝光的新闻都上报纸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季云深冷笑一声:“你就为了这件事,特意打一个跨国电话来找我兴师问罪?” “我哪敢啊,你季云深连自己的女人都能下狠手,我算哪根葱,回头您老一个不高兴,再用点小手段让我身败名裂,我肯定哭死。” “那你倒是说说,我对乔稚楚都下了什么狠手?” “先是默许傅子龙对知处律师所各种抹黑,让乔稚楚在江陵接不到案子,然后你再在她困境时随随便便丢几个小案子给她,看似是在帮她,其实根本不是!那些案子经过你手已经贴上你的标签,不曝光则以,现在曝光了,明明是毫不知情的乔稚楚,也要被人当成是和你联手做假业绩欺骗合作商和大众!” 楚铭城这个多情的情圣这次是真心可怜乔稚楚,被耍得很惨,被毁了事业,还赔了感情。 “新闻也是你曝光的吧?就算不是你曝光,那也一定是你故意放水让人家拍的,以你的敏感,我才不信你会完全没感觉到有人在拍你们!” 季云深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就这些也是算狠手?” 楚铭城震惊:“就这些还不够?难道你还有后招?我说季云深啊,够了吧?多大仇啊,难道你是要她的命?!” 季云深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在想事情,也好似只是在眺望远景,好半响,他才说了一句:“连你都这样以为,其他人更不用说吧。” 楚铭城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做的?” “一半一半。” 楚铭城捏紧手机的手这才一松,呼出一口气,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他的兄弟没渣到这种程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直自称智商过百?怎么这点都想不明白?”季云深垂下眼睫,手扶着栏杆淡淡道,“我曝光那种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让大众以为我和乔稚楚联手做假业绩欺骗合作商和客户,伤的不止是知处律师所和乔稚楚,也会伤到我和威格信,我在江陵根基不稳,是要有多想不开才会干这种事?不是在毁我自己的招牌吗?” 楚铭城一愣:“对哦,这么说,新闻根本不是你让人放的?!” 新闻不是他放的,那后面的假设也就有一半不成立。 毁乔稚楚的,不是季云深啊……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吧?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7章 平时会跳,难过会疼 “你和乔稚楚很熟吗?”怎么会为了她特意打电话来质问他? “倒也不是。”楚铭城从红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往酒杯里注入,猩红色的液体和晶莹的玻璃互相碰撞,渲染出几分魅色,“也就见过一次面,感觉不像是你说的那么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季云深眼神骤冷,眼前仿佛又重演了那个阴沉绝望的日子,“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盖上白布,怎么可能是误会?” 楚铭城呛了一口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响,只换成摇头叹口气。 “既然你这么恨她,又为什么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我不在这六年,她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大概是过得太安逸了,我总要做点什么,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我。” 他的语气冰冷,听得楚铭城又是一声叹气——他这个好朋友啊,无论外界把他传得多神乎其神,说到底,也是个凡人,被七情六欲左右的凡人。 —— 乔稚楚住了三天医院,期间都是陆于皓来陪她,睢冉要上班,抽不出时间,只在每天下午下班后带晚餐给她。 第三天出院,睢冉来接她,她终是忍不住问:“睢冉,季云深……很忙吗?” 睢冉模棱两可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最近新闻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也不好和你得太近。” 乔稚楚难掩失望,原来是怕和她再传绯闻才不敢来看她。 可既然怕,当初为什么要爆料? 睢冉送她回公寓,她下午还要上班,没办法陪她,有点抱歉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打电话让陆于皓过来?” “不用了。”乔稚楚微笑,“我已经好了,你放心去上班吧。” “那好吧,你要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睢冉下了楼,直接开车去机场——接出差回来的季云深。 车子在车场门口稳稳停下,她从包包里拿出化妆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又拿出去唇膏涂抹了一番,满意后才微微一笑。 季云深准时准点从机场里走出来,她摇下车窗喊了一声,他便走了过来,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人上了后座。 睢冉有点失望,但自然没表现在脸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转身递给他:“云深哥。” 季云深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随意点了下头,接过矿泉水放在一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完。 看他完全没有要和自己多说话的意思,睢冉咬咬下唇,启动车子开回律师所。 如今已经是十月末,今年江陵比往年更冷了些,车窗外的风已有几分寒意,路上的行人也开始换上毛衣和绒外套,像一夜之间进入了冬季。 季云深合上电脑,车子在一处红绿灯口停下,他托着下颚看向的车窗外的树叶摇曳,一股萧瑟之意在心头萦绕不开。 说来很奇怪,在华盛顿的时候,他没怎么想起那个女人,可一踏上江陵的土地,他就忽然想要见见她,听说她最近过得不大好,大概也觉得那件事是他做的,现在心里都不知道是怎么骂自己的。 他忽然想起来,睢冉不就是乔稚楚的室友:“乔稚楚还好吗?” 睢冉一愣,下意识回答:“她今天刚出院。” “出院?”季云深皱眉,“她生病了?” “只是感冒而已,已经没事了。”红灯过后,她拂开散落在眼睫上的一根发丝,不经意提起一般,“最近所里挺忙的,我也抽不出时间,幸好有陆于皓照顾她,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虽说出院了,但乔稚楚还是感觉自己身体不大舒服,烧退了之后,喉咙有些疼,喝了好几杯水却还是感觉很干,她捏捏脖子,从橱柜里拿了罗汉果和胖大海,准备泡杯水来润润喉,门铃便是在这个和时候响的。 她以为又是陆于皓,他今天要送花没办法来接她出院,就因为这件事,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发了N条短信道歉解释,她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跟你说你不用来了吗?” 她说着打开木门,隔着防盗门的玻璃,她看到了门外的人,不是陆于皓,而是季云深。 她怔了怔,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他还是那样,银白色的西装革履,头发整齐一丝不苟,薄唇如刀轻抿,面容英俊而冷傲,只是这样四目相对,她却有些看不清那里头蕴含的意思。 他终于来了。 乔稚楚慢动作打开门,垂着眼睫:“你怎么来了?” 季云深伸手直接覆上她额头,他的掌心微冷,她被刺激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却揽住她的腰,低头改用额头去试她的温度,半响道:“烧退了。” 两人如此亲近,呼吸都是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乔稚楚不自然地推开他,故作整理头发掩饰尴尬,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我刚下飞机,听睢冉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他说道。 “你……出差了?” “嗯,去了华盛顿,去了一周。”季云深停顿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后面这个时间,但乔稚楚却因为这个解释脸色稍缓,心情像是释怀了一点,抿了抿唇,侧身让他进来。 两个女孩子住的公寓,多少会有点邋遢,沙发上还放着前一天洗干净的衣服,内衣内裤正大光明地披在上面,季云深目不斜视地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乔稚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快速跑过去把东西收走,耳根因为尴尬泛起了嫣红,反倒是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些。 “家里没咖啡了,绿茶可以吗?” “白水就好。” 乔稚楚倒了杯水递给他,季云深一手接过水杯,另一只手却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拽,她一时重力失衡,跌坐在了他的腿上,诧异地抬起头,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在生我的气?” 乔稚楚眼神一闪。 他继续说:“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没有正视我一眼。” 看看,他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明明是他做了那些让他们之间相处都觉得尴尬的事,可他却能一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安理得地质问她为什么,乔稚楚看着他的脸,这时候就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从他怀里离开,退后两步,如他所愿正视着他。 她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半响,她声音很平静:“季云深,其实你不该来的。” 季云深眯起眼睛。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人,这里有颗心,平时会跳,难过会疼。” 她曾以为,在经历他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能再用感情这把双刃剑刺伤她,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比如看到陆于皓出轨,她心是不痛的,可,他不是‘别的什么人’,他是季云深,是她曾用整个最美年华爱着恨着的人,只要是他出手,她还是会血肉模糊。 “拱手相让的案子,恰好曝光的报道,季云深,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感谢你在别后经年又给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她别开头,冷冷道,“这些天就当是我付给你的学费,课程到此结束,我们分手吧。” 季云深冷冷一笑。 果然。 他知道她必定会和其他人一样把这件事当成是他精心安排的,他今天过来也有解释的意思,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地说了分手。 她这种态度让他厌恶,倏地出手抓住她的胳膊,拽向长沙发,他的人也随之覆盖上去。 “学费?我的收费可不便宜,你暂时还付不清。” 他冷冷说着,倏地低头覆上她的唇,不留情地啃咬撕咬,像一头狼在将自己的猎物剔骨分尸,而他的手也大力在她身上揉.捏,强行挑起她的情.欲,乔稚楚又难受又难耐。 她知道,他是在向她讨要‘学费’了。 “你不要……” 她好不容易能说话,可也才说出三个字,他又很快咬上来,直接咬破了她的唇,彼此都尝到腥味,乔稚楚也气了,以牙还牙地去咬他,也咬破了他的唇角,于是,两人就这样‘唇枪舌战’起来。 他撕.掉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粗暴地留下痕迹,乔稚楚皱着眉头仰起头,额前的发丝被浸湿了汗水紧贴着肌肤,旧疾席卷重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也没了力气再和他较劲,完全被动地屈服在他身下,白皙修长的双腿环着他精瘦的腰身,混乱的迷情蒙蔽了所有感官,难得有一瞬间,她忘记了和他的所有纠葛。 …… 睢冉下班回来时,季云深已经离开了,看到沙发套被拆去清洗,还很奇怪:“楚楚,你病都还没好怎么就做家务了?” 乔稚楚躺在床上,脸色刚出院的时候还要苍白,声音也彻底压哑了:“……被我弄脏了,就拆去洗了。” 睢冉没多想,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又低烧了,不禁责备起来:“你看你,又倒下了吧,病人就该好好休息,别做……”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了乔稚楚脖颈上的红色痕迹,星星点点很密集,是大力吸允留下的吻痕。 她知道季云深来找过她,所以这个吻痕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她抿了抿唇,站直身来:“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随便做点吧。”乔稚楚咳嗽了两声,对她一笑,“谢谢你,睢冉。” 那我给你做鸡蛋羹。” “好啊。”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8章 当年的事,对不起 吃了鸡蛋羹,乔稚楚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低烧发展成了高烧,不得不再次去一趟医院,输液时,护士认出她,奇怪道:“你怎么又烧起来了?” “不知道。”乔稚楚脑袋疼得厉害,抬起没输液的手盖在眼睛上,“大概是这病还舍不得离开我。” 这次住院,乔稚楚没让陆于皓知道,自己在病房里躺了两天,出院那天,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她站在医院大门前看着雨幕,看到一对撑着小雨伞,互相搂着在雨下小跑的情侣,不知不觉出了神。 记得当年她和季云深还没在一起,有一次上自习课,她遇到下雨却没带伞,站在檐下茫然无措,他忽然跑了过来,把一把雨伞塞到她手里,什么都没说,扭头闯入雨帘跑了。 当时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学长在追自己,还傻乎乎地撑着雨伞追上去问:“你为什么要把伞给我?” 他也不知道是没想到她会追上来,还是没想到她笨到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问,回过头来看了她好半天都没说话,她看他一直淋雨,就往前走了两步,抬高手,把他也收入伞下。 雨伞下似乎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天地狭小,两人距离很近,他低头看着她,未褪去青涩的俊脸上却有别样的认真,她碰触他这样的目光,有点羞涩地别开头,耳尖两点嫣红,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他没有表白,大概是觉得不够正式,只是接过雨伞把她送回宿舍。 一把雨伞,微微倾斜,他半边肩膀淋着雨,那时他们记忆里最干净纯粹的时光。 而如今,物是人非。 那天他拿下酷搜的法务合作,问她,你真的不生气?那声恭喜里有几分真心? 他的眼神似笑实讥,高傲的态度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在陈明说他太理智,不像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时,她本是没什么感觉的,大概是把嘴上回陈明的话又放到心里安慰自己,但在他那种眼神下,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心疼。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早就不算爱情了,不是因为他没有把合作让给她,而是他在得到胜利后,用一种征服者的姿态,睥睨着她,仿佛是在说——跟我斗,你就是这种下场。 她和他,更像是两头困兽在互相撕咬,不想咬死对方,只想让对方比自己的伤口多,比自己疼。 她故作不懂,难得用了撒娇的语气回道:你还敢问?你是我男朋友,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算了,还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活腻了? 这句话的重点,只在‘你是我男朋友’上。 这是不是又是她一次自欺欺人? 而他怎么回答的? “如果你昨天这样对我撒娇,也许今天这个案子就是你的了。” 很好。 他真的是乐此不疲地伤她损她。 乔稚楚走神了许久,直到被嬉戏玩闹的小孩撞了小腿,这才重新回过神来。 她没有开车,没有带伞,睢冉上班也没来接她,她不想淋雨跑出去,怕回头又着凉了,正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楚铭城。 他跑了过来,笑吟吟地说:“乔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云深的朋友。” 乔稚楚微微一笑:“当然记得,楚先生。” 楚铭城看了看她:“来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乔稚楚不想说自己生病的事,也不想撒谎,干脆答道:“我准备要走了。” “那正好,我送你。”楚铭城扬了扬手里的药,像是刻意解释给她听的,“我是来给云深拿药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有点发烧。” “……”她刚烧完他就烧了,难道是被她传染的? 乔稚楚又想起他们在沙发上胡来的画面,神情有点不自然,心想没准还真是被她传染的。 楚铭城很热情,乔稚楚也恰好需要人送,也就不客气地上了他的车。 路上楚铭城一直絮絮叨叨季云深生病的事,什么发烧不肯去医院,不肯吃药,还通宵工作,最后晕倒在办公室等等,虽然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乔稚楚还是没出息地心里一紧,忍了许久没能忍住,终于还是问了:“那他现在怎么样?” “躺床上了。”楚铭城叹气,“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把自己折腾坏就不肯休息。” 乔稚楚微微皱眉。 楚铭城兴致勃勃地建议:“看你下午好像也没什么事,不如跟我去云深家探病吧?” “啊?”乔稚楚愣了愣,连忙摆手,“不、不了,我下午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比看望自己生病的男朋友更重要?” 乔稚楚觉得,以楚铭城和季云深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现在这么问,大概是想试探她,她无意花心思在这上面,偏头看向窗外,淡淡道:“我和他分手了。” 楚铭城把自己当成聋子,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直接把车开到季云深的公寓门口,乔稚楚恼他的自以为是,她现在和季云深根本不方便见面,刚想要一走了之,楚铭城就叹了口气:“其实你们还是相爱的吧?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解开心结,非要这样互相折磨互相伤害?” 乔稚楚觉得他这句话应该去跟季云深说,真正做到绝情的人,根本不是她。 楚铭城继续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云深这个人就是闷骚,对待感情更是保守,你是他的初恋,也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交过的女朋友,他想过和你白头,可你给他的回应却是最致命的一击,你想想看,一个人是要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远走他乡,刚到华尔街那两年,我就没见过他笑过,我都以为那个人的死让他得抑郁症了。” 乔稚楚原本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气又好笑——他有什么资格用一种埋怨的语气跟她说话,他远走他乡是她逼的吗?如若不是他当年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她又怎么会从台阶上摔下来,又怎么会……然而,他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骤一怔。 “谁死了?” 楚铭城比她更震惊:“谁死了?你居然问谁死了?你不知道吗?当年那个委托人自杀了啊!” 如平地一声惊雷响,乔稚楚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忽略了好多事。 她指尖冰凉,脸色变了几变,楚铭城小心翼翼地打量她:“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可能?当初A市的地方电视台都报道了,报纸铺天盖地,网上的议论更是如如火如荼,她是要有多瞎才能什么都不知道? 乔稚楚呼吸急促,望着前方出神,脑子已经串联起了前因后果,忽然明白别后重逢以来,他对她的恨从何而来。 乔稚楚推开车门下车,有点恍神地喃喃道:“……我先回去了……” 她要先回去把当年的事弄清楚 “等等,等等,先别忙着走啊。”楚铭城用手肘捣捣她,把药塞到她手里,可怜兮兮地说,“他真的病得很严重,昏迷了好久,又不肯上医院,你上去看看吧,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药拿去给他,劝他吃下去。” 这…… 乔稚楚看着手里的药盒,终是屈服了。 楚铭城还把钥匙给她,乔稚楚以为季云深真病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犹豫了一瞬,就用钥匙开了门,结果开门后,竟看到只围着浴巾,靠在厨房门上喝水的季云深! 季云深看起来像是刚洗澡好,发梢还有水珠,沿着他略显惨白的脸颊滑落,颗颗落在胸腹上,在起伏处蜿蜒,最终没入引人遐想的领域。 乔稚楚:“……” 季云深:“……” 两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对视了半响,季云深眉心一皱,清冷的声线穿破耳膜,把她的神智拉回:“关门。” 乔稚楚木讷地关上门,人却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 “你来干什么?” 她有点喃喃道:“楚先生说你生病了……” “所以你来看我?” 乔稚楚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药盒的菱角挌得她掌心微疼,她突然知道太多事,还没消化完毕,此时突然面对他的质问,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稚楚,你哑巴了?”季云深皱眉。 乔稚楚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换了双鞋走进去:“你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怎么还洗澡,还……穿得那么少?” “只是小感冒。”季云深擦拭着头发上楼。 乔稚楚在心里把楚铭城骂个千万遍,果然骗她的。 过了一会儿,季云深换了家居服下楼,见她依旧正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径直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感冒药,随手掰了两颗和着水吞下。 乔稚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隔着一层布料也能看得出肌理线条紧致到近乎完美,她不禁想知道拥抱起来的感觉。 她这样想着,也就那样做了。 她贴上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低着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年还出了那么多事。”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39章 你这是为难人啊 她的道歉好像没能让他消气,季云深冷笑一声:“你不知道?” 他不信,他和楚铭城一样不信。 当年那件事闹得那么大,现在都还能在网上找到报道,她不聋不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 乔稚楚浑浑噩噩地回了公寓,躺在床上抬手盖住酸疼的眼睛。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算算日期,那时候她并不在A市,她从台阶上摔下来后,得到了那个噩耗,她一时承受不住,求哥哥带自己走,哥哥这才把她带到了江陵,后来她又有意去遗忘那座城市的人和事,所以关于那边的一切她都没去打听,甚至两三年不曾回去,身边的人也识趣地没有提起,等到她从那件事中释怀,已经是数年之后。 不过,即便她当年知道那件事又如何?他走得那么干脆,半点音讯都不给她,她就算知道了,也找不到他啊。 所以,横竖他们都要分开这六年。 这件事给乔稚楚带来了不少打击,她第二天去律师所上班时也是无精打采,陈明知道她生病的事,以为她是痊愈了才来上班,结果一看她的脸色还是那么差,不由得担心道:“老大,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强撑着,这里有我呢。” 乔稚楚坐在办公椅上,颓然地摇摇头:“陈明,找点事给我做。” “……哦。”陈明抓耳挠腮,心想能有什么事做呢,自从她和季云深的恋情曝光后,他们所里又接不到案子,他每天在所里都是整理卷宗,背背律法……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乔稚楚看了窗台一眼:“大扫除吧,我记得好久没清扫过所里了。” “好啊。” 乔稚楚打了一盆水,将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边,再一点点擦去桌上浅浅灰尘。 这间律师所,六年来都被她示为避风港,她在这里赢过,输过,笑过,哭过,艰苦过,困惑过,奋斗过,荣耀过,从未放弃,不想放弃,如今繁华不再,冷冷清清。 她推开窗去擦拭窗台,抬眼便是对面的威格信,一时心思走远,忽然听见陈明一声惊呼,骤然回神,连忙走过去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地上红得刺眼的一滩狗血。 一个满脸胡渣却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提着塑料桶,桶里还有未泼干净的狗血,他指着他们骂:“无良律师所!你们这样做假案,是要遭报应的!” 乔稚楚从未做过什么假案,可现在却要背着这个罪名遗臭万年,她心脏一时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一般,疼得连呼吸都难过。 陈明赶走了那男人后,才对乔稚楚解释随:“这个人是曾经恒盛制药的员工,恒盛被COCO收购后进行了一次裁员,他就是被裁掉的员工之一。因为年纪比较大了,他失业后也找不到好工作,心里积怨,自从听说是你……和季云深勾结‘做假案’后,就觉得都是我们的错。” 乔稚楚看着地上一滩狗血,扯扯嘴角:“他是不是每天都来闹?” “倒也没每天,你不在这段时间,一共来闹了两次。”陈明找拖把去清理地面,闷声道,“第一次我报警了,他被民警带回去教育了一顿,第二次再来闹,我就去了他家找他,本想跟他讲讲法警告他,可事我看到他瘫痪在床的妻子,和两个在街边捡吃的孩子后,就放弃了……” 如果不是现实太痛苦,谁愿意把自己活得那么难堪? 乔稚楚也是苦笑:“算了。” 她拿着抹布蹲下去,擦着被狗血喷溅到的墙壁,面前忽然被阴影覆盖,一双棕色的意大利真皮皮鞋停在了她面前,她慢慢抬起头,和那对漠然的眸子相对。 他一身手工定制西装,整齐而贵气,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和她对视的短短瞬间,眼底有幽黑光芒一闪而过。 乔稚楚有些难堪地躲避开她的视线,这还是他们从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之前无论是所里多落魄,她在他面前都是故作高傲,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和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他下颚紧绷,俊雅得凌厉又嚣张,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外走,乔稚楚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他走到了前院靠着墙站着等她过来,初冬的暖日在他头顶被树枝筛得斑驳,灰砖墙透着复古气息,和缺了一个角的花坛相得映彰,画面像是被定格的老照片,而他是画中仙。 乔稚楚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季云深忽然伸手抓起她的手,她微微一吓,他抬眼看了她一下,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的面巾纸,细细擦去她手指上未干的狗血。 他的动作没有刻意的温柔,她却因此心情一松:“你怎么会过来?” 季云深擦拭完她的手指,将纸张随意一丢入垃圾桶:“从明天开始,带上你那个跟班,到我那边去上班。”他的语调自然得好像只是在说‘明天一起吃个饭’。 乔稚楚愣了愣,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季云深眯起眼:“与其守着这间三天两头被泼狗血的律师所,倒不如到我那边去,我那边才有你的用武之地。”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也没有听她是否答应,仿佛他已经是她的上司,只是在下达职位调动的命令。 他总是这么有自信。 乔稚回头看了看‘知处律师所’的金字招牌,这是她一手打造的品牌,也是她一手毁掉的品牌。 *** 季云深回到威格信,睢冉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回来连忙走上前,把一份文件递给他:“云深哥,这是明天开庭的那个案子。” 他低沉地‘嗯’了声,目光没在文件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办公区,扫视了一圈后,拍拍一个同事的肩膀:“你换到那边那个位置去坐。” 被点到的同事愣了愣,下意识说:“为什么啊云深哥?” 季云深嘴角轻勾:“这个位置留给明天来的新同事。” 新员工入职不罕见,稀罕的是居然要老员工让出办公桌,众人都面面相觑,心里疑惑,睢冉跟着季云深进办公室汇报工作,末了不禁笑问:“云深哥,你又从哪里挖了人才过来啊?这么看重,还让陈哥给他让位置。” “乔稚楚。” 睢冉一僵:“啊?” “新员工就是你的好闺蜜,乔稚楚。”季云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底有些玩味,好像她的反应多有趣一般。 睢冉放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干笑着说:“云深哥,你是开玩笑吧?乔……楚楚怎么可能会到我们所上班?” “为什么不可能?”他指尖转动钢笔,睢冉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微微发抖,他像是洞悉了一切,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 半响,季云深目光移回文件上,公事公办的语气淡淡道:“被告方资料不充足,去找找他过往有什么劣迹,看看能不能提取出有用证据链。” “……好,好的。”睢冉第一次那么想从他的办公室逃离。 手握住门把时,身后的男人又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手机的挂饰不错。” 睢冉听着一愣,一开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和工作牌一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那挂坠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只小兔子,兔子连着一个小铃铛,会随着动作发出铃铃声音…… 等等,会发出声音! 睢冉错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所以,他知道那天是她偷拍下他和乔稚楚接吻的照片的?! 睢冉感觉背脊一阵冰寒,不敢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季云深目光收回,墨黑的眸子覆上淡淡的讥诮。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很早就出门,她穿戴整齐坐在车内,望着挂在后视镜上的小老虎坠子出神了好久,直到一声喇叭声将她思绪拉回,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决定一般,将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她依旧把车停在律师所附近的那个停车场,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从威格信经过,直接进了自己的律师所,她比平时早上班十五分钟,陈明还没到,她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 等到陈明来上班,看到的便是她抱着箱子坐在门口的画面。 “老大,你怎么不进去啊?” “陈明,我们去威格信上班。” “啊?!” …… 季云深对乔稚楚的了解,比她对她自己还要更了解,他笃定她会来,所以对于她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并不是很意外。 此时此刻,他坐在办公椅上,面前站着神情平静的乔稚楚和略显不自然的陈明,而门外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睢冉端了三杯咖啡进来,放了一杯在乔稚楚面前,手有轻微的抖动。 季云深将一个纸皮信封递给乔稚楚,深深地看着她道:“这个是今天开庭的案子,开庭时间在一个小时后,你负责。” 陈明瞪圆了眼睛:“你这是为难人啊!一个小时后开庭的案子,连看材料的时间都没有!” 乔稚楚反而没什么惊讶,拿着信封就转身往外走:“陈明,走,去法院。”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0章 离他近一点,还债 睢冉看他们走后,犹豫着问:“云深哥,真的没问题吗?从这里去法院就要二十分钟……总共才一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当律师,随时随地要面对的突发意外那么多,如果这点事都做不了,有什么资格自称超级律师?”季云深打开电脑,心无旁骛地办公起来。 两个小时后,睢冉接到乔稚楚的电话,说胜诉了。 ……这样都能胜诉,乔稚楚这个江陵第一律师的称号,果然不是白来的。 乔稚楚挂了电话,时间已经到中午十一点半,她和陈明决定吃了午饭再回去,他们商量了一下,找了一家拉面馆吃云吞面,乔稚楚的心情好像不错,吃得津津有味,相反陈明就有些心事重重。 他挖了一勺辣椒搅拌,犹豫着喊了一句:“老大……” 乔稚楚终于等到他开口:“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陈明放下筷子,正视着她,严肃认真地提问:“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去威格信?” 乔稚楚停顿了一下,低头轻声地说了两个字:“还债。” 还债。 还她欠他的债。 不单是情债,还有很多别的。 也许她这样做根本还不了他什么,但既然他想她去他的律师所,那她满足他又如何?再者,她也有私心,起码这样能离他近一点。 她远了他那么多年,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你欠季云深钱?欠多少?要不我们想别的办法还吧,我总觉得很别扭,连法官看我们的眼神我都觉得怪怪的。”陈明都听到了,一个法官问另一个法官‘威格信又把案子给知处律师所了?’那时候他都要尴尬难堪死了。 “想多了。”乔稚楚捞起一大筷子面条,吹凉了之后直接往嘴里塞,没有平时半点气质,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同行也不是永远都是冤家,时代在变世界在变,我们这是紧跟潮流,没什么好特别惊讶的。” 陈明撇撇嘴,还是很心不在焉。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律师所现在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现在不关迟早要关,放眼江陵,威格信也是最好选择之一,我们这是良禽择木而栖。” “咦。”陈明听着忽然咧嘴一笑,“好像有点道理哦,你这样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乔稚楚冲他眨了下眼:“是吧,我们学这么多年法律就是为了当律师,既然是当律师,当哪里不是当。”说着又喊了老板再来一碗面。 “老大,平时没见你多喜欢吃面条啊。” 乔稚楚笑而不语。 两人回律师所时,其他员工都还午休没回来,乔稚楚开了电脑,把早上那个案子的材料都拿出来,开始写卷宗记录,她没注意到,其实这个楼层除了她和陈明,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季云深在办公桌前抬起头,这个角度恰好,从百叶窗的折叠分析中就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偶尔翻一翻手里的材料,低头时鬓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滑下,她随意伸手撩起,然后又用笔在纸上圈圈画画了什么…… 季云深竟不知不觉看着她出了神,直到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过去,他才故作淡定地移开头,其实从她的角度不一定能看到他。 他侧头时,恰好看到桌台上的日历,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 午休时间结束是两点,员工们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看到乔稚楚在办公室里都有点不自然,默不作声地开了电脑,登上QQ,打开他们内部的群,开始如火如荼地八卦起来。 “刚才进门的第一眼,看到曾经的对手和自己坐在同个办公室里……那种感觉太微妙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门了。” “不管怎么说,她来了对我们律师所可是大有好处,看她早上,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这么仓促,她都能拿下胜诉。” “别忘了,人家可是江陵鼎鼎大名的超级律师,六年来无一败诉,唯一一次也就是输给云深哥。” “我其实挺服气她的,起码从专业程度上,她是真材实料的。就是不知道她和云深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该怎么称呼她啊?” “能怎么称呼,喊名字呗,难道你还想喊大嫂?” …… 睢冉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真材实料’四个字让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知道他们只是有感而发,只是在说乔稚楚,并没有牵上其他人,但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样吧,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词讽刺了自己。 她虽曾也是法学系的高材生,但这些年弃法从文,对那些法律法规已经不是很熟悉了,更不要提应变能力,如今再重操旧业,很多方面都跟不上节奏,尽管她很努力地利用下班时间恶补,但终究还是输了一筹。 比乔稚楚,更是逊色。 她慢慢捏紧了掌心,她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她和乔稚楚已经站在了对立面,真正成了竞争关系。 …… 一整天,除了睢冉喊过她外,乔稚楚和律师所里的其他同事没有任何交流,不过下班时,倒是有个女同事走过来打招呼,还送给她一瓶药酒:“刚才看你一直揉肩膀,用这个擦擦吧,很好用的,我们所里的同事很多人用,很不错。” 乔稚楚笑着说了声谢谢。 等大家都走后,乔稚楚才拿着写好的卷宗去敲季云深办公室的门。 “进来。” 季云深看到是她,又移开目光继续看电脑,乔稚楚顿了顿,将卷宗递给他:“早上那个案子的卷宗我收纳好了,应该是交给你吧?” 他指了指桌面:放在那边。” 乔稚楚放下后,在他面前站了几秒,才轻声说了句:“还有,谢谢你。” 季云深看着她挑眉。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谢谢你把材料写得很清楚,否则我也不能赢得这么轻松。”他给她的那份材料,可以说是她见过最完整最全面的,她认得出里面有两种笔迹,其中一种是他的。 一开始她也以为他是在为难她,然而看到材料后,她就改变了想法——其实他是在帮她吧,她虽说名声在外,但入职威格信后,她也就是个新人,再加上‘曾经对手’这个头衔,多少会让其他员工排斥,此时此刻,她的确急需一个胜利来证自己。 他给她的,就是这个胜利。 他在帮她啊。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一软。 可季云深听了,却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说:“你想多了,我们的律师所的材料都是那样写的,尽一切可能补充完整,最大程度保证胜诉。” 这句孰真孰假,全凭自己判断,而乔稚楚显然是不信的,她脸上有浅淡的笑意,桃花眼因着笑意也顾盼生姿,季云深皱了皱眉,错开头淡漠道:“乔稚楚,既然你选择来了,有些事我就跟你说清楚,威格信的劳动合同期限最低是三年,所以这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乔稚楚闻言,拉开椅子直接坐在了他对面,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支笔:“合同在哪里?” 季云深看着她,随手将桌前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乔稚楚看都没看内容,快速翻到签名的位置,他的名字已经签好,印章也盖了,她几乎没有停顿,便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季云深看着,眼神一闪。 乔稚楚留下了自己的一份,将另一份递给他:“放心了?” 季云深只是接过没有应答,她收起合同和笔,站直起来道:“季律师,没有别的事,我就下班了。” 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就往外走,一步两步……直到她的手握住门把,拉开门出去,身后都是安安静静的,她最终也没等到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乔稚楚自嘲地扯扯嘴角,都分开这么多年,谁还会记得她是什么时候生日。 她约了睢冉童萱她们晚上一起去酒吧庆祝,她下班后就直接过去,现在还不到六点,不到夜生活开始的时间,酒吧里人还不多,她穿过舞池进了包厢,她们已经都到了。 童萱抱怨道:“你怎么那么慢啊,睢冉都来好一会儿了。” “我可不是最晚的,静静也还没到啊。”乔稚楚听这话就知道,睢冉肯定把她在威格信工作的事告诉童萱了,她挤了进去,“让位让位,今天我是寿星,我要坐中间。” 童萱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倒也把中间位置让给她了。 睢冉拿了一个葡萄吃,冲乔稚楚促狭一笑:“楚楚迟到当然是有原因的,别忘了,现在她的老板,是季云深哦。” 童萱不知道乔稚楚和季云深六年前的关系,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新闻她还是知道的,一听这话,也暧昧地冲她挤挤眼:“哦,所以,某人来之前是先跟别人过了一场生日了?哎呀,那我突然觉得,你来得有点快了。”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1章 她不需要知道 乔稚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胡说八道,这一顿我就不买单了。” 童萱不屑:“比起八卦,买单算什么!你要是肯披露你和季云深‘过生日’的完整细节,我请你十顿都可以。” 乔稚楚眼睛一亮:“你是说真的?” 童萱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眼光,她有种必须慎重考虑的感觉,斟酌了一下:“真的。” “那好啊,我跟你说。”乔稚楚笑眯眯道,“我和季云深是这样的,我先把卷宗交给了他,然后签了三年的不可描述,完了之后我就走了。全过程就是这样,你别忘记你欠我十顿法国大餐,么么哒我爱死你了土豪萱!” 童萱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抗议道:“……请把不可描述部分放出来好吗?” 乔稚楚喝了一口果汁,哼笑道:“合同条款涉及商业机密,身为律师的我很负责人地告诉你,这不可说。” “谁要听你的合同内容,你的合同里又没写OOXX。”童萱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空手套大餐啊!” 乔稚楚笑倒在了沙发上,童萱气急,扑上去抓她的腰,两人在沙发上互挠,乔稚楚最怕痒,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大餐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今天是寿星,你不能对我哈哈哈……” “我这是在帮你乐呵乐呵啊寿星大人。” …… 因为第二天不是周末,大家都还要上班,也不好玩太晚,十一点左右大家就散了,乔稚楚和睢冉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车子暂时留在酒吧的地下停车场,因为离公寓不是很远,她们也没叫出租车,直接走回去。 路上乔稚楚看了两次手表,还有一个小时生日就过了,而她期待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小情绪忽然发作,她感到有些委屈。 睢冉跟在她身边,低着头看着办而脚下,像随口问起那样:“楚楚,你为什么想要去威格信工作?” “我的律师所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就快倒闭了,当然要找点别的门路。” “也是。”睢冉干笑,“那你和云……季云深怎么样了?” 乔稚楚仰起头看满天繁星,凉风习习,吹起她散落在耳侧的头发,她嘴角浮起一个不算笑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怎么样了。” 好像结束了,又好像更剪不断了。 走到公寓门口,睢冉让乔稚楚先上去,她去药店买点解酒的药,免得明天醒来头疼,乔稚楚点点头:“你小心点。” “就在小区门口,担心什么。”睢冉笑着走开,走到小区门口,冬季的夜晚格外黑沉,路上行人不多,橙红色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银白色的轿车,车头靠着一个男人,他额前头发被风吹得微乱,他并不在意,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碎发后的眼睛盛满星光。 “云深哥。”睢冉小跑过去,有些微微喘息,双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步的原因,有些微微泛红,“你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季云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把这个给乔稚楚。” 睢冉原本雀跃起来的心情就像忽然被人铲了一铲子雪盖上去,瞬间凉了大半,脸上的笑也渐渐散去:“是给楚楚的生日礼物吗?你今天怎么不自己给她?” “下午太忙走不开。” 睢冉将小盒子在掌心转动:“都已经来了,亲手给她,她应该会更高兴吧。” “不用了,你给她就好,多谢。”季云深转身上车,“回去吧,我走了。” 睢冉勉强提起微笑,挥手再见。 季云深启动车走了,目光凝视着前方,专注而认真,后方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询问声:“为什么不自己送?跑了整个江陵才找到满意的,这份心意让她知道,她一定很高兴。” 是楚铭城,他像是累坏了,在后座的座椅上‘葛优躺’。 季云深淡淡道:“她不需要知道。” “得,您老就揣着骄傲在那里闷骚着吧,就是可怜本少爷,从下班陪你逛到现在,晚饭都还没吃。”他爬了起来,探着身到往前面,在他的导航仪上点了个地点,“走走走,海鲜城,补充点营养。” 季云深看了一眼,按他的路线开去了,到了一座平时以价格死贵闻名江陵的海鲜城,楚铭城先下了车,指了指一旁:“车子停在那边就好。” 季云深笑看了他一眼,直接转了车头下坡:“你自己去吃吧。”说着,他就直接踩下油门,重新回到马路上,一眨眼,车子就去了十几米之外。 楚铭城瞪圆了眼睛:“卧槽卧槽,做人不能这样啊,我是让你来付账的啊!喂!季云深!季云深!” 季云深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气得跳脚的人,无声笑了一下,目光触及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个小盒子,停顿片刻,一声无声淡叹息溢出唇边。 其实他现在也有点后悔,应该亲手交给她的,可他一想到她下班前那个态度,笑得那么假,完全陌生的公事公办口吻,就连说‘谢谢’也说得那么虚伪,如若他那时再主动提起她生日的事,倒成了别有用心。 连礼物都不想当面给……其实说到底,他就是怕她看出他其实还在意她吧。 睢冉买了药回公寓,在楼道口打开了那个小盒子,是一枚戒指。 她出电梯时,恰好碰上乔稚楚要出门,看到她回来,她松了口气:“你怎么去那么久?我正想去找你。”毕竟是晚上,一个女孩子外出不大安全,她心里有些担心。 睢冉晃晃手里的塑料袋,笑道:“看药的品种有点多,就多看了几样。” 乔稚楚拿过她的药,倒了杯水吞了两颗:“我洗澡好了,先睡了。” “嗯,好。” 睢冉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将那个小盒子藏在最深处,像从此以后都不要它重见天日一般。 乔稚楚躺在床上,盯着时钟过了十二点,才拿起手机,已经收到了很多信息,有她哥哥的,有陈明的,有朋友的,还有腾讯QQ的,唯独没有他的。 轻叹口气,她丢开手机,拉掉台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去给季云深办公交文件时,发现季云深比平时多看了自己几眼,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以为自己穿错了,但上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啊。 带着困惑,乔稚楚出了办公室,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靠在吧台上随手翻了翻今天的报纸,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她昨天为威格信打官司的新闻。 这些媒体人也真是神通广大,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了解到的,竟然知道她跳槽的全过程,言辞之间倒是趋于中性,没再明嘲暗讽夹枪带棒地攻击她。 “楚楚姐。”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乔稚楚回头,是昨天给她药酒的女律师,她笑着说,“我能这样叫你吗?” 她看起来年纪比她小,喊一声‘姐’倒也无可厚非,乔稚楚点了下头:“当然可以。” 这个女律师叫杜舒云,也是季云深从华尔街带回来的名牌律师之一,虽然只有四年的从法资历,但她所接手的案子,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已经算是翘楚了。 这个杜舒云似乎有意和她走近,乔稚楚在社会上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对来历不明的讨好有一种天生的警戒,并没有很热络,只是让彼此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转眼江陵也正式进入了冬季,这天乔稚楚结束一个赶了半个月的案子,泡了杯咖啡走到窗边,一只手推开窗,天空已经飘洒下漫天小雪,这是今年的初雪,一片一片摇摇曳曳,拽着人的思绪走远。 说起来,她在威格信已经工作两个月了。 正想着,面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拉上了窗户,男人声音沉而磁:“下雪了,吹风容易着凉。” 乔稚楚抬起头看他,他的下颚弧度紧绷,处处透着冷硬,他的身体随着动作有小幅度地的向前倾,后背碰到她的肩膀,她也才想起来,他们也有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他没什么烟瘾,平时是不抽的,大概也是太疲累了,就抽根烟提提神吧。 “哦。” 停顿了一下,乔稚楚转过身说:“广式酒楼那个案子,三天后开庭,我想晚上就飞去做准备。” “好。” 他点头了,乔稚楚也跟着点头,也没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她就回办公桌,收拾材料准备晚上飞闽南。 下午她提前下班,回公寓收拾东西,顺便洗了个澡,季云深说得对,下了初雪天气反而更冷了,听说闽南更冷,她有些畏缩地抖了抖,连忙找出一件加厚的羊毛和毛呢大衣穿上。 七点半的飞机,她七点到了机场,过安检时她摸出手机关机,这时后面有人说了一句:“走快点。” 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倏地转身。 居然是季云深。 “你也要去闽南?”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2章 你是为了我而来吗 离江陵有五六个小时的飞机路程,乔稚楚登机后就裹着毯子睡了,季云深在她身边的位置,手里拿着文件,可眼神却住她身上看了几次。 乔稚楚容貌出色,这点毫无疑问,只是她平时为了故作老成,总是穿那些古板或者颜色暗沉的职业套装,相衬之下,她的人也逊色了几分。今天她却一改常态,穿了明亮却又不落俗套的黑裙和红色毛呢大衣,那红色是正宗的纯红,让人不觉得艳,只觉得热烈,第一眼看到她时,他都觉得惊艳。 季云深伸手将她的薄毯拉高些,她无意识抿抿唇,依旧是熟睡着。 五个小时后,飞机在闽南机场下降,季云深喊醒了乔稚楚,她边走边伸懒腰,看来这一觉睡得不错。 “先去吃点东西。”已经夜晚十点多了。 乔稚楚没有意见,两人就近找了一家餐厅,点菜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季云深食指上戴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白金戒指,款式简约却不失精致,套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倒是美感。 乔稚楚仔细想了想,他似乎不是个爱戴饰品的人,怎么这次戴了戒指?什么时候戴的?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眼神,季云深轻咳了一声,莫名的有些别扭,解释道:“店员不让拆,只能买一对,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哦。” 什么不让拆?什么买一对? 乔稚楚一脸茫然。 吃了点东西,两人往订好的酒店而去,路上乔稚楚又问他:“你为什么也会来闽南?”这个案子一直都是她单独负责,难度也一般,也不需要他这个老板亲自出面吧? 季云深将车窗按下一点,冰凉的空气迅速涌进来带走车厢里的闷燥,闽南临海,空气里若有若无带着海腥味,他淡淡道:“顺路。” 顺路? 去哪里顺路?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委托方得知他们已经到了,很热情地表示要请他们吃顿饭,乔稚楚答应了,跟季云深说了声,两人一起过去,季云深西装革履,而她还是穿昨天的裙子和外套,站在一起莫名般配。 这次的案子是一家广式酒楼的招牌菜被人剽窃了独家秘方,他们和委托方见面地点也约在他们家的酒楼,两人到包厢时,酒楼老板胡总和他的秘书已经在了。 胡总一见季云深,立即哈哈大笑着走过来和他握手:“他们说云深你也来了,我本来还不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叔叔谢谢你啊,这次有你来,一定稳操胜算!” 季云深微笑回应:“叔叔本来就是十成十的受害者,就算我不来,我们所里的乔律师也能胜诉。” 叔叔? 乔稚楚惊讶不已,广式酒楼的胡总竟然是季云深的叔叔?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主动解释道:“胡总是我养父的表弟,我的表叔。”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特意来一趟闽南,想来应该是顾忌着亲人这一层关系,才过来亲自把关的。 乔稚楚想明白了。 四人入座,从这一桌的好酒好菜上可以看出,这个胡总的确和传闻中的一样财大气粗,九八年的红酒说开就开,一点都不含糊,期间他不停地劝酒,乔稚楚盛情难却只能跟着喝,只是她一喝干,胡总又马上倒给她,她推脱都推脱不了。 幸好季云深解围道:“你胃不好,别喝太多,而且我们下午还有正事。” 胡总的秘书随即调侃道:“胡总,您看看,您刚才可是自作多情了,你家亲侄子可不是为了咱们酒楼的案子来的,是为了护花来的呀。” 胡总露出一脸恍然大悟:“哈哈哈,瞧我这点眼色都没有。” 乔稚楚有三四分醉,听着这话,就笑说:“胡总,您就别再开玩笑了,我还想在威格信多干几年呢,别让我回头见我家老板都不好意思。” 季云深闻言微微皱眉。 “哈哈,那是我们的不是了。”胡总深深地看了乔稚楚一眼,拿起酒瓶又往他们的酒杯加了些,“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我怎么都要尽地主之谊,云深还是我侄子,咱们也是一家人,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 季云深对胡总敷衍地应了声,拿开乔稚楚的酒杯,淡淡道:“你上次喝酒胃出血的事忘了吗?不准再喝了。” “这也没喝多少啊,也就半瓶而已。”胡总晃晃酒瓶示意,季云深没看他,直接揽着半醉的乔稚楚起身:“叔叔,今天谢谢招待了,但是我们下午还有别的事,就先这样吧。” 胡总眼光一闪,不动声色地一笑:“那好吧,那就等这个案子大获全胜,我再摆庆功宴,到时候我们叔侄一定要好好喝个够。” 季云深没做表示,拉起乔稚楚往外走,等出了包厢门,他的脸色刹间就沉了。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3章 你无耻! 乔稚楚走路摇摇晃晃,显然醉得不轻,她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脸色黑沉的季云深,有点不明白:“我们下午有什么事?案件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啊。” 季云深冷冷一笑:“这么说你还不想走?还想跟他们喝?” 乔稚楚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本能地去拉拉他的袖子,哄道:“不喝,不喝了……” 季云深看那包厢门有要打开的趋势,应该是胡总他们也要走了,他立即拉起她的手大步下楼,乔稚楚任由他拉着走,一直到酒店他才放开她,她微低着头,鬓边两束头发被风带着轻抚她的脸颊,难得这么安静乖巧。 季云深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你上去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乔稚楚反应有点慢半拍,直到季云深走出十几步远,她才回神,连忙跟了上去,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季云深皱眉,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她双颊酡红,眼底一片水雾蒙蒙,分明是醉了。 季云深觉得自己大概是高估她的酒量了,重逢不久他们曾在酒吧遇见,那时她醉得来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就投怀送抱,这回估计也是醉得神志不清。 轻叹了口气,季云深只能拉着人上楼,把她按在床上,看着她闭上眼睛才出门。 秋夜凉如水,季云深顶着一身寒气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了一会,还是转了脚步去隔壁的房间,他知道房间密码,直接按了密码开门,屋内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哪里有泠泠水声。 他往里面走了几步,床已经空了,倒是浴室的灯亮着。 看来是酒醒了。 季云深转身准备回房,这时,浴室的门恰好打开,乔稚楚裹着浴巾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忘了反应。 她的头发悉数包裹在头巾里,鬓角微湿,短小的毛绒贴在干净白皙的额头上,大概是被热气熏的,浑身肌肤都是淡淡粉红色,无限旖旎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慢慢释开。 季云深先反应过来,他看似很平静地将视线移开,但乔稚楚却看到了他耳尖一点红色,心突跳了一下,迅速闪回浴室,憋了好久憋出一句:“你无耻!” 季云深又气又好笑,摇摇头说:“我只是来看你睡了没,既然醒了,饿的话,打电话让客房服务给你送吃的。” 乔稚楚揪着浴巾,脸色爆红,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哪还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外似乎安静了,乔稚楚这才敢打开门,从缝隙中看了看,确定季云深已经走了才敢出来。 …… 两天后就是开庭的日子,原本他们只需等开庭就可以,但也不知为何,胡总忽然说要让他们和被告方见个面,乔稚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原告和被告在开庭前水火不容,双方律师更是保留各自底牌,这个胡总倒好,非但要见面,还要她把掌握到的证据链告诉对方,说一切后果他自己承担。 拿人钱财,自然雇主说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乔稚楚只好按照他说的办。 广式酒楼在这个案子里时候绝对的受害者,加上证据充足,被告方趣味酒楼必输无疑,最严重的下场,可能还被判个剽窃商业机密罪,需要赔偿包括财产损失,名誉损失在内的好几项。 乔稚楚说完,胡总就让他们先走,两人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你叔叔有点……”乔稚楚坐在季云深临时租来的车里思索着,“有点不大对劲。” 季云深神色平静:“等会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还没问清楚他的意思,乔稚楚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胡总。 “喂,你好。什么?撤诉?为什么?庭下和解……趣味答应赔偿五百万??” 乔稚楚有点呆了。 季云深反而冷笑了一声。 乔稚楚看着手机有点呆滞:“……什么意思啊?” 明天都开庭了,居然现在庭下和解? “还不懂?”季云深淡淡道,“胡总根本没打算正式起诉趣味,他只是想要借你之手恐吓趣味,让趣味知道不和他和解他的后果是有多严重,趣味为了保全名声,自然任由他摆布,别说是五百万了,一千万他都会给的。” 趣味心里本来就有鬼,知道自己胜诉不大,一直想要庭下和解,起码这样能保全名誉,把对酒楼的名誉伤害降到最低,但那时候胡总的态度很强硬,根本不接受,这才没办法对簿公堂,如今胡总愿意和解了,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原来是这样。 乔稚楚全明白了。 明白过后,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4章 今天的你,很漂亮 其实这场官司上法庭的话,趣味赔偿金额绝对不超过两百万,可现在却赔出了两倍多,其中的推手,竟然是自己…… 季云深按下车窗,任由冷风袭入,车子经过一盏盏路灯,他的侧脸也被映照得明明灭灭:“社会上多的是这样的人,这些年你也没少接触这种案子吧,还不习惯吗?” 乔稚楚垂下头,接触是接触过,只是习惯不了,心里像是被揉了一把沙子,不疼却也不舒服,她抿了抿唇,没在接话。 按照他们原本的行程安排,案子结束后第二天就返回江陵,没想到的事,当天晚上接到了胡总的请帖,说明天晚上他要办个宴席,庆祝这次官司大获全胜,邀请他们两人参加。 他们是不想去的,只是盛情难却,只好再逗留一天。 宴会在闽南最大的宴会厅举行,里里外外金碧辉煌,花团锦簇,奢华中也不失雅致,宴席更是摒弃传统宴会自助式的西餐料理,改用传统中式圆桌,席开三百,菜品丰富,数十道海鲜琳琅满目,宾主尽欢。 乔稚楚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胡总在闽南这么吃得开了——他虽然用卑鄙的手段从趣味那里拿到一大笔钱,但却没有独享,而是办了这么一个宴会,把钱都花在了这里,广发请帖,邀请了大半个闽南的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享用,给了大家好处,也承了大家人情。 胡总西装革履,红光满面,端着酒杯一桌一桌敬酒,时不时哈哈大笑,心情好不愉快。 乔稚楚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他在国外上流社会行走,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宴会,但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烦这种应酬,眉心微微拧着,一身纯黑西装倒是与他此时的气质吻合,浑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胡总朝他们走了过来,两人起身回以微笑,胡总一手握着季云深的手,一手握住了乔稚楚的手,双手举了起来,朝大家示意:“各位亲朋好友,容我向大家隆重介绍,这两位就是这次帮我打赢这场官司的律师,没有他们,我不可能赢得这么漂亮!这位季律师还是我侄子,大家以后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们!” 乔稚楚干笑着,心想千万别,如果您的这些亲朋好友都是您这样办事风格的,那一定会砸我们名声的。 季云深神情不冷不热,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胡总抓着乔稚楚的手不放,拿着一杯酒笑着说:“来来来,乔律师功不可没,我再敬你一杯。” “谢谢胡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乔稚楚笑着,手稍稍用力想要撤回来,但胡总握得很用力,大拇指甚至在她的掌心刮了刮,乔稚楚一阵寒颤,猛地用力撤回手,掩饰地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胡总还想跟她说什么,季云深倏地握住她的手把她一扯,冷冷道:“我们去跳舞。” 虽是中式宴会,但也准备了舞池让来宾娱乐,乔稚楚还没答应,就被他拉着走了。 乔稚楚今天穿了一条象牙白色的蕾丝及膝连衣裙,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挽成了一个圆髻,只留耳边两束发梢微卷的长发,打扮非常简单,在这争奇斗艳的宴会里,属于不仔细看就会被人直接略过的类型,可他揽住她的腰旋转进舞池时,却说了一句:“这种宴会也值得你特意打扮?” 华尔兹是最亲密的舞蹈,她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在这轻歌曼舞中怎么都躲不开,她有些不自然地转开头:“刚才谢谢你。”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让人对我们律师所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 乔稚楚咬了咬牙,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身后旋转过来一对男女,眼看就要撞上他们,季云深揽着她的腰的手稍稍用力,乔稚楚不由自主更贴近他的胸膛,乔稚楚低低地惊呼一声,手不禁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坚硬的胸膛和柔软的胸部无缝隙地贴合,乔稚楚刹那间红了脸,又羞又恼道:“你干什么!” 乔稚楚的礼服看似简约普通,其实腰部是镂空设计,拼接了上身和下裙,将纤细的腰线展示地淋漓尽致,而他的手,恰好就覆盖在这个地方。 虽说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但乔稚楚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尤其是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不断从这个地方传来后,她只觉得背脊蔓上一阵战栗,忍不住颤了颤。 好久不见,我的前任先生 045章 乔稚楚,不见了 一曲终了,乔稚楚才松了口气,以为总算能结束这种尴尬的相处,结果他搂着她腰的手却不放松半点,乔稚楚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提醒他:“季律师,结束了。” “还有下一曲。” 乔稚楚:“……” 他还要跟她跳下一曲? 季云深更加强势地搂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你的礼服太抢眼,今晚你只能跟我跳。” 恰好舞曲又起,他就再次将她带入舞池,手却一直都贴着她的腰,爱不释手一般。 她原本是没觉得自己礼服多心机,纵观全场,或明摆或含蓄,袒胸露乳的女性可不少,她们的礼服从胸口直接开到肚脐眼,相比之下,她这身实在小家碧玉,可他的手不断在那镂空中摩擦,竟让她从心尖处冒了火,羞得恨不得立即回酒店,换回自己的古板套装。 季云深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带着她的身旋转一圈,裙摆的褶皱随着动作荡开,如风过水面留涟漪。 等到季云深放开她,那已经是两人连续跳了四支舞后了。 乔稚楚揉着酸疼的脚跟,心想如果不是她说脚疼,这季云深肯定要拉着她跳一整晚。 她感到口渴,想也没想端起桌上的鸡尾酒要喝,季云深在她身侧淡淡道:“你酒量不好,别喝太多。” 乔稚楚满不在乎:“这种鸡尾酒度数不高,我就喝一杯。” 十分钟后,季云深看着仰靠在沙发上,脸色通红的女人一阵无语,好歹在社会上行走那么多年,酒量竟然差到这个地步,她今晚笼统喝下来,也不过是三杯酒,居然就醉了。 不过也好,给了他一个提前离开的理由。 季云深刚想去找胡总告辞,手机恰巧在这时候响了,他一手扶着乔稚楚歪了的脑袋,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睢冉。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睢冉知道他还在闽南,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季云深想了想,低头在乔稚楚耳边说:“这里太嘈乱,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乔稚楚半眯着眼睛,只觉得他的呼吸滚烫落在耳侧有些发痒,忍不住避了避,含糊地说了声好。 季云深不知道走了多久,乔稚楚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直到感觉身侧的沙发好像强行挤进来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季云深,迷糊地睁开眼:“你回来了?我困了,你去跟胡总告辞吧。” “明天乔律师就要离开闽南了吧,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留一下吧,等会还有水果拼盘。” 这个声音低沉中带笑,但绝对不是季云深,乔稚楚登时被震了一下,醉意倦意醒了三四分,慌忙一看,竟然是胡总! 他不是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故意贴得很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原本就不是很清醒的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一阵恶心的感觉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的很,她想要挣开他,奈何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那推开他的动作更像是欲拒还迎。 季云深呢? 乔稚楚无助地看向门口。 季云深去哪里了?接个电话需要这么久吗? 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水晶灯流转耀眼,晃得人眼晕,她难受地闭上眼睛,眼皮上就如被压了沉重的秤砣,睁不开了。 *** 季云深回到宴会厅,想带乔稚楚走,可那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人了,他拦住一个服务生文:“刚才坐在这张沙发上,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呢?” 服务生笑着说:“她说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哪里? 酒店? 季云深立即出门,启动车子朝酒店的方向开,开出几十米后,他忽然踩了刹车。 不对。 乔稚楚不可能不跟他说一声就走,而且他刚才就在门外打电话,她如果出来,他不应该没有看到她。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沉,迅速转了车头,开回宴会厅。 他在整个宴会厅里里外外地找,还上了二楼的休息室一间间找,但始终找不到乔稚楚,他分别给她的手机,胡总的手机,胡总秘书的手机打电话,但都是无一例外无人接听,他面色越来越沉静,心跳却像是拴在了马背上,不断起伏。 他开始开车在城内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找,他脸色微白,脑子只有不断盘旋的一句话——他必须找到乔稚楚。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季云深还是没有找到乔稚楚,他的模样是二十几年来最狼狈的,他数不清这是他这一夜第几次走出宾馆,扶车门神情有些木然。 而手机,便是在这时候再次响起。 是乔稚楚。 她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听不见,似乎还带着丝丝的抽泣声。 “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丢下我……”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46章 你还是怨我的吧 季云深赶到乔稚楚说的地方时,就看到乔稚楚缩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而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额头冒着血已经昏迷过去正是胡总。 乔稚楚脸色惨白,满脸都是惊恐和害怕,看到季云深出现的一刻,如风雨飘零的鸟儿看到巢筑,毫不犹豫扑上去,紧紧抱着他的腰,躲在他的胸膛里颤抖。 季云深也抱住她,高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没事就好。” 乔稚楚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害怕,委屈,恐惧,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到了现在才知道,那些都是她以为而已,就像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季云深的温柔陷阱迷惑,但是实际上,根本无需温柔,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就无法控制自己。 还有这次,她无法形容在胡总压下来时她心里是有多绝望,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立即死去,慌乱中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他的脑袋,他的血一点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她顿时吓得尖叫。 她就算经历过感情的大起大落,就算体验过社会的人情冷暖,但归根到底,她仍然是个普通的女人。 季云深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他的怀里,让她抱了一会儿,才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径直出离开。 “胡总……”乔稚楚揪着他的衬衫,“他没关系吗……我砸了他一下……” 季云深眼底掠过寒光:“他的事你不用再管。” 这件事他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他的人,他都没舍得强迫,别人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她? 被季云深带回酒店后,乔稚楚就睡了一天,等她在傍晚醒来时,季云深坐在床头敲打着电脑键盘,床头柜上的暖色系台灯落在他的身上,像被阳光照到那样暖和。 乔稚楚有些发怔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敲下邮件发送键,嘴角轻缓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却柔化了他整张脸的轮廓。 “醒了?” 他说着将电脑放在一边,伸手过来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递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双手捧着牛奶,乔稚楚仍有些犹豫地问:“胡总怎么样了?”虽然季云深说过一次让她不要再管,但她也不能真的不闻不问,当时她太害怕了,把人砸晕后也没去看他的情况,只记得当时他流了很多血,应该是伤得不轻。 季云深依旧没肯说清楚,只道:“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哦。” 乔稚楚一口一口喝掉牛奶,不知不觉有些出神,直到他的唇温温软软地贴上她的唇角,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偏头,不料这样却能让他吻得越发深入,他含着她的唇瓣,上上下下地吸允,然后再深入,拉着她的舌头纠缠。 她的口腔里有淡淡的牛奶味,在彼此间氤氲开,带着缠绵的气息,她鼻尖忽然有些酸,本能地抱住他的脖颈,和他交缠到一块去。 这个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分开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凌驾在她的上方看着她,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眸翻涌着欲火,如罪恶的伊藤园,引着亚当和夏娃去吃禁果。 对视了一瞬,他低下头来,像受伤的小动物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般,在她的脖颈和锁骨,一寸寸膜拜过,他珍重对待的模样,终究是让她心软了,她摸索着捧起他的头,又重新和他吻到了一起。 *** 等乔稚楚再次醒来,窗外的天空早已落满繁星,季云深穿着浴袍站在窗边,手里轻晃着一杯红酒,察觉到她醒来了,他转过身靠着窗看着她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动了动身子,只感觉到干爽,想必是他为她清理过了,脸不禁一红:“没事。” “那就换身衣服,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这个时间已经过饭点,酒店楼下的餐厅没什么人,季云深点了几样比较清淡的菜,等上菜的时候,他道:“机票定了明天早上的。” “好。”乔稚楚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服务员上了菜,他拿过她的碗,先盛了一碗汤给她:“小心烫。” 吃得差不多了,季云深喊来服务生结账,然后说:“我出去一趟,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别担心,没人会来打扰你。” 乔稚楚看了一下时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现在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 他只答:“有事。” 话是这样说,但是毕竟刚刚经历过那种事,她心里还是有些阴影,胆怯地揪了揪桌布,试探着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季云深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流转着她看不大懂的色彩,半响才沉沉道了一声:“好。” 车子开上了高速,往闽南较为偏僻的城郊开去,最后停在一处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园子门口。 乔稚楚下车,站在园子门口,看着招牌愣了愣:“墓园?” 季云深从后车厢拿出一大束白玫瑰,淡淡应了声:“嗯。” 乔稚楚诧异,她记得季云深是A市人,和闽南没什么交集,怎么会有亲人葬在这里? 她犹豫着去跟上去,他的脚步略快,她小跑才能追上他。 他走到一个墓碑前,那里已经放有两束花,他将他带来的也放下,乔稚楚怔怔地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竟觉得熟悉。 “这个人是……”她想了许久,终于在记忆深处去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微微一惊,“是六年前那个委托人?” 季云深蹲在墓碑边,擦去灰尘,声音低沉沉重,像浓墨一般化不开:“今天是他的忌日,每年我都会来祭拜他。” 乔稚楚忽然想起,他说跟她一起来闽南是顺路,她原以为那是借口,原来是真的,他竟然是为这个人来的,这里是他的家乡,那他当初将这个案子交给她负责,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脚步轻动,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有些心底发凉。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说:“他没什么亲朋好友,孤孤单单躺在这里很寂寞,我也不能常来看他,只能在他祭日这天抽出点时间来送束花。” 乔稚楚唇色微白,看着他的侧脸喃喃出一句话:“你还是怨我的吧。” 季云深只是看着她,乔稚楚颤着眼睫,一步步后退。 第二天很早,他们就登上了回江陵的飞机,乔稚楚偏头看着机窗外的白云,充斥暖气的机舱,她掌心仍旧冰凉。 昨晚从墓园回来后,她没再闭上过眼睛。 她一直在想,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巧合,那么多刚刚好的误会……他们又为什么偏偏走到后来那一步,如果当时她没有遇到那个男人,该有多好。 从闽南到江陵的一路,乔稚楚想了很多,她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季云深对她忽冷忽热。 他心里是有她的,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执念,总之她都是他特别的存在,只是那件事横在他们中间是个死结,当年他受了那么多侮辱和背叛,换成谁心里都不可能轻易放下,他大概是会偶尔想起那些事,心情阴郁,而她这个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晃,不能骂不能打,只能冷漠相对。 乔稚楚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五个小时后,飞机落在江陵机场,季云深拉着行李走在她前面,他去闽南是自己开车来的机场,现在车子还寄放在停车场,直接去取来就好。 乔稚楚坐在副驾驶座,目光却一直都在身边的人身上:“云深……” 季云深眉尖微动,她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当年,对不起。” 其实她已经不止说过一次对不起了。 他静了一瞬,然后淡淡道:“别说了。” 是是非非之所以叫是是非非,就是因为有些事,即便知道了来龙去脉,也没有解开的办法。 乔稚楚有些沮丧地低头,他看她的样子,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掌心温暖温软,总是能轻易触动的内心:“别想太多,先去吃饭。” 季云深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张妈妈的餐馆,点了她喜欢的菜,乔稚楚却没什么胃口,戳着米饭有些走神。 “不合口味?” 乔稚楚垂眸:“没有。” 季云深淡淡道:“闽南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已经帮你出口气,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说起这件事,她一直想问他的:“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人怎么说都是你叔叔,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漠然道:“那又如何?” 他怕过谁吗? 季云深夹了一块鱼肉,剃去鱼骨,然后放在她的碗里:“酒楼这个案子很急促,你这段时间也累了,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我现在回去睡一觉就好。” “我明天开始也要休假。”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的碗里,“你要不要跟我去度假?” 乔稚楚有点意外:“度假?明天?” “也不全是为了度假,只是也能趁机休息几天。”他说着看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去?” “好啊。”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47章 只是个养子 回到江陵的当天晚上,季云深被肖启年喊回宅子吃饭。 肖家的宅子很有历史,建成时间是在清末,至今也有近百年了,整体风格比较古色古香,而且面积很大,季云深的车停在前院,那里已经停有两辆车了,他扫了一眼车牌,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 他进去的时候,餐桌已经摆开,正位坐着肖启年,右侧坐着两个女人,他走过去喊了一声:“爸。” “坐下吃饭吧。”肖启年说着抖开餐巾纸盖在腿上,平和道,“你刚出差回来,也一定是累了,本来不应该让你再跑这一趟,只是你表婶表妹的难得来一趟江陵,也呆不了几天,这才喊你回来一起吃顿饭。” 季云深看向对面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就是胡总的妻子廖舒,而另一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女儿胡妍,这两个人跟江陵八竿子打不着,这次是为什么而来,他心知肚明。 “表婶好。”季云深平平淡淡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拿起刀叉切羊排,廖舒和胡妍对视了一眼,廖舒又去看肖启年,肖启年抿唇开口:“云深,这次你去闽南帮你表叔打赢了官司,你表婶很感激,带了些礼物来。” 季云深微挑了下眉:“礼物就不用了,表叔也不是没有付律师费。” 廖舒终于没耐心再拐弯抹角了,咬牙道:“云深啊,自从那天办庆功宴后,你表叔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你看你能不能……” “表叔没回家,表婶你怎么来找我要?”季云深打断她的话,凉薄地笑了笑,“失踪人口这种事不属于律师的业务范围。” 廖舒为难又尴尬,又求助地看向肖启年,肖启年是知道季云深的脾气的,他不想说的话,无论谁开口问都没用,更不要说这个胡总还得罪了他,他拧了拧眉,还没开口,胡妍少年心性先忍不住了,大声道:“你别装了,我爸的秘书都看到了,是你让人把我爸带走的!” 冷冽的神情从季云深脸上一掠而过:“好端端的,我带走表叔干什么?” “你……” 他们都知道胡总做了什么事,被他这样明嘲暗讽地问出来,脸上一时青一阵白一阵,胡妍气得眼眶通红:“伯父,你看他……再怎么说,我爸也是他的叔叔,是他的长辈,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再说了,那个女人也没出什么事啊,把我爸打破头了还不够吗?难道要我爸去用命去赔不成?” 季云深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心一意吃饭,胡妍又继续发难:“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他觉得自己只是养子,一家人两个姓,所以不用把伯父您的亲人也当亲人?” 话一出,季云深的手一顿,肖启年的脸色也霎间一沉。 “妍妍住嘴!”廖舒立即制止女儿,胆战心惊地看了看肖启年,“表哥,云深,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 季云深将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冷峭的笑。 廖舒看肖启年的脸色渐渐缓和,松了口气,警告地瞪了一眼女儿,又停了一会儿,才好声好气地对季云深说:“云深啊,表婶知道,是你表叔先做了混账的事,你要惩罚他我们都没意见,但毕竟那位小姐也没受伤是不,给个教训就够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面子上,你就放过你表叔吧。” 肖启年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云深。” “人我可以放。”季云深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边说边起身,“但他用什么地方碰了我的人,我就要留下什么东西。”他看向肖启年,“爸,我吃好了,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肖启年看着他点了下头,季云深脚步不停,直接出了宅子。 他走后,廖舒才惊恐地问:“……表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要留下我们老胡什么东西?” “起码是一只手。” “啊——”廖舒惊吓至极,跌坐回椅子上。 胡妍哭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那个女人是他什么人吗!只是一个员工,为了一个员工他竟然要对他的叔叔这样!” 肖启年端起红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目光投向门口,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季云深再冷漠,但也不是戾气重的人,这次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忽然也有些好奇了。 送走廖舒和胡妍后,肖启年侧头对身后的秘书说:“去查一下,那个女人是谁。” “是。” 季云深说放人果然是真放人了,廖舒刚已经接到家里的电话,说胡总已经回去了,只是被人废了一只手,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去机场的路上,胡妍哭着骂了季云深一路,又愤愤地说:“妈!这个季云深只是个养子!他怎么敢这么狂妄!还有你看伯父,今天都没帮我们说话!” “要是你伯父没说话,现在你爸没准还回不来。”廖舒累了,脑袋靠在车窗上,红着眼眶看着前方,“季云深不是好惹的,这次是你爸不长眼,欺负到他的人头上去,他只是废你爸一只手,已经是给了肖启年面子了。” “他只是个养子!!” 廖舒摇摇头闭上眼睛:“肖家和季家的关系你不懂,你只要记住,你伯父对季云深比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这个人不好惹,这次吃的亏我们只能咽下,你别再去折腾什么,像今天你在餐桌上说的那种话以后也不准再说,总之你再遇到季云深就避着,别再惹事了。” 胡妍咬牙,满心不甘。 季云深,你别落我手里!! *** 第二天一早,季云深就开车去乔稚楚公寓楼下接她,两人自驾游去了江陵当地的风景胜地——日月湖。 日月湖位于江陵和平城之间,由两个湖区组成,一湖呈圆形如太阳,一湖略长如月亮,这也就是它的名字由来。 车子在区外就开不进了,只能弃车徒步穿过树林,这片树林很大,他们走了一个上午走没走出去,不过既然是来游玩的,他们也不着急时间,中午在树林里用带的小烤炉加炭火烧烤,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又继续走,总共走了五个小时,才走到日月湖。 乔稚楚弯腰撑着膝盖,喘着气说:“这个地方好偏僻啊。” “嗯,方便杀人抛尸。” 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在冬天流了一身汗的乔稚楚颤抖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样:“你别吓我。”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不是偏僻,今天不是节假日,现在也不是游湖的好季节,换成三四月,这里早就人满为患。” 乔稚楚明白地点头,不明白的是:“那我们为什么要在淡季来这里?” “唔,方便杀人抛尸。” 乔稚楚:“……” 这里倒也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日月湖边有个小站,是出租游船的,他们租了一条无需人工撑船的小船,先去了‘月形湖’游了一圈,又去了‘日形湖’游一圈,日形湖非常很大,是国内最大的内湖之一,半径一千米,他们开船到湖中心,往前后左右看了看,湖面辽阔,湖水幽幽,四面青山绿水,颇为壮观。 季云深停了船,坐在船头吹风,乔稚楚拿着手机到处拍照,拍了一圈,手机没电了,只能跑到他身边说:“我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宝和背包一起寄放在小站没拿过来,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你还没拍够?” “刚才在录像,没拍多少。”乔稚楚讨好地笑笑,“我再拍几张就好。” 季云深只好把手机给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蹲在季云深身边:“你手机也没电了。” 季云深淡淡道:“我的充电宝也在背包里。” “好可惜。”乔稚楚叹气。 季云深看她满脸失望,一时觉得好笑:“你要是想拍,我们回去拿充电宝再回来就是。”多大的事,也值得她叹气。 她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你肯再陪我来一次?” 季云深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欣喜的事,但乔稚楚那一脸的高兴,让他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平时他对她很差吗? 他想着就起身,去启动发动机,然而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发电机按了开关,但是船一动没动,他又按了几次,船只静静地停在湖面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抽动的眼角,不会这么倒霉吧? …… 季云深仔细检查了发动机,最后得出猜测:“应该是烧坏了电线了。” 乔稚楚:“……” 季云深不是很担心,重新找了个欣赏风景的好位置坐下:“没关系,这船我只租了两个小时,时间一到小站的工作人员没看到我们回去,一定会来找我们。” 也是。乔稚楚放心了,就陪他一起坐下等。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这么看,工作人员应该是把他们给忘了…… 季云深皱眉:“你盯着我干嘛?” 乔稚楚有点慌:“云深……” “叫云哥哥也没用。”他叹气,“这时候我真没办法。”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48章 过来,互相取暖 “……”乔稚楚咬了咬唇,下意识拉紧他的袖子,“所以我们只能游泳上岸?” “我游是没问题,你会游吗?” 她会游泳,但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游到岸上。 乔稚楚想着松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心一横道:“算了,我们也不能都在这里,你游上去吧,上去后再找人来救我。” 季云深眯起眼睛极目望去,他的视力虽然好,但也没有夜视功能,看了半天,只看到一片黑漆漆,再说了,这么黑的天,湖面上只有他们一艘船,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转身回船舱里:“明天再说。” 所以,他们今晚是必须在这里过夜了? 乔稚楚深呼吸口气,心想好吧,这算是难得的经历。 夜晚湖面冰凉,乔稚楚缩在船舱角落,微微发抖,季云深拍拍身边的位置:“靠过来。” 乔稚楚在黑暗中看着他,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语气里,她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此时的神情,应该是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她犹豫了一下,摸索了过去,才刚靠近他,就被他抱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有点不自然地动了动,他淡淡道:“互相取暖。” 乔稚楚想了想也就放松下来了,安心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孤舟在湖中心,四下黑暗一片,只能听见湖里偶尔一两声轻微水声,像是飞鸟低飞掠过水面。 她靠在季云深的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安心,才刚闭上眼睛就有些困倦,大概是累了,她睡得很快。 季云深轻轻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身体也更靠近了些点。 夜尽天明时,乔稚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和他都还是六年前的模样。 “云深……” 季云深在船舱外听到她的轻轻的喊声,回头看着她,眼神有些淡淡的晦涩。 “云深……” 喊了两声之后,他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在这。” 乔稚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的第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才想起来:“天亮了啊。” “嗯。”季云深道,“我刚才看过,这里距岸边起码一千米,换成平时我游过去没什么压力,但我现在体力不够,过不去,只能等别的船只经过再求救。” 乔稚楚忧心忡忡:“会有人经过吗?” “应该有。”这个湖不隐秘,这么好的天气,也许能遇到跟他们一样来游湖度假的。 乔稚楚想要站起来去船尾看看,身体才一动,就感觉道身下轻微痉挛,随即又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了出来,她脸色迅速一僵,然后就在青色和白色之间变换,她捏紧了身边的柱子,恨不得骂几声老天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她的生理期一直都不准,她来度假也是一时兴起,也没想到,身上自然没有带东西,她捂着肚子,笑得比哭还难看。 季云深看她捂着肚子,以为她是饿了:“肚子饿?” 乔稚楚尴尬点头:“……嗯。”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能跟他一个男人说这些的地步。 季云深点点头:“那就忍着。” “……??” 虽说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什么,但季律师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想让我跳下去给你抓鱼?”季云深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且不说抓不住得到,就算是抓到了,没火没工具,你打算生吃?” 被看穿心思且被戳破心思的乔稚楚一阵尴尬无语,半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突然觉得,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按照剧情,现在的男女主角,应该吃条烤鱼。”而不是纠结抓不抓得到鱼,和抓到后是否生吃这种煞风景的事。 他站在船头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生活不是电视剧,再说,你都说那是女主角,你是么?” 乔稚楚气急:“我……” 他忽然伸手过来盖住她的唇,英俊的眉眼从光明处来到阴影处,让人一瞬间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低笑道:“别浪费口水和我吵架了,省点力气吧。” …… 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还是有点背的,一直等到中午,他们都没有等来第二艘船,小站管理员似乎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们,乔稚楚又着急肚子又疼,眼眶都红了,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季云深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试了试:“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哪里不舒服?” 乔稚楚因为腹部的痉挛有些微微抽搐,她忍了忍,摇头虚弱道:“没事。” 季云深自然有留意到她一直都没移动过位置,皱着眉头往她坐的地方看了看,看到那一片红色,他愣了愣,忽然明白了,抿唇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乔稚楚握着他的外套领子,迟钝地问:“你不冷吗?” 季云深不止脱外套,他还将毛衣和鞋子都脱掉,淡淡道:“我游泳过去,你在这儿等我。” 乔稚楚微惊,不由自主一动,倾身探出船舱,急道:“你不是说你的体力不够?” “总比一起饿死在这里好。” 说完,他毫不犹豫纵身跳入湖中,溅起的水花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乔稚楚心里紧张,她看过几个新闻,这些大湖里经常会有具有杀伤性的动物在,虽说这个日月湖是人工管理,但谁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她越想越怕,可季云深也越游越远,她原本就通红的眼眶现在更漫上水雾。 就在这时,她的看到有一艘破开平静湖面的船舰,她定了定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连忙喊:“云深!云深!你看哪边,是不是船?” 季云深在水里回头,果然是船只,他松了口气:“是。” 乔稚楚大喜,连忙站起来冲着那艘船挥手,对方也在船头回应了她一个手势,她伸手去拉季云深:“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你快上来!” 季云深看着她,一双深幽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她半响才游回来,乔稚楚连忙拉着他的手拽他上甲板,他忽然顺势倾身压过来,眼睫被湖水沾湿,无端多了几分魅惑之意,他靠近她的脸,端详着:“哭了?担心我?” 乔稚楚看出他眼里几分揶揄之意,脸一红,连忙往后爬退了几步,从他的天地间逃开,恰好那边那艘船也开过来了,她掩饰尴尬地先开口:“我们的发电机坏了,船启动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带你们回去。”对方的船头和他们的船头相靠,那边上来下来两个人,一脸歉意地说,“昨天值班的下班前忘记去检查船只,没发现你们没回来,刚才清点才发现。” 乔稚楚回头看季云深一身湿透,天气这么冷,他的唇色都冻得有些发白,心里微怒:“我们困在这里一整晚,万一这水里有什么东西来袭击我们,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对方道歉的态度倒是很好:“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对那个值班人员做了处罚了,你看你们需要怎么赔偿,我们协调一下,怎么说都是出来玩的,别破坏了好心情。” 季云深拿起掉落在船舱内的外套,盖在她的臀上,用袖子在她的腰上打了个结,恰好遮掩住她裤子上的暗红,乔稚楚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大姨妈这回事,而看他这举动,肯定是看出来了,顿时就说不出话。 季云深也没再说,搂着她的腰跳到另一艘船上,让他们快点把船开回小站。 双脚终于从船上来到地面,一着地,乔稚楚立即就去推季云深进小站:“你快去换件衣服。” 他们是准备来过夜的,背包里有换洗的衣服,季云深从背包里拿了衣服去隔间换,乔稚楚则和小站的工作人员协调,对方道歉的态度很诚恳,再加上他们也没受伤,乔稚楚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也不想破坏难得出游的好心情,也就没怎么说,只让他们以后长点心。 季云深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她说:“谈好了就走吧。” 乔稚楚点点头跑到他身边,两人背起背包准备走了,小站工作人员连忙询问他们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送,季云深摇头:“不用,我们去度假酒店,离这里不远。” 而且度假酒店在半山腰,车子也开不上去。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准备在日月湖度假三天,现在出发去度假酒店,乔稚楚跟在他后面,一手按揉着肚子,脸色微白地挪动着脚步,季云深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她神情痛苦,凝眉折转回去,将背包递给她,顺势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乔稚楚拒绝了两次,但是他态度强硬,她只好趴上去。 季云深的后背很宽厚,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肩膀上,只觉得安心。 路不是很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季云深一路背着她到房间,才将她放下:“你先洗个澡,我下去点几个菜,洗好下来吃饭。” 乔稚楚脸上余温未消,有点扭捏地点头。 等季云深走后,她才连忙从背包里翻出干净的衣服和……WSJ。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49章 那个男人出现了 怕他等得太久,乔稚楚洗得很快,跑下楼时,菜已经上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阳光正好,丝丝缕缕缠在他身上,他正在看一本杂志,画面恬淡美好。 乔稚楚走到他对面坐下:“你怎么不先吃。” “没关系。” 他放下杂志,伸手帮她打开面前的一盅汤的盖子,顿时,乌鸡汤红枣汤的香味在鼻尖肆意弥漫,她知道他是特意点给自己的,心里不禁一暖。 两人闲聊了几句,季云深说:“从你房间走出来的那个露台,能看到整个日月湖。” “是吗?那我等会去看看。”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在他们桌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开口:“你好,季先生。” 乔稚楚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熟人,下意识抬头去看,等看清那人的脸时,她的脸色倏地一白,手中的勺子都落回汤盅里,溅起几滴参汤落在袖子上,留下洗不掉的印记,就如曾经那段血迹斑斑的记忆。 她呼吸微微急促,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不敢去看季云深的脸色,桌子下的拳头紧紧捏住,肩膀还有些轻微的颤抖,相比之下,季云深倒是没什么反应,语气竟然很平淡,只是多看了他几眼,轻轻颔首:“你好。” 男人嘴角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任由他打量个够,季云深看完他,忽然问:“你是哪位?” 男人脸色一僵,半响才重新整理笑容,只是已经比不上刚才,他道:“季先生贵人多忘事,那就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季云深慢条斯理地将一块牛扒送入口中,反问一句:“有必要吗?”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如今的季云深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连续两次嘴上吃了亏,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伪装下去,冷笑一声:“我也觉得没必要,我突然觉得,与其让我做自我介绍,倒不如让你主动来了解我!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完就走了,自以为很有气势,但季云深却是眉梢都没抬起,夹一根菜放在乔稚楚碗里,淡淡道:“这里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有污染,味道还不错,你试试看”。 乔稚楚心烦意乱地点头。 她不相信季云深不认识刚才那个男人,但他故意假装不认识,只是为了给他下马威吗? 乔稚楚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从这一刻开始低潮,结束午餐后就她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房间,趴在床上想睡一觉,奈何怎么都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她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窗外阳光正好,干脆到季云深刚才说的那个露台上晒会儿太阳。 只是她没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竟然在她的房门口站着,看起来是在等她。 乔稚楚已经不像是刚才那样失措,她和他对视着,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 其实,如果不是得知当年那个委托人死了,这个人她早就忘了,他在她看来如此无足轻重,哪能没想到,他竟然是导致六年前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 她根本不想再看见他! 乔稚楚侧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那男人却抓住她的手腕,笑了一声,语调慢悠悠的:“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乔稚楚冷笑,倏地转身直接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男人因为惊愕而睁大眼睛,她神情冷漠道:“这一巴掌,我迟了六年,总算能还给你了。” …… 打他这一巴掌,乔稚楚不后悔,可是打了之后,她心里却很难过。 她独自站在阳台眺望远处,从这里能看到整个日月湖的全貌,湖水悠悠,荡着思绪飘远。 她忽然有些感悟,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 季云深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望着湖面。 乔稚楚侧过身面对着他,她还是想要解释,六年前他们有误会,她不是故意做那件事的,也真的不知道后来他竟承受了那么多。 犹豫了一下,她终究还是说出口了:“云深,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的庭审延迟了时间,所以……他问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有防备就都告诉他了……” 季云深的身体似乎震了一下。 “你走之后,我就到了江陵,A市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在逃避不敢去了解,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高大山自杀的事。” 乔稚楚咬了咬唇,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口那般:“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追究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他微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漂亮的发旋,想起以前她总是为此得意洋洋,抱着他的胳膊骄傲道:“一个旋儿横,两个旋儿愣,所以我天生是个聪明人!” 季云深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乔稚楚眼眶倏地一红,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无声闷哭起来。 季云深任她哭了一会儿,才用手指擦去他的眼泪,像是没有发生刚才那件事,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听说这家酒店有自己酿的红酒,口感还不错,度数也不高,我们试试?” 乔稚楚吸吸鼻子,有些犹豫,她的酒量不好,怕喝醉了又出丑,但他兴致好像很高,有些不忍心,只好答应了。 季云深勾唇:“我去酒窘挑,你先回房间等我。” “好。” 乔稚楚看着他下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一顿发泄了一下,现在的心情倒是没刚才那么压抑,她用袖子擦掉眼泪转身回房,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竟然还没走,还在她的房门口站着,她捏了捏拳头,大步走过去。 男人回头看到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就笑了:“怎么?还想打我?” “常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来你还记得我。”常有清朝她走近了一步,靠近了她,仔仔细细端详着她这张脸,“六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漂亮,难怪你都那么背叛他了,他还没有跟你分手。” 乔稚楚强压住怒火,一字一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常有清整了整西装外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放心,我也不是来跟你重温旧事的,这次我来江陵是有案子,在这里遇到你们也纯属于外,别防着我跟防狼似的,只是很意外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怎么说大家以前都是同校,学长学妹的,以后见到就算不热络,也别剑拔弩张嘛。” 乔稚楚听着就笑了:“你居然还是律师?你这种人居然还能继续做律师?” “那是自然,害死一条人命的季云深都能继续当律师,我为什么不能?”他满意地看到她骤然变化的脸色,扶了扶眼镜,竟就这样笑着走了,好像刚才等看她那么久,就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膈应她的话。 乔稚楚咬着后牙槽:“疯子!” 常有清刚走,季云深就拎着一个冰桶和一瓶红酒来了,见她站在走廊怒气冲冲,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没什么。”乔稚楚按密码开房门,她刚要开灯,季云深的手就握住了她,自己开了较为暗色的水晶灯。 淡橙色的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温暖柔和,季云深将红酒倒入醒酒瓶里,再将醒酒瓶放入冰桶:“葡萄酒年代越久口感越醇,但这里的葡萄酒喝却是青涩,这瓶是十年的,还很年轻,醒一下酒能发挥它最香醇的口感。” 乔稚楚走了过去,低头轻轻嗅了嗅酒气:“好像真的和外面的红酒不一样。” “就你这酒量,还懂酒?”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乔稚楚笑着,说得很随意,“我酒量不好,又不是没喝过酒,这几年什么饭局我没参加过,什么档次的红酒没在饭局上喝过,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季云深眼神微微一闪,握住了她撑着桌子的手:“醒酒需要五分钟,恰好是一支华尔兹的时间,来跳个舞吧。” 乔稚楚微微皱眉,她发现季云深最近很喜欢找她跳舞,在闽南的时候,他们就连续跳了三四支舞,现在还要跳? 不给她拒绝或者质疑的机会,季云深已经开了音乐,轻缓悠扬的乐曲如指间流过的上好绸缎,直袭内心,细腻而又熨帖。 季云深拉过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来吧。” 乔稚楚不由自主地和他对视,他的眼眸深邃漆黑,像无边无际的黑夜,神秘莫测,她不情不自禁地沦陷进去,等到回神时,他们已经在房间内共舞,她穿的是款式普通的宽松长裙,而他则是休闲服,他们是外表最不唯美的舞者,却是彼此最默契的舞伴。 一曲结束,他搂着她没说话,眼睛黑得隐隐发亮,像被揉入了一地细碎水晶,隐含着笑意。 “酒醒了……”乔稚楚被她看得耳根有些发烫,忍不住避开。 季云深揪着搂着她的姿势,伸手拎过醒酒瓶,也不倒在酒杯里,直接递到她唇边:“喝。” 乔稚楚立即往后仰躲开:“我喝?我喝不了,我酒量……唔——” 不容她拒绝,季云深已经将瓶口按在了她唇边,直接灌进去,乔稚楚被迫喝了一大口,那红酒入口甜腻冰凉,带着酒味但却没有一般红酒的醇厚感,感觉得出度数的确不高,味道不错,只是被他那样一灌,她呛了一下,大部分都倒在了衣服上,下巴,脖子,胸口都是酒水,她微恼:“你干什么!” 火气还没发出来,他已经低头封住她的唇,一个深吻去品尝她口中微散的香甜,乔稚楚被他搂在怀里,身体后倾,腰弯成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角,他离开她的唇,游离到脖颈处,将那些酒液悉数舔舐掉。 乔稚楚红着脸,试图阻止他:“……不是说要喝酒吗?” 他勾唇:“我在喝了。” 乔稚楚:“……”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0章 这个疤怎么回事 在日月湖的第三天,听酒店服务生的推荐,他们酒店背面的小沙滩上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不烈微暖,他们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中间隔着一张白色的小桌子,放着一杯果汁和一杯威士忌,四周没什么人来往,十分静谧。 乔稚楚翻了个身,背对着季云深,像是睡着了。 季云深拿下墨镜,倾身去看,果然是睡着了。 虽说这里有暖阳,但毕竟是冬天,在外面睡着很容易着凉,他起身将她轻轻横抱起来,准备送她回房,走了几步,乔稚楚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眼底含了水汽,季云深低头,恰好和她的眼睛对上,如雾里看花那般,软糯得让人心尖不禁一颤。 她嘟囔道:“我居然睡着了。” 她从季云深怀里下来,低头整整衣服,季云深垂眸看着她的发旋,故意道:“你还说梦话了。” 乔稚楚倏地抬起头:“我说梦话?怎么可能……”说是不可能,但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停顿了一下,小声问,“那我说了什么?” 他挑眉,语气莫名暧昧:“想知道?” “……我再考虑考虑吧……” 季云深唇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乔稚楚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义正言辞道:“你肯定还是骗我的。我肯定没说,都没人说过我会所梦话。” 季云深想起那天在船上她那两声半梦半醒时的轻轻呢喃,笑意更深:“你的意思是,我骗你?” 乔稚楚很会看人脸色,然而季云深却是个擅长隐藏脸色的高手,他那似笑非笑,似真似假的模样,她真不是那么敢确定了。 她咬了咬唇,背着手退了几步,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你肯定是骗我的!” 季云深嗓音低沉闷笑,刚想说什么,乔稚楚脚下忽然绊倒不明物体,重心不稳地往后扑,他看到她身后的一堆高叠的东西,心里一惊,疾声道:“小心!” 那是一堆合金钢板,应该是建筑材料,以乔稚楚的角度,摔下去后背怕是要被那锋利的角划伤,电光火石间,季云深只来得及将乔稚楚拉着丢开,但由于惯性,他自己摔了下去,右手下意识去挡,瞬间,皮肉被割破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他都忍不住闷哼一声。 乔稚楚摔在沙滩上倒是没伤到,但她听到季云深的痛呼,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去看他:“你没事吧?!” 季云深没说话,抬起了右手,只见掌心一道长长疤痕,狰狞得可怕,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整个手掌,血淋淋的,乍一看十分可怖。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那边角竟然这么锋利,伤口看不清多深,但能流出这么多血,肯定不浅。 她急红了眼,立即把他扶起来:“我们、我们去医院!” 季云深从她头上抽走扎头发的橡皮筋,捆在动脉处压迫止血,回头看她都掉眼泪了,才无奈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哭了。” 乔稚楚咬着唇摇头,连忙将他送去医院。 季云深这伤口的确太深了,在医院缝了五针,还包了厚厚的纱布,几乎看不清原来手的原貌,唯一值得庆幸就是没伤到重要筋脉,好好休养就不会有后遗症,乔稚楚仍看着心疼,捧着他的手说:“伤口这么深,这段时间你怎么办啊?”而且还是伤在右手。 季云深目光在右手上顿了顿,身体往后一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啊?”乔稚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道:“来照顾我。” 一起住……乔稚楚挠挠额角,有点为难,然而当季云深说:“我的手这样,洗菜,洗碗,擦桌子都做不了,你不来帮我,我怎么办?” 她心一软就点头了:“那好吧。” 于是,乔稚楚住进了季云深的公寓,一开始她很矜持地表示想要住客房,某人就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揶揄,她望天道:“既然你没特别指定,那我就随便找一间住哈。” 说着,她拎着行李包要进主房隔壁的客房,可前脚还没迈入,就被人拉了回来,直接推入主卧。 “这样不太好吧……”乔稚楚干笑。 季云深抬起右手,看了看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掌,淡淡道:“照顾人就要全心全力,你住隔壁,平时我需要你的时候多不方便?” 乔稚楚怯怯道:“你喊一声我就来了啊。” 乔大律师长眉挑了一下,她立即将行李包放下:“我就住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刚开始住的两三天他们半点暧昧都没发生,以至于乔稚楚都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想太多。 关掉热水按钮,乔稚楚准备去喊季云深可以来洗澡了,结果才起身转身,就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 “……水好了,你可以洗了。” 季云深点点头,然后张开手说得理直气壮:“帮我脱衣服。” 乔稚楚:“…… 他道:“我手伤了。” “……哦。”可是之前几天他不是自己到脱的吗? 乔稚楚伸手去帮他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颗往下,完美的身躯也渐渐展露,两排腹肌均匀有致地落在腰腹上,纹路如雕刻,起伏如山丘,蓄满力量。 她的尾指不经意从上面划过,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季云深幽深的眸子,似乎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她将衬衫脱下丢入脏衣筐,耳尖绯红:“那个……裤子你自己脱吧,这个应该不是很难,我先出去了。” 乔稚楚转身要逃,季云深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乔稚楚顶着一张红番茄般的脸转身,在他戏谑的眼光下,颤着手去解他的皮带扣。 狭小的浴室因热水氤氲而升高了温度,乔稚楚想起身,却因麻痹而往前扑,季云深单手搂住她,寻着她的唇,略有些急切地吻上去。 他总是喜欢含着她的唇瓣,将她引入他的地界,在他的领域里被他占有,如此霸道。 呼吸如火烤,两人交缠深吻,跌跌撞撞到了浴缸边。 乔稚楚窘迫:“你的手伤都还没好……”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准她逃离,俯首靠到她耳边,将嗓音放得又低又沉,居心不良地柔声轻诱:“所以你要乖一点。” “唔……” 旖旎之色,浓墨重彩。 乔稚楚趴在他的身上一动都不想动,季云深只好抱着她出浴缸,拧开洗浴喷头冲洗她全身,最后裹着浴巾抱出去。 她闭着眼睛已经要睡着,双加绯红,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 季云深怜爱地吻吻她的眼角,乔稚楚以为他又要来,哭丧着脸求饶:“云深,云哥哥,饶了我吧,我真都不行了。” 他趴在她的肩窝,闷笑不已。 “好了,别怕,不欺负你了,安心睡吧。” 得到了保证,乔稚楚终于放心睡去,季云深的手抚过她的鬓发,又看到那个刺眼的疤痕,他忍不住用手去轻轻抚摸,低着声音问:“这个疤是怎么回事?” 意识混混沌沌中,乔稚楚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上面轻抚,这个结了六年的疤痕竟然让她有一刻又如当年刚刚摔下阶梯时的疼痛,她闭着眼睛,眼角微微湿润,哑着声回答:“不小心摔的。” “我有一种药膏,能去疤痕,要不要试试?” 乔稚楚累极困极,无意识地答应:“好~” 季云深下床去找了一通,找到一条药膏,挤了一点淡绿色的膏状物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她的疤痕处,涂抹好了,他又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一下。 “晚安。” 凌晨三点,那个窗户的灯光才消失,睢冉眼底迸发出恶毒和强烈的恨意,她几乎将方向盘捏碎,可她尽管如此暴怒又能如何?她根本没资格介入他们之间,六年前也好,六年后也好,她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乔稚楚的朋友,仅此而已。 睢冉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那些戾气已经悉数退去,只余下淡淡的红血丝。 *** 第二天一大早,睢冉在上班的路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远在A市的乔默储。 “默储哥,是我,睢冉啊。” 乔默储有些意外她的来电,第一反应就是和乔稚楚相关的,声音微紧:“怎么了?是楚楚出事了吗?” 睢冉声音含笑:“楚楚没事,你别紧张。现在我在药店买药,但是我忘了楚楚平时吃的胃药的名字叫什么,打电话给她没接,你知不知道叫什么?我现在顺路买了。” 原来如此。乔默储松了口气,说了一个药名后又问:“楚楚的胃病已经很久没犯了,难道又不注意饮食?” 睢冉用很不经意的语气说道:“上次她从A市回来,身体就不大好,还进了两次医院,可能是因为这个抵抗力低了,最近两天又在吃药。” 这个妹妹怎么就是不让他放心。乔默储叹了口气:“我最近没什么事,现在我就开车过去看看她吧。都多大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睢冉收了手机,冷冷一笑,重新启动车子前往威格信。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1章 谢谢你啊我的哥 昨晚折腾得狠了,到了中午时分,乔稚楚还没睡醒,直到一阵唐突的电话铃声凭空而出,她被吵得皱眉,才起来摸索手机,全凭感觉地按了通话键,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她才惺忪地问:“哥?这么早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乔默储的声音有几分愠怒,可惜还没清醒的乔稚楚愣是没听出来,半眯着眼睛,含糊道:“我在公寓。” 乔默储的声音又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在你的公寓,只有睢冉一个人,你昨晚根本没回来,你还骗我,你到底在哪里?” 一瞬间,乔稚楚从迷糊中清醒了。 她倏地坐起来,像是忽然被按了启动按钮的机器,手忙脚乱地掀被子,慌张之下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现在回去。” 她匆忙挂了电话,季云深也醒了,翻了个身面朝上,他发梢凌乱,面容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怎么了?” 乔稚楚掀开被子下床,也不顾赤身裸体,快速拿起衣服穿上,冲入洗手间,百忙中抽空回答:“我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我现在必须回去了。” 乔默储来了? 季云深静默了一瞬,也跟着起床:“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你的手开车也不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乔稚楚心虚,其实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敢让她哥知道她和季云深复合。 所幸季云深也没有勉强:“嗯。” 乔稚楚洗漱好,抓起手提包就冲出卧室,不到几秒,又跑回来,挠挠后脑勺为难道:“算了算了不着急了,我还没给你煮早餐呢。” 很少见她这幅慌张失措,像一个犯了错在家长面前拼命掩饰的孩子,季云深反而觉得有趣,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吧。” 乔稚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的话音才落,她已经跑进电梯,家门都没关,只留下她急忙忙地应答:“好,好,你叫外卖吧,冰箱上有电话号码。” 季云深握着门把关上门,眼底划过一抹无奈的宠溺笑容。 对于这个如兄如父的大哥,乔稚楚其实是很怕的,她车速极快地赶回公寓,一路小跑上了电梯,在电梯上升过程中抽空调整呼吸。 几十秒后,电梯门叮铃一声停下,她才迈出去一只脚,电梯旁就忽然出现个人影,她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哥啊,你吓死我了。” 乔默储的眉眼和乔稚楚有几分相似,戴着黑框眼镜,一派儒雅温和,他双手环胸,板着脸问:“你去哪里了?” 乔稚楚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在童萱家过夜。昨晚一起喝酒,醉了就没回来。” 乔默储眉心一松,他挺相信乔稚楚的,一般她说的话他不会怎么去怀疑,拉着她的手让她进屋,忍不住责备一声:“肠胃不好还喝酒,你不要命了?我给你煮了汤,快去趁热喝。” 乔默储也是律师,他们的父母早逝,兄妹从小相依为命,他一直很照顾这唯一的妹妹,还曾特意抽出时间去报了厨艺班,因而他做的菜一点都不比那些酒店的专业厨师差。 乔默储给她炖的是牛骨汤,营养丰富,味道香浓,她喝了一口,毫不吝啬地赞美:“真好喝,比上次的还好喝,哥,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以后谁娶你谁有福气。”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喝你的汤!” 乔稚楚哈哈一笑,迅速喝掉了一碗,乔默储又给她盛了一碗,不动声色地问:“你的律师所关了,怎么没跟哥说?” 乔稚楚的确是有心隐瞒,毕竟这件事跟季云深有很大关系,她哥哥本来就不喜欢季云深,如果说了,又让他知道她还在季云深的律师所上班,他肯定会生气。 她用勺子敲敲碗边,故作轻松道:“我都二十八了,总不能还跟十八岁一样,受点委屈就跑回去找你哭吧?我是大人,这种事情我能自己拿主意,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没个律师所,我开支反而小了,而且自由得很呢。” “别敲碗,不吉利。”停顿了一下,乔默储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认真看着她道,“回A市,来帮我。” 乔稚楚低垂下眼眸,含糊回答:“再说吧。” 喝完汤,乔默储围着围裙在厨房洗碗,乔稚楚吃饱喝足靠在一边看着:“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 “这两天律师所没什么案子,就过来看看你。”乔默储擦干碗放入消毒柜,轻推了她一把,“你去帮我把书房收拾一下,我要住。” 乔稚楚愣了愣:“你要住下啊?”她还以为他就坐一会儿就走。 “嗯,住几天。”乔默储观察敏锐,自然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微微眯起眼睛,“不方便?” 乔稚楚故作坦荡荡地耸耸肩:“我是没什么关系,但是睢冉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孩,我们自己自然心知肚明没什么,但别人可能就不这么看了,对她名誉不大好。” 乔默储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乔稚楚扬起笑容,结果就听到他说:“那我就住酒店吧。” 乔稚楚:“……” 乔默储继续刷锅,黑框眼镜映着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他淡淡道:“你脸色太差,我要照顾你。” 乔稚楚磨磨牙:“谢谢你啊我的哥。” …… 下午乔稚楚去上班,整理好了一份卷宗拿进去给季云深,他右手还不能怎么动,好在他学过左手写字,签文件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打字的时候,右手只能用戳的。 乔稚楚看他打得艰难,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拿过他的键盘帮他填写报告,故意淡定道:“我这几天回自己的公寓住。” 季云深写字的手一顿,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乔稚楚手指悬在键盘上,解释道:“我哥来了,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季云深闻言,挑眉反问:“我见不得人?” “不是。”她叹气,“我哥对当年你一走了之的事还耿耿于怀。” 季云深将目光重新移回文件上,看得出他不是很高兴,但他没说什么,乔稚楚便自发自地理解成他答应了。 她抿唇笑着说:“不过我可以每天来上班的时候,给你带吃的。” “嗯。” 乔稚楚心满意足,从季云深的办公室离开,一开门,就看到睢冉站在门前,两人四目相对,她疑惑:“睢冉?” 睢冉眼底闪过一抹微乱,随即转笑,拉着她的胳膊往她的位置带:“楚楚,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我打不开这个文件夹。” 乔稚楚也就当她刚才站在门口是在等她,没有多想就坐下,按她指的文件夹双击,那文件夹弹出个窗口,她琢磨着说:“应该是储存位置错了,我试试看怎么恢复。” 睢冉微笑:“好,你看一下,我给你倒杯水。 乔稚楚将文件夹从错误的保存位置拿出来,两三下就弄好:“好了。” 说着,她试着打开了那个文件夹,意外的是,她在那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两张图片,图片中她和季云深在街头深吻,她一皱眉,仔细回忆,这不是当初刊登在报纸上,曝光她和季云深恋情的那两张照片吗? 她怎么会保存这种东西? 恰好此时睢冉端着咖啡过来,笑着问:“好了吗?” 她关闭了文件夹窗口,起身道:“好了。” 睢冉对她感谢地笑笑。 乔稚楚想要问她这件事,但一犹豫,她已经去做别的事了,她也不大好贸然开口,只好作罢,想着等下次有机会再问吧。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2章 现在他是我的男人 下午睢冉跟着季云深一起出门去跟委托人见面,她到茶水间泡咖啡提神,陈明溜到她的身边,贼兮兮地问:“老大老大,你是不是和云深哥又在一起了?”他还是习惯喊她老大。 乔稚楚轻咳两声,矜持地没回答。 陈明自我领悟,露出一脸痛心疾首:“太腐败了!我就说你们两人怎么会一起请假,要不是我机智问了睢冉,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三天没回家。不是我说啊老大,要节制,虽然你们都还年轻,但年轻更应该注意,这世上有个词叫做‘精尽人亡’你造不。” 乔稚楚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抓了他一块饼干往他嘴里一塞:“闭嘴吧你,有吃的还不能让你安静点!”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她惊喜道:“楚楚姐,原来你和云深哥真的在交往啊,我还以为是报纸上乱写的。” 是杜舒云。 乔稚楚笑容收敛了些,这种事她不是很想要让办公室的人知道。 杜舒云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她早就看出苗头了,否则也不会在她入职第一天就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往杯子里下了些茶叶:“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听你们说,好像你和睢冉的关系也不错是吧?那你真应该小心点。” 乔稚楚不明所以:“小心什么?” 杜舒云朝她一笑:“当然是小心睢冉。我们都知道,睢冉喜欢云深哥,要是你和云深哥真的在交往,那你这个好朋友就不得不防,没听过网络上一句话吗?自古闺蜜多婊子。” 乔稚楚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真的,别不信啊。”她道,“你可以自己观察,她喜欢云深哥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乔稚楚抿唇沉声道:“睢冉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多谢你关心。” 杜舒云耸耸肩,从她身边经过时,意味深长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着她走后,陈明犹豫地喊了声:“老大?” “我不信。”乔稚楚铁青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不信,她怎么可能信。 她们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她见证了他们从相识到分手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如果说睢冉喜欢季云深,那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六年前?六年后? 乔稚楚只觉得荒缪,但却阻止不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整个下午工作效率都极低。 临近下班时,办公室的公用电话响了,她恰好从电话机边路过,就顺手接了。 “你好,威格信律师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对方是个女人,语气小心地说:“你好,我找一下睢冉,我是她妈妈。” 乔稚楚一愣,随即笑道:“伯母啊,我是楚楚呀,睢冉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着急的话您可以跟我说,我看怎么办。” “原来是楚楚啊,你们居然是同一家公司。”她笑道,“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前两天我的手机丢了,重买了一个,没有电话号码备份,刚才我看到一个你们公司的袋子上印有电话号码,我就想着打来问问。” “是这样啊,那我告诉你睢冉的手机号码。”说着,乔稚楚就找了下手机联系人,念了一串数字给她。 “谢谢你啊楚楚,我和小冉虽然离得近,但没个电话号码,联系不上,也是挺麻烦的。” “不客气。”乔稚楚笑了笑,“说起来,我这段时间太忙,都没去看您呢,你术后恢复怎么样?” “我很好啊。”停顿了一下,睢冉妈妈听着有点不对,疑惑问,“什么术后恢复?” 乔稚楚比她更疑惑了:“您前段时间不是动手术了吗?” 平白无故被人说动了手术,睢冉妈妈有些生气:“谁跟你说我动手术了?我好着呢,天天跟邻居出去跳广场舞!” 乔稚楚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睢冉哭着跟她说她妈妈肿瘤住院,她还给了她几万块钱应急,现在仔细想想,如果睢冉妈妈真的动手术住院的话,她怎么可能一次没去看望过她。 乔稚楚气极反笑,心想自己在某些方面真的是神经大条得可以,这么明显的谎言,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睢冉妈妈那边还在说话,她强压怒火,干笑道:“对不起啊伯母,您看我,忙得脑子都混乱了,记错了记错了。”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回座位。 下班时间到,乔稚楚接到季云深的短信,他说他已经顺路回家了,让她自己下班就好。 乔稚楚移动鼠标关了电脑,然后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同事们陆续下班,从她身边经过都打了招呼,她笑着答应。 陈明从她身边经过时问:“老大,你还不走吗?” “我等睢冉。” 睢冉的手提包还在办公室,她一定还会回来拿,她就在这里等她,省得回家后遇到哥哥不好问。 下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睢冉果然回办公室了,她以为大家都下班了,没想到竟然乔稚楚竟然一个人在办公室,她脚步一顿,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了一瞬,她还是走过去了。 “楚楚,你怎么还没下班?在等云深哥吗?我已经送他回公寓了。” 乔稚楚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道:“下午你不在办办公室,你妈妈打电话来问你的手机号码。” 睢冉笑容迅速一僵。 乔稚楚站起来走近她:“你不是说,你妈妈肿瘤住院做手术了?” 睢冉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乔稚楚低头,拿走她手里拎着的礼品袋,里面装着一条粉白色的裙子,她看了商标,是知名品牌的,价格不便宜,而且风格尺寸都是适合她的,她顿时就笑了:“这件衣服不便宜吧?你不是缺钱?不是为了给你妈妈凑医药费,不惜辞去你原来的工作,进威格信?” 睢冉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乔稚楚冷冷地拆穿她:“睢冉,你骗我!” 睢冉连忙抓着她的胳膊,用她最擅长的楚楚可怜模样哀声道:“我……楚楚,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买给我自己的,我是帮人家买的,帮……帮舒云买的。” “你还想继续骗我?”乔稚楚甩开她的手,“你妈妈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她根本没住院,更不要说得什么肿瘤!” “楚楚……我……” “还有,爆料给报社的照片,也是你发的吧?” 乔稚楚明白了,当初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季云深做的,心里还一直心存芥蒂,直到今天看到她文件夹里的原版照片,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当成好朋友好姐妹的睢冉,竟然在她背后做了这么多戏! 睢冉心跳如雷,无从狡辩:“我……” 乔稚楚往后退了一步,扶住桌角,再抬眸看她时,眼神已是冷漠,她用近乎肯定的语气说:“你喜欢季云深?” 睢冉不敢应答,低着头抽泣。 乔稚楚扯扯嘴角露出悲哀的笑。 她爆料那些照片的时候,她和季云深已经重新在一起了,所以她是企图以此让他们彼此误会,然后分手好让她渔翁得利?她怎么能这样算计她! 乔稚楚难以忍受地抓起手提包,快速从她身边走过,像是和她多呆一秒都是痛苦。 出门前,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他现在是我的男人。” 睢冉浑身一震,终于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当初,她曾用这句话来刺伤她,她以为她是无心,原来她是有意,现在她就把这句话重新还给她。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3章 能不能和我解释 当晚睢冉没有回公寓,第二天也请了假,等到第二天下班乔稚楚回公寓时,发现睢冉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站银行卡,是当初她给她的那张。 她去哪里了? 乔稚楚呆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只觉得心烦意乱,最拿了车钥匙出门,本想兜兜风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开到季云深的公寓,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去了。 之前在季云深家住了几天,他给了她一把钥匙,她自己开门进去,客厅没开灯,只有书房的灯亮着,她换了鞋走进去,季云深正在用左手写字,看到她忽然过来,眉峰轻挑,有些意外。 乔稚楚抿唇,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大概是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季云深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右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乔稚楚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睡得有些沉,脑袋缓缓移动往下垂,晃了几下,直到最后把自己晃醒,她才迷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是趴在椅子上睡的,季云深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只披着他的外套。 她正疑惑着,忽然听到厨房传来的一阵锅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声音,微微一怔,立即起身去跑出去,果然看到季云深在厨房,左手用刀切洋葱,想用右手去扶洋葱,却因为手上缠着绷带不是很卫生又收了起来,姿势十分僵硬。 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想着季云深从来都是无所不能,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此时这幅模样倒是罕见,忍不住笑出了声,季云深转身:“笑什么?过来帮我。” 她这才笑着走过去,洗了手,从他手上接过刀和洋葱切起来。 季云深想做的是番茄洋葱意大利面,手不方便,只能乔稚楚做,她的厨艺虽然不如她哥好,不过也是能吃的,季云深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看着她,忽然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忽然跑来,情绪那么反常,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季云深眼神深究,乔稚楚将意大利面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回身顺手关了火,这才面对着他说:“曝光给报社的照片明明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季云深微微凝眉,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乔稚楚苦笑:“总是让我误会你,你就那么开心吗?” “不是很重要,没必要特意所。”季云深答道。 “不重要?” 他觉得不是很重要,她却差点因为这件事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是楚铭城告诉了她高大山的事,她肯定是宁愿回A市帮她哥,也绝不愿意进他的律师所的。 乔稚楚轻叹了口气,将灶台上的汤锅换成了平底锅,开始翻炒番茄和洋葱,直到做完这道意面,她都没再说话。 那件事对季云深来说的确不重要,他觉得稍微聪明点的人,仔细去推敲就能知道不是他做的,所以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可是他却忘了一点——深陷其中的人,永远都看不清最浅显易懂的道理。 乔稚楚将面端出去放在餐桌上:“你吃吧,我回去了。” 季云深抬头:“不留下?” “我哥还没走呢,现在估计已经做好饭等我回去了。”说着,她解了围裙挂起来就要走了,季云深用左手抓住她:“你生气了?” “没有……”乔稚楚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咬了咬唇,“以后,如果我们有什么误会你,能不能……主动解释一下?” 季云深深深地看着她,读出她眼底纠结的情绪,才缓缓点了点头,乔稚楚这才重新笑开。 其实,她有时候也很哄的。 对于睢冉的突然搬家,乔默储问了一下,乔稚楚含糊地解释:“她妈妈也在江陵,不是很远。” 她这样说,乔默储便自然而然地以为睢冉是搬回家住了,点点头道:“也是,母亲年纪大了,有子女在身边不会太孤独。” 乔稚楚用筷子戳戳米饭,想起睢冉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从大一在校门口初遇,到如今已经相识整整十年,这十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亲密如姐妹,她发自内心将她当成亲人,可谁能想到,她们竟然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 翌日,乔稚楚在办公室遇到了睢冉。 她的眼眶微红,看起来好像是哭过的,人也有些不精神,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乔稚楚不禁看了她几眼,又在她转回头时连忙躲开,一来二去,旁人也看出来点异常,陈明趁着送文件给乔稚楚时偷偷问了一句,他以为她们冷战的原因,只是因为睢冉喜欢了她的男朋友。 乔稚楚闷闷道:“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乱说。” “还有具体情况?哎呀,不是我说,你有点小题大做了。”陈明摇头晃脑道,“自古,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云深哥那么优秀,喜欢上他的女人不在少数,睢冉不能免俗也证明她的眼光符合大众审美,她喜欢是喜欢着的,但说到底也没实际行动啊,你就因此自断一臂,有点过了不是。” 乔稚楚一愣:“我……” 陈明递给她一份文件,笑吟吟道:“帮我拿给云深哥的助理呗。” 季云深的助理,不就是睢冉。 乔稚楚拿着文件,犹豫着朝睢冉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在想,真的是她小题大做了吗? 她明明是为了季云深才来威格信,却骗她是母亲生病急需要钱。还偷拍了她和季云深的亲密照曝光给报社,让她的律师所受重创。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又有没有把她当姐妹?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一顿,随手放在最近的一个同事桌上:“麻烦帮我拿给睢冉。” 然后她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重新坐下,她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 临近新年,江陵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路边的大树挂满发着五颜六色的光的小灯泡,路灯下也挂上了大红灯笼,雪花簌簌降落,裹着冷风席卷而来,拂面时难掩冰寒,乔稚楚自告奋勇出来给大家买奶茶,正踩着雪地往回走,她边走边想刚接的一个案子,一时没注意前面,恰恰在转弯处和人转个正着。 她往后退了两步,第一反应是去看手里的奶茶,幸好没洒出来。 抬头一看,对方竟是常有清。 他推推无框眼镜,微笑道:“又见面了,乔小姐。” 乔稚楚翻了一个大白眼,懒得和他说话,直接绕过他要走,谁知常有清又追上来说:“怎么那么急着走?好歹是老朋友,难得偶遇,聊聊吧。” 乔稚楚冷笑:“偶遇吗?这是你最擅长的把戏,以前是我蠢,但你当现在的我还和以前一样吗?” 常有清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 他纵然有天大的苦衷,但有关他们什么事,他凭什么利用她去对付季云深?凭什么让季云深去背那么大的黑锅?还有那个委托人高大山的一条命!他的苦衷,就要他们付出这么多代价吗! 乔稚楚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常有清!你要点脸行不行!你把我和季云深害得这么惨,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常有清语气不屑中还带有羡慕和嫉妒:“别把他说得那么惨,他本来就有要出国的意思,我那件事顶多就是顺水推舟而已,他在华尔街那几年也不知道多风光,有个有钱有势有权的养父在后面帮他,他能惨到哪里去?” 乔稚楚冷笑一声。 常有清忽然又放软了语气:“我都知道了,原来当年你们也分手了,虽然根本原因不在我这里,但我也是个导火线,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是应该的。 “道歉就不必了,我也不稀罕。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脏我的眼,我就感谢你一辈子!”乔稚楚撞开他的肩膀直接走,一路上脸色不善,心情都被破坏干净了。 进威格信之前,她如常回头看了一眼对门的知处律师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积太大不大好出租,他们都空出来两三个月了,房东还没把屋子转手出去,连招牌都还在。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重开呢?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直接跨步进了威格信。 “来了来了。”她将奶茶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同事们过来拿。 有同事揶揄道:“楚楚姐,那家店人很多吗?怎么去了那么久?馋死我们了。” “路上遇到个人渣挡路,打发费了点时间。”乔稚楚笑说着,也拿了一杯去给季云深,季云深托着腮眼神幽幽地看着她:“人渣?” “常有清。”乔稚楚随口答了。 闻言,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他是你那个案子被告的律师。” “什么?”乔稚楚哈了一声笑了,“所以他刚才和我‘偶遇’是打算故技重施?” 季云深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在办公桌下交叠,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4章 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 沉思半响,季云深只说了一句:“这个案子,你好好打。” 乔稚楚点头,其实不用他特意嘱咐,她也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打赢,不为别的,就冲对方律师是常有清,她也不能输! 从季云深的办公室离开,她又在门口遇到睢冉,两人对视了一眼,睢冉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乔稚楚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直接擦身而过。 走了几步,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睢冉是那种比较内向腼腆的女生,都不知道是鼓了多久的勇气才敢主动找她说话,她却就这么不给面子地走了,会不会有点……过分? 乔稚楚叹气,自己是不是有点圣母病啊? 她最终还是转身,对窘迫的睢冉说:“……今晚回来吃饭吧……早上我哥说会多煮点汤。” 睢冉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一亮:“真、真的吗?” “真的。” 睢冉高兴地笑起来,乔稚楚的嘴角也弯了弯。 毕竟是十年的姐妹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下班后,睢冉和乔稚楚一起回公寓,乔默储其实并没有多煮汤,只是她的借口罢了,他见两人一起回来,他还愣了一下:“那我是不是又要搬去酒店?” 乔稚楚诚恳道:“你可以回A市。” 乔默储在江陵也呆了大半个月,的确该回去了。 “好吧,我明天回去。” …… 这边乔稚楚才送走了乔默储,那边就被季云深拐回去同居,于是,公寓又只剩下睢冉一个人住。 这几天,乔稚楚发现睢冉好像又多了不少新衣服,从她身边经过时,还能闻到她身上香奈儿牌的香水味,她虽然好奇她哪里来的钱,但自从上次吵了一架后,即便现在和好了,她们也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无话不谈,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有去问。 中午休息时间,员工们都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季云深从办公室出来,直接走到乔稚楚办公桌前拉起她的手:“走,阳东路开了一家意面餐厅,去试试。” 乔稚楚没有多想就跟着他走,可他却开车绕着威格信走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十字路口。 “不是要去阳东路吗?” 季云深勾唇:“先看戏,开胃。” 乔稚楚皱眉。 大概过了十分钟,威格信里走出个人,是睢冉。 睢冉模样有些小心,往四下看了看这才朝一条小巷子走去。 季云深开车在后面缓慢跟着,直到看到她上了一辆银白色的轿车。 “看清楚了吗?”季云深侧头问身边的人,乔稚楚自然看清楚了,冷笑连连:“什么开胃菜?看完我连今晚那顿都不吃了!” 这件事他们没有立即提起,只当是不知的,平时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直到乔稚楚和常有清对垒的那个案子结束庭审。 那天,睢冉听到庭审结果后,脸色瞬间白了,一整个下午都走神恍惚,杜舒云路过见状,关切地说:“你的脸色好白,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进去跟云深哥请假回去休息吧。” 睢冉有些反应迟钝地摇摇头。 杜舒云挑眉,没有再说就走开了。 睢冉偷偷去观察过季云深和乔稚楚的表情,两人的样子和平时一样,不像是知道什么事,她的心定了定,心存侥幸。 她绞尽脑汁地想,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可怎么都想不明白,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下午下班时,她故意留到最后,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走到乔稚楚的办公桌边,打开了她的电脑,输入密码,密码没有改变,她又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移动鼠标,到处找今天那个案子的材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为什么这么做?” 睢冉吓得尖叫一声,倏地回头——乔稚楚和季云深! 她的反应极快,立即站起来挡在电脑前:“楚楚,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是在……” 乔稚楚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是在找今天案子的材料,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把我做好的材料给了常有清,结果常有清却还是输了?”她冷笑,“我告诉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和常有清串通,你给他的那份材料,是假的。” 睢冉心底一慌,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常有清……” “因为我看到了。” 停顿了一下,乔稚楚又补充:“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睢冉,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 睢冉脸色大变,百口莫辩,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乔稚楚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回身对季云深说:“借用你的办公室,我要问她几句话。” 其实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但她既然要避着他,季云深也不会强人所难,点了点头答应了。 乔稚楚立即拉起睢冉的手,直接把她拽入那个独立的办公室。 睢冉被她拽得脚步踉跄,嘴上还在说:“楚楚,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是常有清威胁我,他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在原来的公司做假账的证据,然后威胁我帮他做事,我没办法啊,你是律师你知道的,做假账要付出很严重的代价,我不想坐牢才……” 乔稚楚将她甩开,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朝着她一步一步逼近:“可是常有清告诉我,是你主动找他的,你还对他说,等胜诉后,再去对季云深说是我和他串通好的,就像六年前那件事那样!” 睢冉瞪圆了眼睛,连连摇头:“没有……不是……” 乔稚楚觉得可笑至极:“睢冉,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姐妹,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倏地按住她的肩膀,“还有六年前……六年前我住院,我让你给云深打电话……” 睢冉一怔,急忙道:“我打了!我真的打了!” “是,你的确打了,但你说了什么?”乔稚楚紧紧按着她的肩膀,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告诉他,我肚子疼,好难受……而你说的是‘楚楚闹脾气,不见到你不吃饭’,我那时候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也不知道吗?高大山死了,他在气我,这些你都知道……你还说出这么任性的话,你根本就不想他来,我说的,对不对?!” 她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倏地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眼眶已经通红。 她也不敢肯定她当时如实对季云深转述她的话后,季云深会不会来看她,可事实是她根本没说啊,她连给她可能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那天偶然从季云深口中知道这件事后,她就总忍不住去做猜想——如果她当时如实说了,季云深是不是就不会一走六年?她是不是也就不会摔下台阶?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都是一抽一抽的疼。 比起背叛和出卖,在这件事上,她很难原谅她,真的。 乔稚楚深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扯扯嘴角道:“你连把我当朋友都没有,睢冉,就当我乔稚楚瞎了十年,现在我看清了,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心口闷痛得可以,就像是被木棍狠狠砸了几下,她甚至忘记了呼吸的本能,匆忙开门跑出去,一直跑到走廊,打开窗户,被寒风吹了一阵才舒服些,可眼泪却忍不住簌簌地掉,她用力擦掉,她不想哭的,可就是止不住,最后她干脆趴着,在自己的臂弯里闷声哭个够。 办公室内的睢冉回过神来,她心里一阵恐慌,她自然不是怕和乔稚楚绝交,就如她所说,她的确没把她当成朋友过,或许有过,但当她和季云深在一起开始,她对她就只剩嫉妒和日益剧增的怨恨。 但她现在不能和乔稚楚闹翻,否则她一定会被她从季云深身边赶走。 她不能离开季云深,不能离开…… 她追了出去,心里快速打腹稿,她了解乔稚楚,现在把话说得那么狠,但只要她用她们过往的感情哄一哄,她一定会心软的。 她打定主意要用苦情计,谁知道在转弯处,季云深拦住了她。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5章 哄我 睢冉一愣,随即哭求道:“云深哥,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被人威胁,我……” 季云深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这月的工资,我已经打到你卡上,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从威格信离开。” 她脚下一软:“云深哥,我是……” 他再次打断她的话,语气愈发冰冷,甚至还有几分警告:“还有,别再去找楚楚,别作践她的感情。” 他说完,竟吝啬到分给她一个眼神都不肯,转身要走,睢冉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云深哥,你不能这样对我,谁都看得出来我的心意,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不能这样对我!” 季云深皱眉,手稍稍一挣就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睢冉被甩得踉跄几下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云深哥!” 可那个人,已经消失在玄关处。 她怔然。 杜舒云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慢慢抿着,弯腰拍拍她的肩膀,温声细语道:“别叫了,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啧啧,真难堪。” 她说完也走了。 睢冉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像是失了魂,窗外忽然一道闪电,然后便是出其不意的磅礴大雨。 她被那闪电闪回了神,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真的好狼狈好难堪,明明公司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可是她就是觉得有很多人在看她,在耻笑她,在鄙视她,她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扶着墙站起来,逃命一般地逃出了威格信。 她脚步不停,直接跑上了马路,她跑得太快,被路边的矿矿泉水瓶绊倒,直接扑倒在地,雨水肆虐地落下,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脸上,她怔怔的看着地面的泥泞,只觉得自己卑微又狼狈,她忽然大笑起来,虽然是笑着,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和雨水融合在一起。 大概是哭得太激动,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发晕,眼前倏地闪过季云深和乔稚楚亲密相拥的幻影,她瞪圆着眼睛看着,他们相视而笑,但她却觉得他们是在嘲笑她,尤其是乔稚楚,她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讥诮,好似在说——睢冉,你凭什么跟我抢男人? 她崩溃地尖叫起来。 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的身边开过,轮胎压过路面积水,溅起的泥水泼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一个可以任人糟蹋的垃圾。 她的眼底,恨意横生。 忽然,那辆黑色轿车又倒退回来,在她的身边停下。 那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有个沉沉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起来。” 万分唐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但那辆车却是停着没再开走,睢冉怔愣了片刻,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有些木讷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透满是污渍地站在车边。 车窗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条蓝条纹手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沉稳中还带着些沙哑。 “擦干净,上车。” …… 睢冉跑出去后的事,乔稚楚不知道,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季云深走过来,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一手关掉了窗户,将那还夹着雨点的风雪挡在窗外。 “我说你训人就训人,怎么还把自己训哭了?”他轻叹一声,但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在取笑她。 乔稚楚不甘示弱:“我才没哭,我就是被风吹得眼睛干涩,揉了一下而已。” “真的没哭?” “没哭!” 季云深低笑,顺着她:“没哭就没哭吧,好戏看完该去吃饭了。” 被他牵着走了一段路,乔稚楚不禁频频看他,他神情淡然,她却有些忍不住问:“你不想问我在办公室里跟睢冉说了什么?” 季云深侧头:“你想说?” 乔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摇头。 “所以我不问。”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这是一种互相尊重,但乔稚楚心底却快速闪过一抹失落。 *** 睢冉真正从乔稚楚眼前消失了,她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是十年的朋友,走到这一地步谁都没有想到,后来隐约听说她好像出国了,想着她也不是草包,人那么聪明机灵,既然选择出国这条路,应该不至于把自己活得狼狈。 转眼到了新年,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雪的江陵今日难得停了雪。 大年三十乔稚楚起了个大早,站在床边看昨夜的雪花在枝头慢慢融化,身后忽然有温度靠近,她还没转身,腰就被人紧紧圈住,后背贴上他温暖的胸膛,隔着两层布料,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着。 “现在还很早。”他的声音还有刚睡醒时的沙哑,如大提琴拉动,琴音低沉且磁性,撩得人心尖微颤,不禁蜷缩起脚趾来。 乔稚楚轻咳一声:“起来收拾东西。”她准备今天早上开车回A市,行李原本昨晚就该收拾了,可收拾到一半,两人又不知怎么天雷勾动地火,纠缠到一块去了。 “唔。”他应着,将她的头发都撩到胸前,露出光洁白皙的后颈,他的唇便贴了上来,一寸寸的亲吻舔舐,乔稚楚耳尖敏感地一红,转身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将她推远点:“别闹。” 季云深听话地点头,当真不闹了,换成实际行动。 他将她转了过来,直接将唇覆盖上去,她闷哼了一声,拒绝的话悉数被堵住,他的舌尖灵活地叩开她的贝齿,掠入她的口中。 他半眯着眼睛,长睫低垂在眼睑上轻轻颤抖,他的动作看似温柔,实际上却也暗含力量,她试图挣扎,却被他手脚并用地锁住,然后便是更加深入的吸允,她舌尖尝到血腥味,原本就不是很清晰的脑子顿时变得浑浑噩噩。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一声之后,她双颊快速飞上两朵红晕,他的眼里也有了笑意,似乎很满意他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她就如此难耐,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极力忍住,任他怎么逗弄都不肯再出声,可鼻息粗重喘息却忍不住,在他用舌尖扫弄她的上颚时,她一时失控,低低的鼻音便溢出来了。 双手的桎梏被放开,她却也提不起力气去挣扎,他的手搂住她的腰,往前逼近一步,她的后背便靠上了落地窗,另一只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滑入,抚弄她腰间后背细嫩的肌肤,一寸一寸,她空出来的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脖子,已经不再挣扎,忘情地沉浸在他给的极致和欢愉总。 他的唇移到了她的脖颈,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正在肌肤上游走,他咬住她的耳垂时,她只觉得身体里被投入了火把,烧得浑身滚烫。 住在一起一个月,他们好像回到了六年前没有间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一番暧昧温存,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是他又要的前兆,落地窗吹入一阵冷风,将她吹醒了,她连忙阻止他的手,声音沙哑道:“不行了,这次先放过我吧。” 季云深倏地眯起眼睛,有些不悦。 这也难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被拒绝,哪个男人都会不高兴,乔稚楚主动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角:“我还要开两三个小时的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的腰。” 季云深眸子一片水光,却有丝丝清冷,睨着她说:“哄我。” 乔稚楚早就不知脸皮为何物,毫不犹豫地哄道:“云哥哥,这次饶了我吧。” 季云深被她气笑了,最后在她的腰侧捏了一把才把她放开。 “路上开车小心。” 季云深将东西放入她的后座,乔稚楚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却没有立即上车,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竟然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 她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话问出来。 她想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也好多年没有回过A市了吧? 可她还是怯懦地不敢问,怕让他想起过去的不愉快,想起她曾犯下的错误,幡然醒悟后又再次离她而去。 对,她很怕他想起过去。 路上乔稚楚接到哥哥电话,才知道哥哥竟然来江陵了,而且就在她的公寓,发现她又一晚上没回去。 乔稚楚艰难道:“我其实……昨晚是和朋友们聚会。” 乔默储皱眉:“那现在你在哪里?” “我在回A市的路上了。” “我本来打算来接你的。”乔默储关上公寓的门,边上车边问,“你开到哪里了?找个休息站停进去,我现在过去找你。”顿了顿,他又责备,“你昨晚喝酒了吧?喝了酒开敢开车走高速,你也不怕被交警抓到。” 自己撒的谎,后果自负。乔稚楚只能照他说的做,半个小时后,她哥的车就开进来了,他让乔稚楚把她的车寄在休息站,两人开一辆车回去。 路上乔默储絮絮叨叨地念着她,乔稚楚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她哥哥越来越有婆妈了。 忽然,他问了一句:“我听说你知处律师所对面的威格信律师所,是季云深的?” 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这句话,乔稚楚差点撞到脑袋。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6章 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乔默储又重复问:“是不是?” “……我不知道啊。” “在你的律师所对面,你不知道?” 乔稚楚心虚地移开眼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公寓楼上住的人家是男是女。” “我也是偶然听说,等我回头查查。”乔默储道,“如果真的是他,六年前他弃你伤你那笔账,我一定要跟他算清楚!” 乔稚楚干笑:“哥,其实我早就释怀了……” 乔默储冷冷一笑,指着挂在后视镜上的那条虎牌坠子:“如果你能释怀,这条项链就不会再挂在这里了。” 乔稚楚下意识看向那条坠子,眼神一暗。 她沉默了,手肘架在车窗沿支着脑袋,走神地望着前方。 乔默储看她这个样子,暗暗有些后悔干嘛说那些话,迟疑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转了话题:“其实……我年货都还没买,等会到家你要是不太累,就陪哥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乔稚楚将车窗开下一条缝,车厢内的暖气散去了些,但她却觉得胸腔中舒服了许多,露齿一笑:“好啊。” 其实在江陵过年或在A市过年,对他们兄妹来说并没有不同,他们的父母早逝,早就尝不到团圆的滋味,除了小姑姑外,其他亲戚这些年渐渐没了联系,也没必要特意登门拜访。 所以,所谓大年三十团圆夜,其实也就是他们兄妹而已。 他们在超市选火锅锅底,乔稚楚百无聊赖开起了她哥的玩笑:“我说哥,你倒是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啊,这样以后我回家过年也能热闹点,你都三十好几,再这样下去,没姑娘肯要你了。” 乔默储往购物车里又丢了几样东西,淡淡道:“不急。” “其实妹妹我很开明的,哥你不喜欢女朋友没关系,男朋友也是可以的。” 乔默储随手拿起试吃托盘里的一块蛋糕卷塞进她的嘴里,骂道:“胡说八道!去那边看看喜欢什么酱料,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乔默储舔舔嘴唇:“蛋糕味道不错,哥你买点。” 大年三十夜,乔稚楚和哥哥吃完团圆饭就回房了,她想上网查查本地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明天和哥哥去自驾游,开电脑时QQ自动登录,她没在意,过了一会儿竟然收到季云深的信息,他说:“新年快乐。” 比她还要简洁的消息,符合他的个人风格,但她猜测应该不是特意发给她的,大概是群发的,毕竟季云深不像是会特意在QQ上跟她说这些人,她托着腮帮子看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抿唇一笑,十指翻飞敲打键盘,打出了一行字。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一百不够,两百将就。” 这是刚才童萱给她发的,她笑着敲了回车键,然后就关闭了对话框——她笃定那条祝福语是他群发的,季云深会群发祝福语,但一定不会一条条查看别人的回复,她那条信息发去,一定是被直接无视的下场,她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看旅游攻略。 可没想到,网页还没加载出来,右下角季云深的头像竟然又闪起来,她一愣,连忙点开看,竟然是系统提示他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乔稚楚:“……”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问:“你,是特意给我发的新年快乐?” 对方答:“群发。” 这才对嘛,她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她还是忍不住笑道:“跟你红包你就给?那你今晚得破多少财啊?” “只给你发。” ‘只’这个字太美,乔稚楚脸上不禁染了笑意:“回复得那么快,你是不是原本就守着我的窗口,等着我回复?” 季云深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 ‘新年快乐’是群发,但发现自己无意中还发了一条给她,就忍不住点开她的窗口,想着她会不会回复,这样说,他的确是在等她。 他敲了两个键。 “嗯。” 乔稚楚心头一动,一瞬间软得像是今天晚上吃的那一盘蒸年糕一样,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季云深接了电话有些意外:“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着数百里的距离,她胆子大了些,平时还有些羞涩不敢说的情话,此时竟然想也没想就道:“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只是清冷中多了三分笑意:“嗯。” 他的鼻音很性感,她忍不住咬着下唇,说出了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云深……你来A市吧,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许久许久,手机那边都没有声音传来,但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知道他没有离开,大概是在考虑,大概是想什么话拒绝她,她的呼吸也不禁收敛,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话。 院子里种的两棵梅花树凌寒独自开,淡淡的花香被凉风卷着吹入内,她鼻尖萦绕着花香,心跳如雷。 “好” 这是他给的答案。 乔稚楚竟一时忍不住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愉悦。 “我等你!” “嗯。”季云深低头,眼底也漫上了浅薄的笑意,看得一旁的楚铭城连直牙酸:“真该找个镜子给你看看,你现在笑得傻,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无脑青年。” 季云深放下手机,眼底的笑意已经收敛成冷漠,像冰锥子一样钉在他身上,楚铭城被看得没办法,连忙举手投降。 “别再瞪我了,再瞪我都要被你冷死了,我死了谁来告诉你常有清的情报?” 季云深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平淡淡道:“说。” 楚铭城也不吊胃口了,直接说:“这个常有清呢,因为当年那个案子,也在A市呆不下去,混到了平城去了,除了做律师,还兼职私人侦探,专门帮富豪太太挖老公情妇这些,有时候还一条龙包办,顺便打打离婚官司。” 季云深冷笑:“像他会干的事。” “真看不出来,就这么个流氓,六年前居然让你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楚铭城唏嘘道,“真的是不怕君子,就怕小人,这次你打算怎么对付他?这小子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这些年他在平城混成了半个黑道,怕有点麻烦哦。” “我会怕这种角色?”季云深挑了下眉,仿佛觉得很可笑,楚铭城摸摸鼻子说:“你当然不怕,你季大少爷的名号报出来,黑白两道谁不给你面子。” 季云深继续泡茶,茶香氤氲,闻着让人心情放松。 楚铭城喝了一杯后,忽然严肃下来:“对了,我听说你妹妹这次回国后就不走了是吗?” “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楚铭城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对她可不敢感兴趣,她可是你的未婚妻,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要向楚楚妹子怎么解释。” 季云深动作一顿。 *** 季云深要来,但没确定具体时间,为了配合他的时间,乔稚楚把原本决定要自驾游的计划取消了,直接在家里等他。 乔默储有同事来窜门,要留下吃饭,于是她被打发出去买菜,意外的是在海鲜摊前挑龙虾时,竟然遇到了熟人。 乔稚楚着实有些意外,心想自己难得回一趟A市,难得买个菜,难得看上一只龙虾,竟然还能遇到两个熟人,这两个熟人竟然和她看上了同一只龙虾。 其实,只是一只龙虾,既然人家看上了让开她们也没关系,又不是没有了,再挑另一只就是了,然而对方却没有因为她的承让而说出什么好话。 “这不是我们法学系系花的乔稚楚大才女嘛,这虾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们可不敢拿。” 这语调有些刺耳,乔稚楚不禁皱眉。 这两个熟人和她是同校同系的,一个叫游雾,一个叫涪陵,记得她们是因为她们曾找过她麻烦,虽说手段很小儿科,不过被拆穿后那撒泼的样子,倒是让人很难忘记。 她笑了笑,将龙虾拎回来:“那你们就重新挑吧。”她还要买别的菜,付了钱就打算走了。 哪知,涪陵竟故意在她背后大声说:“游雾,我们还是去别家买吧,这个摊子被她碰了,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恶心!” 这摆明就是在侮辱她,乔稚楚从不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她转身,语气三分笑七分冷:“我说这位老同学,大年初一的,我可不想吵架坏了好兆头,你最好还是给我把嘴巴放客气一点!” 涪陵笑了笑,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少做作了!你自己不要脸,还想要别人给你脸?!整个法学系谁不知道!当年是你害季云深输了案子!是你让他在A市抬不起头!你这个臭女人,都已经有季云深了,还去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听了前半段,后半段她反而忽略了。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失望道:“原来当年的事整个法学系都知道了,这么说,我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涪陵口不择言地骂道:“真是可怜了季云深,竟然被你这种女人耍了!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不正经的女人!” 乔稚楚面色一冷:“你说谁不正经?” 涪陵冷笑:“谁问是谁!” 乔稚楚愠怒,朝她走了两步,涪陵立即吓得往后退,她这一退,乔稚楚反而气笑了:“我说你走出校园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她轻叹了口气,颇有禅意地说,“人生其实很忙的,与其把时间用在关注别人的事情上,倒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比如,你看你既然都穿了红色的高跟鞋了,就不要穿绿色的裙子嘛,大红大绿是大俗,这点都不懂吗?” 涪陵脸色骤变,对于她这种平时只会把时间和心机花在打扮上的人来说,被敌人说没品位和俗气,无疑是最羞辱脸面的事,她气得叫了一声,乔稚楚已经拎着龙虾风轻云淡地转身走了。 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的涪陵,笑了一下,根本不当回事。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7章 舍不得她被欺负 乔稚楚只想安安分分过完这个年,奈何有时候有些事,即便是躲在家里也躲不开。 她有个大学同学叫杨然,在校时关系一般,毕业后更是没有联系这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她回A市的事,竟然打了她的电话,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 “聚会?” 乔稚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算了吧,我要在家等人。” 杨然极力劝道可惜道:“你难得回一趟A市,就抽出点时间和大家聚聚嘛。” 这不是聚不聚的问题。 涪陵说,当年整个法学系的人都知道她和季云深的事,如果她去参加这个聚会,没准会被人问东问西,她一直不喜欢自己的事被别人当成谈资,能拒绝她当然是拒绝。 杨然安静了一瞬,换了一种劝导的语气:“稚楚,你听我说,这些年大家都有些误会你,你趁着这次这个机会,和大家解释清楚,毕竟同学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总是误会你,回头一传播,你的名声怎么办?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就算是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来一下嘛。” 乔稚楚捏捏鼻梁,所谓盛情难却大概就是这样吧,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下去就没意思了,她最终妥协:“别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一个同学聚会你把地址发给我。” 杨然大喜:“好啊!” 通话结束后没一会儿,手机就收进来一条短信,正是杨然发来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乔稚楚抿唇,看时间也差不多,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北国大酒店。 她和季云深就是在这个酒店有了第一次,这些年她走过全国各地,北国大酒店也一直在扩张,分店开遍全国,可她始终不敢再住进去,六七年来,上一次进去是在江陵,这是第二次,心情同样没有半点轻松。 她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和季云深复合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些过往?可惜无论想多久,都得不到答案。 她合上雨伞,回头看一眼细雨微微,低头进了酒店。 按照杨然给的地址,她找到了那个包厢,她握着门把将门推开。 包厢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她这一出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朝门口看来,脸色十分精彩。 杨然先招呼:“稚楚稚楚,到这边来。” 乔稚楚带着微笑走过去。 包厢内一角,两三个女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快看,乔稚楚啊,这么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 另一个人也羡慕道:“身材也很好呢,真羡慕,我生了孩子后就有点大象腿了。” 涪陵冷冷一笑:“那当然,靠脸靠身材吃饭的人,当然要小心保养。” 乔稚楚前脚包厢,后脚转角处就转出来两个人,楚铭城挑眉:“刚才进去的那个,是不是你家那位?” 季云深微微皱了下眉没说话。 楚铭城摸摸下巴道:“我们的包厢就在她进入的包厢隔壁,那两个包厢的窗户相对,我们开着窗应该能听到他们那边的动静。” “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那边的动静?” 楚铭城说得理直气壮:“因为,她是你的人啊,你就不想知道她刚回A市就有什么人际交往?” 季云深眉梢一挑,还没说什么,楚铭城已开了窗户。 乔稚楚他们这边的包厢很大,是专门用来办聚会的,高高低低的吧台上,摆满了啤酒红酒鸡尾酒,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他们的打扮都稍显正式,不是西装就是长裙,乔稚楚虽然也是裙子,但比较素色,看着莫名落魄,因此她站在哪儿,还挺招人侧目的。 杨然一直在跟她说话,问她在哪儿高就?工资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乔稚楚就知道会问这些,兴致缺缺,也答得敷衍。 她们这边说话着,那边忽然有人笑着插嘴:“现在还什么男朋友啊,不都是老公了?” 乔稚楚看了过去——冤家路窄,是昨天那个涪陵是谁。 涪陵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摆摆走过来道:“难道不是吗?我们这一届,小的也都二十七八岁了,这个年纪难道还有人没嫁?” 她问出来,竟然有很多人跟着点头。 涪陵抬起手,露出自己手指上戴的钻戒,边把弄着戒指边说:“有个老公多好,能疼自己,以前觉得单身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结婚了才知道,其实啊,女人没男人还是不行的,你们说呢?” 季云深在隔壁听得清楚,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 楚铭城也是若有所思:“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家那位那么出色,这些年追她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吧,她怎么就没个合意的?该不会和你一样,其实一直都是放不下对方吧?你们也真是孽缘。” 季云深没回答。 乔稚楚在那边也没回答。 涪陵说得更起劲了,恨不得把昨天被她羞耻的十倍奉还,她讥笑道:“该不会,你对季云深还没死心吧?” 季云深这三个字,对于在场的数十位同学,可谓都是如雷贯耳。 那个人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后来又和乔稚楚有了桃色新闻,更是渲染出几分传奇,从刚才看到乔稚楚进门,他们那一颗八卦之心就在熊熊燃烧,巴不得有人先起个头。 果然,涪陵说了一句后,后面大家的话题便都围绕这一点。 “哈哈,乔稚楚你还是死心吧,我听我老公说过,季云深出国后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开律师所,囊收无数精英人才,硬是在老外的地盘打出了中国律师的天地,还有还有,他还兼职投资公司的高管,这样的人才,怎么可能还会要你!” “是啊,以前就是明珠,现在都是高岭之花了吧!” “又帅又有钱,还有能力,庸脂俗粉配不上他的。” 涪陵冷笑:“就算他没有这些光芒,也不可能再要你!你对他做过什么好事,谁不知道?要是再让他遇见你,他肯定恨不得咬死你!”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听着。 涪陵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羞愧,心中得意至极,故作亲昵地拍拍她的肩:“不是我说,稚楚啊,眼光高没错,但是你也不能高得太高了啊,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可以拿乔,但你都要二十七八岁了,再不将就,将来可怎么办啊?这女人再强再有能力,最后不还是要有个家庭?” 乔稚楚忽然一笑,露出一脸赞同附和道:“说的是啊,奈何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将就,所以现在你穿着你老公买给你皮草,戴着你老公买给你钻石享清福,而我想要什么都只能自食其力,相比之下,真是太惭愧了。” 涪陵一愣。 乔稚楚随手端起一杯鸡尾酒,看着杯子中红蓝相间的液体,笑了。 “依靠而男人而活?以嫁得出去为荣耀?”她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有点不确定地问她,“难道你不知道,大清已经亡了?” 隔间偷听偷得上瘾的楚铭城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哈哈大笑,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季云深说:“你家这位,以一敌十都不落下乘,佩服佩服。” 季云深不理他的调笑,放下酒杯,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楚铭城在他身后吹了声口哨:“果然是舍不得她被人欺负吧。” 这边涪陵词穷,骂来骂去也就那句话:“乔稚楚!你有什么好得意好嚣张的!” 乔稚楚摇着鸡尾酒杯,反思自己到底哪里给了他们‘好得意好嚣张’的错觉?明明她这个人一直都秉承低调的呀。 还没想出来,那边忽然一阵骚动,有不少人在惊呼,好像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她看涪陵都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不由得跟着看过去……唔,她此时的表情大概也是见了鬼吧。 门口那人是季云深。 他正在披着水晶灯的明亮光线而来,亚麻色的长款毛呢风衣上被折射出雾蒙蒙的光影,衬得他的周身线条朦胧,依旧是淡漠疏离的眉眼,嘴角带着的小弧度浅笑也很客套,但那一身盛气凌人的气质却没有掩饰,正步伐平稳地朝她走来。 其他人还在惊呼:“季云深!你居然也来了,我们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是抽不出时间来的呢!” “是啊,真荣幸能和你遇到呢!” 他成了全场的中心,只要他移动,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也跟着移动。 他颔首应答:“来接人。”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接人?” 说着,他已经停在乔稚楚面前。 “喝酒了?”他摸摸她微烫的脸颊,语气有些关心的责备,“你肠胃不好少喝点,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时间也不早了,玩够了就回家吧。” 乔稚楚其实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脸上却很淡定地应了一个字:“好。” 全场寂静了几秒,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诡异,尤其是以涪陵为首的那几个女人。 季云深拉起她的手,对几个挡路的同学说了:“借过。” 缓缓地让出一条路。 季云深带着她径直走出包围圈,有几个反应快的,连忙追上去,企图把人留下:“大家都是同学,这么多年不见,难得碰见一次,再坐一下吧。” 季云深淡淡道:“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楚楚不太会熬夜。” 在又一阵死寂重,季云深已经推开包厢门走了。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8章 他是有未婚妻的 季云深拉着乔稚楚直接出了酒店,天空的绵绵细雨还没停,窸窸窣窣落在他们身上,不一会儿发梢就有了盈盈水光,乔稚楚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比平时还要冷硬些,想起他刚才那刻意表现出两人关系的样子,和平时的他着实是太不一样,忍不住闷笑起来。 季云深脚步缓了下来,回头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无奈:“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还笑?” 乔稚楚诚恳摇头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出现得太快,打脸打得太迅速了。” 他像是才察觉到有小雨,拉着她到路边的屋檐下躲雨,檐下有一颗昏暗的白炽灯泡,照着他们两人的影子在积水泛起涟漪,他低头看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乔稚楚也跟他对视着。 刚才在酒店里被那些人合伙围攻,乔稚楚倒是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无趣,这个城市因为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而让她印象越来越差,她还想着,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回来了。 可那样的想法并没能维持多久。 因为他出现了。 他将她从那个地方拉走,拉到这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小雨微微,浇灭烦躁,凉风习习,吹散不耐,而他是抚慰她的良药,只要有他在,即便是这个写满她的斑驳的城市,她也能换一种眼光去看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那个人是他,所以她可以适应一切的不能适应。 她微微一笑:“我才没被欺负,只是懒得和他们说,智商这种东西,不是一个水平的,争了没意思。” 季云深抬手用袖子去擦她脸上的雨水,她配合地扬起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他顿了顿,收回手说:“刚到。” 乔稚楚抬起他们相扣的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笑吟吟道:“来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一点我也要摔门走了。” 季云深摇摇头:“你很无聊吗?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聚会?” 她认真想了想,郑重点头:“的确是无聊。” 季云深挑眉:“难得有假期,没有安排吗?” 乔稚楚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以前会和睢冉一起出国旅游,不过今年一个人,也就没计划去了。” 季云深听得出她语气里淡淡的难过,心头微动,不知怎么就说出了一句:“我们去。” 她诧异抬头:“去哪里?” 轻轻抿了抿唇,他道:“纽约。” 纽约?” 季云深微微俯身和她平视,声音低低像是诱惑:“我那六年一直生活的地方,你不想去看看吗?” 怎么形容呢? 就像山穷水尽时的豁然开朗,也像花团锦簇时的锦上添花,乔稚楚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一颗长不大的心,竟然因为他这句话,心里雀跃得跟初尝情事的小女孩,咬了咬下唇,克制住嘴角过分灿烂的笑容,点点头:“想!” 他在将她融入他的世界吗? 季云深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薄唇似乎也弯了一下。 *** 他们定了大年初五的机票去纽约,初四这天,乔稚楚抽空出了一趟门,想着去买个行李包,她平时用的那个落在江陵没带回来。 她在品牌店看上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觉得还不错,就订了那款,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涪陵站在自己身后。 乔稚楚顿了顿,没说什么,直接绕开她去柜台结账,那女人却挡了上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乔稚楚的确不好奇,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涪陵其实比乔稚楚矮很多,今天特意穿了一双特别高的高跟鞋,才能勉为其难能和她对视,可她却眼皮半掩,作出居高临下睥睨的样子,表情说不出的滑稽,她也不管她问不问,已经自顾自开口:“我路过,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乔稚楚扯扯嘴角:“谢谢,下次看到我你千万不要打招呼。” 她像是又被她气到了,恶狠狠地瞪着她,乔稚楚皱眉:“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别挡我。” “当然有事……你和季云深又在一起了吗?”涪陵满是不甘地问。 乔稚楚挑眉,也不隐瞒:“如你所想。” 涪陵已经结婚生子,按说就算喜欢过季云深,也没道理还会做什么,所以乔稚楚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这次她光明正大承认,也是想让她以后别来烦她,她可没那么多精力应付。 可谁知,听了她的话,涪陵竟然一跺脚,斩钉截铁道:“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必须分手!” 乔稚楚心中不快,冷着脸说:“涪陵,我的脾气也不是很好,能忍你一次,不代表能一直忍你,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和季云深怎么样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和谁在一起需要你管吗?需要你同意吗?” 她生气了,她反而笑了:“你别生气啊,我也是好心奉劝你,免得你让人家给骗了。” 乔稚楚冷冷一笑。 “不信?”涪陵再次走到她面前,讥笑道,“你以为你得到季云深了?我告诉你,他只是在玩你,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乔稚楚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涪陵挑眉:“不信?” “喏。” 她从手提包了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她掌心。 乔稚楚下意识低头一看,倏地瞪圆了眼睛。 竟然是…… 季云深和一个女人的婚纱照! 照片中,季云深一身白色西服,胸口佩戴着象征圣洁虔诚和永结同心的马蹄莲,那一朵白花一片绿叶束着一条粉色丝带,稳稳地别在他的胸口,颜色鲜嫩欲滴。而他臂弯中挽着的女人美丽而矜贵,清纯不失气质,笑得那么幸福甜蜜,比她身上的粉白色的婚纱还要如梦如幻。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最终停留在惨白上。 涪陵指着照片说:“这个女人叫肖云蓉,是他养父的独生女,他们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三年前在纽约订婚了,铃铃的老公当时还去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 乔稚楚的脑袋轰隆一声全空白了。 一片空白中,街道上的车辆鸣笛声,店员的说话声都被隔绝了,唯独涪陵的声音在其中这么清晰,如一张天网盖下,想躲都躲不掉。 “COCO制药那么大的产业,将来都是肖云蓉的,季云深又不是傻子,他当然要娶。” “你以为季云深真的爱你爱得不计较你背叛他的事?呵呵,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和你复合,其实只是为了报复你当年背叛他的事吧!” *** 晚上,乔默储出去应酬,乔稚楚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诺大的房子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伸出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出几个关键词。 COCO制药,肖云蓉,季云深,订婚。 她本想再考虑一下再敲回车键搜索,可这浏览器是自动跳转的,很快,一张显眼的大图便出现在她眼前,图中的男女皆是一身雪白,如不小心坠入凡尘的天使,她只看了这张图,便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页面,甚至不敢点开那篇新闻报道。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压不住的委屈爬上眼角,微微湿润了长睫,压抑的哭声在黑夜中,听起来那么难过。 …… 第二天,她还是按照之前和季云深约定好的时间,准时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她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明知道前面是地狱,却因为深处开了她爱的花,她便不顾一切也要跳下去。 可是,她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季云深都没有来。 她看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二十几分钟,只能给他打去电话,铃声响了一阵,他接听了。 乔稚楚手指在手机的金属边框轻轻滑动:“我在机场了,你怎么还没有来?” 他的声音带了倦意,微微沙哑:“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临时出了点事,昨晚已经飞国外了。” 乔稚楚微微握紧手机,心情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风起云涌,反而平静得不像话。 “哦。”她还笑了声,“所以行程取消了是吗?” 季云深‘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去办退票吧,我们下次再去。” “好。” 挂了电话,她点开了信息,慢吞吞地打出几个字,慢吞吞地发了出去。 ——我们分手吧。 然后,关机,登机。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59章 终究是有缘无分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纽约机场,乔稚楚拉着行李箱独自走在异国他乡的街道,面前都是陌生的面孔,耳边都是陌生的语言,所谓孤独,大致如此。 她找了一间酒店住进去,将行李都放在房间里,只带了钱包出门。 纽约的冬季虽然没有下雪,却要比A市还冷,她双手戴着厚厚的手套,揣在兜里都还觉得掌心冰凉。 她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走完了华尔街,最后脚步停华尔街背面一栋两层高的小楼门口——按照季云深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他在纽约的住处。 出发前她曾和季云深一起计划过,他说要带她去对他很有意义的几个地方,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走过他描述中的那些街道。 望着那座小楼,她眼眶微微湿润。 她曾想过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和他分开,可事实是他们终究有缘无分,她不可能去做介入他婚姻的第三者,分手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来骚扰她,难道真的像涪陵说的,他是来报复她的? 她没有勇气问清楚,起码现在还没有。 第二天,乔稚楚在酒店简单吃了早点就又出门了,季云深说,纽约有一个酷波海滩,是美国最美的沙滩,她想去看看。 沙滩离酒店不是很远,她打车过去,站在高处看,这个海滩的确很大,只是游客不多,她赤着脚踩着沙子慢慢走着,脚底的沙子很稀松干燥,有种一脚踩下去就崩塌的感觉,她玩得不亦乐乎,一时没看前面的路,不小心踩上了另一双也在踩沙子的脚。 “I'm-sorry.” “I'm-sorry.” 两声道歉同时响起,乔稚楚不由得仰起头去看对方,恰好撞上对方惊讶的眼里,竟然是熟人——陆于皓。 陆于皓也见是她,两人都是一愣,不由得异口同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问完又一起沉默了,陆于皓摸着后脑勺嘿嘿笑起来,乔稚楚拂了拂额前的发丝,淡淡道:“度假。” “好巧!我也是!”陆于皓高兴道,“你是一个人吗?” “嗯。” “好巧!我也是!”他立即自来熟地凑上来,“不如一起吧?” 乔稚楚没什么心情应付,情绪不高道:“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一个人多无聊啊,两个人还能说说话。” 乔稚楚沿着沙滩走了一圈,陆于皓也跟了她一圈,她去吃饭,他也死皮赖脸地坐在她对面,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傻笑,笑得她心烦,眉头一皱:“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陆于皓立即捂住嘴,但那双桃花眼里却流光溢彩,分明还是在笑的。 他的确很开心,想想看,出国度假这种事竟然一个人来,再加上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明显是和季云深闹掰了,这样看,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后来连续三天,陆于皓都孜孜不倦地往乔稚楚跟前凑,乔稚楚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穷尽心思地逗她,乔稚楚很无奈,可偏偏他是个厚脸皮的,骂不走赶不走,弄到最后,她也只能当他是空气。 这天,她到酒店附近的商场逛逛,想给朋友们卖点纪念礼物,陆于皓又跟着,还说要当她的免费劳力。 她推着购物车,边看边买,陆于皓直接从她手里抢过推车的把手,笑着说:“我帮你。” 乔稚楚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赶人的话这几天说得够多了,他要是听得进去早就走了。 算了,不理。 乔稚楚逛了一个小时,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看着也差不多了,就走向收银台,陆于皓自然紧跟在后,将东西都从购物车里拿出来,放在柜台上让收银员结账。 收银员笑容满面地说:“你好,我们商场现在正在举行活动,买满一千就能参与一次抽奖哦。” 乔稚楚看了一下,她刚好买了一千钱东西,不过她对这些抽奖什么从来都不感兴趣,摇摇头婉拒,陆于皓推着她的手说:“抽抽看嘛,不抽白不抽,万一中了呢?” 乔稚楚被他怂恿得没办法,伸手进抽奖箱随手拿了一个球出来,一看上面的数字,竟然是个‘叁’。 陆于皓笑起来:“你这手气也太好了点了吧,三等奖啊,还有十万块呢!” 收银员也笑着用英语说:“Congratulations。” 乔稚楚看着手上的彩球,忽地笑了:“可能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中这一次奖了吧。” 她将彩球塞给陆于皓:“你去领奖吧,我到外面等你。” 乔稚楚在商场外找了一张长椅坐下休息,弯腰揉着被高跟鞋摩得有些疼痛的后脚跟,超市的对面是一个大广场,有本地的华人为了庆祝新年组织了一些活动,有戏曲,有小品,还有相声,即便是在国外,春节的气息还是这么浓郁。 陆于皓拎几大袋东西跑到她身边,将兑换好的支票塞到她手里:“交税后还有八万多呢。” 乔稚楚看了一眼支票,随手放入钱包,陆于皓开了一瓶果汁递到她面前:“口渴吗?喝果汁不?” 乔稚楚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兴致缺缺地看着那边广场,那里有一群穿着小动物布偶衣服的小孩在跳舞,陆于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眼睛一亮,将手中的果汁塞给她:“你等我一下。” 乔稚楚不明所以,他已经朝那些小孩跑去。 过了一会儿,乔稚楚就看到那些小孩跟着一只‘大毛驴’朝她走来,边走边跳,做着可爱又滑稽的动作。 ‘大毛驴’带着一群‘小动物’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面前,开始挥手踢腿扭腰,语调欢快地唱跳起来。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乔稚楚顿时笑出了声,看他混在一群小孩中间手舞足蹈,越看越觉得好笑。 “幼不幼稚啊你。” 陆于皓摘下头套,脸色被闷得有些红,发丝凌乱,他挠挠头,笑得有些傻气:“总算是笑了。” 乔稚楚慢慢收敛笑意:“骑士,你没必要这样。” 何必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明明她当初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陆于皓放下头套,在她面前单膝下跪,握着她的双手,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现在却满是认真。 “楚楚,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乔稚楚微微一怔。 *** 大年初八开工,乔稚楚才从纽约飞回国,下飞机时时间已经八点半,她只能拉着行李直接去律师所,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窗外街道,红灯笼还挂着,年味还没消散,她嘴角轻轻扬了扬,让自己看起来也喜气些。 在门口遇到了同事们,她笑着将自己在纽约买的小礼送给大家,杜舒云接过她的礼物,笑眯眯地说了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乔稚楚笑着应答,无论真正的心情怎么样,至少从表面上看,她还是挺高兴的,她将行李箱放在座位边,随手将一个礼物盒丢向对面,“陈明,接着。 “谢谢谢谢,老大新年好新年快乐。”陈明也不客气,当面拆了礼物,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国外某知名品牌的领带,“嚯,老大,你这是去哪儿发财了?” 乔稚楚语气半真半假地说:“中乐透,你信吗?” 陈明用一脸不信的表情说:“太相信了!老大的人品杠杠的。” 季云深就是这时候从他们身后经过。乔稚楚被他走过时衣摆的摆动撩到,下意识转过身,却也只看到他的侧脸,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进了办公室。 其他人大概也感觉到他的气场有些不对,笑声渐渐收敛,都各忙各的去了。 乔稚楚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季云深的办公室,他的窗户百叶窗帘开着,能看到他在办公桌前的清晰影子,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什么东西上,因为被电脑挡着,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忽然,他抬头看了过来,她连忙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拿着钢笔在纸上涂画了一下,涂画完才发现,自己拿着的竟然是一份正式文件。 乔稚楚:“……” 正式文件的页面必须干净,被涂画过的只能作废,她只能重新打印一份,看着那几个需要季云深签名的空格,心情瞬间变得复杂。 ……本来就想躲他,现在倒好,还要主动去找他。 她想让别人拿进去,可又觉得太刻意了,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起身,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季云深快步从办公室出来,吓得她立即拿着文件转身,假装是要跟同事探讨,季云深没有理睬她,径直出了大门,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乔稚楚莫名的有些失落。 “楚楚姐?这文件怎么了吗?”被她拿来当临时挡箭牌的同事很茫然。 乔稚楚轻咳两声:“没,没事。”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0章 今晚来我家拿 一直到下班时间,季云深都没有回来,乔稚楚很失望地收拾东西下班。 其实,在纽约那几天,她一直试图为季云深解释。 比如‘他们分开了六年,这六年里他们都彼此怨恨着对方,甚至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面,既然如此,他有个未婚妻也没什么,她都还交过一个男朋友呢’,再比如‘季云深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养父养大的,养父一家对他有恩情,以他的个性,必定是当涌泉相报,娶肖云蓉是他养父的意思,他不好拒绝’…… 可这些将借口在她想起季云深和她重逢以来,根本只字未提那个未婚妻,还理所当然和她亲近,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第三者的事后,就都如薄冰一般脆弱得一击即碎。 无论如何,他有个未婚妻,却还跟她在一起,就是他的不对。 她咬咬唇,在这件事上,她坚定自己没有错。 乔稚楚拉着行李箱下阶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心里默数着台阶的阶数。 “楚楚!” 忽然一双脚随着一声高兴的欢呼从天而降,她吓得下意识往退一步,差点绊倒高低台阶。 定睛一看,竟然是陆于皓。 “你怎么来了?” 陆于皓穿着浅蓝色的毛呢长风衣,围着米白色的围巾,模样俊秀至极,她一脸笑意地说:“你在纽约的时候,不是答应请我吃饭吗?” 乔稚楚哭笑不得:“陆少爷,你是有多缺一顿饭吃啊?今天才回国,我行李都还没拿回家,你就找上门来了。” 陆于皓理所当然地所:“没关系啊,吃完我送你回家。”、 乔稚楚摇摇头:“今天就算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没打扫,我还要打扫一下才能住。” “那我帮你。” “不用。” 他们在威格信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季云深从外面回来拿东西时,看到就是他们面对面笑得很开心的画面,面色顿时冷了几分,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威格信。 乔稚楚最后还是拒绝了和陆于皓一起吃饭,也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谎称自己有车在停车场,陆于皓虽然失望,但也没强求,提醒她不要忘记欠他一顿饭就走了。 她知道,陆于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纽约他提出复合时,她已经明确拒绝他了,奈何他就是那么固执,就是不肯放弃。 拉着行李走到十字路口,她想打车回公寓,不经意转头,意外地看到了季云深。 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四五岁,穿着香奈儿冬季新款套装,一头小卷发,仰起头看季云深,眼里如流光掠过,璀璨又晶莹。季云深微微垂眸,脸上似乎也有浅淡的笑意,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般配,仿佛生来就该是一对。 这个女孩,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就是肖云蓉,他的未婚妻。 乔稚楚咬着了咬唇,一股委屈的酸涩感从心尖肆意渲染开——那么早下班了,原来是来陪未婚妻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不是很远,肖云蓉偶然侧过头看到了她,大概是觉得她一直看他们有些奇怪,回头对季云深说了一句什么,季云深也看了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的,像蕴含了千万般情绪。 乔稚楚只感觉尴尬,想要落荒而逃,可现在逃的话,明天碰见的话会更尴尬吧? 僵硬在原地半天,还没想出对策,就感觉周身气氛有微妙的不对劲,抬起头一看,季云深已经站在了她的对面。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偏头,原来肖云蓉已经走了。 季云深面容冷峻,就像他们刚重逢那会一样不近人情,前段时间的亲密好像都是不曾发生的,他问:“什么事?” 乔稚楚根本没什么事,踟蹰了半响,她想到了借口,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份合同要签名。” 季云深拿过去翻看了一下:“我不是签过了?” 她硬着头皮说:“原来那份我不小心弄脏了,所以就……” “现在不能签。”他直接拒绝,“原版我存在家里的电脑了。” “哦……那你明天给我吧。”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将文件收起来,转身淡淡道:“今晚来我家拿。” “不去。”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拒绝的。 季云深侧头看着她。 乔稚楚抿了抿唇:“不方便……反正你明天又不是不来上班,直接拿给我就好了。” 他看着她,一双深幽的眼眸眯得寒风四起:“你放在我的东西,也要我帮你带到律所?” “我……” 乔稚楚微微一怔,虽说她也没想要再去和他同居,但是……他这是在彻底跟她划清界限吗?还要她把东西都搬走了? 对了,肖云蓉之前都是在国外,这次回国应该是要住下吧?要和他一起住吗?如果是的话,她的东西的确都要搬走,否则让她的正牌未婚妻看到,多尴尬啊。 这样想着,她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 乔稚楚先回去将行李放好,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又煮了个方便面,吃完时间已经九点钟,想着这个时间去应该刚刚好,也就拿着车钥匙出门。 季云深的公寓离她的公寓不是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她在楼下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才有勇气上楼。 公寓里的灯是亮着的,可她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却没人开门,她有些纠结地摸摸口袋里的钥匙,这是之前他给她的,可现在他们都分手了,她再用要是自作主张开门,会不会不大好? 她只能继续按门铃,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乔稚楚没办法,只好拿钥匙开门,谁料到,门一开,她竟然看到季云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顿时有些生气:“你在家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季云深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是有钥匙?” “我……”乔稚楚在口头上从不是他的对手,想了一会儿想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咬牙说,“我去收拾东西。” 她直接进了主卧,将自己的衣服、护肤品、毛巾牙刷等等东西,总之是她的,她都收拾进她带来的行李箱里,她的举动其实有些小孩子气的报复,连她年前买的小盆栽她都要收走,半点念想都不留给他,刻意抹去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季云深靠在门框边看着她,他始终没有提那条分手短信的事,也没有明确表示到底分不分,乔稚楚莫名地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小丑。 她收拾好了东西,当着他的面将钥匙放在橱柜上,看向她问:“合同签好了吗?好了也顺便给我吧。” 他不言不语,一双幽邃宛如无间深渊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底隐约有一抹暗光流转而过。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道,“算了,明天记得带给我。” 她想要逃走,这个房间有一种痕迹怎么都抹不去——那就是他们曾在这里欢爱甜蜜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她在这里,总是能看到那些影子,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季云深没有挽留她,任她离去,进电梯时,她故意挡了一下电梯门,让电梯门重新开一次再合上,拖延了点时间,可依旧看不到他的身影出现。 乔稚楚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啊? 第二天,她盯着两只红眼睛去上班,边走边用白煮蛋揉眼圈,经过十字路口时,陆于皓又出现了,他笑嘻嘻地说:“你看,你都还欠我一顿饭没还,我这边给你买好早餐了。” 乔稚楚拒绝:“不用了,我都是吃完早餐才来上班的。” “那你就留在等会饿的时候当点心。” 乔稚楚停下脚步,面对面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陆于皓,你真的不需要这样,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你把再多的时间用在我身上都是没用的。” “楚楚,那你也听我说,这些事是我愿意做的。你有权利拒绝我的追求,我也有权利坚持我的追求。”陆于皓收起嬉皮笑脸,比她还要认真几分,“我要证明,我这次对你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乔稚楚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摇头走了。 进威格信前,杜舒云走在她身边问她:“那个人是谁啊?” 她含糊地回答:“一个朋友。” “只是朋友?”杜舒云暧昧地挤眉弄眼,“我看他好像喜欢你,你都进门了他还舍不得走。” 乔稚楚皱眉,呵斥了一声:“别开玩笑。” 季云深来上班后,她第一时间进去找他拿合同:“季律师,那份合同呢?” 季云深头也不抬道:“在家。”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我不是提醒你要记得带了吗?” “我答应了?再说了,你的事你自己都不上心,我有什么义务帮你记着?”他冷冷道。 乔稚楚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被气到没脾气了。 她深深呼吸,一字一顿道:“今晚我自己去你家拿!”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1章 早晚,她也会有别人 下班后,季云深刚上车,就接到楚铭城的电话。 “云深,你在哪里?” “刚下班。” 他有些抓狂道:“你来趟医院帮我个忙,我这里有个病人特别难缠,我不是他的对手。” 医院的麻烦大概就是医患纠纷,不过对付这种事,楚铭城应该比他擅长,怎么还需要来求助他?季云深挑眉,虽然诧异,但还是答应了:“我马上过来。” 他记得乔稚楚今晚要去找他,倒也不是刻意为难,只是觉得走一趟医院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应该来得及回去,然而他也没想到,这个病人会那么泼皮,等到解决,竟然到了九点多。 乔稚楚已经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都九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她靠着墙壁蹲下来,不怠地嘟囔道:“知道我在等他,故意不回来的吧。” 十点左右,季云深皱着眉头匆匆回家,刚出电梯门就看到蹲在地上,埋头在臂弯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乔稚楚。 冬季仍未过去,空气像结了冰一般寒冷,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肩膀,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沉。 她就这样在这里等了他几个小时? 他的脸色比这温度还要了冷上几分。 他先开了门,她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季云深一手揽住她肩,一手抄过他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戴着一股子沁凉,她被他掌心的凉意惊得轻轻战栗一下,可却敌不住内心的渴望,舍不得推开他。 “我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她抱进公寓,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又随手拎起薄毯裹在她身上。 乔稚楚打了个哈欠,眼中带着一层湿润的雾气,脸颊像是涂抹了过多的腮红,发丝微乱,卷着薄毯,有些抱怨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季云深倒了杯热水给她:“帮铭城处理点麻烦。” “这样啊……” 她抱着水杯垂着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地问:“合同签好了吗?” “为什么要分手?” 答非所问,不答反问,乔稚楚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季云深已经来到她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脸就近在咫尺,他抬手像是不自觉抚上来一般,她感觉着他掌心的细腻,内心深处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他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冷冷问:“你喜欢陆于皓?” “我没有喜欢他。”她从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模糊和暧昧。 于是他又问回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分手?” 她咬唇反问:“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季云深微微挑眉:“哪个女人?” 乔稚楚冷笑一声:“你的女人多到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像是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肖云蓉?” “她是谁?” “我养父的女儿,算是我妹妹。” “只是妹妹?” 他忽然静默了,手也慢慢从她的脸上拿开。 乔稚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冷得她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疼。 他说:“三年前,我跟她在华盛顿订过婚。” *** “楚楚姐,楚楚姐?” 几声急促呼唤让她不得不回神,乔稚楚看着面前的陈明,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都走神一整天了,在想什么呢?”陈明把一叠材料放置她桌上,“这些给你。” 乔稚楚心不在焉地点头,陈明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走开,眼角无意间掠向门口,竟看到了一个娇弱的美女站在门口顾盼,他的眼睛蹭得一下就亮了,抢在其他虎视眈眈的男律师之前迎上去:“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女人咬唇一笑:“我找季律师。” “你是说云深哥啊,他刚刚出去了,是为了案子的事吗?”他以为她只是个委托人,谁知她竟然有些羞怯地笑说:“不是啊,他答应今天跟我回家吃饭,我来等他。” 陈明呆了:“……啊……” 她长得很好看,婉约柔美,身上还有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吸引了办公室内不少人的视线,乔稚楚也跟着抬头看去,恰好听到她说:“初次见面,大家好,我叫肖云蓉,是云深哥的未婚妻。” ‘吧嗒’一声,手中的钢笔落地。 乔稚楚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钢笔,明明握住了笔,却没有立即直起腰。 陈明下意识看向乔稚楚,又僵硬着把脖子移回来,干笑道:“……你好。” 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婚约,可每次听都会感觉满心被感伤填满。 她深深呼吸,慢慢直起腰,肖云蓉已经进季云深的办公室了,她有些怔然,陈明挪着脚步到她身边:“老、老大?” 乔稚楚朝他一笑:“侵权案那个整理好了吗?给我吧。” 陈明一愣,连忙点头:“哦哦哦。” 强撑着若无其事到下班,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离办公室的,她走得匆匆,不小心撞上要进门的季云深,怀里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蹲下去帮她捡起来。 乔稚楚也跟着蹲下去,快速将文件包揽过来,也抢过他手中的那些,还是没忍住冷笑:“你的未婚妻在你的办公室等你,赶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季云深微怔,她转身快步离去。 她一路小跑到自己的车边,匆匆地上车,像在逃避什么人,连挎包都没拿下来就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满脑子都是季云深和肖云蓉。 过一条双向车道时,她竟然还开了逆行,和对面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正面对上,如催命铃声一般的车鸣笛声万分刺耳,终于将她走失的魂魄拉回,可等她回神,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无处可躲,只能猛打方向盘,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直接飞上绿化带! 安全气囊弹出,她被压迫得呼吸困难,昏厥之前,她看到一张脸在急促地敲打她的车窗,额头的流到眼眶里,眼前蒙上一片血色,她只能模糊分辨出这个人好像是……陆于皓。 “楚楚!楚楚!” 后面的事她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是深夜,她感觉头部又晕又疼,浑身提不起力气。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抿了抿唇偏头,看到陆于皓坐在床边,正用一根棉签沾水擦去她手背上的血迹。 “陆于皓……”她无力地呢喃,“……我怎么了?” 陆于皓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他本来是要去找乔稚楚吃饭的,到的时候看到她往车场方向走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惨白地吓人,连忙跟上去,本想让她上他的车,可好巧不巧,突然有一辆货车倒车堵住了路,等他能通过时,看到的便是乔稚楚出车祸的一幕。 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躲得快,两车相撞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伤得重吗?” 陆于皓掖了掖被子:“轻微脑震荡,还有些擦伤。” 昏迷前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记得是他将自己从驾驶座里抱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谢谢你陆于皓,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陆于皓皱眉呵斥:“别胡说八道!” 她苦笑,他神情忽然变得晦涩:“又是因为季云深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他有那么好吗?比我好那么多吗?” “不是好不好,好多少的问题。” 乔稚楚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只蜘蛛织了一张网,好似将另一蜘蛛牢牢束缚住,看起来真像是如今的她,被一张名为‘情’的天罗地网罩住,怎么都逃不开,即便挣扎得血迹斑斑体无完肤也没有半点逃生之路。 她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六年前我们曾相爱过。” 陆于皓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了,原来是曾相爱,难怪如今断不掉。 “所以……这次你们是复合?” 乔稚楚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复合吧,说起来,我们都没正经面对过我们的感情。” 他说他们是情人,可将‘情人’这个词放在唇齿间仔细咀嚼几次,也不难发现,这个词其实带着几分风尘的玩味。 因为是情人,所以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背负太多,承担太多,他大约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头到尾当真的其实都只是她。 他们都有错,她欠季云深一条人命,他何尝不也是欠她一条命?到底谁错得更多,她也不知道了,或者说,也不想再追究了。 一个人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她困在季云深这个人身上十几年,已经够多了。 如今他有了未婚妻,有了新生活,可以向过去道别,她大约没那么洒脱,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早晚,她也会有别人。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2章 他都不要她了 乔稚楚察觉到眼角有泪花,她连忙擦去:“陆于皓,你帮我请假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三天,我手上的案子不会耽误的。” 陆于皓一愣:“我吗?” 乔稚楚笑:“不愿意帮我?” “当然不是。”能帮到她,他都不知道有多开心,“我现在就打。” 睢冉辞职后,杜舒云兼任季云深的助理,负责律师所里员工的日常,陆于皓也是把电话打给她,她听到一个陌生男人为乔稚楚请假,微微一怔,下意识问:“你是哪位?” “陆于皓,楚楚的朋友。” 一般朋友那里会用到楚楚这种称呼啊…… 杜舒云呐呐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你转告她好好休息,案子不着急,身体才重要。” 挂了电话,杜舒云心里思衬着,季云深有了未婚妻,乔稚楚这边忽然有了有一个亲密的男性朋友,看来,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黄了,不行,她要换个目标投靠了^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到口渴,拿着水杯要去倒杯水,回头一看,季云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却神色冷漠,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办公室。 …… 乔稚楚昏睡了一整天,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趴在床边的陆于皓,推推他的肩膀,本想让他回家休息,谁知话还没说出来,被推醒的陆于皓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急切问:“楚楚,你哪里不舒服?” 乔稚楚微微一怔,半响换成一声轻叹。 她车祸住院的事情,没能瞒过她哥,乔默储当天就跑来江陵,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骂她,可一看到她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又舍不得骂了。 “哥,等我好了你再骂,到时候给你骂个过瘾。” 他好笑又好气,倒了杯水给她,语气轻缓了些:“少贫嘴。和哥说,你车祸原因是什么?” 乔稚楚眼神一闪。 乔默储越琢磨越不对:“你又没酒驾,逆向行驶这么愚蠢的错误正常情况下你是不可能会犯的,你当时到底怎么了?” 乔稚楚干咳了声:“没有啊,我就是前一天加班累了,没休息好,有点头晕,就开错车道了。” 乔默储以业内人士的语气说:“刚刚开工,能有什么能让你累成这样?” “当然有,年前我们接了很多案子还没做好呢。” 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材料,本意是想证明自己的确很忙,却忘记了这些文件都印有威格信的水印,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乔默储也看到了,一把抢了过去。 “哥!” 乔默储指着文件上的水印,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威格信?” 乔稚楚心思飞转想借口,但乔默储岂是好糊弄的,紧接着问:“你在威格信工作?!” “我……” 他想到威格信的老板是谁,也想通其中关节:“你出车祸是因为季云深?” 乔稚楚眼神闪躲,他顿时勃然大怒:“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准跟那个男人来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乔稚楚咬着唇低下头,乔默储气得直接将那些案件材料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六年前他抛弃你的事你也忘得干干净净了?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有哪点值得你喜欢?” 乔稚楚试图辩解:“哥,其实当年他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不就是被人算计背了锅,这件事你固然有错,但他出了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把所有错误都推在你身上,然后像个懦夫一样一走了之,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觉得有什么用?” 乔稚楚怔了怔:“原来当年的事,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 也是,他一直都在A市,又是律界的人,说不定他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真的很不喜欢季云深啊,宁愿看她恨他六年,也不愿意告诉她当年的一切原由。 乔默储沉着语气,不容拒绝道:“我明天去帮你辞职,出院后你跟我回A市!” “哥!”她又惊又恼,气他这自作主张的语气,不禁提高音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你事事替我安排!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你的有数就是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他作势要走,像是一刻也等不了,马上要去找季云深算账。 乔稚楚微急,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乔默储脚步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乔稚楚轻扯嘴角:“我不想回A市,那个地方是我的噩梦。我的律所倒闭后,我也要找工作,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又是同行,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他的手下工作,还是在别人手下工作,没什么差别?”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那么淡,像失了色彩的水墨画,少了原本的韵味。 “哥,我也想好好生活,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他都不要她了,她起码要自己保住最后仅有的一点骄傲。 *** 与此同时,季云深的公寓明明灯火通亮,但肖云蓉在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却没人开门,她只好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这把钥匙是她上次来公寓时,在橱柜上看到的,只有独立一把,她想着应该是备份,就顺手拿了。 进了公寓,她又喊了几声‘哥’,依旧没有季云深的回答,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季云深是在浴室洗澡,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再加上水声哗啦啦,他才没听到她的门铃声。 她在主卧内走了一圈,见床头柜的抽屉没合紧,本想着帮他关上,却无意间从缝隙里看到了里面一张相片,她顿了顿,轻轻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相片。 这是一个女人。 这像是一张自拍,画面中的女人扎着马尾辫,看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背景看起来像是某处风景区,还拍到了季云深的侧脸和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仔细思索,没多久就在脑海里找到同一张面孔——十字路口的那个女人。 她和乔稚楚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她那天的举止有些古怪,加上人长得漂亮,她便了一点心把人记下,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在这里看到她的照片。 肖云蓉仔仔细细将照片中的乔稚楚研究一番,轻轻噘嘴:“艳而不俗,是很漂亮,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肖云蓉反应极快地将那照片塞入袖子里,转身将手中密封的牛皮纸袋举起来:“哥,爸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又解释,“我按了好久门铃,你没来开门我才自己用钥匙进来。” 季云深没去看她的手上的东西,只扫了一眼那打开的抽屉,语气含着警告:“我不喜欢别人翻我的东西。” 她立即将抽屉拉上,垂首敛目作出十分抱歉的模样,语气真诚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季云深冷冷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下了逐客令,肖云蓉缩缩脖子,快速跑出房间,他看了一样抽屉,也跟着离开。 肖云蓉在过道站着,季云深没看她径直下楼,肖云蓉也不尴尬,背着手跟着他,小跑几步踮起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俏皮地轻咬着下唇笑问:“哥,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律所的那个人?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季云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识趣的举起手:“好的好的,我不问,我不问。” 季云深没多理会她,拿着水杯去泡咖啡,肖云蓉转身背对着他,将那张照片又拿出来看了看,对面酒柜的玻璃映出她的脸,温雅婉约,轮廓朦胧得仙气,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标志美人,只是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眸,此时有几分深不可测。 她虽表示不再问他,但又没说不去问别人。 第二天中午,威格信的员工们午间休息,她找到了在餐厅吃拌饭的杜舒云,浅笑盈盈地坐在她对面。 杜舒云有些诧异她的不期而至,肖云蓉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点菜,过了会,服务员上菜,她将一盅价格不菲的补汤推到她面前,笑道:“干吃饭对消化不好,昨天我来这家餐厅吃过,他们家的汤还不错,你试试看。” 无功不受禄,杜舒云连忙推脱,肖云蓉两只手指捏着勺子,轻轻搅了搅自己那盅汤:“其实,我是想问杜助理一件小事。” 杜舒云眼珠子转了转,她向来是个人精,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多少猜得出她要问什么,等肖云蓉再次将那汤推到她面前时,她也就没再拒绝。 肖云蓉拿出那张照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乔稚楚和季云深是什么关系,杜舒云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云深哥对楚楚姐,一直都很照顾,比对我们老员工好多了。” 肖云蓉眉梢有兴味地挑起,漂亮的眼皮掀了掀:“这么说,这个叫乔稚楚的,真的和我哥是情侣?” 杜舒云摇摇头:“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年后回来他们就有点怪怪的,应该是分手了。” 肖云蓉只是微微一笑,端起汤盅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低垂看着盅中摇晃的液体,深棕色的色彩浓郁深沉,映衬之下,她的眼底一片漆黑。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3章 你快放开我 楚铭城为了感谢季云深上次帮他摆平那个难缠的病人,特意邀请他到酒吧挥金如土一晚上,季云深情绪不高,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沉着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楚铭城巴嘎巴嘎嚼着一块泡在鸡尾酒里的冰块,冻得浑身战栗,但却也很爽,他含糊地问:“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季云深没理他,打了响指让调酒师再给他来一杯。 “看看你,格外烦躁,格外不耐烦。”楚铭城没个正经地说,“典型的欲求不满?” 季云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楚铭城觉得自己真相了:“真是欲求不满啊?乔小姐呢?有乔小姐还不够?你太厉害了!” 他转而一想:“啊,难道是分了?” “我说你们两人情路怎么这么坎坷啊。”他唏嘘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任由他一个晚上自言自语,季云深都没搭理他半分,直到现在,他才动了动唇:“肖云蓉。” “你妹妹?不对,你童养媳?” 季云深直接一杯酒泼过去,楚铭城早有提防,迅速闪到另一边,不怕死地继续挑战他的下限:“我说的不对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她就跟你订婚了,这不是童养媳是什么?还是说你更喜欢童养夫这个词?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季大律师啊!” 季云深重重放下酒杯,玻璃与玻璃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声响,证明他已是生气了,楚铭城见好就收:“好啦好啦,我不开玩笑了,兄弟我今天升职心情好,你让我消遣几句怎么了。” 他的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玩味地笑道:“你和肖云蓉的订婚又不是真的,乔小姐误会了你就解释啊。” “她给我发了分手信息,然后关机,跟陆于皓去纽约度假。”季云深手上用力捏紧了酒杯,脸上的郁色更深。 原来还被戴绿帽了,楚铭城很同情他:“这可怜见的。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和乔小姐好好解释解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们都纠缠十几年了,就别跟小情侣一样闹了。” 季云深仰起头灌下最后一杯酒,黑深的眼眸水光荡漾。 楚铭城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上次你让我去收集常有清前几年的劣迹曝光,我已经做好了。” 季云深跳眉:“他怎么样?” “他还能怎么样?得罪了你季大少爷的下场,啧啧,惨烈啊。”他唏嘘道,“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平城了。” …… 乔稚楚出院已经是三天后,她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哥暂时不辞职,作为交换条件,她必须要接受她哥的上下班接送。 乔稚楚下车后挥手告别她哥,吁出一口气,转身进入威格信,边走边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额角——她额角的伤口还没好,还贴着创口贴,为此她今天特意散着发,用头发遮掩伤口。 仔细打理好头发,乔稚楚收起镜子,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冲她微微一笑:“你好,乔小姐。” 乔稚楚顿了顿,也道:“你好。” 肖云蓉出现在威格信不稀奇,但特意来跟她打招呼却有点不对劲,乔稚楚不动声色地和她对视,她的眼里都没有恶意,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摸不清她的来意,只好问:“肖小姐,有事吗?” 肖云蓉笑了笑,拿起她的手,将一张照片放在她手上:“这个还给你。” 乔稚楚下意识低头去看,竟然是她和季云深游日月湖时拍的照片,那次游湖回来后,她挑了不少张去洗,但那天她从季云深家搬走时都带走了,怎么还会有一张? “你落在我哥家了,我带来还给你。”肖云蓉搭上她的肩膀,往前走了一步,在她耳边轻轻道,“无论是什么,只要是自己的东西,都要妥善收好,弄丢了,损失的只会是你自己而已。” 说完,她先她一步进门,直接去了季云深的办公室,她拿着那张照片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才木讷地收起来,挪着脚步跟着进门。 她在办公椅上坐下,心里还想着肖云蓉的那番话。 警告吗?以她正牌未婚妻的身份来警告她这个前女友?可她都自觉搬出来了,她还觉得不够? 她觉得额角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陈明窜过来找她:“老大老大,你身体好点不? “已经没事了。”她把那些私人感情暂时打包藏起来,将三四份文件拿给他,“案子的材料我整理得好了,不过这几页我弄脏了,你帮我重新打印一份出来就好。” 陈明没意见:“好的。” 就在这时,杜舒云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这句话,讪笑了一下:“陈明现在又不是你的下属,大家都是同事,楚楚姐,你老这样使唤人家不大好吧?” 乔稚楚抬头看她,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不客气。 陈明皱眉:“什么叫使唤?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我和老大负责的,我们谁做都一样。” 杜舒云双手环胸道:“那你自己的工作呢?昨天下午让你找的律例你找好了吗?那是云深哥早上要的呢。” 从乔稚楚进入威格信,杜舒云对她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开口一句姐,闭口一句姐,今天倒是反常,话里句句带刺,她没有要使唤陈明的意思,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分工合作的,只是她懒得跟她辩解,淡淡道:“陈明,把材料给我,我自己弄。” 杜舒云露出一抹讥笑。 陈明看不惯她忍气吞声,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找出那份文件丢给杜舒云:“律例我早就弄好了。”说完,他坐下,开始弄刚才乔稚楚让他处理的几页打印件。 杜舒云又是一声笑,没再说什么,拿着文件走了。 乔稚楚原本就阴霾的心情,又被盖上了一层雪。 午间休息时间,乔稚楚和陈明一起出去吃饭出,因为有意不想跟杜舒云遇上,他们挑了一间比较远的餐厅吃饭,陈明一路上一直出揣摩着她的脸色,怕她心里有疙瘩,自以为解释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老大,杜舒云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她就是个势利眼!以前你和云深哥好的时候,她对你不是一口一个姐,现在看你跟云深哥分了,她就来踩低捧高!”他愤愤道,“她最近是攀上了肖云蓉了,我这两天老看见她们一起吃饭。” 原来是跟肖云蓉走近了,难怪对她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乔稚楚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她现在跟肖云蓉成了古代争奇斗艳后宫嫔妃,季云深这个皇帝跟谁好,底下的人就奉承谁。 “别说了,我根本没当回事。” 说着两人进了电梯,乔稚楚按了四楼的按钮,电梯门正徐徐关上时,忽然横空出现一只手按住了电梯门,电梯门感应极好,立即又缓缓打开,乔稚楚下意识去看是谁,万分意外的,竟然是季云深。 乔稚楚:“……” 四目相对,他们两人还没觉得有什么,陈明已经大为尴尬,深觉自己简直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立即侧身挪出电梯给季云深让位,一边干笑道:“那、那个,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涨,我走了楼梯消化消化,等会才吃得下。” 不等乔稚楚挽留,他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结果到最后,电梯里就只有乔稚楚和季云深。 乔稚楚面对着电梯墙壁背对着他,找地缝钻了的心思都有了。 她想尽快到达楼层可以离他远点,谁知老天这么爱开玩笑,好死不死的,电梯快到四楼时,竟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后往下滑了一寸,她被震得几乎站不稳,惊魂未定地去看电梯的电子表,发现已经黑屏了。 季云深不动如山,淡淡解释:“电梯故障。”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倏地看向他:“那我们怎么办?” 季云深走到电梯门侧,按了求救按钮,万幸的是这按钮还有用,一阵沙沙的电流之后,那边就有工作人员发出询问声,季云深声音从容清晰:“你好,我们这里发生电梯故障事故,电梯卡在三楼和四楼之间。” 他跟那边的人简单沟通了几句后结束通话,乔稚楚没他那么冷静,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年电梯事故闹出人命的新闻报道,脸色都白了几分。 季云深转身看着她:“高跟鞋脱掉,贴着墙壁站着。” 乔稚楚立即脱掉高跟鞋,抓着电梯扶手一动不敢动,季云深看得到她的身体轻微颤抖,皱眉道:“靠到我这边来。” 乔稚楚虽然怕这电梯,但更怕跟他亲近,连忙又往角落缩了缩:“不、不用,我这样挺好的。” 好个头,都抖成筛子了! 季云深干脆长手一捞,直接把她从那边捞到自己怀里,手臂如钢筋禁锢着她,让她只能贴着她的胸膛,别说是挣扎,动都动不了。 乔稚楚惊怒:“你!” 季云深低头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嗓音低低:“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什么每次都避着我?” “你快放开我!”乔稚楚咬着唇,逃避提问,答非所问,“那边有监控。” 季云深扫了一眼摄像头,不为所动道:“所以你别动,别让人家误会。”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4章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他一手扶着电梯扶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半点缝隙,亲密得她甚至听得见他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心脏。 乔稚楚手指不禁蜷缩起来,她对季云深从来都没有免疫力,此时他低垂着头,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脖颈处,一想到他的唇只需再低一点便能吻上她,便有一种让人从心底生出难耐的痒。 她的耳根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季云深嘴角无声勾了勾,故意靠得更近了点,这才说:“我跟她的婚约,只是为了让她这个继承人的身份更坚不可摧罢了。” 乔稚楚刚才的心神都在他若即若离的唇上,一时没注意听,稍稍一愣:“什么?” 季云深看着她的发旋,长睫低垂落在眼睑上,莫名的有些温顺:“Coco制药是养父和两个合伙人一起开的公司,虽然按照股份来算,养父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但另外两个人也不是善茬,他们一直想把他们的儿子带入高层,这其中有太多利弊需要权衡,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大概也听不懂,总之养父认为,必须让云蓉先进公司占据高位,Coco才能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但云蓉的工作经验不多,底气不足,贸然空降做高层,底下人什么看法暂时不说,对股东也不好交代,唯一能堵住悠悠众口的,就是她有一个坚固且充满潜力的靠山……” 他的话说到这里,已经点出了七分,乔稚楚不蠢,剩下三分还是猜得到的,她蹙眉仰起头:“所以,你就是那个靠山?” 乔稚楚一直都知道,季云深并非只是一个律所的老板这么简单,他身上具有的财富和潜力,足以让人瞠目,所以如果他是肖云蓉的未婚夫的话,那么肖云蓉的身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Coco的股东,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金元宝。 季云深点头:“嗯。” 乔稚楚又怔住了,好半响,她才慢慢低下头,她明白了,原来所谓订婚,只是为了保住利益的一种手段。 季云深又不动声色地收紧手臂,让她更加贴近自己,密封的空间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也越发馥郁,他很享受这样的温香软玉,语气也轻了几分:“等云蓉在Coco站稳脚跟,婚约就作废,这是我们之前协议好的,我和她,也都没将这个婚约当一回事过。” “不告诉你不是骗你,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乔稚楚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可,真能如他说得这么简单吗?真的能说作废就作废吗?他不当回事,肖云蓉也不当回事吗? 她在心里摇头。 不,不当回事的只有他,肖云蓉已经认真了,否则又怎么会来敲打警告她? 想到这里,她刚才点起的一簇小火苗,又慢慢灭掉了。 季云深抬起她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你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什么都不问我,就要跟我分手?” “我……” 就在这时,电梯门外有人呼喊:“里面有人吗?” 季云深不得不放弃逼供,扬声应道:“有。” 外面的人又说:“我们现在要人工拉动电梯到四楼,所以电梯上升中可能会不稳颤抖,你们别怕啊,我们三楼已经做了防护,就算电梯下滑也不会有大问题的。” “好。” 季云深只管将乔稚楚抱得更紧。 随后电梯便开始缓慢地上升,乔稚楚有些害怕,忍不住也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埋在他的怀里,电梯中途颤抖了几下,像是摇摇欲坠那般,着实有些吓人,所幸到最后有惊无险,电梯安全卡在四楼,电梯门也徐徐开了。 乔稚楚几乎是第一时间离开季云深的怀抱,分开时听到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以后不准再说分手。” 她轻轻一颤,莫名有些心慌,脚下明明还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捡起高跟鞋跑出去。 电梯外有很多人,专业施工队的,餐厅方的,还有些不明所以围观的客人,乔稚楚抱着双膝蹲在地上喘气,脸色还白着,接过季云深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矿泉水给她,她灌了一口才觉得好些。 餐厅经理十分抱歉,战战兢兢地说:“两位客人,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我们都没想到这电梯会出这种事,幸好有惊无险,我们为两位准备了一桌好菜,给两位压压惊,希望你们能赏脸,也给我们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季云深看向乔稚楚,乔稚楚含糊地点头:“好……我也饿了。” “带路吧。” “是是是,这边请这边请。” 这家餐厅属于中高级,在江陵颇有名气,大概是怕他们因为今天的遭遇出去后在外面说坏话抹黑他们,因此对他们的补偿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一大桌的美食,乔稚楚草草扫了一眼,就看到梭子蟹,扇贝之类的海鲜。 他们面对面坐着,她低着头搅拌着面前的三鲜汤,季云深剥了一个蟹给她,看她一直不动手,不由得问:“怎么不吃?真被吓到了?” 乔稚楚摇摇头,她现在心里很不平静,与其说是被吓到,倒不如说是害怕,不是因为电梯害怕,而是对他们的感情的害怕。 她有一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在和季云深的感情里,她其实一直都很自卑。 他那么优秀,带着那么多光环,而她充其量只是一个有一技之长的小律师,六年前她都不敢百分百确定他们会白头到老,更何况是经历了这么多蹉跎之后的现如今。 她怕他怨她,怕她恨她,所以对他们之间任何一点点矛盾都会有很大反应,说到底都是怕失去他,可是这样下来,她觉得自己好累,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呵护如水晶一般脆弱的感情,身心俱疲。 分手后的这两天她虽然难过,但心里却没那么压抑,反而有些轻松。 乔稚楚认认真真地看着对面的人,像是做好了充分准备,鼓起勇气说出口:“云深,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季云深抬头看着她。 “世上有个词,叫情深缘浅。” 她以为自己能很坚强地说完这段话,谁知第一个字后她的眼圈就忍不住酸涩泛红,连忙低下头,声音却控制不住沙哑:“我们缘浅,所以六年前分开了,我们缘浅,所以我们总是这么蹉跎。”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就算没有肖云蓉,我们之间也早晚会有别的事。我们的感情就像是一面薄薄的玻璃,却要抵挡来自撒哈拉沙漠的沙尘暴,再怎么强撑着,玻璃面上也难免会出现裂痕,一道一道,直到最后粉身碎骨。” 她用叉子叉住一个小碗大小的油炸鲍鱼,却不是要吃,而是直接将那鲍鱼丢到地上,季云深看过去,微微凝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稚楚又弯腰,将那鲍鱼捡起来:“你看,油炸鲍鱼很贵,掉到地上谁看着都舍不得,重新捡起来细细擦去沾上的沙子,可那又如何,脏了就是脏了,不能再吃了。” 季云深倏地望入她的眼睛,乔稚楚扯扯嘴角:“感情也是这样,弄丢一次或许还找得回来,但是就算找得回来,也不是丢之前的样子。” “云深,我们错过了六年,六年里世界变了,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的感情怎么可能不变?我们自以为复合就能找回当年的感觉,其实都是我们想得太美好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所以,我们还是这样就好,愿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不愿意的话,你把我当成员工就好。” 季云深的眼神在她这一字一句中渐渐了冷下来,最后变成了毫无温度的冰雪:“我从来不觉得男女朋友分手后还能做朋友。” 乔稚楚怔了怔,随即释然一笑:“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她一手抽了一张餐巾纸,一手拎起背包,“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老板。”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5章 送上门的大礼 乔稚楚匆匆出了餐厅,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陈明本就在门口等她,看她这样更加不放心,连忙追上了去:“老大,云深哥又欺负你了?” 乔稚楚骤然抬起头,他看到她的眼眶通红,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强忍住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凄楚的老大,一时手足无措,胡乱安慰道:“老大,那啥,天涯无处无芳草,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们再找个更好的,比云深哥……啊呸,比季云深更好的!” 乔稚楚拉了拉他的袖子,沙哑着声音说:“借个我肩膀靠一下。” 说着,她就将脑袋搁了上去,陈明瞬间僵硬成一根木棍,动都不敢动。 冬末春初的阳光稀薄,小巷被高楼大厦挡住,更是一星半点的阳光都进不来,过往的风也比平时更刺骨了些。 好一会儿之后,乔稚楚才抬起头,眼泪已经干了,只有鼻尖微红:“好了,没事了,走吧。” 她率先走出小巷,陈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在她后面出去,一路上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乔稚楚抢在季云深出来之前离开律所,她哥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只是人却不在车上,她找了一圈,最后在知处律师所的墙边找到了他,他似乎在打量什么。 “哥,你在干什么?” 乔默储认真道:“我想在江陵开个分所。” “什么?” 他又道:“你有房东的电话吧?给我,我打电话问问现在的房租,直接租你这家,也能省去装修。” 乔稚楚稍微一想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叹气:“哥,我已经跟季云深说清楚了,我们不会再有除了上下司关系外的其他任何纠葛,你真的不用这样。” 乔默储清逸的脸上一派淡然,好像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我不用那样?我只是为了扩展我的业务,跟你没关系,别想太多。”他又要了一次,“电话号码给我。” 他都这样说了,饶是妹妹她也不敢再自作多情,乖乖给了电话号码。 电话一接通,乔默储就开门见山表示想租这套房,问房租多少,哪知房东竟然告诉他,这个房子早就租出去了。 他诧异:“早就被租了?怎么可能,这都已经关门好几个月,要是有人租了,怎么租了没开张,租户是谁方便透露吗?” 对方说了一个名字,乔默储下意识看向乔稚楚,那眼神好像很意味深长。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 乔稚楚听到只言片语,诧异程度也不低于他:“这房子被租了?” 乔默储示意她上车,上车后他才道:“房东说,你不再续租后,这律所很快就别人租下。”他停顿了一下:“租的人,是季云深。” 乔稚楚震惊:“季、季云深?” “你不知道这件事?他租了你的律师所却没告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还想干什么?”乔稚楚皱眉。 乔稚楚心情复杂。 是啊,他想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租下她的律师所,却没有告诉她,也没有不开张呢? 乔稚楚发现,她费力调节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心,又像是被人凭空扔下了一颗石子,再次激荡出层层涟漪。 他,为什么总是做她看不懂的事呢? 当晚,她做了一个很复杂冗长的梦,梦境中光怪陆离,好像有无数个人在说话,又好像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可那声音层层叠叠,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很复杂很嘈杂,她听不清说的都是什么。 唯独听懂的一句,是她在夜尽天明睁开眼前,那清清冷冷的言语:“我从不认为男女朋友分手后还能做朋友。” 她望着天花板微微喘息,慢慢坐起来,将手指插入头发中撑住脑袋,也不知是不是那场车祸给她留下了点后遗症,此时脑门又在隐隐作痛。 …… 第二天是周六,乔稚楚也难得没什么事要忙,想起之前欠陆于皓的那顿饭,想着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倒不如先把这笔账还了。 她主动约陆于皓吃饭,陆于皓十分高兴,立即关了花店的门,回家洗个澡换身整齐的衣服,自我感觉无可挑剔后才敢去赴约。 乔稚楚约了十二点半,他却从十一点半就在餐厅里等着,干喝了三杯柠檬水,几乎把牙酸掉,乔稚楚一来,见他捂着腮帮子,还以为他是牙疼,无不可惜道:“你牙疼?那你亏了,这家餐厅的煎炸类小吃特别好吃。” 陆于皓含糊地说:“没牙疼,我牙酸。” “那你更亏了,牙酸什么都吃不了。” 乔稚楚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还会主动开玩笑,陆于皓一方面觉得奇怪,一方面又受宠若惊,毕竟以前乔稚楚很少给他好脸色看,也不由得更加卖力地逗她。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餐厅里的人不少,他们偶尔传出的几声笑声不显眼却也不低调,几桌外的肖云蓉闻声望过去,看到乔稚楚,先是诧异,再看到陆于皓,又改为了兴味。 目光移开,看向了自己对面的人——季云深。 他们今天会一起吃饭,是因为今晚在别市有个宴会要参加,吃了东西就要直接去机场。 她没想到,临走之前,竟然还有这么大礼送上门。 肖云蓉玲珑心思微动,看了看对面微低着头吃饭的季云深,忽然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啊。” 季云深抬头:“什么?” 肖云蓉托着腮,眼睛不看他,看的是另一个方向,像是有感而发那样:“我说,情人真好,这种关系比朋友暧昧,比亲人新鲜,只凭一份感情便让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走到一起,从此喜怒哀乐互相羁绊,想想真是奇妙,难怪古今中外的诗人们总爱歌颂这种感情。” 她忽然说出这段唐突的话,季云深皱了皱眉,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的眼里却真的有亮晶晶的艳羡色彩,像是很憧憬那般,引得他也不由得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好奇是那对情人给她这么打的冲击。 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乔稚楚和陆于皓。 陆于皓不知道在讲什么,笑容满面,而乔稚楚似乎对他的话题也很感兴趣,嘴角带着笑,白皙漂亮的手指剥出一只只虾,然后都自然而然地放在陆于皓的碗里。 如此亲密! 季云深粲然冷笑。 当初不是说被别人碰过的男人不会要吗?怎么现在有要起来了? 他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冷声道:“时间不早了,吃完了去机场吧。” 肖云蓉拉着他的袖子挽留:“哪里不早了?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你都还没吃什么,再吃一点吧。” 乔稚楚听到熟悉的语调看过来,便见季云深和肖云蓉双手相握,她顿了顿,错开了目光。 她故意没去看季云深他们那边,低着头专心剥虾——她刚才和陆于皓玩脑筋急转弯,猜错的人要对方剥五个虾,她智商虽高,正经猜字谜还可以,但这种剑走偏锋的猜谜她真的招架不住,连猜错七八条,这才沦落得给陆于皓剥虾。 不知不觉,盘子已经空了,只是她还差二十个虾,乔稚楚耸耸肩道:“没虾了,你自己选了吧,要再叫一盘我继续剥,还是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还给你。” 陆于皓眼底笑意盈盈,像含了星辰大海般璀璨:“那我能兑换成别的不?” 乔稚楚看了看桌子的食物,需要剥的只有一种:“田螺?” “不是。”他笑道,“你陪我去参加榕城举办的一个慈善晚会呗。”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6章 一条信息 榕城和江陵之间隔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路程,乔稚楚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帮他这个忙。 等到飞机降落在榕城大地上时,已经是傍晚。 晚宴是晚上八点开始,时间有些赶,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就换了衣服去宴会现场。 陆于皓担心累到乔稚楚,带她到一处沙发上坐下休息:“如果你太累的话,等拍卖开始,我随便拍一件,我们就能回酒店休息了。”他这次是代他父亲来的,心意到了就行,拍下什么东西无所谓。 “好。”乔稚楚微笑,“我还是第一次来参加慈善晚会。” 陆于皓诧异:“是吗?我记得江陵律界每年不是也有举办类似的晚宴?” “往年都是陈明带着律所的其他人去参加的。”往年的律界晚宴她不曾参加,倒不是高冷,而是那天恰好是她哥生日,她觉得陪哥哥过生日更重要。 陆于皓眨眨眼,风流暧昧道:“这么说,我有荣幸得到你的第一次?” 乔稚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然有个男人朝陆于皓扑过去,他手里端着的一杯红酒也都不偏不倚地泼在陆于皓身上。 陆于皓穿的是银白色的西服,那嫣红落在衣服上尤为显眼。 “哎——” 那男人先是很疑惑地转头——他感觉刚才有人绊了他一脚,可他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身后有什么人,心里大为困惑,暗骂了一声撞鬼了。 男人回头对陆于皓好声好气地道歉:“抱歉抱歉,真是对不起,一时没注意看路。” 陆于皓眉头皱成一团:“怎么搞的啊!” 那男人连连致歉,陆于皓被他吵得耳朵疼:“算了。”他赶走男人,转而对乔稚楚说,“楚楚,你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在场内走走,看到喜欢的随便拿,记我的名字,等会我再下来找你。” “好。” 应是这样应的,但乔稚楚又怎么可能让陆于皓替她付钱。 陆于皓走后,乔稚楚也不干坐着,起身在场内到处走走,欣赏放在会场两边的藏品,这些藏品罩在单玻璃箱里,上了密码锁,只能看不能碰。 季云深端着一杯红酒,从高大的厅柱后走出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乔稚楚的方向,缓缓喝下一口红酒。 乔稚楚走到一个造型奇特,像被放大了数十倍的鼻壶的青花纹花瓶边,绕着打量了一圈,喃喃道:“青花瓷吗?” 这时,有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杵着龙头拐杖走过来,他戴着老花眼镜,眼睛浑浊,盯着那花瓶下的名牌半天,奈何字太小,他看不清,只能问乔稚楚:“小姐,麻烦帮我看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只是举手之劳,乔稚楚没拒绝,看了看说:“这是明朝永乐年间的青花瓷,出自景德镇。” 老人大为失望:“永乐年间的啊,我以为是景泰年间的。” 明代的景德镇青花瓷的确是以景泰年间最为出名,但乔稚楚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永乐年间的青花瓷也不差。明代永乐年间国力强盛,景德镇陶瓷业也随着繁荣,在海内外颇负盛名,和宣德年间的青花瓷一起开创了中国青花瓷的黄金时代。这个青花瓷是永乐早年的,款式较为相似洪武末年,更为珍贵。” 老人又凑近了些端详,半响,点头道:“好像的确不错。”说着就回头,招呼了一个戴黑绒手套的服务生,“我要这个,拿出去记闫老的名。” 服务生立即照办。 乔稚楚瞠目结舌,这种青花瓶价格不菲,他竟然说拿就拿,这么阔绰? 老人回头对她笑道:“你真专业,你的编号多少?等会我到你们老板面前夸你几句。” 乔稚楚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不是会场的工作人员。” 原来是误会她是工作人员,难怪刚才让她帮他看名牌时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 乔稚楚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再去看那些服务在藏品边的解说员,恍然大悟——原来她们都穿了同色的长裙。 她摸摸鼻子笑说:“我是陪朋友来参加晚宴的。” 老人哈哈大笑:“原来你不是会场的工作人员啊,哎呀,你帮我讲解那么多,还那么精细,我还以为你是呢。” 只是一个乌龙的小误会,乔稚楚也没放在心上,和老人告辞继续看别的东西。 季云深一直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嘴角也不由得随着轻勾起。 肖云蓉一身米黄色露肩长裙,站在他身边男才女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先是一惊,随即心里一恨,但面上还是保持得体微笑:“那是乔小姐?她真聪明,什么都懂。” 季云深一杯酒喝尽,将酒杯随手放在桌子,眼睫流转出些许骄傲之色,心想,她可不只懂这一点点。 乔稚楚想上洗手间,奈何找了一圈都找不到,想找个过往的服务生问问,不经意间,她听到了一处会场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传出呜咽的求救声。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她走过去看,原来是一个醉鬼压着一个女人企图不轨,那女人穿着米黄色的长裙,裙子已经被撩起,她不是男人的对手,挣扎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哭泣:“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乔稚楚忍无可忍,走过去将那个醉鬼从女人身上踹开,抓起女人的手把她拽起来:“走!” 她带着女人跑到足够安全的地方才松开手,回头想问她有没有事,结果这女人竟然是肖云蓉! 肖云蓉精心编制的发型散了,衣裳凌乱,一脸泪痕,狼狈不已,看到竟然是她出手相救更加惊讶,倏地撤回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怎么是你?!” 乔稚楚事先也不知道是她,不过就算早知道是她的话,她应该会救的,毕竟她们也没什么过节,能帮的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她只道:“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你最好还是别一个人偏僻的地方。” 肖云蓉匆匆整理裙子,心情很复杂道:“你怎么会帮我?” “举手之劳。”乔稚楚道,“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你快回你舞伴身边。” 肖云蓉垂着眸说:“我跟云深哥一起来的,他刚被人邀请走了,我想找他,才会到那个地方去。” 原来是季云深一起来的。 乔稚楚感觉心脏被人揉了一把沙子,有点不舒服:“既然找不到就在会场里等着吧,他总会回来的。” 她不想多说转身就走了,走了几步,她就听到身后的肖云蓉凄凄楚楚地喊了一声:“云深哥……” 她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下,忍不住回头。 果然是季云深回来了,他看到那个模样的肖云蓉,脸色刹间阴沉:“怎么回事!?” 肖云蓉本就是个娇弱的美人,此时长睫带泪,委屈地抽泣,更是楚楚可怜,她埋头在季云深的怀里抽抽搭搭,会场里人来人往,季云深干脆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拉着走了。 看到这里,乔稚楚眼神晦涩,木讷地转身要走,忽然,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乔稚楚!” 乔稚楚下意识转身,对方立即捂住她的嘴,将她从宴会上拖走,无人施以援手。 *** 季云深带着肖云蓉回酒店,她胳膊有摩擦破皮的伤痕,他找来医药箱,先用消毒水擦拭伤口,然后才涂抹药膏。 他问她发生什么事,肖云蓉断断续续说了自己的遭遇,又很害怕地躲进他怀里,季云深的手顿了顿,还是将她从怀里轻轻推开,让她靠在沙发上。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肖云蓉眼睛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咬了他一口,他吃疼放开我,我就趁机跑了。” 季云深涂抹完药膏,想用创口贴把伤口贴起来,只是医药箱里只有纱布,他起身说:“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买创口贴。” 肖云蓉点点头。 出去后,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叮铃一声收进来一条信息,肖云蓉原本是没想看的,只是眼角扫过去,看到了乔稚楚的名字,她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信息。 ——乔稚楚在我们手上,想要她活命,今晚十二点到松桥下来,记住,一个人。 肖云蓉手一抖,手机被她拂落在地毯上,她连忙捡起来,握在手里,心跳莫名地加快起来,在胸腔里砰砰乱撞。 乔稚楚被绑架了? 要云深哥一个人去? 她微微咬紧下唇,看着那条信息,越来越心里不安,她能肯定季云深看到信息后,一定会不顾一切过去救乔稚楚,但也一定会有危险吧,万一对方有很多人,而且都是不要命的,那、那他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他去。 她颤着手点了删除键,系统再次跳出对话框提示是否确定删除本信息,她的手指又迟疑着点不下去。 可是不去的话,乔稚楚会有危险吧? 手指稍稍挪开一寸,这时季云深的脚步已经在门外响起,她来不及再次权衡,立即按下了确定删除键,然后匆匆将手机放回桌子上。 季云深的身影下一秒出现在门口,她脸色微白,勉强冲他一笑。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7章 又是因为乔稚楚? 当晚,肖云蓉怎么都睡不着,盯着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了凌晨一点的位置,此时距离那些绑架犯要求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时间越久,她心里越不安,那强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想起了乔稚楚在宴会上救她的事,担心和愧疚,不安和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席卷而来,她倏地坐直了起来,呆呆地望着漆黑的窗外半响,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快速下床,跑到隔壁间敲门。 “哥……哥你睡了吗……” 喊了一会儿,季云深穿着睡衣开门:“怎么了?” 肖云蓉心一横,咬着牙说:“其实,刚才有人给你发了一条信息……说乔稚楚在他们手上,让你去松桥桥底见他们……” 季云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刚才……”肖云蓉抽低着头抽泣着想要解释,季云深已经夺门而出,看他不顾一切匆匆而去的背影,肖云蓉在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 季云深车速极快地赶到松桥,松桥下堆积着很多建筑材料,高高的屏障足够藏下几个人,他毫不犹豫冲过去,根本不去想这些建筑材料后会不会忽然窜出个人对他不利,然而他找了一圈,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一个人。 他抿了抿唇,拳头紧紧捏着,刚想打电话找人来帮忙,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声响,像是脚踩上沙子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即转身,竟看到乔稚楚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身后几米处。 “楚楚!” 乔稚楚站在原地喃喃地喊:“云深……” 季云深大步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胸膛感觉到她传出的温度,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乔稚楚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深深呼吸,他的怀抱有她熟悉的淡淡香气,是她这辈子最安心的归宿。 “云深,你……” 还来不及说什么,高架桥上忽然传来警笛声,这时候有人声音微紧道:“是警察来了吗?” 季云深倏地看过去,才发现在几步之外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竟然就是晚间慈善会上,乔稚楚帮助讲解青花瓷的那个老人,而出声的是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男人。 老人和他对视了一眼,回头对季云深淡淡道:“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乔稚楚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轻声说:“是胡总找人抓走我的,大概是想找你算账,幸好闫老先生救了我。” 闽南的胡总! 季云深眼底掠过狠戾。 上次他在闽南欺负乔稚楚,因为有廖舒和他养父求情,他才只废了他一只手当做是警告,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还敢做这种事! 这次别想他会轻易放过他! 季云深横抱起乔稚楚,走到老人面前,认真道:“多谢。” 老人微笑:“不用客气,就当是我给这位小姐今晚耐心帮我讲解的酬劳。” 季云深颔首,不多说,立即抱着乔稚楚回到车上,刚将她在副驾驶座放下,回头就看到肖云蓉穿着睡衣,披着头发站在他身后,她身子单薄,在东风里好似纸片摇摇欲坠。 不用想,警察肯定是她找来的。 她咬着下唇轻声喊:“云深哥……” 季云深不想理她,直接打开车门上车,疾驰而去。 …… 因为闫老先生出现得及时,乔稚楚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是双手被绳索捆住,有些血不流通,她扭了扭手腕做些活血运动,只希望明天手腕上这些红痕能消失。 季云深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清清冷冷地看着前方,看似平静,但其实内心如倾倒了的火山岩浆,烧成了一团。 他声音沙哑,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乔稚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不用道歉,我也没什么事啊,多亏了闫老先生,回头我也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季云深没有接话,把她带到自己住的酒店,乔稚楚连忙说:“我在安逸酒店有订房间了。” 此时此刻季云深哪肯让她一个人回去,乔稚楚无奈,只好退一步说:“好吧,那你把换手机借我,我给陆于皓发个信息,免得他担心。” 他还是不听,车停在停车场后,又再次将她从副驾驶座横抱出来。 刚才再松桥下没什么人就算了,可这里是酒店,乔稚楚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这样,我能自己走。” 他置若罔闻,乔稚楚干脆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丢脸的是他,没人看到她的脸的。 季云深把她抱到他的房间,才刚刚放上床,她立即弹跳起来,尴尬笑道:“我全身脏兮兮的,还是不要弄脏你的床。” 她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裙子早就不能看了,她自己难以忍受道:“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洗个澡。” 季云深深深地地看着她,点头道:“浴室的柜子里有干净的睡袍。” “好的。” 乔稚楚立即溜进浴室,在浴缸里注满水,脱掉裙子躺进去,还没囍一会儿,浴室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吓了一跳,下一时间抓起浴巾挡在胸前,回头一看进来的人是季云深。 “你怎么……” 他在她浴缸边蹲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她在他怀里僵硬了身体,不知道该说什么,季云深只是抱一会儿就出去了,直到浴室门重新关上,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季云深走到落地窗打电话,面色阴沉,眸子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显得诡谲。 “找人把胡昊天的根基打断。” 楚铭城诧异:“他又怎么你了?这样不大好吧,他怎么说都是你表叔,你这样做不是不给你养父面子吗?” 季云深面无表情继续说:“再废了他一条腿。” “……”楚铭城抽抽嘴角,心想季云深不是这么狠戾的人,这个胡昊天到底又作了什么死? 仔细想了一下,楚铭城恍然大悟:“又是乔稚楚?” 只有在乔稚楚的事情上,他才会这么反常,这么不顾轻重。 季云深没有耐心跟他解释,看浴室的门还开了,就漠然道:“做干净点。” “……好吧。” 季云深挂电话之前,忽然说:“顺便帮我查查榕城的闫老。” 这个酒店很高级,浴室里应有尽有,除了有干净的浴袍,还有没开封的内衣裤,乔稚楚找到了自己的尺码换上,裹浴袍就出去。 季云深收起手机从落地窗外回来,看了她一眼:“过来坐下。” 她听话地走过去,季云深拿了一支药膏,挤出点乳液,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涂抹,这药膏抹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你把手机借我吧,我给陆于皓发条信息。”她的手提包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季云深手一顿,将手机给她,看她打出一段话后发到一个陌生号码里,他眉心微微一皱:“你会背他的手机号?” 乔稚楚不以为然:“我记忆力一直都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经常联系的号码,我都能背出来。” “你和他经常联系?” 乔稚楚想了想,经常联系倒是没有,只是他们认识那么多年,都是老朋友了,记得号码不奇怪。 她没回答,他也没再问,涂抹完药膏,季云深便道:“你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着,他就去洗手间洗了手,自然而然地掀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侧。 乔稚楚起初很抗拒和他这样亲密,毕竟之前她把话说得难免绝,现在这样让她很不自在,但他却轻而易举地桎梏了她,把她按在怀里,淡淡道:“安分点,好好睡觉,别做其他的事。” “……”到底谁想做其他事啊! “闭眼。”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8章 那里都不对 季云深的声音低低沉沉,夹杂着倦意在耳边响起,她本能地听从命令。 半梦半醒间,乔稚楚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脖颈轻轻啄着,带着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翌日早上,季云深醒来,怀里的乔稚楚还睡得很熟,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面朝外蜷缩成虾米状,后背和他的胸膛相贴,他们这样的的姿势,就像是两匹在陆地上相互追逐的马儿,他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种睡姿的解释,上面说,这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他眉头微微一皱,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朝着自己。 乔稚楚拧着眉头嘟囔了一声什么,但还没醒来,白皙干净的脸颊深深陷入柔软的枕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开,蜿蜒出一曲妖娆的小调。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地落下一吻。 曾几何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早上醒来时,身边都安稳地躺着一个她。 …… 洗漱后,季云深换了衣服出门,想着去楼下拿早点,等乔稚楚醒了可以吃,不料一打开门,就看肖云蓉站在他的门口,她还是穿着昨天晚上那件睡衣,好像是已经等了一个晚上。 肖云蓉眼眶通红,瞳眸中布满血丝,脸因头发都被扎起来而显得又小又尖,分外惹人心疼怜爱。 她看到他出门,无神的眼睛像是忽然被点了火的柴堆,瞬间亮了起来。 季云深没有在她面前停留,直接要走,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咬着唇凄楚地喊:“云深哥……” 季云深被她拉住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抱着他的胳膊,虽然没有掉眼泪,但那声音沙哑却要比掉眼泪还要让人不舍:“云深哥,云深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 季云深微微抿唇,目光只落在前方。 不生气?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如果昨晚不是有闫老先生出手相助,按他们和胡总的过节,乔稚楚可能毫发无损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敢自作主张! 肖云蓉的声音覆上一层委屈:“我是怕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去会吃亏,我怕你出事,我这是在担心你啊……你怎么能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呢……而且我后来不是也告诉你了吗?如果我真的是要害她,那条信息被我删除后,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有过那条信息存在,可是我还是去告诉你了,这不就能证明,我其实不是真想要伤害她,我……” 季云深打断她:“所以你才没有立即把你送回纽约。” 肖云蓉震惊,万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云深哥……哥……你说什么?你要把我送回纽约?就因为那个女人?” 肖云蓉第一次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竟然这么低。 她哭了一整晚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能在眼底聚集起氤氲,又是难过又是不甘地看着他。 “算了,我不是也没事吗?”身边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乔稚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季云深出门的时候她就醒了,肖云蓉解释的时间里,她已经洗漱好换好衣服。 季云深立即看向她:“时间还早,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了。”乔稚楚和肖云蓉的视线对上,前者平淡,后者复杂,她也没心思去琢磨她:“算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季云深立即挣脱肖云蓉的手上前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乔稚楚抿唇道:“回安逸酒店和陆于皓汇合。”说完,季云深的脸色瞬间发黑,她只能补充解释,“我和他是一起来的榕城,往返都买了同样的机票,回程时间是中午,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现在真的要走了。” 季云深慢慢松开手,薄唇微抿:“江陵见。” 区区三个字,却将乔稚楚撩得有些失神,连忙低下头匆匆道:“江陵见。”然后就逃了。 昨晚她的短信发得及时,陆于皓不是很担心,只是上飞机后,追问了她昨晚的细节。 乔稚楚省去被胡总绑架的片段,说了开头就直接跳到结尾:“我没事,就是喝醉了,被好心人救回去。” 陆于皓‘哦’了一声,闷声道:“被季云深啊?” 乔稚楚诧异他竟然一猜即中,他扭开头说:“我认识他的手机号码。” 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摊开报纸盖在脸上:“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报纸有毒,别盖在脸上,这里有提供睡眠眼罩。”说着,陆于皓将报纸从她的脸上拿下来,又将睡眠眼罩挂在她的双眼上。 乔稚楚本来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现在倒是不得不真的睡一下。 那份报纸被陆于皓拿去看,上面报道了榕城昨晚松桥下有社会闲散人士聚众滋事,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的事,陆于皓摇摇头,敬谢不敏:“榕城和闽南都是出了名‘乱’,以后能不来还是不要再来好了。 乔稚楚闻言笑了声:“外面的人还说江陵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呢,可我们不都在那里生活得好好的?其实这些东西离我们很远的,不用杞人忧天。” 陆于皓想了想:“也是。” *** 周六日的假期过去后,乔稚楚又按部就班地上班。 威格信在江陵当地的名声越来越好,招牌越打越响,每天都有案子找上门,忙得律所人仰马翻。 偏偏这时候,季云深在华盛顿那边的投资公司出了点事,他又匆匆出国,少了一个强悍的援手,工作压力更大,好在律所里的律师们个个实力过硬,加班加点勉强能处理完。 杜舒云身兼律师和助理两个身份,平时还要负责转述一些事情给季云深,比其他人还要忙点,好不容易有个午休时间,本想补个觉,却被肖云蓉一个电话叫了出去——自从上次她喝了她一碗汤,她们已经成了统一战线。 杜舒云揉着肩膀踏入餐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神色不郁的肖云蓉。 她脚步顿了顿,心思转了一圈后才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心情不好吗?” 肖云蓉垂下眼睫没说话,杜舒云心领神会:“是因为云深哥?” 肖云蓉看了她一眼,神情更加委屈。 “你和他分手了?”杜舒云心里微惊,连忙自我否认,“不会不会,你们可是未婚夫妻,怎么可能分手!” 她现在已经和乔稚楚撕破脸皮站在她这边,就指望着能抱紧她的大腿得到好处,要是她和季云深分了,那她怎么办啊? 肖云蓉咬了咬唇:“我和乔稚楚相比真的很差吗?他居然为了乔稚楚连续几天都没理我,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原来只是吵架了。杜舒云松了口气,安慰道:“乔稚楚哪能和你比?只是比你会用手段而已,她那种女人,不用手段有哪个男人要她。” 肖云蓉不相信地看着她。 杜舒云道:“你看她没你年轻,没你漂亮,没你有家世,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该选谁,你要自信点,你和云深哥虽然还没结婚,但是你们已经订婚了,是公认的一对,无论是谁,敢来抢你的男人的,都是小三!你还怕一个小三吗?” 和季云深的婚约她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敢用这件事拿乔,但她心里是真的喜欢季云深,希望婚约是作数,如今被杜舒云说他们是‘公认’的一对,心里不由得触动。 “是、是吗?” 她和他……真的是公认的吗? 杜舒云斩钉截铁:“当然是。” 一周后,季云深终于回国,乔稚楚偶然偏头,透过百叶窗看到他在里面办公的样子,莫名的,心里松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很奇怪——他不在的时候,她的神经总是紧绷着,也不知是在担心什么,现在他回来了,就在她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就能很放松,很轻松。 恰好她有几份卷宗需要给他,便起身拿进去:“这些是你不在这几天结案的几个官司。” 他接过她的卷宗,说了一句:“把百叶窗帘合上。” 乔稚楚不明所以照做,将拉伸一拉,窗帘合上,立即隔绝了内外视线,她刚想转身,身后却忽然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 乔稚楚微惊,忍不住缩了一下,低声道:“你别这样……” 他的手从背后环上来,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头,而他便从后面探头亲吻下来。 像衔着一朵玫瑰花那般咬着她的唇,轻轻辗转,慢慢倾轧……这个男人有最冷硬的轮廓,有最清冷的眼眸,此时却愿意这样,用尽他的柔软来对她,乔稚楚心口微酸,一时忘记推开他,等到察觉唇下微疼,她才骤然回神,想起在几天之前她曾说过的情深缘浅。 像是被戳中最敏感的一点,她倏地从他怀里挣开,后退几步看着他,季云深忽然笑了,弯弯的嘴角,漂亮的唇线,是最性感诱人的完美弧度。 他将她再次拉到自己怀里,没再做什么事:“那天你在餐厅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后来我想了想,觉得很不对。” 乔稚楚微微一愣;“……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9章 也许你并不爱我 乔稚楚微怔。 “我说过,我从没有想要跟你讨论过去的是非对错,我只想给你一个未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分开的六年根本不是问题,那段过去我们可以当做不存在。” 乔稚楚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怔,最后愠怒道:“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做也抹灭不了痕迹,那六年横在我们中间那么清晰那么明显,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啊。 他以前不是这么不通人情的人,怎么在对他们的感情上,总是这么固执? ……是了,是固执,是执着,也是执念。 乔稚楚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慢慢呼吸着:“云深,其实我们只是执念而已。” 季云深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线条。 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也许你并不爱我,只是记着我是你的前女友,我们曾有一段美好,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们应该继续下去。不如你换个角度想想,你愿意跟我一辈子在一起吗?一定是犹豫或者抗拒的吧,你看,这就是不爱。” 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男人总是把分手后的前女友依旧当成是自己的女人。 他大概也不能免俗。 她的话语里夹杂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尖刻,却已经刺伤了眼前这个人,季云深的眼底燃起一片怒火,倏地将她横抱起来,将桌子上的文件和笔筒全部扫落在地,不顾那一地的哗啦啦响声,只管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丢在桌子上。 乔稚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斜躺在桌子上的姿势让她感觉很没安全感,下意识挣扎想要起身,可还没有所动作,就被他按了下去。 “你凭什么?!”他像一头野心勃勃的饿狼,露出尖锐的獠牙和利爪,威胁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她,“是你欠了我,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擅自给自己加设定加戏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他倏地掐住她的双颊,一字一句地警告:“乔稚楚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欠我,我没说结束,你就休想逃走!” 一辈子。 又是一辈子。 乔稚楚红了眼眶,她愿意啊,如果他爱她,她愿意一辈子都留在用身边,可是她怕他强硬要留下她,只是因为恨她怨她,她这么爱他,怎么忍受得了他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 她和他现在就像是困在两个不同的铁笼里,但却都妄想着扑到同一个世界去,结果注定只有支离破碎这一个下场。 突然,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即响起的一声惊呼将他们的对峙拉到终点。 门口那人,喃喃地喊了一声:“云深哥……” 原来是肖云蓉。 乔稚楚将季云深推开,他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掰了好一会儿才掰开,手腕上已经留下红痕,她抿了抿唇,整整衣服直接出门,和肖云蓉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她低低地喊了她的名字:“乔、稚、楚!” 她目不斜视出了办公室,不管其他人都是怎么看她的,直接进了洗手间。 她用手捧起水洗了把脸,闭上眼睛任由水珠从长睫滑下,她的心情很压抑,闷得生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一时有些模糊,但镜子里却清晰倒映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她一吓,倏地转身:“肖小姐。” 肖云蓉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眼神有些怨恨:“乔稚楚,在榕城的时候,你救了我一次,我也帮了你一次,前两天我还给你送了东西,我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以后你不准再把你帮过我的事拿出来说,更不要仗着你救过我一次,就以为自己特别了!” “季云深除了是我哥,还是我的未婚夫,这一点,我相信你不会不清楚,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心!” “肖小姐。”乔稚楚听不下去了,你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那就轮我说两句。” 肖云蓉微微咬住下唇没说话,乔稚楚走出洗手间,去拿了样东西再回来,直接拿起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这个是你前天让杜舒云给我的东西,我连盒子都没拆,现在还给你,你收起来,你的东西我不要,那天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你的谢礼。至于你说的‘你也帮过我’这点我不予评价。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特别,更不曾跟任何人说过我救过你的事。你想太多了。” “最后,季云深是你未婚夫,但是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婚姻关系,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肖云蓉瞪圆了眼睛:“乔稚楚你……” 乔稚楚随手抽了两张面巾纸,揉成团擦干手丢进垃圾桶,随后快步离开洗手间。 肖云蓉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她从不喜欢欠谁的人情,尤其不想欠她的人情,特意去买这对钻石耳环送给她,就是想要买断她的人情,现在她不肯收,是存心让她心里不舒服吗? 肖云蓉咬牙,直接将礼盒也丢进垃圾桶,她不要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要?! 躲在一边看完全程的杜舒云,等肖云蓉离开后,蹑手蹑脚进了洗手间,从垃圾桶里捡起礼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对价值不菲的钻石耳环,她眼睛一亮,露出贪婪神色,趁着四周没人,连忙将耳环拿走,将盒子依旧丢在垃圾桶里。 肖云蓉去找季云深,结果落得个被赶出来的下场,她又羞又恼,不想再留下丢人,准备离开威格信前,她看到乔稚楚在办公桌前敲打键盘,神情认真从容,好像完全没有刚才的事情到影响心情,相比之下,她越发觉得自己狼狈。 输人不能输阵,起码在面子上不能输,她拎着包包到洗手间补妆,无意间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礼盒有被人打开的痕迹,她挑眉,用脚踢了踢垃圾桶,礼盒的盖子被她踢开,她看见盒子里的耳环已经没了。 她忽然露出了笑——从她离开洗手间到现在,最多过去五分钟,短短时间内,有谁回那么巧进来,又特意打开盒子拿走耳环?肯定只有乔稚楚,她表面上假装不要,暗地里却做这种小动作! 想到乔稚楚收下了她的耳环,她心里舒坦多了,连妆都不用补,直接走出去,经过乔稚楚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乔稚楚根本不知道她想什么,她正赶着一份材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她看到是陆于皓,便随手接了。 “楚楚,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十指翻飞敲打键盘:“我今晚还要加班。” 陆于皓又殷勤道:“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我给你带夜宵?” “不用,我不吃夜宵,吃饭的事改天再说吧。” 那边沉默了一下,乔稚楚奇怪,‘喂’了一声,陆于皓才闷闷地说:“可是我今天生日啊。” 乔稚楚动作一顿:“抱歉……生日快乐。” 陆于皓又笑起来:“那能一起吃个夜宵吗?我想见你,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乔稚楚抬手揉揉眉心,心里很无奈他这种半胁迫的行为,还是拒绝:“抱歉,我真的走不开。” 陆于皓的语气处处透着失望:“……好吧。” “什么走不开?” 身后无端插入一声询问,乔稚楚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季云深更加不自在,恰好下班铃声响,她立即关上电脑,将桌子上的文件胡乱收起来:“没、没什么,我工作好了,先下班了……明天见。” 说完也不管季云深是什么反应,她立即跑出威格信,直到上了自己的车,乔稚楚才松口气,低头看怀里乱成一团的文件,无奈地叹气——只能回家加班了。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70章 一切都来不及了 胡总的事,廖舒又一次求到了肖启年面前,以至于季云深才刚刚回国,就又被喊去了宅子。 肖启年揉着眉心,样子有点疲惫:“我知道,你表叔这次过分了点,但是你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居然把他的酒楼都给弄倒闭了,你让爸在你表婶面前多难说话啊。” “这是我给他的最轻处罚。”季云深不愿多听,起身道,“爸,我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事情他已经做了,肖启年也奢望他能高抬贵手,再者,他虽然夹在中间为难,但也没觉得他做错了,所以看他不想多说,他倒是没强留。 季云深走了几步,肖启年忽然道:“对了,听说这次出手帮你们的是榕城闫老,你们跟他认识?” “不认识。” 肖启年若有所思地点头。 肖云蓉恰好从外面进来,见季云深要走,立即转身追出去:“爸,我也不留下吃饭啦。” 肖启年气道:“你们两个真是……” 两人都走远了,肖启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问秘书:“查清楚了吗?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秘书将一份文件毕恭毕敬地放在他面前:“乔稚楚和大少爷在六年前曾经交往过,这是她的详细资料。” *** 乔稚楚下班回到家,还没进门,她感觉今天家里有点反常——往常这时候,窗户早就开始往外飘出饭菜的香味,但今晚却什么都没有,她心里奇怪,以为她哥没在家,用钥匙开门后,家里灯光却是通亮。 她奇怪,这时她哥的房间隐约传出声响,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她哥在往行李箱放东西。 “哥,你在干什么?” 乔默储将行李箱拉链拉上,道:“A市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解决。” 乔稚楚一听,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赶紧去!” 乔默储手上动作一顿:“赶我走?” 她连忙收敛高兴的表情,肃然道:“我的意思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去吃个饭,吃完你也好早点出发。” 她打什么注意乔默储哪里会不知道:“别装了,你巴不得我赶紧离开,我走了才没人管你。” 乔稚楚笑吟吟地上来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你这就误会了嘛,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饿死了。” 乔默储摇了摇头,拉着行李箱和她一起出门。 为了庆祝自己终于要恢复自由身,乔稚楚选了一家高级西餐厅,点了几样价值不菲的菜色,吃饭时,乔默储还在絮絮叨叨地嘱咐她这儿嘱咐她那儿,乔稚楚想着这是短期内的最后一次唠叨也就忍了。 乔默储说着说着,话题忽然一转:“最近总是来找你的那个小子是谁?” “陆于皓吗?朋友啊。” 他挑眉:“他喜欢你?” 乔稚楚咬着叉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不理她的否认,乔默储慢条斯理地切开牛排,轻飘飘道:“我看得出来。妹妹的桃花运一直都很旺,哥哥我是知道的,只可惜开了那么多朵,都是烂桃花,希望这次开的这朵能好一点,” 乔稚楚只管埋头吃饭。 吃完晚餐已经是八点多,乔默储那边的事很急,来不及送她回家就要直接回A市,乔稚楚送他上车前,有个问题没忍住问了:“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啊?” “怎么会这么想?” 乔默储叹气,“哥从没有想过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不想你活得太辛苦。”他还像小时候很那样揉她的脑袋,“哥再怎么能照顾你,你身边也需要一个更贴心的人来疼你啊。” 乔稚楚心口一软,有些感动:“我知道,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少来这一套。”他将行李箱放入后备车厢,“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别每次让我听到的都是你不好的事。” 乔稚楚连忙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乔默储点点头,打开车门,乔稚楚忽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腰:“抱一下。” 乔默储一愣,随即一笑,将手放在她的脑袋揉了揉,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温柔,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怀里的小脑袋便煞风景道:“哥你也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吧,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年纪太大要孩子,很可能会影响下一代质量的,为了我们老乔家,你能将就就将就吧。” 乔默储一怒:“你欠打是不是!” 乔稚楚迅速往后退了了几步,笑着说:“拜拜!路上小心!” 乔默储瞪了她一眼,上车离开。 这里离公寓不是很远,乔稚楚打算走着回去,就当是饭后消食,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有一声气势汹汹的喊声:“乔稚楚!” 她莫名其妙地转身,顿了顿,颔首道:“肖小姐,好巧。” 肖云蓉已经不是穿白天那条红色裙子,而是换了一条米白色的毛呢裙连衣裙,露出的双腿修长漂亮,站在灯光下,如一个BDJ娃娃那样精致,她似怒非怒地质问:“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乔稚楚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都看到了,你和他在拥抱,而且是很亲密的那种,一般的男性朋友绝对不会做那种动作!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上次餐厅里的那个!” 她说出‘我们’后,餐厅里又走出来一个人,乔稚楚一看是季云深就更不想解释了,他是认识她哥的,如果他真的看到了,那就该知道那个人是谁。 乔稚楚扯动嘴角:“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 “那个男人到底是你的谁?!” 肖云蓉很生气,自从上次榕城那件事后,季云深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今晚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她一起吃饭,本想借机跟他和好,谁知那么倒霉,竟然又遇到乔稚楚,将季云深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吸了过去。 她心中本就有火气,再一看乔稚楚还和那个男人那么亲密地拥抱,在加上上次的陆于皓,她认定乔稚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偏偏这样的女人,季云深竟然喜欢,她仅存不多的理智终于彻底化为灰烬,不顾季云深的阻拦直接冲了出来。 乔稚楚淡淡道:“这是我的事,我好想没义务跟你报备。” 肖云蓉又转身去拉季云深:“云深哥,哥!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在这里吊着你,又在别的地方吊着别的男人!这种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要来干什么!” 季云深皱眉:“闭嘴!” 肖云蓉眼眶一红:“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喜欢?都让你亲眼看见到了,你还这么固执!还为了她凶我!” 乔稚楚无心在这点上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想着季云深想解释就解释,不想解释她也不在意,她的事的确没必要让肖云蓉知道。 季云深心里有些微不可闻的失落,他刚才故意不开口,其实就是想要她自己解释,起码证明她很在意她的‘情敌’的看法。 乔稚楚走后,他也没心情再陪她,他今晚本就是被强硬拉出来:“别闹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行!今天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哪知肖云蓉在这件事上竟然出奇的固执,竟追着乔稚楚而去,非要把人拉回来。 季云深眉间一抽:“云蓉回来!” 乔稚楚本已经走上人行道,却生生被肖云蓉拽了回来:“你不准走!我要你说清楚,你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你脚踏三条船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乔稚楚被她打败了,深深呼吸一口气道:“肖小姐,那个人是我哥,我亲哥,你别想太多好吗?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哥,他也认识,我家里还有工作,真的很忙。” 肖云蓉不听:“不管是谁,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记得律师所那个姓陈的律师跟你关系也很好,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你到底为什么要周旋在那么多男人中间?” 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样无理取闹的纠缠,更何况乔稚楚心里对肖云蓉还有些介意,此时也恼了,挣开她的手:“我无话可说!” 恰好绿灯亮起,乔稚楚甩开她立即就走,肖云蓉穿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竟然还小跑地追上去,平素的优雅气质都丢得一点不剩,只像个当街撒疯的女人。 “你站住!” 乔稚楚听着脚步更快了,想着过了马路后,她还是要追着,她就赶紧找辆出租车上车,到时候还怕甩不掉她? 然而,万万没想到,此时竟然有一辆水泥车闯红灯,一路长按喇叭呼啸而来,乔稚楚听到那喇叭声,只觉得胆战心惊,迅速转身,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车车速很快,转眼已经来到眼前,肖云蓉追上来恰好和那水泥车碰上! 她大喊:“小心!” “云蓉!” “砰——” 一切都来不及了。 …… 医院抢救室。 一切都来不及,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 乔稚楚坐在长椅上,双手插入发中抓着头皮,脸色惨白地闭上眼睛,肖云蓉躺在血泊中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只觉得背脊蔓上来的寒意迅速侵蚀全身,她如坠冰窖般,四肢僵硬,反应迟钝。 也不知坐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她木讷地抬起头,却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反应,耳朵轰隆隆地响着,只听得见医生对季云深说出的几个模糊字眼。 “……很严重……必须做双腿截肢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1章 我等了你好久 好久之后,季云深才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一瓶水,乔稚楚慌忙抬起头,眼眶通红:“她……”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可是她……” “回去吧。” 季云深像是不愿意让她知道肖云蓉的情况,两次打断她的话,乔稚楚嘴唇蠕动,终于没再发出声音,呆呆地看了他半响,失魂落魄地点头,动作迟缓地起身,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 走了几步,季云深忽然追上来,拉着她的手拽着她走:“我先送你回去。” 她这样的状态,让她一个人回去,路上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 季云深把她送回家,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乔稚楚喉咙干得难受,扯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这天之后三天,季云深都没有来律所,只打了个电话通知大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所里的所有事都交给一个很有资历的同事负责——如果只是不在一两天根本不必如此,除非他要消失很久。 肖云蓉的事,他有很大麻烦吧? 乔稚楚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可无论打多少个,都一直提示对方是关机状态,她坐不住了,下班后直接去了医院。 肖云蓉住的是VIP病房,没有病人家属的同意,护士不会告诉她人在几号病房,她只好自己偷偷上去,在走廊上一间一间地找,还没找到,先碰上了季云深,他一看到她立即皱眉:“你怎么来了?” 乔稚楚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我、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她怎么样了?” 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病房忽然传出一阵碗筷被打翻的哗啦啦声响,乔稚楚清楚地听到那间病房里传出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滚出去!都给我滚!” “滚——” 她呆滞,这是肖云蓉的声音,肖云蓉平时都是那么优雅的人,第一次听到她这么…… 那扇病房的门有要打开的迹象,季云深立即拉着她躲到墙后,随后就有两个人从病房里逃了出来,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个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两人在走廊里面对面站着,男人皱着眉头沉声问:“没有其他办法让她再次站起来吗?” 医生摇头叹气:“只能靠义肢。” 乔稚楚闻言不由得捏紧拳头。 等男人和医生走远后,季云深才抿唇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谁都不肯见,你也别再来医院了。”如果看到她,她的情绪会更激动。 肖云蓉真的截肢了…… 乔稚楚沉痛地闭上眼睛,眼角又一次湿润起来。 季云深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传递安慰:“错不在你。” 是,错的确不在她,可是肖云蓉是追着她才会被车撞的,现在她成了这样,她有怎么能够心安理得? 她忽然想起一件,倏地睁开眼睛,连忙问:“刚才那个男人就是肖云蓉的父亲吗吗?他……他有没有怪你?” 季云深怔了怔,随即提起嘴角说:“养父没有为难我,不用担心。” 乔稚楚不相信,肖云蓉是独生女,他养父唯一的女儿,现在她在他身边出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怪罪他? “你哄我的吧。”乔稚楚咬了咬下唇,“要不然,我去跟他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你需要解释什么?”季云深阻止她,“你别乱来,我说过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好。”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有个来电,他拿出来接听,那边只说了一句话,他也只回一个字“好。” 原来他的手机没有关机啊,那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呢…… 乔稚楚看着他,季云深忽然低下头在她鼻尖吻了一下,低声说:“养父找我,我要过去了,你先回家,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乔稚楚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袖子,然后才想起他要走了,连忙又松开:“……好。” 季云深转身就走,她忍不住跟着,但他的步伐很快,几步后就消失在转角处,她根本追不上。 …… 高级VIP病房配有休息室给病人家属休息,季云深进去的时候,肖启年就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漠阴郁,直接问:“昨天我说的事,你的答复呢?” 季云深看着他,沉沉地说出三个字:“我做不到。” 肖启年脸色骤变。 不到五分钟,季云深就从休息室离开了,他走在阴暗处,光线照不到他身上,也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情。 他走后,肖启年站在窗边脸色阴郁,室内没有开灯,流通中的空气却沉冷得可怕。 这时,有个窈窕的身影推开门,走廊里争先恐后涌入的光线映着她包裹在小网袜里的修长双腿,性感又端庄,极致的反差让人光是看着便欲罢不能,这双腿踩着一字步来到肖启年的身后。 素白的手摸上他的肩膀,贴上去的身体柔软无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十里香香味,肖启年神色稍松,握住肩膀上的手,顺势转身看着来人。 她的眼眸如烟雾迷离,声音轻柔地如同呢喃:“别生气了,他是你养大的,你难道还不了解他?如果真是他的责任,他一定会来承担的。” 肖启年神色一冷:“你也说了,是他的责任他才会承担。” 她仔细一琢磨他的言下之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云蓉车祸责任不在他?”她凝眉,状似不解:“那是谁呢?” 肖启年没有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有洞穿一切的魔力,但她在这样的眼神下,并没有露出半点怯意或心虚,反而问:“你这样看着我干嘛?你觉得我会知道?” 肖启年这才收回眼,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给她:“监控拍得很清楚,蓉儿当时是追着这个女人过马路才会被车撞上。我以为你猜得到是谁。” 她拿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半响,露出娇媚一笑:“原来是她啊。” ***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季云深又消失了,乔稚楚这次没再给打他的电话,只是她每天都会朝他的办公室看几次,心里总是希望能在偶然间一次转头时,看到他在百叶窗后办公。 三月的雨水带着春回大地的勃勃生机,下班后,乔稚楚撑着雨伞踩着雨水走回公寓,绵绵细雨落在透明的伞面上,聚在一起滑落在地,偶然落在小坑里,还会在积水里荡开涟漪。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公寓大楼门前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棕色的长风衣,也撑着一把雨伞,只是灯下黑,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多看了两眼,就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将她引向他,她情不自禁地朝他靠近了些。 灯下的人忽然抬起头看过来,看到她的一瞬,似乎笑了一下,迈开脚步从灯下到光明处,她终于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唇边果然是噙着一抹浅笑,眼神深幽柔和地落在她的脸上,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他道:“加班了?我等你好久了。” “云深……” 消失了许多天的人,在她没有想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看她不走了,不禁催促:“过来啊。” “嗯……”乔稚楚走到他面前,足尖相碰,他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看得出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乔稚楚把他带回了公寓,让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她换身衣服,哪知等她换好家居服出来,一看季云深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身姿颀长,沙发太短容不下他的身体,只好蜷缩着,一只手臂曲着放在抱枕上枕着脑袋,呼吸均匀绵长,看得出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本想叫醒她,让他去床上睡,但又想起人的睡眠有时候很奇怪,被叫醒一次,很有可能后面就再也睡不着了,他一脸倦色应该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难得睡着,还是让他继续睡吧。 她回房拿了一条被子出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又蹑手蹑脚关了客厅的灯,光线暗,他也能睡得好些。 她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干脆把电脑抱到客厅,开着小台灯加班。 身后是他,她莫名的安心。 季云深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这一觉他睡得很舒服,脑袋好像被拿走了几个砝码,变得很轻松。 听到键盘敲打声,他微微侧头,看到坐在地毯上工作的乔稚楚,她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开着电脑边的小台灯,小小的背影被柔和的光线包裹,像会散热一样温暖,他眼神带了浅浅的笑意——难怪他能睡得那么安稳,原来是她在他身边。 乔稚楚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扭过头一看,果然是他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季云深问,“什么时间了?” “十点多了。” 他眉尖一抽,从沙发上起来,捏着鼻梁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乔稚楚倒杯水给他,看他眼下一圈乌青,语气有些心疼:“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吗?” 季云深看着她说:“有些事情赶着处理,就熬了几夜,已经解决了。” 乔稚楚心里微喜:“那你是不是就能回律所上班了?”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2章 没有你,我不会快乐的 季云深没有立即回答,先喝完了那杯水,才答非所问道:“我在华尔街有个投资公司。” 她不明所以:“我知道啊。” 季云深继续说:“这周我要过去那边。” “……”乔稚楚结巴了一下,“什、什么意思?” 他神色平淡,语气没什么波澜:“刚开业时心神都放在这边,现在律所稳定经营,那边我自然也要多顾着点。” 乔稚楚愣愣地听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什么挖走了一大块,忽然空了一大块地方,寒风呼啸着传过,凉丝丝的,她好久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就是说,你要去那边工作了?” 季云深看着她,眼底流转着她看得不甚清楚的色彩,轻轻点头:“嗯。” 乔稚楚心里微疼,扯扯嘴角,想要提起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过,可他要离开的消息让她连勉强笑笑都做不到,她声音微微沙哑,带着点鼻音:“哦。” 原来相聚如此短暂,还没认真开始,就要先面对分离。 可是他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吗? 为什么还能说走就走? …… 第二天天亮时,季云深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他要去接个人先走了,但是今天会去律所交接一些东西,乔稚楚闷闷地说好。 直到听到关门声,乔稚楚才从床上起身,抱着被子呆坐到七点半闹钟响,她才起床去洗漱,换了衣服,从冰箱里拿了一个三明治,边吃边下楼。 别后经年的重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纠缠,却也比她想象中还要短暂。 车子开到律所的停车场,乔稚楚深叹了口气下车,远远的,她看到威格信门口停着季云深的车,她有点诧异,不是要去接人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她不禁走近了些,却见他的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女人,那背影和打扮有些熟悉,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难道季云深早上说的要去接的人,就是她? 没有给乔稚楚多少诧异的时间,那女人已经挥挥手款款离开,而季云深也在转身时也看到了她。 她只能走过去,眼神还停留在那女人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个人是……” 季云深道:“无关紧要。” 乔稚楚一愣:“无关紧要?” “嗯。”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想解释的事,无论你表现出多么想要知道,他都能视若无睹,乔稚楚有时真恨极了他这种脾气。 两人并肩走进威格信,乔稚楚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抿唇问:“……肖小姐怎么样了?” “已经在做义肢了。” 这个话题永远是沉重的。 乔稚楚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轻松,她总是想着,如果当时她停下来听她说话就好了,这也许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无论对错,她这辈子都是欠肖云蓉的,倒是他……乔稚楚担心问:“她爸真的没有为难你吗?” 季云深勾了勾唇:“别忘了,云蓉的父亲也是我的养父,他能怎么为难我?”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只道:“别胡思乱想,那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说完,他就进了办公室,过了会儿又喊了几个人进去,估计是要谈交接的事。 乔稚楚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那件事,但按照他之前说的,肖启年在肖云蓉身上是寄予了厚望,如今她成这个样子,很难交代吧? 可是他不愿说,她再怎么问也没用。 *** 三月七号这天,季云深要离开江陵了。 那天乔稚楚要跟客户见个面,没办法去机场送他,也忘记问他是几点的飞机,谈话全程在走神,勉强应付完,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应该走了吧。 乔稚楚眼神一暗,刚想喝口咖啡,却有个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抢走她杯子,她错愕地抬起头,一看竟然是楚铭城,他一副急得跳脚的样子,指着她谴责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咖啡?!” 乔稚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怒气冲冲道:“云深都要走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知道’?你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楚铭城冷笑连连,“看来他真是看走眼了!怎么就为你这个女人做这么多!一点都不值得!” 乔稚楚动了动唇:“什么意思?” 楚铭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倒了一杯冰水灌下喉咙后才说:“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呵,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后还能这样心安理得,我就真要把你抓回去解刨看看你是不是没有心!他想要当情圣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可看不下去!” “到、到底是什么事?”乔稚楚忽然觉得喉咙干得难受,心里隐隐感觉自己即将听到一件足够她方寸大乱的事,连忙端起咖啡喝了口镇定心神。 楚铭城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肖云蓉是谁?Coco制药大企业的独生女,她出车祸要截肢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这种大事如果没人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了,你以为现在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别人不清楚,你这个当事人也不清楚吗?肖云蓉当时可是追着你过马路才出车祸,就算从根本上分析错不在你,但你也不是完全没干系啊!可从出事到现在,肖家人都没有来找过你一次,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她想过的,可是她想不出来啊。 乔稚楚闭了闭眼睛,大概猜到了:“他……做了什么?” “他自己跑到肖启年面前,说是他没看好肖云蓉,责任都在他,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怎么惩罚他都随意,两条腿赔给她也没问题!” 乔稚楚倏地一惊,失声惊呼:“什么!” “肖启年要他的腿干什么?又不能接给他女儿!他要求云深马上娶肖云蓉,对她一辈子负责,但是云深他不肯,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他是为了谁不肯吧!”楚铭城瞪了她一眼。 “他不肯娶肖云蓉,肖启年扬言要把车祸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拿你威胁他,为了让肖启年消火,他把在华尔街经营了五六年的投资公司赔给了肖启年,那是他好几年的心血,说给就给,半点犹豫都没有!这次他出国你以为是去享福?他是去给肖启年做免费苦力的!” 乔稚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无数的血管缠缠绕绕勒在一起,紧绷得连跳动都不行,疼得四肢抽搐,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出了声:“他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当然不会说,他要是说了,他就不是季云深了!” 是啊,他要是说了,他就不是季云深了。 乔稚楚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矛盾的人,恨她怨她,却也爱她护她,每每回忆起过往,他的眼神分明是还介意,可次次遇到危险,都是他挡在她前面。 他到底要她如何是好? 乔稚楚发现自己现在一刻都等不了,他要去问清楚,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现在在哪里?” 楚铭城没好气地说:“机场啊,十一点的飞机!” 话音落,乔稚楚已经飞奔出门。 一路疾驰,连闯三个红灯到机场也已经是十点三十分,乔稚楚直接去安检口,只希望他还没有过去。 老天终于站在她这边一次,她刚好看到季云深在检票口,她立即扬声喊:“云深!” 季云深诧异转身,就被乔稚楚扑了满怀,他错愕:“你怎么……” 乔稚楚紧紧抱着他的腰,失态地哭了起来,嘴上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机场上人来人往,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吵架,纷纷驻足围观,季云深不明所以,但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的,只好暂时放弃过安检,拉着她到一边去。 “你怎么了?” 乔稚楚拉着他的袖子抽抽搭搭:“你能不能不要走……你别走好吗……” 季云深抿唇:“为什么?” 她咬着下唇,一时难以组织出语言来表达意思,情急之下她胡诌道:“……你不是说我一辈子都欠你吗?你走了,我找谁还债去啊,我这个人很善忘的,尤其是对债主,要是看不见你,没准我三天就把你忘了。” 好在季云深情商不低,从她在乱七八糟的语言中理解出了她的不舍,擦去她的眼泪,顺势捧起她的脸:“我以为没有在你面前,你会很开心。” 她摇摇头:“我不开心,我不开心的。”说着又哀求道,“我舍不得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 季云深哑然失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粘人,不过纽约我还是要去的。”他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只是三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你就不能不……什么?”乔稚楚一时眼泪刹不住,还滚落了两颗,“三天?只是三天?” “开完会就回来。” “……”乔稚楚抽抽嘴角,“等等,你不是去那边工作,不会再回来了吗?” 季云深皱眉:“谁说的?” “你的投资公司不是赔偿给你养父了吗?”这次不是去给他当免费劳力的吗? “为什么要赔偿给我养父?”他比她还要困惑,“他是制药的,要个投资公司也没用。” 乔稚楚:“……” 乔稚楚:“……” 乔稚楚:“……” 乔稚楚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字:“楚!铭!城!你这个王八蛋!”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3章 我也想去看她 “哈哈哈哈,兄弟我够意思吧这么帮你哈哈哈。” 楚铭城在电话那边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他就是故意夸大事实骗乔稚楚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太让人着急了,他就帮忙煽了把风,现在看来效果立竿见影啊。 季云深已经到纽约,一只手用房卡开门一只手握着手机,听他复述他在咖啡厅对乔稚楚说的那些话,嘴角浅浅弯起,摇摇头道:“下次见了她躲远点,她很记仇的。” “喂喂喂,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护着我点。” 季云深拉开窗帘,华尔街的风带着他熟悉的味道,但却不如江陵的令人眷恋。 “嗯,我会让她尽量不打死你。” “不过,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肖云蓉的车祸,你的确一力承当了,只不过肖老爷子疼你,没舍得把你怎么样罢了。”楚铭城感慨,“肖老爷子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养父。” 季云深手扶着栏杆,大拇指轻轻摩擦,听着他这话,眸色霎间变得幽深,看不清真实情绪。 “他跟你父母的交情到底是好到什么地步?这些年真是把你当成亲儿子在照顾,就差把Coco都给你了。”楚铭城忽然好奇起来,“我记得,他是在你父母被谋杀后出现的吧?自称是你父亲的战友……” “我刚到酒店,累了。” 听出他的语气里的低沉,楚铭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季云深从小就不愿意提起亲生父母的事,他刚才那样高谈阔论,让他不舒服了吧。 “……咳咳,我不是故意提的哈,你休息吧,你这几天还要忙呢。” “嗯。” 季云深挂了电话后,站在阳台许久没动,直到夜幕降临,将他吞噬。 …… 三天后,季云深果然从华尔街回来了,乔稚楚去接机,他看起来精神不错,比那次他去她家时好多了。 乔稚楚看一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好。” 她想了想又说:“那还是去张妈妈那家?” “好。” 他虽然都只回答一个字,但她听得出他其实心情还不错,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张妈妈看到他们很开心,多炒了两个菜送给他们。 吃饭期间,季云深收到一条信息,是楚铭城发的,他说他这段时间在美国,可能联系不上,有事千万别找他,季云深看着嘴角一弯:“铭城为了躲你,自请出国参加研讨会,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开会,你也算厉害,把他吓成这样。 乔稚楚哼笑:“他骗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跑得快!”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着急,他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她再揍他也来得及。 季云深忽然抬头看着她,嘴角含着笑,有几分揶揄的味道:“话说回来,听到我要走,你真的很害怕?” 乔稚楚立即想起自己在机场又哭又撒娇的事,忍不住扶额,再次把罪魁祸首楚铭城在心里大骂了一遍,面上却还是强作镇定:“我……才没有啊!” 季云深夹起一根菜,翻来覆去左看右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出一段话:“‘我舍不得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在我不开心的’……” 乔稚楚一愣,这些都是她在机场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她羞愤,幼稚地捂住耳朵,重重地打断:“食不言!” 季云深倒是没再说了,但却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笑声,似乎是在认真地回想她当时的画面,越想越好笑那样,乔稚楚被他笑得脖子都红了,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道:“你别笑了!”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把她压向自己,深幽的眼底还有未散去的笑意,乔稚楚在他眼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双颊绯红,一派娇媚,她莫名的觉得这样更加难为情,干咳一声,把手从他嘴上移开,手足无措地要起来。 她放开了,他却不肯放开,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悸动和微烫。 “楚楚。”季云深在他耳边轻轻喊她的名字,乔稚楚忍不住蜷缩起手指,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嗯。” “等会我要去一趟医院,先不去律所,我的自己的行李放在你的车上。”他在她耳边暧昧说道,“今晚我去你家。” 乔稚楚耳尖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微红,低下头微不可闻得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在她唇角留下一吻。 话是这样说,但季云深在下班前给她发来了信息,说要他临时要跟着客户去吃饭,如果不是很晚他就去她家,如果太晚了,那行李就只能再寄放在她那儿,改天再去拿,乔稚楚回复了一个好。 下班后,乔稚楚转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屯在冰箱里,以备不时之需,而她自己就简单煮了个面吃,然后就开始加班做材料,等到十点多时,季云深还没回来,她猜想他应该是来不了,这才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她还想再等一会儿,就干脆窝在沙发里抱着电脑看电影,等看完一部电影,门忽然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季云深回来了。 季云深臂弯里挎着外套,看到她还在,神色有些诧异,扶着门边换鞋边问:“你怎么还没睡?” “还很早。”乔稚楚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上接过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又弯腰拿了双室内鞋放在他脚边,嘴上问,“你饿不饿?” 他低头看着她忙前忙后,像个乖顺的小妻子,睡裙宽松,随着她的走动而无风自动,鼻尖也侵入沐浴露的清香,她偶然间低头,露出后颈一片雪白肌肤,莫名的让人想起温香软玉这个词。 她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的回答,奇怪地‘嗯?’了一下,他才重新勾唇:“不饿。” 乔稚楚没多想,指着客厅角落:“你的行李箱在那边。” “嗯。” “客房我收拾好了,你……你自己安排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乔稚楚摸摸鼻子,说完就灰溜溜地跑回主卧。 季云深挑眉。 客房? 那是什么东西? 在客房洗完澡,季云深光明正大进了主卧,掀开被子占领了她另一半床。 乔稚楚明明是还没睡着,他掀开被子时,她身体颤了一下,全身都紧绷起来,但却偏偏没有睁开眼。 既然她要装,那他也不跟她客气。 季云深掠开她的头发,唇随着贴上她的脖颈。 乔稚楚更加僵硬了,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柔软的双唇在她脖颈处一寸寸挪动,挑逗之意显而易见。 “嗯……” 他刚洗完澡,怀抱有些潮,但贴着她的时候,她却只感觉到他撩火的温度,他的呼吸炙热,内涵不言而喻,乔稚楚终于没办法再装睡下去,双手抵着他的胸,低低地喊:“云深……” “嗯。”他抓着她的手去抱他的脖子,然后低头深吻住她,气氛在唇齿交缠间慢慢滋润开,她几乎是没有半点抗拒的余地,就被他的火热燃烧。 “说,你很爱我。” 情到深处,他在她耳边喘息着说到,乔稚楚大脑空白了一瞬,一时没接上话,他又是一记猛撞,她倏地抓紧他的后背,指甲在他的后背留下红痕,他皱了皱眉,低头去咬她的脖子。 乔稚楚被迫仰起头,情动的泪水因为她的动作而重新回到眼眶里,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看着季云深在她身上起伏,莫名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深……云深……” *** 次日是周六,他们不用上班,放松睡到了十点多,乔稚楚起来时,看到季云深站在镜子前穿衣服,她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材很修长,比例恰到好处,加上他经常锻炼,虽然看起来不强壮,但布料下的每一寸肌肤却都暗含着力量。 乔稚楚不禁想起昨晚的一些暧昧片段,她好像还抓伤了他的后背…… 她正脸红心跳,季云深忽然站在了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在想什么?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乔稚楚当然什么都没听到,窘迫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去医院看云蓉。” 乔稚楚一愣,随即道:“我也想去。” “你要去?” 乔稚楚抱着被子撑着下巴,闷闷道:“我该去看看她的。” 她一直很自责肖云蓉的事,偷偷溜去医院也不是一次两次,季云深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点头道:“好。”有他在她身边,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危险。 两人换好衣服就出门,路过花店买了一束花和一篮子水果,乔稚楚抱着花,跟在季云深身后进了医院。 这个时间恰好是中午饭点,医院走廊很安静,只有护士的脚步声,静谧得安详,季云深推开肖云蓉所在的病房门:“云蓉。” 病房内只有肖云蓉一个人,她正在吃东西,闻声有些高兴地抬起头:“云深哥哥……”看到季云深身后的乔稚楚,她脸色骤然大变,“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4章 没了腿的人是我啊 两人换好衣服就出门,路过花店买了一束花和一篮子水果,乔稚楚抱着花,跟在季云深身后进了医院。 这个时间恰好是中午饭点,医院走廊很安静,只有护士的脚步声,静谧得安详,季云深推开肖云蓉所在的病房门:“云蓉。” 病房内只有肖云蓉一个人,她正在吃东西,闻声有些高兴地抬起头:“云深哥哥……”看到季云深身后的乔稚楚,她脸色骤然大变,“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季云深皱眉:“云蓉,你冷静点,楚楚是来看你的。” 肖云蓉放下食盒,倏地掀开被子,露出底下只剩下半截的双腿,她大声骂道:“来看我?来笑话我的吧!乔稚楚,看到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吗!你高兴了吗!” 虽然早知道肖云蓉做了截肢手术,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只觉得触目惊心,原本一双纤长白皙,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腿,如今只剩下两个捆着绷带的伤口,她抿了抿唇,眼底多了几分心疼:“我没有那个意思。” 肖云蓉已然将乔稚楚当成仇人,平素的气质修养如今都烟消云散,她恶狠狠的瞪着她,那眼神深藏仇和恨,看得人不寒而栗。 “你滚!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乔稚楚,你给我好好看看,看看,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就问你晚上做梦的时候就不会想起我吗!” 乔稚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勇气再向前。 季云深沉声提醒:“云蓉,你出车祸和楚楚无关。” “还有你!”肖云蓉话锋一转,对着季云深厉声道,“你是我哥,你就算不爱我,但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分总是有的吧?这个女人害我没了两条腿,你没帮我讨回公道就算了,你居然还跟她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爸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吗?!” 乔稚楚虽然料到肖云蓉一定会恨她,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季云深似乎也没想到,静了一瞬,抿唇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他放下东西转身出门,乔稚楚犹豫地看了一眼肖云蓉,也跟着他走了几步,肖云蓉在这时忽然喊了她一声:“乔稚楚!” 乔稚楚下意识地转身,谁知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浅黄色的液体,她下意识抬手挡住,但还有有很多挡不住的直接泼在她脸上,刹那间的滚烫让她控制不住尖叫一声:“啊——” 季云深看到肖云蓉泼鸡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救乔稚楚了,只挡住后来肖云蓉直接砸过来的保温壶,将乔稚楚拉到坏里护住,她的下巴和脸侧被热汤泼到,已经开始通红,他的脸色骤然一冷,看向肖云蓉。 肖云蓉狰狞地笑着,一字一句如最恶毒的诅咒:“你听着乔稚楚!” “我恨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 那鸡汤虽然存在保温壶里,但庆幸的是已经不是很烫,倒没有烫伤乔稚楚,医生只开了点药膏让她回去抹抹,缓解疼痛。 乔稚楚苦笑:“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恨我。” “这次的事对她打击不小。”季云深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委屈你了。” “我没事,只是心疼她。”提起她的事,乔稚楚的心情就很压抑,忍不住情绪低落,季云深轻轻碰了一下她微红的额角道:“你以后就不要要再来医院了,她不想见你。” 不用他说,乔稚楚也知道,以她现在的样子,怕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肖云蓉的恨意,她以为只要避着她就没事,却不知道肖云蓉从来没有打算就这样罢休。 这天乔稚楚和陈明外出见委托人,因为只是过个十字路口就能到,两人也没开车,步行过去,那知道在过绿灯时,有一辆面包车忽然朝乔稚楚冲了过来! “老大!” 乔稚楚心里隐约有提防,在听到马达声时已经迅速躲开,虽然没被撞到,但是由于她退地太快,摔到了地上,手掌摩擦破皮,隐隐有血珠冒出。 “老大!”陈明跑了过来扶起她,“你没事吧?” 乔稚楚心有余悸,脸色微白:“……我没事,没事。” 面包车一击不中已经逃了,陈明也只看到那车的背影,知道是一辆无牌车,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居然是无牌车?是黑车吧!”陈明咬牙,“可恶,让他给逃了!我现在打电话报警!” “不用了。”乔稚楚从地上起来,低声道,“既然人没事就算了。” 她知道是谁安排的人,所以不想追究。 这件事乔稚楚没有跟季云深提起过,本也没打算说,哪知陈明这个大嘴巴在吃饭的时候跟前他同事说漏嘴,一来二去就传到了季云深耳朵里,季云深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给手掌的伤口贴止血胶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问:“是不是云蓉?” 乔稚楚一愣,抬头看着他。 “是云蓉让人干的?”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已经是笃定。这件事她能猜到是谁,他自然也能, 乔稚楚咬了咬唇:“……我没事。” “等到你出事已经太晚了。”季云深在她面前坐下,帮她撕开胶布贴在掌心,然后不再多说其他,直接离开了威格信,乔稚楚猜他是要去医院,喊了他几声,但他都没有回头。 季云深的确是去医院,他去的时候,还碰巧遇上那个开车去撞乔稚楚的司机在病房跟肖云蓉汇报,肖云蓉虽然恨他没能得手,但该给他的钱她也没赖账,直接把装着几万块的信封丢给他。 “这件事你再去给我做一次,这次一定要成功!就算不能给我要了她的命,也要给我废了她两条腿!” “是是是。” 那个点头哈腰拿着钱要走,哪知才刚刚打开门,就被人一脚踹到地上,他哎哟惨叫一声,肖云蓉一惊,也跟看门口,只见季云深满脸寒色地看着她。 “买凶,杀人?”季云深冷笑,“你倒是长本事了!” 捉贼拿赃,证据确凿,肖云蓉见狡辩不了也就不狡辩了,直接点头:“是啊,我早就说过,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肖云蓉,你给我听着,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敢再乔稚楚做什么事,就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不看养父的面子!” 肖云蓉怒气已经大过于嫉妒,她气极反笑:“你拿我当妹妹了吗?你把我爸放在眼里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查清楚了,那个女人六年前跟过你,还害你背了一条人命,把你逼得在A市呆不下去不得不出国,这样的女人,你竟然还爱着!季云深,你是不是疯了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季云深不想跟她多说,拎起地上的人,“这个人我送去警局。” “不、不、不要啊!”那人求饶,“肖小姐,我是听你的话去办事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肖云蓉一急:“哥!” “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有下次,我不会这样算了。”季云深直接拖着那个司机离开,肖云蓉怔怔地看着门口,喃喃道:“‘不会就这样算了’?难道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是不是我下次再做,你就要把我送去警察局?” 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眼角却掉出眼泪。 她抓起床头的花瓶,狠狠砸向墙壁,恨声大喊。 “没了腿的人是我啊!”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5章 睢冉回来了 季云深直接把那个司机丢给警察,让他自己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因为他还有别的事要先离开,就没在警局里看着,那司机原本在警察的逼问下,结结巴巴就要供出肖云蓉了,谁知道肖启年的秘书突然来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压下。 这件事季云深还是后来才知道,乔稚楚怕他还要再追究,连忙劝道:“到这里就算了,你已经给过她警告了,她不会再犯了,再追究下去也没必要,别闹得太难看。” 而且出手的人是肖启年,如果他在追究下去,一定会惹怒他,这个人是他的养父,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他的养父唱反调。 季云深自然清楚其中利害,指使的人是肖云蓉,保人的是肖启年,他的身份太敏感,本就不合适再追究下去,这件事就算给他们一个警告,相信他们也不会再轻举妄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点菜吧,我第一次来这家餐厅。”此时他们正在外面吃晚餐。 季云深接过菜单,报了几个菜名,乔稚楚放在包里的手机响起,她一看竟然是房东的,她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是找自己干什么,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连忙接了。 她讲完电话,季云深点的菜也上了,他随口问了句:“谁电话?” 乔稚楚放下手机,用筷子去夹盘子里的水晶饺,边说道:“房东,最近太忙,忘记交房租了,她来提醒我一下,我说等会给她转账。” 季云深挑眉:“那正好,别交了,搬过来吧。” 他的话一出,乔稚楚的手一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水晶饺又掉在了盘子里。 搬过去…… 她心里凭空生出了抗拒。 “……不太好吧。”她干笑,“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她的话语里有刻意的生疏,像是故意要强调什么一样,季云深放下筷子,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什么关系? 乔稚楚一时被问住。 是啊,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们先是情人,后来她又提了分手,他也说了分手后他们不可能能再做朋友,可后来呢,他们之间好像又一次回到情人的地步。 乔稚楚吞吐吐地说出四个字:“上司……下属。” 季云深的脸色顿时冷硬得可怕:“你再说一遍。” 在他这样的眼神下,乔稚楚只发出一个‘上’字,就像是忽然被人堵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了。 季云深眼底的温度渐渐散开,将四周都变得冰冷:“我以为你追到机场留我,那晚也没有拒绝我拥抱你,是已经想清楚了。” 乔稚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失去勇气,又慢慢低下头,闷闷道:“我也不知道。” 她很矛盾,她很清楚自己是爱他的,如果可以,她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但她又有一种感觉,感觉他们是长远不了的,之前那种产生过的自卑依旧根深蒂固在她心里,时不时跳出来警醒她,让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不平等。 季云深被她这左右摇摆的态度激怒,冷冷一笑:“不想回到我身边,却还跟我上床,乔稚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个字,乔稚楚颓废地低下头。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干坐了几分钟,忽然,他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得往外走,边走边说:“算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这一路,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他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乔稚楚看着他的侧脸,下颚紧绷,很明显是生气了。 车子最后在公寓楼下停稳,季云深开了车门锁,乔稚楚的手握住门把,有些犹豫地说:“让我想想……好吗?” 让她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云深目光沉冷地看着前方,在她说出那句话时,睫毛似乎颤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去看她,淡淡道:“上去吧。” 车门开了又关,她已经下车了,季云深这才缓缓转过头,乔稚楚的背影很单薄,步伐不快,总是出了左脚踩稳了才迈右脚,生怕踩空跌到一样。 六年前她不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那时候的她说是肆意妄为也不为过。 季云深握着方向盘的手,微紧了紧,等到看到她所在的楼层亮了灯他才启动车子离开。 第二天,他们在律师所门口碰见,乔稚楚先打招呼,季云深淡淡地应答,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乔稚楚松了口气,昨天晚上她想了一晚上没想出结果,天亮时又在想他会不会因为那件事生气,然后再也不理她了,幸好没有。 季云深虽然没有不理她,但一定是生气的,下班后他也不等她就走了,乔稚楚情绪低落地走出威格信,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数着地砖的格数。 一时没注意,竟被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贼抢走了手上的包,乔稚楚先是一愣,然后就立即踩着高跟鞋追上去,那贼对本地的地形很熟悉,跑进四通八达的小巷,瞬间就没了人影。 乔稚楚扶着墙喘气,恼怒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没一件顺心的事! “被抢了就被抢了,明明知道追不回来还追,你的性格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固执。” 这声音是从另一条巷子里传出来的,轻轻缓缓,带着一丝慵懒和嘲讽,乔稚楚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不禁往前走了几步,那个人也恰好从转角处出来,对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楚楚,好久不见。” “……”乔稚楚狠狠一愣,“睢冉?” 睢冉微笑:“看到我很意外吗?”说着,她又朝她走了两步。 乔稚楚却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睢冉?” 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因为她把这个十几年的老朋友忘记了,而是现在的虽睢,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穿着很名牌的裙子,披着价值不菲的皮草,打扮得很贵气成熟,像个从红毯上走下来的贵少妇。 更重要的是,她的五官有些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化妆化出来的,正如之前所说,她跟她那么多年的朋友,她长成什么样,她就是十年不见也不可能认不出来,但她现在的样子,她真觉得陌生,应该是——整容过。 只是,这张不像她的脸的脸看起来却是十分自然,没有半点整容后的僵硬,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忽然被世界开了灯,柔和得像是要溺死人,如果不是和她很熟悉的人,估计谁都看不出她是整容过的。 乔稚楚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笑容。 不,应该说是这样的打扮,这样的一张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稚楚苦思冥想,还没想起来,对面的人又笑了起来了,睢冉摸着自己的脸说:“只是做了一下微整,变化应该没有很大吧。” 果然是整容了。 乔稚楚想不明白,她以前的样子已经很漂亮了,为什么还要整容?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可以直接问,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已经绝交了,不大好再问这种敏感的问题,她顿了顿,斟酌着说:“你不是出国了?” 睢冉将皮草揽了揽,轻轻笑道:“是啊,刚回来就遇上你,还真有缘分,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吧。” 乔稚楚心情复杂地点头。 不远处就有一家咖啡厅,她们就近在那家咖啡厅坐下,点完咖啡,两人一时无言,乔稚楚细细打量她,三个月不见,她真的变了很多,除了那张脸,还有她的行为举止,气质打扮,都变了。 变得……很完美,很高贵,是她完全陌生的睢冉。 睢冉以前也是走矜持路线的淑女,但以前的她,矜持中带有自然的娇俏,很讨人喜欢,而现在的她,矜持中多了三分陌生的贵气,三分陌生的雍容,还有四分陌生的……温柔,让人无端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她这几个月到底在国外经历了什么? 乔稚楚百思不得其解,静坐了片刻,找了一个比较自然的切入点:“你在国外怎么样?” “挺好的。”睢冉轻托着下颚,长睫低垂落在咖啡杯上,漫不经心地说,“年前从单身贵族升级为已婚妇女。” 乔稚楚一愣。 她抬眼看去,嘴角笑意更深:“你信吗?”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你说过,你绝对不会将就自己的婚姻。” 大概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睢冉对感情要比一般人更保守,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她没有交往过一个男朋友,除了季云深,好像也没喜欢过谁,对恋爱尚且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婚姻这么随便? 睢冉却笑得矜贵:“是啊,我是不会将就自己的婚姻,但你怎么不觉得,我是跟一个我爱的人结婚呢?” 她说得似真似假,难以捉摸,乔稚楚静了一瞬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真心跟你说一声恭喜。” 如今的社会不乏一见钟情然后闪婚的,也许她也是其中之一。 她其实并不了解她吧,否则也不会连她喜欢季云深那么多年都不知道。 “谢谢。”睢冉看了看她,“你的脸色不大好,季云深没有照顾好你吗?”不等她回答,她又自顾自接下去,“还是又分了?” 乔稚楚避而不答:“那你这次回国会留多久?还是不走了?” 她端起咖啡杯,手指捏着瓷勺轻轻搅拌,声音低柔如鹂鸟,带着娓娓的笑意道:“不确定呢,我是来看戏的,要看这出戏会演多久。” 乔稚楚看着她端庄的笑容,莫名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真的,这张脸很眼熟。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另一张类似的脸……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6章 肖太太 睢冉忽然说:“对了,人家刚送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是你很喜欢的那个大师演奏的,今晚一起去看看?” 乔稚楚看了她一眼,稍显冷淡道:“谢谢,不用了。”她可没忘记她曾对她做过的事,也没有原谅她,更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往。 睢冉看得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还怪我,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换了张脸,你就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新朋友吗?” 又是重新来过。 为什么他们对过去都能这么轻描淡写?为什么觉得,只要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那么之前做过的事就都不重要? 乔稚楚笑了:“那真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睢冉,都是那个骗了我的睢冉。” “那如果我说,我能告诉你更多当年的事呢?”她微笑,“其实当年那个电话,我还说了些别的,你不想知道的我说了什么,季云深又回答了些什么吗?” 乔稚楚紧抿着唇审视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信吗?那你今晚跟我去听听音乐会,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边说边抬手掠了掠鬓发,乔稚楚看到她的手指忽然一愣:“你的戒指?” 睢冉挑眉,将手递到她面前,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那戒指款式虽简约,但从案细碎的花纹雕刻上看得出,应该价值不菲,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乔稚楚在季云深的手上也看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怎么了?”她笑意款款,“刚才我跟你说过了,我结婚了,这是我的结婚戒指啊。” 结婚……戒指? “怎么?你认识它?”她将手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这虽然不是世上唯一一对,但也是限量版的,挺罕见的,如果你在哪里看到过另一只,没准那就是我男人呢。” 乔稚楚错愕。 她自然是不相信季云深还和睢冉有什么暧昧,但她也不相信是巧合,相比之下,她觉得是睢冉见季云深戴了这款戒指,去特意去买了同款还更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反感,心里想着速战速决,她现在看到她真是从内到外的排斥:“你当年到底还说了什么?” “楚楚你知道吗?在国外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你。”她答非所问,身体放松陷入软座里,幽幽道,“我在想,其实我们很像,家庭背景,身份能力,样貌身材,我都不比你差,但为什么你就能得到比我好的人?我又想,其实你还不如我,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能活得更精彩,起码……” “够了!”乔稚楚皱着眉头打断,“我跟你不一样,再像也不一样,你也不是我,也不可能成为我。”掏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红色钞票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睢冉,你的确不差,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活出更精彩的自己,何必一直想着成为别人?” 睢冉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乔稚楚淡淡道:“当年你还对季云深说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答你的,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继续和以前一样瞒我六年十二年甚至十八年,我也无所谓。” 说完,她直接离开咖啡厅。 等走到足够远的地方时,她才松出一口气,回头看一眼咖啡厅的方向,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现在的睢冉长得的像谁了。 ——杜丽夫人。 当年那个,被活活烧死的影视明星。 可她没印象睢冉喜欢过杜丽夫人啊,为什么把自己整得和她那么像? 第二天上班,乔稚楚送了一份文件去给季云深,季云深翻看时,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他手上的戒指,她仔细看过了,果然和睢冉手上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季云深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乔稚楚指了指他的手指,“你这个戒指,是一对的吗?” 季云深看了一眼戒指,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是。” 她又问:“另一只戒指有主人吗?” 季云深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另一只戒指不是送给她了吗? 然后他听见乔稚楚下一句话是:“我在睢冉手上看到另一只。” 季云深一愣:“睢冉?” “嗯,昨天我在路上遇到她,她回国了,我看到她手上也带着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戒指。” 季云深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又重复问了一遍:“睢冉?” “是啊。” 季云深慢慢靠回椅背上,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难怪。 难怪。 以乔稚楚的性子,如果有收到他送的戒指,第二天看到他带了同款,不可能无动于衷,当时他还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戒指根本没到她手上过! 季云深冷笑。 那个女人倒真背着他干了不少事! 乔稚楚试探着问:“难道,那戒指有什么问题?” 季云深没说什么,直接将他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丢进柜子里:“没什么。” *** 睢冉突然回国,乔稚楚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多想,再加上后来几天她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她自然而然地就把她忘记了。 这天,她和季云深加班到晚上八点多才下班,已经过了饭点,普通餐厅没什么好吃的,他们干脆开远点去了张妈妈的餐馆。 由于太累了,再加上车厢内温暖,乔稚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季云深偏头看她,她的脑袋正随着车子的颠簸而左右摇晃,偶尔还会会磕到窗玻璃,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扶向他这边,她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膀,然后就没有再动了。 车子停在了张妈妈的店前,季云深解开安全带,回头见她还在睡,只是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像是有些不安,他握住她的手,耐心地将手指一根根掰开。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无意识地流露出不安的一面,只是始终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张妈妈认得出他的车,见他许久没下车,不放心地走过来看,从车窗看进来,看到乔稚楚安静的睡颜,她的皮肤白皙,黑发贴在额头,莫名的惹人怜爱。 季云深看了一眼张妈妈,颔首示意。 张妈妈慈爱地看着乔稚楚,小声说:“我先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等好了再来叫你们。” “谢谢。” 张妈妈去准备,季云深也没有下车,在车上看着乔稚楚,乔稚楚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并不知道周围情况,要不是远处一声狗吠,她都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怎么睡着了……”乔稚楚呻吟一声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往窗外看了看,“已经到了吗?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啊。” “你在梦里梦见我了?”季云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直喊我的名字。” 乔稚楚惊愕:“我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是啊,我听过很多次了。” 乔稚楚脸色涨红,她的确经常梦见季云深,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会说梦话喊他。 季云深示意她下车,张妈妈的饭菜也做好了,摆在桌上等他们,乔稚楚追着他的脚步:“不、不会吧,我怎么可能说梦话呢。” 季云深看着她低笑:“上次我就说过你会说梦话,是你自己不信,快说说,梦见我什么了?” 乔稚楚耳根红透,尴尬道:“我……我以为你是骗我的……我……” 季云深还想要说什么,眼角却瞥见一个身影,眼睛倏地一眯,霎间旖旎气氛烟消云散,乔稚楚许久等不到他的下文,不禁去看他,只见他在冷冷地看着门口,她也跟着转身看向门口,那个地方站着一个女人——睢冉。 张妈妈在这里开了餐厅,乔稚楚曾跟她说过,她也说要找机会来试试,好巧不巧,竟然也选在了今天。 睢冉还是那副样子,打扮华贵,轻抿着嘴唇,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 季云深回头对乔稚楚所:“你先吃,我去找她要个东西。” 乔稚楚一愣,他已经起身朝睢冉走去,两人在门边说话,隔得有点远,乔稚楚只能看到他们,但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很奇怪他们怎么还有联系?她以为自从睢冉辞职后,他们就算陌路了。 他们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睢冉的脸色忽然变得很狰狞,咬着牙很不甘心的样子,还恨恨地朝乔稚楚看了一眼,季云深则是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伸出手对着她,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睢冉愤愤地将手指上戒指摘下来给他,季云深握着戒指就要走,睢冉又一次喊住他,喊的还是‘云深哥’。 乔稚楚食不知味,睢冉刚才摘的是之前她看到的那个戒指吧?不是说是她的结婚戒指吗?为什么要给季云深? 睢冉说:“你要知道这件事没我帮你,你们现在不可能这么安稳,就冲这一点,你就不能分点好脸色给我吗?” 季云深笑了声:“我让你帮忙了吗?” “你怎么能这样……” 乔稚楚不禁站起身,但没有走过去,依旧在原地看着他们。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了些,睢冉挂着眼泪,我见犹怜地控诉,可也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踩中季云深的逆鳞,季云深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也只有一瞬,转而就是一笑。 “那我该称呼你什么?睢小姐?还是肖太太?”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7章 他爱的是我的脸 风声过耳,乔稚楚只隐约听到季云深用似笑非笑的语气,懒懒地喊了她一声‘肖太太’,而睢冉的脸色也随之一变,半响才重新挂上讥讽的笑。 说真的,她第一次看到睢冉能笑得这么坏。 他们后面好像还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睢冉决绝地转身走了,季云深也朝她走来。 她看着睢冉离开的背影,大脑还没转过弯,愣愣地问:“为什么称呼她为肖太太……” 季云深座位上坐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她是我养父年前娶的第二任妻子,云蓉的后妈。” 乔稚楚惊愕:“你说什么?!” “她和养父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在华盛顿认识的,三个月后就领了结婚证,过段时间可能会在江陵补办个婚礼。” 乔稚楚呆滞了许久,想起那次见面她的确半真半假地说她结婚了,她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她的心情很复杂:“她真的嫁给……你养父了?” 季云深点了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她的事不重要。” …… 睢冉成了季云深的养母,乔稚楚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她回家后仍觉得蹊跷。 她想了想,拿来了电脑,在浏览器里时输入了【杜丽】这个名字,网页跳转后立即出现一些信息,排在靠前位置的几条信息就是当年杜丽被烧死的新闻,她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了一条看起来。 杜丽是二十几年港澳非常有名的影视明星,在那个娱乐工具不普及的年代,街头巷尾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年轻貌美,优雅贵气的女郎,可惜的是,她在拍摄一场火中逃生的电影时,由于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她被锁在木屋里出不来,大火涛涛,等到救援队到达时,她已经死了。 她是一代人的记忆,她的电影也被奉为经典,直到现在电视台还时不时播出来回忆一番,因此乔稚楚虽不是和她一个年代的人,但对她也有些印象。 她想了想,又在杜丽的名字后面,加了肖启年的名字,跳转出来的网页并没有两人亲密过的新闻,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过。 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睢冉整容,跟她嫁给肖启年没有半点关系? 要不要找睢冉问一下呢?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开车来公寓接她去上班,不过却让她开车,他有文件要在路上看。 乔稚楚看皱着眉头的样子,猜想他可能是遇到难题的,特意放慢了车速,让他多点思考的时间,路走了一半,他忽然抬起头说:“下个月初,养父在江陵补办一场婚礼。”停顿了一下,“娶睢冉。” 虽然昨晚就睢冉和肖启年在国外已经领证了,但乔稚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出神了很久。 她和睢冉认识十年了,这十年来,不管睢冉是从什么时候对她怀有嫉恨的,但她和她在一起是真的开心,现在看到她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关心。 乔稚楚无意间低头,看到他手上的文件都是英文的,愣了一下:“这是华尔街的文件?” “嗯。” 她想起最近他好像经常提起华尔街,心里莫名的害怕他会真的一走了之不再回来,忍不住试探:“你在那边的公司,很忙吗?” 季云深漫不经心地摇头:的“不会,我是决策人,只有这种大案子才让我处理。” 她松了口气,握着方向盘转了一下,笑着说:“上次我一个人去华尔街,特意去找了你在华尔街的住处。” 季云深侧头看她:“找到了吗?” “应该找到了,你说的,那是蓝色的墙体。” 他眼神柔了些:“那我的公司,你找到了吗?” 乔稚楚语气有点失望:“找不到,和酒店服务生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了一个地址,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们的公司到底在哪里?” 季云深好像猜得出她为什么找不到,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笑道:“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他的掌心很细腻柔软,还带着温度,乔稚楚下意识蹭了蹭,像小猫一样乖巧,长睫迎着晨光落下恬静的阴影,她轻声答应:“好,这次你不准再食言了。” “嗯。” 下车前,季云深将一张卡递给她:“你下班后去婚纱店帮我拿一下礼服,我和委托人有约。” 乔稚楚随口答应:“好。” 睢冉回国后,还是第一次回家去看她妈妈,她妈妈和她爸很早就离婚了,一个人住在了江陵河边的一栋小房子里,而她这一生在淳朴的记忆也是在那栋小房子里。 睢冉的手指慢慢摸过墙壁,她其实只离开了三四个月,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但她还是觉得很怀念,就像已经数十年没有回来过一样。 睢妈妈是朴实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很朴素,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看着睢冉带回来的钱和首饰,有些受宠若惊,反而不敢要,犹豫着问她:“小冉,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吗?” 睢冉回头笑问:“妈妈你觉得他不好吗?” 睢妈妈心情复杂道:“他……对你好吗?” “钱随便我花,吃喝穿都给我最好的,比以前的生活质量好了不止百倍。” “我说的是对你的感情?”她是真心疼女儿的,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她能平安喜乐。 睢冉转身看着窗外,窗外栽种着松柏,现在正值花期,青青翠翠的,无处不传递着一种安详,她看着有些出神,喃喃地问:“妈,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觉得他是对我有感情的吗?”她扯扯嘴角笑了,“他爱的,只是这张脸。” 下班后,乔稚楚就去婚纱店拿季云深在他养父的婚宴上要穿的礼服,这些礼服都是提前按照尺寸特意定做的,今天刚运过来。 都说最美的服装店莫过于婚纱店,乔稚楚第一次进婚纱店,看到眼前那些如梦如幻精美绝伦的婚纱,才知道所言非虚。 趁着店员打包礼服时,乔稚楚在店内走了一圈,边走边欣赏这些婚纱,逛到换衣间前,她意外地看到了睢冉。 与此同时,睢冉也看到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睢冉先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身上还穿着一条粉白色的蓬松款婚纱,应该是她要在婚宴上穿的。 “我来帮云深拿礼服。” 睢冉恍然大悟,对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提着婚纱裙摆来到她面前:“楚楚,你帮我看看,好看吗?” 看着她穿着婚纱的样子,乔稚楚心情百般复杂。 当年她们关系还很好,也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躺在一张床上做着将来穿婚纱出嫁的美梦,当时他们约好,将来要一起穿上婚纱…… 想起往事,乔稚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嫁给肖启年吗?” 她轻点了下头,反问道:“不好吗?” “这件事你妈妈知道吗?” “当然。” “她也同意?” 睢冉还是点头,乔稚楚静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楚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一个都能当我爸的男人会不幸福?” 乔稚楚没答话,她又笑了:“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竟然到现在还关心我幸福不幸福,乔稚楚,你是不是忘记我对你做过的事了?” 乔稚楚脸色一冷:“你想太多了,你嫁给谁关我什么事?” 她提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身姿优雅,回眸时笑得也很妩媚:“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觉得你是误会了。我嫁给肖启年,的确不是因为爱他,但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我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委屈自己。” 乔稚楚皱眉,不懂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转着圈来到她的身边,像是跳舞一样,按着她的肩膀靠在她的耳朵,轻轻缓缓地说:“而是因为……季云深。” 她倏地一怔。 睢冉笑着收回手,还帮她整了整衬衫,语气轻缓温柔:“你看啊,这样一来,我嫁给他的养父后,他就算我的养子了,那我接近他是不是能光明正大?我让他来接我,陪我是不是理所当然?我甚至还能要求他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看,我嫁给肖启年的好处是不是很多?而且啊你看,这些是不是你办不到的呢。” 她唇角弧度更深:“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年你能得手,那你猜猜看,现在的我能还是不能?” 乔稚楚抓住她在自己胸前的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睢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她变得好可怕,尤其是她顶着这张和一个死去的人这么像的脸,学着那个人温柔的笑容说出这种恶心的话,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 睢冉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欢迎来参加我的婚宴,我的闺蜜,乔稚楚。” 她提着裙摆要去换下婚纱,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朱唇轻抿,笑得格外迷人:“哦,可能不行。你可是害肖云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你要是敢去婚宴让肖启年看到的话,恐怕季云深都护不住你。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8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进肖家的门? 五月初七,睢冉和肖启年在江陵最大的酒店举办了婚宴,宴请了大半个江陵有头有脸的人物去参加,这也是乔稚楚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肖启年的样子……当然,是在网络直播上看到的。 睢冉给了她一封婚宴的邀请函,但她又不是傻子,因为肖云蓉,她这辈子是注定要避着肖家人的。 画面里的肖启年年近半百,但却一点都不显老,乍一看还以为只有四十出头,而且他并不像是一般的企业老总或者富豪那样啤酒肚地中海,相反,他站在季云深身边,从外貌上看竟也毫不逊色。 两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他一头黑发又浓密又漆黑,下巴的胡子整理得很漂亮,是个很英俊的大叔,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睢冉挽着他的臂弯,两人很亲密,在媒体的镜头下,两人偶尔对视的目光也充满爱意,像是真的是十分相爱那样。 乔稚楚看了一会儿,关掉网页,平静地打开文件开始工作,陈明在她对面,时不时抬起头看她,看到她实在无奈,不得不抬头问:“你到底一直看我干什么?” 陈明犹豫地问:“和……云深哥养父结婚的人,是睢冉吧?”那场婚宴办得那么隆重,整个江陵的人都知道了,他会知道也不奇怪。 乔稚楚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都没有从文件上移开,陈明反而是有些坐立不安:“她怎么成……那个样子啊?” 另一个同事一直在听他们说话,也终于忍不住道:“是啊,她是去整容了吗?样子和之前差别好大啊。” 陈明的表情还很纠结:“而且居然跟云深哥的养父在一起……” 睢冉喜欢季云深这件事,律所里没结果人知道,陈明也是和乔稚楚关系好才知道一点,所以现在比其他人的心情还要更加复杂。 乔稚楚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边写东西边问陈明:“昨天开庭的那个案子,卷宗你整理好了吗?” 陈明挠挠后脑勺:“还没有。” “那你还有心情八卦?今天下午下班之前给我。” 陈明顿时就焉了:“哦。” 话题到此结束,乔稚楚忍住手没再点网页去看直播,专心投入工作中,连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来电都不知道,还是身边的同事提醒了一句。 “您好,请问时乔小姐吗?”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乔稚楚以为是客户,便道:“你好,我是乔稚楚,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男人连忙道:“您直接喊我小高就好,我是肖总的助理,冒昧打扰是因为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肖总? 肖启年? 乔稚楚觉得这通电话来得古怪,想了想,起身走到窗边,谨慎地问:“什么事?” 男人说道:“是这样的,今天肖总和肖太太办婚宴,在宴席上,肖太太误食了荠菜,现在浑身过敏红肿,我们去药店买过敏药膏,但是涂抹之后好像更严重了,肖太太说,之前她有过一次荠菜过敏,是您给她治好的,所以想问一下,当时您是怎么做的?” 乔稚楚一顿,睢冉的确对荠菜过敏,吃一点就会全身长红点,如果不及时处理,还可能留下疤痕,当时她也是误打误撞用对了药膏,她想了想,说了一个药名给他,那边的男人千恩万谢:“谢谢谢谢,那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荠菜是一定不能吃,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去问医生吧,我这边还在工作,不方便说太多,就这样吧。”说完,她也不等那边的人回复就挂了电话。 乔稚楚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手机又响了,她记得这个号码,知道依旧是刚才那个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好。” “乔小姐你好,我去买了您刚才说的那个药,但是涂抹后,肖太太还是觉得全身都很痒啊。” 乔稚楚翻过一页文件纸,淡淡道:“这时候你应该把人送去医院,而不是打电话给我。而且你们肖家不是制药的吗?多少也懂点医术吧,我说过,我不是医生,你问我还不如问你们自己。” 男人着急道:“我们束手无策啊,而且今天毕竟是个大喜的日子,新娘进医院不大好吧,您看能不能想个办法,今晚还有个晚宴,新娘子必须出场的。” 乔稚楚放开文件,身体往后倾靠在椅背上,终是无奈道:“你在药店买的药膏,应该是国内自产的,之前她涂抹的药膏是从国外代购回来的,名字虽然一样,但药效没有那种好。” 男人在那边‘啊’了一声:“那……那不是没办法了吗?” 乔稚楚抿唇了抿唇道:“我记得她上次用了还有剩,你要是方便就过来找我,我拿给你。” 男人在那边的声音顿时高兴了起来,但却提出了一个很无礼的要求:“要不您送过来吧。” “什么?” 男人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现在其实还外面找药膏,从我这里去到乔小姐你那里,再去婚宴现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肖总身边也没有用可以差遣的人,没办法再过去乔小姐你那边。” 乔稚楚捏紧了手机,皱起眉头。 她绝对不能去肖家的地盘,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季云深也特意嘱咐过,所以她对此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那边的男人却连连哀求:“乔小姐,麻烦你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乔稚楚没说话,他好像明白她的顾虑了,连忙道:“你送过去后,打电话给肖太太,她会让人出来拿的,您不用进去和他们碰面的。乔小姐,怎么说您和肖太太也是十年的好朋友,今天她的大喜日子,您没能去现场恭喜就算了,难道要让她没办法再继续结婚吗?” 乔稚楚深深呼吸:“好吧,我送到门口,让人来拿。” 乔稚楚跟陈明说了一声就离开律所,先回公寓拿了药膏,再开车去酒店,快到的时候她就打电话给睢冉,两三个电话之后她才接听,她说要给她送药膏,让她派人出来拿,她在那边答应了,约在喷泉边碰面。 本市最大最奢华的酒店,今天几乎是被肖启年包下了,酒店大门口就挂着两人的婚纱照,滚动屏幕上也是两人的MV,到处都时候气球彩带,不用进去内厅,只是看外面的布置也能猜得出是有多隆重。 乔稚楚开车到酒店门口下车,拿着药膏走到约定好的音乐喷泉边,这个喷泉设计得很精美,还用假山布景,她欣赏了一会儿,那个穿着伴娘衣服的女孩才过来,乔稚楚把药膏给了她后就要走,那女孩却拉着她要她进去,说睢冉想要见她。 “进去就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乔稚楚拉回自己的手,那个伴娘又再次抓住她,看她的样子好像是非要把她拉进去一样,乔稚楚挣扎了几下,隐隐感觉自己来这一趟好像是被算计了。 一想到这里,她更加不能进去,可这伴娘看着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挣开,转身快步走起来。 就在这时,后背忽然被人冲上来重重推了一把,她穿着高跟鞋在瓷砖地面走动本就不是很稳,被人这么一推,她立即朝前扑去,先是重重撞在喷泉池的边缘,然后又头朝下栽入喷泉池内。 季云深黑着脸从酒店内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眼认出了乔稚楚,立即跑过去,把人从水池里拉出来:“你没事吧?” 乔稚楚捂住被撞疼的脑袋,吸了几口冷气说:“还好。” 季云深立即看向刚才那个伴娘,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甚至还有戾气而过。 那个伴娘也没想到是自己推了一下竟然这么严重,被季云深一瞪,脸色瞬间惨白,连连摆手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是小姨妈要我把她带进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时候,一声婉转轻柔的话语玻璃门内传了出来:“这是出了什么事呢。” 乔稚楚脑袋有些晕眩,看东西也有些模糊,只见一个艳红色的身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端庄的面容有几分魅色。 “大少爷在里面闹还不够,还要在大门口闹,看来你是真的很不喜欢我进肖家啊。”走出来的人,挡在了伴娘面前,乔稚楚也终于看清楚她的脸,是睢冉。 她穿着中式嫁衣,那艳红色烈如火,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 “你要进谁家的门我不管,但是我警告你,你再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就别怪我谁的面子都不看。”季云深的眼底是深深的厌恶,他的警告不轻不重,却让人不敢忽视,睢冉听着,笑容一点点崩塌,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季云深横抱起乔稚楚,头也不回地走开,睢冉在袖子里的手指,已经将掌心刺出了血。 伴娘忍不住战栗,她只觉得季云深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好可怕。 “小姨妈……” 睢冉松开手,脸上重新染上笑。 没关系,来日方长。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79章 你要喊我一声妈 乔稚楚被季云深带上车,开车的是肖家的司机,他直接吩咐他把他们送回公寓,乔稚楚捂着还有点疼的后脑勺问他:“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想不明白,一个欢欢喜喜婚宴,怎么会闹得不欢而散? 季云深漠然地看着窗外,淡淡道:“云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睢冉和你的关系,很反对养父娶她,直接和养父吵了起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是睢冉怀孕了。” 睢冉怀孕了,那么肖家的门,无论肖云蓉肯不肯,肖启年都会让她进。 毕竟肖启年只有肖云蓉一个亲生女儿,现在这个女儿成了残疾,他不得不指望睢冉肚子里的这个。 乔稚楚喃喃道:“是因为这件事啊,那睢冉让我来干嘛?”她去了,不是火上浇油,让局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吗? 季云深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问:“你手上是什么?” “我手上?没有什么啊……血?”乔稚楚呆呆地看着掌心的一片血迹,喃喃道,“难道刚才撞了一下,竟然流血了?” 季云深立即捂住她的伤口,沉声对司机吩咐:“去医院,快!” 他们挂了急诊,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有大碍,只是后脑勺被磕出一个小口,擦了药就没事,只是她有轻微的脑震荡,最好是住院输液,季云深立即就要了间病房,直接把乔稚楚抱过去。 乔稚楚哭笑不得:“其实我也不是很疼,不用这么夸张。” 季云深没有理她,找来护士给她输液。 乔稚楚靠着床头坐着,任由护士把输液针扎入她细小的血管里,看着那点从针头渗出来的血,她忽然抬起头对季云深说:“我设想了一下,如果我当时被拉进去,肖云蓉看到我,情绪肯定更加激动,更不肯让睢冉进肖家门,睢冉不会不清楚这一点,那她到底为什么要把我骗过去?总不能是故意要刺激肖云蓉的吧,这样对她又没有好处。” 说完她又随口说了句:“还是说,她并不想嫁给你养父,所以想要利用肖云蓉来破坏婚礼?” 季云深眼底倏地闪过一抹暗光,眉心一蹙。 乔稚楚看着他的神情,惊讶道:“难道真的是这样?睢冉并不想嫁给你养父?” 季云深忽然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肖太太,也不用你管。”他边说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平躺下去,“好了,你别多想,休息吧。” 乔稚楚任由他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由于靠的很近,她看到他颊侧的一个红手印,心里一惊,随即了然,这世上敢打季云深的人,只有一个肖启年。 可以想象,当时的宴会厅一定闹得一团乱,否则不会到动手的地步。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你没事吧?” 季云深抿唇:“我没事。” …… 与此同时,酒店这边,婚宴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刚才他们闹起来是在楼上,宾客们并不知情,此时睢冉已经换了一身中式旗袍,她的身材极好,腰细,腿长,呈一个完美的S型身材,穿旗袍最能体现出她的全身优点。 她换好衣服就去找肖启年,恰好遇到服务生端上两碗红汤圆,按照江陵的婚嫁习俗,结婚新人当天都要吃红汤圆,她便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托盘:“我送去就好。” “是。” 她送汤圆到房门口时,看到肖启年正坐在一张古朴的太师椅上,身上的黑色西服还没有换下来,胸口依旧别着一朵马蹄莲,那么明艳的色彩,但戴在他身上,却到有种难以言喻的阴郁。 她在房门口停了停脚步。 嫁给肖启年其实她没什么好委屈的,除了年纪大了点,其他各方面,包括身材容貌家世,他都是数一数二出类拔萃的,但她每次看到他都感觉害怕,咬了咬唇,强压下怯意,提着嘴角走进去:“启年,红汤圆煮好了,来吃一点吧,有个好兆头。” 她将碗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肖启年忽然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吓得她手一抖,托盘落地,脸上的惊恐瞬间暴露出来。 肖启年的眼睛深黑,冰冰凉凉的,看得人不寒而栗:“你是故意刺激蓉儿的?” 睢冉步步后退,辩解道:“我没有啊,我好端端的刺激她干什么。” 他继续问:“乔稚楚是你让小高骗来的?” 她心一跳,像时被人摁住了喉咙,呼吸困难,断断续续道:“我……没、没有啊。” “你不想嫁给我?” “我没有!” 他一连问三个问题,但都像是没打算听她的回答一样,他们一进一退,转眼已经来到墙角,睢冉完全被他困住,动弹不得,她一下子又想起在美国那几个月的非人待遇,神色是巨大的惊恐。 “启年,启年……” 肖启年倏地捏住她的双颊,但却没有用力,像是不忍心损坏她那张脸一样。 “你给我听着睢冉,别忘了,是谁给了你第二次生命,谁帮你摆平你惹下的那些麻烦事,你这条命是我的,这辈子你都要用这张脸留在我身边。” 睢冉脸色恐慌,心跳如雷,不敢不答应:“是、是……” “还有,云深虽然是我的养子,但我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我警告你,别打他的心思。” “不敢,我怎么敢呢,而且他今天那样子,摆明了是很讨厌我的啊。”她说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肚子,肖启年看了她的腹部一眼,慢慢放开了她,冷冷命令:“从今天起,你住在宅子里,好好养胎。” 睢冉低眉顺眼,变成他最喜欢的温顺端庄的样子:“是。” 肖启年看着她这样,眼神闪了一会儿,神情像是痴恋又像是厌恶,到底是没再为难她,只让平时负责照顾她的惠姨送她回宅子。 睢冉被扶着下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婚宴之后,肖云蓉也出院了,回到宅子和肖启年一起住,她最近开始做复建了,正在尝试适应义肢走路,这天,她在前花园做完复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轮椅上歇息,喊了佣人倒杯水给她,没想到,送水来的人却是睢冉。 睢冉手里端着一杯水走过去,脸上带着很温柔得体的笑,语气近乎慈爱:“蓉儿,累了吧,来,喝口水。” 肖云蓉立即瞪圆了眼睛,睢冉依旧微笑着:“我听启年这样喊你,也就跟着这样喊,相信你应该是不会介意。” 这几天她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由于她腿脚不便,更多时间是在房间里待着,也没能遇见身份已经变成肖太太的睢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睢冉出现在宅子里,她当即怒吼一声:“滚出去!” 睢冉无辜地摊手:“这里是我的家,你要我滚到哪里去?” 肖云蓉大骂:“不要脸的女人!这里是我家!什么时候成你家了!” “按照辈分,其实你还要喊我一声妈,你说这里为什么不是我的家?”睢冉手抚着还没隆起的腹部,从容地笑着。 肖云蓉暴怒,直接把水杯砸向她:“不要脸的女人,谁给你的脸自称我妈的?你这个来路不明,和乔稚楚一样的贱女人!抢走我哥还不够,你还要来抢走我爸,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睢冉轻轻松松躲开了水杯,然后又是一笑:“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和乔稚楚不一样。”她抬手轻抚着自己的脸,触感细腻,她像是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不过,不要脸倒是真的。” “贱女人!贱女人!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贱女人!” 肖云蓉挣扎着从轮椅上扑上要抓她,睢冉一避,她立即扑到草地上去,由于下身无力,她甚至从地上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趴在地上,用两只手胡乱抓着,用她所会不多的脏话不痛不痒地骂着睢冉。 睢冉看她在地上像一条虫一样蠕动,只觉得十分痛快,那天在婚宴上当着肖启年的面,她只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她早就想要讨回来了。 “贱女人!臭女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睢冉大笑起来,边笑边走屋内,忽然,后背被一块石头重重砸了一下,她吃疼地转身,目光顿时变得狠毒,肖云蓉也不怕她,还到处摸石头,像是还要再打她一次。 睢冉看着,忽然笑了,捡起刚才那块砸中她的石头在手上掂了掂。 肖云蓉以为她是要砸她,那知道她拿起那块石头,竟然用锋利的菱角往自己的脸上一擦,顿时,她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立即出现三道血口。 肖云蓉错愕。 这时,肖启年回来了。 睢冉眼眶迅速含泪,咬着下唇转身,凄楚地喊:“启年……” 肖启年眼睛一眯,看到她的脸,勃然色变,跨过花园的小篱笆跑了过来,握住她的脸左看右看,那三道血口虽然不深,但却破坏了这张脸原本的美感,他的神情立即变得深恶痛绝。 “谁干的!” 睢冉撇了一眼仍在地上趴着的肖云蓉,肖启年大步走过去,问也不问,直接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混账!” 肖云蓉被打傻了:“爸,不是我啊……” 肖启年没有理她,立即拉着睢冉回屋,大声喊着家庭医生。 睢冉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掉眼泪的肖云蓉,唇动无声,但肖云蓉还是看懂了。 她说,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脸,可比你贵多了。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0章 你被人陷害了 乔稚楚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一时有些怔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身边有文件合上的声音,季云深的嗓音低低沉沉:“醒了?” 乔稚楚抬起手看了看,输液的针已经拔掉了,后脑勺也不是很疼了,她喃喃道:“我好像睡了很久。” 季云深扶着她起来,把枕头放起来让她靠着:“一天一夜。” “我怎么睡得这么死沉。”乔稚楚懊恼,看到季云深的衣服还是婚宴上的礼服,又是一惊,“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吗?” “回了一趟律所拿了个案子,边等你醒来边看案件。” 她心里过意不去:“你那么忙,就不用管我了,让我在医院躺着就好了啊。” 季云深怎么可能丢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躺着,他倒了杯水给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稚楚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乔稚楚本身的伤势也不是很严重,输完液就能后出院了,季云深去办出院手续,乔稚楚接了个电话,是童萱打来的,提醒她不要忘记她的生日,乔稚楚拍拍脑袋,心想她不说她还真忘了。 过了几天,是童萱的阴历生日,童萱这个大小姐历年来惯例就是,阳历生日大肆操办,办宴会邀请一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一起唱歌跳舞,而阴历生日就只请了乔稚楚和静静两个好朋友。 乔稚楚下班后直接过去她的别墅,她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美食,只有她们三个人也不用拘束,吃喝玩乐,吃到一半还幼稚地玩起丢蛋糕,把别墅弄得到处都是奶油,气得负责清洁的阿姨直接把她们都赶了出去。 童萱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仰起头一口喝干,顺手将酒杯丢进垃圾桶:“走吧,我们去蹦床那里聊聊天。” 别墅群的公共场地有一张蹦床,是让小孩子玩的,她们聊天的时候也很喜欢去那里。 三人一前一后走着,乔稚楚忽然背后一寒,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童萱先跑到了蹦床那里,朝着她挥手:“楚楚,过来啊。” 乔稚楚回头看了看,她刚才有一瞬间有一种好像正在被人盯着的感觉,但是回头看,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童萱又喊了一声,她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也就没再深究。 三人爬上蹦床聊天,期间难免聊到睢冉的话题,童萱心情复杂道:“谁会想到,睢冉竟然嫁给了肖启年,真是唏嘘啊唏嘘。” 静静跳了几下,突然停下来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一直在模仿当年的杜丽夫人吗?” 乔稚楚愣了愣,犹豫着点头,静静立即露出一脸意味深长:“其实我从很久之前就觉得睢冉的五官和气质有点像杜丽夫人,只是那个时候不明显,再加上杜丽夫人的死状太惨烈,我怕说出来犯忌讳,所以才一直忍着,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她和肖启年的婚宴,她那张脸可把我吓坏了,” 童萱插嘴:“等一下,你们说的杜丽夫人是谁啊?” “你居然不认识杜丽夫人?”静静惊讶,童萱一脸茫然地摇头,静静立即给她科普,“杜丽夫人是八十年代港澳最有名的电影明星,在当时的名气可一点都不低于张曼玉和林青霞,可惜的是,她拍戏的时候遇到意外,被火烧死了。” “我没怎么关注这些。”童萱咽了口水,“你是说,睢冉现在一直在模仿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明星?”说完,她浑身忽然一颤抖,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咝,我怎么觉得有点背脊发凉啊。” 静静托着下巴说:“这件事本来就很诡异啊,睢冉突然出国,四个月后换了一张脸,嫁给了Coco的董事长兼总裁肖启年,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时候,乔稚楚那种被人偷看的感觉又来了,她立即转过身四处看了看,可这附近的确只有她们三个人。 童萱叫嚷起来:“哎呀哎呀,我们的聚会老聊睢冉干什么!楚楚,你看什么呢?” 乔稚楚皱着眉头回身,若有所思道:“我感觉好像有谁在偷偷看着我们。 童萱本来就被静静说得发毛,这下彻底炸了:“啊——你们还有完没完,不要老说这些好不好!” 静静做着鬼脸:“我们就是故意吓你的,你童大小姐不是一向自称自己的胆子很大吗?你不是不怕这些的吗?哈哈,装的吧!” 童萱恼羞成怒扑上去把静静压在蹦床上,虚虚掐着她的脖子,龇牙咧嘴道:“信不信我今天晚上趁你们睡着的时候,在你们房间里放恐怖片!” 静静哈哈大笑:“太损了!不能饶你!必须给你一个教训!楚楚抓住她!” “来啊来啊,你们两个一起上我都不怕!” 乔稚楚走神时被童萱趁机扑倒了两下,静静喊着她一起反扑,她立即起身反扑,一来一往,也忘记了刚才的怪异感觉,三人嬉闹到了一起。 童萱刚才是大言不惭,二比一她怎么可能赢,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巧妙地挣脱两人,逃下了蹦极床,一路朝房子跑去,乔稚楚和静静哪能就这样放过她,立即追了上去。 等三人都跑远了,茂密的草堆后,才慢慢爬出来一个黑影,黑影手里掂量着一根录音笔,嘴角露出冷笑。 睢冉,杜丽夫人。 真的是个大新闻啊。 …… 第二天早上,刚刚平静下来的江陵又被人高空投下了一枚深水鱼雷,炸得全城沸腾,而乔稚楚还什么都不知情,她和往常的时间一样去上班,在威格信门口遇到同事们,她也自然地问好,只是他们看她的眼神却有点不对劲。 乔稚楚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但她的衣着很整齐,并没有哪里不对,不由得嘟囔了一声莫名其妙。 上楼前,乔稚楚被陈明拉住:“老大老大,早上的报纸你看了吗?” 乔稚楚奇怪:“什么报纸?” “这个啊。”陈明立即把报纸塞给她,指着头版头条,乔稚楚疑惑,顺着他指的地方去看,顿时一惊,头版头条竟然贴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但她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同一个人——睢冉和杜丽夫人! 看到这两张照片一起出现在报纸上,乔稚楚还没看文字内容已经是极为震惊。 她想过睢冉的事会瞒不住,毕竟杜丽夫人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睢冉嫁的人也不是普通人,这两个人有着那么相似的面容,早晚有一天会被有心人挖出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然而,她的震惊还远远不止于此,报道的言辞间竟然写出‘据知情人乔小姐爆料’‘乔小姐和肖太太曾是大学同学’这样的字眼,明里暗里都是在表示是她揭露了睢冉整容成杜丽夫人的事,她瞪大了眼睛,胸口一股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种报道是能乱写的吗!我什么时候爆料过!” 陈明连忙安抚:“老大,你冷静点,他们也没说是你,你看,这下面不是有些,文中人名均为化名吗?” “他们化名成谁不好,偏偏要化名成‘乔小姐’!”乔稚楚捏紧手里的报纸,其他人误会她没关系,但是肖家人本身就因为肖云蓉的事记恨她,现在再出这种报道,他们肯定以为是她做的,这下好了,她和肖家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乔稚楚越想越不安,拿着报纸直接冲进季云深的办公室,季云深刚刚结束一个通话,挂上电话抬头看她:“你怎么了?” “早上的报纸你看了吗?”乔稚楚直接问。 季云深的目光在她手上的报纸停顿了一下:“嗯。” 她咬牙辩解:“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去跟什么媒体记者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写,你相信我吗?” 相比较她的激动,季云深神色反而很平静,从她的手里接过报纸,揉成团,直接丢进垃圾桶,淡淡道:“我知道不是你,你被人陷害了。” 乔稚楚一愣:“陷害?谁陷害我?”她什么时候值得被人这样精心设计了? 季云深身体后倾靠上椅背,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我刚才打电话去报社问了,他们说稿件是投稿来的,他们只是整理了主要内容,并没有留意到‘乔小姐’是谁,关于投稿人,他们也只有一个邮箱。” “那那个邮箱……” “邮箱地址我也查了,是一家网吧的IP,这个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找起来不容易。”季云深顿了顿,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吗? 乔稚楚捏紧手。 为什么她反而有种…… 马上要大事不妙的感觉? 季云深端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脑子里仍在筛选着可疑人物。 这件事不会是睢冉做的,也不可能是肖云蓉做的。 那么还有谁,和乔稚楚有过节,而且还知道她和肖家的关系的人?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1章 泳装照 凌晨三点,季云深从睡梦中惊醒,粗重地喘息着,眼前有一瞬间没有恢复清明,看到的还是和梦中一样的一片血色,他的鼻尖甚至都闻到了那种金属的腥味,浓郁得挥之不去。 他单手扶着光洁的额头,刻意不去回想那一幕,好半响,感觉好些了,想要从床上坐起来,胳膊忽然感觉到到重量,侧头一看,原来他的怀里躺着一个人,乔稚楚枕着他的胳膊,窝在他的臂弯里,黑发披在洁白的枕头上,在黑暗中扭曲成了一副诡异的地形图。 他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将胳膊小心翼翼地收回来,拧开了床头的台灯,下床倒了杯水。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那个梦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居然又梦见了。 季云深忍不住抬手捏捏鼻梁,其实那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是过去,可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时间越久越记得清楚。 “云深,云深。” 他被轻轻的喊声拉回了神,放下手回头一看,是乔稚楚和裹着单薄的睡袍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从慌乱变成了的安心。 季云深忽然意识到,其实她的不安不是来源于这些年的经历,而是来源于他,只要是在他身边,她即便是放松,但也没有多放松,和他一样,害怕消失,害怕失去。 他抿唇放下水杯朝她走去:“没事,口渴了,下来喝杯水。” 乔稚楚点点头,过道里有一个窗户半开着,吹进来一阵凉风,她打了个战栗,连忙跑回了床上,季云深也随后在她身边躺下,他在外面呆了很久,体温有些冰凉,抱着她的时候,她好久都没感觉到温暖。 转眼到了六月份,律所忙碌了大半年终于空闲了些,季云深和员工们商量了一下,组织了大家去海边游泳,这时候天气还不是很热,大家想着还不错,热情都很高,这件事很快就决定下来。 出发前一天,乔稚楚在公寓收拾衣服,他们这次要去三天,需要带一些日常用品。 收拾到一半,门铃忽然响起,她以为是季云深,结果开门后一看却是陆于皓。 “你怎么来了?”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突然看到他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乔稚楚有些意外。 陆于皓对她笑了笑,模样看着却莫名扭捏,和以前不大一样,他连忙把手上一束洁白的花捧着递给她:“刚刚从法国进了一批铃兰花,我记得你很喜欢,就给你送一些来。” 他手上捧着的花还带着花瓶,浅蓝色的瓷瓶搭配洁白的铃兰,十分美感,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乔稚楚也很喜欢,但是她为难道:“谢谢,不过你还是拿回去吧,我要出门三天,没人照顾,这些花肯定会枯萎。” 陆于皓眼神一暗,慢慢垂下了捧花的手:“……哦,那好吧,你要出差吗?” “不是,律所组织大家去游泳。” 他有些垂头丧气,点点头:“是这样啊,我也没什么事,先走了。” 乔稚楚心里过意不去,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他半响,也只能道:“好,那路上小心。” 陆于皓抱着铃兰花下楼,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的车停在公寓楼下,开了后座的车门把花放进去,无意中看到玻璃窗上映出一个身影,那人举着照相机朝他拍了一张照,他警惕转身:“谁!” 那个人立即就跑了,陆于皓直觉这人不对劲,再加上是在乔稚楚家楼下,他不敢大意,立即追了上去,他跑得很快,在一个转角处就截住了那个男人,厉声问:“你在拍什么?!” 那男人急喘着气,辩解道:“风景啊。” “你拍风景你跑什么!” “你追我我还不跑,万一你要打我呢!” 陆于皓立即抢过他的相机,回看了他的胶卷里的画面,果然只看到一些蓝天白云的最照片。 他顿了顿,把相机还给他:“不好意思。” *** 度假的地方在江陵郊外,这里有一个港口对着大海,前几年城区改建,这里被修建成度假区,港口也被度假区包下,做成了吸引游客的嘘头。 度假区不是很大,但却很精致和别致,这里现在还没对外开放,施行会员制,只有用专属会员卡才能出入,平常人想来都来不了,这次是季云深用了他的卡带他们进来的。 度假区的酒店是日式的,地板是木质,服务生都穿着和服,看着很有趣。 季云深安排的是海景房,推开窗就能看到港口的风景,那里沙滩干净,海水碧绿,水天一线,看得大家都迫不及待要下去玩。 季云深道:“你们随意,不用拘束。” 一阵小欢呼后,众人纷纷换了泳衣下楼,乔稚楚也跃跃欲试,跟着大家一起换了泳衣,她的泳衣款式是比较保守的,上衣和下裙都有衣摆,她披在浴巾跑到季云深身边,他也跟着大家下楼,但却没有要下水的意思,抱着电脑坐在沙滩椅上看刚刚收到的邮件。 “你不跟大家一起游泳吗?” 季云深头也没抬道:“我在他们会不习惯。” 乔稚楚想了想:“也是。那我不陪你了。” 季云深漫不经心地点头,目光一直在电脑上,这是一份全是英文的合同,需要逐字逐句地翻译,一个单词都不能错,否则可能会出大问题,他对工作向来认真,就算是在这嘈杂的海滩边,他也能将全部心神都锁定在文件上。 翻译到一半,他忽然感觉口渴,随手拿起手边的鸡尾酒,无意间抬头看向海边,第一眼就锁定在了那个粉红色的身影上。 都说穿泳装是最能展现一个女人身材的办法,季云深平时也没关注过这些,但这一眼看去,却就知此言非虚。 那人身上的泳衣其实并不暴露,比起沙滩上的其他女人,几乎可以算是保守,可她的身材太好,腰细腿长,侧面看更是风光无限,下水后身上的布料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出曲线,性感无比。 不光是他的视线立即被吸引了,周围的那些男人的眼睛也总是往她身上偷偷摸摸地瞄,而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浑然不觉,还在和同事说笑,边说边下水,下裙裙摆立即散开,浮在水面上,像极了一朵绽放的荷花。 季云深的脸色一黑。 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穿成这个样子! 他合上电脑,直接朝她走去,乔稚楚已经游远,他脱掉上衣的也跟着跳下水,快速游到了她身边,乔稚楚正在跟人说笑,忽然被他一把抓在怀里,顿时吓了一跳。 “你不是不游吗?” 季云深一言不发,直接拉着她往回游,乔稚楚的手腕被他紧紧扣住,从力度上感觉得出他好像又生气了,不由得奇怪:“怎么了你?” 季云深把她拉上岸,捡起地上的大毛巾,直接裹在她身上,低声呵道:“跟我回去。” “……哦。” 乔稚楚跟着他走回酒店,转角处没什么人,他忽然转身把她压在墙壁上,不由分说朝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以后不准再在外人面前穿泳装!” 脖颈处微疼,乔稚楚忍不住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眼底莫名的怒意,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泳衣,季云深盯着她的眼睛,她突然低头打量自己,他也情不自禁跟着低头打量她,他们靠的近,他一低头就看到胸前白花花的一片,耳根瞬间发烫。 乔稚楚本来还不知道自己的泳衣怎么了,结果抬头看他眸光潋滟,耳根微红,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又羞又好笑,“你往哪里看啊!” “你管我往哪看,你也只有我能看!”他瞪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离开,拽着她进房间,“去换衣服。” 乔稚楚很想反抗,奈何他的眼神太锋利,她还做什么就被他逼得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屈服,愤愤地骂道:“真霸道!” 季云深裤子也湿了,打开行李箱拿重新拿了条裤子换,被他丢在床上的手机忽然接到一个来电,他一看,是楚铭城的。 “怎么了?” 楚铭城的语气里有少见的严肃:“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天泉度假区?” “是啊。”他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收到一个东西,我发邮件给你了,你打开看看。” 乔稚楚换完衣服出来时,季云深正坐在床头看电脑,她以为他是在看文件,想着不打扰他,刚想出门,他却喊住了她:“楚楚,过来。” “怎么了?” 季云深将电脑给他,指着一个文件夹说:“打开看看。” 乔稚楚疑惑:“这是什么?”她边问边打开文件夹,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她瞬间瞪圆了眼睛。 照片。 都是照片。 都是她的照片。 是她刚才在海边的泳装照,有她泡在池水里的,也有她起身走在沙滩上的。 她虽然特意选了比较保守的泳衣,但身材摆在那儿是藏不住的,尤其是衣裙泡了水之后,紧紧贴在身上,曲线展现地淋漓尽致,饶是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脸红耳赤,手像是被火舔舐了一下,瞬间将手从鼠标上移开。 她震惊道:“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季云深关掉文件,冷声道:“刚刚有人把这些发给一本男性杂志投稿,那个杂志的主编跟铭城有些交情,知道他和我是朋友,就卖了个人情给他,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压下来了。” 乔稚楚跌坐在床沿。 男性杂志? 她倏地捏紧了手指,咬紧牙根说:“又是上次那个人吗?” “应该是。”手法这么相似,不是同一个人可能是谁。 季云深脸色已经是不能看的了。 敢在他的头上动土,简直是找死! 乔稚楚揪紧了床单,脸色有些发白:“那个人一直在跟踪我吗?” “IP地址依旧是网吧,我已经让铭城去查监控录像,这里是私人会馆,没那么容易进得来,出入也有登记,这次他跑不掉了。”季云深知道她现在心里的恐惧,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道,“不会再有下次。” 乔稚楚怔怔地看着他。 从新闻报道到这次泳装照,都是在攻击她,对方好像不择手段,只要能踩下她就可以,如果这次不是被中途拦截了,那这些照片出现在男性杂志上后,她又会被人非议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 她这些年办了这么多案子,得罪人是难免的,为了报复她,上门挑事或者暗地里使手段的都有,但像是这样步步紧逼,手段下作的还是第一次。 更不要说,那个人好像一直都在跟踪她。 “到底是谁啊……”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2章 我们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晚些时候,乔稚楚感到疲惫睡着了,季云深拉着被子给她盖上,看着她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心,不禁用手去抚平,眼底多了阴沉,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立即按了静音,起身到阳台接听。 “查出来了?” 楚铭城挠挠头说:“网吧的监控录像倒是拍到了那个人,但是那个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正脸,现在在查道路的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找到他离开酒吧后去了哪里。” 季云深沉声说:“把照片发给我。” “好。” 手机叮铃一声响,楚铭城把照片给他发来了。 季云深紧紧地盯着画面中那个黑色的模糊身影,眼神就像是,一层层刷去他的伪装,慢慢露出真面目来,他忽然眯起眼睛,半响,粲然冷笑。 “原来是他。” 这时,酒店经理也带着登记本和照片走来:“季少爷,今天的会所客人不多,都是熟人,唯独这个人是第一次来,用的也不是自己的卡。” 季云深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照片,他的照片很清洗,拍到了侧脸。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 翌日,乔稚楚的生物钟准时醒来,侧头看到季云深已经在对着镜子穿衣服,他没有穿西装,只是简单蓝色条纹衬衫,他没有转身但也知道她醒了,声音淡淡微凉,低沉动听:“醒了?” “嗯。”乔稚楚应了声,伸了伸懒腰,赤着脚下床,才刚刚离开被窝,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涌进来,忍不住抖了抖。 季云深在镜子里看到她,蹲下身在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扬起抖开,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动作行云流水,配上一丝不苟的俊容,端的是风流倜傥,她心里不禁有些小小喜悦,骄傲这个人现在还是她的 “早上看新闻报道,说有台风要经过本市,天气有些凉,多穿点。” “好。”她抬起头看着他线条漂亮的下巴,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台风来了?那我们的海边之旅不是泡汤了?” 之前他们本来是决定第二天要搭乘游轮出海潜水,但天气不好,出海不安全,计划自然是取消。 “我已经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乔稚楚捏着外套的领子,含笑看着他:“那我们干什么?” 季云深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最多能陪你吃个早餐。”他的工作还没完。 乔稚楚眼皮一耷,无可奈何地妥协。 早餐后,乔稚楚在床上戴耳机看电影,他则是在沙发上办公,期间他的接了两三个电话,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乔稚楚忍不住爬到他身边:“我刚才听到你说一定要把人抓住,把谁抓住?” 季云深顺势搂着她的腰,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是江陵市的地图,他的目光从哪些纹路上扫过,像是在分析什么,随口道:“偷拍你的那个人。” “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是谁?” “常有清。” 乔稚楚震惊:“常有清!” 季云深摸着她披在后背的长发,淡淡道:“唔,不过我的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闻风而逃,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在找。” 这个名字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听见的,乔稚楚神色复杂,咬了咬牙:“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报复。 季云深脸色沉了沉,六年前,他一手策划让他背了那么大的一个锅,他早就想找他算账了,偏偏这人不知死活,还敢出现他面前,甚至故技重施,和睢冉联合,企图再给他下一次绊子。 他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他既然不怕死,那他又为什么要跟他客气? 把他从平城逼走后,他本没打算就此收手,可他后来躲了起来,他的人找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他渐渐的也就没怎么上心,哪里料到这人竟然这么胆大包天,一直都在他们身边,见攻击不了他,就转去攻击乔稚楚……季云深冷笑,可他却不知道,对付乔稚楚的后果,要比对对付他更严重! 季云深低头看怀里惶惶不安的乔稚楚,将她抱得更紧,低头亲亲她的眉心:“常有清已经暴露了,他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不用怕。” 乔稚楚扯扯嘴角,点了点头。 三天的度假期结束,他们当天就回了市内,刚刚下高速,天忽然阴沉下来,转眼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季云深放慢车速,漫不经心地问:“去我家?” 乔稚楚一愣,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回我自己的公寓也能顺便再整理一下东西和房间,住在你家有点不三不四。”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悦,但还是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乔稚楚拿了他放在后座的雨伞,挥了挥手:“我上去了。” 季云深隔着玻璃隔着雨帘点点头,乔稚楚笑了笑,用门禁卡开了大门,然后上了二十二楼。 她的行李不多,拉出电梯后,她直接走道自己家门前,门前的感应灯一亮,乔稚楚靠在门边低头找钥匙,无意中注意到,她的门槛上有半个脚印,那脚印的水印还没干透,像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而且是以进入的形状留在门槛上,这就意味着,有另一半进了室内。 她的心里忽然一惊。 有这个房子钥匙的人,只有乔默储和季云深,季云深是不可能的,而乔默储也不会现在无缘无故过来找她…… 那是谁进了她家? 小偷? 乔稚楚摸索着手机给季云深打电话,但电话那边的机械女声提醒她对方正在通话中。 这个时候除了打给季云深,她也不知道能再求助谁,乔稚楚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门,她蹲下去仔细研究那半个脚印,这个脚印很大,是男人的,后半段留在了门框上,前半段必定是在屋内,所以一定有人进去了。 她最终选择报警。 警察让她不要进门,他们马上派人过来,乔稚楚松了口气,收起手机,想下楼等等。 就在这时,黑沉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霎间照亮了楼道,亮光一闪而过,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那扇漆黑的木门在她面前变得危险而诱惑。 她心里明明很清楚她不能单独进去,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受控制,明知道不妥,但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打开门进去看看,她隐约感觉这里面可能不是一个小偷,犹豫了半响,她颤抖地用钥匙拧开了门。 开门后,她一眼就看到有个黑影从她眼前掠过,跑进了她的卧室,乔稚楚立即开灯:“谁!!” 并没有任何人应答她,乔稚楚深深吸入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忽然,安静的室内响起了一阵低低柔柔的笑声,在这个暴雨夜格外唐突,莫名的染上了几分诡异。 “呵呵……” 那个人从她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从黑暗处走到光明处,步伐很慢,脚步很轻,乔稚楚慢慢捏紧了拳头,紧紧地盯着那个人影,直到那个人彻底露出脸,乔稚楚才认出来是谁:“常有清?” 怎么会是他? 乔稚楚抿唇:“你怎么会在我家?” “呵呵……我在等你啊。”他的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一段时间不见,他已经不复当初那个在度假酒店西装革履趾高气扬的男人,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鞋子很脏,头发很乱,脸色蜡黄,看得出这段时间为了躲避季云深是有多狼狈。 直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两三米的距离,他才终于停下脚步,看着她阴阴沉沉地笑:“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等我干什么?”问完之后,她才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把这个人从她的家里赶出去,她立即道,“这里是我家,你没有我的允许擅自闯入,这在法律上称为什么,你这个大律师难道忘记了吗啊?” 常有清忽然狰狞地怒吼一声:“别他妈我讲法律!季云深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个大律师,他要讲法律呢!” 乔稚楚慢慢退到了门边,门后放着灭火器,她冷冷道:“我不感兴趣你们之间的事,你现在马上从我家离开!” 常有清收敛了怒意,又轻轻笑着,背着手在她的客厅里走来走去,闲庭信步那样:“呵呵……我好不容易才进来,我怎么可能轻易走呢?” 说着,他忽然动起来,直接朝乔稚楚扑过去,乔稚楚躲闪不及,立即抓起灭火器砸过去,常有清很灵活地躲开,沉重的灭火器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乔稚楚尖叫一声,常有清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别怕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别忘了,我是喜欢你的啊。” 乔稚楚挣扎开他,一阵恶寒:“恶心!” 常有清笑了:“这就恶心了?当初你跟我在一起对付季云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恶心呢?” “谁跟你一起对付季云深!” 乔稚楚指着大门,强作镇定却依旧呼吸急促,眼神微乱道:“你现在马上从我家滚出去!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你我看你怎么办!” 他笑了笑:“你没有,那是谁告诉我红鞋子案的重要人证是谁,让我知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一个潜藏危险?你没有,那是谁告诉我红鞋子案的人证物证是什么,让我有时间在真是正式开庭之前去解决掉那些麻烦?你没有,那是谁……” 随着他的语调轻轻柔柔带着笑说出来,那段她人生中最想忘记的记忆也随之复苏,她看到了当年的种种画面,清晰地像是刚刚在眼前经历过,她瞬间瞪圆了眼睛,捂着耳朵拼命摇头:“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 常有清强迫性地捏起她的下巴,眼神阴诡,声音低低轻轻:“乔稚楚,你觉得我恶心,难道你自己就不恶心了吗?高大山这条人命,季云深的确是冤枉的,因为我背一半,另一半是要你背着的,你这几年难道就没有做梦吗?没有梦见他吗?没有梦见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吗?还是说,你从A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逃避噩梦?那我们还真是一样一样的,我也怕梦见他,所以我从A市到了平城……” “你闭嘴!” 乔稚楚倏地扑上去将他撞开,她双膝跪在地上,像一头困兽,眼眶通红,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伸出利爪狠狠看着常有清,像是只要他敢再说一句话,她一定会把他撕个粉碎。 常有清被撞到地上,但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现在的乔稚楚有趣极了,兴味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3章 乔稚楚杀人了 窗外,轰隆一声打雷声,暴雨下得更加猛烈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电闸被闪电舔舐到,屋内的灯光嗞的一声闪了一下,此情此景下,常有清的笑声格外可怖。 乔稚楚慢慢收起利爪和獠牙,蜷缩成了一团,像是失了神智那样,喃喃地念着:“你闭嘴,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提起那段往事了。 乔稚楚含泪闭上了眼睛。 可就算不提,那段过去,也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 闪电刺穿苍穹时,季云深的车才刚刚在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好,他没有立即下车,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定了定心神,忽然,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机震动起来,那闷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楚铭城是来汇报追查常有清下落的:“我们查了监控录像,常有清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天水街。” 季云深瞳眸一缩:“你说哪里?” “天水街啊。” …… “乔稚楚,我告诉你,我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你陪葬。” “季云深要复仇,不该只报复我一个人,怎么能放过你呢?既然他没对你下手,那我就来帮他这个忙,咱们做人要公平一点不是吗?” 乔稚楚坐在地上不断往墙角后退,惊慌道:“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你。”常有清显然已经是疯了,他的一切都被季云深毁了,他现在想要的只是报复和疯狂的报复。 乔稚楚手忙脚乱地去捡手机,她想要打电话报警,常有清见状立即扑了过来,抢走她的手机,一把丢出窗外。 乔稚楚立即起身朝门口狂奔,她紧张慌乱之下,脚步不稳,忽然崴了一下,再次摔到在地上,常有清扑上来抱住她,在她的耳边狞笑:“我也是追求过你的,可惜你当年那样毫不留情地拒绝我,真让我伤心,你其实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不比季云深差呢。” 说着,他的手就往乔稚楚的胸口捏了一把,乔稚楚大力挣扎,一把把他推开:“滚开!” 她拼命朝门口爬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能抓住门框,可常有清抓住了她的脚踝,活生生把她拖了回来。 那种感觉就像你已经接近希望,却又被人拉回地狱一样,乔稚楚崩溃地哭了出来,用力挣扎,后面的常有清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笑,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魔鬼,乔稚楚第一次这么绝望这么害怕,恨不得马上死去。 常有清咯咯地笑着:“别走啊楚楚。”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常有清拖着她的脚,要把她拖进卧室,乔稚楚疯狂挣扎,把自己能抓到的东西通通砸向他,有一些把他砸得头破血流了,他竟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擦掉流到眼眶里的血,然后继续拖。 “人家都说当局者迷,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转眼她已经被拖进卧室,常有清一边说一边转身锁上卧室的门。 “你该不会以为季云深现在跟你在一起就是还喜欢着你吧?呵呵,你真是天真得可爱,他上有一个正牌未婚妻,下还有对你的仇恨,就算现在肖云蓉残了,但是只要肖启年还在,季云深这辈子都别想把她撇干净!” 他像野狼一样扑上去,把乔稚楚丢在床上,疯狂撕开她的衣服,乔稚楚手脚并用地推开他,他的力气很大,她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能把她推开,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悬殊,她狠狠一巴掌打在也脸上,指甲划破了他的脸皮,迅速渗出了血珠。 “你放开我!” 趁着他动作停顿分神,乔稚楚从床的一侧跑掉,她直接冲向门口,用力拧开门把,但是这门把因为平时不常用,生锈了,刚才被他大力锁上,想着竟然怎么都拧不开。 又是一次离希望这么近,却生生给了绝望。 常有清又来了,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乔稚楚打他的一巴掌,手温柔地摸过她的肩膀,轻轻柔柔地说:“还有,季云深也是个有也野心有抱负的人,COCO偌大的产业,你可别跟我说他不动心,娶了肖云蓉,COCO就是他的了,这可不止是少奋斗二十年。” 说着,他骤然抓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把她拽回了她的怀里,手上的力气那么大,他却还温柔笑着:“你看你,不是跟着我一样悲哀?” “别碰我!” 乔稚楚抱起桌子上的加湿器,狠狠砸向他的脑门,常有清被击倒在地上,乔稚楚用力拧开房门,狂奔了出去。 见她逃走,常有清捂着满头的血追上去:“臭婊子,给我回来!” 乔稚楚慌乱之下抓起了一把水果刀,双手紧握,朝追上来的常有清一挥:“走开!” 常有清的手臂差点被砍到,一时也不敢往前。 乔稚楚一边警告一边往后退:“你别过来啊!” “你别过来!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会杀人的!” 有刀在手上,常有清一时也不敢上前,乔稚楚已经走出大门,她想,只要进电梯就没事了,只要进电梯就没事了…… 那知道,就在这时,她的后背好像被什么推了一下,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她手里还握着水果刀,面前是常有清,就这样,她的刀,直直地插入了常有清的胸口! “啊——” 常有清一声尖叫,倒在地上,水果刀正正插在他的心口,再加上她刚才惯性向前仆的力道,刀刃没入很深,几乎已经刺穿他的身体。 “你……” 常有清空胸口不断冒血,他甚至只来得及抬手指着她,不可置信道:“你……”他瞪圆了眼睛,翻出白眼,无声无息,像是已经死了。 乔稚楚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好半响,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啊——” *** 季云深的车停在乔稚楚公寓楼下,他从车窗看出去,乔稚楚公寓的灯还亮着,但他心里的不安却更加强烈,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还没撑开雨伞,就见公寓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他定睛一看,正是乔稚楚。 季云深来不及撑开伞,直接追上去抓住她:“楚楚,楚楚你怎么了?” 乔稚楚的情绪非常激动,她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别碰我!别碰我!” “楚楚!” 乔稚楚挣扎他跑起来,季云深看到她浑身是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他的本能反应告诉他,现在这个样子的乔稚楚不能让太多人看到。 他追上去抱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楚楚,你睁开眼看着我!是我啊,季云深,你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乔稚楚迷乱的心智回笼了些。 “是我,楚楚,是我啊。” 乔稚楚睁开眼睛,雨太大,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但是眼前这张脸的确是季云深,她喃喃道:“是你……是你啊……” “对,是我,是我。”季云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裹住她。 乔稚楚倏地抓住他的手腕:“云深,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季云深一震。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乔稚楚想起了公寓里的一幕,抱着脑袋大声尖叫,在尖叫声里,她昏死了过去。 季云深一手搂住昏迷的乔稚楚,一手给楚铭城打电话:“铭城,你到楚楚的公寓来一趟,看看她家里出什么事了。” 交代完话,他直接把乔稚楚抱回自己的公寓,路上打了肖家家庭医生的电话,等到公寓,他先换下她身上的血衣,再拧了毛巾擦干净她的脸和手,做完一切,医生也到了,快速给她做检查。 医生摘掉听诊器,回头对季云深道:“是惊吓过度,没有大碍,好好休养,短时间内不要再给她大的刺激,病人的情绪也不能太激动了。” “好的,谢谢医生。” 送走了家庭医生,季云山站在门边看着雨,现在已经入夏,这么大暴雨,真是前所未有。 他看了一会儿,单手拿着手机播出一个短号:“怎么样?” 楚铭城还在乔稚楚的公寓里,他随手开了窗户,往窗户外仔细看了看,说道:“她家里很乱,像是打过架,而且有很多血。” “有没有……”他的目光在地上那件浑身是血的衣服上停顿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沉了几度,“尸体。” 楚铭城愣了一下,随即肯定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滩血。不过一个人流那么多血,也危及生命了。”他是外科医生,对伤势有非常专的判断,他的话基本无需怀疑,所以他万分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的血?为什么会在乔稚楚的公寓里?” “我也不清楚。”季云深道,“可能是常有清的,你派人在附近找找。” 楚铭城很苦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好吧好吧,我马上安排人找。”这不是小事,这可能是一条人命。 “拜托了。”季云深很少对谁说出这三个字,楚铭城挂了电话后深深叹气,总觉得这次的事要大条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敲门。 “有人在吗?我们是警察,刚才乔小姐报案说家里可能进了小偷,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楚铭城倏地瞪圆了眼睛,立即回头看这满屋子的混乱和满地的血。 完了…… 季云深捡起地上那件血衣,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收进保险柜,再回到房间时,乔稚楚已经醒来,她的神色很慌张,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但却因为双脚无力,才离开床就‘哐当’摔在地板上。 “楚楚!” 乔稚楚惨白着脸色,紧紧抓着季云深的衣服,手无足措,言语混乱道:“云深,云深,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坐牢了?杀人要判几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可是我不想坐牢啊……” 季云深按住她的肩膀,声音稍高,盖过她的惊呼:“你冷静点,不要再想了,你没有杀人!没有!” 他的话太决绝,乔稚楚的神智被他一震,有些懵懵懂懂,动了动唇,喃喃问:“真的没有吗?” “没有。” 没有吗? 乔稚楚跌坐在地毯上,怔怔地看着地板。 季云深喜欢原木风格,地板也原木色,那么浅淡的颜色,有一根红色的丝线落在上面格外的显眼,像极了那滩从胸口处流下的血涓流,蜿蜒而刺目。 她的情绪骤然变得激动:“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一把水果刀插进常有清的胸口,然后他就不会动了,他还流了好多血,都是血,全都是血……” “没有,没有!”季云深将她按在怀里紧紧抱住,“常有清好好的,他什么事都没有,你做噩梦了。” “只是我做梦吗?” “是。” 乔稚楚恍神了一瞬:“……只是梦吗……” “是,只是梦。” 季云深横抱起她,将她重新放回被窝,他的动作很温柔,但对上她求证的目光却很坚定。 “只是梦,只是梦。” 乔稚楚在他万分肯定的语气里渐渐放松开紧绷的神经,像是已经相信他的话。 季云深俯身在她的眼皮上亲吻一下:“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梦也就醒了,一切就都会好的。” 乔稚楚手指还揪着他的衣服,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季云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撑着膝盖皱眉沉思——常有清重伤,按说就算没有死,也不可能独自离开,但是他却离奇地消失在公寓里,这是为什么?是谁带走他吗? 他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清楚情况。 季云深安排了两个保姆照顾乔稚楚,自己拿了车钥匙出门。 他去查看了公寓楼道的监控录像,但只看到了乔稚楚和常有清进去,还有乔稚楚浑身是血跑出来的画面,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常有清离开,或者第三个人可疑的人进入楼道。 季云深失望地离开小区监控室,正想打电话问问楚铭城那边的收获,拿出手机却先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 “大少爷,那位小姐不见了。” 季云深倏地捏紧了手机。 *** 江陵警局。 乔稚楚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地推开警局的门。 “警察,我要自首,我杀人了……”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4章 我的乖女儿 楚铭城看着这满屋子的血,心想如果让警察看到这一幕,那乔稚楚就真的要完了。 警察还在外面敲门,隐约听到他们怀疑屋内有情况,要强行开门了。 楚铭城灵机一动,跑到阳台打电话。 片刻后,就有两个穿着连帽衫,带着口罩,打扮异于常人的男人从电梯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拿出口袋里的扳手等工具,直接走了过去,猝不及防就和警察对上了面,大惊失色,在警察还没反应过来时,立即拔腿就跑,警察起疑,马上追着两人离开。 楚铭城松了口气,立即动手清理现场。 清理现场时,楚铭城在血迹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因为很淡,差点被血腥味覆盖。 可他记得,乔稚楚是不喷香水的…… 季云深开车在大街小巷寻找乔稚楚时,手机接进来一个来自警局的电话,他看到这个号码,下意识踩了刹车,清俊的眉心瞬间皱到了一起,迟疑了一瞬,才接了电话。 “云深,我记得乔稚楚是你的律所的员工对吧?”听到说话的人是他曾经的大学好友宋哲,季云深的心微松:“是。” 宋哲道:“她跑来警局自首,说她杀了人。” 季云深怎么想都没想到,乔稚楚竟然是跑去警局自首! 他咬牙:“我马上过去。” …… “你杀了人?” “你杀了谁?” “为什么杀人?” “能详细描述吗?” “尸体在哪里?” 刑讯室内杨警官目光锐利,紧紧地盯着对面那个蜷缩成一团,不停颤抖的白衣女人,他一字一句地审问,他有丰富的办案经验,他看得出这个人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尽管她的出现如此唐突和奇怪。 乔稚楚抱着双腿,她的全身湿透,身上披着一个女警官的外套,惨白色的唇不停颤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她只会一个劲地重复:“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和杨警官一起审问的女警官有些不耐烦地皱眉,他们已经问了大半个小时了,她什么都不说,就知道重复一句话,她怀疑道:“你说,她是不是有点精神不正常?跑来找我们消遣啊?” 杨警官抿唇:“她看来更像是受惊过度,慢慢来,等她冷静点再问。” 就在这时,刑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杨警官倏地站起来,冲进来的人二话不说把乔稚楚拉入坏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乔稚楚的瞳眸微颤,原本涣散的眸光渐渐朝中间聚拢,像是在慢慢地恢复意识。 季云深抱紧乔稚楚,直面对杨警官:“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生病了,最近几天总是做噩梦,把梦里的情形当成是现实。” “做梦?”杨警官和女警官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季云深,“你是说她来自首自己杀人,是臆想的?” “我女朋友是律师,前几天接了一个杀人案,查证据的时候投入太多心神,这段时间一直做恶梦,总是梦见案子里的画面情节,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所以才会这样。”季云深抿唇,“打扰两位办公,不好意思。” 杨警官盯着季云深,忽然认出了他:“你是威格信的季云深?” “我是。” 杨警官神色变得意味深长,绕过桌子走到乔稚楚面前,乔稚楚比刚才冷静了很多,只是缩在季云深的怀里,没有再自言自语,他沉声问:“乔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乔稚楚低着头说:“……我知道。” 杨警官又问:“那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对不起,我最近精神不大好,总是胡说八道。” 杨警官眯起眼睛,眼神锋利:“现在意识清楚了?” 乔稚楚心虚,手指因为紧张而捏紧:“……清楚了。” 杨警官冷冷道:“那就请认真配合我们调查,无论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但你既然进了警局,我们就必须查清楚,还请配合!” 乔稚楚一震,胡乱点头。 杨警官安排警员去查乔稚楚的公寓,还有她的周边人际关系,宋哲负责做她的笔录,一整套程序下来,等能离开警局已经是傍晚。 乔稚楚身心俱疲,坐在副驾驶座靠着车窗,动了动唇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季云深启动车子开离警局,从后视镜看,那个姓杨的警察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虽然他派出去的警察回来报告说什么都没有,但他似乎不大相信……季云深抿唇,心想要安排人盯住他,别让他发现什么。 季云深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乔稚楚擦擦头发:“你的公寓,铭城去看过了,常有清凭空消失,他可能是自己离开了,也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乔稚楚一愣:“那……”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道:“在人没有找到之前,你不要再轻举妄动,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乔稚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他的手:“如、如果常有清真的死了……我是不是就要坐牢?” 季云深眸色深沉,看着地平线上缓缓落下的太阳,慢慢吐出三个字:“不会的。” …… 一天一夜过去,楚铭城累得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没有,找不到,我几乎把整个江陵都翻过来了,可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找不到。” 常有清重伤,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医院,他第一时间找了医院,然而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他是被人带走的,那那个人一定不是一般人,能把一个人藏得我们都找不到,实力不在你之下。”楚铭城侧头看他,“你有头绪了吗?” 季云深摇头,他怀疑过的人他都一一排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倒了杯水给他:“监控录像有可能会被人篡改吗?” “有技术的人,不难做到这一点。” 季云深颔首:“录像再查一遍,他一定是被人带走了。” “好。”楚铭城喝完一杯水,伸了个懒腰起身,探头朝楼上身后看了一眼,“她怎么样?” 季云深摇头,楚铭城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门。 *** 差一点…… 还差一点点…… 肖云蓉杵着两根拐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拐杖上,她深深呼吸,艰难地迈出第一步。 义肢虽然高仿真,也紧密地贴合着她的双腿,从外表乍一看就像她的腿还在一样,但说到底这都不是她的腿,动作很难协调,只走出第一步,她就累得满头大汗,她还想要再试试迈出第二步,只是腋下被拐杖扶手摩得有些破皮,她只能跌坐回轮椅上,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练习。 她低头拍拍两条腿,她每天都在做复建,现在她已经能站起来了,她开始憧憬自己重新走起来的一天。 佣人端上茶点,她拿了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一只手扯着义肢的绑带,身侧的桌子上有人放下一杯茉莉花茶,茶香清甜,她下意识看过去,第一眼看到一条真丝裙子,她一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慌,猛地抬起头,果然是那张言笑晏晏的脸。 “蓉儿。”睢冉笑得温柔似水,“最近有点忙,都没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这个当妈妈的疏忽了。” 肖云蓉听她这样自称,脸色又是一变,看样子是又要骂了,睢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挡在她的嘴唇前,眼皮微垂,她的睫毛很长,今天还特意刷了睫毛膏,弯弯翘翘,在日光下像是精灵的羽翼,美不胜收。 她笑道:“别再骂了,你该不会忘记上次的事吧?” 肖云蓉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眼眶红了红,她是肖启年唯一的女儿,这些年肖启年爱她宠她,别说是打她,就是大声骂她一句都没有过,那天却为了这个刚娶进门的妻子那么对他,她第一次看到那样愤怒的父亲,以至于都不敢辩驳,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心里对睢冉生了怯意。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对自己那么狠,又那么多心计,父亲还宠爱她,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肖云蓉害怕地往轮椅缩了缩:“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睢冉将一片落在她肩膀上的叶子拿掉,转身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放心,我对你没有敌意,上次我那样做,只是还给你在婚宴上给我的一巴掌,现在我们两清了,我没理由为难你。”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她娇笑起来:“我是你妈妈,我关心一下你还要理由吗?” 肖云蓉别开头,脖颈紧绷着。 “不过我倒真不是无缘无故来找你的,我想要送给你一份礼物,就当是我这个新妈妈给你的见面礼。”睢冉倏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掰着她的脑袋朝自己靠过来,在她惊愕时,快速在她耳边说出一句话,肖云蓉一愣,本想反抗的手垂了下去。 睢冉说完,慢慢放开她,好整以暇地问:“怎么样?” 肖云蓉眼神纷乱,惊疑不定:“你……”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这么帮她,而且她说的事情也太不可思议,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睢冉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放下一块U盘:“都在这里面,看完之后,如果你相信我,就来找我,我现在许诺给你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你会这么好心?” “我也不是好心吧,只是我们恰好讨厌了同一个人,我这样做,卖给你一个人情,我自己也出口气,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肖云蓉又迟疑了。 睢冉也不逼她马上给答复,起身抖了抖裙摆:“好好考虑吧,只是这样的机会难得,你可不要考虑太久哦,毕竟你也知道他的实力,拖得太久,等他找到解决办法,我们就赢不了了。” 她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立即喊道:“不用考虑,我答应你!” 睢冉的神情像是一点都不意外,抚着袖子转身,微微一笑:“非常好,我的乖女儿。”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5章 压着他才睡得着 季云深在书房跟国外的客户视频会议,这几天他不放心乔稚楚,把所有工作都带回家做了。 因为有时差,他们那边白天,他这边已经是深夜,只是为了配合对方的时间,他不得不撑着精神一直聊到凌晨两点多。 结束一个会议,季云深捏着鼻梁回房,就看到乔稚楚正扶着墙壁挪动着,像是要出门。 他皱眉:“楚楚。” 乔稚楚声音低弱:“我没事,有点口渴,想下床喝水,但是浑身没力气。” 季云深看她双颊通红,但说话却有气无力,立即摸上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接连淋了两次雨,当然会发烧。 季云深只好深夜把家庭医生喊过来给她治疗,幸好只是低烧,输液后就退烧了,只是她还有些咳嗽,整个人变得病怏怏的。 这段时间她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无意识地发出呢喃,叫醒她后,问她梦见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季云深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说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恐惧,让她放松点就没事。 乔稚楚也很苦恼,她觉得自己并不害怕,可是就是放松不下来。 季云深抿唇把她揽到怀里,他刚刚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她身上的一样的味道,她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嗅着,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那天晚上奇迹般地没有梦呓。 季云深看着,若有所思地笑了。 后来的每天晚上,他都会把乔稚楚拉到怀里,天亮时才把她放开。 这天清早,乔稚楚醒得比平时早,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正趴在季云深精壮结实的胸膛上,她惊讶——难道她压了他一整晚? 仔细回想了昨晚,她只记得睡得特别好。 ……难道就是因为压着他所以才睡得好? 乔稚楚尴尬地红了耳根,掩耳盗铃地挪开身体。 “别动。”季云深还是闭着眼睛,但长臂一揽已经把她重新拉回了怀里,让她继续趴在自己胸膛上。 乔稚楚咬唇再动了一下,季云深干脆把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往下压,她的力气没法跟他比,被她这么一压,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左右自己起不来,乔稚楚只好破罐子破摔:“你先让我起来,我要上厕所……” 季云深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带着丝丝笑意,哪里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乔稚楚知道他刚才就是故意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乔稚楚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上完厕所就开始洗漱,一时走神,冷不防身后有人问:“时间还很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吓得被嘴里的泡沫呛了一下,连忙吐出来漱口,镜子里映出季云深嫌弃的脸,她莫名气恼道:“你老是骚扰我,我怎么睡得着。” “我怎么骚扰你了?” “你干嘛跟我睡一张床?”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睡一张床?” 乔稚楚被梗了一下,半天都找不到话反驳,想起他们那样贴着躺了一整晚,她就莫名的觉得身体里有些躁,偏偏他还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乔稚楚脸一红,没敢再看他,推开他回了床上。 “别闹,我要睡觉!” 闭上眼睛盖上被子,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身侧的位置忽然凹陷下去,季云深也跟着进了被窝,在她的耳边低笑问:“睫毛颤得这么厉害,睡不着?” 乔稚楚闭紧眼睛不说话。 “你大概不知道,这几天你都是趴在我的胸口才睡的。” ……她还真不知道,她以为是她已经康复了。 季云深拍拍自己的胸口:“来,上来。” 反正都睡这么多次了,早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也不差这一次! 乔稚楚心一横,翻了个身滚上他,脑袋陷入他的肩窝,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终于相信她这几天真是一直睡在他身上睡的。 她舒服地呼出口气,头顶的人闷笑起来:“睡了那么多次了,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我才没有害羞!” “是吗?”他忽然伸出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就像抱小孩一样看,吓得她连忙伸手撑在他的胸膛,他笑问,“那你脸红什么?” “我……” 他的神色揶揄戏谑,乔稚楚窘迫难当,无言以对,干脆捂住耳朵:“你好烦啊!” 季云深顿时大笑,笑够了把她放回怀里,侧头亲亲她的脸,勾起唇角说:“我发现我很喜欢看你生气。” “你恶趣味!” 她的身体很轻,压在胸膛上倒是不觉得负担,反而是让人联想起一些柔软的东西,尤其是她这样动来动去的时候,季云深的眸色深沉,偏头咬住她的下颚,慢慢去舔舐他她微凉的唇,卡在她腰上的手像是点了火,越来越炙热。 忽然,她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唇,急喘着气说“……我生病了,可能会传染。”上次她生病还跟他做,连累了他也生病,这件事她一直记着呢。 就算她现在感冒好了,他也不会做,她刚受了惊吓,不宜再受刺激,这种刺激,自然也包括那种‘刺激’。 “唔,我不做。” 他不做,就亲亲摸摸,把人撩到浑身酥麻,听着她发出的闷哼,他心中暗笑,然而事实证明他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一番逗弄,最后难受的不只是她,他也涨,不得不推开她,去洗个冷水澡,洗完出来,就看到某人趴在床上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有了这个教训,季云深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了。 除非她身体好了以后。 季云深不会做饭,两人在家吃的都是外卖,乔稚楚有点腻了,决定亲自下厨做顿晚饭。 季云深在客厅看电视等饭时,接到了肖云蓉的电话,她在那边呐呐地说:“哥,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事,说吧云蓉。” “哥,我记得你有个朋友也是车祸截肢,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怎么才能控制好义肢走路?我学了好久,总之走不好。” 她的语气软软的,有几分示好和示弱,男人最吃这一套,更不要说她还有病在身,季云深吁了口气,语调平和了些:“好,回头我问问,再给你打电话。” “谢谢哥。”肖云蓉没有多做打扰就挂了电话,季云深反而是愣了一下,这有点不像是平时的她,平时她一个电话打来无论有没有正经事总是要磨磨蹭蹭很久才肯挂电话,今天怎么反而怎么利落了? 乔稚楚听到是肖云蓉,下意识走出来看,看到就是季云深看着电话发呆的样子。 季云深问过朋友后就回拨电话给肖云蓉,复述朋友的话,从这天后,肖云蓉的电话就密集了起来,但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也没有聊其他的,都只是在说该怎么用义肢走路,反倒是季云深期间去了宅子两次,听了朋友的推荐,还买了一套复建器材去送给她,她不会操纵时,也会打电话来问。 这些都是很寻常的小事,乔稚楚起初也不在意,直到那天她听到季云深在电话里夸了肖云蓉‘好乖’,那语气带着笑,就像平时他逗弄她时一样,她心里有丝丝的不舒服。 过了周六日,她的身体已经全好了,她算了一下,自己已经有四五天没去律所,这还是她上班以来请假最长的一次,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别人的事,她心里过意不去,连忙起床洗漱。 季云深热了牛奶和吐司,上楼来喊她:“下来吃个饭。” “好。” 季云深转身下楼的脚步一顿:“只是在家里吃个饭,需要穿得这么正式?” “吃完了顺便去律所。” “你今天要去上班?”她昨天晚上还说有点头晕。 乔稚楚穿上外套,将衬衫衣领拎出来重新折好:“我都休息这么多天了,工作一直拖着呢。” 季云深皱眉:“律所的工作有人负责,不用你。” “不行,我有个案子跟进很久了,必须去做完。” “我是老板,我让你在家休息你就在家休息。” “可是我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要休息?” 还说没事,脸色还那么白!季云深皱眉:“在这种事情上你也要跟我过不去吗?”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乔稚楚想起他昨晚对肖云蓉说的那句‘好乖’,心里憋得难受,直接侧身从他身边经过下楼:“我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是肖云蓉,一点都不乖!” 季云深被她气笑了,二话不说追上去横抱起她,直接把人丢回床上:“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 乔稚楚气急,张嘴就咬住他的手腕,到底是谁讨厌! ……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乔稚楚不去律所,在家里工作。 季云深去律所帮她拿之前的文件,路上接了楚铭城的电话,他找了专业的技术人员重新甄别监控录像,果然找到了录像被人改过的破绽。 “原来的录像还找得到吗?” “已经找到了,你在哪里?” 季云深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一下路牌,说了个地点,过了一会儿,楚铭城就带着电脑上车,指着屏幕里的画面:“看这里。”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6章 你们本来就有婚约 季云深把车停在路边,看了一下路牌,说了个地点,过了一会儿,楚铭城就带着电脑上车,指着屏幕里的画面:“看这里。” 画面清楚地显示,在乔稚楚浑身是血离开公寓时,有两个原先躲在安全通道的黑衣男人尾随进了公寓,把已经没有意识的常有清拖走。 “就是被这两个人带走的,他们出了小区后就躲进了小巷,小巷里没有监控摄像头,拍不到他们往哪里转移,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正说话间,季云深的手机响了,是宅子的电话。 自从婚宴上闹了不愉快后,季云深即便是去宅子看肖云蓉,也是避开肖启年,以前一个星期回家吃一次饭他也没有照做,今天宅子里来电话,他心里多少猜得出所为何来。 他摇下车窗接了电话,电话那边是宅子的佣人,说老爷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要不是很忙,就回家吃顿饭。 季云深眼皮微垂,沉思了片刻,抿唇道:“好,我今晚回去。” 挂了电话,楚铭城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伸了个懒腰:“你去吧,我回家补补觉。”从乔稚楚出事到现在,他都没好好休息过。 季云深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天麻烦你了。” 楚铭城笑了笑:“说什么麻烦,我们是兄弟,当初楚家落魄,要不是有你出谋划策,否则哪里有我今天,于情于理,能帮你的,我当然要帮。” …… 季云深把文件送去给乔稚楚,嘱咐保姆照顾好她,换了身衣服才去宅子。 车子停在前院,季云深从车上下来,前院打扫的佣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大少爷,然后帮他打开大门,他颔首进入,在玄关处换鞋时,他听到客厅传来京剧的乐曲声,肖启年没有别的爱好,尤爱京剧他是知道的。 “爸。” 肖启年见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身上:“阿深,来了,坐吧。” 季云深在沙发上坐下,肖启年见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些,又吩咐佣人上点心:“这段时间很忙吗?听说前几天你还经常来看蓉儿,最近几天反而没来了,那丫头黏人,一直想着你呢。” 季云深抿了抿唇:“这段时间的确比较忙,华尔街那边的公司也有合同在跟进。” “忙一点好,男人本来就该以事业为重。”肖启年沉沉地笑了笑,“只是,阿深,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一心都在工作,自己的婚事也要多上心了。” 吃不准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季云深斟酌道:“我会的。” 佣人上了茶点,都是他爱吃的东西,季云深有点饿,拿了一块糕点吃起来,肖启年看着他吃完才道:“你和蓉儿也订婚三四年了,也是时候办婚礼了。 季云深眉尖一抽:“爸,你说什么?” “你们本来就有婚约,当初是考虑到蓉儿年纪还小,现在差不多了,办婚礼不是很正常的吗?”肖启年说得理所应当,季云深听着,没有笑意地笑一下:“当初说好的婚约,好像不是这样的。” 肖启年挑眉:“哦,那当初说的,是怎么样的?” 他是故意装傻充愣的,季云深总算是知道他今天把他找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把肖云蓉塞给他。 是他大意了,他以为上次他拒绝地那么清楚,他是知道他的意思。 “爸,云蓉是我妹妹,订婚是为了帮她坐稳公司高管的位置,并没有别的意思。” 肖启年淡淡道:“但是蓉儿现在做不了副总的位置了!” “这好像跟我娶不娶她没什么关系。”季云深看着他,“还是说,爸想让我娶云蓉,是想要让我来坐COCo的高管?” 肖启年倏地眯起眼睛。 季云深也不躲不闪,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气氛霎时间变得低沉,像弥漫满了火药味,只差一把火就能爆炸。 外界的人都说,肖启年是有意要把CoCO当成嫁妆肖云蓉一起嫁给他,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他很了解他的养父,Coco是他的全部,他的权利和他的势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即便他娶了肖云蓉,也顶多就是个姑爷,怎么可能当家做CoCo的主?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说出那句话。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还不容易回家吃个饭,怎么还能吵起来呢。”这时,睢冉端着托盘笑着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父子对峙的目光,将一杯花茶放在季云深面前,“这是我刚刚泡好的茉莉花茶,蓉儿都说好喝,云深你也试试。” 季云深看都没有看一眼那茶,只是将目光移开落在别处。 肖启年端起花茶抿了一口也没说话,睢冉坐在肖启年沙发的扶手上,手肘架在他的肩膀上:“启年,刚才我路过蓉儿的房间,听到他在喊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肖启年侧头看着她,睢冉的眸光闪了一下,他淡淡道:“好。” 肖启年上楼后,季云深起身也要走了,睢冉却忽然换了一种脸色和语气说:“云深哥,你怎么能这么不理智!” 季云深将头扭回来,默然地看着她。 睢冉着急道:“难道你忘了,蓉儿是被谁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这样直接拒绝你养父,也不怕他生气,对……下手吗?” “这件事我跟爸已经达成一致,不劳肖太太挂心。”季云深漠然。 “那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达成的一致吧。”睢冉苦笑摇头,“蓉儿可是你养父目前唯一的女儿,她变成那样,你养父心里能好受吗?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找就对……下手了。” 她说的的确没错,当初肖云蓉刚刚出事时,肖启年除了要求他娶肖云蓉,还要对乔稚楚下手,这两件事上他都决绝地反对了他,要不是后来他付出了其他条件,这件事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息事宁人。 只是,现在睢冉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睢冉道:“你刚才不应该那样跟你养父说话,这些年你养父对你怎么样,你应该一清二楚,只要你把态度放软点,好好说话,这件事不是好商量吗?” 季云深没接话,睢冉笑了笑,将花茶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现在其实应该从云蓉身上下手,结婚的人是云蓉又不是你养父,只要你云蓉不想嫁给你,那你养父也不可能逼着你们两个完全不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云深哥,你说是吗?” ‘啪啦——’ 精致的餐具落地,陶瓷碎开炸了满地。 乔稚楚愣愣地看着地上碗筷,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好端端端着,怎么会突然落地打碎。 保姆闻声而来,连忙道:“乔小姐,你不要动,你在原地坐在,我马上来处理,” 乔稚楚忽然感觉脚本有些疼,低头一看,原来是溅开的碎片划上了她的脚。 她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手:“可能是病还没好,怎么就手软了。” “出什么事了?”季云深进门时,就看到餐桌处的三人乱成一团。 乔稚楚诧异:“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在你养父家吃饭吗?” “嗯,他忙。”季云深没想要多说。 “那正好,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吃。” 说着她忘记脚下的碎片还没收好,移动脚步要到他身边去,她没穿鞋,一脚踩了上去,霎时间脚底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保姆又是一声惊呼,乔稚楚愣神,人已经被横抱起来。 “你怎么那么蠢!” 乔稚楚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蠢。 就好像突然心不在焉了一样。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7章 你不能娶她 乔稚楚被他放在沙发上,他拿来医药箱,半跪在她面前,拿起她的脚,用镊子仔细夹去脚底的玻璃渣,她有些疼地皱眉,下意识要把脚缩回来,季云深抓紧她的脚,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始用酒精消毒,她丝丝地倒吸冷气,只能靠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他歪着头看她的脚板,用面前沾了药膏涂抹了,淡淡回:“没什么。” 平时他说没什么,乔稚楚很少会再深究,但自从常有清的那件事后,她变得很敏感,他这么明显地敷衍,她更觉得不对劲:“不可能没什么,你养父既然叫你回去吃饭,就绝对不可能让你连饭都没吃就回来,他就算再忙,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可能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想了想:“你们发生矛盾了?” 季云深抿唇无语,她心里也不由得一紧:“因为我?” “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去?”他撕开纱布缠在她的腿上,一边打结一边说,“是云蓉,养父要我娶她。” 乔稚楚的背脊一下子紧绷起来,拂开他的手紧紧看着他:“你会娶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乔稚楚心下一凉,像是被夺走了最重要的东西,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云深,你要是娶她,那我算什么?” 她理解他愧疚的心情,也理解他来源于养父的压力,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他去娶肖云蓉,她咬紧唇,神色委屈,“还是说,因为我们之间本来就无名无分,所以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我?” 当初她提出要仔细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所以他是不是就当她什么都不是? 乔稚楚立即爬到另一个沙发去,抱着自己的双腿:“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声音里已经有了哭音。 季云深叹了口气:“我不会娶她。” 她抬起头看他,又爬回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确认:“真的?” “嗯。” 乔稚楚松了口气,他的回答对于她来说如同诺言,她安了安心,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下巴架在他的肩窝:“你不能娶她,绝对不能,你娶她,我怎么办?” 季云深的手顿了顿,才慢慢抚上她的后背,将她拥入怀中。 她在他耳边念道:“云深,云深,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管了,我愿意一辈子囚禁在你身边为过去赎罪,只要你不赶我走,只要你要我。” 这些都是他曾经要她说出口的,如今听到了,他的神色却不是很高兴,乔稚楚紧张地看着他,他薄唇缓缓拉开一个微笑的弧度:“嗯。” *** 踩着六月的尾巴,乔稚楚终于回到律所重新上班,加上感冒的时间,她已经整整十天没有来律所,同事们看到她来上班还有点意外,尤其是陈明,迫不及待跑来问她:“老大老大,这段时间你怎么了?大半个月不见人。” “明明才十天。” 陈明抱怨:“十天和半个月没差别,而且打你的电话也不接,手机短信QQ信息都不回复,担心死我了。” 乔稚楚的手机那天丢在公寓里,后来也没去拿回来,她拍拍额头,做出懊恼的样子:“我手机丢了,后来又生病了,也没时间去重新买一个,等会下班再去办。” “是这样啊。”陈明点点头,“要不是云深哥说你没事,我都要打电话报警了。” 乔稚楚干笑,说到这里,他忽然神色一整:“说起报警,前几天倒是有警察来我们单位问起你呢,老大,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季云深跟她说起过,是那个杨警官,他很多疑,现在还查她。 乔稚楚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吧。” “哦。” 午饭后,乔稚楚去和之前接洽了很多的委托人见面,她虽然已经康复,但是脸色还是有些病态,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点,她出发前还特意在洗手间画了个淡妆,涂了一点口红。 “呦,在化妆呢。”杜舒云从单间厕所出来,在洗手台前洗手,看着她别有意味地讽笑,“也该画,趁现在还来得及,再努努力抢一抢,没准你还能成功呢,否则等婚礼一开办,你再抢可就不道德了,没准还会犯法,乔大律师最懂法了,这应该是懂的吧。” 乔稚楚根本不想跟她多言,收起口红拿了手提包就要出门,杜舒云正说得起劲,哪里肯让她说走就走,立即追上来挡在她面前:“怎么就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乔稚楚也不气,刚涂抹好的红唇勾起一抹笑,她原本就清艳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魅色:“杜律师,最古人说得好,各家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别人的事你还是少管点吧,你是律师,又不是演员,总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有趣吗?” 杜舒云脸色一变,乔稚楚拍拍她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把她推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有,耳环不错。” 耳环?杜舒云立即摸上自己的耳环,骤然心惊——这是那天肖云蓉扔在垃圾桶被她捡到的那对,顿时,一种羞耻感弥漫上心头。 见面的地方是委托人决定的,在市中心,市中心是全市每天最繁忙的地段,时不时堵车,即便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但车子还是被卡在半路缓慢移动,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给委托人,表示自己可能会迟到半个小时。 等车很无聊,她随手拿起案子的材料看起来,后视镜映出她认真的面容。 像是有所感觉,她忽然朝车窗外看去,隔着两条车道的那边有一个品牌婚纱店,上次她就是来这里帮季云深拿他的礼服,还遇到了睢冉,好巧不巧,今天她竟然在里面又看到了睢冉,她推着轮椅,轮椅上的女孩毫无疑问是肖云蓉。 她们两人怎么会来婚纱店? 乔稚楚还没想清楚,后面的车鸣起喇叭提醒她,她只好匆匆开车跟上前面,想着今晚回家再问问季云深。 但是当天晚上季云深并没有回家,他说他养父找他有事,要在宅子里睡。 重重反常的情况渐渐出现,乔稚楚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总觉得,好像即将失去什么。 她蜷缩在被子里给童萱打电话,童萱贴着面膜语气含糊:“你杞人忧天了吧,能出什么事?你不是也说了,那个人没死,季云深也答应你不会娶那个什么蓉,都这样了还觉得不够用?” “我……” 童萱语重心长道:“听我的楚楚,男人不喜欢女人逼得太紧,否则很容易产生出适得其反的效果的,我听你描述,季云深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至于做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这种事,乖,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乔稚楚想也是,莞尔一笑,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惊弓之鸟了。 除了这两件事外,后面并没有再发生其他奇怪的事,渐渐的,乔稚楚也就当是自己太紧张了。 “楚楚姐,有你快递,我顺便帮你拿上来了。”一个同事将一封薄薄的信封递给她,乔稚楚微笑道谢,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信上没有落款,只有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她心里奇怪会是谁给她寄的这东西? 沿着线路把信封撕开,里面竟然是一封茶话会的邀请函,邀请人是睢冉。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8章 不怀好意的茶话会 雅座。 “请坐。” 凤凰单枞茶香袅袅,热水注入后氤氲开一阵烟雾,如屏障般搁在她们中间,像是为了配合今天的场合,睢冉今天穿了纯中式绣花的青纹旗袍,挽了一个发髻在后脑,只用一根发簪固定住,清雅秀丽,她这样静静不说话的时候,连乔稚楚都有些入迷。 她跪坐在软垫上,手轻轻一摆,示意乔稚楚也坐下。 乔稚楚看了她一眼,缓缓在对面跪坐下来。 睢冉将冲泡好一杯茶放在她对面,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乔稚楚原本的确是不想来的。 睢冉不是好人,她已经看清楚了,她也不觉得自己跟她有什么能聊得来的,只是今天季云深要出去应酬,她不敢一个人回公寓,正发愁,目光一扫,看到被自己丢在垃圾桶里的邀请函,想着打发时间,这才过来。 她喝了口茶,淡淡道:“我都来了,想说什么直说吧。” 睢冉很无辜地笑道:“别这样啊,弄得好像我找你是找事一样,我就是单纯想要跟你喝杯茶,叙叙旧,怎么说都是十年的老朋友,看在情分上,别这么绝情嘛。” “朋友是十年的朋友,但情分只有几年,我就不知道了。”乔稚楚漠然道。 睢冉噗的一声笑了:“他们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我看蓝颜才是真祸水,我们好好一对姐妹都变成这样了。” 乔稚楚只是冷冷一笑。 服务员上了糕点,都是这里的招牌点心,睢冉那边又泡了茶,一种甜香一种茶香,交织在一起十分好闻,乔稚楚的脸色缓了缓,心想如果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她那就更好了,她一定有心情好好陪度过这下班后的休闲时光。 睢冉拨弄着茶杯,叹气道:“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也把你当成好朋友过,当初你住院,我打电话给季云深,谎我也只说了一半,我说你看不到他不想吃饭,还说了你身体不舒服在医院,但是他并没有理会。” 闻言,乔稚楚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睢冉看着她的脸继续说:“他那时候真的是气疯了,根本不想理你,就算你住院也无动于衷,恐怕他那个时候已经订好飞机票了吧。”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继续挑拨我跟他的关系?”乔稚楚重重放下茶杯,再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锋利冷冽,显然是已经动怒了。 睢冉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一向是她的痛楚,就算她和季云深现在在一起,但她不相信她真的能不介意! 乔稚楚冷笑道:“你少来这一套,在这件事上,我对他根本没有半点不舒服,是我做错了事,理应承担后果没什么不对?我反感的只是你,你少拉着被人来分担你的罪孽。” 睢冉提起茶壶,往她面前的茶杯里注入茶水,那橙红色的液体在她的视线里慢慢下流,像极了当年她摔下台阶后身下流出的血。 乔稚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可你不觉得惩罚有点太重了吗?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骨肉,前一秒还和你血脉相连,下一秒就化成血水……” 乔稚楚厉喝:“闭嘴!” 她倏地站了起来:“睢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要不择手段分开我和季云深,但是你这样有意义吗?你已经嫁给肖启年了,难道你还觉得你在季云深面前有机会?还是说肖启年根本不介意你这样?” 这是什么狗屁心态!她都已经嫁人了,肚子里甚至还有肖启年孩子,季云深名义上还是她的养子,她怎么能总是生出这种心思? 乔稚楚只觉得有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在胃里翻滚,她拿起手提包,招呼不打一声就要走,睢冉连忙拉住她,软着声音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换一个就是。” 她按着她坐下,拿起一块点心:“来,试试,这家人的点心还不错,也有你最喜欢的芒果酥,试试看。” 乔稚楚没有接,眼神漠然地盯着那杯茶。 睢冉笑道:“是我不对,我习惯了在季云深的事情上咄咄逼人,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已经嫁人了,我在他面前已经没有机会,我还嫉妒你跟他做什么,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有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如跟你,起码我从一开始就是输给你的,继续输给你也比输给别的女人强。” 见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睢冉拿起餐巾擦拭了嘴角,被面巾纸挡住的嘴唇下,已经勾出了一个阴寒的微笑。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忘记问你,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份报道,应该不是你爆料的吧?” 乔稚楚缓缓呼出口气,淡淡道:“不是我。” “我相信你。”她那一双细长娇媚的眼睛含着笑意,语调故意放慢,“后来我查清楚了,是常有清做的,只可惜等我查清楚要找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都找不到。常有清你认识吧,就是那个被你一刀……” 乔稚楚心里一跳,倏地抬起看向她, 她像是才想起来,掩嘴道:“哎呀,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就是当年那个骗你背叛季云深的男人。” “你刚才说常有清被我一刀怎么了?”她紧紧锁着她的眼睛。 “我有说吗?没有啊,你听出错了。” 睢冉端起茶杯笑着看她,慢慢地喝了一口。 乔稚楚捏紧手指,心脏开始砰砰地跳。 她怎么会知道她捅了常有清一刀? 她跑下楼后,常有清第一时间被人带走,季云深也第一时间让楚铭城去遮掩这件事,就连杨警官也只能是口说无凭的怀疑,根本不知道更多的细节,而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隔壁桌的两份女人忽然发笑,面对着乔稚楚的那个人笑得花枝乱颤,难以自制:“真的吗?他真都愿意娶一个残废?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另一个人讥笑:“他不是愿意娶,而是不得不娶,想想看,那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就算他在外面再风光,到了家里,不也只是个只能听从差遣的小狗。” “也是。” “可惜啊。” 乔稚楚心口一窒,拿了手提包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就走了?”睢冉跟着起身,浅笑地看着她,“再坐一会儿吧。” “不用。” 乔稚楚上了车,立即给季云深打电话,没几声铃声后就接通了,然而听电话的人却不是季云深,而是一个软软的女声,她听得出来,是肖云蓉。 她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用力捏紧了手机。 季云深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他眉心难掩疲惫,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半,忽然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他只开了一盏暗淡的落地灯,借着模糊的光影看到下楼的人是乔稚楚,他皱眉:“这么晚了,还不睡?” 乔稚楚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季云深放下水杯走上楼梯:“是不是……” 他原本是想问她是不是又害怕了,可话还没说完,乔稚楚忽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唇一撞就贴上他的唇,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她抱紧他的脖子辗转反侧,舌头毫无规章的抵着他的牙齿,想要叩开门钻进去,可他牙关紧闭,她根本无法得逞。 乔稚楚也不在唇上纠结,直接咬上他的脖颈,手在他的胸膛肆意抚摸,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直接从掌心感觉到他的体温,不高,却撩人。 “别闹。”他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 乔稚楚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季云深一直背对着她走,越走越远,怎么喊他都不停下来,醒来后她心里一片空虚,像是失去了什么,很烦躁,很难过,急需什么来填补这个空缺,恰好听到楼下的们被人打开,一猜就知道是季云深回来了。 在梦里越走越远的人回来了,就在自己面前,不会躲闪不会离开,她心口一紧,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他还在。 她隔着衣服亲吻他的心口:“云深,我好想你。” 季云深眸色一深,倏地横抱起她,大步上了楼梯,把她压在床上。 “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想我了?”他的唇在他的唇上若即若离地摩擦着,她低笑,像一只勾人的妖精,“嗯,很想呢。” 他低头深吻,原本的疲倦一扫而空,好像她就是他的兴奋剂,乔稚楚穿的睡衣很宽松,拉扯间露出了一边肩膀,圆滑细腻的肩头被他咬住,她有些吃疼地低吟,但很快就被堵住嘴。 窗外夜色阑珊,室内春色莹然。 两人分开已经是后半夜,乔稚楚昏昏沉沉地躺在他的坏里,季云深拧开了床头的台灯,伸长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戒指,这是当初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从睢冉那里要回来后,拿去清洗和重新调整尺寸,下班时路过首饰店才拿回来。 他拿起她的手,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虽然迟到了这么久,虽然还曾被人抢走,但是她的,最后还是会回到她手上。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89章 眼泪是苦的 虽然昨晚有些放纵,但第二天早上,生物钟还是准时无比地把她拉起来,乔稚楚伸了伸懒腰,一只手去揉揉眼睛,冷不防揉到一个硬物,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被人套上了一枚戒指,而且这戒指还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睢冉手上那一枚。 她怔愣:“戒指?” 季云深比她先起床,背对着她脱掉睡衣,从衣柜里拿出衬衫换上:“去年你生日,我让睢冉带去给你的礼物。” 只是这样解释,她已经全懂了。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冷不热,睢冉又笃定以季云深的性格绝对不会问这种事,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地藏了起来,找了一个好时机戴到她面前来膈应她。 乔稚楚轻轻摩擦着手上的戒指,这戒指还是和她第一次看到一样精致:“原来是这样。” 季云深转身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一下:“现在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乔稚楚看着手上的戒指,慢慢蜷缩起手指,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在冲撞沸腾。 季云深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吃早餐,乔稚楚下床时,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的电话,忍不住看向了他:“昨天你去看肖云蓉了?” 季云深看了过来,眼底有些深究,她只好解释:“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她接的。” 季云深顿了顿:“朋友送了一本复建的书,刚好经过宅子,就送进去给她。” “是这样啊。” 今天乔稚楚有个案子要开庭,法院在市中心,为了以防堵车,她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谁想到因为下雨,路上的车不多,道路通畅,一点都不堵,她到法院门口时,离开庭还有一个半小时。 “老天就是来跟我作对的。”乔稚楚撑着雨伞下车,望着天空的绵绵细雨喃喃道。 收回视线时,她忽然看到对面街上出现几个突兀的身影,为首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唐装,杵着拐杖,身后跟着四个穿纯黑西装的保镖,他们一行五人走在雨中,十分引人注目,她看着那个老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喊道:“闫老先生!” 那边的人听到声音,脚步停了停,朝她看了过来。 他们中间隔着一条不宽的街,老人年纪大视力不大好,看她的时候眯起眼睛,但好像还是看不清,没认出她来。 乔稚楚躲开车流,来到闫老面前,抿唇笑道:“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在榕城您帮了我啊。” 闫老一思索,想起来了:“我记得你,那个很懂花瓶的丫头。” “是我。” 他笑着点头:“真巧,居然在路上遇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在江陵工作,上次去榕城是陪朋友去的。”乔稚楚莞尔一笑,“上次您帮了我,我都没找到机会跟您好好道谢。” 说着她看街边的茶楼,刚才他的脚步好像是要往里面去,便顺水推舟道:“要不然我请您喝杯茶?” 闫老顺着她看向了茶楼,眼睛带笑:“好啊。” 这种古色古香的茶楼在江陵并没有多少,毕竟这是一个金融城市,品茶是需要时间和耐心,很少有人能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但闫老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是属于这种地方,他坐在软垫上,头发斑白,眉目平和,嘴角带着笑,能让人联想到所有关于慈祥的词语。 只是,乔稚楚却不会真的认为他只是一个品茶的老人。 胡总不是简单的人物,他那天却只是露个面就能把她毫发无损地带出来,足以证明他也有涉猎胡总涉猎的领域,并且势力在胡总之上,所以胡总才会那么忌惮他。 他的慈祥只是表面,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 他们要了一个包厢,服务员上了茶和甜点就离开了,门口守着闫老的保镖。 闫老笑道:“那天帮你只是举手之劳,带走你的那个小子后来却送了一份大礼给我,已经是重谢,今天你再谢,我老人家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好像占了你小姑娘的便宜。” 乔稚楚诧异:“他送过礼给你?” “你不知道?哈哈,我看得出来,他是个不愿意欠人家人情的人。”闫老冲泡出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说起来,你是江陵人,他也是了?” “我们都在江陵工作。”她没有回答地那么详细,一笔带过,转而问,“老先生,这次您来江陵,是来玩的还是来办事的?” 闫老眯着眼睛:“一半一半。” “您要是来玩的,那我可要给您当当导游。” “哈哈,导游倒是不用了,江陵我也经常来,你要是愿意,改天陪我老人家吃个饭。” 乔稚楚客气笑道:“当然愿意,非常荣幸。”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到开庭的时间了,她看了两次手表,闫老心领神会:“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乔稚楚点头起身:“好,我欠您一顿饭就记下了。” 闫老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开,他走到窗边,这个窗户对着大街,他清楚地看到她出门后撑着雨伞跑进了法院,浑浊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暗光。 回到座位上,闫老一杯茶还没喝完,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进来的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人,他身上的雨衣完全湿透,顺着下摆一点一滴往地上滴水,直到进入包厢,他才将找罩头的雨衣脱下,递给了在一边的保镖。 闫老笑了笑:“你来晚了一步,刚才有个很有趣的女孩在这里陪我说话,你早点来我就能介绍你认识了。” 那人声音低沉,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闫老有点被拂了面子的无奈,耸耸肩:好吧,那我们聊点你有兴趣的。” 那人走过来在乔稚楚刚才的位置上坐下,与此同时,屋内的人悉数退下,包厢门慢慢合上,锁住了里面两人的暗波汹涌。 *** 当庭辩论有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乔稚楚边和委托人沟通边喝水,口袋里调了静音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一条信息,她没在意,紧接着又收到第二条信息,她只好拿出来看一下,这一看,她整张脸都白了。 委托人看到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乔、乔律师,出什么事了?” 乔稚楚扶住桌子站稳,抿了抿唇霎时毫无血色唇。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立即给陈明打了电话,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半个小时内赶来法院,代替她把接下来的官司打完。 陈明一头雾水:“……好,我马上过来,但是老大你怎么了?” 乔稚楚没有回答,也没有理委托人,粗鲁大力地推开挡路的路人,眼眶通红地冲出法院。 她现在的样子让人有些不敢靠近,逢人总是未语先笑的唇被她紧紧抿着,大概是用了太大的力气,原先惨白的唇泛了血色,那不堪忍受却又不得不忍受的神情有些狰狞,像极了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绵绵小雨停了,空气微凉潮湿,她冲出法院,扑面而来的一股凉风窜入她鼻尖,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捂着鼻子上车,将车钥匙插入孔中启动,脚板悬在油门上,紧紧握着方向盘,粗重地喘息了许久。 她颤抖着手点开手机,刚才收到的两条信息,一条是一张图片,一条是一个地址,她闭了闭眼睛,立即开车朝上面的地址而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但却忍不住眼泪不断地掉出来,有些渗入她的唇,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很苦。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0章 他骗我,他骗我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子在婚纱店门前停下,乔稚楚迅速推开车门下车,冲进店内,不顾店员的阻拦,直接上了二楼,在二楼是试衣间门前的沙发上,她看到了穿着白色礼服的季云深。 原来照片是真的。 仿佛是被重锤猛击,乔稚楚倏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模特模型,季云深听到动静,目光从杂志上移开,看向了她,蓦然怔了怔,立即起身:“楚楚。” 乔稚楚冲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他身上这身刺眼的新郎礼服几乎让她发狂,恨不得狠狠撕掉,明明是声嘶力竭地质问,但出声时却满是沙哑和无助的悲哀:“你答应我不会娶她!你答应我的!你怎么能食言……” 季云深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脸镇定:“楚楚,你听我说,我不是真的要娶她,我是……” 乔稚楚猛地挣开他:“你都在这里跟她一起试婚纱,你还说不是要娶她!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这里是婚纱店,他穿着新郎的礼服,陪他一起来试礼服还有肖云蓉,都这样证据确凿了,他还狡辩! 她啜泣着看着他,眼眶已经通红:“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不会娶她的!” 季云深叹了口气,重新拉住她的手,她还想要挣开,但这次被他控制住了,他把她朝自己怀里拉了拉,沉声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只是在哄她,不是真的要跟她结婚,我们……” 话还没说完,试衣间的门骤然被人推开,穿着婚纱杵着拐杖的肖云蓉艰难地跳了出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哄、哄我的?” 她眼泪掉得更快,手上失力气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了地上:“你说你是哄我的?可是你明明答应要跟我结婚的啊,你还答应跟我去拉斯维加斯办婚礼,你怎么能是哄我的!” 结婚! 办婚礼! 乔稚楚抬手捂住眼睛,不然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掉出来:“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人,这边骗着我,那边哄着她,你是想干什么?” 季云深将肖云蓉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回头看着乔稚楚,眸色深沉。 乔稚楚擦掉眼角的泪花,嗤笑一声:“真可笑,我其实早就猜到了,是我不愿意承认,我给了你太大的信心,总是在心里催眠自己你是不会的,这样自欺欺人,你倒是好……呵。” 从季云深对她说肖启年想要他娶肖云蓉,到肖云蓉和睢冉逛婚纱店,再到睢冉邀请她参加茶话会……这本就是一条完整的线,她猜得出季云深还在被逼婚,但没想过他竟然会答应,而且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也不是被强迫的。 乔稚楚频频后退,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转身,冲下楼梯。 “楚楚!” 眼泪在冲下楼的一瞬终于没忍住掉了出来,她快速上车,车钥匙还在钥匙孔里没拔出来,她一踩油门,将追出来的季云深甩在后面。 心,好痛好痛。 他想要的同居,他想听的告白,她能给的都给了,能给的,能做到的,她都去做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出尔反尔,还是要娶别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景物,紧握着方向盘在路上疾驰,几次差点撞到前面的车或绿化带,在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她终于被交警拦了下来,交警看她的车开得歪来歪去,还以为她是酒驾,要求她下车检查,她解锁了车门,趴在方向盘大哭起来,弄的两个交警面面相觑。 等她情绪稳定些,做了酒精测试,虽然肯定她没有酒驾,但是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交警也不敢让她再开车上路,让她打电话让人来接她,乔稚楚蹲在路边,翻看着通讯录联系人,发现在这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接她,她紧紧咬着唇,颤着手给童萱打电话。 “萱萱……” 童萱不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接到乔稚楚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原本是走不开的,但是电话里的乔稚楚的哭声让她放心不下,摘掉耳机塞给秘书:“你做一下总结然后散会,其他的等我今晚发E-mail!” 她打车去了乔稚楚说的路口,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乔稚楚蜷缩着沙发,抱着膝盖嘴唇翕动:“萱萱……他骗我,他要跟肖云蓉结婚。” “什么?!” 乔稚楚眼眶一紧,有又要流泪的感觉,童萱立即抱住她:“不哭了不哭了,那就是个渣男,你为那种人哭不值得!幸好提前发现了,咱们来得及,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的。” 可是…… 她是不想要离开的啊…… 这时,童萱别墅里的保姆快步走过来说:“小姐,门口有人来找乔小姐。” 两人齐齐往外看,从玻璃窗户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季云深,他身上还穿着礼服,修长挺拔的身材被那白色衬得极好,像极了一个云端来的王子。 可是,这个王子却是别人的。 乔稚楚将脑袋重新埋在臂弯里,不想去看他。 童萱咬咬牙,冲出去:“居然还敢来!看我不放狗咬死他!” 童萱虽然是个女人,但却特别喜欢高大威猛的大型犬,家里养了两只藏獒一只牧羊犬,都是能扑倒一个成年男子的体型,乔稚楚一惊,下意识说:“不要!” 童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真是个蠢女人!都被人骗成这样了还心疼!” 说着她还是跑出去放狗,不过不咬人,只是把人赶走。 乔稚楚没有反驳,她就是蠢的,她如果不蠢,在经过六年前那件事后的,就不该再去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童萱让保姆看着门,如果季云深还敢再回来就立即放狗,她毕竟是从会议上跑开的,还有些工作要做,安顿好乔稚楚后就回书房工作,乔稚楚躺在床上蜷缩着,手机被季云深打了两个电话后她就干脆关机了。 她在床上发呆到傍晚,眼睛由于掉了太多眼泪而干涩难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这时,窗户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敲玻璃一样,她起身走过去,犹豫着打开窗户,季云深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尖叫一声。 “别叫了,我可不想再被狗追一条街。” 季云深趴在窗口,抓住窗户边框一跃而去,进了她的房间。 乔稚楚震惊:“你怎么会……” 季云深的白色衬衫和裤子弄得脏兮兮的,头发微乱,看起来有些狼狈,和平时矜贵的模样天差地别,乔稚楚立即跑到窗边探头看下去,她的房间在二楼,他竟然沿着管道爬上来。 季云深忽然从背后抱住她,语调无奈:“你这个好朋友家的狗太吓人,我一靠近正门就朝我扑,没办法,只能爬窗。”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乔稚楚用力挣开他,“你去跟着肖云蓉结婚啊,管我干什么!” “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解释再生气?”季云深拉着她坐在床上,自己蹲在了她面前,按住她总是想把他推开的手,“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就不想我问问我为什么?” 乔稚楚怔怔地看着他,季云深抿唇沉声道:“她手上有你捅常有清一刀的视频。” 视频! 乔稚楚心里陡然一惊。 季云深眸光凛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有的,但是无论如何,那东西必须拿回来!” 她喃喃道:“所以……” “我答应她,只要陪她拍几张婚纱照,她就会把视频给我。” 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展开,身体因为紧张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可是、可是常有清不是没有死吗?” “视频里清晰地拍到你把刀子刺入常有清的胸口,我给铭城看过,他说那种伤势,正常人很难活得下来,他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他都这样说,别人自然也这样以为。” 其实他们根本不能确定常有清没有死,当初的推断只是通过手术室现场的情况,可这视频却是真真切切的,楚铭城的原话是‘除非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否则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那个视频就要相当于乔稚楚的杀人证据,如果曝光,足够把她送进监狱。 乔稚楚的身体变得僵硬,恐惧侵入骨髓,冻得她脸色煞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季云深立即抱住她,下巴架在她的脑袋上,让她深深嵌入自己怀里——看看,她这么害怕,当初连在梦里都喊着不想坐牢,他当然要不惜一切保住她,肖云蓉手上的视频他来硬的拿不到,就只能服软。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她埋在他的胸膛里哭了起来,满是悲恸和绝望。 季云深摸着她的后脑勺,低声道:“只是几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等拿到视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照片拿回来,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 她还有说不好的权利吗? 她除了眼睁睁看着她的男人去跟着别的女人拍婚纱照,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1章 肖云蓉自杀了 几天后,影楼寄来洗好的婚纱照,季云深拆都没拆,拿了直接去宅子给肖云蓉。 “婚纱照我拍了,视频呢?” 肖云蓉前几天脸色还不错,今天人又憔悴了,脸色透白,像个弱不禁风的纸人,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涩然道:“你是骗我的,之前你对我那么好都是骗我的,为了视频,你一直在骗我。” 季云深盯着她的侧脸,这个女人曾经美丽而高傲,现在却只能蜷缩在一张轮椅里苟延残喘,他心里不可能毫无感觉,他抿唇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云蓉,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真心希望你能早日站起来走路。” 肖云蓉转动目光盯上他,嘴角露出讽笑:“是因为只要我能站起来走路,你就能更加心安理得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吧。” 季云深无言。 肖云蓉黯然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云深哥,我那么喜欢你,你对我却只有欺骗和欺骗。”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至少在婚纱照这件事上我没有骗你,所以你也要兑现你之前的承诺,把视频给我。” 肖云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干脆的悲哀和难过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转的暗光。 “如果,我不给呢?” …… 乔稚楚神思恍惚,不自觉地在浏览器里输入‘季云深&肖云蓉’这样的字眼。 说起来也好笑,男主角明明每天晚上都睡在他的枕侧,但她却连他的‘婚礼’进行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关掉她的电脑,随之她的人也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别看这些。” 乔稚楚立即转身看他:“视频拿回来了吗?” 季云深静默了一瞬,然后点头:“嗯。” 乔稚楚顿时松了口气,只是并不是因为自己没了威胁,而是庆幸东西拿回来了,那肖云蓉就不能再强迫季云深做更多的事了。 心情一松,她的人也高兴些,抿唇笑问:“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给你做一个香菇滑鸡饭,静静刚给我分享的菜谱,我觉得不是很难。” 季云深点头:“好。” 乔稚楚立即丢开抱枕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材料,季云深打开她的电脑,清除了浏览记录,然后才跟着进了厨房。 做饭不是乔稚楚的强项,拿着菜刀的手也不规则,切香菇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缩手指,怕被锋利的刀刃切到。 季云深看着摇头,走过去洗了手,从她的手上接过菜刀:“我来吧,你去做别的。” 乔稚楚抿唇一笑:“好。” 两人合作,工作效率自然提高,很快就做好了两碗鸡肉饭,简单解决了晚饭,季云深去了书房,乔稚楚在厨房洗碗,手机突兀地响起,她像是惊弓之鸟,手中的瓷碗差点又打碎了,她连忙擦干净手,从橱柜上拿下手机,来电显示是肖云蓉。 半小时后,乔稚楚借口买饮料下了楼。 她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车边站着两个黑衣保镖,而肖云蓉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薄毯,看到她下楼,唇角微勾:“我们到前面转角处的咖啡厅聊吧。” 乔稚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她说下楼就真的下楼,心里有些懊恼,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有什么好聊的。” “如果没有什么好聊的话,你干嘛那么听话下楼?” 乔稚楚语塞。 肖云蓉拉着薄毯往上盖了点:“其实也只是几句话而已,在这里说也不是不可以。”她停顿了一下,“我调查过,你其实是A市人,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也在A市,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回去吧,不要再踏进江陵。” 乔稚楚冷笑:“凭什么?” “这是你最好的决定。只要你走,我不会再找你麻烦,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肖云蓉说得理直气壮,乔稚楚听得荒唐可笑:“你是我的谁?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替我做什么决定?还有,如果你赶我回A市是为了阻止我和云深在一起,那我觉得你这个办法真是蠢透了,江陵和A市只隔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想什么时候见面不可以?” 她平淡道:“所以你要自觉,好好藏起来,不要让云深哥找到你。” 乔稚楚愠怒:“凭什么!” 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跟她说话!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就好像她是……就好像她是季云深的妻子,正在用正室的身份赶走她这个小三。 “凭,视频啊。” 乔稚楚骤然一惊:“视频你没有还给云深?” 她顿时就笑了:“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们。” 视频是乔稚楚最致命的弱点,一旦提起这个,她的情绪最容易激动:“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现在是七月的天气,肖云蓉却好像很冷,总是不断把薄毯往上拉,脸色也越来越白,她停顿了一下,脸上重新带上笑,那姿态就像是在看她演独角戏,乔稚楚心虚纷乱,也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咬着牙狠狠道:“常有清没有死,你凭什么威胁我!” 肖云蓉耸肩反问:“你怎么知道人没死?还是你看到活的常有清了?” “你……” 她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也骤然变得不沉冷:“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一句话的。” “乔稚楚,你欠我两条腿,这笔账我永远不会忘记,本来我是想要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没了两条腿的感觉,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算让你也没了两条腿,我的腿也回不来,我依旧是个残废,倒不如我要你点别的。”她的脸上慢慢拉开诡异的弧度,“比如,云深哥。” 乔稚楚厉喝:“你做梦!” 肖云蓉从身后的保镖手里拿过手机:“就算我做梦,那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她点开手机里一段录音,没有任何前奏,直接传出一句话。 ——“跟我结婚,办婚礼。” ——“好。” 乔稚楚瞪圆了眼睛。 虽然只有一个‘好’字,但她还是听得出,这就是季云深的声音! 肖云蓉笑得很得意:“听到了吗?他答应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娶你!” 不可能的。 季云深明明只是说拍几张婚纱照,怎么可能答应和她办婚礼? 一定是假的! 乔稚楚甩开她的手机:“这是你伪造!你从别的地方截取来的声音!根本不是原话!” 肖云蓉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啊。” 乔稚楚立即转身冲入公寓,她一定要找季云深问清楚! 看着她上楼,肖云蓉身体顿时一软,像是透支完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沙发上,借着路边朦胧的灯光,可以看到,她盖在腿上的白色毯子,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快,打电话给季云深……” 乔稚楚从电梯里奔出来,刚想用钥匙开门,门就先吃从里面打开了,季云深模样急促,像是很着急要外出。 乔稚楚拉住他:“云深,我有话要问你。” 季云深大步出门:“我回来再问。” “不行,我现在就要问!”乔稚楚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这俩天发生太多事,瞬息万变,她已经不敢再等一下了,否则,否则,谁知道等下一次见面,她听到是不是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的消息。 季云深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很烦躁,拿开她的手:“别闹了,云蓉割腕自杀,我要去医院。” 乔稚楚瞬间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2章 他们的婚礼 两分钟前肖云蓉才跟她见面,现在怎么可能就自杀? 乔稚楚不相信,一定要跟着季云深去医院,他们在抢救室门口先遇到了肖启年和睢冉,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白色的瓷砖地面上还有几滴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爸。” 季云深喊了一句后,肖启年还没回答,睢冉先看到了他身后的乔稚楚,立即冲上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到底把蓉儿害成什么样才够!!” 乔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愣了愣,随即被季云深拉到身后,他倏地截住睢冉要打下来的第二巴掌,眸光乍然变得凛冽,刺得睢冉一缩,她躲到了肖启年身后,肖启年原本脸色就不好,见状神色顿时猛沉:“云深!” 季云深抿唇转回头去看乔稚楚,乔稚楚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睢冉在肖启年身后露出莹莹泪光,谴责道:“云深,蓉儿可是你的未婚妻!你马上要过门的妻子,她出去跟这个女人见了一次面就自杀了,一定是她又云蓉说了什么话!你不能这么偏心她啊!” 乔稚楚立即道:“我没有!” “你看看地上的血,还说没有,她的腕脉都被她割断了你知道吗!” 季云深沉声问:“她现在怎么样?” 肖启年像是站累了,走到长椅上坐下,闭上了眼睛:“还在抢救。” 睢冉恨恨地说:“乔稚楚,你已经害蓉儿没两条腿了,这笔账我们还没跟你算呢,现在你又害蓉儿自杀,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容不下蓉儿,一定要看她死你心里才舒服吗?” 她的神情那么义愤填膺,目光埋怨中带着委屈,像是既为她的行为感到愤怒,可又因为季云深护着而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为肖云蓉抱不平一样,这样的神色,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乔稚楚仗势欺人,她们是被欺负的一方。 乔稚楚胆战心惊,百口莫辩:“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你不能这么说!” 睢冉蹲下身掩面哭泣,低喃着喊着‘蓉儿’,肖启年听着,脸色越发不好,慢慢地扭头看向乔稚楚,他是久经商场的老将军,现在年纪大了,不喜欢再用手段对付人,但那毕竟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被人欺负得进了抢救室,他这个当父亲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在肖启年看过来的时候,季云深立即挡在了乔稚楚的面前,低头道:“我让铭城来接你了,你去楼下等,先回去吧。” 乔稚楚看着他,再去看他们身后的睢冉,她刚才明明有一瞬间是在笑的,她咬牙:“我不要走!我什么要躲?她们是在用手段你看不出来吗?睢冉和肖云蓉是一伙的,她们是在用手段让我们产生矛盾,是在用手段让你……” 季云深只知道现在不让她走,等肖启年真的发怒的时候,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他立即拽住她的手,拉着她下楼,乔稚楚偏偏不肯:“你不相信我?是,我今晚的确见了肖云蓉,但是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 “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这点可信度都没有了吗!” 季云深已经把她拉到安全楼道,倏地转身按住她的肩膀:“楚楚,云蓉还在里面抢救,这种时候你不要再跟我吵了!” 乔稚楚一把甩开他的手:“难道要我和你们一起商量婚礼该怎么办吗?” 季云深紧紧抿着唇。 “割腕自杀?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你也信?她要是真的想死,为什么不直接从楼顶跳下来,那样不是死得更干脆!” 季云深眼底骤然间翻出不可置信:“楚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地上的血你没看到吗?那是开玩笑的把戏吗?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话!” 乔稚楚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能,她不能…… 明明这个男人就在她面前,但是她却觉得他们已经越走越远,她甚至要碰触不到他的衣角了,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慌和不安。 就像六年前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样。 她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本想用决绝的语气说出来,但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哽咽,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季云深,你听着,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你要是娶了她,我们就完了……真的完了,我乔稚楚不是非你不可,我不需要被你这样耍弄和欺骗。” 季云深看着她。 他很了解她,她在感情上从来都不任性,‘完了’这种话,她不会当成赌气的话说出来,她一旦说出口,就一定下定决心的。 下定决心要和他完了? 季云深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转把她反压在墙上,眸色转阴:“完?你难道忘记我跟你说过的吗?只要我没放过你,你就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你要娶她,还不准我走?你是享齐人之福?”乔稚楚完全被桎梏,动弹不得,“季云深,你想都别想!” 她的话那么绝对,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季云深握着她肩膀的手渐渐用力,捏得她生疼。 “乔稚楚,你知不知道,你再这么执意下去,你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视频还在肖云蓉手上,你不娶她,我就要坐牢是吗?”乔稚楚吸了吸鼻子,“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故意杀人的,我顶多就算是个防卫过当,我能为自己辩护,我不怕!” “你总是把事情理想化。”季云深慢慢松开她的手,一起松开的还有他紧紧皱着的眉心,幽深的眼眸覆上了一层失望,那眼神暗淡无关,却偏偏刺得她浑身猛地一颤。 他们都渐渐冷静下来,各自面朝着一个方向不言不语。 其实乔稚楚知道,自从常有清的事情出来后,最忧心的人是他。 他每天都安排人手全城搜索,想把人找出来证明她身上并没有背负人命,也想拿回肖云蓉手上的证据消灭痕迹,他费心费力都是为了保护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从来不受任何人制约威胁,现在却不得不被肖云蓉摆布,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该这么不懂事……可是、可是感情本来就是不懂事的东西啊,她已经忍他去跟别人拍婚纱照了,难道还要忍他去跟别人结婚? 结婚不是小事,一旦做了,就挽回不了。 乔稚楚慢慢转过身,抬起头看他紧绷的侧脸,缓缓地抱住了他,深埋在他的怀里。 “云深,云深,你别娶她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是防卫过当,我不怕的,你不要因为这个去娶她好不好?” 季云深叹息一声,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抚了抚:“你是律师,你知道什么叫做铁证如山,证据在他们手上,如果不拿回来,你这一辈子要生活在胆战心惊里。” 乔稚楚颤抖:“可是你要娶她……” “只是一个婚礼,证不会领。”他分明是心意已决,不给她半点商量的余地,“就当是演戏,好不好?” 乔稚楚哭着摇头:“不要,不要……” 这时,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人,是楚铭城,他在楼下等太久,所以不放心上来看看情况,季云深直接把她交到他手上:“跟铭城回家吧。” 楚铭城抓住她,拉着她下楼,乔稚楚一直挣扎想要挣脱,回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季云深,眼泪簌簌地掉:“不要,不要,你不要娶她……” 可是他们往的是相反的方向,他一直走,也没有回头。 …… 季云深事先嘱咐了,他会有一段时间很忙走不开,乔稚楚的安全只能交给他,所以楚铭城干脆把人带去了他的家,他家多的是保镖,肖启年就算再想报复乔稚楚,也不能来他家抢人。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婚礼,连结婚证都没有,你怕什么?只要拿到证据,你们想不认账想毁婚都可以。” 把她带回家已经三天了,乔稚楚一直都蜷缩在床上,一开始还不愿意吃饭,楚铭城就强硬地让佣人喂饭,多少逼她吃了一点,可是她总是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看的真让人烦心。 乔稚楚喃喃道:“你没爱过人,你不懂,如果换成是你,你能眼睁睁看着你爱了十几年的人跟别人在神父面前宣誓要照顾对方一辈子吗?” 楚铭城被梗了一下,无言以对,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了犹豫,半响,闷闷道:“不能。” 乔稚楚闭上眼眶,涩然道:“我也不能啊。” *** 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楚铭城泡了杯柠檬汁,在鼻尖闻了一下,他不吃酸,立即就把柠檬的酸劲刺激得浑身一抖,连忙拿开递给靠在沙发上的人:“喏,好了,温度差不多,喝吧。” 乔稚楚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看得他又是一抖。 楚铭城发现她最近的口味越来越奇特了,一开始爱吃辣的,现在爱吃酸的,不过,她只要肯好好吃东西就成,他也就不管她吃辣的还是吃酸的。 他随手打开电视机,本来是想找个喜剧节目来看,结果不小心按到了本地电视台,电视台正在直播一出婚宴,画面一闪而过的婚纱照里的两个人都是他们无比熟悉的,他一惊,连忙换了台,悄悄去看乔稚楚,她的眼神果然又暗了。 楚铭城挠挠头,心有余悸道:“你、你可别又哭了,我不会哄人的……那啥,你放心,等这个婚宴结束,他就会来带你走,一切就都结束了。” 乔稚楚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沙哑道:“把电视关掉。” “……好。” 是的,今天是季云深和肖云蓉的婚礼。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3章 下次再看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乔稚楚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朦胧的月色消失了,如墨渲染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像混沌初开的模样,可她在等的人还没有归来。 楚铭城也着急,穿着拖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握着手机说:“你别着急啊,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他到窗边打电话,乔稚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云深,你怎么还不回来?”楚铭城也懊恼,心想以后帮忙照顾家属这种任务一定不能再领,太揪心了,感觉好像他是同党,每次乔稚楚一看他,他都觉得浑身发毛,心里的愧疚感一层层地冒出来。 那边静了一瞬,随即是一道女声:“铭城哥哥?” “……”楚铭城抽抽嘴角,“云蓉?” 肖云蓉眉脚轻轻一扬,媚笑道:“是我呀。” “云深呢?让他接一下电话。” “他在洗澡。” 楚铭城:“……” “刚才你是想问云深哥怎么还没回去吗?”她咯咯笑着,只是听着这声音,他都能描绘出她此时脸上那愈发浓重却也愈发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她慢悠悠地说道,“这话说的真奇怪,今天可是我们的婚礼,新婚洞房花烛夜,他除了留在我这里,还能去哪里?” 楚铭城:“……” “好了,我们还有事要办,就先挂了。” 楚铭城:“……”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楚铭城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大笑起来:“啊,你喝醉了啊,那喝醉了就不要回来了,酒驾不安全,咱们是良好市民,要遵纪守法,嗯,嗯,你就找间客房休息吧,楚楚这边你方便,我这就让她去睡觉,你明天酒醒了再回来……你明天可一定要回来啊!!” 说完,他做出挂电话的样子,笑眯眯地回头:“楚楚啊,云深喝醉了,我怕他路上不安全就让他不让他回来了,你先去睡觉吧,明天起床就能看到他了。” 乔稚楚木讷地看着他:“哦。” 她挪着身体从沙发上下来,慢慢朝房间走去,背影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从拍婚纱照到举办婚礼,再到现在的洞房花烛。 她们越来越得寸进尺,而她也越来越忍让……再过不久,连人都要是他们的了吧。 乔稚楚蜷缩在床上睡了一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脸上摩擦着,起初她还能忍,后来实在被骚扰到没办法,不得不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一角射入室内,落在她床边的人身上,为他覆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她猛地从床上起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像是不敢相信那样,慢慢地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生怕这又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影。 可是不是,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地碰到他的身体。 她鼻子一酸:“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将她拥抱住,吻上她的眉心,一个干燥有温暖的吻。 乔稚楚眸子里蓄满泪水,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你终于回来了……” 半个月了,已经大半个月了,她被他安置在楚铭城这里,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季云深轻柔地吻去她的泪水,把她重新放回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让她窝在自己怀里:“瘦了,铭城没有照顾好你吗?” 她瓮声瓮气地说:“我想你了。” 季云深嗯了一声:“时间还早,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她睡不着了,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之前我们不是,找个时间出国,去看看我在华尔街的公司?这几天我比较有空,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乔稚楚一喜:“好啊。” 七月初八,他们定了中午的飞机飞纽约,天黑之前他们抵达了这个世界第一大金融中心城市,上次她是一个人来的,怀揣着被欺骗被背叛被抛弃的心情来的,虽说逛了三天,但其实看入眼的景色寥寥无几。 这次身边有他,她格外安心,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他们最先找了一家酒店入住,好巧不巧,就是乔稚楚上次住的酒店,季云深在前台办手续的时候,乔稚楚抱着他的胳膊傻笑:“上次我就是住在这家酒店。” 季云深含笑用房卡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 他们走得比较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将行李放在房间后,找了个银行兑换钱币,然后就商场买点日用品。 季云深在后面推着购物车,乔稚楚从货架上拿着饼干往购物车里扔,笑吟吟道:“我也这家超市买过东西。”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接口:“还中了十万块。”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这件事她没有跟谁说过,只有她和陆于皓知道啊。 季云深不说话,乔稚楚歪着脑袋看着他,懂了:“你调查我?” 被说中了心思,他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却还故作理直气壮:“我有权知道我的女人的任何行踪。” 但是乔稚楚不吃他这一套,哼笑道:“你是吃陆于皓的醋吧。”上次她和陆于皓在纽约巧遇,后来他还因为这件事生了她好久的气。 季云深别开头一脸冷酷不说话,他心虚的时候最喜欢装沉默,这一点乔稚楚是知道的,忍不住乐起来,取笑了他一整路,最后还是被他拐上车压在车门上狠狠堵住嘴才罢休。 在国内时就说好了,来华盛顿一定要看看他的投资公司,逛完商场,下一站决定去他的公司,路上季云深收到一条信息,他随手点开看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一缩。 “怎么了?” “没事。”说着,他转了方向盘换车道,开了另一个方向,直到车子重新停在酒店门口,乔稚楚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去看你的公司吗?” 他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 “下次再看。” “哦。” 这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用的词语有什么不对,后来她才知道,‘明天再看’和‘下次再看’差别其实很大很大。 吃了晚餐,两人回了套房,玩了一天,乔稚楚感觉出了汗身体黏糊糊的,拿了睡裙想去洗澡,关门前被季云深挡住,他忽然拉过她交缠了一个深吻,直到她缺氧才放开。 “你怎么了?” “没事,去洗吧。” 她红着脸点头,看着他出门后,立即锁上浴室门。 季云深转身看了一眼那扇门,薄唇微抿。 乔稚楚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云深,你去洗吧。” 意外的是,季云深并没有在卧室里。 乔稚楚看着那两个安放整齐的行李箱,心里一慌,忽然觉得,现在房间里好安静,静得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云深?”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她走出房间,在偌大的套房里寻找另一个人:“云深?” 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股寒意,跑回卧室,手忙脚乱地翻找出手机,哆哆嗦嗦给季云深打了电话,她没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希望季云深能接她的电话。 可,没有。 她给季云深的手机打了无数个电话,直到手机耗电完自动关机,她都没有听到对面的人接听。 像是不愿意相信什么,她丢下一切冲出房间,赤着脚跑到酒店大堂,抓住一个前台服务的小姐:“告诉我……告诉我……季云深去哪里了?” 前台小姐露出疑惑的表情,用英语问了她一句需要什么服务,乔稚楚咽了口水,颤着声音用英语重复了刚才的话,前台小姐才道:“那位先生大概半个小时前离开酒店了,不过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他、他朝哪个方向走了?” “那边。” 乔稚楚立即跑出酒店,朝她指的那个方向去追,她现在身上只穿着洁白的睡裙,夜晚有些冷,凉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赤脚踩过大街小巷,纽约好大,一张张陌生的人脸从她面前一一闪过,就像是永无止境的噩梦。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4章 他的妻 不知道找了多久,她累得再也走不动,脚一软跌坐在路边,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断有路过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的蜷缩起身体,孤独而悲凄。 天亮了,又天黑了。 她找了一夜,蹲了一天,有路人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也有人想带她去大使馆,她有无声拒绝,直到后来有人报警,她不想招惹麻烦,在警察来之前跌跌撞撞地走回酒店。 她现在的样子狼狈至极,进酒店时还被门口的保安当成乞丐拦了下来,她置若罔闻,执意要进门,保安用了点力气推她,她本来就身心俱疲,被他一推直接摔在地上,这一摔才回神,露出茫然的表情。 这时,酒店里跑出来一个人:“楚楚!” 乔稚楚眼神一晃,看到了楚铭城。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下午。”楚铭城扶着她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摔到了吗?全身都脏兮兮的。” 乔稚楚眼睛亮了一瞬,抓住他的胳膊:“云深呢?云深去哪儿了?” 楚铭城避而不答:“你先去洗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云深去哪里……他到底去哪里了?” 楚铭城把她拉回房间,推她进了浴室,哄着说:“你洗个澡,乖乖的,洗完我再告诉你。” 乔稚楚连连点头,关上浴室门去清洗自己,楚铭城叫了客房服务,让他们送点吃的上来。 乔稚楚洗得很快,发梢湿漉漉的就跑出来:“云深去哪里了?” “你吃饭,吃了我告诉你。” “好,我吃,我吃。”她抓起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咬,楚铭城看着她这吃相,刚想提醒她不要咽着,她就猛地咳嗽一声,换身趴在沙发扶手上,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楚铭城连忙倒了杯水给她:“你别着急啊。” 乔稚楚喘息着,原本像死人一样惨白的脸因为咳嗽而覆上一层红,衬得她越发病态,可她还是执着于一个答案,哑声道:“你告诉我,云深到底在哪里?” 楚铭城顿了顿,忽然有些心凉。 其实她是有所感觉的吧,否则,也不会这么锲而不舍地追问。 他犹豫着说:“江、江陵的律所出了点问题,他过去处理了。” 乔稚楚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打电话他为什么不接?” “可能是在忙,我打电话他也不接的。” 她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可笑:“铭城,我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当时我就跟他在一起,他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算真的真的很忙很忙,登机前不是有候机时间吗?给我发条信息,说‘我回江陵’不行吗?四个字而已,要废他多少时间?你来是他叫的吧,叫你有时间,跟我说一声反而没时间?” “楚楚,云深他……” 她厉声问:“你不要骗我了!他到底去哪里,到底去干什么了!” 楚铭城动了动唇,原本是想再找个借口,可是谎言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被戳破,全看被骗的人愿不愿意装糊涂而已,而乔稚楚…… 显然是不愿意了。 他最终只是化成一声叹息:“肖云蓉听说他跟你来华盛顿,就追了出来,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截肢的伤口好像裂开了,情况有点麻烦,他得回去看看。” “所以,他是回去照顾肖云蓉的?”这个答案大概是在意料之中,乔稚楚听完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楚铭城连忙补充解释:“他养父一定要去他,他不能不去……” 乔稚楚忽然觉得好累,身心俱疲的累,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喃喃道:“我知道了。” 视频已经拿到了,肖云蓉手上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他回国,一定是自愿的。 楚铭城看她这个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盯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看了一会儿,呐呐说:“你……那我们……” 乔稚楚深呼吸一口气,笑道:“我没事啊……我们回国吧。” 回国吧。 回去吧。 她该回去了,而他本身就该回去。 被逼婚纱照又怎么样? 被逼办婚宴又怎么样? 新婚夜留宿又怎么样? 抛下她回国又怎么样? 理所应当啊! 那个人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本来就是他光明正大娶进门的新娘,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呵,那是他的妻啊…… 七月初七,他娶了另一个女人。 七月初八,他把她一个人丢在国外,回去照顾他的新婚妻子。 七月初九,她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楚铭城带回了国。 …… 回国第二天,乔稚楚重新回到律所上班,无视律所里一双双好奇深究的目光,她知道,她和季云深的交往是律所里公开的秘密,这次季云深和肖云蓉结婚,而她大半个月没有来上班,他们肯定都以为她被甩辞职了,今天她突然回来上班,意外之余,大概还会揣测她是不是不甘心?继续赖在这里是不是还想做什么? 任由他们怎么想,她都没有理会,只处理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完成的工作,接近中午时,季云深也来律所了,他经过乔稚楚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乔稚楚直接起身去打印文件,避开了他。 季云深蹙眉,进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拨了个电话出来,让她拿一份文件进去。 “季律师,你要的文件,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出去工作了。”她放下文件就要走,季云深立即喊道:“楚楚,那天我是……” 乔稚楚抬头看着他,那眼光淡淡的,像一盆暴露在冬日空气里的冷水,能将人冻得浑身颤抖:“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能忍你到什么时候。” “楚楚……” “不用再解释,我不想听了。”她漠然从他身侧经过,直接出门,“陈明,准备一下,我们去开庭。” …… 庭审结束后,乔稚楚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要下班了,她也没必要再回一趟律所,她将材料交给陈明,让他带回去,而她则去了商场,买了几套衣服去童萱家,于是,等到季云深下班回到公寓,里面任何东西都没变,唯独少了一个人。 季云深握着门把站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给乔稚楚打电话,她倒是有接听,但是语气很冷漠,说她这几天要住在童萱家,边找房子,等找到了再去把放在他家的东西搬出来。 他们又分开了。 …… 八月末,季云深有一个饭局需要应酬,一直和客户磨到十点多才回家,他喝的酒不多,被风一吹脑袋很疼,揉着眉心用钥匙开门,刚一打开门,他就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空虚感,像是突然之间少了些什么一样,他站在门口愣了愣,好半响才想起来要开灯。 灯一开,屋内情况一览无遗。 依旧很干净整齐,只是门口的几双高跟鞋不见了,情侣杯只剩下一个,卧室里没有女人的衣服,毛巾牙刷都被丢进垃圾桶…… 他知道了,乔稚楚找到新房子了,她趁他不在家,把属于她的痕迹都去全部抹去。 乔稚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到底是算冷战还是算其他,但她真的没办法再心无芥蒂地接受他,后来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是这样相处,像是很纯粹普通的上下司关系,除了工作的事,他们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她下班回家,一个人做饭,一个吃饭,一个人看书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的缱绻时光,也会想他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也想起她?每每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口还是会有沉闷的疼,唯一能当做安慰的,就是他并没有和肖云蓉住在一起,他们也没有很亲密。 临近新年,律所上下又忙碌起来,每个律师除了要解决手上的案件,还要写年度总结,几乎是脚不沾地,一直到大年二十八才告一段落。 放假之前,季云深请大家一起吃饭,那天晚上,乔稚楚喝了不少酒,几乎不省人事,同事们知道她搬了新家,但是不知道她的新家在什么位置,正发愁着,季云深走上前一把把她横抱起来,面无表情放进自己的车里。 乔稚楚宿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摆设,她的背脊一僵,房门口适时传来声音:“去刷牙洗脸,我给你跑了蜂蜜水。” 她转过头,门口的人果然是季云深 她低着头下床,浴室里有新牙刷和毛巾,她心情复杂地洗漱好下楼,桌子上放着一杯蜂蜜水,还有三明治和培根。 乔稚楚犹豫着说:“昨晚谢谢你。” 季云深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慌忙避开视线,他合上报纸,淡淡道:“你要回A市别走216高速,早上新闻刚刚报道,那里从昨晚开始堵车,走三号高速,虽然远点,但是不堵车。” “……哦。”乔稚楚心里有些失望,她以为他会说别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看看,她又来了,她那么爱自作多情? 她安安静静地吃着三明治,有些恍惚,等到回神时,季云深已经在她对面站了好一忽儿,吓得她猛地站了起来。 “你……” “我有话跟你说。”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5章 我们分手吧 她安安静静地吃着三明治,有些恍惚,等到回神时,季云深已经在她对面站了好一忽儿,吓得她猛地站了起来。 “你……” “我有话跟你说。” “楚楚,我们分手吧。” 乔稚楚蓦然怔住。 重逢后这三年,他们曾半真半假提出过两次分手,一次是她以为她的律所面临倒闭是他干的,一次是她得知他竟然有个未婚妻,那两次是她提出的,最后也都没分成,她还记得那天他在电梯里说的话——不准再说分手。 他说的不准,可最后违背承诺的,依旧是他。 最初的震惊之后,她慢慢冷静下来,忽然觉得分手好像也没什么,摇头笑了:“其实我们从没名正言顺在一起过,谈何分手?真要有个说法的话,那应该是结束情人关系。” 情人关系和情侣关系,是不一样的啊。 乔稚楚放下还没吃完的三明治,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明明是温度适中的开水,可从喉咙到胃部,所经之处却是一片冰凉。 他们的感情真的很矛盾,一开始是相看两厌,然后是她死追着他,接着是他不肯放过她,渐渐的,她变成口不对心的人,嘴上总是说他们情深缘浅,其实心里比什么都不舍得他真的放手,而现在……他断的干脆,她呢?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也许是现实面前只能接受,也许是失望太多已经无感。 季云深拿来一个牛皮信封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乔稚楚拿出里面的文件,赫然看到竟然是一份房产合同,而所有人那一栏,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乔稚楚绞尽脑汁想个形容词,“分手费?还是报酬?” 季云深幽深如古潭的眼眸覆上几分无奈:“你一定要说得这么难听吗?这份东西我本来就是准备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不过也是物归原主。” 乔稚楚已经注意到这合同上的房产地址,竟然是威格信对面,也就是……她原来的知处律师所! 她惊愕,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知处律师所被他租下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他租那栋房子做什么,没想到,他后来竟然还买下来了,而且,是要送给她的。 乔稚楚镇定问:“这是威格信的附属律所?” “合同上只写了你的名字,没有提到威格信一个字。” 所以,这只是她的。 乔稚楚看着这份房产合同许久,最终化为轻笑:“谢谢。” 他给的,她为什么不要? 她爱了他十三年,十三年来都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可最后呢?换来他转身投向别人,而她就像个悲哀的小丑。 既然不断付出什么都得不到,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傻下去? 这份合同之后,他们之间再无相欠。 乔稚楚拿着那份合同离开季云深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公寓,在车上,她的手渐渐捏紧,几乎要把合同揉烂。 十三年的感情,终于在这里画上句号了吗? …… 今年乔稚楚并不打算回A市,换成乔默储来江陵陪她过年,他知道她搬了新住处,只是不知道她搬家的真正原因。 “你这个房子比较大,只是你一个人不会太空荡荡吗?”乔默储参观完房子,背着手走出来问。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哥,不用再试探我了,我的确是一个人住,换房子不是要跟谁同居,只是因为原来的房东要涨房租,谈不拢,我才搬走的。” 乔默储摸摸鼻子,他的确是在试探她,但是这个必须不能承认,他咳了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乔稚楚笑起来:“好啦,算我小人之心,你快去给我做饺子吧。” “你去买支醋。” “好。” 公寓楼下就有一个小超市,乔稚楚挑了一支米醋,想去看看今年的饺子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回去好让她哥跟着做,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那里看到了季云深,他也在看饺子,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看到她在也有点意外。 乔稚楚本来是想要躲的,但被他看到了,也就只好走过去。 季云深的公寓在隔壁街,算起来这个超市也是距离他家最近的,他会到这里来也不算意外。 今天很巧,他穿了亚麻色的长款外套,而她也穿了小麦色的毛呢连衣裙,两件颜色类似的衣服走在一起,乍一看还以为是情侣。 情侣? 乔稚楚在心里仿佛念了几遍这个词语,忽然感觉出门前自己喝的那瓶苹果醋的酸味又弥漫上来,酸得牙都有些软。 季云深微敛眼皮:“我以为你回A市了。” 乔稚楚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A市留给我的,永远都是遗憾,已经不想回去了。” 闻言他也沉默了。 他们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乔稚楚想着自己现在是要直接走开,还是要说一声再走? 还是说一声吧,一声不吭就走,他大概会觉得她很介意他们之间。 “你,怎么会来商场?” “买饺子。” 她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随意:“你没有回宅子?”大年三十,不是应该和家人团聚吗?他的妻子,他的养父兼岳父可都在家里。 季云深将手上的几包饺子丟进购物车,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我必须回宅子吗?” 他的反问刺耳极了,像极当年他们还没交往时,他想知道她会不会为他吃醋,故意设下的试探一样,乔稚楚握紧米醋的瓶身,光滑的玻璃瓶抠不出什么东西,反而差点把她的指甲掰断。 她粲然冷笑:“你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 她甩下他大步走开,心里对他又恨又恼——他怎么能这样,凭什么到现在这地步还敢激将她? 乔稚楚心里难受得厉害,也不想再逛下去,直接去故意结账。 付款的时候,乔稚楚在包路摸索钱包,奇怪的是她居然找不到,她记得很清楚,她出门的时候一定有把钱包带上,可是现在为什么找不到? 这时季云深已经追上来,见她在柜台前东翻西找,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了:“怎么了?” 乔稚楚尴尬道:“我钱包不见了。” 季云深拎着她的背包看了看,果然在书包的一侧找到了一个被刀片割开的口子,很显然,钱包是在刚才人多的时候,被贼趁机偷走了。 季云深道:“现在去看监控录像,也许能找到是谁做的。” “算了,钱包里也没多少钱。” 她将醋放到就近一个货架上,想回家拿了钱再来买,走出商场,身后追上来一个人,把一瓶什么直接塞到她的手里,她低头一看,是刚才被她放下的那支醋。 季云深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分辨不清的隐隐怒意:“开口说一声很难吗?” 只是几块钱,她宁愿多走一个来回也不愿意向他求助,她就一定要跟他这么见外吗? 乔稚楚看着手里的醋,轻轻道:“不难,只是不想。” 她尝过欠他的滋味,已经后怕了。 她淡淡道:“等我到家,我会把钱支付宝转给你。” 季云深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捏紧,声音沉冷:“不用。” “要的。” “我说,不用。” “要的,我不想欠你了。”几块钱也不想。 乔稚楚绕开他要走,季云深拽住她的手,丝毫不控制手上的力道,捏得她生疼,乔稚楚已经有些生气,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像是有什么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她大声喊道:“放开我!” “乔稚楚,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6章 警察登门 楚铭城托着腮看着又是一脸阴云密布的季云深,不厚道地取笑:“脸色这么黑,又和楚楚吵架了?” 季云深神色不动,只冷冷地盯着前方。 “哎呀,季大少爷,只要是涉及到乔稚楚,你就变得不像自己。”楚铭城摇摇头,想起他们分手的事,又不禁感慨,“居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以你的能力,让她全身而退又不难,非要把人伤透才罢休,真是的。” 季云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人找到了吗?” 楚铭城立即露出一副扼腕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原本跟踪着那天从乔稚楚公寓把常有清带走的那几个人,想着顺藤摸瓜,没准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他们做贼心虚,看到一个路过警察就都吓得四处逃窜,我只能跟上一个人,这个人现在躲在旅馆里不敢出来,只能继续盯着。” “惊弓之鸟。” “可不是嘛。”楚铭城啧了声,“我就奇了怪了,江陵也就这么大,他们到底是怎么把一个人藏得这么好的?” 这半年来,他们派出去找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几乎是把整个江陵都翻过来了,可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人被带出江陵,但是出了江陵,范围就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更是大海捞针,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江陵上,再者,那个人是要拿着常有清做文章的,为了运用方便,或许还真的会铤而走险,把人藏在江陵。 “你老婆那边没动静?” 季云深冷冷一眼扫过来,楚铭城立即改口:“你妹妹。” “我试探过她视频是怎么有的,她说是别人寄给她的,谁寄的不知道。” 楚铭城摸着下巴笑了:“这个解释倒是狡猾,既能敷衍你,又能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我发现你这个妹妹自从车祸后,心计多了很多啊。” 季云深眼神忽然闪了一下,倏地起身往外走,楚铭城看他交代都不交代一声,立即喊道:“你去哪儿?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没有礼貌啊!” 季云深只是抬起手挥了一下。 楚铭城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个拍视频,寄视频的人,也许是肖云蓉认识的,甚至是她身边的人,否则,她根本不需要撒谎。 去宅子的路上路过商场,季云深进去买了些保健品,带去宅子送给肖启年,当是拜年礼物,肖启年很高兴,中午留他一起吃饭。 午饭后,肖启年让季云深推肖云蓉出去晒晒太阳,如果是平时他自然是拒绝,不过他今天来宅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从肖云蓉口中挖出点什么,也就欣然答应了。 今年江陵的冬天不是很冷,雪只下了大年三十晚上,今天的积雪已经被暖阳融化,季云深推着肖云蓉的轮椅出去转了圈,旁敲侧击问了些关于视频的话,肖云蓉的说辞还是和之前一样,季云深还想再说什么,肖云蓉就借口有点冷,想要回去了。 “好。” 季云深挑了眉,把她送回宅子交给保姆。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肖云蓉甜甜一笑:“云深哥路上开车小心。” 季云深颔首,当着她的面前走出宅子,却在她换身时,又悄无声息地折返…… 季云深走偶,睢冉就来了:“怎么?他又找你问视频的事?” 肖云蓉点头:“他好像一直都不太相信我的说辞。” 睢冉嗤笑:“当然不相信,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放弃为乔稚楚正名,他现在还在找常有清的下落。” 肖云蓉忍不住坐直身体,神色微惶:“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点把戏你都看不懂。”睢冉冷笑,“什么分手,都只是把戏而已。” 肖云蓉呆了呆:“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想骗人总要把戏演得像点。” “他、他为什么一定要查得那么彻底那么清楚呢?”视频她已经给他,自己也没有留备份,乔稚楚不是很安全了吗?为什么还要那么锲而不舍? 睢冉淡淡道:“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本身就是处心积虑设下的一个局,他知道,一旦有一天这些事曝光出来,那个设局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乔稚楚把牢底坐穿,所以他要赶在一切之前,拔出这些隐患。” 最后,她意味深长地说:“谁都比不上乔稚楚在他心中的地位。” 肖云蓉眼神一变。 …… “小心!” 脚下滚落几块石头,乔稚楚惊魂未定,紧紧握住哥哥的手,借力站稳。 “爬山都能走神,也是服了你了。”乔默储忍不住责备,“到底在想什么,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 乔稚楚摇摇头,在路边的石椅上坐下:“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乔默储也不勉强:“那就休息吧,正好在这里解决午餐。” 他们自己带了野炊的工具,找了一片空地架起烧烤架,把事先在家里准备好的烧烤串都拿出来,乔稚楚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看他忙活。 自从大年三十晚上她在超市遇到季云深后,她的心情就持续低压,根本不想出门,这次出来爬山,还是她哥捏着她的腰说她都肥了一圈了,必须出去运动,她这才被拉出来。 可她是真不想动,两人爬了一个上午,也就爬了一点点。 乔稚楚摸摸自己的腰叹气,其实她平时还是很注意运动的,只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多,她没那个心情,干吃不动,连肥肉都长出来了。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乔稚楚的神情又有些迟疑,呐呐地喊:“哥……” 乔默储看了过来。 乔稚楚想跟他说常有清的事,但又觉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多说让他担心好像也没必要,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她咽下去。 “……你带酸梅汁了吗?我想吃酸的。” 乔默储笑了一下:“带了,我说你最近的口味怎么变这么多,以前都不爱吃酸的。” 是啊,她以前不爱吃酸的,不爱吃辣的,可是最近却都喜欢上了。乔稚楚拧开瓶盖,慢慢喝了一口——也许,改变一向简单,只是看自己愿不愿意尝试而已。 吃完烧烤,乔稚楚说什么都不肯再爬了,甚至还懒得走下山,乔默储实在拿她没办法,幸好这座山本来就是用来观光的,有缆车可以直接下山。 冬季的天黑得特别快,他们回到公寓才五点多,但已经看不到日光,乔稚楚喊着要吃饺子,乔默储只好去做,而她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着看着觉得困倦,干脆躺下睡觉。 乔默储把饺子放入蒸炉,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见她睡着,怕她着凉,刚想回房再拿一床被子出来给她,门铃却毫无征兆地响起。 乔默储走过去开门,门外竟然站着四个警察,他的心突兀地跳了一下。 为首的警察眼神锐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圈,然后才问:“你好,请问乔稚楚小姐在吗?” 乔默储警惕起来:“你们有事吗?” 乔稚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伸了个懒腰起身问:“哥,是谁啊?” 乔默储没有回答,乔稚楚走出来一看,顿时一愣:“杨警官?” 杨警官面无表情道:“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乔小姐,今天有人举报你涉嫌杀人,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乔稚楚轰的一下脑子全空白了,浑身迅速僵硬住——怎么能可能! 乔默储想也不想直接挡在妹妹面前,断然道:“不可能!我妹妹是律师,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杨警官挑眉:“对或错,要等我们查了才知道,只不过我还记得,六月的时候,乔小姐曾经来警局自首说自己杀了人,不巧的是,这次告你杀人的事件,也是发生在六月,所以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乔稚楚脸色惨白,一时间脑子乱成一团,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到现在还会被人翻出来。 杨警官没耐性跟她磨蹭,冷喝一声:“带走。” 身后两个警官立即上来抓住乔稚楚的胳膊,强行把她带出门,乔默储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他阻拦不了的,抿了抿唇,拿出他的专业素质道:“我是律师,我和你们一起走。” 杨警官看了他一眼,不置与否,转身上车。 乔默储立即开车跟上去。 警局里,乔稚楚又一次看到那段视频,这是她杀人的铁证,她最解释不清楚的致命点。 乔默储还算镇定,质疑道:“这段视频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从画面的清晰度上看得出来,这明显是单反相机拍摄出来的,我想问,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拍下一个这么清晰完整的行凶现场?” 杨警官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怎么拍摄的我们自然会再调查清楚。现在我需要乔小姐解释的是,这个男人是谁?他怎么样了?现在又在哪里?” “他……”乔稚楚嘴唇蠕动,微微颤动,“我不知道……当时我很害怕就跑了,他就已经不见了……” 杨警官摇头:“他伤得这么重,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他……他是被人带走的。”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7章 指证 “谁都比不上乔稚楚在他心中的地位。” 睢冉说着转过身来,看到肖云蓉骤然变化的眼神,不由得微微弯起嘴角。 一个弧度还没成型,她的背后就传来一声沉沉的冷笑:“我也没想到,竟然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 睢冉一吓,骤然转身,恰好和季云深凛冽阴寒的眼眸对上。 她脑子里轰然一响,那股凌厉的杀意让她顿时打了个冷战,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随之蠢蠢欲动。 “你、你不是走了吗?” 季云深出手狠戾,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按在墙壁上,脸上满是令人生惧的寒气:“视频是你给她的?常有清是你带走的?用视频逼我娶她的主意是你出的?让她用苦肉计逼我从纽约回来也是你教的?” 每说一句话,他就加重一下手上的力道。 从怀疑那个拍摄和寄视频的人在肖云蓉身边开始,季云深就将睢冉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去而复返就是为了听她们到底会不会说起视频的事,没想到,真的如他所料! 一想到竟然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搅动风云,一再胁迫他,伤害他和乔稚楚的感情,季云深就恨不得这样一把掐死她! 睢冉呼吸困难,涨红了脸,双手掰着他的手掌:“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季云深忽然俯身,靠近她的比脖颈,只是轻轻嗅了一下,随即便厌恶地退开:“香奈儿五号香水是你的最爱,而常有清被伤现场也有这种香水味,你还要狡辩?” 睢冉镇定自若:“香奈儿五号香水又不是只有我会喷,单凭香水味,你就想这样指控我?” “的确不是只有你在用,但是,你有动机,有能力,嫌疑最大!” “你们律师不是最讲究证据的吗?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怀疑,难道你要单凭怀疑来定我的罪?”她露讥笑,“云深,我理解你要为乔稚楚洗白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能胡乱攀咬好人啊。” 季云深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睢冉神情又是一变,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挣扎。 肖云蓉虽然也不喜欢睢冉,但她不能看着季云深杀人,连忙转着轮椅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云深哥,你快放手,你快放手,你这样是会掐死她的!你快放手!” 突然,一根拐杖打了过来,直接敲中季云深的筋脉,随即一声冷呵:“云深!松开手!” 是肖启年。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时,季云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这才松开手,睢冉跌到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她的肚子已八个月了,接近临盆,被他来这一下,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直呼疼。 季云深目光和肖启年在半空中短兵相接,都有各自的凌厉,半响后,肖启年先移开目光,边扶地上的睢冉边喊家庭医生,季云深看到是宋哲的电话,二话不说直接离开宅子,直到上车才接听。 “云深,你知不知道,上次被你带走的那个女孩,又被我们杨警官抓回来了!这次是有证据的,她恐怕是要被拘留了!” 季云深眉心骤然一凝。 *** 视频虽然是证据,但不是充分的证据,在没有找到常有清的尸体之前,乔稚楚杀人的罪名不算成立,但杨警官还是依法对她进行了刑事拘留,所以接下来四天,她都要在警局的拘留室里度过。 乔默储的人脉都在A市,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办法把人保释出来,急得焦头烂额,季云深来的时候,他已经靠在警局门口抽了十几根烟。 看到季云深出现,他立即丟下烟头冲过去堵住他的路:“你来干什么!” 季云深无暇跟他解释,直接问:“楚楚怎么样?” 乔默储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楚楚的情况轮不到你来问!季云深,我问你,视频在你手上,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警察的手上,你干了什么!” 竟然是视频! 季云深没想到宋哲电话里说的证据,竟然指的是视频! ——他们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掰开乔默储的手,沉声说:“视频并不是我所有,期间经过多少人的手我不知道,但这份视频绝对不是从我手上流出去的!” 乔默储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后,摇摇头,颓然地蹲在地上。 他在律界十几年,送过无数人进监狱,也救过无数人出来,可易地而处,对象变成他的亲妹妹,他那满腹的律法条理,竟不知该怎么用才好。 视频是真的,乔稚楚也承认自己捅了常有清一刀,这样看来,好像根本没有免罪的余地…… 季云深脚步在警局大门前停下,没有进去,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便转离开,乔默储根本不在乎他,自然也没有好奇他去了哪里。 …… 按照正常的程序,嫌疑人被刑拘后,警局要在刑拘期限内收集到完整的证据,确定罪名成立,然后犯人关押至看守所,案子移交至检察院,最后才是法庭的宣判。 乔稚楚被刑拘的这几天,杨警官每天都来问她把常有清的尸体藏在哪里,她摇头说不知道,让他自己去找监控录像,监控录像能证明常有清是被别人带走的,但杨警官却说,录像被人销毁干净了。 乔稚楚一愣:“季云深,季云深手上一定有录像的备份……” “季云深说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已经把录像都删除掉? 也许是他以为那些东西都不重要,所以删掉吧?乔稚楚自己找了一个解释,然后重新靠在墙上,蜷缩起身体,木讷说:“哦,那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常有清不在我手上,你们再找找吧。” 杨警官冷冷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 乔稚楚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被拘留的第四天,乔稚楚一大早就站在门边等警察开门,这是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他们能拘留她的最长期限。 早上八点,拘留室的门打开,进来的两个警察把她带出去,她以为自己是能走了,结果他们竟然没有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看守所。” 她一愣,随即挣扎起来:“为什么要带我去看守所?” 看守所是对已经确认犯罪的嫌疑人临时拘禁的场所,进了看守所,就意味着一定会被判刑,但以目前的证据来说,乔稚楚根本不至于进看守所。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找到常有清的尸体了! 乔稚楚立即道:“我要见你们杨警官!” 没有任何人理她,她最后还是被押进了看守所。 乔稚楚以前接触犯人时也需要进看守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置身其中,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浮起来,和她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的人都在看着她,那种虎视眈眈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见杨警官!我要见杨警官!” 她喊了一早上,始终没有任何人带她去见杨警官。 当天下午,乔默储来看她,她被带到接见室,隔着铁质的栏杆,哥哥给她带来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你的案子,认证物证俱,就算没有找到常有清的尸体,依法你也可以被量刑了。” 乔稚楚怔愣:“人证……谁是人证?肖云蓉吗?” 乔默储握着栏杆的手指捏紧,像从牙缝里挤出字一样:“是季、云、深!” 乔稚楚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谁?” “季云深!他出面指证你跑下楼时浑身是血,还提供了你当时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上面血经DNA鉴定后,确定是常有清的,他现在是最重要的人证,足够指控你的人证!” “不可能!”她快速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8章 判刑 她不相信,也绝对不可能! 季云深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乔稚楚死死咬着下唇:“哥,你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言来骗我?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编造这种谎言来骗你?” ……是啊,哥哥没必要编造这种谎言来骗她。 而且他的神情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乔稚楚嘴唇翕动,忍着眼泪不掉下来:“怎么可能呢,他不会这样对我,不会的。” 乔默储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我早就跟你说过,季云深不是好人,你偏偏不信,他六年前抛弃你一次,六年后又怎么会真心对你!他到底有哪里好,让你每次都不听我的话!” 仿佛是被巨石压着胸口,喘息不得气血翻涌,她跌坐在地上,眼前被泪水模糊了一片,她此时的世界里,听不到一点声音,看不见一样东西,失去了五官五感,唯独痛楚明显。 乔稚楚捂住耳朵,声嘶力竭地喊:“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那是季云深啊,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啊,他是要有多绝情,要有多仇恨她,才能作出这种事?他明明说过,要护着她的啊…… 直到探视时间结束,乔稚楚都不愿意相信哥哥说的话,她想见季云深,但是哥哥说,为了确保证词可信,在判决下来之前,她和季云深是不能见面的。 她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挪着脚步跟着狱警走了。 她住的号房里有十二个人,房里两侧有两张长长的通铺,她们平时吃饭睡觉吃喝都在上面进行,她被带回来时,号房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乔默储已经买通好狱警多照顾她一些,那个狱警临走前也警告了其他人安分点。 狱警走后,就有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原来是有背景的。” 现实中的看守所号房里,并没有像是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风起云涌险象环生,但号房里总有一个是主导全场的‘老大’,她住的这个号房里的‘老大’她们都称三姐,三姐叼着根烟问她:“你因为什么进来的?” 乔稚楚不是第一次跟犯人打交道,倒也没有什么怯意:“防卫过当,致人死亡。” “防卫过当?”三姐打量了她一圈,“那个人要强奸你?” “嗯。” 三姐挑眉没再问其他,翻身躺下睡觉,老大没发难,其他人也不会找事,都各自上床,乔稚楚的床位在最外侧,没有床垫,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她只能把棉被铺开,睡一半盖一半。 三姐又看了她一眼,将胳膊盖在眼皮上,脑子里闪过昨晚狱警对她说的悄悄话——明天会有一个新人进来,你好好‘伺候’她,事后少不了你的。 入夜后,乔稚楚躺在床上,薄薄的棉被抵御不住十二月的寒风入骨,她冷得直打颤,这一晚怎么都睡不好,临近天亮,好不容易有睡意,结果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猝不及防的袭击惊得她尖叫一声弹起来,还没看清眼前情况,那边就飞过来一个枕头砸中她的头:“妈的吵什么吵!” 乔稚楚脑袋被打歪,回头一看,面前没有一个人,地上只有一个塑料盆,那个人已经跑了。 接下来几天,类似的事也发生过不少,总是在她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下手,要么是泼水,要么是吃的饭里掺杂了沙子,要么是喝的水里有异味……总是都是些小把戏,不像要她的命,只是要让她吃苦头,以至于她每天都提着心不敢松懈,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加上有心结,一个星期下来,已经憔悴没有人样。 而那边,法院的通知也下来了,乔稚楚的案子三天后就要开始审判,这个消息让原本在到处联络关系的乔默储错愕不已:“为什么会这么快?我是律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流程,从检察院到法院开审,起码要三个月,怎么可能现在就要上法院?” “我哪知道为什么。”杨警官看了他一眼,“你们在外面得罪人了吧,有人巴不得她早点进监狱吧。” 乔默储咬牙:“杨警官!” 杨警官不耐烦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她本来就该进监狱!” 提前开庭,乔默储的人脉还没打通,急得团团转,开庭前他勉强抽出点时间去看了乔稚楚,把这件事告诉她,末了皱眉心疼道:“你怎么瘦成这样,是不是在里面被欺负了?” 乔稚楚神情恍惚地摇头:“没事……审判就审判吧,杨警官说得对,我本来就该进监狱。” 当天晚上,乔默储半梦半醒间,忽然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床位,不安的预感把她从梦境中撕扯出来,她倏地睁开眼睛,刚看到床头站着个黑影,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她的口鼻就被那人拿着一条毛巾捂住,瞬间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她大力挣扎起来,那人力气很大,人压在她身上,一只手就控制住她的双手,她的脚拼命蹬着,明明发出的动静不小,可这房内的十几人愣是一个都没起来。 “唔——唔——” 胸腔里的储存的氧气被迅速抽干,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已经感觉到死亡,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杀人啦!” 那人被吓得一僵,乔稚楚趁机挣开她,冲向门口,大力拍门呼救:“救命啊!救命——有人要杀我!” 号房内的灯倏地亮起来,乔稚楚看到,那个拿着毛巾企图闷死她的人就是那个三姐! 狱警来得很快,所有人被呵斥抱头蹲下,乔稚楚和三姐被狱警分别带走,这一晚后,乔稚楚就被安排住进了单人间,终于没有人再欺负她。 三天后,她被从号房里带出去,前往法庭接受审判。 法院曾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每个工作人员她都认识,有相熟的法官看到她还露出了惋惜之色,他们都知道,乔稚楚是个非常优秀的律师,但这次判刑之后,即便将来刑满释放,她也再当不成律师了。 乔稚楚被押到被告的位置,乔默储是她的辩护律师站在她身侧,她抬起头,慢慢将目光移向证人席,果然在那里看到那个曾熟悉到骨子里的枕边人,她心脏像被冻结了一样迅速紧缩,喉咙哽住了什么东西,是无法缓解的难受。 “我证明。” 近百平方米的法院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掺杂交织,他的声音明明也不高,可是听到她的耳里,却是震耳欲聋,盖过来自全世界的所有声音。 乔稚楚怔怔地看着对面的他,他依旧是清清淡淡的眉眼,低垂着眉,不看任何人,像是置身事外,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罪犯一样。 最后,法官宣判,乔稚楚杀人证据确凿,不过考虑到她是在人身安全受到侵犯的情况下才错手杀人,属防卫过当,经过乔默储争取,判有期徒刑三年,即刻执行。 被警察带下去之前,乔稚楚看向季云深,神情出奇的平淡:“季云深,你知道吗?我想过有一天我们会重新站在甲乙方的辩护律师席里对峙,但是我没想过,我会站在被告席,而你是证人席。” 季云深神情似乎更加冷冽了。 但现在的乔稚楚已经不想去揣摩他的任何情绪,她带着手铐转身,服从地跟着警察走,直到被押进监狱,她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对她举起利斧。 她以为,十三年的感情,即便现在已经趋于无感,但情义还在,他定不会伤她。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年在一起,他早就暗示了无数遍——我不会放过你。 *** 得知庭审的事后,楚铭城立即去找季云深,在他的门前大力拍着门板:“季云深!” 没一会儿,季云深就把门打开了,看到是他,没什么特别情绪,转身回书房。 “你给我站住!”楚铭城憋着一肚子火,“我听到消息,是你去指证楚楚杀人?” 季云深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嗯。” “‘嗯’?”楚铭城瞪圆了眼睛,不相信他的反应竟然能冷淡到这个地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肖云蓉又威胁你了?” “没有。” “那是别人威胁你的?” “也没有。” “你去指证乔稚楚是你自愿的?” “是。” 楚铭城差点被他气疯:“云深,现在我也看不懂你了!之前你那么竭尽全力地寻找常有清,我以为你是真心想为帮楚楚洗白,可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事?你居然亲手把楚楚送进监狱!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管季云深是他多少年的兄弟,总之这次他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季云深淡淡道:“楚楚杀人事实俱在,这件事本来就藏不住,即便我不出来指控,她也一定会因为她的行为受到法律制裁。” 楚铭城怒道:“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我是心寒!谁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对楚楚落井下石,但唯独你不行!你是要有多恨的心,才能做出这种事啊!” 季云深推开他挡路的身体:“我问你,报案的人,有没有可能和带走常有清的是同一个?” “我怎么知道!” “假设是同一个人,他之前一直蛰伏不动,只将视频复制了一份给肖云蓉,这次却突然到警局报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终于要对楚楚下手了?” 楚铭城:“……” 季云深坐在办公桌前沉着分析:“他肯定知道,光凭视频,楚楚的罪名根本坐实不了,想要把楚楚送进看守所,起码还需要常有清的尸体。现在常有清在他们手上,那怕人还活着,但把一个活人变成死人并不难,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很可能会把常有清真的杀死,然后嫁祸给楚楚!只要尸体曝光,楚楚坐实杀人,就一定会被关进看守所!” “按照流程,证据确凿后,警方就会把案子移交到检察院,从检察院到法院庭审,楚楚至少要在看守所里呆三个月,这时间太长,她在里面可能会遇到什么,细思恐极。” 楚铭城皱眉:“我好想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个人的目的是把楚楚送进看守所?他可能在看守所里准备了什么伤害楚楚?你之所以要抢在尸体曝光前出来指证,是因为想要把整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上?暗箱操作让这个案子尽快进行庭审,也是想尽快让楚楚从看守所换到监狱去?” “嗯。” “可是监狱那种地方比看守所更糟啊!进去了很难再出来你不知道吗!” “不。”季云深瞳色深沉如无底深渊,“进监狱,比进看守所好。” 楚铭城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099章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监狱比看守所好些,乔稚楚在这里没有被任何人欺负,反倒是同个牢房里的犯人对她颇为照顾,她想,也许是哥哥都招呼过吧。 进监狱的第三天,狱警说有人来探望,就把她带去了会客室,隔着玻璃,她看到了那个曾认认真真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季云深。 他居然还有脸来看她! 乔稚楚一阵怒气上涌,立即拿起话筒,直接喊:“季云深,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报复我!” 她以为自己能忍住火气的,可是到底是高估自己了。 这些天她梦里都是他站在证人席说出‘我证明’三个字的样子,曾经爱得有多深,现在就有多恨! 季云深不躲不闪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够怒火,才平淡地说出:“我会救你出来。” “亲手把我送进来,现在说要把我弄出去?”乔稚楚讥笑,语句狠毒,“季大少爷,你玩的又是什么把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 他不愿意多说,只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星期内,我会把你弄出来,然后你就离开江陵。” 乔稚楚再也不愿意相信他了,每次她相信他,他给她带来的都是加倍的痛苦。 她摇着头直接拒绝:“不用麻烦你,三年牢房而已,我又不是蹲不起。” 季云深低皱眉,到喝一声:“别任性,楚楚。” 任性?如果现在可以,她真的很想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尝尝他的血是不是冷的,看看他的血是不是黑的! 乔稚楚冷冷地看着他,那种冷漠和疏离,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时间竟然也被冻得心尖一颤。 “季云深。”她唇轻启,漠然地说出三个字,“我恨你。” 季云深慢慢地放下话筒,隔着一面玻璃和她对视。 许久,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他知道的。 他知道她现在很恨他。 没关系,等出来就好了。 出了监狱,季云深在车门边打电话,那边是楚铭城,他道:“都安排好了。”说着,停顿了一下,再认真地确认一遍,“云深,你真的要那么做?这可不是小事。” “嗯。” 楚铭城吁出口气:“好吧,我会尽量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再次之前我也要去见处楚楚一面,跟她说清楚说,免得到时候出纰漏。” “好。” …… 自从上次睢冉上次被季云深掐了脖子,就有些受惊动胎气,加上产期也近了,肖启年便让人在宅子里准备好产房,又安排了几个手脚灵活的佣人贴身照顾她。 睢冉是个很回的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见肖启年这么照顾她,就开始撒娇说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代长明好孤单,别人家的妻子都是有丈夫在身边陪的,肖启年没办法,只好把工作交给下面的人,每天都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她。 睢冉靠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启年,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肖启年淡淡道:“B超不是说了,是男孩。” “你就不能假装没有B超,猜一猜逗我开心吗?”睢冉撇嘴,拿开他的手,把头扭到一边,闹起了小脾气,肖启年看了她两眼,并没有如她所料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直接起身:“你坐的时间够长了,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产房,睢冉惊愕,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回头。 她气愤地砸了一下枕头,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把抓起来就打电话,让人再想办法再给乔稚楚找点麻烦,好让她出出气! 电话还没交代完,门口转进来一架轮椅,肖云蓉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说:“乔稚楚已经进监狱了,你还想干什么?” 睢冉顿了顿,挂了电话,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我是在帮你,你怎么不大领情啊?” 这段时间,所有对付乔稚楚的计划都是她出的,她每次都说是为了帮她报仇。 “既然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那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就住手!你找人在看守所里对付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我不需要你再做别的!”肖云蓉冷声说。 睢冉笑了:“你之前不是喊着要她两条腿吗?现在又不想要了?” 肖云蓉抿唇——是,没错,她之前的确恨不得把乔稚楚撕成碎片,但那是在暴怒之下,现在逐渐冷静下来,能想通一些事了,再加上她听说了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尤其是还被季云深亲自出庭指证,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也许正是因为都一样喜欢季云深,所以她对她能感同身受,知道这样的痛苦远远比伤在身上来的强烈,难免有了恻隐之心。 “她要坐三年牢,监狱里的生活也不好过,等她出来,人生也是一团乱了,这样已经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睢冉讥笑:“你可很善良,她毁掉你的人生,你也只毁掉她的人生,要是换成我,我可一定要她活不下去!” 她的眼底闪过狠狠的戾气,肖云蓉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睢冉,你是在借我的手报复乔稚楚吧?” 睢冉没有回答只是笑,肖云蓉越想越明白:“我不是傻子,你做这些事说是为了我,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怎么你了,你居然这么恨她?” “据我所知,她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成姐妹,是你一直在背后对她下黑手,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你!”肖云蓉眯起眼睛,“难道就因为,你也喜欢云深哥,所以就要那样对她?”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她这个女人真的太狠毒了。 “她又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就不要再穷追不舍了!” 这句话让睢冉想起在国外那三个月所受到的非人待遇,眼底顿时浮起血丝,厉喝一声:“你懂什么!” 肖云蓉一时被她这一声震住。 睢冉紧紧捏着被褥,想起自己那三个月的悲惨都是拜乔稚楚所赐,她就恨不得把乔稚楚丢进那个地狱,让她也试试被毁去容貌,永远只做别人替身的感觉! 睢冉一边转着轮椅出门,一边说:“总之,到此结束吧,你不准再做了,否则我就把常有清的下落告诉云深哥!” 睢冉倏地眯起眼:“你知道常有清在哪?” “不是只有你会差遣手下人查东西,别忘了,你现在的手下,都是我爸的,我爸的人听命你的,当然也会听命我的!” 睢冉一愣。 肖云蓉已经走远,她忽然醍醐灌顶——是啊,她的人都是肖启年的人,那她做什么,肖启年都是一清二楚,难道从她手上再次抢走常有清的人,是肖启年? *** 年后开工,律所里只少了一个乔稚楚,但每个人心里却都很不自在,他们都是业内人,能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比外面的人多,自然也都知道是季云深去指证乔稚楚,从职业道德方面觉得无可厚非,但从情义方面,他们这次都同情起乔稚楚来。 最近网上流行这一句话‘我不怕万箭穿心,只是别让我知道,其中有一支是你的’……而季云深,这一箭,可是站在乔稚楚的正对面射出去的。 陈明最愤怠,要不是合同约束,他早就去辞职了! 同事之间如何评价,季云深都不是很在意,他正在加快进程,把手上的工作都处理完,因为他接下来要有一段时间很忙,可能顾不到律所。 临近中午,他想打电话去问问楚铭城,他今天去监狱看乔稚楚,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号码还没拨出去,办公室的门先被人猛地推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人,正是楚铭城。 “你怎么……” 不等他说完话,楚铭城就冲上来抓住他,神情失措:“乔、乔稚楚死了!” 季云深僵住。 楚铭城白着脸说:“我今天监狱看她,狱警说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里面两个‘帮派’在午餐的时候忽然发生斗殴,她去劝架,被其中一方当成出气筒……她死了……法医说,她肚子里、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 我爱过你,只是爱过而已 100章 乔稚楚已经死了 乔稚楚是在自己的‘死讯’传出后第三天醒来的。 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橙黄色的吊灯,光线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好像喝了杯水,后来的事她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乔稚楚有些惶惶,这里不是监狱,房间内装修看起来更像是一栋高级别墅的房间,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不安,她想要出去看看,可四肢乏力,从床上起来都做不到。 她勉力尝试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起来了,身体忽然一软,直接摔到地上去。 摔在地板上的响声惊动了门外的人,房门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他笑道:“看来这药的效果不错,醒的时间都刚刚好。” 正面相对,乔稚楚错愕:“闫、闫老先生?” “是我。” 就是那个从榕城到江身份神秘的闫老先生! 乔稚楚无暇想其他,连忙追问:“这里是哪里?” “是我家。”闫老让佣人把她扶起来放回床上,而他也在小沙发上坐下,双手撑着拐杖,脸上依旧带着她熟悉的慈祥笑意。 “这里是……榕城?”乔稚楚心里一紧,“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要把我从监狱里劫出来?” 职业本能告诉她,她现在已经相当于一个逃犯,逃犯的污名是洗不掉的,比蹲过监狱还要臭名昭著,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愠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闫老依旧是笑着:“如果我现在不把你弄出来,很快你就会死在里面。” 乔稚楚一愣。 “你得罪了人,有人希望你死在里面,不会不知道吧?” ……她知道。 当初在看守所,她就差点死在那里。 后来她也猜想过,可能会那样做,又有能力那样做的,应该是肖家人。 闫老缓缓道:“我在监狱里有人,他们告诉我,有人给了囚犯家人十万块,就是要买你的命,我不早点把你弄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弄死。你应该知道,监狱里死个人可以有很多原因,而且也多的是人愿意做这种事,挡得住一次,挡不住第二次,只要你一天在里面,你的命就在悬着一天。” “我知道,可是……闫老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她想不明白,“我跟您非亲非故,您没必要为我做这些事。” 闫老只笑不语,乔稚楚摇着头说:“总不可能是又是因为我帮您讲解了一个青花瓷瓶,您就对我这么好吧?” “如果我说是呢?” “我不信。”任谁都不信。 闫老笑了笑,但却没有要解释清楚的意思,吩咐佣人好好照顾她,然后就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好好休息吧。” 乔稚楚一愣:“闫老先生……” “这里的佣人随便你差遣,不必拘束。” 他分明是逃避回答,但是这件事她必须问清楚,她向来不喜欢人的人情,更不要说这次还是欠一条命。 乔稚楚刚才休息一会儿已经找回了些力气,她扶着窗沿勉力下床追上去,差点跌到,幸好还是抓住他了:“闫老先生!” 闫老被她缠到没办法了,无奈道:“你肚子里有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好吗?” 他本来是想以此让转移走她的注意力,不管怎么说母亲都是在意孩子的,哪知道,听了他的话,乔稚楚竟瞪圆了眼睛,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说我肚子里有什么?!” “孩子啊。” 乔稚楚摸向自己的肚子,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闫老顿了顿,皱眉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 “我……我怀孕了?” 看这反应是真不知道啊。闫老哭笑不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看来其他人是更加不知道。顶替你死在监狱的那具女尸,我还特意找了同样怀孕四个月的,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乔稚楚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怔然地看着前方。 她这几个月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月事也很久没来,但她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工作忙,也是两三个月没来月事,这次又出现这种情况,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可能是自己情绪不好,精神压力大,才导致生理期混乱。 这几个月出了太多事,先是常有清,然后是季云深和肖云蓉结婚,她即便有注意到自己身材变样,但并不是很明显,她也就没当回事,哪里能想到,她竟然是怀孕了! 闫老让佣人倒了杯水给她:“医生说,你很缺营养,精神状况也不好,孩子的情况可能不大乐观,不过一起都要等做产检后才清楚。” 乔稚楚还是什么都没有回答,闫老想起来了,和她在一起的季云深几个月前娶了别人,由此猜测:“还是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如果不要的话,引产手术要快点做,孩子越大,引产后对母体的伤害越大……” 她立即道:“我要这孩子!” 她已经没过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在她的疏忽下还能活下来,她怎么可能不要! 闫老尊重她的决定:“我会帮你安排产检。” 乔稚楚仰起头看着他,真心诚意道:“闫老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但是,真的谢谢您。” “好好养身体吧。” 这天之后,闫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她,她一直都住在别墅里养身体,有两个佣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还有医生时不时来诊脉,她心存感激,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转眼到了温暖的三月,她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之前还怕因为怀孕前期没照顾好,会有胎位不正这种事,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没大碍了。 佣人送来几套新衣服,笑着说:“这是老爷给小姐的,都是今年春天的新款,小姐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乔稚楚手摸着那柔软的布料,试探着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老爷是干什么的?” 佣人摇摇头,小声说:“这些话我们没资格说的。” “好吧。”她也不为难她,起身走到窗边,“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好像很不错。” “好的。” 这别墅是独立一栋在郊外,四周树木环绕,隔绝都市,空气十分清新干净,院子里还养了羊羔,乔稚楚蹲下来捡起一把青草喂给它。 远处好像有哪里在下雨,一阵清风吹来,还有些潮湿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轻轻呼吸,忍不住道:“这里真好。” 远离城市喧嚣,远离各种烦心事,青山绿水,清风入怀,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真的很好。 不过算起来,从离开监狱到现在,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和外界联系过了,纵然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很好,但说到底她都是个俗人,有感情有羁绊,有太多的不能舍弃。 乔稚楚问佣人:“我能打电话给我哥哥报平安吗?” 佣人刚露出为难的表情,那边就有人先代替她回答:“这可不行,为了把你从监狱里带出来,我们找了一具女尸替代你,现在乔稚楚已经死了。” 是闫老来了。 乔稚楚走了过去,她知道替代的事,但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什么叫替代?” 闫老道:“顶着‘乔稚楚’身份死去的人。那个人,和你身形相像,五官轮廓也像,毁去容貌后,再联合法医伪造DNA,很完美的伪装计划,没有人察觉得出来。” 所以,乔稚楚已经死了。 她呐呐问:“那我……那我以后是谁?” “谁都可以,除了是乔稚楚。” …… 六月份的时候,乔稚楚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羊水破裂,孩子早产了一个月。 这个孩子先天不良,再加上早产,生产的时候一度艰难,最后医生当机立断改成了剖腹产,这才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麻醉退后,乔稚楚躺在病床上,看着闫老抱着她的孩子凑到她面前:“看看,是个很乖的男孩,长得也很像你。” 才刚出生哪里看得出像不像。 但这是她的孩子,她的亲生骨肉,陪她经历过人生的最低谷,也跟着她经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乔稚楚只是看着,就忍不住眼眶一红,想要去抱抱孩子,但她刚生产完没什么力气,怕摔了孩子,又连忙把手收回来,哽咽道:“老先生,您给他起个名字吧。” 闫老诧异:“要我给他起?” “我的命都是您救的,这个孩子也是,您就帮忙取一个吧。” 闫老哑然失笑:“我看你是不会给孩子取名字吧,倒会推卸责任。” 乔稚楚只是笑着。 他沉吟着:“不过这起名字,我还真要好好想想,可不能马虎……”他转身看着窗外,像是有些走神,半响后才回头看着她,微微露出一笑。 “叫,辰睿吧” 乔稚楚咬唇一笑:“好,就叫辰睿。” 辰睿。 季辰睿。 不……是乔辰睿。 这是她的孩子,跟那个男人无关。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1章 你是谁?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久,夹带着初春的凉爽卷过江陵的大地,别墅门前的灯盏覆盖上一层薄雪,原本明亮的橙红色灯光也有些暗淡,有几分绮丽色彩。 主卧内接近尾声,空气里的温热融着床头的郁金香,浓郁地挥之不去。 女人蜷缩着身体轻轻颤抖。她有一张巧夺天工的精致面容,可惜此时惨白至极,眼角还在无意识地渗出泪水,如果不去看她身下躺的高档床单被褥的话,还以为她是一个被丢弃在废墟中残破人偶。 床头柜上被人放下一杯水和一盒药,男人面对着落地窗将领带慢条斯理地打理好,淡淡道:“等会记得把药吃了。” 睢冉看着那粉色的药盒上‘事后紧急避孕药’的字样,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闻的冷意,伸手去拿那个药盒,身体才稍稍一动,身下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感立即席卷全身,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心里越发不甘心。 她将药盒扫落在地,恨声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为什么每次都要吃药?” 肖启年转过身,背向着光,晕开的光线将他照得面容不甚清晰,只听见他声音沉沉道:“如果不是看在这一点上,在你怀阿慎的时候我就让你把孩子打掉了。” 睢冉震惊:“那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 “你只是我找来顶着这张脸的躯壳而已,本来就不配有这些东西。”他俯身捏起她的下巴,面无表情道,“这句话我对你说过无数次,你给我好好记着,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尝到什么才是真的狠心,懂?” “你、你……” 肖启年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大步出门。 睢冉木讷地躺在床上,因为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回神。 佣人敲门进来,本想问她要不要喝汤,谁知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一声尖叫,睢冉猛地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砸过去:“狗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是,是……”佣人被砸地头破血流,不敢逗留,连忙跑了出去。 睢冉踢掉被子直接下床进了浴室,打开浴缸的温水按键,原本想泡个澡,无意间转身拿精油时看到镜子里映出的自己,那满身的痕迹刺眼之极,她神情越来越阴冷,指甲从镜面上划过,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极了她当年被关在囚笼里无助的尖叫声。 当年她联合常有清出卖去乔稚楚被发现,受尽羞辱离开律师所,在路上被肖启年捡回去,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关注自己很久了,就只是因为她这张和当年的杜丽夫人像了三四分的脸。 她到现在还清晰记得那个男人在车上对她说的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 她对他只是初次见面,他却敢直接说出这种话,她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她不肯,拒绝了他,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当年在别的公司做假账的事被翻出来,无良的老板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她几乎就要被抓去坐牢,在她绝望之际,那个男人再次出现。 “跟我,这些麻烦我都会帮你摆平。” 她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她不想坐牢,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现在去坐牢,她就全毁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成了他的所有物。 陪他看书,陪他游玩,陪他上床,就像是被包养一样。 偶尔她会在餐厅或路上偶遇季云深和乔稚楚,看着他们恩爱甜蜜,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银针狠狠刺疼着,她想,如果当年先去跟季云深打招呼的人是自己,那么现在陪他笑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吧? 妄想症能把所有可能和不可能无限放大,尤其是每晚她被这个老男人进入的时候,她对乔稚楚那莫名其妙的恨意就不断膨胀,在被带去美国要求做整形手术时,更是爆发到了极点。 没有人愿意做替身,可她如果不做,肖启年有一万种办法让她后悔,她想过逃跑,但被抓回来的后果就是被关在牢笼里,失去了所有自由,只能听从命令,每天对着镜子练习无数遍微笑,无数遍走路姿势,把自己完全复制成另一个杜丽夫人…… 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和陌生的行为,她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袭上脑门,忍不住疯狂尖叫。 睢冉闭上眼睛,‘啪’的一下关掉灯,躺入浴缸。 不过还好,乔稚楚已经死了,那个抢走她的男人,害她变成这样的女人已经死了…… *** 距离江陵数百公里外的榕城,乔稚楚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闫老亲手端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笑道:“虽然已经三月,但是天气还很冷,你出门也不多穿一件。” 乔稚楚揉揉鼻子回以一笑:“出门的时候也没多冷,就没多穿一件。”闫老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刚才你说的事,我自然是没意见,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我可是个不徇私情的老板,在我手下做事,可没那么容易。” 在榕城生活了一年多,乔稚楚已经适应这里的节奏,对闫老的恩情她无以为报,之前要照顾刚出世的孩子也抽不开身,现在孩子已经有半岁大,交给保姆照顾她也比较放心,所以就主动提出在闫老手下工作,希望多少还点人情。 “您愿意收留我和孩子是人情,但我总不能把人情当成理所当然吧,我四肢健全,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赚钱?” “好吧,那我想想你适合在什么职位。”闫老是中药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乔稚楚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想了一会儿,回头说:“你是个律师,就先给我当秘书吧,帮我处理些文件,也能用到你的法律专业。” “好,谢谢您,伯父。”乔稚楚顿了顿,立即进入角色,“不对,是闫总,谢谢闫董事长给我这个机会!” 闫老摇头笑了:“好了,你先去照顾孩子吧,工作的事,我明天再交代你。” 乔稚楚点头离开,手才握住门把,身后的闫老忽然说了一句:“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江陵。” 江陵……她的脚步一顿。 闫老继续说:“听说了一些事,你想不想知道?” “……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有。” 乔稚楚转过身看着他,这一年来,她怕自己被人发现是假死,根本不敢和外面的人联系,连哥哥都没打电话问过,身边的人也没提起,就好像那是另一个和她无关的世界一样,现在乍然听到,竟然还有些陌生。 闫老道:“你的死讯传出后,你哥就怒气冲冲地去把季云深给揍了一顿,还……” “我只想听我哥哥的消息。” 闫老静了一瞬,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组织到最后,只化成一句:“他很想你。” 乔稚楚眼眶一紧,有些想哭,她就知道,哥哥肯定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真的为她的死难过的人。 闫老拍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也想的话,就打个电话回去吧。” 她一惊:“您不是说……”不是说她没死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吗? 闫老微微一笑:“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你的死讯也淡了,现在应该没有人特别关注你,没关系了,可以联系了。” 这个消息对乔稚楚来说,绝对大惊喜,她脸上立即绽开笑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 她甚至不愿再等几分钟,进了电梯就立即给哥哥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低沉沙哑的男音。 “喂,你好,我是乔默储。” 久违的亲人声音让她的情绪彻底崩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竟然有一瞬间发不出声音。 “喂?你好,哪位?” 乔稚楚想说话的,她想说是我啊哥哥,可是她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在他询问第三次的时候,她只发出了啜泣。 乔默储在那边心间一跳,倏地站了起来。 “是……是……你是谁?”他的声音竟然颤抖了起来。 “哥……” 一声呼喊后,乔稚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是我啊哥,是我啊……” 乔默储捏紧了窗沿的栏杆,哑声道:“是楚楚吗?” “是我……哥哥。” 乔默储震了震,眼眶也微微泛红。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到她身穿囚服,浑身是血站在自己靠不近的地方,一直喊着她哥哥救我,哥哥我要出去,哥哥我不要坐牢……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灰飞烟灭,然后自己再心如刀绞地醒来。 她在那边一定很怨他,否则为什么每次入梦都不愿意多停留,多和他说说话,这次这通电话,就算是来自冥界,他也不忍心挂了。 “楚楚……你终于愿意陪哥说说话,这次这别那么快消失,好不好?”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2章 猝不及防的重逢 乔稚楚安抚好乔默储的情绪,慢慢将当年掉包的事情详细告诉他,乔默储本来还以为这个电话是来自冥界,没想到竟然是她根本没有死,一时间,震惊,激动,欣喜,等等复杂情绪席卷上心头,当即就订了机票飞到榕城。 乔稚楚去机场接他,乔默储远远看到她了,但是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一时不敢靠近,还是乔稚楚奔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喊哥哥,他才回神,重重回抱她,咬着牙喊出:“楚楚!” 乔稚楚红着眼眶说:“哥,是我。” 乔默储简直不敢相信,当年她的尸体明明是他亲自收殓的,现在这个人却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被他抱在怀里。 “楚楚,我的妹妹,你真的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我真的没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乔稚楚故作轻松地冲他一笑,乔默储不甘心放开他,再次将让拥抱住。 他们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聊天,乔稚楚说了这一年多她在榕城的生活,多次提到闫老这个人,让乔默储不由得皱起眉头:“同济中药集团的闫董事长?这个人我听说过,在道上是个人物,二十五年前好像还牵扯了一起毒品案,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并没有被判刑。” 这样听起来来这个人似乎很危险,乔默储不放心道:“你跟他很熟吗?他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你?” 乔稚楚不愿相信:“我不知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闫老先生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但是他这一年多以来,对我和孩子是真的很好,哥,你那些都是道听途说,我觉得闫老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乔默储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重点转移走了:“什么你和孩子?孩子是谁?” 乔稚楚顿了顿,她在说两段过去的时候,刻意回避了自己怀孕生子的事,本来打算等将来再慢慢告诉他,没想还是说漏嘴,现在藏不住了,只好也将这件事也一起和盘托出。 乔默储神情严肃:“孩子季云深的?” “……嗯。” 他气急:“你!” 乔稚楚低着头说:“哥,这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跟那个人一点都没关系。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乔默储暴跳如雷,“你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哥,我这一年多在榕城不生活地很好吗?你要是想见我,就来看我,就当我们只是在不同城市工作。” 乔稚楚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乔默储担心闫老被有所图,她反呛一句:“我还怕他对我没有所图呢!” 乔默储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乔稚楚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哥,哥哥,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小外甥啊?他白白胖胖的,长得特别像我,闫老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辰睿,乔辰睿,小名糯米团子,已经九个月大了呢。” 乔默储到底是心软的,拿她无可奈何,摇摇头算是妥协了。 乔稚楚居住的别墅只有她和孩子和两个保姆,乔默储在榕城住了三五天,原本他对孩子还有些意见,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接纳了这个小侄子了,还特意买了一对平安手镯送给他,算是当舅舅的见面礼。 “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太辛苦,等他大点就常带他回A市吧,我帮你带。”快登机前,乔默储还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孩子,那眼神看着像是很想要立即把他抱走。 乔稚楚取笑:“你一个大男人给我带孩子?” 乔默储瞪了她一眼:“不可以吗?你都是我带大的呢。” “是是是,等孩子一两岁了我就带他去A市。” 送走乔默储,回家路上,接到了来电,是陆于皓的。 没错,是陆于皓。 几个月前,陆于皓跟他父亲为了一桩生意来榕城找闫老帮忙,她送汤水去公司给闫老时,意外和他正面撞上,他当时的反应比乔默储还大,就差喊出‘见鬼’了,这样一来,她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也郑重警告他这件事不准告诉其他人。 “你记住,我现在的名字叫闫亚楠,是同济中药集团闫老董事长的侄女,不是什么乔稚楚。” “嗯嗯,楠楠。” 她被这个‘楠楠’的称呼吓得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从那之后,他几乎是三天两头跑来榕城找她,这会打电话估计是又来了。 乔稚楚把糯米团子先送回家给保姆,然后啊出去跟她见面,他得知她已经和乔默储联系后,忍不住问:“楠楠,你以后真的不回江陵了吗?”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回不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也不想再聊,天气渐渐转暖,乔稚楚要给小糯米团子买些保暖的衣服,两人就去了商场,陆于皓无怨无悔充当苦力,本来他还想当提款机,乔稚楚不肯。 看他拎着背着十几袋东西,乔稚楚有点过意不去:“你渴不渴?我去楼下买水,你帮我看看童鞋有那些。” “我去买吧。” “不用,我去,就在楼下而已。” 说着她就搭乘电梯下楼,买了两杯热饮。 万万没想到,她在转身时,竟然看到茫茫人群中一个熟悉无比的人——季云深! 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在半空撞上,都是震惊和错愕。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云深推开人群追上来,而她拨开人群跑起来。 你追我赶,乔稚楚冲进商场,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养护,直接跑上二楼。 季云深追着进了商场,脸色隐隐发白,他、他刚才看见什么了? 是乔稚楚吗? 是的,一定是她! 他清楚看到她跑进商场,可是人那么多,他晚了一步就追不上她。 季云深在原地转了一圈,当机立断给商场负责人打了电话:“把整个商场所有出入口都给我封了!快点!” 五分钟后,整个商场的出入口都封闭起来,季云深记得乔稚楚手上拿着咖啡,她那样慌乱地跑,一定都洒出来了,他在地上仔细一找,果然找到几点咖啡渍! 他沿着咖啡渍追上去,边找边喊:“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他不敢当众喊她的名字,因为他没办法解释她的‘死而复生’。 乔稚楚就在二楼的服装区,眼看他就要沿着咖啡渍找过来,心里乱成一团,只能逃上三楼,她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掩住口鼻,快步走到电梯口,她以为这样没人认得出来,可谁知刚踏上去一只脚,手就被人大力拽住,猛地按在墙上——正是近乎疯狂的季云深! 季云深紧紧盯着她的脸,按着她肩膀的手不断加重,掌心下温热的体温清晰地传来,昭示着她的真实存在——刚才在找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有些怀疑,怕是自己思念太过产生幻觉,没想到,没想到…… “你真的,真的在这里!” 最初的紧张过后,乔稚楚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没打算躲他一辈子,当即扯出一个似笑实讥的神情:“我在这里,你很失望吗?”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季云深眸子颤抖,平素那么冷静淡定的人,此时竟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你……你……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他现在的表情,怎么说呢,兴奋,高兴,惊讶,愤怒,什么都有。 季云深倏地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即便乔稚楚一直挣扎,也没办法把他推开。 他的怀抱依旧是淡淡的清香味,是曾经的她最喜欢,现在最排斥的。 乔稚楚推不开他,气得脸色又青又白,陆于皓冲上来,用蛮力把两人分开,把乔稚楚保护在身后,瞪着季云深质问:“季先生,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季云深的眼眶微红,像极了一头即将发狂的狮子:“陆于皓,是你把她藏起来?!” 陆于皓面不改色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楠楠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要藏起来?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季云深皱眉:“楠楠?什么楠楠?” 即便时过境迁一年多,也曾幻想过无数次会再见,但现在真的这样面对面了,乔稚楚还是没办法心平如镜。 她压住满心翻滚沸腾的情绪,转身搂住陆于皓的胳膊,仰起头对他露齿一笑:“阿皓,这里没什么好买的了,我们走吧。” 陆于皓恍了一下:“好,你没有喜欢的,我们就走吧。” 还没走两步,季云深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极大,他几乎把后牙槽咬碎:“你要去哪里?你还想去哪里?躲了我一年多,你还想要走?!” “这是……季先生?”她作出一副懵懂不大确定的神情询问陆于皓,就好像真的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季云深的脸色意料之中地黑了。 得到陆于皓的点头后,乔稚楚立即露出一个陌生的微笑:“季先生,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谁谁谁,我是阿皓的未婚妻,你再这样跟我拉拉扯扯,让阿皓误会怎么办?” 未婚妻!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3章 红鞋子案 季云深紧紧地抿着唇,像柳叶片一样,锋利又单薄。 他不是瞎子,不可能认错人! 可是她现在、她现在竟然假装不认识他! 他往前一步,他身上有强大的压迫气场,逼得乔稚楚不得不往后退一步:“你不认识我,刚才跑什么!” 乔稚楚笑了下:“看到你反感,我躲还不行?” 他们对视着,乔稚楚这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一年多不见,这个男人身上少了三分桀骜,像是被磨平菱角的石头,却沉淀出三分不寒而栗的阴沉,人也瘦了些,但是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还是那么完美。 他们各不退让,陆于皓看到乔稚楚瞳眸侧面的暗光,无端一阵心慌,连忙拉着她的手说:“楠楠,我们走吧。” 乔稚楚收回视线,点点头。 季云深死死咬牙:“乔稚楚,你不是什么楠楠,你就是乔稚楚!” 乔稚楚,你就是乔稚楚。 其实也才一年多没有用这个名字,现在想着听着竟有些恍若隔世。 她心里无端脑怒:“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不准跟他走。” “为什么?” “他不配你!” 陆于皓倏地瞪起眼睛,乔稚楚拉住他的胳膊,仔细咀嚼他说的那四个字。 他说的是不配你,而不是配不上你,所以他只是觉得他们不合适? 乔稚楚嘴角噙着抹笑:“他不配我,你配我?” 陆于皓和她不合适,他季云深就跟她合适过吗? 她心里的火烧得不旺,只是降不下去温,一句句讥讽忍不住溢出口:“你跟陆于皓比?你拿什么跟陆于皓比?” “我高烧三十九度日夜陪在我身边的是他!我出车祸把我从车里拉出来的人也是他!我一个人去纽约孤独旅行陪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他!我‘死后’每个星期去我坟前给我讲故事的人都是他!从头到尾,真心爱我护我的人一直只有他!而你季云深,已经订婚瞒着我,跟别人结婚骗着我,出庭指控把我送进监狱,现在还阴魂不散纠缠我,跟你认识十三年,你带给我的,从来都是痛苦和眼泪!!” 季云深的脸色白了一瞬。 乔稚楚戳着他的心口:“你凭什么跟陆于皓比?你比得上他吗?” “当年我欠了你,我已经用两条人命赔给你,我已经不欠你了。” 两条人命,当年死去的孩子,还有一年前死去的‘乔稚楚’,足够了。 季云深想要抓她的手,她撤得飞快,排斥和他任何肌肤相贴:“听清楚,乔稚楚,不欠你了!你已经没有权利再强求我任何事!” 说完,倏然转身拉着陆于皓大步走起来,这次季云深没有再追上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笑着说:“当然,如果你看不得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可以再去一次警局告我,反正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应该很轻车熟路吧?” “楚楚……” 他的轻声呼唤她听了心里不是没感觉,所以她不想看他的脸色,直接拉了陆于皓下楼,他们的车就停在门外,上车后立即飞驰而去——她还是有面对不了的东西。 乔稚楚闭着眼睛,直到感觉那股酸劲退下去,她才重新睁开眼,抱歉道:“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 陆于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原来那些事你都知道。” 他每个星期都去A市看她,在她的墓碑前念一下午的故事书,她竟然都知道。 “……是哥哥告诉我的。”乔稚楚忍不住叹气,“你怎么那么傻。 陆于皓声音沙哑:“我那时候听说你怀孕了……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平时都不看故事书,我怕你哄不住,我读给你听,你听了,好再去讲给孩子听。” 乔稚楚听着,鼻尖涌起酸意。 乔稚楚刚出事的时候,陆于皓想动家里的势力救她被他父亲发现了,他父亲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听说她进监狱,更不肯让陆于皓和她再有任何来往和联系,陆于皓一意孤行,他父亲就干脆把他关起来,直到她的‘死讯’传出,他才被放出来。 他不敢相信她走得那么突然,那段日子他很痛苦,才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他的确花心,可是失去过她一次后,他就再没有碰过女人,和狐朋狗友也少来往了,在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他做的这些事,乔稚楚不是没有看到,她也没想到,最后将自己妥善珍藏的,不是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人,而是他。 “谢谢你,阿皓,谢谢你。” 陆于皓苦笑:“如果我知道,你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快乐,当初我又怎么会放手,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乔稚楚静了一瞬,然后怅惘道:“阿皓,是我自己犯贱。” “我跟你说过,我跟他曾经在一起过四年,可是他在我大四实习那年,不留只言片语就出国了,那时候我也怀孕了,我不相信他回抛弃我,不顾倾盆大雨追着他去机场,在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那次孩子没有保住……你看,他都这样对我了,可是六年后重逢,我还是回到他身边,我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陆于皓面露震惊,这些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她没有过多描述,可三言两语他也能想象出,后来分开的几年,她对那个人是有多忘不掉和放不下。 “楠楠……这些事他知道吗?” 乔稚楚摇头:“他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当初为什么要走?” 乔稚楚停顿了好一会儿,眼前好像又快速掠过某些过去的画面,她放在的扶手上的手忍不住捏紧:“那时候才跟几个学长创立了律师所,接了一个案子,就是当时轰动全国的红鞋子案。” “这案子我记得,好像一开始是因为一起奸杀。” 乔稚楚垂眸:“当年他就是被告的律师。” 这个案子之所以叫红鞋子案,是因为本案死者平时很喜欢穿红色的鞋子,而且找到尸体也是靠一只红鞋子,所以那个案子就被喊成‘红鞋子案’。 当年这个案子轰动全国,并不是因为案子本身有多复杂离奇,而是被判有罪的犯人一直喊冤,甚至还从监狱顶楼跳了下来,以死求证清白。 陆于皓微微惊讶:“他就是那个自杀的人的委托律师?” 乔稚楚点头。 那个在监狱自杀的人叫高大山,原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建筑工人,家庭和谐,还有两个孩子,他被指是红鞋子案的凶手时,即便他一直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但妻子在‘证据’面前还是不相信他,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家。 当时季云深也觉得安置有疑点,接受委托后竭力寻找证据,乔稚楚当时在他的律所实习,和他一起办这个案子,将近两个月的取证后,他们已经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高大山是冤枉的。 那天开庭只有季云深去,她上班前在路边摊吃了一碗馄饨,常有清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常有清和他们是同校同系的,平时没有深交但是有来往,追求过她,被她拒绝后就没再提起,但依旧和她保持朋友关系,他工作的公司离她的公寓不远,几乎每天早上他们都能遇到,有时候还一起吃馄饨,所以那天乔稚楚遇到他并没有很意外。 当时他问起了红鞋子案,那个案子满城皆知,他会好奇很正常,她当时笑了笑说:“很快就能证明高大山是被人冤枉的了。” “你们找到证据了?是什么?” 乔稚楚以为案子已经开庭审理了,季云深一定辩解完了,心里没什么顾忌,就坦白了他们找到的关键性证据,常有清听完只是微笑说:“那真是要恭喜你们了,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 “再见。” 直到当天傍晚,她在家等不到季云深回来才察觉不对劲,她打电话没人接听,打去给他的助理,助理支支吾吾地说他喝醉了,被他们律所的另一个律师带回去休息了。 “哦,是这样啊。”她挂了电话,擦擦屏幕,心想就算胜诉了,心里高兴,也不能酗酒啊。 第二天她起床不小心肚子撞到桌角,当时她知道自己怀孕了,本来是打算他胜诉后再告诉他给他惊喜,这一撞她感觉肚子很疼,她很害怕,连忙给睢冉打电话,让睢冉送她去医院。 从这天起,她就没有再见过季云深了。 陆于皓听到这里心里一紧,好像明白了:“就是因为你告诉了常有清关于案子的关键性证据,所以才导致季云深败诉吗?” 乔稚楚苦笑:“是啊,我当时不知道原告方申请了延迟庭审,庭审就改在了下午,我早上就把证据泄露给他,他有充分的时间去把这些证据都变成没用的东西。” 就是因为她泄露了证据,导致季云深败诉,更要命的是,常有清在胜诉后竟然直接告诉季云深,证据是她说出来了……那些证据本来就只有她和季云深知道,季云深在看到自己的证据变成无效后,心理就有些怀疑,被他这样一说,心里就一定笃定乔稚楚背叛了他。 “然后呢?”陆于皓皱眉。 “后来的时也很简单了,我住院了,对外界的消息不灵通,等到我出院才知道,季云深走了,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败诉了,我不知道高大山死了,我不知道他被上面推出来当替罪羔羊堵住悠悠众口,我只听到他要走就直接追出去,那天下了大雨,路面很滑,我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滚下去……孩子就没了。”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4章 糯米团子 那天之后,乔稚楚有整整一个月没再遇见季云深,之前她还怕季云深知道她没死后会来纠缠她,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太多了,在他心里,恐怕早已经把她当成死了的。 她开始在闫老的手底下工作,她是第一次接触秘书这个职位,有很多专业不熟悉,闫老特意安排她跟着一个叫林娜的秘书学习,所幸她不笨,加上这些年在社会上也练就了世故,一个月下来倒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四月中,她拿了在同济中药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然后就从闫老的别墅搬出来,在市区租了公寓——闫老让她住的别墅在郊区,交通不方便,每天上班都要司机接送,她不想被同事们区别对待。而且她也不想再给闫老添麻烦。 她租了一个比较大的房子,雇了一个保姆在她上班的时候来照顾孩子和打扫卫生,现在孩子在学走路,每天她一下班回家,他就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抱住她的腿,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妈妈,之前她哥还担心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太辛苦,她倒是觉得,有这个孩子在,她反而觉得很轻松。 现在的生活,她很喜欢。 “亚楠,这是刚刚起草好的合同,你看一下。”林娜把一份文件给她,这些涉及法律,她比其他人跟擅长,乔稚楚点点头:“好,我看看,有什么问题再找你。” “好。” 乔稚楚拿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文件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密密麻麻的条款,而是一张彩色的明信片,她看到落款处的陆于皓,不由得摇头好笑。 陆于皓本就是个会玩浪漫的高手,这几天他总是安排些猝不及防的惊喜给她,她说过他几次,但是他都不听。 他对她是认真的,这次她感觉出来了。 乔稚楚打开卡片一看,这次是邀请她一起去看音乐会。 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好。 音乐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她下班后还有时间回家一趟换身衣服,一进门,小糯米团子就跌跌撞撞走出来,他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圆滚滚的,他爬来一屁股坐在她的脚上,抱着她的大腿喊:“麻麻,麻麻。” “我的小团子啊。”她笑着弯腰把他抱起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保姆成嫂走了出来,笑着说:“闫小姐,今天团子很乖呢,吃了一整碗胡萝卜泥。” “真的吗?”乔稚楚欣喜,“前几天还不肯吃,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孩子总是这样有时候食欲好,有时候又耍赖不肯吃饭。” 乔稚楚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团子,你以后可要天天这种表现哦。” 成嫂脱掉围裙折起来放入抽屉:“闫小姐,饭菜做好了,你们先吃,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 成嫂走后,乔稚楚就先把孩子放在床上,换了身衣服,洗了手,再回来抱起他。 糯米团子因为早产,个头要比一般九个月的孩子个头小,看上去像是六七个月大的,乔稚楚看着很心疼,总是恨不得给他吃越多的补品越好,后来还是闫老找了知名的儿科医生告诉她,这是没关系的,长大就好,她才没那么紧张。 乔稚楚笑着问他:“等会儿麻麻带你去听音乐会,怎么样?” 糯米团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拍着小手喊麻麻。 吃了晚饭,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从衣柜里找了斗篷给糯米团子穿上保暖,刚想要给陆于皓打电话,就先接到林娜的电话。 林娜磕磕巴巴地说:“亚楠……你现在有没有空啊?” 听出她的语气不对,乔稚楚皱眉:“你怎么了?” “今天晚上是我朋友生日,我们来KTV庆祝,不小心得罪了人……他们知道我们是那个公司的之后,就指名要见你,说你不来、你不来我们今晚都走不了了……”说到最后,林娜已经忍不住哭起来了。 林娜平时在工作上很稳重老练,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秘书,能把她都吓哭的,对方一定不好惹,而且只是听说了公司名字,就时点名要见她,难道那些人她是认识的? “那些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她才问完,林娜的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随即她就听到一个带笑的男声:“乔……闫小姐!哈哈,晚上好哇!” “楚铭城!” 乔稚楚惊呼出声。 的确是楚铭城,他带着笑吊儿郎当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 “看来闫小姐对我还是比对某人有印象的嘛。” 乔稚楚捏紧手机:“你要对林娜他们干什么?” “你现在过来,东环KTV888包厢。”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乔稚楚咬牙,楚铭城那些人都是玩得很疯的公子哥,就算不会对林娜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但是肯定会吓到他们……可是她现在过去,糯米团子怎么办?而且她还约了陆于皓。 恰好这时,陆于皓打电话进来,说他已经到楼下了,让她抱着孩子下楼,她犹豫着说:“阿皓,你能不能上来帮我看着团子,我有点事要出门。” 陆于皓在电话里没多问就上来了,进门后才皱眉:“你要去哪里?” “……是闫老,他说有一份文件出了点漏洞,很紧要的,我得过去看看。”她还是选择撒谎,陆于皓知道楚铭城是季云深的好友,如果知道她是过去找他,一定不会让她去,她抱歉道,“今晚可能去不成音乐会了。” 陆于皓不介意:“音乐会没关系,那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考虑到还有糯米团子,他还小,不合适颠簸,陆于皓只好作罢:“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说完她就匆匆出门了,直接去楚铭城说的那个KTV,车子停在楼下,问了服务员包厢号,然后就直奔上楼。 她本来以为只是楚铭城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包厢里看到了季云深。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喝着威士忌,指尖夹着一根烟,抽得不频繁,放任它不断燃烧。 “亚楠!”林娜立即朝她扑过去,紧张地抓着她的手。 乔稚楚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又看到桌子上空了的几个杯子,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铭城还是那副样子,明明是一张斯文清秀的脸,但衬衫解开三四颗扣子,脖颈上再多一个红唇印,在迷离的灯光下,也是那么邪肆。 “你好啊,闫小姐。” 乔稚楚淡淡道:“你好,楚先生。” 楚铭城笑吟吟道:“早就听说,同济新加入一个超级大美女秘书,今日一见,真是非同凡响啊。” “楚先生过奖了。” “哪里,闫小姐是闫董事长的亲侄女,这么大的靠山放在哪里,说你是真白富美都不为过。” 楚铭城一脸兴味,一副‘你既然要演戏,那我就陪你演’的模样,乔稚楚看着心头无端窝火,声音也不禁冷了:“如果楚先生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拉着林娜要走,楚铭城立即挡住,反手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杯威士忌在她面前晃了晃:“别啊,来都来了,一起喝一杯嘛。” 乔稚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酒杯,接过手就喝,一滴不剩:“我喝了,我们能走了吗?” “闫小姐怎么老想着要走呢,我们这里又没有猛虎野兽,你怕什么?快坐下。”他把‘猛虎野兽’四个字故意咬重了,还往季云深的方向看了一眼,显然是意有所指。 而那边那个男人,也看了过来。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5章 你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其实不难猜,如果不是季云深说,楚铭城又怎么会知道她在同济中药上班,林娜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这些公子哥不可能会认识,今晚这一出,明显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乔稚楚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被他们这样耍弄着,她心里很不舒服。 抿了抿唇,她回头对林娜和她的朋友们说:“小林,你还有文件没有整理完,都是明天会议上要用的,你们先走吧。” 林娜早就想离开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楚铭城问:“可以吗?” 楚铭城毫不犹豫答应:“当然可以,年轻人就该以工作为先。”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是乔稚楚。 林娜连忙拉着朋友走,走到门口,像是不放心地回头,乔稚楚笑了笑:“你去吧,我和楚先生是老朋友,不用担心。” 林娜的眼神转换为复杂,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开门离开。 他们一走,楚铭城就挤着她笑问:“闫小姐今年才来榕城,以前在哪里高就?” 乔稚楚面不改色:“国外。” “哪个国外?” “楚先生是查户口?”她看着他淡淡地讽笑。 楚铭城耸耸肩,又倒了杯酒给她:“我只是好奇啊,像闫小姐这号人物,以前到底是躲在哪里,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早就追着你去了。” 楚铭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这话听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耳朵里就是调戏,但他们这些装傻充愣的,不难听出,他其实就是在故意逗弄她。 乔稚楚嘴唇碰了碰酒杯,但是没喝下去:“拉斯维加斯。” 另一个公子哥一听就来兴趣了:“赌城啊,那闫小姐牌技不错喽?” 乔稚楚笑了:“恰恰相反,我这辈子就没赌赢过,只要是被我押中的,都是输得一塌糊涂的。” 无论是赌局,还是人。 公子哥听不懂内涵,摇头道:“是吗?真遗憾,我还想和闫小姐来两把呢。” “酒我也喝了两三杯了,时间不早,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了。”乔稚楚说着放下酒杯起身,这回楚铭城没拉住她,她松了口气,手握住门把将要拉开,那个坐在角落里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男人忽然发话。 “都给我出去!” 乔稚楚背脊一僵。 有人不满:“欸?为什么啊,我们都还没玩够呢。” 楚铭城手里还拎着个酒瓶,笑吟吟地起身,朝着众人挤眉弄眼:“走吧走吧,我们换个包厢继续嗨,这个就留给某人玩些不能被我们看的啦。” 公子哥们都是浸淫风月的,哪里会不懂,纷纷露出嘿笑,推搡着离开包厢,反而是乔稚楚这个本来就要走的,不知怎么反而被挤回了包厢里。 乔稚楚根本不敢看他,转身就要跑,季云深迅速追上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回一甩,直接丢到沙发上去,她又惊又怒地支起身,又被他按住肩膀压下去,两人互相挣扎,看着像极了在互相撕咬的野兽。 最后乔稚楚还是挣开不了他,被他单手抓住双手按在头顶,她浑身都被桎梏住,急促地喘息着瞪他——这个混蛋! 而季云深反而一脸平静,平静地有些超乎寻常,像是在用尽全力压抑那些情绪,所以乔稚楚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要爆破的煤气罐。 “你为什么会在闫老手下工作?”他冷着声问。 “你管得着吗?” “回答我的问题!” 乔稚楚笑了:“你是谁啊,国家主席还是我爹妈?你的问题我凭什么一定要回答?”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恨恨的:“乔稚楚,你怎么敢这样!你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谢谢,一个人面对的危险多了,胆子自然就跟着练大。”乔稚楚一动不动,任由他的身体覆在她的身上,肌肤相贴,亲密如同连体婴。 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和当初要跟她复合时一样,用最干脆的蛮力征服她。 “闫老不是什么慈善家,你别天真地以为他帮你是真心帮你,他是有目的的!” “这世上没谁是纯粹的好人,再狠也不过就是你季大少爷这样的,要我的命而已。”她本来是想要嘲讽的语气说出的,可是一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睛,她的语调就转了一个圈,又冷又硬,连她都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 季云深有些发怔,乔稚楚趁机一把推开他,快速离开了包厢。 回到家里已经是将近十点,糯米团子已经睡了,陆于皓坐在摇篮边,偶尔轻轻晃了一下,看到她进门,眼底迅速燃起一抹笑意。 “你回来了。” 乔稚楚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团子睡了?” “睡了一会儿了。”陆于皓走出来,倒了杯水要给她,乔稚楚连忙避开,她身上有酒味,靠近了她一定闻得到,“我先去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下。” 陆于皓就在客厅看电视,乔稚楚换了衣服,喷了点香水掩盖,确认闻不到酒味后才敢走出来:“你饿不饿?要不我叫外卖吧?” 陆于皓眨眨眼笑着说:“你不是会做饭嘛,你做给我吃。” 怎么说都让人家帮自己带了一晚上孩子,做顿饭给人家吃也没什么,乔稚楚答应了,琢磨着进了厨房:“家里没什么食材了,要自己做的话,就只能做炸酱面了。” “好啊,我不挑食。” 乔稚楚围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食材,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一看,陆于皓正靠着门框看她:“你搬到这里后我都没问过你,住的还习惯吗?” 这公寓是陆于皓帮忙找的,乔稚楚洗着五花肉笑道:“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这地方好着呢。” 陆于皓看了一会儿,忽然脱掉外套卷起袖子:“我来帮你。” 乔稚楚诧异:“陆大少爷,这种事你会做吗?” “别小看我,我可是十项全能的。”说着他就拿起黄瓜准备切成丝,乔稚楚看他拿刀的姿势有点担心,刚想提醒他,他刀锋一偏,直接切自己手指上了,下意识一声惊呼,“哎呀——” 乔稚楚深呼吸口气,眉间一抽:“十项全能的陆大少爷?” 他面不改色地把手指递到水龙头下冲洗:“发挥失误,我再来一次。” “你别动了,我去给你止血贴。” 乔稚楚从医药箱里找到止血贴,连忙拿过来包住他的手指头。 她低着头,头顶是明亮的灯盏,睫毛在灯光下弯弯翘翘的,像勾人的翅膀,陆于皓看着,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忽然轻声喊了一句:“楠楠。” 乔稚楚抬起头看他,他的眼底跳跃着深邃的色彩,慢慢俯身靠近她的唇。 这大半年来,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也相信他这次是真的想要认真跟她交往,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团子,再和他交往,对他不公平。 乔稚楚抿唇,连忙从一侧的缝隙钻出去,背对着陆于皓干笑:“还说是来帮我的,就尽给我添麻烦,你看,的油锅都要起火了!” 陆于皓发出一声笑声:“好吧,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乔稚楚心烦意乱地做好了两碗炸酱面,陆于皓吃完就要走了,乔稚楚送他到门口,他回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明天我再约你,你不能拒绝,就当是补偿你今天放我鸽子的。” 乔稚楚无奈一笑:“好。” …… 第二天她一到办公室,就被林娜推着进了茶水间。 “你昨天晚上没事吧?他们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没为难你吧?” “没事啊。”乔稚楚笑了笑,“只是喝了两杯酒,倒是你和你朋友们,没被他们吓到吧?” 林娜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我们还怕你被欺负呢。” 乔稚楚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神色如常,看起来的确是没什么,林娜放心后就有点八卦了,冲着她挤眉弄眼:“亚楠,那些人都是公子哥富二代吧?你怎么会认识他们那些人?” “我跟着董事长认识的,也不熟,只是有几面之缘。”乔稚楚含糊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工作吧。” 秘书这个身份,除了日常的工作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应酬时帮老板挡酒,和负责放到对方。 乔稚楚酒量奇差,度数高的酒三杯倒,就算是红酒,也顶多只能五杯,所以闫老让她一起参加饭局时,她就先吃了几颗解酒药。 不过也好,不是只带她一个秘书,林娜酒量好,上次KTV的事她还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她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她挡着点。 酒桌上推杯换盏,连开了三五瓶红酒,正题还没谈到,乔稚楚已经忍不住,借口去洗手间,抠了抠喉咙,把刚才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都吐出来了,人才感觉清醒点。 她扶着墙出门,看到长廊那边走过来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长裙翩翩,一黑一白,都是好长相,走在一起,像是自带光圈,吸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6章 喝下去 乔稚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季云深,他跟他身边的女孩似乎聊得很来,那张对着她冷若冰霜的脸,竟然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她想要避开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季云深回头一眼就看到他,她的心脏突的跳了一下,所幸他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回头继续跟女孩说话,径直从她身边经过,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两人边说边笑进了长廊那头的另一间包厢,直到门关上,乔稚楚才回神,扯动嘴角,露出讽刺的一笑。 “亚楠,亚楠你好了没有?快进来。”林娜出来找她了。 乔稚楚整了整衣服:“好了,我马上进去。” 她想了想,还是给陆于皓发了一条信息,让十点多来接她,她有预感,她今晚是要被灌醉的,这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这次应酬的客人是药监局的,同济中药想要从海外进一批药材,但因为是处方药,在走流程的时候被卡住,闫老想借这一场饭局来疏通关系。 “闫小姐啊,怎么去那么久,我们都在等着你来继续喝呢。” 刘副局长是个出了名的酒鬼,平时就是无酒不欢,现在喝上瘾了更是一个劲拉着人喝酒,乔稚楚被他拉住,没办法只好再陪他喝两杯,但一晚上没什么东西的肠胃已经开始抗议,她忍不住按住胃部,干笑着说:“刘局,您也别光喝酒,这家酒楼的菜肴味道也不错,您试试吧。” 但是刘副局长不给面子:“这酒才是真的好酒,不喝实在对不起闫老董事长的热情招待,来来来,继续继续。” 乔稚楚的脸色微白,想要找人求救,但一个秘书已经倒了,林娜被另一个副局长拉着喝酒,也是分身乏术,她咬咬牙:“好,既然刘局开口了,那我就再喝一杯,但是这杯之后就真喝不下了,还请刘局海涵。” “那可不行,这还有大半瓶,今晚说什么闫小姐也要跟我一起喝完。”刘局说着就来抓她的手,像是想要以此来桎梏住她一样,“来,继续。” 乔稚楚皱着眉头,想要把手抽回来,但刘副局长越握越紧,大概是看出她的不情愿,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冷笑道:“听说闫小姐是闫老董事长的亲侄女,果然有闫老先生的气概啊。” 这句话明褒实贬,闫老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根本不够格和闫老想相提并论,分明就是在讽刺她故作清高。 闫老也皱了皱眉,看了乔稚楚一眼,乔稚楚立即赔笑道:“刘局,不就是一杯酒,我陪你喝还不行吗?” 说着,她忍着恶心喝了下去。 刘副局长这才眉开眼笑:“这就对了,酒桌上说不喝酒就太扫兴了。”说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乔稚楚看着手里的酒杯,觉得自己今晚是一定要进医院了。 这时候,有服务生进来上菜,顺便对刘副局长说:“门外有位先生自称是您的朋友,想进来打个招呼,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闫老道:“既然是朋友就请进吧。” 服务生出去后一会儿,门又开了,乔稚楚没想到,进来的人竟是季云深。 刘副局长看到他也很惊讶,立即站了起来,模样有些讨好地迎上去,笑着说:“原来云深你也在这儿啊,前几天我才去拜访过肖总,不过那次没遇见你。” 季云深脸上也带着笑,只是他天生淡漠的眉眼,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并不显得多热络:“父亲也跟我提起过,多谢刘叔挂念。” 乔稚楚听他们的亲昵称呼就明白了。 COCO制药平时估计也没少打点药监局,这个刘副局长,估计就是肖家‘养’的,这会儿见了季云深才会这么客气。 季云深道:“我也是知道刘叔在这里才过来打招呼。” “哈哈,今天是闫老董事长做东,我就跟着来蹭顿饭。” 另一个副局长也上去打招呼,三人站着聊了起来,乔稚楚终于有时间能喘口气。 刘副局长边说着客套的话,边从酒桌里拿起两杯酒:“云深啊,来来来,这一杯你一定跟叔喝。” “刘叔这话说的,这杯要敬也是我敬。” 他们各喝了一杯,许久未开口的闫老终于出声:“贤侄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喝一杯吧,咱们也好久不见了。” 季云深带着笑点头,然后就直接在乔稚楚对面的位置坐下:“闫老董事长相邀,那云深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看了乔稚楚一眼。 服务员给季云深添了碗筷,闫老问:“云深这次来榕城是有生意做吗?” “刚好有个案子在这边开庭,本来今天就要回江陵了,但委托人请客吃饭不好拒绝,就多逗留了一天。” “云深真是年轻人的楷模,从华尔街回国也就三四年时间,都开大公司当大老板了。” “闫老董事长商界楷模,有您做榜样,我们这些小辈也不敢不努力。” “哈哈。” 季云深左手放在桌子上,抿唇跟着笑了一下。 乔稚楚不知不觉看着他出了神,她不知道他进来包厢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年久别重逢,那天她也是在应酬被人灌酒,他进来后,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拉着她就走…… “看来闫老董事长是和刘叔有事谈,我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打扰了?”他挑了下眉说。 刘副局长笑着摇头:“哪里,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季云深看着桌子上空了的四五个酒瓶,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乔稚楚身上:“这些都是闫小姐喝的?真厉害。” ‘真厉害’三个字说得有些玩味,带几分揶揄和讽刺,乔稚楚放在最膝盖上的手蜷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她的反应有些慢半拍,脸上露出懵懂的神情。 刘副局长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的啊?” 季云深语调轻轻的:“几天前在KTV遇到过,一起玩了会儿,可惜还没尽兴她就走了,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刘副局长先露出疑惑,又多看了几眼季云深和乔稚楚,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很意味深长,不像是普通法朋友的。 他忽然恍然大悟,自顾自把季云深眼底的兴味解读成他对乔稚楚感兴趣,但乔稚楚不给他面子,顿时哈哈一笑,存了一份卖季云深人情的心思,又对乔稚楚劝起酒来:“既然上次没尽兴,那今天就一定要尽兴,来来来,闫小姐,我们刚才的酒还没喝完呢!” 乔稚楚脸色微变。 她知道,这种应酬的劝酒除非是被灌倒了,否则是绝对推脱不得,毕竟事关公司利益,她和闫老私人关系就算再好,也不能恃宠而骄,更不要说她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只是几年前胃出血后,她的胃病就严重了很多,现在已经到极限,要是再继续喝下去,没准就又要进医院。 现在她也不是孤身一人,糯米团子还在家里等她,她要是进医院了,他怎么办?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最终还是站起来,面露诚恳道:“刘副局长,我胃出血过,肠胃真不好,您看这样行吗?我以茶代酒陪您喝怎么样?” “这都能被带上酒桌的人酒量哪能这么差,闫小姐您这再三拒绝我,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啊。” 他把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意思很明显,就是非要她喝下去了。 “刘局,我想干这行的没人敢不给您面子,更不要说今儿我们还是有求于您,如果我能喝,我肯定跟您喝个够,您要是点头答应帮忙,我还立了大功,只是我真不行了,只能希望您海涵,改天我一定登门给您送两瓶好酒赔礼道歉,您看成不?” 她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刘局听了非但没理解,反而火气更大,猛地拍了一把桌子:“这么说,这杯酒,你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喝下去了?” 药监局的第二把交椅,这位刘副局长还从没在这种酒桌上被人拂面子,心里大为不快,矛头转向闫老:“闫老董事长,你说的事我是很想帮的,但是你这侄女是不是有点让人不高兴啊。” 闫老脸色不大好地看向乔稚楚:“亚楠,最后这一杯都喝不下去吗?” 这哪里是最后一杯,她这杯要是喝下去了,刘副局长不把她灌倒才不罢休呢。 乔稚楚不知所措,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从刘副局长劝酒开始就没过口,一直冷眼旁观的男人,心里莫名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刘局,不如我来替她喝。”包厢门被人一把推开,一道带笑的声音随之传入,陆于皓大步走进来,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有魅力。 陆于皓是乔稚楚叫来的接她的,她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大概是等了太久等不到她下去才上来找。 陆于皓拿起那杯酒,看着有点茫然的刘副局长,笑着所:“刘局,您还记得我吗?海燕的陆于皓啊,去年高速通车我跟着我爸还去参加了剪彩仪式呢。” 陆于皓家是承建建筑公司,在行内吃得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经常接触上层,人脉广,靠山大,刘副局长这个药监局的其实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陆于皓这样说,只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刘副局长是聪明人,大家虽然不是一个行业的,但谁能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有求到人家的时候呢,所以他也不敢再不客气。 乔稚楚注意到,季云深的脸色已经沉了。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7章 谁的未婚妻 陆于皓目光一转看向季云深,当着他的面将那杯酒喝下去,末了酒杯翻转向下,一滴不剩。 刘副局长干笑,他点名要乔稚楚喝,被陆于皓这样一搅和,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只是人不好得罪,只能阴阳怪气地问:“陆少爷和闫小姐看起来关系匪浅?” 季云深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微微抬起头看着乔稚楚,那目光沉冷愠怒,似乎只要她敢开口说什么,他就会变成凶猛的野狼扑上来咬死她一样。 乔稚楚抿紧唇,陆于皓忽然伸手将她一揽,一双桃花眼眼弯成月牙形:“楠楠是我未婚妻。” 此话一出,季云深当即站了起来,下颚紧绷,刚才跟刘副局长和闫老款款而谈时的悠闲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副局长脸色精彩至极——他原本以为,闫亚楠这种混迹KTV跟季云深玩上暧昧的人,跟陆于皓顶多就是情人关系,没想到竟然是正式的未婚妻身份。 闫老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乔稚楚和季云深之间游走了一个来回。 而乔稚楚,她已经在陆于皓说出那句‘未婚妻’时就震惊住了,好一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陆于皓拿起酒瓶,在他和刘副局长的杯子里各自添满:“来,刘副局长,我再敬您一杯,如果刚才楠楠有什么话说的不好,还请您见谅。” 他已经开始用‘乔稚楚的男人’这个身份在说话了。 刘副局长愣愣地说:“哪里的话,原来是陆少爷的未婚妻啊,哈哈,你看我这个人,酒喝多就容易糊涂,都没认出来哈哈。闫小姐,刚才是我老刘强人所难了,你可别介意啊。” 乔稚楚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刘局这句话才是折煞我了。” 陆于皓端起酒杯,豪迈道:“来,刘局,这杯我跟您喝。” 刘副局长就等着个台阶下呢,连忙拿起酒杯就跟他碰杯,那边一直脸色阴沉的季云深忽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不能乱说,酒也不能乱喝,陆少今天这杯酒是以什么身份来敬的?海燕的大公子还是闫小姐的未婚夫?” 乔稚楚心里一紧,她就知道季云深一定不会这么容易作罢,他果然还要再发难。 陆于皓一只手还握着乔稚楚的手,挑眉看过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海燕和药监局从来没有来往,现在海燕也不是你陆少当家作主,你有资格代表海燕吗?后者……陆家也是江陵名门,怎么陆少有未婚妻,竟然没有人知道?” 未婚妻三个字,他咬得很重,恨不得挫骨扬灰那样。 “季大少爷说话是不是牵强附会了些?只是喝一杯酒,又不是让刘局帮我弄点什么非法药材,就当是我小辈对前辈以示敬意,需要扯到海燕是不是我当家作主的地步吗?”陆于皓也不客气,“至于我有未婚妻为什么季大少爷不知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想你是知道了。” 季云深手指骤然捏紧,而乔稚楚心脏也跟着一紧,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陆于皓这种平素嬉皮笑脸的花花公子,说话也这么…… 陆于皓自顾自跟刘副局长碰了一下杯,一口闷干。 闫老看告一段落了才起身说:“好了好了,这也没什么,酒桌上的事,酒喝了也就没事了,大家都坐下吧,阿皓你也坐下吧。” “好的,闫伯父。”说着他就拉着乔稚楚坐下,拿了她的碗盛汤,“海带汤醒酒,你喝多点,明天早上起来没那么难受。” 乔稚楚点点头。 “对了,刘局,听说36H试剂要被列为禁药,这是不是真的?” “啊,是有传这回事,但是明文还没下来,所以也不是很确定,我记得同济也是有进这种药的对吧,回头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话题被闫老转向了别处,局面的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乔稚楚喝完一碗海带汤,胃肠感觉舒服些,林娜要去洗手间,她就起身扶着她去,也趁机透透气。 林娜刚才半醉半醒看完了全程,此时看乔稚楚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晚在KTV,季云深并没有太大存在感,她一直以为乔稚楚是跟楚铭城关系匪浅,后来酒桌上季云深故意暧昧说了那种话,她又转而去怀疑她和季云深,但是刚才陆于皓却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一个多月的同事相处,她觉得乔稚楚是个好姑娘,可是好姑娘,不可能跟这么多男人牵扯不清啊。 乔稚楚扶着林娜进了单间,自己洗漱池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社会人情冷暖她这些年体验过不少,见风使舵的人也没少接触,像今天这样被逼着喝酒也不是第一次,今天就算没有陆于皓,她也不是就没有办法,顶多就是把酒喝了装晕。 可一想到,刚才季云深在她一再强调自己喝不下去,而刘副局长还一直逼她喝的情况下,选择了冷眼旁观,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有种要窒息的痛苦。 她抽了面巾纸擦拭脸颊,顺便补了点妆。 林娜好了之后两人就出了洗手间,意外地在走廊看到了季云深。 他靠着墙站着,墙是一面镂空的水晶镜,映出他颀长的身影和没有半点温度的面容。 乔稚楚知道他是在等她,但还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直到被他拉住手才停下脚步。 林娜担心地喊:“亚楠……” “你先进去吧。” 林娜犹豫着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包厢。 乔稚楚一把甩开他的手:“季大少爷有何贵干?” “你和陆于皓根本不是未婚夫妻。”他说得很肯定,斩钉截铁的肯定。 乔稚楚露出一脸莫名其妙:“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她嗤笑,“而且我们是不是,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季云深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脚步往前一步,还是独裁的语气:“你根本不爱他!” 乔稚楚先是看了看他的脸,眼底闪过一点困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爱他的?呐,等我想想,我想想当初我爱你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 “是被你抛弃后还痴痴地想了你六年?是顶着流言蜚语还有你季大少爷的冷言冷语进了威格信?是容忍你跟别的女人拍婚纱照办婚宴甚至入洞房?还是在看守所……” 他突然低吼一声:“够了!” 乔稚楚粲然冷笑:“我都不敢想象,我竟然曾为了爱一个人爱得这么卑微!” 她字字诛心,根本不顾他的脸色是有多难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忍耐。 “你听着季云深,我现在的轻描淡写不是因为不爱陆于皓,而是我爱的陆于皓,根本不舍得我为了爱他而没有失去尊严,这一点跟你季大少爷根本不一样!” 说完,她推开他大步走开。 没走几步,她听到身后轰然一声响,哗啦啦的震得走廊都有回音。 她骤然受惊没忍住尖叫一声,下意识捂住耳朵猛地转身,赫然看到刚才那面单薄精致的玻璃墙已经成了一地碎片。 他就站在一地碎片旁边,一动不动,两人的视线相对,谁没有错开半点,乔稚楚在他眼底看到了隐忍,而季云深在她眼里看到了惊慌,一时间,走廊里安静地吓得,穿堂的风声都那么清晰。 这么大的动静,无数包厢打开门窜出人,酒店的服务生保安和经理也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突然参入他们的对峙,乔稚楚终究是撑不住先低下头,这一低头,就看到他紧紧捏住垂在身侧的拳头正在流血,五指染成了红色,那刺眼的红色正在一滴一滴落下,上好的白瓷砖面蜿蜒出一条小小的溪流。 乔稚楚的脸白了。 陆于皓冲上前,拉着她就走,她像是木偶,什么反应都没有,被动地跟着他走了。 进电梯前,乔稚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好像听到了那个男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楚楚。” 电梯门合上,世界被隔成两个独立空间,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8章 难道不是吗 乔稚楚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糯米团子已经睡着了,她看时间太晚,成嫂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就让她在客房睡,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陆于皓打电话给她,向她道歉,说昨晚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自称是她的未婚夫,希望她别生气。 乔稚楚靠着洗手间的门看着镜子,一晚上没睡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勉强扯出一个笑:“阿皓,你误会了,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昨晚她回家心情很低落,他大概是误会了。 陆于皓在那边松了口气:“没有就好,我也是情急之下说的,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对了,楠楠,今天周末,你也不用上班,带团子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乔稚楚闻言走回卧室的摇篮边,糯米团子半张着嘴还睡得很熟,她语调也软了几分:“团子现在还在睡觉呢。” 话才说出口,糯米团子竟然就睁开眼了,含糊不清地喊:“麻麻,麻麻……” 乔稚楚:“……” 陆于皓也听得清清楚楚,哈哈大笑:“团子都不配合你,有句歌词怎么唱的?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什么演不演的,刚才他真是睡着了,是醒得太巧了。”乔稚楚也忍不住失笑,“刚刚明明还睡得很熟,一听到吃就醒,真贪吃!” 陆于皓爽朗道:“团子现在在长身体,当然要吃多点。” 既然都这样了,乔稚楚也不好再拒绝,放了成嫂一天假,带着糯米团子出门赴约。 陆于皓订了一家有做婴儿食物的餐厅,他们母子到时,菜刚好上齐,他起身来帮乔稚楚拉开椅子,糯米团子张着手糯糯地喊:“粑粑,粑粑。” 陆于皓喜形于色:“哎,我的小团子啊。”说着就从乔稚楚手里抱过孩子,举高起来转一圈,把小糯米团子逗得咯咯笑。 乔稚楚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看他们两人孩子气的互动,颇有些好笑地摇头。 陆于皓很喜欢糯米团子,每次来榕城都会给他带礼物,愣是把糯米团子这个还没开窍的小不点收买了,每次都冲他喊‘粑粑’,他也就自告奋勇当了孩子的干爹。 陆于皓亲了一口糯米团子的脸,喜滋滋道:“你看,团子跟我多亲。” “成嫂也说团子跟你真亲,在家没事老喊‘粑粑’。” “真的啊?宝贝,真没白疼你。”陆于皓抱着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拉过一煲汤,用勺子挖了一点豆腐,“来,这是粑粑特意给你点了牛奶豆腐羹,上次你还很喜欢吃,试试看,张嘴。” 勺子送到糯米团子嘴边,他就张开嘴一口吞下去,陆于皓又高兴地把他举起来:“真乖!” 看他饭都还没吃就连着夸孩子的样子,乔稚楚忍不住摇头道:“他就是被你宠坏的,成嫂都说喂他吃饭时不夸都不肯吃。” 陆于皓不理,继续边喂他吃饭边夸他,糯米团子一直咯咯笑,也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乔稚楚想要去抱孩子,糯米团子还不肯呢。 “我爱糯米,我爱团子,小糯米团子,来,再吃一点。” 乔稚楚喝掉碗最后一口汤,伸手摸摸孩子的后脑勺:“把孩子给我吧,你再被他闹下去都不用吃饭了。” “没关系啊,我能喂饱团子就不饿了。” 乔稚楚微微怔愣,看他这全心全意哄孩子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那个玩世不恭花花大少的影子?她情不自禁地说:“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陆于皓笑容在脸上停滞了一下,再抬起头看她时,眼底多了几分认真:“那能当好爸爸的男人你喜欢吗?”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承受不住低下头。 乔稚楚暗暗懊恼,她本就一直在避讳这个话题,没想到刚才想也没想就提出来了。 她最无法面对他这种时候的认真,只能故意当成没听见,将话题转向别处:“把团子给我吧,他犯困要睡了,我抱着你也能吃点东西。” 陆于皓不肯给,换了只手抱糯米团子,闷声吃掉一块肉。 乔稚楚看着他,歪过脑袋,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生气了?” 他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 再好脾气的人也有忍耐的极限,她每次都逃避问题,他久了心里也会有恨她的时候吧。 “阿皓啊。”她终于还是开口,“就像是季云深说的,我跟你不配。我跟你说过我的过去,我很多年前就跟了季云深,我为他怀过两次孕,还生了团子……对你而言,我根本不是一个好选择。” “都是借口。”他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她,“我根本不在意你跟季云深什么事,如果我介意,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乔稚楚缄默。 是啊,如果他在意,他就不会在这里。 陆于皓是那么坦荡随心所欲的人,不像有些男人,总有一根贱骨头,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这个人如果要纠缠,那一定是真的深爱,她以前不懂他,这几个月才渐渐看清,他其实也没她想的那么花心。 “楠楠,你都有了新名字,有了新工作,开始了新生活,为什么不能试试让感情也重新开始呢?”陆于皓握起她的手,“他们都说,彻底忘记一种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新感情,我不介意做你的良药,只求能治愈你。” “阿皓,这对你不公平。”这好像她只是把他当成忘记季云深的手段,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陆于皓低下头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竟然还带着一丝酸涩:“爱情里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和不公平,我只知道我是心甘情愿。” 乔稚楚唇动了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试试我吧,楠楠。” 有人说,自古深情难负,她一直都觉得是假话,就像是她,她那么爱季云深,可是季云深不是还是负了她?但现在体验了陆于皓,她才知道其实也不全是假的,起码她做不到直接残忍得辜负和拒绝。 沉默了许久,乔稚楚终于开口:“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陆于皓粲然一笑:“好。” 吃完午餐,乔稚楚下午还有工作,要回公寓了,在餐厅门口两人告别,乔稚楚刚想从他手里接过孩子,糯米团子就直冲着陆于皓喊:“粑粑,粑粑。” 陆于皓笑眯眯地问:“团子是不是想跟粑粑回家啊?” 乔稚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闹,我下午还有工作呢。” “我让团子跟我回家,又没让你跟我回家,你有工作你就去做呗,我把团子带回家。” 陆于皓在榕城酒店长租了一间房,上次成嫂生病,她在上班,也是他帮她照顾了糯米团子两三天,所以乔稚楚并不担心他照顾不好孩子,再加上她下午有工作,也陪不了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好吧,那我今晚来接他。” “好咧。” 乔稚楚独自回了公寓,午后的天气温暖和煦,干燥的微风拂面而过,夹带着青草味,她进大楼前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眯起眼睛仰起脸晒了会太阳,微微勾起嘴角,带着好心情进了门。 她的公寓在三楼,如果不是有特别紧急的事,她一般都会选择走楼梯,当做是锻炼身体。 楼梯每一层都有窗户,阳光直射进来,不会很黑暗,只是安静又阴凉,总会让人联想起电影里某些令人不安的诡异画面,她挑了下眉,笑自己心情一好就开始发散思维,怎么又胡思乱想。 走到三楼,她伸手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用一瞬间,她的手被门外一旁突然伸出来的手握住! 突如其来的手,再加上刚才的心理作用,顿时把她吓得一声尖叫,那只手把她拽出来,按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惊魂未定时,她看清了桎梏她的人的脸——季!云!深! 乔稚楚受惊后,再看到竟然是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大力挣扎他后,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啪——’ 她这一巴掌力气不小,季云深毫无防备直接被她打偏了脸。 一时间,楼道里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季云深慢慢转过头,他的皮肤很偏白,那个巴掌印已经清晰浮现,嫣红的一片,刺得乔稚楚眼睛一疼,忍不住收紧那只打他的手。 两人对视了几秒,季云深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而她全凭本能地后退三步,这个小动作似乎让他很受伤,漆黑的瞳眸少了不少亮色。 乔稚楚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云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脸,似乎在研究这一年多以来,她有了那些变化。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季云深,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已经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你要是看不下去我活得好好的,你尽管去告我!”说到最后,她又生气了。 季云深抬起手,碰了碰被她打了脸颊,那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是那只昨晚他去捶玻璃的手,乔稚楚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来。 他反问她:“在你心里,我就是一定要毁掉你才罢休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09章 你这个幼稚鬼 “呵。” 季云深低头笑了一声,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但乔稚楚听着却觉得心里有些悲哀,她不想要再看他,直接转身去开门,“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你以后不再做这种跟踪到我家的……”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听到对门传来咔嚓的开门声。 对门的公寓一直都是空房,根本没有人居住,她惊愕转身,竟然看到季云深扶着那门,一只手拔出钥匙孔里的钥匙。 乔稚楚脑袋嗡的一声响:“你……” “乔稚楚,你听着,很多事情不是你说结束就可以结束的。”他的语调平稳近乎刻板,半点起伏都没有,好像只是在单纯地叙述这段话,而不是在下达一个此生要跟她纠缠到底的战书。 乔稚楚气得眼眶发红,立即追过去:“季云深!” 但他已经直接关门了。 乔稚楚心乱如麻,进门后就跌坐在沙发上。 季云深如果搬到她的对面住,那糯米丸子的事迟早瞒不住,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孩子是她的,只是她的! 她慌慌张张给陆于皓打电话:“阿皓。” 陆于皓接了电话:“楠楠,怎么了?” “我……”乔稚楚迟疑了。 “想问团子乖不乖吗?哈哈,他已经睡着了,就睡在我的床上,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不会让他没盖被子着凉的。”他以为她是担心糯米团子。 乔稚楚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说出口:“你能不能重新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陆于皓皱眉,立即起身走出房间,小心关上房门,隔绝内外声音流通,免得吵醒孩子,直到走到窗边才问:“重新找个住的地方?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好吗?” 乔稚楚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楠楠,到底出什么事了?”那边的陆于皓已经沉了声,夹杂了担心在情绪里面,听得这边原本乱成一团的乔稚楚忽然定了定心神。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彷徨无助至极时拨出去的电话,不一定非要听到解惑的答案,只要那边的人表现出一点关心和担忧,让自己感觉自身也并不是风雨飘摇,至少在这种时候,还有一处可以栖身的港湾可以包容她的无家可归就足够。 曾经,她的港湾是哥哥,是季云深, 如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季云深变成了陆于皓。 “楠楠?你再不说话我过去找你了!” 乔稚楚放松身体,吁出一口气:“其实是季云深,他突然搬家到我对面住,我不能让他知道团子的存在,所以我想要搬走。” “季云深搬到你对面住?”陆于皓大怒,“太过分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乔稚楚是他的未婚妻,他这算什么?! 乔稚楚扯扯嘴角,心间像是被人浇灌了整整一杯滚烫的普洱茶,苦得让人难受,也烫得让人麻木:“他不会放过我的,就像是当年一样,不会放过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很平静,就好像已经习惯那个男人对她无情一般。 陆于皓沉默了一阵说:“搬家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他既然能找到你现在住的地方去,就一定能找到你下一个住的地方去,就像是你说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她除了搬走,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发现糯米团子的存在? “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乔稚楚一惊:“什么?” 陆于皓握紧了窗户的栏杆,一字一句说:“他大概是还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继续去纠缠你,如果我们住在一起,坐实了关系,我不信他还敢对你穷追不舍!”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也是最无法回头的办法。 这样一来,她和陆于皓的关系几乎成了铁证,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乔稚楚心里一紧,本能地不想要这样,拒绝的话到了喉咙口又被她强行咽下。 老人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季云深的残忍和无情是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芥蒂,她也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倒不如就这样,断的干脆。 她沉默了好久,这次陆于皓没有催促她,但在那边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掌心,直到听到那边一声沙哑的‘好’,他才惊觉捏紧的掌心被指甲刺下一个个印记。 “……你答应了?” “嗯,我想清楚了,我不要再跟他纠缠不清,我是闫亚楠,不是乔稚楚,我不能把我第二个人生继续活得那么凄惨。”乔稚楚抱着膝盖说,“只是团子怎么办?” 陆于皓摸着后脑勺哈哈一笑:“我是不介意让季云深他以为团子是我儿子啦,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团子你也不用担心,就让成嫂来酒店照顾他,你下班后也能来看他。” 乔稚楚深呼吸:“不用了,既然要演戏,那就演彻底点,把团子也带过来吧。” 陆于皓怔了怔,一声呢喃喊了多少无奈:“楠楠,你在逼自己吗?”问完他不敢听回答,转身就朝房间走去,“那好吧,我现在带团子过来。” “啊,现在啊?明、明天吧,现在时间也不早,团子也睡着了,他晚上浅眠,醒了可是要哄好久才能好。” 他想想也是:“那好,那就明天八点,我过去接你一起吃早餐。” “好。” 挂了电话,乔稚楚整个人像是脱水一样躺在了地板上。 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她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到底还是不够决心,陆于皓想现在带团子过来,她忍不住害怕,害怕他真的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美满的样子,会是什么脸色? 乔稚楚抬起手臂该在眼睛上,可是计划已经订好了,他早晚还是会看到这一幕,最快就是明天早上。 所以,明天,会很忙吧? ……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是被冷醒的,她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就这样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大概是有些着凉,她起来后觉得脑袋很沉重,晕乎乎的,洗漱后想泡了杯感冒冲剂,谁知在等水开的时候,她竟趴在沙发上再次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好像有谁在大力敲着门,她想要起来看看是出什么事了,但身体却力不从心,根本找不到力气去开门,而那敲门声也在耳螺里不断放大放大,直至到最后彻底变成重音。 她半眯着眼睛,看到有谁急匆匆来到她面前,摇着她的肩膀喊什么,她隐隐约约分辨出这个人是季云深,她的想要推开他的,可是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将他拉向自己…… “你这个蠢女人!” 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这一声恶狠狠的咒骂。 醒来是在医院了,乔稚楚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手腕上扎着输液针,正在一点一滴往血脉里输入药液,她侧头一看,先看到季云深,然后又看到陆于皓。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一个沙发,互不相让,谁也没理谁,但都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乔稚楚没能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季云深漠然着脸没开口,陆于皓不屑嗤笑:“谁跟他在一起?你生病我送你来医院很正常,倒是某人,不三不四的身份都不知道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不三不四的身份……乔稚楚心情复杂地看了季云深一眼,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是他的脸,那应该是他破门而入把她抱走,这样想着,再看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我这是怎么了?” 陆于皓道:“感冒发烧,刚送来医院的时间有三十九度,这会应该正常了,你感觉一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了。”乔稚楚有些懊恼,“怎么那么容易就生病,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好呢。” 陆于皓刚想安慰几句,那边那个男人就不冷不热地讽刺:“在沙发上也能睡着,还能怪感冒找上你吗?” 乔稚楚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家晕倒了?” 季云深的神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愿意回答,但他一犹豫,乔稚楚就露出狐疑:“你在我家安监控了?” 陆于皓倏地瞪圆眼睛,看向季云深。 “我没那么变态的嗜好。”季云深不屑,然后甩下一句,“我给你打了十三个电话。” 乔稚楚一愣,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但这回他却怎么都不肯再解释了。 乔稚楚琢磨了好久,都没想出十三个电话背后的含义,结果陆于皓阴阳怪气地和冷哼:“幼稚。” 他这一说幼稚,乔稚楚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这厮该不会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在家里越想越不甘心,所以才一大早不断打电话骚扰她,让她睡不成觉,好以此出气,结果她没接电话,他就干脆上门闹? 再一看季云深的脸色的确有些不自然,看来真相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乔稚楚几乎是抽着嘴角说的:“季云深,你这个幼稚鬼!”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0章 孩子在哪里? 打了一瓶点滴,烧已经退了,只是乔稚楚还是感觉四肢无力,季云深和陆于皓难得统一意见,都不准她立即出院,她也只好继续躺着,只是那两个男人各自占据一个沙发,守在她床前的画面让她看着很别扭。 犹豫了一瞬,她先开口喊:“阿皓。” 两人同时抬起头。 “……”乔稚楚扯了一下嘴角,“阿皓,你今天不是有别的事要忙吗?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在这里躺着就好。” 陆于皓一愣:“我有什么要忙?”他有点不高兴,“你在赶我走吗?” 乔稚楚其实是担心陆于皓一直在这里守着她,没人在家照顾糯米团子,所以才想让他先走啊,她拼命给他使眼色:“昨天下午你不是从我这里领了一个任务吗?你人在这儿,任务给丢哪里去了?” 陆于皓足足想了五分钟才明白乔稚楚的意思,不情不愿地起身,嘟囔道:“那个任务我也能带来医院做啊,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说好了。” 乔稚楚干笑:“不着急,慢慢来。” 赶走了陆于皓,病房内只剩下乔稚楚和季云深,季云深盯着她的后脑勺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支开陆于皓的行为太明显,让季云深误会了,他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不能让陆于皓在场。 乔稚楚撑着身体起来,他立即扶住她的肩膀,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后腰,突如其来的男性淡香萦绕在鼻尖,她不禁往后一缩,拉开些距离,掩饰性地假咳一声,错开头淡声道:“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榕城?” 季云深握着被角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往上拉盖到她的小腹上,声音不温不火:“我不相信你死了。” 乔稚楚一愣:“什么?” 他有些讽刺地扯动嘴角:“这一年多以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已经死了。” “……”像是心口忽然被烧得滚烫的炭球滚过,她情不自禁地将上身微倾,隐忍问,“为什么?” “那具尸体的确很像你,再加上还特意毁去了容貌,不看相貌的前提下,其他地方简直一模一样,所以连你哥哥都相信那就是你……但我靠近她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点熟悉感,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那个时候开始,无论多少人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我就是不相信。” 乔稚楚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在心尖发酵。 季云深深深地看着她:“后来我就派人留意着你哥,我想,如果你没死,你可能会和过去所有人断绝联系,但一定不会跟你哥断绝联系。” 她明白了:“所以,你是跟着我哥来榕城的?” “他最近没有任何案子需要经过榕城,但却突然来榕城,我不得不怀疑。”登上飞往榕城的飞机前,他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他几乎没有去期待什么,然而在走在榕城这座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时,他就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穿过人群,一直到那个商场门前…… 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跟她,注定还是要再纠缠一次的。 乔稚楚放松身体靠在床头,一扯嘴角略带讥讽:“你倒是聪明。我还想知道,闫老说,有人买通了监狱里的囚犯要杀我,那个人是谁?” “你以为那个人是我?”他的语气也带着自嘲。 乔稚楚放在被子上的手轻捏紧,这她倒是没有想过,她怀疑过的对象从头到尾只有肖家人而已,但……既然他要这样以为,那就让他继续以为下去好了,反正他们到了这地步,解释和不解释,没什么两样。 “所以到底是谁?”她冷硬地问。 “我养父。” 果然。 乔稚楚呼出口气,她早就猜到是那个男人,从肖云蓉演了那出自杀的戏码后,她就感觉到来自肖启年的强烈威胁,没有那个父亲不心疼女儿,更不要说那时候肖云蓉还是他的独生女。 他的宝贝女儿先是被她害了失去双腿,后来给被她逼着自杀,他怎么可能放过她,只是但是季云深一直护着她,他不想和季云深闹掰才隐忍住,后来她进了看守所和监狱,完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正是他下手的最好机会。 “你问完了?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心里忽然疙瘩了一下,她立即抬起头看他,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危险,她屏气,挪着身体躺下去,背对着他说:“不想回答,我要休息了。” “那具顶替你的女尸,法医说已经有四个月身孕……”季云深的话说一半,原本躺下的乔稚楚骤然掀被而起,死死盯着他,厉声说,“你想问什么?那具尸体有四个月身孕,所以我有没有怀孕?呵,季云深,你以为看守所是什么地方?你以为监狱是什么地方?就算我怀孕了,在里面我能保住孩子吗?你到底够了没有,要提起多少次那些事才可以!” 季云深的脸色白了一白。 乔稚楚抓住他的手,隔着棉被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季云深,你该有点自知之明的,我为什么恨你,你不该不清楚。” 他的手像是被电流舔舐了一般,骤然撤回手。 乔稚楚重新躺下,被子蒙住头,眼眶泛起潮湿,直到听到病房的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那转了许久的眼泪才掉下来。 下午的时候,陆于皓打电话来,问她方不方便把糯米团子带去医院,团子太久没有看到她,已经哭过一次,怎么哄都哄不好。 “抱过来吧,他走了。”她沙哑着声音说。 半个小时候,陆于皓带着糯米团子来了,团子扎进她的怀里呐呐地喊‘麻麻’,乔稚楚低头在他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陆于皓还带了营养汤来,倒了一碗汤放冷,看她有些恍惚的脸色,犹豫着猜测:“他又惹你生气了?” “他问我当时在监狱里到底有没有怀孕。” 陆于皓立即站起来:“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怀了,但是在监狱里就没了。”乔稚楚平淡地说着,低头看看怀里咯咯笑着拍手的小家伙,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也是挺残忍的。 她的本意是想将这个孩子藏起来,不让季云深发现他,但是想要否认孩子的存在其实还有很多种说法。 比如,根本没有怀孕。 或者,怀了,但在辗转颠簸里没了。 但是她没有,她选择让他以为那个孩子是死在监狱里。 死在他送她进入的监狱里。 让他以为,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看到他离开病房时的模样,但是她看到他在听到她说孩子在监狱里保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就惨白的脸色,那一瞬,她相信他是痛苦的。 天渐渐暗下来,少了阳光,她感觉到有些冷,忍不住将孩子抱得更紧。 陆于皓将窗户关小,回头看着她说:“不重要了,楠楠,那些事都是过去了。” 晚些时候,乔稚楚坚持要出院,陆于皓也就顺了她,办了手续后送她回家,上电梯时,乔稚楚心跳有些加快,隐隐有些害怕季云深在下一瞬忽然出现在楼道里,那时候她真的要说糯米团子是陆于皓的孩子吗? 在告诉他,他们两的孩子死在监狱后,又告诉他,她和陆于皓有了孩子,他会不会…… 来不及做更多的幻想,电梯已经到了楼层,叮铃一声,门缓缓打开。 电梯门外,站着一个人。 乔稚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1章 他又消失了 电梯门外只是楼道清洁工,但乔稚楚却一副受惊的样子,陆于皓奇怪:“你怎么了?” 乔稚楚轻微一喘:“……有灰尘,我怕团子呛到。” 陆于皓不疑有他:“钥匙给我吧,我去开门。” 将钥匙给了他,乔稚楚抱着糯米团子出了电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对面那扇门,依旧是紧闭着的,刚才她幻想得太走神,看到电梯门外有人,还以为是他…… “粑粑,粑粑。”糯米团子忽然呐呐地喊,陆于皓开了门,笑着转身来抱他,直接抱进了家里,两人又玩到一块去了。 乔稚楚忍不住想,在亲生父亲家门口喊了别人‘粑粑’,这算什么呢? 她在门外发呆站了一会儿,直到陆于皓喊她才进去。 乔稚楚今晚要加班,把原本打算在周六完成的工作做好,幸好陆于皓来了,能照顾糯米团子,否则她都还分不出心神专心工作。 十点多的时候,陆于皓泡了杯咖啡端进来放在桌角,乔稚楚抬头说了句谢谢,目光又移回文件上。 “刚才我出去倒垃圾,遇见季云深了。” 乔稚楚移动鼠标的手一顿,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她家里,换成谁都会认为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吧。 她抿唇,淡淡道:“是吗?遇见了就遇见吧,本来就是要给他看的。” 说着,她抬手揉了揉肩膀,缓解了酸疼后,继续敲打键盘工作,陆于皓看着,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突然被触碰,乔稚楚有些受惊,陆于皓笑着说:“我给你按按。” 他的力道适中,动作并不越矩,但乔稚楚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借着问话换了巧妙地躲开他的手:“团子睡着了吗?” 陆于皓收回手,神色如常:“睡着了。” “你也去休息吧,我还有很多,今晚可能要很晚。”她翻了翻厚厚的一叠文件,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提神。 陆于皓是有些心疼她的,只是她做的都是法律方面的,他一点都了解,也帮不了她什么,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书架,随手拿了本书:“我不困,我在这里陪你。” 乔稚楚好笑:“陪我?怎么陪啊?”她又不是小孩子,都是出来工作的人了,加班加点再正常不过,怎么需要人陪? 陆于皓用很书椎托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想了想:“给你唱首曲子?” 她忍不住噗的一下笑了:“去,别打扰我。” “我说真的,我唱曲儿很好听的,你没听过吧,我给你唱一段。” “好啊。”说起来,她还真没听过他唱歌,抱着欣赏的态度,乔稚楚捧着咖啡喝了一口,“你要唱什么?” 陆于皓微微仰起脸,多情的眉梢都染上笑意,却偏偏还一副认真的神情:“你是喜欢听京剧,还是越剧?要不来段黄梅戏吧?” 乔稚楚差点把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你说什么?” 陆于皓就知道她不信,当即轻咳了两声就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青山绿水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一段黄梅戏的经典曲目《天仙配》,他一人分饰男女两个角色,一唱一和,竟然格外婉转。 男人唱戏,尤其是这种比较多情的句子,总会让人觉得娘气,但他唱起来,却没有给乔稚楚这种感觉,他的声音很清朗干脆,反而让她觉得很……她拧着眉头琢磨出了一个词:“性感。” 这回轮到陆于皓脸色古怪了:“你这赞美的词我听着怎么觉得不是很高兴呢?” “我真是在夸你呢。”乔稚楚好奇,“你怎么会唱戏的?”刚才他提到那么多曲种,该不会都会唱吧? “我奶奶是戏迷,啥戏都爱听,我学来哄她的。”他沾沾自喜道,“而且我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连我奶奶都夸我如果去唱戏,绝对是剧团扛把子,这么想想,我真是是个全才。” 乔稚楚很不给面子地抖了一下。 陆于皓深深觉得她这个行为伤害了他的自尊,非要给她轮着唱一段证明他是真厉害,于是乔稚楚有幸享受到一边工作一边听现场版戏曲串烧这种待遇。 等到合上电脑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乔稚楚揉着肩膀起身,一看陆于皓侧躺在地上睡着了。 书房的地毯是糯米团子经常爬的,很厚,倒是不用担心会感染地上的寒气,她想了想,还是不叫醒他,回房抱了一床厚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个男人啊,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子模样,但那天在酒桌上护着她的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强硬,而现在呢,收起风情和尖锐,睫毛温顺地贴在眼睑上,温顺得像是一只盘着尾巴的猫。 乔稚楚无声地笑了笑,将被子掖了掖,起身出了书房。 第二天早上,陆于皓一起就抗议:“楠楠,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昨晚给你唱了几个小时小曲儿,你就让我睡地板啊?成嫂成嫂,我不吃西红柿,做三明治不要给我下。” “啊……啊!好,好!” 成嫂看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陆于皓对糯米团子特别好,再加上和乔稚楚来往密切,她也曾揣测过两人的关系,只是平时他们相处都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看起来只像是普通朋友,她就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没想到,他昨晚竟然在这里过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怎么想都觉得暧昧。 乔稚楚已经吃完早餐,抽了一张面巾纸擦嘴,笑着回道:“我那是为你好,都那么晚了,再把你叫醒,没准你就睡不着了。”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不理他的冷哼,乔稚楚已经到时间点了,扶着玄关处的鞋柜换鞋:“我去上班了。” 说着就拉开了门,猝不及防地和门外的季云深四目相对。 乔稚楚顿时一愣。 季云深站在电梯前,面向她,清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和温度,像南极的冬天,只有刺骨的寒气和尖锐的冰凌。 她大开着门,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包括她身后穿着睡衣的陆于皓。 电梯刚好到楼层,季云深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也不等她,直接就下去了。 乔稚楚站在原地发怔了一会儿,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他都看到了,就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吧?” 这本就是她想要的,可她为什么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呢? 如她所愿,这天之后,季云深从她面前消失了。 不是遇不见,而是真的消失了,他没有再回过这栋公寓,他订阅的报纸塞满了门口的信箱,有些掉到地上被保洁清理走,没几天地上又是一小堆。 乔稚楚每天上班,都忍不住往那个门看一眼,可是那扇门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 两个月后,初夏来临,这天早上,乔稚楚和往常一样去上班,在大楼门口偶遇了小区的经理,她想了想,故作随口地问起季云深是不是已经没有再租了? 经理想了想,摇头否认:“那间公寓住的不是租户,是住户。” “住户?” “是啊,那间房子是被买下的。”经理点头,“你知道的,咱们这里是高级公寓,为了保证住户的人身安全和居住环境质量,如果没有本地户口和良好信誉,我们都不会出租的,季先生是外地人,不符合我们的要求,但是他好像很想要住进去,我们就提议他可以买房,他就买了。” 乔稚楚错愕,她没想到季云深竟然还花了这笔钱。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2章 她居然还活着! 他买了这个房子,应该还会回来住吧? 才这样想着,她又自我否定地摇头。 不一定,他想来随心所以,这种小钱也不会放在眼里,像这样的房产,他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特别在意这一间。 跟经理分开后,乔稚楚收起复杂的心情,直接去公司。 一进秘书室,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在落在她的案桌上:“楠楠,试试我给你泡的龙井茶。” 乔稚楚对她一笑:“谢谢你曾可。”闫老有三个秘书,除了她和林娜外,还有一个负责公关的,就是这个曾可。 曾可冲她挤挤眼:“今天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啊?” “我每天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啊,怎么了?” 曾可一脸失望:“林娜说你有一个又帅又有钱的未婚夫,她看过了,就我没看过,我都在窗口守了几天了,每次都是你自己开车上班,他怎么都不送你?也好给我看看现实版的高富帅是什么样的嘛。” 那天和刘副局长的饭局闹得很大,没几天就开公司传开,传得最多就是她乔稚楚有个富二代未婚夫,刚开始几天,还有同事缠着她问陆于皓,她四两拨千金地挡了几次,那些人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乔稚楚好笑,前段时间陆于皓回江陵了,但就算没回去,她也不会让他送的,她推了她一把:“别闹了,今天不是有客户要来公司,你的工作准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曾可露出一脸狡黠,“我准备给今天这个客户泡最苦的咖啡!” 乔稚楚诧异:“他得罪你了?” “得罪我倒是没有,但渣男人人得而诛之!”曾可冷哼,“你是不知道啊,这个要来我们公司谈生意的张总,他出轨他的女秘书,最近在跟他原配闹离婚,还找人去勾引她的原配,想要诬陷原配出轨,好让她净身出户!” “我的天。”乔稚楚敬谢不敏,“一遇渣男终身误。”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是不用担心的,你家未婚夫那么对你那么好,你又这么漂亮,他不可能出轨的。”曾可边说边走到窗边,这个窗户能看到公司大门,她望下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停下,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她立即招呼道,“亚楠亚楠,快过来,你看,跟在她身边那个就是他的小蜜,叫胡研,我看叫狐狸精还差不多。” 乔稚楚走过去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们都来了,你还不快去招呼,还在这里八卦。” 曾可这才下楼迎接。 过了会儿,曾可就满脸虚伪笑容把张总和他的秘书带上来,经过秘书室时,在他们没注意的角度,偷偷朝她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弄得乔稚楚哭笑不得。 接近中午时,乔稚楚关掉电脑,刚想叫外卖,曾可就端着三杯咖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放在她面前,着急道:“亚楠亚楠,你帮我送进去,我肚子疼,先去上个厕所。” 也不等她答应,她就捂着肚子跑进洗手间了。 乔稚楚只好端进去。 闫老他们在沙发处洽谈,三人围着茶几坐着,乔稚楚依次将咖啡放在他们面前,轮到那个张总秘书时,处于好奇,她多看了她两眼,恰好她也抬头对她说谢谢,乔稚楚刚想对她笑一下,谁知,四目相对,女秘书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 瞳眸在骤然间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立即往沙发深处躲避。 她的奇怪反应也打断了闫老和张总的谈话,张总皱眉:“胡研,你怎么了?” 胡研死死盯着乔稚楚,乔稚楚被她看得很不自然,尤其是那副好像是见了鬼的表情,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心里怀疑难道她认识她? 可她在脑海了仔细搜索胡研这个名字和她的长相,却没有半点印象。 胡研被张总呵斥一声才回过神,迅速冷静下来,手忙脚乱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也匆忙移开,干笑着对他们说:“对不起,我失态了。刚才我看错了,还以为那是蛇。”说这,她指了指乔稚楚身后。 乔稚楚顺着她说的方向转身,看到落地窗边的盆栽,明白了:“那是蛇豆,的确有点像蛇。你很害怕吗?那我把它拿走。” 胡研咽了口水:“谢谢。” 乔稚楚微笑一颔首,将蛇豆盆栽带出了办公室。 张总有些责备胡研的失态,瞪了她一眼,又向闫老道了个歉,闫老自然不会介意,胡研看向玻璃门外的乔稚楚,假装随口问起:“刚那位小姐是董事长的秘书吗?我刚才的反应好像吓到她了,等会我去找她道个歉。” “是我的秘书,也是我一个侄女,叫闫亚楠。”闫老说,“道歉就不用了,她不会介意的。” 胡研微微一笑,没有再打断他们的谈话,心里却是和表面截然不同翻江倒海。 什么杨亚楠,那个人,明明是——乔稚楚! 天啊,她竟然还活着…… 她中途借口离开办公室,寻着乔稚楚去了洗手间,一进门就看到她在洗手台边洗手,她站在门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走慢慢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掌心下的触感是温热的,果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乔稚楚回头看是她,有些疑惑她干嘛突然拍她的肩膀,胡研脸上已经换了得体的微笑:“你的衣服真好看,在哪里买的?” 原来是问衣服。乔稚楚没有隐瞒,直接说了一个品牌专卖店的名字,也顺口介绍道:“这个牌子的衣服不贵,但是质量都很好,而且穿着很舒服。” 胡研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看着她夸奖:“是吗?那我回头看看,你身材真好,穿着真好看。” 乔稚楚回以一笑:“谢谢。” 两人一起离开洗手间,胡研故意落后一步,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乔稚楚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故作无事的跟上她的脚步。 中午闫老请客吃饭,这次是普通的饭局,不用担心会被灌酒,乔稚楚和胡研坐在一起,两人私下聊天,她虽然有感觉到胡研对她过分热络了些,但并没有多想,毕竟她是秘书,平时的工作就是帮老板处理交际,自来熟也是一种经营手段。 饭后胡研还跟她交换了手机号码,约了下次一起逛街,乔稚楚带着微笑点头答应。 她答应只是随口答应,也以为胡研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她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又不熟,然而没想到,过几天的周末,她竟然真的打电话约她一起逛街。 乔稚楚难得有假期能陪团子,再加上听了曾可对她的评价后,也不是很想跟她再接触,就找了个借口拒绝了,胡研也就作罢。 “粑粑,粑粑。”糯米团子在她腿边爬来爬去,时不时用脑袋撞她,乔稚楚知道,他是又在找陆于皓了。 不得不说,糯米团子对陆于皓是真的很喜欢,一天不见就要找。 “粑粑出门工作了,等他有空再来看你。” 糯米团子还小,听不懂她的话,乔稚楚看他嘴角有点脏,就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用小手帕擦擦他的嘴角,他的嘴巴张了张,她的动作突然一顿。 其实,糯米团子,长得更像季云深呢,小嘴唇薄薄的,像一片柳叶……察觉到自己又想起那个男人,乔稚楚有些莫名的恼怒,直接对糯米团子说:“你想找爸爸,妈妈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不假思索地按了季云深的电话,嘟了两声后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挂掉,懊恼地把脑袋埋在糯米团子的小肩膀上,也不知道那边他在那边有没有收到信号。 乔稚楚怕他发现她的未接来电再打过来,又连忙打了陆于皓的电话,陆于皓倒是很快就接听,声音带有一贯的笑意:“怎么了?” “……团子想你,我就给你打电话,让他听听你的声音。” 陆于皓一听心里满满是喜悦:“哈哈,他真是跟我心有灵犀,是知道我在给他买衣服吧。” 乔稚楚顿时皱眉:“你怎么又要给他买衣服?你不要给他买了,他有的穿的,小孩子长得快,过几个月又穿不下了,浪费。” “现在的天气要转热了,你肯定还没给他买夏天的衣服,我先给他准备着,省得到时候天气突然变热,你手忙脚乱的。” 乔稚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一个人带孩子,所以总是竭尽所能帮她,很多事她都还没想到他就先想到了。 陆于皓听见她沉默,知道她又是过意不去,心里大为无奈,她从没把他当成自己人过,所以才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这种疏离感让他不禁叹了口气:“你忘了,我可是团子的干爸,我为他做这些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啊。”边说着,他让店员把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看看。 好巧不巧,陆于皓和季云深今天也来这家母婴店买东西,陆于皓一进门就看到童装区的陆于皓,立即用手肘捣捣身后的人:“欸,那不是你的情敌吗?他怎么会买小孩子的衣服?” 季云深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不耐烦:“你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陪你耗。” 楚铭城不疾不徐的走向玩具区:“我姐的孩子满周岁,我这个当舅舅送的礼物当然要挑最好的,快什么快,慢工出细活懂不懂?还有,季大少爷,你记住一点,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想让我帮你追老婆,你就对我了客气点。” “滚你的。”季云深烦躁得很,要不是自己真拿乔稚楚没办法,他也不会拉下面子来请楚铭城这个情场老手帮忙。 楚铭城脸皮厚,他说什么都不为所动:“我要是滚了,我看你这辈子就得孤独终老,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多不受她待见。”说着,他又朝童装区张望,“你看看,陆于皓笑成那个样子,八成又是在跟你老婆调情,走,我们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我没你那么无聊。” “我这不是无聊,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敌人第一手资料有利于取胜。”楚铭城丟下手里的玩具,二话不说就朝那边摸过去。 陆于皓正在看一件春装,店员拿了一个尺码给他:“先生,您看这个尺寸合适吗?” “是要给十一个月大的孩子穿的……啊,不对,那个孩子比较瘦小,九个月十个月大的孩子的衣服就能穿。” “您能说一下具体身高和体重吗?” 陆于皓点点头,继续问乔稚楚:“楠楠,团子有多高多重了?”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3章 父子初见 乔稚楚在那边说了几个数字,陆于皓又对店员复述了一遍。 楚铭城看着,连声啧啧:“难怪你追不到老婆,你看看人家陆于皓,一口一个楠楠,叫得多亲密,不过陆于皓到底是在给谁的孩子买衣服,怎么还要问你老婆尺寸?” 说着,他一脸同情地回头看了看黑着脸的季云深:“我现在觉得你很危险,你看他们现在相处得多好,你再不采取有效措施,没准哪天他们就真在一起了,到时候一晚过去,儿孙成群,你就没地哭了。” 季云深瞪他:“你找揍是吗?” 楚铭城鄙视:“你别冲我发脾气啊,是你自己不跟人家解释清楚,被人家赶,怪我咯?” “要是能解释我怎么可能不解释,是她根本不想听我解释。” “我也不想听你说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他循循善诱,“软的不行不会来强的呀,强的懂不?霸王硬上弓啊。” 店内人不多,他们隔着一个货架说话,那边的陆于皓也听见了动静,转身一看,三人对上面,都是各怀心事。 陆于皓和季云深对视,看到他眼底的敌意,反而笑了,主动走过来打招呼:“季少,楚少。” 季云深没有应答,楚铭城回以一笑,顺便打听:“陆少是来给谁买衣服啊?挑了不少啊。” “给我儿子啊。” …… 在母婴店遇见季云深这件事陆于皓没有隐瞒,过后就告诉乔稚楚,乔稚楚听完只说了没关系。 纸包不住火,更不要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糯米团子在他眼皮底下不可能藏一辈子,早晚都会被发现,这说辞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不过,这样一来,她还会遇见季云深吗? 开春后公司忙了起来,要整理很多在春潮时发霉掉的中药材,免得误发给客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乔稚楚也跟着加班了几天,过后闫老看她辛苦,还特意给她放了两天假陪孩子。 闫老在工作之余总是为她打算和考虑,乔稚楚是真心感激,所以无论她哥哥或是其他什么人说闫老不怀好意,她都是不信的。 趁着节假日,乔稚楚要去一趟超市,家里的一些日用品没了,之前没时间添置,现在正好也带糯米团子出去逛逛。 他们先去了商场,在日用品区买了几个仿瓷杯——自从糯米团子开始学走路,家里的东西就没少被他失手打碎,弄得她都不敢用瓷杯瓷碗,生怕打碎后碎片会伤到他。 一回头,她看到货柜上有一套三只杯子,印着图案是一家三口,她心头一动,忍不住拿下来看。 糯米团子趴在他的肩膀上,黑琉璃一般的眼珠到处转,小孩子总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忽然,他的目光和一个站在货架通道的一个高大男人对上,那个男人很奇怪,一直盯着他看,脸色有点黑,像是不高兴他一样,他被看得有点害怕,忍不住往妈妈的怀里缩了缩。 乔稚楚察觉出他的异常,低头问他:“怎么了?” 糯米团子埋在她胸口,呐呐地喊麻麻,乔稚楚转身,想看看是什么吓到他了,猝不及防的,她看到了季云深。 她心里本能一惊,下意识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季云深走了过来,乔稚楚想退,偏偏货架在身后挡住了路,让她不得不直面对他。 “这个孩子是谁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色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好像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害怕和紧张。 乔稚楚不动声色的呼吸,很平淡地回答:“我跟陆于皓的。” “不可能!”他直接否定。 她一笑:“为什么不可能?孩子就在这里,事实就在这里,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季云深紧抿唇盯着糯米团子,这是一个大约八九个月大的孩子,从月份上算不可能是他的,可要他相信这是乔稚楚跟着陆于皓的,他不愿意! 他总有一种很微妙的笃定,笃定即便是现在看起来恨他入骨的乔稚楚,也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这种莫名的自信,大概是源于他们十三年的感情。 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乔稚楚无声摇头:“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现在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从你跟肖云蓉结婚开始,我们就结束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是他听过最残忍的词。 “在我最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永远是陆于皓,我爱上他很正常,而且我们很快会结婚,你要是还不信,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份请帖。” 季云深没接话,反而一把抢过糯米团子,乔稚楚怀里一空,脸色骤然一白,立即扑上去要抢回来:“季云深你干什么!你把孩子还给我!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季云深轻而易举躲避开她的手,寡淡地睨着她:“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事,我就是看看你跟时陆于皓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罢了。” “我不想给你看!你快点还给我!”乔稚楚掌心出了一层汗,她很害怕,她一直很害怕季云深会发现这个孩子是他的,会跟她抢抚养权,现在他这种架势,勾起了她最深处的恐惧,她半点都冷静不了,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季云深!把孩子还给我!” 突然被陌生人抓住,糯米团子也顿时大哭起来,一声声喊妈妈,听得乔稚楚更难过:“季云深!” 季云深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到底还是递还给她了,乔稚楚抱住孩子立即就跑,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可季云深不肯放她走,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就算你生了陆于皓的孩子,但你也不想想陆家是什么门第,他们可能接受你吗?你这个傻女人,脑子都怎么长了!” 他的本意不是嘲讽她,在他得知她竟然为陆于皓生下孩子时,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他很清楚豪门的门第观念,像陆家那种门第,他们要的媳妇是必须是能给他们家族带来利益的,而乔稚楚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陆家人里也有认识当年的乔稚楚的,到时候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曝光她,倒时候她又要往哪里逃? 这个蠢女人,以为生下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吗?她知不知道,她到最后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自己抚养这个孩子! 乔稚楚却以为他是在讽刺她身份配不上陆家,只冷冷一笑,甩开他的手说:“这不用你管,无论陆家要不要我,这个孩子都是我心甘情愿生下的。” 心甘情愿为陆于皓生下的? 就算没有名分也没关系吗? 原来她爱那个男人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季云深眼神暗了几分,推动她的购物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吧,我送你回家。” 乔稚楚想拒绝,可他已经去结账了,比起人情她跟不想接受他的任何施舍,抢先一步还钱,这样一来,他就比她先拎到打包好的东西,他拎着就直接上了车,她生了一会儿闷气,也只能跟上。 上了车后,乔稚楚比刚才安静很多,糯米团子不喜欢和季云深呆在一起,一直动来动去像是要下车,乔稚楚包里有准备保温壶,用热水泡了奶粉在奶瓶离给他吃,小团子也就安分了。 季云深忍不住看了他们母子几次,他以为她会很讨厌这个乔稚楚和别人生的孩子,但意外的是,他一点都没有,反而觉得这小东西窝在她怀里,让人心里发软,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也会是这么乖的吧? 推算下来,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她死讯传出不久后,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敢光明正大地露面吧?是在家里生的吗?有人在照顾她吗? 他心里这样想着,也就问出口了:“生他的时候,有人在你身边吗?” 乔稚楚愣了愣,忍不住看向他,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类似讥诮的神色,她才说:“有,闫老找了最好的医生照顾我。” “他不在吗?”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陆于皓。 “……在啊,他一直都在。” 乔稚楚眼眶禁不住有些发紧,其实当初早产,九死一生,她很想他的。 季云深没再问,车子匀速开进了地下车库,在车位上停稳,他先一步下车,绕到她那边为她打开车门。 她抱着孩子不大好动作,他想要先帮她抱孩子,但乔稚楚的反应却很敏感,立即就避开。 他感觉,乔稚楚在孩子的事情上,对他很戒备,像是害怕被他抢走什么一样。 她抱着孩子,自然没办法再拎东西,只能默许他帮助她拿上楼。 两人一起进入点头,季云深按下了三楼的按钮:“孩子几个月了?” 乔稚楚心头一跳:“八个月。” 六个月大,那个时候她才刚刚从监狱里逃出来吧,就有心思接受陆于皓?季云深皱了皱眉,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是懂她的,她对感情向来谨慎,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受一个人,所以…… 电梯楼层到了,乔稚楚先走出电梯,顺势转身要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季云深却顺势握住她的手,敏感的掌心温度触得她下意识收回手。 ‘啪——’的一声,整个购物袋坠落在地,袋子里的那三只玻璃杯损失碎成碎片。 两人都怔住,这一地的玻璃就像他们之间的粉饰太平,只要有一个牵引就会原形毕露,季云深站在光线渐暗的楼道间,眼神复杂难辨:“就这么讨厌我?” 乔稚楚也站在阴影里,声音淡淡:“你想多了,讨厌不至于,我对你没什么感觉。” 说着,她蹲下身捡起东西,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关上。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4章 孩子的月份对不上 乔稚楚以为季云深只是专门来问她孩子是谁的,知道答案后就会回江陵,没想到他竟然又住下了,而且每天早上跟掐时踩点似的,她出门他也出门,她不想跟他一起搭乘电梯,选择走楼梯,结果他也走了楼梯,总之就是要跟着她。 起初她还能无视他,当他空气,可久而久之,她就有难以忍受了:“季云深,你到底想干嘛?你很闲吗?你江陵的律所都不管了吗?” 季云深眉梢一挑:“你看不出来吗?我在重新追你啊。” 乔稚楚一愣,忽然想起来,当年大学时,他刚开始追她的方式,就是这样,每天陪她上课下课。 所以他现在是故技重施?旧梦重温? 乔稚楚心头滑过涩然:“季云深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再被你骗一个十三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应该了解我的性子的,我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季云深将袖扣扣好,慢条斯理地说,“至于我的公司,我手下从来不养废物,要是少了我坐镇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工作,那他们就没资格坐在江陵最好最贵的办公大楼里。” 乔稚楚气急败坏地说:“你做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生了陆于皓的儿子,我是要嫁给陆于皓的,就算陆家不肯接受我,我这辈子有这个孩子也就满足了,我将来可能将就任何人,但唯独不可能是你!” “当然,我于你而言是合适,而不是将就。”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忽然一阵心累:“你是不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放过我!” “是。” “即便我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也不会放过我?” “是。”季云深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乔稚楚,我早就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 乔稚楚一咬牙:“你……” 有时候她真的恨极了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霸道,非要把她逼得山穷水尽才可以吗! “嗯?” “我懒得理你!” 她气呼呼地上车,一踩油门将那个讨厌的男人远远丢在身后。 乔稚楚的车都是停在公司门口的露天停车位,她刚倒车好,林娜就从一边跑出来敲她的车窗,她拎着背包下车:“怎么了娜娜?” 林娜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亚楠,你先别问,快跟我来。” 乔稚楚不明所以地被从公司门口拉到一条巷后的一家僻静的咖啡厅,路上林娜还一直东张西望,像是躲开什么人,行为很诡异,如果不是信得过她,乔稚楚早就挣脱了。 被按在角落里的位置上,乔稚楚皱着眉头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吧?” 林娜点了两倍咖啡,擦擦额头冒出的汗:“其实我也不清楚,是董事长让我在门口等你的,说只要你来就立即带你走。” “我来就立即带我走?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林娜还是摇头,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乔稚楚皱眉,闫老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一定是事出有因而且事发突然,否则他完全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她,而不是安排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娜来带她走。 她想,能让闫老什么都来不及交代的,那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场,他不好说。 这样想着,她问:“早上有什么去找过董事长吗?” 林娜连连点头:“有,有三四个人,但是我送完咖啡就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你能描述一下那些人长什么样吗?”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长得很周正,穿着很普通,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有点……”林娜绞尽脑汁想着形容词,结果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正气凛然。” “……” 单凭这几个不算描述的描述,乔稚楚猜不出对方身份,只能在咖啡厅里等,接近中午时,闫老才过来。 “亚楠。” 乔稚楚悬了一早上的心还在忐忑,立即迎上去问:“伯父,到底出什么事了?” 闫老示意她先坐下,然后抿唇说:“刚才有几个江陵的警察来找我。” 乔稚楚骤然一愣。 “你还活着的事情,被人告到警察局去了,那些警察是来做调查的。” 她猛地站了起来:“那我……” 闫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有提前做准备,已经蒙混过关了。” “……怎么会这样……我没见什么人啊,怎么还会有认出我?”她每天都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没必要的时候也不会出门,去人多的地方也会戴墨镜或者帽子,而且还是在距离江陵这么远的榕城,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啊。 “没见过吗?除了你哥和陆家的小子外,不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你还活着。” 乔稚楚一愣,闫老说的是……季云深? 果然,闫老接下来就是沉沉道:“别忘了,当年是谁去指控你,把你送进的监狱,难道这次不可能是他吗?” 她脑子里快速闪过早上季云深那几句霸道的宣言。 他说,他不会放过她。 他说,她别想逃离他…… 所以他就又用了手段逼她屈服吗? …… 送走乔稚楚后,季云深就返回公寓,他跑到榕城追妻,江陵公司的事也不是真的就不管了,还是有些工作要做的,出了电梯,偶然遇到成嫂出来倒垃圾,成嫂不知道他和乔稚楚的恩怨,只知道他是邻居,也就笑着打了招呼。 季云深颔首,直接用钥匙开了门,忽然,他转身问:“成嫂,你在楚……亚楠家做了多少帮工?” “也不是很久,今年三月刚开始,就是闫小姐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过来帮忙了。” 这也才几个月,乔稚楚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她天天带着?季云深转而一想,这公寓好像是陆于皓给乔稚楚找的,也许人也是陆于皓找的,所以她才放心用吧。 这样想着,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成嫂随口说:“之前是我两个老乡在照顾闫小姐和孩子,后来搬到这里,房子比较小,孩子也长大了容易带了,再加上陆先生也经常陪孩子玩,所以就只要一个保姆就够。” 又是陆于皓! 季云深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既然那么能陪孩子,没搬家之前为什么不陪?”既然都能顶一个保姆了,之前干嘛去了? “我听老乡说,陆先生是今年才跟闫小姐交朋友的,之前都没去找过闫小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云深敏感地皱起眉头:“今年才和杨亚楠有来往?” 成嫂点头:“是啊。” 不对啊,他们不是从乔稚楚假死逃到榕城后就在一起了吗?怎么可能今年才有来往? 季云深还想再追问细节,但成嫂已经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泄露太多主人家的隐私了,连忙住嘴,借口要照顾孩子就走了。 季云深隐隐感觉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还想再深究,奈何突如其来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是工作上的,临时要出门一趟,去公安局了解点事情,等到他忙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他坐在车厢里,重新想起这件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总觉得乔稚楚的话和成嫂的话很多对不上的地方,他立即给陆于皓打了个电话:“你帮我查,八九个月前陆于皓在不在榕城。” 那边的楚铭城只是想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说:“当然不在。” 季云深反而一愣:“你肯定?” “百分百肯定啊。”楚铭城说,“八九个月前就是去年的九月份十月份那段时间嘛,你忘了,那段时间海燕拿下一个铁路承建,陆于皓他爸就带他一起去督建,足足去了三四个月吧,当时新闻不是还报道得轰轰烈烈?我们都还在猜陆于皓是不是要正式接他爸的位置。” 按照乔稚楚孩子的月份推算,她应该是九月或者十月生的,她那天说陆于皓就陪在她身边,可那段时间陆于皓明明不在榕城,她为什么要说谎? 季云深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默算了一下乔稚楚怀孕时的月份,又问:“去年一二月份,他在哪里?” “在江陵咯。” 季云深倏地睁大眼睛。 楚铭城说:“乔稚楚不是一月份入狱的嘛,他那时候想要用他们家的人脉救她,他爸不肯,就把他锁在家里关禁闭,后来乔稚楚的死讯又传来,他又闹腾,他爸就又关了他两个月,前后加起来三个月吧,他出来起码也是三月四月了,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圈子里传得挺广的,有人夸他情圣,有人骂他愚蠢。” 季云深捏紧了方向盘。 八九月的时候,陆于皓可能瞒着所有人偷偷过来榕城陪乔稚楚生产,但如果一二月份的时候他是被家里关禁闭,那就绝对不可能跑来榕城跟乔稚楚珠胎暗结! “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云深没有回答他的话,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双眸里的色彩漆黑如墨。 陆于皓三四月才被放出来,那又怎么可能是乔稚楚的孩子的亲生父亲?月份根本对不上! 那她的孩子是谁的? 为什么要故意骗他? 难道那个孩子是…… 季云深想到一个可能性,越想越坐不住,当即驱车返回公寓,路上他不断踩下油门,握紧方向盘左右躲避车辆,一直开道公寓大楼门口。 他甚至都没锁上车门就直奔上楼。 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个时候乔稚楚已经下班了,但是他按了很久门铃里面都没有人来开门,他又给乔稚楚打电话,一开始还只是没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 他不确定乔稚楚是不是在故意躲着他,但是这里是她的家,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想着,他就直接在门边的坐下等。 七点多…… 八点多…… 九点多…… …… 一直到十二点,乔稚楚都没回来。 季云深察觉不对,孩子在家,乔稚楚不可能这么晚不回来,而且如果孩子在家的话,一定有大人照顾,刚才他摁门铃的时候,也应该有人来开门才对。 但是都没有,门没有人开,乔稚楚也没有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乔稚楚和孩子都不在家!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5章 那可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季云深辗转拿到成嫂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问才知道,昨天早上在他外出后,乔稚楚就回来了,急匆匆的抱着孩子离开,直接给成嫂放了假。 成嫂说话吞吞吐吐,听得出有些紧张和害怕,显然是在乔稚楚行踪这件事上还受到了其他威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季云深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带着孩子离开? 为了躲避他? 不大可能,如果她想要躲避他,不会等到现在才走。 季云深捏紧拳头,他无法忍受她第二次从自己面前消失,一年多前那种行尸走肉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一遍。 这次,她别想再一走了之,她瞒着他那么多事,他必须问清楚! 季云深直接上门去找闫老,闫老刚起床,站在窗边打太极,动作柔软悠闲,像个爱好养生的普通老人,加上他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脸,有几个人能想到,这个人曾经也是搅动过风云的。 季云深被别墅的佣人带进去,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乔稚楚在哪里?” 闫老慢慢收了马步,疑惑地蹙眉:“什么乔稚楚?季少爷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深深呼吸了口气,他转而问:“闫亚楠呢?她在哪里?” 闫老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我的侄女闫亚楠啊,她就在我这里,去把表小姐请过来。”后面那句是对佣人说的,佣人微微躬身就下去了。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季云深倏地转身,然而门口进来的确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伯父。” 这个女人看起来和乔稚楚差不多年纪,眉眼也有三分相似,但也仅仅只是三分而已,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季云深的脸色瞬间黑沉,眼睛危险地眯起:“她是闫亚楠?” “她就是闫亚楠。” 两人对视了半天,一人风轻云淡,一人戾气横生,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季云深虽然不如闫老阅历丰富,但这些年的历练也让他打磨出锋利的菱角,对峙时倒也势均力敌,只是闫老沉得住气,而季云深着急知道乔稚楚的下落,没心思和他拉锯战:“闫老先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当年你把她从监狱里救出来,我不相信你只是一时善举,你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直说吧!” 闫老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扣了扣茶杯盖:“季少爷,稍安勿躁,她现在很好很安全,我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她的行踪,所以恕我无可奉告。” 季云深沉声:“她为什么会突然躲起来?” 闫老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不就要问季少爷你了,年轻人,嫉恶如仇是好事,但法外都还能容情,你凡事也不能做得太狠啊,又不是什么大仇大恨,至于把她逼到那种地步吗?”季云深一愣,他又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公司了,亚楠,早餐准备好了吗?” 刚才那个陌生的女人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季云深无功而返,闫老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随口问:“飞机起飞了吗?” “已经起飞了,预计午后就会到A市。” “那就好。”闫老勾唇,“信鸽就是这么养出来的,适当收紧,适当放松,成全它到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去,它就会对你放下戒心,到时候你想通过她得到什么消息都可以。” 季云深离开闫老的别墅,坐在车上神色不明,他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乔稚楚,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半点都不犹豫! 闫老说是他逼的乔稚楚,他又怎么逼她了? 漫无目的地开车在全城走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她半点人影,直到天黑,他的车没油了,慢慢驶入加油站,在排队等加油的时候,他接到来自江陵的电话,是之前在警局工作的宋哲打来的。 宋哲在那边说,前两头有人来举报乔稚楚没有死,他们警局的杨警官已经追去榕城了,这件事一直被隐瞒着,内部也鲜少有人知道,要是偶然听说的,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这不是小事,上面很重视这件事,怕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当然不是小事,假死,越狱,这些敏感的字眼一旦被曝光出来,一定又是一起轰动全城的大案! 季云深终于知道乔稚楚为什么要躲了。 那个女人真是…… 为什么不来找他!她那样一个人带着孩子能躲到哪里? 原本他以为她是在耍小脾气才躲起来的,现在知道竟然还出了这么多事,就再也淡定不了了,绞尽脑汁想她可能去的地方。 榕城有警察在找她,为了安全她一定不会再待,加上有闫老帮助,她应该能顺利离开,但她离开了这里,能去的地方绝对不多。 她以前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她有了孩子,有了羁绊,她万事都要先考虑孩子的安全,所以她要去也是绝对去放心的地方。 哪里是她放心的……A市! 季云深猛地睁开眼睛,对,去A市,A市有乔默储! 如果说现在还能让她百分百感到安全,那就只有一个乔默储! 这个可能性一出来,他当机立断,马上订机票去A市。 季云深找上门的时候,乔默储正在律所跟委托人谈案子,他直接推开门进来:“我要跟你单独聊聊,其他人都出去。” 乔默储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季云深,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季云深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惫之意想显而易见,他喘了口气,声音缓了些,尽量冷静地说:“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要跟你谈。” “我现在在忙,不想跟你谈。”乔默储冷漠道。 “关于闫亚楠,你也不想吗?” 乔默储的脸色明显一变,但一瞬后又恢复如常,然后说:“你出去,我忙完了再说。” 季云深知道,乔默储一直都不待见自己,加上他们兄妹性格一个样,都是不能强迫的类型,只能乖乖出去,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 也不知道乔默储是不是故意的,和他洽谈的委托人早就走了,他还是说自己没空没时间,一直等到天黑,律所里的其他人都下班了,他才施施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我妹妹怎么了?” 季云深立即站起来问:“她在不在你这里?” “当然不在,她不是在榕城……等等,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乔默储听到这里才察觉出不对,倏地揪住他的领子,“你又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季云深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反应不像是作假,难道乔稚楚的事他不知道?乔稚楚没有来找他? “有人发现她没死,向警局举报了她,现在有很多警察在榕城找她,她从昨天下午就联系不上了,她没有来找你吗?” 乔默储勃然大怒,一拳直接砸在他的侧脸上:“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是要把我妹妹折磨成什么样!” 这一拳分量不轻,季云深被打得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桌子稳住脚,口腔里已经尝到血腥味,他抿唇咽下:“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确定她的安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四处躲藏,我不放心。” “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妹妹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你害的!季云深,明明一直都是你对不起我妹妹,你有什么资格一直说我妹妹欠你!”乔默储咬牙切齿,“是,六年前是因为她你才会败诉,但她是无心之失,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而你呢?出事后不见她一面,不留只言片语就远走他乡,直接害她流产,她付出的代价却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可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像平地炸起的一声闷响,季云深大脑瞬间空白。 “你说……什么?”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6章 不是他做的 “当年……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呵,你当然不知道!当年她已经有一个多月身孕了,她本来想等你胜诉后告诉你的,结果呢,你季云深有种,败诉了就直接玩消失,她住院五天你连个人影都没有!” “孩子是怎么没的你知道吗?就是她得知你要出国,追着你去机场摔倒摔没的!” “这些事我不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她能忍我忍不了!我就问你季云深,你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妹妹!” …… 季云深走出律所,律所门口有一棵大槐树,他在花圃上坐下,五指摊开撑着脸,他的大脑从刚才开始一直处于空白状态,耳朵像是被贴上了封口,以至于呼吸的轻微喘息声都在脑中扩大了无数倍,一声声都那么沉重。 他的左胸口里头,有一个什么东西一直在跳动,很吃力,很用力,每一下都让他那么疼。 难怪,难怪重逢后她会那么排斥他,他还以为她是心虚,是无理取闹,是故意拿乔,原来不是,他一直以为是她欠他,竟到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才是负债一身。 他们曾经有过两个孩子,而且两个孩子最终都是死在他的手里,那时候的她心里对他是有多心灰意冷啊? 这样的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一直在她面前争取从头再来? 他喉咙滚动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多糟糕的人,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阵困难,忍不住扯了扯领口,将衬衫的两颗纽扣解开,再次拿出手机,播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在一声嘟响后,在语音信箱里留了言。 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 “楚楚,我在你A市,在你一直想让我来的A市,你在吗?你如果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告诉我,我去找你。” 他按了挂断,双眸覆上一层血丝,像是泡在水里的红玛瑙。 乔默储离开律所时,看到季云深还坐在大厦正门前的花圃上,没有理会,直接开车离开。 但却没有立即回住处,而是在街头买了一些点心,绕着律所所在的大厦开了一圈,开到后门,将车停在巷子里,趁着没人注意,从后门进入大厦。 这座办公大楼位于A市市中心,是好几个中小型公司的办公大楼,乔默储的律所在二十三层,但他按的却是二十四层。 二十四层没什么人出入,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按了密码锁进去,开门第一眼就看到站在窗边远的纤细身影。 眼底不禁浮现出心疼,他抿唇走过去,随手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侧目看到摇篮里的熟睡的糯米团子,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肩膀:“他已经走了。” 乔稚楚有些恍神地说:“我知道。”她看着他进来,看着他离开的。 “不过他应该暂时不会离开A市。” “嗯。”他知道她能去的地方不多,A市是她最有可能来的地方,他在没有把A市翻个底朝天之前,是不会离开的。乔稚楚轻扯嘴角,离开窗口。 乔默储看着她神色暗淡的侧脸,忍不住问:“你觉得是他做的吗?”是他告发她的吗? 静默了一瞬,乔稚楚轻摇头:“不是他。” 当时闫老暗示她,举报她的人很可能是季云深,刚开始她的确怀疑他,毕竟他对她说出过那么狠辣的话,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得不到她就毁掉她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人心很微妙,尽管有这么多所谓佐证,可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不会是他。 现在她依旧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是他举报她,说‘不是他’,只是凭感觉罢了。 乔稚楚蜷缩在沙发里,明亮的灯光就在她的头顶,可是她的神色却暗淡得像是泡在凉水里,察觉不到半点生气。 “哥,江陵我呆不下去,榕城我也呆不下去了。”她吸了口气,声音染上沙哑,“我现在就像是、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这样了吗?带着团子,四处躲藏,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乔默储心疼道:“常有清的案子,哥哥一直都在帮你查,哥哥一定不会让你蒙受冤屈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一年多了,常有清的尸体没有找到,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死在我手里,还是被人藏起来了,或者是自己躲起来,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但是我却要一直背负杀人犯的罪名。”乔稚楚将自己的身体蜷得更深些,眼底浮出水雾。 这一年多以来,她虽然没有再接触江陵的事物,外人看上去好像已经接受了新生活,但其实,那个案子一直都盘在她心头,是她的一个结,她不相信自己那一刀真的杀死常有清——起码在尸体没有找到之前,在尸检没有出来之前,她都是不相信的,可她却不得不因为那个案子一直东躲西藏,忍受各种揣测和质疑。 乔默储蹙了蹙眉,将她纳入怀中:“这段时间就待在哥这里,哥一定会保护你,有哥在,没有人能带走你的。” “哥……”乔稚楚难得露出脆弱,哭音听得人心尖难受,“我真的不想团子长大后知道,他的妈妈是个杀人犯。” “我始终觉得,你不会杀人。” 这句话大概是给了她点安慰,乔稚楚脸上总算没有那么悲观,乔默储把买来的点心打开拿给她吃,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 乔默储倒了杯水给她,柔声道:“平时我加班加得太晚太累了,就是睡在这一层,没几个人知道这里,你放心住吧。” “嗯。” 看着她吃完,乔默储才说:“刚才季云深问我你在哪里时,我按照你之前教我的跟他说了,他应该会以为你还没有跟我联系上。” “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乔稚楚说完她哥就沉默了,她奇怪地抬头看他,“哥,你在想什么?” “刚才我一气之下,就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 “当年?”乔稚楚心里疙瘩一下,“我流产那件事?” 乔默储直接道:“楚楚,那个男人总是把一切想得太理所当然,根本不值得你无条件付出!有些事你不能总是做了不说,必须让他知道他也是欠你的,否则他就永远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倒是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无奈和苍白:“哥,你知道吗?其实我这一年多以来,过得并不快乐,糯米一天天长大,我也一天比一天难受,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可现在我却觉得连见一面没必要。或许别人会以为我是不爱了,可是爱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糯米团子恰好醒了,双手双脚推开小被子,他已经十一个月大了,能很稳当地走路,乔稚楚抱起他放在地上,他立即就往乔默储那边跑去。 “舅舅,舅舅,抱。” 糯米团子胖胖圆圆的,像个小福娃,五官又像了季云深和乔稚楚,尽管还没长开,但已经能想象得出将来是个多俊美的男孩,这么讨喜,任谁都不会不喜欢。 乔默储抱起他,握着他的小小手:“团子,你要快点长大啊,长大了才好保护妈妈不被坏人欺负。” 乔稚楚噗嗤一声笑了。 糯米团子一知半解,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乔稚楚,呐呐地说:“保护,麻麻。” “对,保护妈妈,你可是她唯一的依靠。” 糯米团子也不知道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什么,就在乔默储怀里咯咯地笑,手舞足蹈的,很开心的样子。 乔稚楚哑然失笑。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7章 有点嫉妒 江陵,城郊宅子。 肖启年正在进行一出电话会议,白色墙壁上的挂钟分针拖着秒针慢悠悠地走到十点整的位置,随之门也被人骤然推开,走廊的明亮涌入,照着门口那个窈窕的身影。 肖启年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对着话筒说:“好,我知道了,合同明天一定要拟定好,尽快发给欧洲那边。” 说着他挂了电话,睢冉立即冲进来:“启年,他们说乔稚楚没有死,是不是真的!” 肖启年不答反问:“阿慎睡了?” “睡了。”她拳头捏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启年,你告诉我,乔稚楚是不是真的没有死?” 肖启年端起桌子上那个青花瓷杯,两只手指捏起杯盖,茶杯里的茶水碧绿清香,带着丝丝的甜味,能让人联想到春雨之后的泽林,他似乎很享受地眯起眼睛,氤氲雾气后的眸光那么深不可测:“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睢冉神情狰狞,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她必须死!她不能活着!” 肖启年默不作声地喝下一杯茶。 乔稚楚没有死的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起先是胡研告诉她妈妈廖舒,廖舒知道他因为肖云蓉的事,这一年来跟季云深有些摩擦,她大概是想借他的手去惩戒季云深,好报当年季云深废了胡总的双手双腿的仇,所以才来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当时也很诧异,当初乔稚楚尸体他也派人检查过,确定是本人的无疑,怎么可能还活着? 廖舒还说,乔稚楚改名换姓闫亚楠,在榕城同济中药上班,闫老董事长还说她是他的侄女。 他半信半疑地打电话询问了闫老,闫老承认自己有个叫闫亚楠的侄女在他手下当秘书,但发来的照片却不是乔稚楚,他怕闫老是故意蒙骗,还特意派人暗中去榕城调查,带回来的结果和闫老说的一模一样——闫亚楠,不是乔稚楚。 虽然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人去警局走一趟,他知道江陵警局有一个杨警官嫉恶如仇,当年乔稚楚的案子也是他负责的,这件事让他去做最好不过。 “都是谣言罢了。”肖启年淡淡道,“乔稚楚一年多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睢冉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喃喃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死了就好,否则她怎么甘心…… 肖启年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开了书房内的壁灯,明亮亮的光线驱散阴霾,让这个哥一板一眼的书房多了几分生气。 肖启年像是很疲惫了,揉揉眉心靠在沙发里,朝她招招手:“过来。” 睢冉抬手整了整鬓发,又恢复平时那副端庄典雅的模样,带着笑走过去,乖巧地坐在地毯上,将脑袋送到他掌心下,肖启年很喜欢她这种像小猫一样乖巧,充满依赖性的动作,声音也柔了几分:“蓉儿怎么样了?” “她说她在旧金山很好,也很喜欢那里呢,你不用担心,吃穿用度我都会安排好的。”睢冉柔柔地说道。 肖启年的语调也不知道是在可惜还是恨铁不成钢:“蓉儿的性子就是像了她妈妈。” 睢冉薄唇一掀露出些讽刺。 肖云蓉在她眼里就是不入流的玩意。 她本来以为能凭借她对乔稚楚的仇恨助自己一臂之力,结果那女人觉得把乔稚楚送进监狱就够了,还威胁她也不准再对付乔稚楚……她知道,她是怕季云深讨厌她,想回头是岸了,可她也不想想,她能回得了头吗?从她威胁季云深娶她开始,季云深就已经把她厌恶彻底。 所以她最后才落得一个,只能独自搬去旧金山孤独终老的下场,而季云深在她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收回冷笑,睢冉软软道:“启年,现在我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就不能把心思多放在我们阿慎身上吗?” 她带着撒娇的尾音,倒也不是让人多讨厌,肖启年淡淡道:“阿慎还小,能怎么放心思?” 睢冉抬起头,扁扁嘴说:“你是不知道,族里很多人都不承认阿慎呢。” “族里?” “就是你那些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啊,他们都说我是续弦的,生的儿子不能是咱们肖家的嫡子。” 肖启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们你会放在眼里?” “可是人言可畏啊。”睢冉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只是用一脸可怜巴巴看着他,她知道他最吃这一套。 果然,肖启年挑了下眉:“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睢冉立即说:“我记得当初你送过COCO有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云深,去年他不是不要还给你了嘛,不如就把那百分之五转给阿慎,这样阿慎也有了分量,不会让人看不起。” 肖启年静默。 “启年,启年,阿慎可是你的亲儿子,总不能让他无名无分吧?难道你也觉得他不是肖家的嫡子?不是肖家的少爷?”她把‘亲儿子’咬得很重,就是在暗示他当初对季云深那么好,最后他是怎么回报他了,跟养一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只有自己的骨肉才会真的对她好 肖启年推开她站起来,直接朝门口走去,睢冉狠狠咬牙,以为这件事是不成了,结果走到门口的肖启年却忽然说:“联系姜律师来办。” 睢冉登时大喜。 *** 现在刚好是大雁北飞到北方繁衍的季节,A市的港口边能眺望到成群结队的大雁,乔稚楚带着帽子和墨镜坐在石墩上,双脚凌空在海面,披散在身后的黑发被海风卷着扬起,陆于皓以为她是在赏风景,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她是在出神。 他的脚步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知道,她又开始躲藏生涯了。 和当初刚知道她改名换姓躲在榕城一样,他很想给她一个安稳的港湾让她栖息,可他同时也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指控她的是认证物证,判刑的是最高法院,她自己是金牌律师尚且不能洗清自己的,他什么都不是,又拿什么证明她清白? 乔稚楚听到沙子踩踏声,转过头果然看到陆于皓来了。 初夏的天气,他穿着单薄的时装版衬衫,袖扣卷起,搭配男色的九分裤,干净清新,跟明星似的,以前她还总说他就是靠这副皮囊招蜂引蝶的。 “楚楚。”他大步跨上礁石,之前她是闫亚楠的时候,他就喊她楠楠,如今她也不是闫亚楠了,他就又喊回她原来的名字。 乔稚楚看着他盛满笑意的挑花眼,也忍不住一笑,有时候她真羡慕他的开朗和对事情的接受能力。 陆于皓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看的方向竟然是江陵那边的:“其实我猜到你会来A市,但是我以为你一定不会来。” “不止你这样以为,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觉得我会来A市,但又觉得我绝对不会来自投罗网。”乔稚楚笑了笑。 “这个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嗯,可以这样做。” 不过唯独那个男人来了,他可能是太了解她了吧,知道她的性子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想到他,乔稚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对了,你来A市,有人知道吗?” “没有。”陆于皓爽朗一笑,“我的行踪很隐秘,我爸妈都以为我还在江陵。” 乔稚楚点点头:“那就好。” 陆于皓深深地看着她,海风过境吹起他的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没了遮挡物,更显得璀璨,像镶嵌在阿房宫墙壁上的烨烨明珠:“楚楚,我很开心。” 乔稚楚一愣。 他握住她的手:“我很高兴在这个时候,你会主动联系我。” 乔稚楚怔然片刻,心头随即席卷上来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A市安定后,她第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就是很打给他,她总觉得应该先告诉他的,他一定很担心……这是全凭感觉,理所当然的做法,她觉得没什么,而他却因此这么郑重地跟她说很高兴。 乔稚楚抽回手,莫名的觉得有些压力。 “楚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乔稚楚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很迷茫。” 陆于皓笑着将肩膀递上去:“来,给你靠一下,起码在这个时候,让我当你的支柱。” 她被他逗笑,吸吸鼻子靠上去,到底还是有些感动的。 “谢谢你阿皓。”她现在需要的,其实的确只是一个肩膀。 陆于皓没说话,只是将肩膀凑得更近些, 小港天水一线,大雁北飞,礁石上的男女亲密依偎,这一幕怎么看怎么都是岁月静好。 然而,那辆停在废弃帆船后的小轿车,却像是沉浸在黑暗中,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低沉。 季云深几乎将方向盘捏碎,眼底交织着的复杂的情绪,像自嘲,像愤怒,也像嫉妒。 如果不是他一直让人跟着陆于皓,也不会知道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乔稚楚,千方百计躲着他,却第一时间告诉陆于皓自己的下落……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8章 常有清出现了! 从港口离开时,乔稚楚拒绝陆于皓送她,她已经跟她哥约好了,人太多一起走反而太显眼。为了她的安全,陆于皓只好答应,说了自己现在住的酒店,如果有什么事好随时联系。 乔稚楚戴上口罩,撑起遮阳伞,微低着头走在大街上,大概是因为是有心事,一时没注意看路,在转角处跟人撞了一下,那人手里拿的书本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路。”乔稚楚连忙收起雨伞,蹲下去帮他捡起来,意外看到这些书竟然都是法律相关,下意识看了那个人一眼,他戴着鸭舌帽,低头的时候能遮住半张脸,下巴处一圈青紫色的胡须,不过看着也应该是个五官周正的男人。 书本都捡起来了,他依旧低着头,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就和她匆匆擦肩而过。 乔稚楚微微一怔,他觉得刚才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有些熟悉,还有语气,她像是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起先她没在意撑起伞又走了几步,然后脚下才骤然一顿,像是忽然福至心灵,她想起来那个眼神和声音像谁了! 来不及多思量,乔稚楚立即转身朝刚才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上去,追了一段路,她看到那个人上了小绵羊,一启动油门就去了红绿灯口,根本追不上。 “妹妹,你怎么了?”乔默储来得及时,乔稚楚立即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道:“哥,哥,我看到常有清了!” 乔默储一愣。 乔稚楚指着红绿灯路口的身影:“你看到了吗?那个人,那个就是常有清!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她不会认错的,那个人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冤家,他的身影和声音一直深深刻画在她的脑海里,她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他! 乔默储没有多问,眼看红灯就要结束,他立即打了一个电话:“阿树,你帮我追个人,走环东路,开白色小绵羊,穿蓝色夹克。” 说着,他自己也上了路边一辆摩托车,直接塞给车主几张红钞让他追上去,车主见钱眼开,也没有多犹豫,收了钱当即就追上去。 乔稚楚紧张得手心冒汗,同时心里也涌上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高兴。 她不敢走开半步,守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消息。 将近天黑,乔默储才跟被他叫去帮忙的同事阿树一起回来,他们脸上都有伤,乔稚楚见状早把常有清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连忙跑上去扶住他:“哥,你怎么会受伤?严重吗?” 乔默储嘴角淤青了一块,扯动嘴角都有些疼痛,忍不住吸了口气说:“我没事……可惜了,那小子有同伙在附近,我们本来要抓住他了,结果他那些同伙冲出来跟我们打了一架,把人带走了。” “你们看他们人多就跑啊,怎么还跟他们硬碰硬!”乔稚楚急了,知道人还在就好,后面的事可以从长计议,安全才是第一,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怎么办? 阿树笑了笑说:“妹子,你别当心,你哥没事,他们也就只有四个人,我们也没输多少。” 注意到她哥有一只胳膊一直没动,一猜就知道肯定也被打伤了,乔稚楚扶着他就往医院的方向去:“先别说了,我们去医院,你看你的手都这样了。” 三人一起去医院,乔默储的手脱臼,接回去后还要再休养一段时间,阿树没什么大碍,擦了药就走了,乔稚楚忙前忙后给乔默储拿药,乔默储自己反而不在意,好不容易拉住,认认真真得对她重复一遍:“楚楚,我告诉你,虽然我没有抓到他,但是我看清他的正脸了,确定是常有清……你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人,你不是杀人犯,你还有机会证明自己清白,你还能做回自己。 躲躲藏藏,忐忐忑忑了这么长时间,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肯定的语句,乔稚楚眼眶倏地一红,忍不住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闷声哭起来。 乔默储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抚她的后背,目光却看向门口,那里有一个身影一直守着,直到接收到他警告的眼神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 位于A市城郊的小别墅是季云深长大的地方,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 三四年前的新年,他因为乔稚楚重新走上这片土地,曾想过要进来看看,但大概是那时候还很排斥过往,以至于他在门口徘徊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走进去。 季云深仰起头,迎着夕阳渐渐暗下的光来到别墅门前,站在园子里看了很久,家政打扫好屋子准备离开,一出门就看到季云深站在窗前,以为他是在检查他们的打扫得干不干净,就上来打招呼说:“季先生,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们里里外外都清扫过了,应该很干净吧。” “嗯,很干净。”季云深转过身来,正面看着他,家政顿是惊呼:“季先生,你受伤了啊?” 季云深下意识抬起头碰了碰嘴角——乔稚楚离开港口后他就一直跟着她,本来想看看她住在哪里,没想到会遇上常有清,他当时什么都没想就追上去,结果对方人多势众,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打中了几拳。 他淡淡道:“我没事,你们下班吧。”刚才在医院偷看乔稚楚,离开时他顺便在药房买了些消炎药,等会自己处理就好。 家政走后,他也避无可避,只能走进那个充满回忆的屋子,但也不敢多看,灯都没有开,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也是他曾经用过的,他推门进去,在黑暗中紧紧驻足了一会儿,才打开壁灯。 小书房里有两排贴墙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家政打扫得很干净,一切都像还是崭新的一样。 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他走到案桌前开了电脑和摄像头,连接楚铭城那边。 视频一开,季云深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在镜头前放大,他拧开消毒水,淡淡道:“又偷你爸的红酒?小心又被揍了。” 楚铭城倒了一杯刚想当着他的喝一口炫耀,谁知看到镜头里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吓得手一抖,昂贵的红酒液洒满了满桌,他也顾不得心疼,凑到屏幕前看:“卧槽你被谁揍了?” 季云深用棉签弄了一点酒精擦拭伤口,刺疼感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毛,胡乱擦了几下,就挤了一点药膏涂上去,他一声不吭,楚铭城却淡定不了。 “不会又是乔默储吧?我说他也太狠了点了吧,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啊?” 季云深将棉球丢进垃圾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我在A市遇到常有清。” “谁?”楚铭城怔住。 “常有清。”季云深神色不明,“他身边有三个人保护他,身手都很不错,应该是职业保镖,我试探出那些人的跆拳道都练得很好,你查一下A市和江陵有没有哪家职业保镖所被雇佣过三个跆拳道很不错的保镖,雇佣者是谁。” 楚铭城到底是跟在他身边久了的人,三言两语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挠挠鼻尖说:“好是好,但你这个举动是怀疑常有清背后有人支持?” “肯定有人支持。”当年他把常有清的人脉砍得半条不剩,他孑然一身不可能能躲避他们的搜寻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人把他藏起来。 楚铭城喝一口酒,慢慢咽下去:“好吧。”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19章 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交代完事情,季云深也没再说什么,靠在椅背上沉思,倒是楚铭城,盯着屏幕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有趣:“你看起来情绪好像很不好,胡子几天没刮了?狼狼狈狈的,怎么,又受打击了?” 季云深没接话,他也不觉得没趣,继续观察着他的脸色,仗着他打不到他就肆无忌惮地取笑:“是乔稚楚跟陆于皓秀恩爱闪瞎你了?啧啧,看你那满脸绿光的样子,真是八九不离十了,哈哈季云深,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满脸绿光的男人抬起头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楚铭城才化作嘿笑:“要我说啊,你就是太磨叽了,直接告诉乔稚楚,当初你指控她不是害她,你在监狱里已经安排好了……” 季云深打断他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楚铭城这就不理解了:“这些不重要?”他和乔稚楚会闹成这样,不就是因为那件事,怎么反而不重要? “她对我的心结不只是这个,即便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她最多只是原谅我,但不会重新接纳我。” 他要的是乔稚楚的爱,而不是释然的原谅。 只是他看得出来,这次乔稚楚对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他想要挽回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楚铭城歪着脑袋:“所以你要怎么做?” 季云深懒得跟他再继续说下去:“你快点去帮我把常有清挖出来!”说完就切断了视频链接。 房间内恢复安静,他疲倦地呼出口气,将胳膊横在眼皮上,原本只是想静一静心,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一阵凉风从窗口吹入,他骤然惊醒,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 望着墙壁上那个老式挂钟,秒针滴答滴滴,他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 原来这么多年,他始终一个人。 乔默储只住了一天医院出院——毕竟乔稚楚现在还不安全,经常出入这种人流量大的公众场,难免会有被人认出来的隐患。 乔稚楚掀开被子示意他躺下,但是乔默储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她立即警告道:“医生说了,你的手虽然只是脱臼,但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能当是小事,必须好好休养,要是将来有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我只是伤了手,又不是生病发烧了,为什么要一直在床上躺着?”他只是想看看文件,又不是干什么体力活。 但是乔稚楚就是不让,一定要他躺下睡觉。 乔默储坚决抗议,他觉得如果这次妥协,没准她从此以后就瞪鼻子上眼,真要他躺个一百天。 兄妹各不相让,最后经过讨价还价,终于达成共识——乔默储躺三天,三天后乔稚楚就不能再管他。 乔默储才刚刚躺下,楼下就传来门铃声,单弦铃声略有些刺耳,勾得两人心里都是一跳,乔稚楚紧张问:“是你律所的?” 乔默储皱眉摇头:“应该不是。”他没接到电话说有谁要来家里找他。 不是律所的人,那这个时候可能是谁来? 乔稚楚抿了抿唇:“我去看看。” “等等,我去。”乔默储不放心,怕又是警方的人。 乔稚楚躲在房间里,手不禁捏紧,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莫名不安。 乔默储从猫眼看清外面的人,顿时一愣,立即打开门:“闫老先生?” 门外的人是闫老! 闫老带身边只带着一个保镖,他对着乔默储微微一笑:“看来我没找错地方。”留意到他手上贴的膏药,随即露出疑惑,“你的手?” 乔默储在心里皱起眉头,首先想的就是他为什么而来,脸上还是很客气地说:“小事而已,请进。” 闫老让保镖在门外等着,独自进屋,乔稚楚在楼上听到声音,已经走下来了:“闫伯父。” 闫老看向乔稚楚的眼神满是慈爱,点了点头:“看到你没事就好。” 乔默储打开客厅的窗户,往外面张望了一圈,闫老知道他在干什么,边在沙发上坐下边笑道:“放心,我后面没有尾巴的。” 乔默储这才离开窗边。 “我听楚楚说,你们找到常有清了?” 乔默储眉心微拧,他一直都知道乔稚楚对闫老过度信任,没想到连这件事都告诉过他。 他斟酌着说:“在街上偶然遇见的,只是没抓到,现在还在找。”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我在A市没什么人,但朋友还是有几个的,打声招呼让他们帮忙,你们也能事半功倍。” 乔默储委婉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呢,总是麻烦您,A市我还是有点根基的,只要人在这里,找起来不难。” “我把楚楚当成我亲女儿,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客气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乔默储只是笑笑。 闫老转向乔稚楚:“其实今天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楚楚,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乔稚楚点点头,乔默储虽然不放心,但也只能起身:“我去给你们泡茶。” 乔默储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乔稚楚看着他:“闫伯父,您要跟我说什么?” 闫老脸上笑意渐渐退去,变得有些严肃:“常有清出现了,你高兴吗?” 她一愣,像是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这个,眼底有错愕一闪而过。 闫老眼神浑浊却锐利,像是能轻而易举看穿她一样,在这样的眼神下,乔稚楚终究还是松了气:“起码能证明我没有杀人。” “你一定要澄清冤屈?” 这次她没有半点犹豫:“我一定要为自己正名,我不能让外面的人提起乔稚楚就想起杀人犯三个字。” 闫老沉沉说:“但是你要知道,楚楚,你如果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就是一个越狱犯,即便你将来能证明你没有杀人,但一码归一码,你越狱也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这很可能会让你再进一次监狱。” 乔稚楚静默——她知道,这一点她很清楚,这就是她高兴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坐牢了,辰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能离开妈妈吗?”闫老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底的挣扎,露出了预料之中的微笑,“我给你准备了两条可以让你全身而退的路。” “两条?”她还有两条路? “第一条,这个案子你不要再管了,你带着辰睿出国,永远不要再回来,去了国外,你可以是乔稚楚,也可以是其他人,反正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 “第二条,我帮你伪造一个假身份,你以另一个身份出现为自己澄清。” 第一条路她想过,乔默储也说过,他是她的亲哥哥,由他出面翻案没有任何风险,但是她心里隐隐觉得不甘心。 大概是因为从小都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这次她也想要自己讨回清白,她原以为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强行出面了,也要做好在事后被追究当初越狱的责任的后果,可刚才闫老说,她可以自己澄清,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乔稚楚不禁微微向前倾身:“第二条路……我能自己为自己澄清?” “只要你不是乔稚楚就可以。” 她面露不解,闫老又道:“我让人改掉你在DNA数据库理的所有信息资料,从此以后你就不是乔稚楚了。” 他将一张身份证放在桌子上推给她,这张身份证上印着的人头像分明是她,但信息栏里写的却是她所陌生的姓名年龄和出生年月日。 “你可以拿着这个,就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为‘乔稚楚’正名。”闫老弯唇,“警察抓人要讲究证据,如果所有资料都显示你不是乔稚楚,就算他们认定你是乔稚楚,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乔稚楚震惊于闫老的能力,他居然能将她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 她拿起那张身份证,这是公安机关签发的,具有法律效力,也就是说,她真的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闫老露出一贯招牌的慈祥微笑:“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自己还自己一个清白,有了这个,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乔稚楚抬起头看着他,眼底交织着重重复杂情绪,有高兴也有紧张:“我真的,不用怕了?” “不怕。” …… 乔稚楚没有立即答应,闫老也不逼她马上回答,让她自己考虑,然后就带着保镖走了。 他走后,乔默储才从厨房里出来,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闫老对你太好了。” “哥,我觉得闫老不是坏人,他帮了我这么多,但是从来没有要过我一点回报。”乔稚楚看了他一样,对他暗藏的贬义有些不高兴。 “那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 乔默储是很现实的人,从来不相信有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人,闫老先是把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然后又帮她做假身份,这两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绝非常人能完成,而且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说他做这些事没有目的,他绝对不信。 乔稚楚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0章 我们试试吧 连着几天都是风平浪静,乔稚楚在二十四层和给糯米团子安稳地住着,没有在遇到什么麻烦,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天,糯米团子的奶粉吃完了,她让她哥过来帮她照顾一会儿孩子,她出去买奶粉,顺便买一些纸尿裤和日用小东西。 逛超市时,她一直感觉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她,没有立即回头,只心里猜测着可能是谁,绕了一圈到不锈钢餐具的货架上,拿起一个碟子,碟面清晰地反射出身后跟踪她的人的模样。 她看到那张脸,立即转过身,不由分说就直接质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季云深面不改色,回答得十分坦然:“你现在一个人去哪里都不安全,我是来保护你的。” 他说着仔细看了看她:“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她的神情没有半点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他已经找到她一样。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转身绕过他到另一边去:“你跟踪人的技术一直都不怎么样。” 季云深仔细想了想,她应该是从一开始还就知道他在跟着她吧,起码是从港口开始,那天她的视线有朝他的方向扫了一下,他以为是巧合,其实从那时候她就发现他,只是在假装没看见吧。 这个女人啊…… 他无声摇头一笑,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 乔稚楚推着购物车,她已经买了很多东西,推着有些吃力,季云深快步走上去,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车:“我老。” 乔稚楚挡开他的手:“不用。” 季云深的好意落了空,双手慢慢垂下,只能走在她身侧,想着了许久的话还是说出来了:“向警方举报你的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没有他意料中冷嘲热讽,她很平静地点头:“我信。” 他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我不会做那种事。” 乔稚楚又拿了两个洗澡的小鸭子,想着以后可以哄着糯米圆子洗澡,他现在越长大越不爱洗澡,那奇怪的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看她嘴角不经意流露出柔软的笑,季云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孩子了,其实他很想问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可是又怕一问她又会生气。 她一定是不想让他知道孩子,否则之前就不会故意撒谎,也不会每次提起孩子都那么激动。 他不想惹她生气了。 乔稚楚去收银台付账,那些东西打包起来有三大袋,乔稚楚一个人拎不了,季云深想她这下子应该不能逞强了,刚想帮她提,她就收起小票,对收银员说:“我记得你们超市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对吧?我带走一袋,剩下两袋你们帮我送到东兴路14号大厦二十三层的默储律所。” “好的小姐。”收银员贴上标签,又收了送货费,说了大概送货时间,乔稚楚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就拎着奶粉和纸尿裤走了。 季云深第二次被拒绝,心里难免有些悻悻,但想起楚铭城说的,追女人就是要把脸皮视为身外之物的经验之谈后,他又追上去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被渲染成漂亮的橙红色,乔稚虽然楚戴着鸭舌帽,但也不敢走大路招摇过市,她抄了偏僻的小巷,黄昏的光线为小巷覆上一层陈旧的色彩。 她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百无聊赖地数着步伐,忽然身侧又多了一个黑影,她很无奈:“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说着转过身,然而身侧的人并不是季云深,而是一张脏兮兮的脸,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一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乔稚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立即往后退了三步,后背也撞上一个人,回头一看,也是同样脏兮兮的脸。 乔稚楚立即退向另一边,飞快打量着这两个人,猜测他们应该是住在巷子里的乞丐,她以前听说过,这些住在巷子里的乞丐很霸道,只要有人经过巷子被他们盯上,轻则要被他们强行拿走钱财,重则还可能会被打一顿,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乔稚楚没想到会遇上他们,本着不想惹事,她主动把自己身上还剩下的两百块钱给他们。 乞丐收了钱,她以为就能走了,结果他们还要拿她的东西。 “我这袋子里都是小孩子的奶粉和纸尿裤,给你们也用不了啊。”乔稚楚不肯给,那个外贸超市里这个牌子的奶粉只剩下这一罐,糯米团子只吃这个牌子的,要是给他们团子今晚吃什么? “让你拿来就拿来,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乞丐不肯,强硬要抢,乔稚楚咬牙和他们拉扯争执“你们要钱我也给你们,这个只是奶粉,你们别太过分了!” 乞丐一怒,骂了一句方言就要来推她,但他的手在半路被人截住,那人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飞,另一个乞丐的手还抓着乔稚楚的袋子,他直接扣上他的手腕用力反扭,那乞丐疼得跪下不断惨叫。 乔稚楚被他护在身后,她原本以为是季云深,但看清了人才知道,其实是陆于皓。 被踹飞的乞丐看同伴被打,二话不说抓起巷子里一条板凳就砸过来。 板凳正面砸过来,乔稚楚吓得失声尖叫,陆于皓来不及躲避,只能抬起胳膊挡住,板凳和手臂互相撞击,她都听到骨骼清晰地传出咔嚓一声,像是粉碎了一样。 “阿皓!” 不同她的惊慌失措,陆于皓像是完全没有痛楚那样,一脚踹开乞丐,拉着她就跑。 穿过大街小巷,高悬在苍穹的月光朦胧,眼前的景物随着奔跑不断被抛在脑后,乔稚楚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那条一直低垂,动也不能动的胳膊,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被是释放开,正在无限扩张,很快弥漫满整个心房。 陆于皓一直拉着她跑到她律所门前,仔细往四下看了看,觉得安全才放开她的手,跌坐在地上喘息,额角挂着汗水,双颊因为奔跑而泛起微红,掩盖住原来的雪白。 乔稚楚连忙扶起他的胳膊,麦色的皮肤上有一道通红的痕迹特别明显,甚至开始泛起青紫,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红:“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楚铭城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心疼,心头有丝丝甜蜜,嘴角不禁浮现出些许笑意:“疼。” “那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 他用没被打到的那只手拉住她:“去医院没用。” 她像是吓傻了,平时那么聪明的人,现在竟然露出了懵懂的表情:“那怎么办……” 他嘴角一勾,似真似假地说,“我觉得只要你亲一下我就不疼了。” 乔稚楚一愣。 陆于皓笑了起来,捏了一下她鼻尖:“放心啦,擦一下药酒就好了。” 柔软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抚过,乔稚楚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每次都是他在她最难的时候拉住她,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护住他,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他都能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我也是路过超市,本来想去给团子买纸尿,结果看到一个背影很想你,所以才追上来确认一下,没想到还让我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他哈哈笑起来,“楚楚,我看你还是快点答应跟我在一起吧,你看老天都在撮合我们。” 他真是在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没想他能回应他什么,可是她却忽然出声:“我答应。” 陆于皓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一时没理解过来:“什、什么?” 乔稚楚长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用了她从未有过的认真:“阿皓,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1章 你什么都不欠我 她找不到理由不答应。 在她人生最低谷最难的时候,是他守在她身边,相信她,保护她,无论外面的人怎么看待她,他都坚定不移。 她曾反问过他:“你都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说相信我,万一信错了呢?” 他当时哼笑,任性得像个小孩:“我可不管,我的朋友被欺负的时候,只有亲疏,没有对错!” 陆于皓很好,这样的人她舍不得辜负。 哥哥也说过,她是时候从季云深的感情里走出来接受另一段感情了,也许她就会发现,她对季云深其实不是深爱,只是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戒不掉而已。 所以,她这次是想认真地和他试试。 陆于皓情难自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的,语调里满是激动和兴奋,黑沉的夜色都盖不住他的笑声:“你真的答应了?你真的答应我了?” 乔稚楚闭上眼睛,在他身上闻到了和季云深完全不同的味道,有些陌生,但其实也能接受。 …… 乔稚楚和陆于皓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乔默储一直都很支持他们在一起,在知道这件事后。高兴地拉着陆于皓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就没正经地互称‘舅舅’和‘妹夫’,弄得乔稚楚哭笑不得。 临近中午,陆于皓喜滋滋地给她打电话:“我在网上看到一家餐厅环境不错,要不要过去试试?” “好啊,你给我地址,我带团子过去。” “好!” 乔默储在一边说:“其实你可以让他住进来的,哥哥我很开明,对这种事持开放态。” “……”乔稚楚无语地看着他,心想她哥真的很喜欢陆于皓啊,当初她和季云深在一起时,他每天都要挑出十个毛病来,他们分手后他更是没好话。 难道这也是因为同行是冤家? 乔稚楚好笑地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乱七八糟的,给团子换了一件衣服,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门了:“你少胡说八道,我出门了,午餐你自己吃。” 乔默储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不出门就会给我做饭一样。” 乔默储也是爱车一族,车库里停着四五辆轿车,乔稚楚挑了一辆最低调的,将儿童座椅安装在副驾驶座,毕竟团子还小,要以防万一。 陆于皓说的餐厅距离律所不是很远,今天也罕见的没有堵车,只不过车上有孩子,乔稚楚也不敢开太快。 路口转弯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身后一直有一辆车在跟着,她看了一会儿就认出来了——是季云深。 最近她出门总是能看到他,虽然知道他是在保护她,但自从她答应和陆于皓交往后,每次看到他心里都莫名烦躁。 忍不住将速度加快了些,以此警告身后那个人,她根本不想被他跟着。 可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她好不容易快要能甩掉他了,车子的后轮胎忽然嘭的一声,显示仪上立即闪起红灯,乔稚楚被车子突然的震动吓了一跳,连忙踩住刹车,车子惊无险地停下来,她立即去看团子,还好有儿童座椅,糯米团子还跟没事人一样睡着。 乔稚楚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后看右边的轮胎,果然瘪了。 “我的天……”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开到半路车爆胎这种事。 没办法,只能打电话4S店来维修了。 乔稚楚靠在车边打电话,身侧缓缓停下来一脸白色的轿车,车窗摇下,露出季云深那张强忍着扬起的嘴角脸:“帮忙吗?”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去戳轮胎:“不用。” 和预料中的一样,季云深倒是没有多大失望,看了一眼在副驾驶座上睡着的糯米团子,又问道:“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吧。” “不用。”乔稚楚道,“我已经让4S店的人来了,我这边也不着急,可以等,就不麻烦你了。” 她现在都不咄咄逼人了,改成客气又疏离。 季云深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他们应该还没吃饭,刚好旁边有一家新开的餐厅,他就说:“4S店一般没那么快来,既然不是很赶时间,你们不如先进去吃个饭,一边吃一边等。”怕她又拒绝,他又补充,“你看孩子都饿醒了。” 乔稚楚回头一看,糯米团子的确醒了。 她想,她本身就是要去跟陆于皓一起吃饭的,哪里吃都是一样,于是她就给陆于皓打了个电话过去,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陆于皓对换餐厅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她:“车突然爆胎,你和团子没事吧?” “我们没事。” “那就好,那你带团子进去订座位吧,我马上过去。” “好。”乔稚楚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季云深也在听电话,她模糊听到云蓉两个字,不禁抿了抿唇。 季云深挂了电话,又拨了另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给4S店的。 乔稚楚想,他也算是一番好意,自己总是跟刺猬似的防备着他,难免有些做作了,也就没说什么,抱着团子进了餐厅,要了一个靠窗的包厢,刚好能从玻璃窗看到外面车子的情况。 大概过了十分钟,4S店的人来了,乔稚楚看团子还睡着,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把他放在席子上,锁上包厢的门出去。 看到她出来,季云深皱起眉头:“你怎么出来?团子呢?” “睡着了,我看一下就进去。”维修人员已经在拆轮胎,准备替换掉备用轮胎。 季云深不放心:“你进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 “你有备用轮胎,换个轮胎就好。”维修人员说着拧上螺丝,拍拍手站起身,“成了。” 不等她说什么,季云深就掏了两百块钱给那个维修工,维修工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全程用不到二十分钟。 不得不说,有熟人就是好办事,要是换成平时,等4S店的人来都要等上几个小时。 乔稚楚抿了抿唇,对季云深说:“谢谢。” 季云深一直留意着包厢,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糯米团子安安分分躺着的小身体,心头微软,忍不住说:“就只是一句谢谢?” “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是要吃饭吗?加上我不过分吧?” 乔稚楚当然不可能跟他一起吃饭,她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钞票递给他,还给他刚才付的维修费。 季云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连这个也要跟我计较?”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想再欠你了。”她还是固执地把两百块钱递给他。 他不肯拿,僵持了一会儿,她直接塞到他手里就要走,他却忽然追上来,在门边圈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压在墙壁上。 她心里一慌,刚想要挣扎,他就在她的耳边低低沉沉地说:“你不欠我,你什么都不欠我。” 乔稚楚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却依旧是故作镇定的模样:“放开我!” 季云深眼皮低垂着,长睫将眸子挡在其后,像是树梢后的月光,朦朦胧胧的。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若有若无地交缠着,这让乔稚楚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偶尔不经意间互相碰触到的肌肤热度,都像是钩子,不断地撩着她的镇定。 “楚楚,你为什么一定要躲着我?就算我做错过事,那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他说话的时候薄唇微动,若有若地摩擦着她的鼻尖,乔稚楚刚想说什么,那边就传来另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话,也让她心里微微一紧。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出个门还要跟你汇报?” 是陆于皓。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2章 团子呢? 陆于皓从自己的车上下来,一边讲电话一边围着她的车转了一圈,又弯腰看了看轮胎,确定没什么事才直起身,随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季云深看到是陆于皓,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她让他过来的,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乔稚楚又往墙角缩了缩,他们身边有开业大吉的花篮,刚好能挡住她的身体——她不想让陆于皓看到她跟季云深在一起。 季云深自然知道她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在她的耳畔呢喃,洒落在乔稚楚脖颈处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但话语听到耳朵里却是冰冷的:“就那么紧张他?” 他的眼睛带着几分不悦,就好像她还是他的谁一样,乔稚楚冷笑:“他是我未婚夫,我只是不想让他误会我跟你有什么,免得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季云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那笑看得人心里不禁警铃大作,乔稚楚见陆于皓恰好转过身背对他们,就想趁机挣开这个男人的桎梏,哪知他会突然发难,直接咬住她的耳垂,在她的腰上的手也骤然收紧。 只觉得浑身像是被触了电,乔稚楚敏感地一颤,挣扎得更加猛烈了。 “你就不怕动静太大被他发现,嗯?未婚妻。” 乔稚楚浑身一僵,震惊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的停顿被季云深理解成是害怕,心里顿时更加不舒服了,斤斤计较地想,这才多长时间,她就真的那么喜欢他了吗?就真的能为他忍耐到这个地步了吗? 乔稚楚咬紧嘴唇,被他的动作弄得又气又羞,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一脚踩在他的脚板上再用力一蹂,季云深一口咬住她的脖子,直接在嘴上报复还给她,而且半点不控制力道,就像是要咬破她的皮肤,尝尝她的血液的味道一样。 乔稚楚倒吸了一口冷气,拼命压低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气声:“你属狗的吗?” 他无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和她又一次摩擦,乔稚楚脸色涨红,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可她刚才因为吃疼眸子里泛了水雾,现在看起来水灵灵的,平白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娇媚。 季云深瞳眸泛起时浓黑,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她惊得想要后退,他连忙将手掌垫在她后脑勺,免得她撞到。 乔稚楚全身上下都被他控制得无路可退,除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外什么都不能做,瞪圆了眼睛看他近在咫尺的五官,刚想要什么都不管不顾挣开他,可偏偏那边属于陆于皓的声音再次传来,由远至近,像是近在耳侧。 “爸,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还门当户对,新社会改革怎么没把你那旧思想改革掉?”他应该是又为了她的事和他父亲起争执了。 乔稚楚动作慢下来,呼吸都不敢太刻意,但看着季云深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她只觉得现在屈辱极了,她都已经是陆于皓的女朋友了,他竟然还逼着她做这种事,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原以为哥哥跟他说了那些话后,他起码会因为愧疚对尊重她一点,现在看完全时候她想多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唯我独尊、随心所欲、大男子主义!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是不在意! 陆于皓走上台阶,门边的墙,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有这一盆开业大吉的盆栽作为遮挡,如果他此时转身的话,一定能看到角落里不堪的他们。 乔稚楚浑身都像是木头一样,僵硬了。 “爸,我就这样跟您说吧,我爱她,您可以不接受她,但是您不能逼我娶别人。”陆于皓郑重其事道,“请您尊重,也请您相信我,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我知道我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乔稚楚呼吸不畅,实在忍不下去,心一横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与此同时,陆于皓也迈步进了餐厅,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差,他们错过了。 乔稚楚抬手就想要教训这个放肆的男人,季云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嫉妒得要发狂。 “听到他为你做那么多事,很感动吧?是不是也越来越觉得他很好?比我好?” “我说过了,季云深,你没资格跟他比!”乔稚楚夺回自己的手,指着他骂道,“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讨厌你!” 季云深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乔稚楚从他身前走过进了餐厅,在旋转门转动的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愚蠢的事。 她说过不爱他,说过不要他,可唯独没有说过‘讨厌’。 讨厌是心里厌恶,她已经厌恶他了。 乔稚楚扶住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如果我没听错,刚才你是在给肖云蓉打电话吧?” 季云深立即上前一步:“我跟她……”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给你一句忠告,她是你的妻,也是你的责任,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好好对她,她是温室花朵,没有我那么抗打击,经不起你的辜负。” 乔稚楚小跑上了二楼,也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还是因为心情翻覆,她现在的心脏跳动得很快。 她扶着楼梯狠狠擦了一下嘴唇,鼻间有些涩意,像是要哭了,但她看到陆于皓走在前面,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连忙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缓缓吐出口气,压制下泪意后才喊:“阿皓。” 陆于皓闻声转身,看到她在他身后有点诧异:“你去哪里了?” “我上了一下洗手间。” “包厢里没有洗手间吗?” 乔稚楚扯扯嘴角,面不改色道:“有吗?我可能是没去留意,都没注意到。” 陆于皓忽然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皱起:“团子一个人在包厢里?” 乔稚楚点头:“他睡着了。” “你这个当妈妈的也太粗心了吧,居然把她一个人留在包厢里。”陆于皓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乔稚楚却不以为然,她只离开了不到十分钟,她又把门锁着,光天化日难道还有人敢在这里敲门偷孩子? 说着他们已经来到包厢门前,乔稚楚笑了笑:“没事,门我上锁……”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她原本上了锁的包厢门竟然开了一条缝! 陆于皓瞳眸微睁,当即一把拉开门,屋内一览无遗,原本放着糯米团子的席子上,什么都没有了! 乔稚楚身体顿时晃了晃。 第一瞬间的慌乱后,她又很快镇定下来,出奇地冷静:“团子最近很喜欢跟我玩捉迷藏,他可能是醒了之后又藏起来,我们找找,我们找找。” 她说着话,眼睛上下左右搜索,期望能从哪里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团子,团子,先出来吃东西,吃饱了再玩好不好?” 她抿了抿唇,迈开脚步,看起来好像很镇定。 她先推开洗手间的门,目光所及之处空空如也,她又打开洗手台下的橱柜,没有。 她转身出了洗手间,打开贴墙立着的木柜,里面都是茶具,她全部都翻出来,没有。 她又去掀桌子,席子,茶几……能拿起来的全部都被她翻找开,一个精致的包厢被她翻得乱七八糟,她哪里都找,一点缝隙都不放过,一边找一边喊团子的名字,就好像她丢的只是一根绣花针。 整个包厢都被她翻过来了,但哪里都没有她的团子。 “团子呢……”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3章 他是她的安心 陆于皓相比之下要比较镇定一点,他马上去查看过道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清晰地拍下,在乔稚楚离开包厢后,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进了包厢,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纸箱离开,这个纸箱里一定就装着团子。 乔稚楚看得眼眶通红,心里埋怨急了自己,她平时对孩子都很谨慎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大意?! 陆于皓不断截取到一张正脸,不断放大,能模糊地看出两个人的五官,他皱起眉头:“这不就是那天晚上你遇到的那两个乞丐?” 乔稚楚一愣,连忙仔细分辨起来,越看越像是他们,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他们,就是他们!” “他们要把我的团子带去哪里?” “他们是不是想报复我,他们会不会虐待团子?” 越想越可怕,乔稚楚再也坐不住,直接跑出监控室,要去那天晚上那条巷子里找那两个人。 陆于皓追着她出来,在走廊拉住她:“楚楚,你冷静点,他们不可能还会回到那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的 乔稚楚情绪激动:“那你说怎么办啊?现在团子在他们手里,我除了去找他们,我还能怎么做?” 陆于皓现在也有点乱,A市是他陌生的地方,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一时半会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先告诉默储哥,让他出面报警,调取沿街监控录像。” 乔稚楚立即拒绝:“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万一报警激怒他们,他们撕票怎么办?团子还那么小,他、他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啊。” 她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绑匪,贸然报警让他们发现,很可能会直接威胁到糯米团子的安全。 他们都看过太多孩子被绑架被拐卖的下场,现在这种事落在他们头上,难免胆战心惊方寸全无。 乔稚楚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一楼餐厅独自用餐的季云深,眼睛蹭的一下亮起来,就像是看到巨大的希望,毫不犹豫地朝他奔过去:“季云深,季云深!”陆于皓的手里一空,微微一愣,等的回神时乔稚楚已经扑到季云深的身上,哀求道:“你帮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慢慢垂下手,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季云深原本一个人吃饭吃得意兴阑珊,猝不及防被乔稚楚这么一扑,也有些发愣:“怎么了?” 乔稚楚还没开口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了,整个人显得很慌张,颤抖不已。 “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惊慌失措到这个地步,心里也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你先冷静一点,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乔稚楚也不想这样的,明明刚才她还不至于失态到这个地步,可是一看到季云深她就忍不住,像所有不安和恐惧都找到了宣泄的口子,非要都哭出来才罢休,季云深只好搂抱住她,手掌在她后背顺气,哄着她别哭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能开口:“团子被人偷走了,他们偷走我的团子……” 季云深脸色骤变:“团子被人偷走?” 这时陆于皓也走下来了,不动声色见乔稚楚搂回自己怀里,抿了抿唇说:“楚楚刚才把孩子独自留在包厢里,结果被两个流氓乘虚而入偷走了。” 季云深马上说:“给我看监控录像。” 那段监控录像乔稚楚看一次掉一次眼泪,她恨死自己了,一想到糯米团子被人放进纸箱带去不知道的地方,会饿,会哭,会害怕甚至可能还会被打,被恐吓……她就像打自己几巴掌! 季云深看完视频,又听了陆于皓介绍他们的身份,便猜测着:“像这种三教九流,一般都有一个固定的帮派和一个头目,如果有熟人在里面就容易多了。” 乔稚楚咬唇说:“可是、可是我哥也没跟这些人有来往啊……”他们三人都不在A市生活,对这里的情况也不大了解,一时半会去哪里找熟人? 季云深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 他没有解释太多,拿着电话就到窗口去拨打,没一会儿那边就接通了,男人冷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流传递过来:“云深?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东玦,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他们的通话只用了三分钟就结束,陆于皓在一边看着,等到他放下手机才问:“你找了谁?” 季云深回答道:“上古集团的顾东玦,他的人脉在A市无人能及,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有消息。” 下午就能有消息的效率其实很高了,只是乔稚楚恨不得马上就找回糯米团子,一听还要等,心理难免失望,忍不住把事情想得更加糟糕:“下午,还要下午啊,这么久团子会不会……会不会……” 季云深蹲在她面前,擦去她的眼泪:“我去查沿街的监控录像,别怕,他们跟踪你这么长时间,不会只是为了偷走团子出口气而已,他们可能是求财,你在这里守着电话,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 “好、好,你快点去。” 经过陆于皓身边时,季云深脚步停了一下,神色严肃道:“先带她回乔家,照顾好她。” 陆于皓听他这语气心里有点不舒服,乔稚楚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他照顾她理所当然,哪轮得到他来嘱咐?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季云深走后,陆于皓就带乔稚楚去乔默储家,意料之中的,乔默储也没有办法,打了一圈电话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跟他们一起等待着季云深那边的消息。 时间走到下午四点,季云深终于回来了:“查到了。” 乔稚楚原本一直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个没有生气的残破娃娃,现在忽然听到季云深的声音,反应却被谁都快,直接扑过去:“在哪里?团子在哪里?” 季云深立即接住她险些摔到的身体,她的脸色比下午还要苍白,看得他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陆于皓上去把乔稚楚搂到自己怀里:“查到什么了?” “这个人是那两个流氓的头目,团子被他们抱走也应该是交到他的手里。”季云深见一张照片递给他们,“这个人在道上人称黑子辉,专门做绑架婴孩勒索钱财勾当的。” 专门绑架的,也就是说不是冲着她来的……乔稚楚燃起一点希翼问:“收了钱他们就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吗?” 这种情况下要的是真实情况,而不是好听的哄活,季云深虽然不忍心打击她,但也只能实话实说:“黑子辉算是说话算话,只要给钱他就会放人,不过按照你们说的,这次偷走团子的人和你们有过节,所以……” 乔稚楚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所、所以他们可能真的会伤害我的孩子吗?” 乔默储咬牙:“你说的那个顾总不是跟他们那些人认识吗?他能不能把团子阳要回来?” “不行,黑子辉不是他朋友这边的人,他不能无缘无故跑去挑事。” 如果可以要回来,他哪里需要等到他来说? 每条道都有每条道的规矩,他跟顾东玦只是泛泛之交,而顾东玦跟他那个混黑道的朋友也不熟,这样的交情,他就算厚着脸皮去求顾东玦,顾东玦也帮不了他——毕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是很熟的人去冒险和开罪同道。 “那、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电话。”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4章 不想辜负你了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乔稚楚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季云深则一直在拨弄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整整一个小时,他们四个人都坐在客厅里没有任何交流,都木讷地盯着桌子上的手机,那个手机被季云深链接了几根电线,接入电脑里,等着电话来时能定位到位置。 五点十五分,屏幕骤然一亮,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四人神情一震,季云深动作最快,点开电脑,然后才按下通话键递给乔稚楚,乔稚楚的手颤抖,差点把手机都摔到地上了。 “喂!” 那边的男人声音沙哑,像是故意压低了声线:“要想要回孩子,准备八十万,不许报警,不许耍小动作,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也不给乔稚楚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喂!喂!”她怎么喊那边都没有回应,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看到希望,可还没等看清希望的模样,又被人残忍地砍下利斧,断绝了一切生机。 确定糯米团子的确是被人绑架了,乔稚楚心揪在了一起,慌慌张张地看向季云深,期盼这个素来足智多谋的男人能给她一个方向。 乔默储握住妹妹的手看向季云深:“定位到了吗?” “通话时间太短,定位不到。”季云深心里也是失望,只能说,“现在先准备好钱,再见机行事。” 陆于皓立即接话:“钱我来准备。” 现在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钱是谁先出,乔稚楚更是心乱如麻,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一时半会要凑齐这么多现金不容易,好在陆于皓本身就是个富二代,身上多的是银行卡,辗转几个银行,倒是把钱凑齐了。 晚上八点,安静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四个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乔稚楚抓过手机,颤着手点了接听:“喂……” 那边的男人直接下命令:“你一个人带着钱出门。” 乔稚楚下意识看向季云深,季云深手指在电脑键盘键盘上快速敲打,开始锁定对方的位置,她咽了口水,想要多说几句话为他争取时间:“出门去哪里?喂……” 对方又一次挂断了。 他们的反侦查能力很强,每次都在最短的时间里交代完命令切断通话,而且这个号码和第一次通电话的号码不一样,证明他们是每次换一个卡。 乔稚楚一急眼眶又红了,她已经哭了一下午,眼睛都哭肿了:“他、他只让我出门,没告诉要去哪里啊……” 季云深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颤抖得厉害,他知道她肯定很害怕,但是绑匪指定要她去,他只能将那袋钱放在她手上:“绑匪一般不会那么快透露交易地址,你先开车出门转圈,在路上等通知。” “我、我……”乔稚楚慌张得说不出话,季云深擦掉她的眼泪,轻声说,“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在暗中保护你,你去吧。” 他的眼神无声地传递鼓励,乔稚楚慢慢冷静下来,不再颤抖,只是长睫上还挂着泪水,摇摇欲坠,要掉不掉,季云深拧了拧眉头,直接把她的脑袋扣在自己胸口。 陆于皓脸色一变。 “别怕。”季云深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没有多余的话,却是最能让她镇定下来的良药。 乔稚楚最后还是上了车,副驾驶座放着那一袋钱,她的左右两只耳朵各戴一直蓝牙耳机,一只连接着她自己的手机,用来等绑匪的电话,一只连接着季云深给她的手机,他说只要绑匪打来电话通过这个手机他们也能听见。 她开着车绕着A市市中心绕了两圈,将近十点钟时,绑匪才又打来电话:“上高速,去梅州。” 电话随后挂断。 乔稚楚握紧方向盘转弯上了高速路,笔直行驶往梅州的方向开,A市和梅州距离四个小时的路程,她没想到他们把糯米团子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季云深说他们会在暗中保护她,但是没说他们是以什么方式,她现在在车上从后视镜看后面的车辆,并没有发现熟悉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开了一段路,绑匪的电话再次打来:“转平城高速。” 转高速? 乔稚楚微微一愣,刚想要问清楚,那边又一次挂断了。 不是要去梅州吗? 为什么要突然转平城? 难道是发现他们还有人在外面? 来不及多想,乔稚楚立即转了平城,心里担心不知道季云深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平城离A市比较近,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那些绑匪可能一直在某个地方监视着她,她刚下高速,他们的电话就来了:“去海边,那里有一个绿色的环保垃圾桶,你把钱放在那里,人马上离开。” 乔稚楚这次抢在他挂断前大声说:“那你们什么时候把孩子还给我?我一直都在按照你们说的做,但是你都没有告诉我孩子什么时候还给我。” 那边的人好像笑了一下,但是没有给她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稚楚气得直接把手机摔掉,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可是哭过之后还是要按照他们说的做,现在她就是俎上鱼肉,他们说什么她除了照做没有别的办法。 她把车开到海边,现在已经十一点多,海边没有一个人,她找到那个绿色的垃圾桶,把一袋沉甸甸的现金放进去,左右张望着,希望能看到有人过来拿钱把孩子还给她,可是没有,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她不甘心地大喊:“钱我放在这里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孩子还给我!” “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啊!” 无人应答,空荡荡的沙滩上,甚至连回声都没有。 乔稚楚回到车上,一遍遍拨打那个号码,但一直没有人接听。 她无助地对着另一个耳机喊:“我该怎么办?钱我已经放下了,但是他们还没有把孩子还给我……” 那边是乔默储的声音:“你先离开海边,你在那里他们也不敢出来拿钱。” “那孩子……” “先静观其变,时间不早了,你先在平城找个酒店住下,我们等会就去跟你汇合。” 乔稚楚只好开车离开海边,随便找了旅馆住下,乔默储和陆于皓倒是很快就来了,唯独季云深没有来,她下意识问:“季云深去哪里了?” 乔默储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神色有些变化,但最后还是含糊地说:“他等会就过来。” 如果换成平时乔稚楚可能还会追问一下,但现在她的心情都在糯米团子身上,哪里顾得了想那么多。 乔默储哄着她说:“你先去睡一会儿,这里我们守着。” “我睡不着。” 陆于皓倒了杯水给她,她喝了,乔默储又说:“听话,闭上眼睛休息,绑匪如果有行动也是指定你过去,你不养好精神怎么跟他们周旋?” 有道理,有道理。 乔稚楚想着就乖乖躺下,她以为自己会满腹心事睡不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刚躺下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眼皮再也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哥哥和陆于皓在讲话。 “……你下了很多安眠药吗?怎么马上就睡着了?” “没下多少,楚楚本身就累了吧。” “你留下照顾她,我去看看季云深那边……” “……你留下吧……我去……” 声音越来越听不清,乔稚楚想要问问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可是不行,她像是被睡魔侵袭,根本醒不过来。 等到她骤然从梦里惊醒,天已经大亮了,她一接触到那明亮的光线,顿时就打了一个机灵,猛地翻身起来。 怎么天亮了? 为什么没人叫醒她? 绑匪也没有来电话吗? 她慌慌张张下床,鞋子也没穿就跑出门,这里是陌生的旅馆,心里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她刚想要跑下楼,身后就有人喊住了她:“楚楚。” 她骤然转身,看到陆于皓,还有他怀里的孩子! “团子!”乔稚楚跑过去,看到在陆于皓怀里睁着眼睛的糯米团子,他呐呐地喊,“麻麻。” 陆于皓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到她的手上,那柔软的身体一落下臂弯,乔稚楚心口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忍不住将孩子贴近自己的心口:“团子,团子,我的孩子。” 糯米团子抓着她的衣服,像是知道她的害怕,嘟起嘴在她的心口亲了一下:“麻麻,麻麻。” 乔稚楚抱着孩子上看下看,他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陆于皓说:“刚才我给团子喂了奶粉,现在他可能有点累了,你哄他睡一会儿吧。” 乔稚楚连忙点头,抱着孩子回到房间,调整了姿势让糯米团子睡在她的臂弯里,看着他渐渐闭上眼睛,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回心里,但随之也产生了疑问:“是劫匪把团子送回来吗?” 陆于皓神色迟疑了一下,微微侧开头,像是在想要怎么解释。 这时,乔稚楚注意道,他的颊侧有些淤青,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藏在长袖下的胳膊好像还缠了纱布,看起来像是受了不轻的伤,这些伤口昨天都是没有的,应该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 乔稚楚心里疑惑至极,她记得昨晚隐约听到他们好像要出门,但听得不太清楚,刚想再追问下去,陆于皓倏地站起身,像是逃避她一样,僵硬道:“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你要去哪里?”乔默储就拿着药边进门边说,“我去药店给你买了消炎药,你先吃了,楚楚,你醒了啊。” 乔稚楚抱着团子走到他们面前,乔默储倒是没有受伤,她皱了皱眉,有点明白了:“难道团子不是绑匪送回来的?” 乔默储先看向陆于皓:“你没说吗?” 陆于皓今天有点奇怪,情绪好像有点低落,闷闷地摇头。 乔默储倒是没有隐瞒:“其实我们早就猜到绑匪没打算一手收钱一手交人,所以并没有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和绑匪最后一次通话时,我们截取到定位信息,所以安顿好你以后,阿皓就找了过去,把团子抢回来。” 原来是这样。 他们给她的水里下安眠药,应该是怕她知道他们的行动后会想要一起去,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才干脆放倒她。 陆于皓身上这些伤,就是和绑匪交手留下的吧? 想到这里,乔稚楚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感激:“阿皓,真的谢谢你,你为我和团子做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 陆于皓愣了一下:“其实,楚楚,我……” 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乔默储截住了话头:“都是男女朋友了,说报答什么就太见外了。” 乔稚楚哭笑不得:“哥你说这话真是不见外。” “咳咳,我这不是把阿皓当成自己人了。” 陆于皓和哥哥都在这里,但是那个人呢?乔稚楚心头微动,不知怎么忽然很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经不住脱口而出:“哥,季云深呢?” “他啊,”乔默储看了陆于皓一眼,中间停顿了一下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没有跟我们说。” 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失望,乔稚楚低头看怀里的团子,莫名的觉得心口堵着一团气吐不出来,很不舒服。 乔默储转而说:“楚楚,团子这次也被吓到了,你好好陪陪他吧。阿皓,我看你身上这伤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只是皮外伤。” “去看看吧,万一伤到筋骨呢。”乔稚楚神色担忧,看到他脸上的淤青更是心疼,陆于皓看到这样的她,唇不禁抿了抿,点了点头,跟着乔默储走了。 乔稚楚看着他的背影,不得不说,心里真的很动容,绑匪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却敢为了她去冒险,这份爱很真挚,她如果连这个都辜负,才是天理难容吧。 相比之下,团子的亲生父亲,在她和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又不见了……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5章 你没资格干涉 在平城呆了一天,他们就回A市,乔稚楚不放心糯米团子的身体,回到A市后特意带他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直到医生郑重地说没事她才放心。 只是这次绑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果不是很必要,她都不大敢离开团子身边,反倒是团子,他好像对这次绑架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找‘粑粑’比平时更频繁。 乔稚楚估计是因为这次陆于皓冒险救他,触动了他,毕竟是孩子,喜欢和不喜欢都不会隐藏。 陆于皓这几天被他爸喊回江陵,团子好几天没看到她,又开始闹腾,乔稚楚只好拿陆于皓的照片给他看,他看了一眼就给丢掉,扑倒她身上:“粑粑,我要粑粑,好看的粑粑。” 乔稚楚头疼。 绑架事件过去一个星期,再过两三天就是团子的周岁,想起这个,她就不得不想起季云深。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没有出现过一次。 不过换句话说,他不出现其实也理所当然,当初是她亲口说团子是陆于皓的孩子,他要是为别人家的孩子鞍前马后才是奇葩。 只是人心微妙,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团子是他的孩子,所以才希望他能有所表示。 甩甩脑袋,她不再想这件事。 恰好陆于皓打来电话,她提起微笑:“你忙完了?” “是啊,刚从家里出来,想着给团子买点周岁生日礼物。”他笑着说,“你觉得打一只平安锁怎么样?” 乔稚楚笑了笑:“好。” “团子周岁那天我一定能会过去的。” “好啊,他一直念着找你呢。” 陆于皓在那边爽朗地笑起来。 不过在陆于皓来之前,她先等到另一个不速之客。 这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起床后开门拿今天的报纸,然后边吃早餐边看新闻,在翻看报纸时,她意外地发现报纸里夹带了一封信。 乔稚楚放下牛奶,拿着信件左看右看,纯白色的信封只写着‘闫亚楠’三个字。 她想着了想,还是打开看了。 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写了一个咖啡厅的名字,落款:恭候。陆丰。 陆丰……乔稚楚皱起眉头想这个名字,很快就有印象了——海燕的大总裁,陆于皓的父亲! 陆于皓的父亲主动约她喝咖啡,乔稚楚心里有些忐忑。 她是知道的,他父亲一直都不喜欢她,当年她曾跟海燕打过官司,用了些手段取胜,虽然不触及法律,但总归是把人给得罪了,再加上杀人案,她‘臭名远扬’,他更加看不起她,这次主动约她,恐怕来者不善…… 但无论如何,他是长辈,他都亲自约见,她不去见不合理。 收拾了一下,乔稚楚把团子交给哥哥,找了个借口出门。 陆丰约的咖啡厅很高档,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因此里面没有多少人在,她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坐在靠窗位置的中年男人。 “伯父。” 陆丰抬起头,他有五十岁上下,只是他们这类人混迹商场多年,沉淀出的气质远远比年龄有韵味,他抬手示意了对面的位置:“请坐,闫小姐。” 乔稚楚有些拘谨地在他对面坐下,他给她的感觉并不温和,忍不住全身紧绷起来。 陆丰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看到她板板正正的身体,忽然笑了一下:“闫小姐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两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乔稚楚干笑:“伯父说笑了。”她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阿皓没有来吗?” “他并不知道我来见你。” 刚好服务生端上来咖啡,香醇浓郁的正宗蓝山咖啡香味在鼻尖萦绕,乔稚楚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咖啡,陆丰顺势做了一个动作,“试试看,这家咖啡厅的咖啡我一直都觉得不错。” “好。”说着她就端起那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陆丰端起咖啡,但却没有喝,而是像喝红酒一样轻轻摇着,那濒临杯口的液体随着他每次晃动而的荡漾,但他的幅度控制得很好,没有半点溢出来,就像是他滴水不漏的心思:“我想知道,闫小姐你现在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儿子在一起吗?” 乔稚楚脸色微变:“伯父,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丰放下咖啡,杯底和杯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一声:“闫小姐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皓是我的独生子,也是将来海燕的准继承人,我现在有的将来都是他的,我不求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 乔稚楚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他是想说什么了。 陆丰继续缓缓道:“我知道,现在的社会金钱对人诱惑很大,谁都想要过奢侈的生活,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享用之前,要先扪心自问一句,自己配吗?” 乔稚楚紧紧咬着后牙槽,郑重其事地申明:“伯父,我跟阿皓在一起,我们没有牵扯到半点金钱和利益,我们只是……” “阿皓是海燕的太子爷,他本身就是一个大金库。”陆丰不为所动,“任何靠近他的女人都很难和钱财撇清关系。” 乔稚楚的呼吸微微急促,强忍着即将倾盆的火气:“伯父,您是商场的泰斗,您应该懂得什么叫做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您跟我没有接触过,您怎么知道我就是您口中的那种女人?” “我相信我这一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陆丰微微挑眉,“闫小姐敢说自己跟我儿子在一起,没有想要利用他半点?” 乔稚楚唇一动,还没说什么就被他截止了:“闫小姐,我知道你有能力,相貌也不出错,再加上你的心机和手段,只要你想要的男人,相信都不会很难拿下,对于你来说,多阿皓一个不多,少阿皓一个不少,我今天就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不要再让我的儿子为了你背弃最基本的人伦道德。” 陆丰在心里非但把她定义成一个爱慕钱财的女人,甚至还给她贴上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标签,如果换成是普通人这样说她,她早就不客气了! 但是陆丰不行,陆丰是陆于皓的父亲,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压下被羞辱的屈辱感,冷静地为自己申辩。 “伯父,阿皓已经是成年人,他有独立的心脏,有独立的大脑,有自己的思考也有自己的心情,我想他并不需要被谁左右,那怕是身为父亲的您。谈感情是我们之间的事,只要我们两个当事人愿意就好,旁人没有资格干涉。” “不愧是曾经的金牌律师,真是伶牙俐齿。”陆丰冷冷一笑,“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小时候阿皓很喜欢遥控飞机,我怕影响他学习不给他买,后来他长大自己有能力了,就买了很多在家里,但都玩不到两三天就丢掉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其实当初奢望的,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不得不说,闫小姐当年的欲擒故纵玩得真好,把阿皓吊起这么高,以他的性子,在没有得到你之前当然不甘心放手,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一直缠着你的原因。他不爱你,只是他太倔了,但你要相信我,如果他彻底得到你了,没几天就会觉得没意思的。” 乔稚楚闭上眼睛,其实她更恨不得捂上耳朵:“我相信阿皓,也相信我们这段感情,伯父,您说到底都不是他,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 “看来你是不会主动离开我儿子?” 乔稚楚不语,陆丰摊手:“那我只能继续用非常手段了。” “什么非常手段?” “你说呢?” 乔稚楚第一次直视进他的眼睛,他刚才说‘继续用’,也就是说,他所说的非常手段再次之前已经用过了? 想到这里,乔稚楚骤然明白过来:“是你让人抱走我的孩子的?!”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6章 他的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 陆丰神情冷漠,没有否认:“这只是我给你的警告而已,我不管你是乔稚楚还是闫亚楠,你背后的靠山是谁,总之,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进我陆家的门,你最好马上离开我儿子,否则下次我就不止这样做了!” “你……”乔稚楚气得浑身发抖。 她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想到是他! 或者说,谁都没想到他堂堂海燕大老板,一个长辈,竟然会绑架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来威胁一个女人! 陆丰无视她的愤怒,平淡道:“闫小姐,还请你自重。” 乔稚楚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 什么请自重,言下之意不就是让她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她知道自己不够好,但凭什么让他这样作践? 乔稚楚抓起手提包,愤然转身,走了几步,她回头说:“陆总裁,恕我直言,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一个小辈,您根本不配当阿皓的父亲!” 说完,她不再管他的脸色如何,直接离开了咖啡厅,跑出十几米才停下脚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当面羞辱成这个样子,心里有一种难以纾解的火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 就因为那个所谓的杀人案? 乔稚楚第一次这么痛恨那个杀人案,完完全全毁掉了她的一生,非但让她必须隐姓埋名,还要东躲西藏,现在连自己的爱情也要被贴上灰色色彩。 她不服气。 如果常有清死了,她杀人事实成立,但她并不是故意杀人,她当初的行为法院都判了是防卫过当而已,他们也不能把她当成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看待。 更不要说,常有清根本没有死! 常有清没有死,别说是杀人罪名了,她甚至防卫过当都不算! 她没有错,可凭什么要背负一个罪名一生一世? 这对她不公平。 是她的错她坦然接受审判,不是她的错,她绝对不承认! 乔稚楚捏紧了拳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往打开包包翻找,找到一张纸条,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到这个地方去。” …… 临近傍晚,乔默储做好饭菜了,但还没等到乔稚楚回来,心里难免有些担心,打了两次电话都说很快就回来,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都没回来,他刚想再打第三个电话,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那么久?”乔默储放下手机,“快洗手吃饭吧,再晚一点饭菜就要都加热了。” 乔稚楚在玄关处换鞋,低着头有点闷声说:“我去找闫老先生了。” 乔默储端菜的动作一顿,倏地抬头看了过来,已经明白了:“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说完两人都是沉默,乔默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好半响才问:“你怎么会这么突然……也没有和我商量,你真的想好了吗,那条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而且你将来也可能会入狱,这些后果你都考虑到了吗?” “哥,我一定要为自己正名。”她抬眼和他对视,盈盈水眸里写满了坚定,“我不要一辈子,都背负着杀人凶手,越狱犯,这样的罪名。” *** “所以说啊,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看,你住院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不远千里前来照顾你。” 楚铭城一边吊儿郎当地说着,一边拿着药瓶子,哪里有伤就往哪里倒,跟播种似的,全然不顾会不会撒得太多,药会不会下得太猛,反正就是倒,季云深被那药粉辣得想爆粗口,忍无可忍扭过头骂道:“让你帮忙擦个药,哪来那么多废话!轻点!” 楚铭城嘿笑了一下,看着也差不多了,合上药瓶盖,随手放在柜子上,进了洗手间洗手,声音隔着一面传过来:“我说你也是不要命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说去就真去了,啧啧,能活着回来真是上帝在保佑你。” 季云深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后背虽然洒满了白色药粉,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在白粉下面那一道狰狞的疤痕,那道疤痕几乎横穿了他整个后背,从密密麻麻的数百针脚上看得出,这道伤当初是有多深。 他住院一个多星期,三天前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不过现在还是只能趴着,不能动,稍微一动,那种钻心的疼痛立即蔓延至四肢百骸,饶是他这种从来不喊疼的人都受不了。 楚铭城洗完手出来,看他这模样,十分唏嘘:“认识你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娇弱的一面。” 季云深瞪了他一眼。 取笑归取笑,他伤得这么重,楚铭城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想起那天他忽然打电话问他,他们在A市有没有人,他回答没有,他们的人大部分都在江陵,要用人的话,就只能从江陵派过去,不过时间上就没能那么快了。 他当时还问他要人干什么,他只说了救人就挂电话。 当时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知道没帮手,还敢单枪匹马去跟那些不要命的绑匪抢人……楚铭城叹气:“你要不来这么一出,我都快以为你真是一个遵纪守法维护和平的律师了。” 他这样说,季云深反而露出诧异表情,挑了一下眉反问:“难道我不是?” 楚铭城似笑非笑:“是,你当然是,谁敢说你不是。” 季云深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结痂了吗?” “当然没有,我看结痂起码要半个月,这一刀差点就把你劈开了。”楚铭城说,“幸好顾东玦仗义,派了几个人去帮你,否则你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都是为了乔稚楚,她怎么一次都没看来看你?” 季云深沉默。 楚铭城很同情地看着他——乔稚楚到底是有多讨厌他啊,为了救她儿子,他差点把命丢了,结果人家看都不来看他一眼。 季云深面无表情地说:“把桌子上的文件给我吧。” “这个案子又不着急,警方那边证据都还没找齐全,你现在看又没什么用。”楚铭城把文件拿给他,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两句,季云深额角青筋跳了跳,心里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混蛋叫来,吵死了! “你要是真那么闲,就去帮我看楚楚怎么样了。” 楚铭城鄙视:“想知道她的情况就直说呗,还扯什么我闲不闲。” 季云深眼神冷冷扫过来,楚铭城立即溜走:“我这就帮你去看看。” 他知道乔稚楚住在哪里,原本想要去楼下堵人,结果在等红路灯的时候,偶然偏头,看到乔稚楚进了一家服装店,他当即变换车道,朝那家服装店开过去。 这家服装店是偏OL风格的,专门卖职业套装,他跟一股歪风似的蹭到乔稚楚面前,一手搭在货架上,笑眯眯地看着她:“闫小姐,还记得我不,在榕城我请你喝过酒的。” 乔稚楚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他,微微一愣,然后冷笑:“你那是请吗?”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嘛。” 乔稚楚没理他,越过他就到另一个货架上,挑了一件白衬衫,让店员直接打包她要的尺寸。 楚铭城这才注意到她买的衣服,诧异问:“你买的是工作套装?要上班了?” “嗯。” “去哪里上班?”他皱眉,“我说你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虽说警方那边没动静,但万一再出现被人认出来的事情怎么办?要我说,你哥也不是养不起你,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带孩子就成。”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爱惹添乱,知道自己是个越狱犯,乖乖躲在家里不好吗?非要出来招人侧目。 乔稚楚对他的建议左耳进右耳出:“多谢关心,我有分寸。”说着又走到下一个货柜了。 楚铭城盯了她半天,直到她买完两套衣服,付账后要走了,他才追上去挡在她面前,忍无可忍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他一直在等她自己开口,结果她就是什么都不说。 乔稚楚皱眉:“我想要问你什么?” 他只好继续提醒:“你真的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比如某人?” 乔稚楚脸色一冷:“我不知道你说的某人是谁,我也不想问你什么事,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家了。” “不如我再提醒提醒你,就是那个云深啊,他……” “关于他的,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说完,乔稚楚直接推开他上车走了。 “……”看来舍生取义也没能博得美人欢心。楚铭城对季云深鞠了一把同情泪。 回医院后,楚铭城把这件事告诉季云深,顺便没什么营养地安慰了几句,季云深看起来真被打击到了,一直沉默看文件,什么话都没说。 后来几天,乔稚楚也没有来医院,倒是乔默储来了一趟,说是代表他妹妹和侄子来道谢的,季云深一听脸色更不好了。 大半个月后,季云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楚铭城就把他送回家,找了两个保姆照顾他,自己回江陵了。 没了楚铭城每天都给他灌输八卦,季云深对外面很多事都很后知后觉,这天中午,他坐在床上喝粥,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很强烈的脚步声,踩着木质地板啪啪响,他知道是楚铭城,他刚才给他发了信息,让他不要睡觉,他要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云深云深云深!!!” 果不其然,的确陆于皓。 “云深,出大事了!” 季云深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乔、乔稚楚在江陵公开露面啊!” ‘吧嗒’一声,勺子落回碗里。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7章 知处律师所重开 离开一年半,乔稚楚终于在七月十五这天,重新回到江陵。 这个城市曾塑造了她,也曾毁灭了她,她对这里是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基础在的,比较A市,她对这里要更加依赖些。 乔稚楚戴着口罩和帽子,从机场离开后直接去了陆于皓早已为她安排好的公寓,在公寓里她见到了一个女孩,陆于皓介绍道:“楠楠,她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杨曦,以后你要做什么事,都可以让她替你出面。” 楠楠…… 对,她现在又是闫亚楠了。 陆于皓总是比她更加记得她的身份。 “你好,我叫闫亚楠。”乔稚楚伸手和杨曦握了握,这个杨曦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岁上下,但看起来很干练,一身简洁的工作套装,一板一眼的,像极了当年刚到江陵打拼的她。 乔稚楚挑人一般都挑合眼缘的,这个杨曦她很喜欢,两人谈了一会儿,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然后杨曦就离开了。 陆于皓在她们聊天时去做了两盘意大利面,杨曦一走他就端出来:“刚好还热乎,来试试我的手艺。” 乔稚楚若有所思地问:“这个杨曦是什么人?” “我一个小学妹,你放心,我挑给你的人当然都是百分百可靠的,而且她爸最近得肿瘤了,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我给了她钱,她会知恩图报的。”陆于皓说着催促她,“快试试我的面,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呢。” 乔稚楚回神,低头吃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 “不错。”乔稚楚看着他笑了一下,嘴角沾了酱汁,陆于皓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帮她擦掉,这种亲密的动作他之前没少做,她一开始不习惯,但后来也渐渐适应了,只是自从被他父亲警告后,她又莫名对他这些举动有些排斥。 陆于皓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等你在这边安定了,再把团子接过来。” “嗯,好。”乔稚楚没再说话,吃完面后,主动收走他的碟子,“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还早着呢。”才一点多。 “你不是跟你爸说只是出来跟朋友吃个饭?现在饭都吃好了,还不回去,省得等会又挨骂。” 听她这话,陆于皓脸上立即浮现出笑意,跟着她一起进厨房,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笑吟吟地问:“你是心疼我吗?” 他考得很近,呼吸出的热气都落在她的脸上,乔稚楚忍不住躲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去。” 陆于皓好像特别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被她瞪了一眼也不躲不闪,还是笑着看着她,手爬上她的腰:“楠楠。” 乔稚楚洗完碟子,顺势一躲:“别闹了,我等会还要去看些文件。” “都还没开始,你有什么文件?”陆于皓不满。 乔稚楚拿过毛巾擦手,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点嚣张的笑意:“我把杨三红的案子接下来了。” 陆于皓瞪圆了眼睛,万分惊讶:“你接了杨三红的案子?!” 乔稚楚只是微微勾唇,眼底飞快闪过暗色的光。 两天后,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正面降临江陵律界——倒闭了三四年的知处律师所,要重开了! 三四年前的知处律师所在江陵律界算数一数二,再加上创始人那充满戏剧性的人生和下场,所以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对他印象深刻,乍一听要重开,都忍不住到处打听这次新老板是什么人,只是对方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不管怎么打听都问不出具体信息,只知道,老板是个女人。 而和知处律师所对面的威格信,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都议论纷纷起来。 一年多前,威格信扩建,律所改成了公司,原本办公楼只在大厦的一二层,现在已经扩到了第四层,员工数百名,这样的规模在律界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了,只是律所扩建后,身为老板的季云深却反而很少来律所,有人说是因为他把重心都放在国外的投资公司,也有人说是因为律所在知处律所对面,他怕触景生情。 消息曝出来的当天早上,就有人把这件事带入了威格信:“听说了吗,对面的知处律师所要开了!” 最先提起这件事的就是杜舒云,她现在依旧是季云深的助理,因为季云深很少来了律所,什么事都交给她传达,以至于她在律所的地位几乎无人能及。 “要开了?谁是当家?那间律师所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怎么突然又有人要了?” 杜舒云耸耸肩:“不知道啊,我也是刚看到的,你自己去出窗口去,看他们都在清洁打扫了。” 众人立即跑去窗口看,果然看到七八个家政在爬上爬下打扫卫生,还有人在搬运原来了律所里的东西,老员工杨哥看他们已经在拆招牌了,心里竟有些舍不得,毕竟对门这么久,天天下班看到他们家的招牌,都习惯了,乍换成别的,多少有点别扭,不由得问:“也不知道会不会换招牌。” 杜舒云嗤笑:“招牌肯定会换的啊,谁家开店会用老招牌,而且还是一个倒闭的招牌。” 另一个员工看了她一眼:“招牌会换,但好像名字没有变,我昨天下班遇到他们把做好的招牌送过来,那块招牌清楚地写着‘知处’两个字呢。” 一直沉默看文件的陈明忽然抬起头,他原本是不想凑热闹的,但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起身也到窗边看,看着当年那块陪着他一起成长的招牌被人像是垃圾一样拆下来丢在地上,他的神色有轻微的变化。 杜舒云诧异:“这家人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原来的知处律师所是什么的下场吗?怎么还敢用这个牌子,也不怕晦气?” “敢开在我们威格信对面,这家人胆子真大。” 杨哥摸摸下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杜舒云摆摆手:“能是什么人物,用原来知处的牌子,还在我们对面,摆明就是为了嘘头,我看啊,想出这种办法的,应该是没什么实力的,不用理他们。” 过了三天,这个新开的‘知处律师所’在万众瞩目下,终于正式开张了,开张当天也有媒体来采访,毕竟这个律所曾经也是辉煌整个律界,结果一朝败落,连老板都落得凄惨下场,听起来还是有些传奇的,这次‘知处’重开,大家都很好奇新老板到底是谁。 威格信律所的员工们也是一大早就都在窗边占据位置,都张大眼睛看着对面,就想第一时间知道是何方神圣。 早上十点整,两辆黑色轿车驶到了知处律所门前,在员工的掌声中,一个黑色身影从车上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走下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威格信的大楼,和在窗台上偷看的威格信员工们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有些挑衅。 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孩,白衬衫A字裙,外加一个西装外套,踩着五公分高的高跟鞋上了楼梯,当着媒体的面揭下招牌的红布,坦坦荡荡地接受闪光灯,那自信骄傲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想很多年前的另一个女人,也曾这样意气风发地站在镜头前。 这边威格信的人都愣了一下,大概是都是想起了当年的乔稚楚。 好半响,才有人出声问:“那个小姑娘就是知处律师所的新老板吧?看起来很年轻,是什么来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没听说这号人物。” 杨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我打听出来了,叫做杨曦。” 杨曦?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人又是一阵茫然:“之前都没听说过律界有这号人物。” 杜舒云端着杯咖啡不屑一笑:“活脱脱一是个应届毕业生,估计是家里有钱吧,随便丢个百八十万让她玩玩。” “我看也是。” “看看,两辆奥迪A8,这么大的排场,花里花哨的,就是来玩的。” 一时间,鄙夷声此起彼伏,都在议论这个‘新知处’的新老板,唯独陈明这边,他一直很安静地看着窗口。 他原本是很活泼的人,但自从乔稚楚没了后,他的性格也沉闷了很多,现在看到知处律师所重新开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这个招牌终于能重见天日,担心这个招牌会被新老板经营得不好,百感交集。 杨哥还在唏嘘:“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有钱任性,说投资就投资,我也觉得是没什么实力的,也就是博个头条出出名,我看他们不出一个月就得关闭。” 杜舒云讽笑:“你居然对他们有一个月的信心?厉害了我的杨哥,我看他们半个月就得倒闭!” 然而事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新开的知处律师所,非但没有在半个月内倒闭,反而在半个月后,炸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一大早,杨哥来上班,一进办公室就连声招呼:“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最棘手的那个杨三红的案子要破了!” 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神情:“要破了?谁做的?这么厉害!”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8章 高调回归 杨三红原来是江陵的市级干部,一个多月前被人举报挪用公款在外面养情妇,名下多套房产都是收受的贿赂买来的,但是杨三红坚持说自己没有做那些事,是被人陷害的,在看守所强烈要求请律师为他辩护。 不过没什么律师肯接,不是不会打,而是太冒险。 首先他的身份是政府人员,这个案子很敏感,一旦接了,势必会被所有媒体和市民追问进度,到时候天天上电视上头版头条,要是赢了还好,扬名立万,但要是输了,那基本就是前途无望。 再者,人民群众对政府官员心里有总有个根深蒂固的负面印象,那就是当官的一定会贪污,这件事才一爆出来,网上就有很多网友在骂,为杨三红做无罪辩护,难免要接受一些冷嘲热讽,一般想要洁身自好的律师都不会去蹚浑水,他们原本以为没人肯帮杨三红的,就算有也不会那么快,谁曾想到,竟然这么无声无息就有结果了。 杨哥眯起眼睛故作神秘:“我保准你们都猜不到是谁破的!”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追问,他们都没有听到风声,当然不知道是谁破的。 杨哥笑了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冲着对面的扬扬下巴:“就是我们对面的知处律师所!” “啊?” 此言一出,整个所里的人都沸腾了。 “知处啊?” “真的吗?就那个刚毕业的丫头片子?” 杨哥也觉得匪夷所思:“是真的,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这是警局的朋友亲口说的,绝对是真的,还说是证据确凿,已经提交到检察院,就等走法院审判的程序,赢定了。” 杜舒云不由得再看一眼对面的律所,心里已经是另一种看法:“这么说这个律师所也不是没有实力?” “是啊,谁都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本事,原本以为半个月就得倒闭呢。”他们前期弄了太多的嘘头,花里花哨的,不像是来办事,倒像是成心要出名的,所以才没人相信他们真有实力,结果这一当头棒喝,真是炸开了整个江陵。 杨哥沉默了会儿,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在办公桌前工作的陈明,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杨曦这个作风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杜舒云眨眨眼:“谁啊?” “知处律师所的原来的老板——乔稚楚。”杨哥肃然道,“乔稚楚当年刚办律所,也是靠一个案子一炮而红。” 提起那个名字,杜舒云心里总有种莫名奇妙的不安,忍不住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其他人也连声啧啧:“你这样说我听着都瘆的慌,该不会是那家人的风水就是这样吧?” 想起那个死在监狱里的女人,杨哥也是抖了抖,不敢再说下去,回座位工作时还刻意绕过了当初乔稚楚的办公桌。 午间休息,同事们都去吃饭了,陈明留到了最晚,他合上文件起身,走过乔稚楚原来的办公桌时,习惯性敲一下桌面——以前他总爱这样,乔稚楚每次都会跟着抬起头,笑骂他是来搞事的,因为她一直记得她学生时期时老师一想让她回答问题,就这样敲她的桌子,她每次都是心里一跳。 陈明走到窗边去看对面的知处律师所,这个律所重新翻修后,比原来的更加气派,只是和他记忆里的越来越不一样。 在他心里,没有乔稚楚的知处律师所,都不是知处律师所。 …… 杨三红一案让知处律师所重新回到大众视线里,在大家还没完全接受它的存在时,陈曦又趁热打铁,连续打赢了几场诉讼,风头很劲,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有备而来,一时间,竟然在江陵律界呈现出无人能敌的状态。 这么劲的风头,也不由得让人去深究这背后的底细,一时间不少私家侦探闻风而动,对陈曦这个人进行了全方面的调查,可惜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个人在开办知处律师所之前,实在平凡得很。 只不过,旁人没能想出来,但是局内人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在知道知处律师所重开后,楚铭城也去查了陈曦,他注意的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主要查陈曦的人际关系网,费了好大劲查出陈曦和陆于皓还有一层同学关系。 牵扯到陆于皓,那这件事跟乔稚楚就脱不了关系,他甚至可以确定,知处律师所的幕后老板就是乔稚楚! 他把这件事告诉季云深,季云深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在江陵公开露面,马上就想回来,楚铭城强烈制止,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从这里赶回江陵伤口铁定要裂开,好不容易才结痂,根本禁不住再折腾一次。 软硬兼施了一阵,季云深才肯妥协,但是要他必须每天都告诉他知处律师所的动静。 楚铭城叹气,他真心觉得季云深对乔稚楚是没话说的,但是就是不明白,那女人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 *** 陈曦下班前把一些文件E-mail拿乔稚楚,都是最近几个案子的卷宗,主要是让乔稚楚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曦其实也是法学系的高材生,只是这次乔稚楚是要以常胜将军的身份重新回归到时世人眼里,任何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所以她才每个案子都再核对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开了视频,边看文件边谈论案子,乔稚楚的钢笔在文件上停留了一瞬,忽然笑着问:“陈曦,你说我能瞒多久?” 陈曦微微一愣:“只要你不出面,应该没有人能知道你在这里。” 乔稚楚摇摇头,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对手都是什么人,律所以这么高调的姿势回归,名声已经传出去了,相信很快肖启年和睢冉这些人都会有所动作,当初他们那么决绝,半点不肯放过她,这次他们同样不会放低戒心,相信他们一定会找来,迟早而已。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陈曦问。 乔稚楚端起桌角的一杯茶,抿了一口:“我要是设一个局,把一个人引出来。” 陈曦猜测:“是……常有清?” “我跟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他,要说这世上谁能让他自投罗网,估计也就只有我了。”乔稚楚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做到,但她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还自己清白,所以无论多难,她都必须把人找出来。 陈曦其实对她了解不多,也不想多问,耸耸肩轻松道:“反正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配合你的。” 乔稚楚笑了笑,将文件都合上,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这些文件我今晚看,你先回去吧。” “好,那你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陈曦关掉电脑离开律师所,走路过十字路口去停车场取车——她原本是没有车的,但最近总是有媒体记者拦着她采访,把她弄得不胜其烦,不得不跟陆于皓借一辆旧车,好躲开穷追猛打的记者们。 她到了停车场,却看到自己的车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看到她走过来,精神一振,眼神炯炯地望着她。 陈曦仔细想了想,有印象了,乔稚楚跟她讲过她的关系网,这个人是她曾经的助理陈明。 陈曦走过去,陈明立即声明:“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方便回答吗?” “你想问什么?” 陈明抿了抿唇:“你们把知处律师所里原来的那些东西都搬到哪里去?还是都丢了?”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29章 我养你啊 陈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要问这件事,停顿了一会儿才耸耸肩说:“都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明脸上浮现出失望,失魂落魄地点头:“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喃喃着就走了,背影看起来好难过,像是失去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陈曦叹了口气,顺手发了条信息给乔稚楚——你以前那个助理好像一直都记得你。 乔稚楚收到短信也微怔了一下,然后才叹了口气。 她其实知道的,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真心惋惜当年的知处律师所和怀念她这个‘死去’的人,陈明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还记得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境。 那时候律师所刚刚开业,正在四处招揽员工,他是当时的应届毕业生,拿着一份简历上门应聘,说要当实习生,她看了他的成绩,又考了他几个问题,觉得他很不错,就直接让他当律师,他当时还很惊讶,以为她是皮包公司,甚至特意跑去查了她的工商号,差点没逗死她。 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知处,他陪着知处从诞生到繁荣再到烟消云散,现在看到知处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很难过吧。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次她回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不能把他扯进来,这些事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跟他说了。 八点多的时候,乔稚楚感觉到肚子饿了,起身去厨房找东西吃,只是冰箱里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了想,只好去超市买。 她戴上墨镜口罩和帽子,拿着钥匙出门,在超市买了些零食回家,回到公寓搭乘电梯上楼,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到站在楼道里的季云深。 脚步瞬间一滞。 他靠着墙,微低着头,额前的刘海低垂遮住他的眼睛,这个模样平白多了几分不羁,人比上次看到时还要更瘦一些,长长的影子在灯光下浓缩成一个小圈圈,像一座牢房,把他紧紧困住。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重逢后的某一天,她忙一个案子忙得天昏地暗,连续一个星期都没能好好休息,她在极度疲惫的时候,脾气总有些不受控制,那天因为一件小事莫名其妙地跟他吵了起来,吵过后她不肯理他,他也不肯理她,连续三四天都在冷战,后来她意识到错误想和好,那男人竟然傲娇起来,说什么都不肯原谅她。 刚好那个时候,有他很喜欢的一个音乐剧团在江陵演出,她托人抢到两张票,想跟他一起去看,也是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说没空不想去,她没把他的小脾气放在心上,直接把票塞给他,说下班后就去。 没想到,临近下班时,委托人临时找她有些事,她不得不过去跟委托人交流,等到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那时候演奏会已经开始了,她急忙跑到现场,没有票工作人员不让他进去,她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听,这个倒是正常,一般听演奏会的观众都会自觉关机,免得影响他人。 她没办法,只好在门口等,一直等到四个小时后演唱会结束。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真是爱惨了他,否则怎么会做那么傻气的事。 演奏会结束后,她在门口一个个找,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他。 原来,他也没有来听演奏会。 她现在还记得但是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的那个心情,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很委屈,很难受,压在心口却哭不出来。 回到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包落在了演奏会门口,钥匙和手机都在包里,她心里清楚现在就算回去也找不回来的,干脆放弃,在门口敲门,按门铃,可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没有人在一样。 她找不到他了,他就像六年前忽然人间蒸发一样。 那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身边都是陌生的人,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感觉真是糟糕透了……重新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还是没有回来,她靠着门坐在地上,像失去了魂魄,只知道木讷地等待。 大概是一个小时后,电梯门忽然叮铃一声打开,她倏地抬起头,就看到同样有些狼狈的季云深,两人对视的瞬间都呆滞了,她忽然大哭起来,扑过去紧紧抱着他……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找她。 她找错了门,去了演奏会的偏门等,而他在前门等。 她失魂落魄地回家时,他刚从家里离开到她原来的公寓找她。 这一个晚上,他们都那么刚刚好地错过。 看看,他们就是这么没有缘分。 那天他守着门等着她,现在他守着门等着她。 “你居然,真的回来了。”他声音沙哑,打破了她的回忆。 乔稚楚倒不是很意外他知道她住在这里,江陵是他的地盘,这里的动静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他的手下到底是什么存在,怎么跟电视剧里的专业情报机构一样? 她走过去,态度平淡,就像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当然要回来,我总要想办法赚钱的啊,否则怎么养活我和我儿子?” “不用你赚,我养你。” “……”她足足愣了十几秒,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但她就觉得这就是个笑话,“你要赚钱,养我和陆于皓的儿子?季大律师,你是不是太……豁达了点?” 季云深闻言眉心皱了皱,低垂下长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这个样子让乔稚楚觉得有点不大舒服,莫名的感觉他好像有点……怎么说呢,委屈? 这个想法一浮起来,乔稚楚就忍不住抖了抖,连忙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在我家门口站着了,江陵认识你的人不少,别给我添麻烦。” 她说着拿着钥匙要开门,季云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侧头道:“我知道,你重新回到江陵是为了澄清杀人案,这个案子我来负责,你离开这里。” “不用,我自己来。”她才不要欠他人情。 “你留在这里很危险,你想一下,你在榕城都有人发现你,更不要说是在江陵。” “我自己有分寸。” 她再三不听着话,季云深隐隐有些生气了:“你的分寸就是重开律师所,挂着原来的招牌,找一个傀儡挡在前面?这种招数对付三岁小孩还好,但在那些处心积虑要你的命的人面前,就是小丑跳梁!” 乔稚楚皱眉甩开他的手,抬头瞪了她一眼:“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做什么事不用你管。” 季云深原本紧皱的眉心忽然一下子松开了:“你这么一遍遍强调跟我没关系,是在欲盖拟彰什么吗?” 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乔稚楚顿是炸了起来:“我有什么好欲盖拟彰的,你放开我!” 他不肯放,他的手像是钢钳一般,紧紧地锁着她的手臂,她挣扎地更加用力,季云深干脆把她按在门上,整个身体压下来,霎时间,男性独有的气息在鼻尖氤氲开,她浑身一僵,一时没有再动弹。 他的脑袋低着,再靠近一点点就能和她肌肤相贴:“乔稚楚,你就不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话吗?每次都那么急着从我身边逃走。” 乔稚楚强作镇定:“那是因为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低低地呵笑一声,看她紧紧抿着的唇,就像她现在紧紧锁着不让他进入的心一样,他眸色一沉,忽然侧头吻住,将她的唇瓣含在嘴里,细细地吮着。 乔稚楚大惊失色,立即摇头拜托,季云深干脆用一只手绕到她后脑勺控制住她的脑袋不准她逃离。 “放开我……”乔稚楚低呼,她干脆一口咬住他的下唇,直接咬出血。 季云深只是皱一下眉头,依旧不为所动,吻得缠绵而专心,像是这伤口是不存在的一样,可是乔稚楚明明咬得很用力,她口腔里都尝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 “季……云深!” 他像是有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回应,然后才渐渐松开,这时候两人的嘴唇已经红得不像样,她气急,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他不躲不闪站着不动,漆黑的眸子沉如幽潭,乔稚楚的手忽然无力垂下,烦躁地抹了一把脸:“季云深!”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说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我们现在都不是单身了,我有陆于皓,你有肖云蓉,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好吗!” 他没有回答,乔稚楚累坏了,不想再跟他争执,捡起刚才掉到地上的菜,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她要回家了,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了。 “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很多事可以谈。” 他突然开口,然后就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乔稚楚被她一拉整个人惯性后倾,险些摔倒,季云深干脆把她横抱起来,进入电梯,用膝盖碰了一下一楼的按钮。 “你要带我去哪!” 季云深不理,仗着自己力气大,把她的身体紧紧抱住,任由她怎么捶打自己的胸口都不放。 乔稚楚看打他没用,干脆一口咬住他的脖颈,他吃疼地闷哼一声,将她的身体从胸前移开一点,但还是没松手。 “喂!季云深!你混蛋啊!” 叮铃一声,电梯到达一楼,季云深大步迈出,面无表情且理直气壮地说:“我混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你……”乔稚楚要被他气死了,季云深的车就停在一楼,他开了车门锁,直接把她丢进副驾驶座,然后锁了车门. “放我下去!你放我下车!”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0章 她这个人就是作 季云深脚下一踩油门,直接开出小区,路上任由乔稚楚怎么闹,总之他就是不肯放她下车。 折腾到最后,乔稚楚累了,又饿又累,贴着车窗不想再说话。 车子最终是开进季云深住的小区里,这里也曾经是他们甜蜜生活一年的地方,她立即警惕起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季云深解开安全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下车。” 乔稚楚迅速打开车门下车,但不是要进大楼,而是直接转身就走,季云深追上去把她拉回来,她生气道:“我要回家!” 都到这里了,季云深怎么可能说放她回家就放她回家,再一次把人强拉进电梯,按了他的楼层,乔稚楚咬牙,手被他紧紧握住,根本挣脱不得。 时间只是过去一年多,这里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季云深按了密码开门,直到把她拉进屋才松开手。 乔稚楚揉了揉被他捏出红痕的手腕,吃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目光在屋内移动了一圈,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这里和当年她当年在这里住的时候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放在窗台上的盆栽也还在,好像还是她买的那一棵。 季云深在她身后沉着声说:“这里除了你,根本没有任何女人在这里居住过。” 乔稚楚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时候什么意思。 刚才她说,他有肖云蓉…… 所以他就带她来他家看看,证明他这一年多一直都是一个人? 乔稚楚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半响,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你是一个人,但是我不是,我真的已经答应跟陆于皓交往了。” 季云深没有听她的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家,永远都只是你的。” 乔稚楚心口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有点轻轻的疼,忍不住抿了抿唇,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季云深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解释:“楚楚,当年我和肖云蓉结婚真的只是为了视频,当时她给我考虑的时间太短,但凡我能想出一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那样委屈你……你走后半个月,我跟她就登报澄清了婚事,她特主动跟我养父说她要去旧金山做复建,直到现在都没有在踏上江陵的土地。” “她临走前,托我下次去祭拜你时,跟你说对不起。” 乔稚楚轻轻咬住了下唇,闷声道:“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其实说真的,乔稚楚并不是很讨厌肖云蓉。 她跟肖云荣之间的恩怨就像是佛家说的因和果,分不清对错。 当初她是季云深名义上的未婚妻,站在她的角度,讨厌她排斥她都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反应,如果换成是她,她不见得会开明多少。 后来她被车撞失去两条腿,从理智上说错不在她,但当时她的确是因为追逐她才会出事,她因此把她当成仇人去怨恨,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大家都是人,没有谁能豁达到对一个害自己失去两条腿的人报以微笑,在这件事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亏欠她的,所以无论她是安排人去撞她,还是对她说那些挑衅的话,她虽然会生气,但也没资格做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她说她对肖云蓉很难用讨厌去描述,只能说爱情真是一种原罪,把人心变得这么丑陋。 乔稚楚抬头看了季云深一眼,其实这个男人也是罪魁祸首,她因为他吃了不少教训,现在学聪明了,不想再离这个危险人物太近。 她站起身,和他的视线靠近些:“季云深,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想看到你吗?” 季云深没应答,只是看着她。 乔稚楚呼出口气,索性都摊开说了。 “其实我很讨厌我过去的人生。” “以你为中心的人生。” “我明明可以活得更好,但自从认识你,我十三年……不对,十四年了,十四年来心里眼底都是你的,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很开心,只要你伤害我我就会很难过,我每天都在心里斤斤计较,计较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和你更般配一点,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更相爱一点,我把自己活成我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女人。” “我现在想要找回自己,忘记那段愚蠢的过去。” “我不想看见你,与其说是讨厌你,倒不如说是讨厌曾经爱你的自己。” 自从她‘死而复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地跟他说话。 她说这些,只是想让他理解自己的心情,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可是一想到他可能会因为这些话,真的永远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又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她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做作的女人。 不过这种小情绪应该不会持续多久,她难受,大概只是因为曾经在他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感情,就像是挨了一刀,一开始会疼,不过忍着忍着就过去了,总有一天会彻底麻木没感觉的。 “我的话说完了,我觉得你的话也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乔稚楚从他身边走过,窗外忽然电闪雷鸣,眨眼就是倾盆大雨,季云深往窗外看了一眼,眼底飞快掠过几抹暗光,声音低低沉沉:“下这么大的雨,你回不去。” “没关系,我可以下楼打车。” “这附近很少有出租车,你忘记了?” “那我让陆于皓来接我。” “你不是不想让陆于皓知道你跟我还有来往吗?” 乔稚楚缄默,季云深真了解她,每次都能准确抓住她的敏感。 “那你借我一把伞。” 季云深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驱散七月份空气里的燥热,一本正经道:“家里没有伞。” 骗谁呢! 乔稚楚恨恨地瞪着他一脸问心无愧的脸,气得磨牙:“你是故意的吧!”怎么可能没有雨伞! 总之季云深就是不给她雨伞,套上室内鞋上二楼:“这阵雨不会很久的,一会儿就会停,你就等会儿吧。” 乔稚楚没办法,只好重新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窗外的雨,心想老天都跟她作对,明明是大晴天,怎么就突然下暴雨? 季云深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掩盖了他的消瘦,他把额前的头发都往后梳,人看起来没那么阴郁,好像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饿了吗?想吃什么?” 她早就饿了,现在胃部都在隐隐发疼,但是她还是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作,就是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好在季云深素来了解她的口是心非,刚才在她家门口,他看到她买的那些零食就知道她肯定是饿了,直接走进厨房:“那就做炸酱面吧。” 乔稚楚没理他,季云深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就开始料理,没一会儿,淡淡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出来,闻得她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 她揉着肚子,季云深忽然从厨房出来,弯腰在客厅茶几里的抽屉抽了几张纸币,边说:“家里的调味料过期了,我下楼重新买一包。” 乔稚楚一愣,下意识说:“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下去?” 他面无改色:“没关系,我有雨伞。” “你真是个混蛋!”她就说他是故意的嘛!明明就有雨伞! 季云深像是怕她突然自己跑掉,出门还特意反锁了门,乔稚楚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 他走后,她按耐不住好奇心,上了二楼房间看了看,季云深没说谎,这个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而且都是她离开前的摆设。 她的手在床头柜上抹了一把,掌心有些灰尘,不由得皱了皱眉,季云深是很爱干净的,当初她在这里住的时候,大概两天就会有家政来打扫一遍,但是这些灰尘看起来起码要一个多月没打扫了吧?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她也没有多想,看够了楼上就下楼,去厨房偷吃了一点做好的肉沫垫垫胃,十几分钟后季云深回来了,外面的雨很大,他虽然撑伞,但衣服还是有点湿。 乔稚楚刚才在厨房注意到他那些餐具都收在橱柜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用,忍不住问:“你平时很少自己做饭吗?” “嗯,平时都是叫外卖。”季云深下了调料,再加热一会儿就出锅了,端了一盘放在她面前,“试试看。” 乔稚楚继续作:“我都说我不饿。”可惜说完,她的肚子就出卖她,咕咕的叫了一声,害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季云深眸子荡开笑意,也不拆穿她,配合道:“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试试看。” “你是谁啊我要给你面子。” 说完,她就红着脸拿起叉子,卷了一叉子面吃起来。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1章 原来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无意间回过头,乔稚楚看到季云深因为被雨水打湿而有些透明的衣服,后背隐隐约约显露出来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去碰,但季云深很迅速地躲开了。 乔稚楚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季云深卷了一小叉子面吃掉,平和道:“没什么。” 乔稚楚皱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道类似伤痕的东西,可他躲着不让她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不好强求,只能收起好奇心作罢。 她原本以为这场雨最多下一两个小时就会停,没想到,直到凌晨,雨还是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季云深也没有要送她回去的想法,反而提出让她今晚在这里过夜。 一开始乔稚楚不是很愿意,觉得很尴尬,宁愿不如冒雨回家,季云深太了解她的敏感点了,不咸不淡地激将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如果连这点信任都不给你的话,这种男人也没必要要了,早点分吧。” 乔稚楚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说得好像他自己多豁达一样,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她跟陈明走得近一点他要哼声。 季云深从二楼客房出来,边走下楼边说:“我给你收拾了客房,去睡吧,要是还不放心今晚就把门锁好。” 乔稚楚咬了咬下唇,逞强道:“睡就睡,谁怕谁啊!” 说着她大步上楼进了客房,故意把门关得很响,也不知道是为了要证明什么,她故意没锁房门,心想他今晚要是敢来,她就打死他!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季云深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她:“这是你当初落下的,换了早点睡。” 乔稚楚接过衣服,有点怔然,刚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回了主卧——其实,这套衣服不是她的,但是尺码是她的尺码,而且是全新的,毫无疑问,是他特意准备的。 乔稚楚转身仔细看着这间客房,当初他们还没有分手,有时候会冷战,她一冷战就搬到这里睡。 记得有一次,她睡到半夜,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顿时吓了一跳,他面无表情地说:“客房的暖气坏了,到时候感冒又要连累我照顾你。”说着就直接把她抱去了主卧。 其实她心里清楚,他是想要跟他和好,只是太傲娇拉不下脸。 也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来……乔稚楚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种想法,立即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把门锁上。 这一晚季云深到底是没来的,倒是她,睡到半夜感到口渴,只好下楼去倒水。 靠着自动饮水机喝水时,无意间注意到橱柜上随意丢着的一份病历本,本子封面写着的医院名竟然是A市的。 耐不住好奇心驱使,她拿起那病历本看了看,让她意外的是,病历本的主人竟然是季云深。 她连忙往后翻,上面记录着他的住院时间和病情,她看着时间一推算,竟然是一个月前团子被绑架的那段时间。 可是,团子被绑架的时候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去住院? 她又往后翻看了几页,在病情那一栏中写着——后背长十二厘米刀伤…… 后背的,刀伤? 她立即想起刚才她在他后背看到的东西,原来真的是伤痕。 可是他为什么会受那样的伤? 十二厘米那么长,几乎贯穿了整个后背,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受那样的伤? 团子被绑架那天,他们一直在接触,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伤是她和他分开之后受的。 刀伤时间,还有他那时候的突然消失,这一切联想在一起,都那么不正常又那么巧合,她的脑子里忽然飞快地闪过一种可能性,惊得她手一松,本子落地,她不愿意承认,可是那种可能性在心口不断地发酵,呼吸都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猜不下去,只想要马上知道答案。 乔稚楚立即跑到他的房门口,轻轻转动门把,季云深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很顺利地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走到他的床边,他侧躺着,也不知道这个姿势是不是因为后背的伤还不能碰床? 她慢慢伸出手去,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碰到了他的衣角,正要往上掀开,忽然,原本熟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顿时吓了她一跳,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对视,她张皇失措,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我其实……” 季云深微微眯起眼睛,用力一拽,直接把她拽上自己的床,随即身体压了上去,凌驾在她的正上方:“你大半夜,爬我的床?” 爬、爬什么床啊! 乔稚楚在他身下挣扎,气恼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后背的伤口,你想到哪里去了!” 季云深一顿,像是在感觉被背后的伤口。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后背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怕他随口敷衍,她又连忙补充,“我看到你放在橱柜上的病历本了。” 季云深皱了皱眉,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你也要告诉我,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乔稚楚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受这个伤的时间,和团子被绑架的时间一模一样……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聪明如她,心里其实已经想到答案了。 季云深忽然起身坐在床沿,伸手开了台灯,暖色系的灯光照着他的眉眼,幽深的黑眸里蕴含着许多的隐晦和不为人知。 不是他瞒着她,而是乔默储要瞒着她,他知道,乔默储是怕乔稚楚知道这件事后会对他心软,所以才宁愿什么都不说。 乔稚楚跟着他起身,执着地追求一个答案:“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季云深深深地看着她,半响才移开视线,然后就低头直接把上衣脱掉。 “你干什么!”乔稚楚本能地往后一躲。 季云深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后背上,声音低沉:“你不是好奇我的伤吗?自己看。” 他这样说,她才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肤并不平滑,甚至还有些粗糙和凹凸,霎时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那道疤痕从他的右肩到左腹,足足十二厘米,像一条蜈蚣贴在上面,甚至还能看到没有拆除的针线,她的手指从上面一点点摸过,望着季云深瞬间僵直的身体,只觉得心尖剧烈一颤,鼻子竟然有些泛酸:“刀伤……” 季云深闭着眼睛,眉心拧着,像是在忍着什么。 泪水慢慢没过眼眶,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声音哽咽道:“那天、那天救团子的人……是你吗?”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那件事可能让他受伤外,她想不出还能是因为什么。 那天她有感觉不对劲的,在昏迷中她明明听见哥哥和陆于皓提到他的名字,可醒来后哥哥却告诉她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他会消失,是因为受伤了啊。 他为她做了怎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过后埋怨他的无情。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跟我说?” “这个有什么好说?”低沉的,略微沙哑的,是独属于他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涩意,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眷恋和温柔。 有一瞬间,乔稚楚真的觉得他们很像,就像她自己,如果不是哥哥自作主张告诉他当年的事,她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当年她为他失去过一个孩子。 他们都是不习惯把伤口展现给对方看的人。 乔稚楚可恨他的自以为是,忍不住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本想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什么都事都瞒着她,可是张开口她却尝到从自己脸上滑下来的眼泪,又苦又涩。 突然,她的下巴被他捏起来,强行被带离他的肩膀,下一秒,她的唇上被重重压住。 带着她熟悉的淡淡薄荷味,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的决绝。 他吻得很急很用力,舌头撬开贝齿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近乎疯狂地追逐着她的舌,强硬地控制她的一举一动,不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她口腔里还残留着眼泪的涩然,和他带着甜味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混杂成某种甘冽的滋味,她顿时哭得更凶,季云深翻身把她压在被褥上,更加深入地攻城夺地,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她拆吃入腹。 乔稚楚只感觉心底深处拼命压抑的情绪已经走到了倒计时,即将要爆炸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有些重影的俊脸,心头越发委屈和难过,想要推他,他却抱得更紧,她到最后也只能完全被动地屈服。 推开他的手变成了握,无助地紧握着他的胳膊。 季云深这个人,就像掩埋于她身体深处的一根肋骨,不理会就没感觉,可是真的缺他不可。 “楚楚啊……”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2章 睢冉找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乔稚楚就离开了季云深家,她离开的时候,季云深还没有醒,她是故意躲着他的,经过了昨天晚上,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团子是她的命,他冒险救了团子,就等于救了她的命,她无法再讨厌他,可是不讨厌的话……那该是什么? 她暂时想不出来,所以暂时逃避。 回到自己家里,乔稚楚才要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一下,发现竟然没电关机了,找来充电器充电开机,屏幕一闪,她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陆于皓的,连忙回复过去。 电话才响了一下就被人接通,好像那边的人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一样。 “楠楠,楠楠,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乔稚楚一愣,他会这么问,一定是知道她昨天没有在家里吧? 果不其然,陆于皓又接下去说:“昨天晚上我煲了汤送去公寓给你,发现你家里灯是关着的,手机也打不通……你昨晚去哪里了?”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昨天季云深来找我,他把我强行拉走,手机也刚好没电,所以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抱歉,让你担心了。” 陆于皓立即警惕起来:“拉你去哪里?” “去他家。”乔稚楚说完,轮到陆于皓安静了。 她知道,在别的男人家过夜这种事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刚想解释清楚,陆于皓就紧声问:“……他有没有伤害你?” 乔稚楚心里一暖,他第一句话不是质问她和季云深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事,而是关心她有没有被欺负,这让她很感动的,轻声道:“没有,他只是想跟我好好谈谈,后来下了雨我走不了,才在他家里过夜。” “你没事就好。”陆于皓松了口气,乔稚楚还是认真地解释一遍:“我睡在客房,天亮雨停了就回来,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 “楠楠,你不用这样。”陆于皓皱眉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之前你每次看到季云深都有些情绪激动,我怕他又刺激你。” “放心吧,我很好,我没事情。” “嗯,没事就好。”陆于皓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说,“楠楠,我这两天要跟我爸出国一趟,可能要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回江陵,你……” 乔稚楚明白他的犹豫,连忙道:“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如果有什么事我会直接找我哥的,他从A市到这里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虽然她再三保证过她有了闫老给办的身份,她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是绝对安全,可是他总是不放心,每次出远门都是再三犹豫。 大概也是被一年多前那件事给吓到了。 陆于皓有点吃味:“你有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买票回国也只要几个小时。” 乔稚楚好笑:“我会的,我要是有什么事一定会告诉你。” 陆于皓重新恢复笑意:“那中午一起吃饭吧。” 乔稚楚看了下时间,有点为难:“可能不行,昨天晚上陈曦把一些文件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看。” “那好吧。”他的语气里满满是遗憾,乔稚楚靠着餐桌玩笑道:“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总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哄的语气让他满意了,陆于皓笑得很愉悦:“我是你男朋友,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你去忙吧,等我们都空闲了再说。” 两人聊了两句别的就结束通话,乔稚楚找出面条当早餐,一边吃一边翻看文件,顺便接通视频和陈曦对话。 “早上好,楠楠姐。”陈曦先打招呼。 乔稚楚拿着文件在镜头前挥了挥:“早上好陈曦,昨天晚上我出门,没有在家里,那些文件还没有看完。” “没关系,那些案子都不是很急的,你慢慢看。”陈曦说着皱了皱眉,“对了楠楠姐,刚才有个来电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陈曦起身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回来才说:“电话那边的人情绪有点激动,电话一接通就冲着我喊——乔稚楚。” 乔稚楚立即抬起头:“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陈曦摇了摇头:“没有,我说你找错人了,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是哪个老朋友呢……乔稚楚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琢磨着问:“是一个怎么样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好像很紧张很害怕那样。” 乔稚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是谁了,他可能很还会亲自上门,你留意着,如果她来的话,就跟我打电话。” “好的。” 那个人毫无疑问是睢冉,她就知道第一个找上门的一定是她。 她跟她到底是这么多年姐妹了,她们互相了解,都知道对方的行事作风,她一定是从她这次的高调复出中感觉出了熟悉,所以她才会害怕吧。 乔稚楚笑了笑,慢慢吃完面条,临近中午,陈曦再次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女人上门,是她曾给她看过照片的那个女人——睢冉。 来得真快。乔稚楚冷笑:“你戴上耳机,我要听你跟她的对话。” “好。” 陈曦戴上蓝牙耳塞,将头发松开一些遮住耳朵,然后就拿着水杯出了办公室,作出只是要去接水的样子,睢冉在律所里走了一圈,有员工上去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也没有理会,直到看到陈曦,她才主动走过去。 陈曦适时转身,和睢冉对上眼,后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一直在端详着她,好像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陈曦任由她打量,礼貌微笑:“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睢冉语气怀疑:“你是律所的老板……陈曦?” “我是陈曦。” 睢冉挑了下眉,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握了下手,睢冉说有件事想要跟她单独聊聊,陈曦很爽快地把人迎进了自己办公室。 陈曦现在的办公室,原来是乔稚楚的,睢冉的手从最墙上划过,眼底闪过几抹异色。 “请问小姐该怎么称呼?” 睢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肖太太。” “肖太太请坐。”陈曦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睢冉目光在办公室内一寸寸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嘴上随口说:“我最近有点麻烦,想来咨询一下律师小姐你。” 陈曦在办公桌前坐下:“好的,请讲。” “我先生最近出轨了,我可能会跟她离婚,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净身出户?” 陈曦立即答道:“是这样的,法律意义上的‘出轨’和道德上的‘出轨’是不一样的,想要法院判处你先生净身出户,你起码需要提供你先生在还没有和你离婚的情况下,跟别人同居一段时间的证据来证明。” 睢冉挑眉:“那如果我没有呢?” 陈曦遗憾道:“那就只能申请精神抚慰金。” “我明白了。”睢冉摇了摇头,叹气,“我还以为只要我有他跟小三儿的开房证据,就能让他净身出户呢。” 乔稚楚按了按蓝牙耳机,她知道,睢冉是在试探陈曦的法律知识,想看看她是不是最真的有真材实料,还是只是一个表面的傀儡。 电流兹兹几声,传来睢冉惯有的笑声。 “听陈律师的口音,是本地人吧,以前在哪里高就?最近陈律师可真是一炮而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背后是什么大势力在推波助澜呢。”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3章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乔稚楚蹙了蹙眉,然后就听见陈曦从容地回答道:“肖太太真会开玩笑,我是个专业的律师,处理这些案子都只是能力范围。” 陈曦的答话倒是滴水不漏,睢冉端着架子打量她:“那倒也是。” 睢冉又闲聊了几句别的就走了,她今天来也只是为了试探,点到为止就是她的目的。 陈曦看着她离开后,才对着耳机说话:“楠楠姐,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乔稚楚应了声:“她应该还会假借离婚案多次上门,你留意着点。” “我会的。” 结束和陈曦的通话,乔稚楚继续看文件,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十二点,还是肚子的饥饿让她回神。 一个人的生活一般都很随意简单,乔稚楚把早上吃剩下的面条加热一下就当午餐吃了,草草敷衍。 下午没什么事做,乔稚楚拿了本书在窗边看,她没想到季云深竟然还会上门来,她看着门外的人有点错愕:“你来干什么?” 季云深穿着很简单的休闲服,手搭在门框边撑住身体,淡淡道:“我又不是猛虎野兽,你至于落荒而逃吗?” 乔稚楚心里想,你可比猛虎野兽可怕多了! 人都来了,她也不好去再把人拒之门外,只能让开路让他进来,季云深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团子在哪里? 糯米团子这个小名是闫老别墅的保姆叫出来的,他小时候很软,像汤圆一样,后来他们也跟着叫,叫着叫着都叫习惯了,反而很少叫他的正名,每次她从季云深口中听到这个小名,都忍不住有点心软。 她实话实说:“我刚到来这里还不安定,不放心带着他,留在A市我让我哥帮忙照顾着。” “这样也好。”季云深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忽然问,“这个房子是陆于皓给你找的?” “是啊。” 他嗤笑:“真没品位。” 乔稚楚也跟着看了一圈:“我觉得还可以啊。”说着她就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真小气,只要是关于陆于皓的,他都要批评。 季云深走到窗边,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才转身看着她说:“这里离市中心太近,不安全。” 他和陆于皓一样,对于她的归来感到很不安。 乔稚楚吁出口气:“是我自己要求要住在市中心的。”她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他们有心想要找我,我就算躲在到郊外也没用,更不要说这次我回来,本来就不是很要躲的。”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决绝,季云深眉心微皱:“还是不肯离开?” “我没有理由离开。” 他眼里顿时化开深深的无奈,乔稚楚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她亲自出来面对这件事实在愚蠢,她完全可以让他,让她哥哥,甚至让陆于皓替她出头,可是她不想,她自己的东西,自己能挣回来,不需要别人给予。 乔稚楚避开他的眼神,拿起水杯晃了晃,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喝什么?” 季云深摇头:“你吃饭了吗?” 乔稚楚还没回答,他又继续自顾自道,“我也没吃,你做的时候多做我一份。” “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饭了?”话是这样说,但乔稚楚还是转身走进了厨房,季云深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反问道:“那你凭什么不给我做饭?” 他说得理所当然,那态度就好像他们还是男女朋友一样。 乔稚楚在心里默默地说,给他做这一顿,吃完就让他走! 她自己吃的都是白煮面,但给他的那份却特意下了排骨,她觉得他最近消瘦得厉害,大概是前段时间住院没养好的原因吧。 煮面条很快,十五分钟后乔稚楚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好了,去吃吧。”说着往沙发处看了一眼,见他皱着眉头伸手再往后背抓,奇怪了,“你在干什么啊?” 季云深抿唇:“楚楚,你帮我抓抓,好痒。” 乔稚楚了然,应该是他后背的伤疤开始结痂,所以才会痒,连忙走过去抓住他胡来的手,警告道:“你的伤口还没有结痂不能抓,忍着。” 季云深抬起头看着她,目光炯炯,乔稚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关心他了,但是转而又想,他这个伤也是因为团子才会有的,怎么说她都是有点欠他,照顾他的伤也是理所当然。 “你别抓,我用棉签帮你搔搔。”她说着松开手,去柜子上拿棉签,“你把上衣掀开。” 季云深无声地脱掉了上衣。 他后背的伤她昨晚已经看到过一次了,只是昨晚光线朦胧,她看的不是很清晰,现在才是她真真切切看到那伤口的清晰模样。 这具身体,本来是很完美的。 大概是等了她太久没动作,季云深偏头:“昨晚看了一夜还没看够?” “我昨晚哪里有看一夜。”乔稚楚嘟囔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用勉强轻轻扫过他觉得痒的地方,季云深就低头吃面,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服务。 她用棉签沿着伤痕滑过,就像是在描绘轮廓一样,她一心都在伤口上,没注意到他们现在靠的很近,她的呼吸都落在他的后背,像羽毛一样不断撩着他的皮肤,季云深忽然啪嗒一下放下筷子,低声咒骂了一声什么,然后倏地转身扑倒乔稚楚,毫无征兆地就堵住她嘴。 “唔……” 乔稚楚立即要推开他,季云深反应很快,直接把她两只手锁住按在头顶,双脚跪在她的声音两侧,以一个完全禁锢住她的姿势侵略她的唇舌。 乔稚楚难以反抗,被迫承受了一个和昨天晚上一样强烈的强吻。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口,乔稚楚喘息着,随即她感觉到了大腿抵住了什么东西。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女人,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霎间涨红了脸:“季云深!你无耻!” “谁让你在我的后背摸来摸去,是个男人都能有感觉。”他的语气倒像是她的错一样,乔稚楚窘迫,在他身下挣扎起来:“你、你快起来。” 季云深的眸子幽深,像深海漩涡在翻滚,分明是很难耐的,可最后还是起身了,他知道乔稚楚不愿意,不想强来。 起身后他继续吃面,乔稚楚眨眨眼,还以为他会先去厕所…… 季云深不咸不淡道:“再看我现在就办了你!” 乔稚楚的眼睛立即飞到窗外去。 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乔稚楚收碗筷,打定主意要把人赶走:“你还有别的事吗?”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他不会听不懂,但他就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她没动作,乔稚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再说一句,“你救团子这个恩情我会记下的。” 季云深不假思索道:“不用记,我应该做的。”他现在比她还要怕她提起‘谁欠谁’这种话。 “哦,那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你走吧,我还有别的事。” 他倏地倾身凑过去,和她的视线距离一下子拉近,四目相对,他眼里满是不满:“两清?你还想跟我两清?” 乔稚楚挪着身体往后退,用表面的镇定来掩饰因为他的靠近而乱起来的心跳:“昨晚在你家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应该懂的,我不想再跟你有别的牵扯。” 季云深眼底清楚地浮现出失落,像受了很大打击一样,喃喃道:“我以为你昨晚没有拒绝我吻你,是有要重新接受我的意思。” 每每这个时候,她只能不厌其烦地用同一句话来回复:“我是陆于皓的女朋友。” 季云深听得烦躁,捏紧她的下巴:“你不用一遍遍强调,这样只会显得你自己心里其实也很不坚定,只能靠这种方式自我催眠。” 不坚定吗? 乔稚楚在心里摇头,不会的,她承认季云深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但她内心是没有要和他重新开始的念头的,她现在一心只想好好经营和陆于皓的感情。 她再次强调:“无论你怎么说,季云深,我们在一年多以前就结束了。” 季云深的耐心用完了,掐着她的脸颊恶狠狠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听我解释,当年我送你进监狱,不是要害你,而是我……” 乔稚楚直接打断,决绝道:“就算你当年是为了帮我才把我送进监狱,在这件事上我都不会原谅你。” 他忽然就没了语言,渐渐收起张牙舞爪的愠怒——她说,即便他是为了帮她,她也不会原谅他。 那这样他就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季云深扯扯嘴角起身,乔稚楚趁机把人往门外推,然后直接锁门。 赶走季云深,乔稚楚靠着门松了口气,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难缠,越来越难应付了。 回到办公桌前,她看到陈曦就在线上敲她,传了一份文件给她,说是今天律所刚接的案子,她有点搞定不了。 陈曦的专业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应付一般案子不在话下,能让她说搞不定的,乔稚楚倒是真有点好奇是什么,下载文件后,就去泡了杯茶回来来。 一看下来,她的眉心也拧到了一起。 这个案子有点特殊,是一个‘疑似谋杀案’。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4章 我有权利争取 死者是委托人的父亲,失踪一年多,几天前在水库被人发现尸体,委托人认定凶手是江陵某药店的老板杨康,因为死者失踪前一直在为杨康做事,在失踪期间也有人看到死者跟杨康在一起过,在她四处找律师接案子的期间,还收到过杨康的警告信和一笔数目不小的‘封口费’。 之所以说这个案子有点麻烦,是因为委托人提供的这些证据都不能成为证明杨康杀人的铁证,如果接了这个案子,那后续还有一番细节要仔细勘察,陈曦能力不足,势必只能她亲自出马,但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方便啊…… 她想了想回复陈曦说:“你把那个案子更加详细的资料发给我,我看过后再给你答复。” “好的。” 乔稚楚用了一个晚上看完资料和做整理,第二天陈曦上班时她就把自己整理好的细节发给她,让她再仔细询问委托人,尽量填充完整她要的信息,然后才去爬上床休息。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两点多,还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来接听:“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磁的声音:“你还没睡醒?” 她半眯着眼睛去看屏幕的来点电话,果然是季云深。 乔稚楚懒洋洋地应:“嗯。” 季云深一猜就准:“昨晚熬夜了?” “嗯。”乔稚楚的眼皮还睁不开,应着应着就又睡着了,季云深听着听筒里传出绵长的呼吸声,有些忍俊不禁,无奈摇头,拿起车钥匙就出门,在去她的公寓的路上顺便买了点吃的带过去。 乔稚楚再次被敲门声吵醒,揉着脑袋去开门,看到门外的季云深,只觉得自己一晚上没睡的头更疼了:“你怎么来了?” 季云深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昨天刚被她强行赶走的事,举起手里的点心,淡淡道:“给你带了点吃的。” “我自己会做。” 一晚上不见,某人的脸皮又刷新了新厚度,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挤进屋,随手将吃的放在她的手上:“我还有点别的事要跟你说。” 乔稚楚翻了个白眼,看在小笼包的份上再忍他一回:“什么事?” “杨康那个案子是不是到你们手上了?” 乔稚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陈曦发给她的那个案子,她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季云深瞥了她一眼,才淡淡道:“委托人曾经去过威格信,不过我这边的人没人接,我猜她会去找你们。” “你们为什么不接?” “不好接。” 乔稚楚知道那个案子办起来有点困难,但也没难到登天的地步,竟然会不敢接,刚想要取笑他两句,就听到他就补充道:“杨康开的药店是我养父的旗下。” 乔稚楚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不好接’是这个意思,她挑眉:“所以你是来劝我也不要接?” 季云深看她一直站着不动,只好再走上前拿过点心,拉着她的手到餐桌边,按着她坐下,摆开食盒:“我让你不要接,不是因为杨康是我养父的人,而是这个案子里面有很多弯弯绕绕,不想你惹麻烦。” 她皱眉:“什么弯弯绕绕?” “具体是我也不清楚,但绝对不止表面这些。” 乔稚楚沉默,抛开季云深说的这些,这个案子要她本身就在犹豫要不要接,一旦接了,就意味着她可能要亲自出面,这可能会导致她提前暴露,她现在每走一步都要精心策划,不能出半点意外,接这个案子,她需要冒险。 季云深语气强硬:“你听我的,不要接。” 乔稚楚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安静吃东西,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她吃东西的时候,季云深随手拿起她桌子上的文件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还拿起笔帮她标注了几个地方,乔稚楚看着有些发愣,想起以前他们还好的时候,他也经常这个样子,他帮她看文件,帮她指出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就像是搭档一样默契配合。 不知不觉看入神了,季云深忽然伸手摸向她的脸,她连忙往后躲,他比她快一步,拿掉她嘴角的一点点心残渣,转而随手送入自己口中,又若无其事地看起文件。 乔稚楚却被他这个动作弄得脸色爆红,心里像是有七八只小鹿在跳一样能以冷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不经意间一个动作,能让她如此失控。 强行忍住心里的悸动,乔稚楚咬牙说:“……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停顿了一下,心一横,再补充一句,“不要再单独来找我了,你就当是尊重我吧,别让我在阿皓面前难做人。” 季云深笔锋没有停顿,快速地在文件上写了几个字,结束时他落下的点有点用力,握笔的手指也有点发白,还想在压抑什么,让乔稚楚看着也不由得紧张。 过了会儿,他声音沉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团子其实是我的儿子,对不对?”虽然是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乔稚楚心里一慌,猛地抬起头,对上他平静无波澜的眼睛,不禁紧握着筷子——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季云深呼出口气,松开了笔:“既然我是团子的亲生父亲,那么我就有义务给他一个和谐的成长环境,他不应该是单亲孩子,我也不愿意他喊别的男人爸爸,你现在可以不接受我,但是我有争取的权利。” 他说得很霸道,但乔稚楚无法反驳。 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他甚至有权利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如果他愿意,以他的手段,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团子从她身边抢走,这也是她之前一直害怕他知道团子是他的儿子的原因,尽管现在知道他不会无情到那个程度,但听到他说‘争取’这两个字时,她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 季云深看她突然白了的脸色,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忍不住反省自己,以前真的那么渣吗?怎么让她没有安全感到这个程度? “你放心,团子是你的,我要的是团子和你。” …… 此后的每天,季云深都会上门一次,有时给她带食物,有时候给她带日用品,有时干脆带着文件来跟她一起工作,按他的话说,他是在重新追她。 乔稚楚每天看到他都脑门疼,有时她真的恨极了他霸道,然而要有时候她更恨自己,因为她有几个瞬间竟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对他的追求很受用。 “试试。” 面前忽然被放下一杯不明糊状物,乔稚楚一愣:“这是什么?” 季云深勾了勾唇,好像有点骄傲:“桂圆红枣麦片。” 原来他刚才在厨房是在捣鼓这个啊,乔稚楚有些笑意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随即微微皱眉:“太甜了。” “可能是我下太多糖了。”季云深失望,端起杯子转身就走,“我去给你重新煮一杯。” 乔稚楚哭笑不得,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回拉:“哎,拿回来,我又没说喝不下。” 被她突然一拉,由于惯性,那杯满满的麦片往后一倾全倒在季云深腹部,滚烫的液体让他眉心一皱,乔稚楚已经惊呼出声,连忙拉开她的衣服,抓起毛巾擦起来,无论是糊状物还是糖类都很保温,乔稚楚他烫到,连忙道:“你快把衣服脱下来,脱下来。” 季云深解开衬衫扣子,腹部的肉已经有些烫红,乔稚楚刚想转身去弄点冷水,门口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又人用钥匙打开了门。 随即一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季云深和乔稚楚齐齐看向门口。 是不知何时从国外回来的陆于皓。 乔稚楚突然就结巴了:“阿、阿皓……” 陆于皓一身风尘仆仆,手里还握着行李箱,可见他是下飞机后就迫不及待赶来的,那份期待见到她的心情昭然若揭,然而此时,他的眼神却很冷。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5章 都给我滚出去! 真的很冷。 乔稚楚从来没被他这样看待过,那种眼神好像是实体的,带着无声的谴责把她刺得体无完肤,在他这种眼神下,她感觉自己一切深藏在心里的小心思都被抽丝剥茧暴露出来,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觉得难堪,是那种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里不再见人的难堪。 乔稚楚第一次在陆于皓面前抬不起头,不敢再和他对视,连忙将视线移开,可没想到这个举动却让陆于皓眼睛彻底红了,他咒骂了一句然后就扑上来,乔稚楚吓了一跳,随即就季云深拎到后面去,他迎上了陆于皓的拳头。 两个男人就在沙发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他们的动作都很狠,就像是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一拳一拳地往对方脸上身上砸,跟打拳击赛似的半点不含糊,不一会儿就都挂了彩,白色的地毯染了血,乔稚楚看他们这样简直要奔溃了,大喊着:“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可是这两人根本不听她的话,挨打的时候不躲不闪,可出手的时候绝对比挨打的时候还要重。 乔稚楚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是季云深还是陆于皓,都是她不想伤害的,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斗殴。 季云身后背上的疤痕开始冒血,陆于皓嘴角鼻孔也有血迹,乔稚楚浑身冰冷,身体比大脑更快动作,直接冲了过去,活生生挨了陆于皓一个砸过来的拳头。 这一拳真重,落在她的脸侧,她半边脸瞬间都没了感觉。 这一拳之后,季云深和陆于皓都停滞了。 陆于皓怔怔地看着乔稚楚,眼底浮现出难过,他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眼眶红红的,隐隐还有湿润浮上来。 季云深看到她挨打,眼神变得凶狠,像是还要再冲上去。 乔稚楚捂住耳朵尖叫了一声,直接吼道:“要打滚出去打!不要破坏我家!” 不大不小的客厅里鸦雀无声,三个人像是木头一样立在原地,好半响,陆于皓先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最后一眼看的是乔稚楚,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背影摇摇晃晃的,像随时都会踉跄摔到。 他走到门口,忽的重重一拳砸在门上,响声震耳欲聋。 就像是砸在自己身上一样,乔稚楚忍不住一抖。 陆于皓走后,季云深想要看看她的伤,乔稚楚摇摇头躲开了他,沙哑着声音说:“你也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没接话,只道:“我先帮你看看伤口。” “不要。” 不理会她的拒绝,季云深在房间里找来医药箱,又从冰箱里拿了冰块,包在毛巾里,轻轻去贴她的脸上,按揉了好一会儿,才挤出药膏慢慢在她脸上揉开,全程乔稚楚都是僵硬的,一动不动。 她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无耻得可以,她明明跟自己说了好多次要好好对待陆于皓,要好好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的,可是这几天她跟季云深又算什么? 她以前那么讨厌三心二意的女人,现在怎么把自己也活成了这个模样? 乔稚楚眼眶发紧感觉想哭,但是她不想被季云深看到,起身直接跑进房间,反手就要锁住门,却被他眼疾手快用手挡住。 季云深沉着声说:“乔稚楚,别闹,有什么事说出来。” 乔稚楚已经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她现在真的不想面对他,紧紧抵着门不肯松开,几乎是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他的手臂被门夹得变形,但是他也不肯松手。 “你滚!你滚!”她狠狠地说。 “不。”他挂着彩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在乎自己的手是被夹得多疼。 乔稚楚真想直接把这条手夹断算了,可是一看到他身上松松垮垮穿的衬衫都是血,手一颤,失去了大部分力气。 “季云深,你真是我的灾难,我怎么会遇见你!我为什么那么倒霉会遇上你!”乔稚楚时哭得悲戚凄惶,胸腔里储存的氧气都在喘息中渐渐抽离。 他一定是毒药吧,否则她在他身上吃了那么多亏为什么还戒不掉?为什么总是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那些真正对她好爱她的人呢? “要是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没上过法学,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遇到!” 抵着门的手早就没力气了,她将额头抵在门上,身体颤抖着抽泣,季云深倏地将门推开,一把把她抓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乔稚楚瞬间极力挣扎起来,狠狠地捶打他,咬他,踢他,用尽一切办法推开他,但是到最后没力气了,却是在他怀里睡过去的。 她醒来是在床上,屋外传来铿铿锵锵的声响,好像是有谁在厨房捣鼓,她以为是季云深或者陆于皓,立即掀开被子跑下床,出了房门看到,在厨房里的人是陈曦。 看到是她,她心里有些失望,但又有些庆幸。 “楠楠姐,你醒了啊。”陈曦端着一碗汤放在桌子上,“我给你的炖了鸡汤,来喝一点吧。” 乔稚楚走了过去,客厅原本的狼藉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她看了一样收回视线:“陈曦,谁让你来的?” “是威格信的人。”陈曦眼神有点担心地看着她,“楠楠姐,你没事吧?我来时候,看到地毯上有好多血。” 乔稚楚抬手碰了碰脸颊,余痛还在,只是有些麻了。 “我没事。” 这天之后,陆于皓没有再来找她,季云深也没有,只是每天都会让超市的人送一些水果蔬菜或者零食饮料日用品什么放在她的门口,她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都会看到。 她试图给陆于皓打电话解释,但是陆于皓都挂断了她的电话。 乔稚楚很难过,尤其是想起那天陆于皓走之前那个眼神,那么清楚地控诉着她,她担心他会做傻事,毕竟他的性子不如季云深沉稳,有年轻人的暴躁,考虑到最后,还是给她哥打了电话,让他哥联系联系他。 乔默储的电话陆于皓还是听的,尽管知道是乔稚楚的授意,但他还是听了,说白了他就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能让乔稚楚知道他的借口。 从哥哥口中得知陆于皓自从她家离开后就一直在酒吧酗酒,乔稚楚立即赶了过去,找了好一会儿包厢才找到他位置,他躺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都是酒杯酒瓶,粗略一扫就有十几二十支烈酒,而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那天的,血迹已经干枯,可看着还是那么触目惊心。 乔稚楚走过去,轻轻地喊:“阿皓。” 陆于皓将架在眼睛上的胳膊拿开,眼睛雾蒙蒙的,半醉半醒地看着她:“楠楠……” “你怎么喝成这样?伤口也没有去处理……”乔稚楚看他还是鼻青脸肿的模样,咬了咬唇,拉着他起身,陆于皓却只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去触碰她的脸:“还疼吗?” 乔稚楚僵了一下,然后才说:“不疼了,阿皓,你跟我走,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伤。” 陆于皓摇摇头,手放了下来,身体放松靠在了沙发上,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移开过一分,好半响,他才哑声笑问:“楠楠,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没有心的?是不是以为我是不会痛的?” 乔稚楚忍不住呼吸一滞,比起他声嘶力竭的质问,她更难受于他这种卑弱的反问,慢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额头放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对不起,阿皓,对不起……” “你为什么一直只记得你爱了季云深十三年,而忘记我爱了你多少年呢?你刚到江陵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还开始我就在追你,或许那个时候不是很认真,但是、但是怎么说我也陪伴在你身边九年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忽视我的存在?” 乔稚楚闭着眼睛摇头。 没有,她没有忽视他。 她一直都记得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花店,那天是情人节,她心情很好,随手买了一朵玫瑰花送自己,那时候他是神采飞扬的风流子,笑着将纸币塞还给她,说:“我一向不收美女的钱的,尤其不收单身美女的钱。” 因为花店在她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他们几乎每天都能碰到面,不到一个月,他就宣布要追求她。 在江陵的八年,在榕城的一年,因为一支玫瑰花,他们竟然羁绊了九年。 陆于皓捧着她的脸起来:“楠楠,你知不知道在我知道你没有死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佛,但是我那个时候真的想给他们磕头,谢谢他们把你还给我。”他说道这里,偏开头嗤笑了一声,嘟囔道,“什么还给我,是还给季云深吧。” 乔稚楚看到,他的眼眶红透了,她的鼻尖也泛酸:“阿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现在……” “你跟他上床了吗?”陆于皓打断她的话。 乔稚楚喉咙一哽,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合闭不上,凉风不断从喉咙间涌入,把心刮得有些疼。 “……没有。” 陆于皓扯出一个笑,但是他明明是笑不出来的,嘴角扬起来后又松弛下去,半阖着眼睛说:“楠楠,我头晕,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家。” “好,我送你回去。” 乔稚楚不疑有他,先站起身把他一只手拉到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的搀住他的腰,想借力把他拉起来,可谁曾想到,她才拉住他的手,就被他反手一拽压在了沙发上。 “阿皓!”她心里一惊。 陆于皓压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征兆地堵住她的嘴,手也很快地控制住她的手,蛮横地强吻她,乔稚楚只觉得自己快被他霸道的力道堵得呼吸困难。 陆于皓对她一直都是很温和的,这是他第二次强迫她。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6章 我绝对不答应! 第一次是两三年前,也是因为季云深,那时她和季云深在阔别六年重新在一起,那天他在楼道里等她,看到她后就不管不顾把她按在墙上…… 乔稚楚挣扎,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陆于皓根本不理她,她的眼眶红了起来,不是委屈,只是一个吻还不至于让她这么没出息,她难过是不知道现在的陆于皓心里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想起被季云深强吻的几次,不由得想,这是不是就是他们男人的通病?喜欢靠强迫来征服女人?难道他们不觉得这个举动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不尊重吗? 或者说,她不值得他们尊重? 乔稚楚疯了似的挣扎,失望和痛苦交织在一起,她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挣开他的桎梏,抵着他的胸膛把他一把推开。 陆于皓总算是离开她的唇了,但是却没有从她身上起来,而是难过地看着她,包厢内昏暗的光线下,他委屈地像只被抛弃的猫儿。 乔稚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段三个人的恋情乱得很,陆于皓无疑是伤得最深的一个,她呼出口气:“阿皓,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聊聊吧。” 但是陆于皓不想跟她聊,他忽然动手撕开她的衬衫,脆弱的纽扣哗啦啦滚了一地,乔稚楚一愣,立即抬手捂住胸口,忍不住骂道:“陆于皓!你给我醒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她没想到,有一天陆于皓会对她做这种事。 “我知道,楠楠,我知道,对不起。”陆于皓声音有点含糊,其实有几分醉意,他的头压下来,在她的脖颈处亲吻,呼吸紊乱沉重,全部都落在她的皮肤上,乔稚楚看不清他的脸了,用力也推不开他,她屈膝想要顶他,他很灵敏地躲开了,随即用一只脚压住她的两条腿,她顿时动一下都不可以了。 乔稚楚心里乱成一团。 平时对她百依百顺温柔熨帖的人,现在忽然要强迫她,那种恐惧和不安比对陌生人时更加强烈。 “陆于皓,你不要做让我原谅不了你的事!”如果他今天真的想要强来,她抵抗不了的。 他的动作因为这句话而停顿了。 乔稚楚冷静道:“我们还不至于这样,阿皓,我们好好谈谈吧,不要这样。” “可是我不这样,我真的想不出来其他什么办法能让你真的属于我。”陆于皓舔着她的脖子说,“楠楠你知道的,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是个流氓,我对一个女人好就是想跟她上床,你是我最有耐心,最有诚意,最想好好对待的一个,我一直告诉我自己,如果没有你点头,我不会碰你……我忍了三年了,三年了,我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一直在等你。” “可是,我突然发现,进入一个女人的心,真的比进入她的身体还难,楠楠你告诉我,你一直记着季云深,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当过是你男人?如果我……” “如果你什么?你觉得我是那种被男人上过就一辈子都会跟定他的人?”乔稚楚的声音冷,心更冷。 陆于皓没有再说话,从她的脖子吻到她的锁骨,除了他唇舌的湿润外,乔稚楚还感觉到有别的什么液体一直滚烫地落在她的皮肤上,他的手抱紧她的腰,把她紧紧按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成嵌入骨髓。 乔稚楚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完了,她的手脚都被他控制住,动不了,陆于皓半醉半醒,执念很强,她都是感觉得到的。 可奇怪的是,他撕掉她的衣服后就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是这样抱着她,在互相沉默的时间里,乔稚楚渐渐冷静下来,两人的心跳靠的很近,他忽然侧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唇还没分开,门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身上桎梏的力道也消失了。 陆于皓被人掀开,乔稚楚顿时得到自由,连忙抓紧胸前的衣服,一看竟然是携着万丈怒火而来的季云深。 陆于皓被掀到地上,撞到桌子上的酒瓶,酒液泼了他一声,像是灌下了热油,炸得他顿时燃了。 “季云深我艹你妈!真当老子是死的!” 陆于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立即朝季云深扑去,两人互相镶在一起滚了几圈,举起拳头又要打起来了。 那天他们在自己家打架的那一幕还清晰在眼前,乔稚楚想也没想,直接把整张桌子都掀了,酒瓶落地炸开,碎了一地的碎片,她捡起一块玻璃抵在自己脖子上。 “不准打!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坦白讲,以死相逼这种事,乔稚楚向来是不屑做的,她不是那样的性子,可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在乎她的人来说,比什么威胁都有用。 季云深和陆于皓都停了手,陆于皓推开季云深跑上来,神色焦急道:“楠楠!你快把玻璃片放下!” “楚楚,放下!”季云深声音沉如水。 乔稚楚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另一边:“季云深,你先走。” 季云深当然是不肯,死死地盯着她看,脸上怒气未消。 乔稚楚语气软了一点:“我跟着阿皓有话说。” 季云深到底是出门了,但是没有走,就在门口等着,他临走前把他的衬衫脱下来放在沙发上给她,现在是夏天,他也只穿了一件,脱掉衬衫后她看到他身上缠着的绷带,应该是伤口又咧开了。 陆于皓轻声道:“把玻璃放下,楠楠,我什么都听你的。” 乔稚楚手一松,玻璃落地,她这时候才感觉到脖颈处的疼痛,手摸了一下,有温热的血迹,原来刚才太激动,她真的把自己给伤了,难怪他们的脸色会难看成那样。 她转身想要拿起季云深的衬衫穿上,陆于皓先她一步抢走,直接丢在地上的狼藉里,闷声不吭地去角落里打开行李箱——他那天去她家是刚下飞机,被她气走后就往酒吧来了,行李箱一直都带着。 陆于皓找出一件干净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低声说:“对不起。” 乔稚楚抓紧外套:“阿皓,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打架,每次你们动手或者发生冲突,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不可赦的人。” 她发现自己最近真爱哭,话还没开始说又想掉眼泪了,陆于皓蹲在她面前,用手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泪:“不打了,我答应你,不会跟他打了。” 乔稚楚抽抽鼻子,哽咽道:“我承认,我的确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季云深,但那是忘不掉,他是我的十三年青春,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想除非我失忆了,否则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陆于皓的脸色一僵,慢慢收了手:“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道。”她道,“阿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没有想要跟他重新在一起,你信我,我没有想要背叛你。” 他听着忽然就露出笑,像是很高兴:“我信,我信。”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相信。 乔稚楚紧抿着城唇,一字一句,语调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阿皓,我还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却跟你交往,我太卑鄙了。” “不如,我们分手吧。” 陆于皓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要!” 乔稚楚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陆于皓又一把把她抱住,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她耳边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答应!” “阿皓……” 他决绝打断:“我不答应!” 乔稚楚动了一下,他又厉声:“我绝对不答应!”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万圣节发糖 A 乔稚楚和季云深的第一次是在大学时期,元旦小假期,他们临时决定要去爬山,结果下山的路上突遇暴雨,为了避雨,他们不得不就近找一家酒店住一晚。 大概是假期,又突然下雨,酒店的客人临时增多,轮到他们时,客房竟然只剩下一间双人的。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学生,算是很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乍然一听要住在一间房两人都有些不自然,乔稚楚反复确认了好多次是不是没有别的房,得到肯定答案后才认命地拿了房卡。 按说这种酒店,应该是很正经的才对,谁知道,双人房的门一打开,里面的清新简直让他们目瞪口呆,这竟然是一间——情人套房! 他们站在门口身体僵硬,被屋内的气氛给惊到了,整间屋子整体呈现粉色系,刻意营造出很暧昧的气氛,床单是白色的,但是上面却印了很多看起来抽象,其实仔细看就能让人脸红耳赤的图案,还有薄纱窗帘,红酒玫瑰,床头柜上还有成人用品……简直是说不出的羞耻,看得他们从耳根到脖颈都是通红的。 “楚楚……” 季云深开口喊了她的名字,还什么都没说,乔稚楚就自己先受不了,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 本来是想逃避尴尬的,谁知道进去了才发现,这个洗手间也是在有趣得很,竟然是半!透!明! 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到模糊的轮廓,影影绰绰,暧昧至极,她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感觉外面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艰难地站了五分钟,乔稚楚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和季云深面对面,就看到他靠着墙快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笑啊!还不是你没查天气预报的后果!”乔稚楚恼羞成怒。 季云深抿起唇,唇角带着笑:“这年头天气预报也不是一定准确,我昨晚看的时候明明没说会下雨。” 乔稚楚咬了咬下唇,感觉越对视下去越不自然,干脆跑到窗口去吹风,借着凉风出吹散满心的旖旎心思。 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一点要停的迹象都没有,乔稚楚正想着,身后忽然有动静,她转身一看,是季云深在脱衣服,她受惊了:“你干什么?” “衣服湿了,我洗个澡。”刚才下雨的时候,他一直把她搂抱在怀里躲雨,她的衣服没怎么湿,但季云深几乎是湿透了,继续穿着肯定会着凉。 乔稚楚莫名松了口气:“哦,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季云深挑了下俊眉,眼神意味深长地往她身上一扫,乔稚楚连忙干咳:“那啥,你要洗澡你有衣服换吗?” “酒店有浴袍可以暂时穿衣晚上,湿了的衣服晾一晚上也会干。” “那内裤呢?”乔稚楚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也不加思索地问出来,季云深的目光好像更加深邃了些:“去给我买,我记得酒店一楼有一家小店。” 乔稚楚狠狠一愣,指着自己鼻子惊愕问:“你让我去给你买内裤?” “女朋友给男朋友买内裤有什么不对?” 听起来好像没有,但是怎么就那么不自然呢? 乔稚楚最终还是去了,她红着脸走到男性内裤区,本来想给他挑一挑的,谁知道根本没有选项提供给她,这家店居然只卖豹纹内裤,而且还是激凸的那种……简直没眼看,她红着脸随便在货架上拿了一条,付款后就跑回房间去。 季云深已经洗澡好了,只穿着浴袍,里面空荡荡的,看到那条内裤,脸色简直是变幻万千,他额角青筋抖了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豹纹?” 乔稚楚捂着发烫的脸说:“不是我故意要买这个,是实在没有别的颜色了。” “S码?”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你觉得我只是这个尺寸?” 乔稚楚下意识往他身下看了几眼,坦白讲,瞎子都知道不是。 季云深抬手就弹了一下她的额角:“我起码穿XXL的,就算不知道尺寸看身材也知道啊,我有那么袖珍吗?” 被弹了这一下不轻,乔稚楚有点疼,忍不住顶嘴:“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摸过,没有经验怎么可能有概念?” 季云深眯起眼睛,神色莫名的邪性:“你还想摸?” 乔稚楚简直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是感觉,啊呸,也不是感觉,就是……” 但是他不理,带着笑朝着她的方向走近一步:“看不出来啊楚楚,原来你有这么多小心思。”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可是我看到你就是这么想的。”说着他又往前逼近了一步,直到把她逼得后背靠在墙上,无法再退。 他的嘴角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魅笑,有些坏,但不得不说很有魅力,她大概就是在他这种笑容里迷失看了自我,才会不知不觉地被他压在了床上,直到他们的唇舌交缠在一起她才回神。 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接吻不是第一次,但她还是生疏,不知道怎么回应,磕磕绊绊,完全是处于被他引导的状态。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他最隐秘的部位,她涨红着脸想要抽手,但是他不肯,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沙哑的音线喊她楚楚,声音很温柔,饱含了所有柔情,听得她心尖一颤,软化成一滩水,甚至忘记了拒绝。 接下来的事好像都是顺理成章,情到深处,气氛正好,水到渠成。 说真的,第一次的感觉很不好,他们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仅有的一点知识也是成长的这些年随处听来的,说到底都只是纸上谈兵,只是她疼的时候他会极尽温柔地亲吻她,舔掉她的眼泪,抱着她哄,让她心里很甜蜜,觉得再疼似乎也是甘之如饴。 第二天早上,他许给她一生一世的诺言。 B 今天这个案子特别难办,开庭审理了八个小时都没能得出结论,法官一锤定音,敲定改日再议。 乔稚楚揉着肩膀坐在后座,司机开车送她回别墅,远远的,她支着额角看着夜幕中的星星点点,那像是一盏一盏的萤火灯,照着她回家的路。 临近别墅,她看着窗口透出的灯光,越发觉得温暖。 人就是这样,总要有个家才会安心,无论走得有多远都会记得回来。 ……只是,她进了家门,看到家里的情况,那一星半点温暖的感觉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年前她生了和季云深的第二个孩子,为了衬托和他哥是一对亲兄弟,特意取了个小名叫‘包子’。 包子的脾气一点都不包子,特别闹腾,现在才半岁大,战斗力就比团子这个快五岁的还要强悍,客厅里到处都是撕烂的纸巾,地上滚着各种水果,乔稚楚一进门,一个葡萄就滚到她的脚边,季云深和保姆跟在包子身后,他扔一样他们收拾一样。 “……” 季云深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救世菩萨,露出一个苦笑:“你儿子今天又刷新战斗力了。” “说得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 季云深叹气:“是我儿子,只是这性格一点都不像我,肯定是像你小时候,楚楚,看不出来啊,藏得这么好。” 乔稚楚立即反驳:“我的性格也很好,你不信去问我哥,我小时候特安静,跟个自闭症娃娃一样。” “那就是负负得正了。”季云深得出结论,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啥都不懂只会笑的儿子,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词——地主家的傻儿子。 乔稚楚失笑,弯腰抱起包子,小包子一看是妈妈,立即就往他她的怀里蹭,乔稚楚今天穿的是V领低胸的衬衣,他一蹭就蹭开了她的领口,吧唧一下亲在她的胸上。 乔稚楚斜睨了某人一眼:“还敢说不像你。” 季云深嘴角轻轻勾了勾,但还是义正言辞地否认了:“胡说,我才没那么急色呢!” “呵呵,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啊。” 乔稚楚直接把包子塞给他,先回房洗澡,换了宽松的衣服,然后才从他手里接过包子,小包子已经饿了,小手往她身上抓,她只好解开衣服喂他。 季云深看了一会儿,忽然凑过去,在乔稚楚脸上亲了一下:“这小捣蛋就先交给你了,我还有一点工作,忙完再来陪你。” 说起来,包子还是他照顾得多。 现在的季云深很顾家,无论什么都是以老婆孩子为先,以前那股除了工作啥都不重要的凉薄劲早就不见了。 乔稚楚看着他笑:“你去忙吧。” 季云深捏捏包子的脸蛋,动作很温柔,但是话语一点都不温柔:“小包子,你想吃就现在赶紧吃,等爸爸工作完,就轮不到你了。” 乔稚楚:“……” 讲道理,这话像是一个当爸爸说的吗?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7章 你要软禁我? 乔稚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脖颈处传来疼痛,立即将她的神智拉向清晰,睡过去之前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放着,她忽然一阵心累,恨不得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身侧忽然有人轻声喊:“楚楚。” 乔稚楚侧头一看,声音微弱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再一看,她发现这里已经不是酒吧的包厢,而是他的家。 季云深已经换了衣服,又是那个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狼狈的季大少爷了,她撑着身体起来,蹙眉问:“阿皓呢?” 他安静了一瞬,然后才说:“我不知道。” 乔稚楚靠在床头看着他,他的脸色有点白,但神色和眼底的阴郁明显,就像是当初在超市偶遇一样,好像整个人都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察觉不到半点阳光的气息。 明明曾经是那么张扬的人啊…… 她扯扯嘴角,忍不住用尖锐的话刺他:“现在我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你就非要我里外不是人才可以吗?” 季云深没有接她的话,撑着膝盖起身,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这里住着,伤没好之前,不准出门。” 乔稚楚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软禁她,顿时勃然大怒,抓起枕头就砸过去:“季云深你混蛋!” 陆于皓现在那个样子,如果找不到她,或者知道她在季云深这个,都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子。 季云深站着不动挨了一枕头,继续淡淡道:“好好养伤。” 她气极反笑:“那我劝你再多找几个人看着我吧,别让我有机会跑出去!” “你一定要这么刺我吗?” “那你非要我不可吗?你季云深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到底哪里被你看上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他的双手紧握,唇线紧抿,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房间。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听到季云深在走廊打电话:“给我找十个人来!” 乔稚楚重新倒回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昨天晚上明明是在陆于皓怀里睡过去的,怎么醒来会在季云深的家?不可能是陆于皓将她交给他,唯一的接受就是季云深强行带走她的。 他们会不会又发生矛盾了? ……一定是的,否则季云深不会忽然要软禁她。 乔稚楚睡不下去,起身就往外跑,一眼就看到围着房子外围着的黑衣保镖,这些一定就是季云深找来看着她的。 她想打电话,然而跑到原来放电话机的位置才发现,电话机被收走了,只剩下一根线在。 看来季云深是认真的。 除了是个保镖外,还有一个保姆负责照顾她的生活,一日三餐再加一顿下午茶都会精心准备,每隔四个小时来帮她擦一次药,她才知道自己脖颈处的伤口其实挺深的。 季云深反倒是很少出现。 就这样被软禁了三天,乔稚楚的脾气已经被消磨完了,不过这天公寓倒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睢冉。 睢冉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季云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楼上跑,她吓了一跳,刚想出声,他就堵住她的嘴,直接把她关在房间里:“不准出声。” 随即楼下传来女人的娇笑声:“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云深你这里呢,欸,云深呢?” 都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乔稚楚一听就知道是谁,也就没有在挣扎,微微抿唇。 季云深关上房门,转身下楼。 “有事?” 睢冉微微一笑:“是你养父听说你抽调了十个保镖来看家,以为你是出什么事了,特意让我过来看看。” 季云深漠然道:“最近有一份很重要的文档放在家里,怕被贼偷。”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藏了什么好宝贝呢。” 季云深眸色转阴冷:“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 这种一点都不委婉的逐客令大概是睢冉成为肖太太后第一次吃,以至于她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 但季云深还是依旧神色漠然:“出去。” 睢冉几乎把牙齿咬碎,倏地转身离开,也不再自讨没趣。 乔稚楚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不过季云深很快就上楼,应该是不欢而散,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跟睢冉的关系很好吗?” 季云深脸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从哪里看出我跟她关系好?” “要不然她怎么会登门入室?” “之前有人传你没有死,最近你的律师所又重开,给了她威胁,她本来就疑神疑鬼,今天我又调了十个保镖,她会上门来试探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季云深淡淡道。 乔稚楚不置与否,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季云深抿唇:“你打算怎么对付睢冉?” “依法处置。” 她说完忽然听到两声短暂的笑声,乔稚楚皱眉,翻身起来:“你笑什么?” 季云深嘴角弧度还没散去:“只是觉得你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个词有些好笑。” “我本来就是律师,说这种词有什么不对?倒是你,一个律师居然做非法囚禁这种事,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乔稚楚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季云深脸上也没了笑意,又是那副沉沉的模样:“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说完就出去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又没有看到他,不过她知道他一定在这个屋子里,就像睢冉来之前,她以为他不在,结果他就从屋里走出来,她想他应该是觉得她不想看到他,所以才故意避着吧? 照顾她的保姆很尽心尽力,每次做饭都是做她爱吃的,连她吃葱不爱吃葱根都知道……其实她知道,这些事都是那个人授意的。 她曾看过一本书,上面写,如果一个男人肯在细节处处处照顾一个女人,那就证明是真的很爱她,如果换成是以前,季云深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可能会喜极而泣,但是现在她只觉得烦躁。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三人都陷入两难的境地。 乔稚楚在这里住了三天,这三天完全和外面隔绝开,她联系不到陆于皓,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始终’后会做什么,外面的人也找不到她,保姆不肯给她电脑,电视也只有少数几个频道,只有连续剧,没有新闻,如果她觉得无聊,她只会送上一些小书,她是真真正正地被与世隔绝了。 这天她在电视机里看到一出狗血连续剧,演的也是一段三角恋,女主角不想辜负男主和男二,于是选择自杀,但后面被抢救回来了,因为她这个举动,男主和男二都吓坏了,对她百依百顺,不敢再过分纠缠她…… 乔稚楚看着只想笑,心想电视剧就是电视剧,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巧合,如果她也学这个女主,用假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她可不敢,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她真的没命了,那团子怎么办? 再者,她已经假死过一次了,最后不是还是被找出来,然后要面对的就是更多的麻烦和意外,更何况,欺骗两个真正关心爱你的人,这种做法太卑鄙,她做不出来。 …… 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开始结痂了,到了晚上总是痒得厉害,白天她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失去意识,手就开始不受控制,这个时候她总感觉有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在自己耳边含糊地说什么,可是等到她睁开眼,房间里又只有她一个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那天晚上她做恶梦惊醒,看到趴在自己床头睡的季云深,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试着动一下,他立即就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乔稚楚眼神很复杂:“你……不用这样的。” 季云深只是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说了继续睡吧,就要离开了。 “季云深。”乔稚楚立即喊住他,咬了咬唇,“你可以软禁我,但是必须把我的工作还给我,杨康那个案子我还没有看完。” “我不是让你不要接吗?” “接不接是我的事,难道你限制了我的自由,还想控制我的思想?” 季云深没回头,她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神情,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乔稚楚心里失望,以为他是不会答应她的要求,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醒了,就看到床头放着杨康案的资料,还有一部电脑。 她立即打开电脑,发现这个电脑竟然已经连着无线密码可以上网,她想都没想当即就给他哥哥发了信息,告诉哥哥她现在的情况,下午三点多,乔默储就亲自上门了。 乔默储是来带走乔稚楚的,他来了季云深留不住乔稚楚,不是他争不过,他还有十个保镖在这儿,只要他要把人留下就没有留不下的,只是他不想,她才刚刚拿到电脑,就迫不及待让她哥来接她,看得出,她是真的不想留下。 乔稚楚出门前,回头对季云深说:“杨康的案子,我要接。”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8章 十三年的感情不是说说而已 把乔稚楚从季云深家带走后,乔默储就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A市,他来得匆忙,把糯米团子寄放在朋友家,不是很放心,所以才赶着回去。 他临走前找来了陆于皓,大概是想让他们自己好好聊聊,只是陆于皓来了之后,绝口不提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也包括他们之前说要分手而产生的矛盾,而他不提起,乔稚楚也不想提,就好像都当成那些事都是不曾发生过的一样。 “阿皓,阿皓?”乔稚楚喊了两句,陆于皓才从走神里回过神来,“什么?” 乔稚楚发现,最近陆于皓总是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我和陈曦约好明天去见杨康案的委托人。” 陆于皓立即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 第二天乔稚楚在约定时间的前一个小时出门,她和陆于皓约好在公寓楼下碰面,但她没想到,她还没碰到陆于皓,倒是碰到陆于皓的父亲,陆丰。 陆丰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林肯车前,一派社会成功人士派头,看着和乔稚楚住的这个中档小区格格不入。 因为第一次见面他们聊得并不愉快,乔稚楚对他有些排斥,只是出于礼貌她还是主动打招呼。 陆丰面无表情道:“我一直以为乔小姐是聪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乔稚楚得体微笑:“伯父抬举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知处律师所重开,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他神色一硬,“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乔小姐不会不知道我在江陵的势力,你这么无所畏惧,把陆家当成什么?” “伯父您想多了,放心,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阿皓,我是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厉喝道:“你给我记住,无论如何,陆家都不会接受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 乔稚楚唇轻抿住,忍住不发出冷笑:“这句话您已经不知厌倦地重复了很多次,晚辈记性还不错,不会不知道你的意思。” 乔稚楚软硬不吃,陆丰目光渐渐转阴,这时,旁边忽然有个声音喊:“爸,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陆于皓过来了,他对他父亲跟乔稚楚在一起显然有些警惕,眯起眼睛追问:“你们在聊什么?” 看到儿子,陆丰刚才充满不屑的神色一收,换成了平淡:“我是来找你的,你已经多少天没回家了,还有把家放在眼里?” 陆于皓挠挠后脑勺说:“爸,我最近是有别的事情,所以才没回家。” “今晚你必须给我回来,否则你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哦。” 陆丰走后,陆于皓不放心地握住乔稚楚的手:“我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乔稚楚自然不会跟他说什么:“没什么,只是问你在哪里,怎么不回家之类的,你今晚回去就没事。” “没为难你吗?”他是了解他父亲,他父亲一直不支持他们在一起,他怕乔稚楚在他爸面前受委屈。 但是乔稚楚却很轻松地反问:“为什么要为难我?” 她的神色很自然,说着就先上车:“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过去可以跟委托人碰上面。” 杨康案的委托人叫唐晓秀,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在一家咖啡厅,乔稚楚自然还是不能出面,这次是由陈曦跟她对话,她跟过来一是来旁听,二是为了可以随时观察到唐晓秀的情绪变化。 乔稚楚和陆于皓先到,坐在唐晓秀她们那桌的前面,乔稚楚戴着墨镜和帽子,长头发掩盖住耳机,看了一会儿风景,唐晓秀和陈曦就来了。 陈曦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耳朵里也戴着耳机。 唐晓秀大概二十五岁上下,上班族白领打扮,要了一杯咖啡后就没说话,看着有点紧张。 陈曦主动问:“你可以跟我仔细说一下你爸的情况吗?” “可以。”唐晓秀咽了口水说,“我爸不是医学生,没有医师执照,在药店只是当学徒,帮药店平时跑跑腿,工资也不高,再加上我自己的工资,也就只够我们父女平时过日子。” “但是自从两年前开始,我爸的钱突然多了起来,他跟我解释说是他干活干得好,升职了,后来每月除了日常开销外,还能省下一笔小钱。”唐晓秀忽然有些激动,抬起头咬唇说,“但是、但是我觉得这些钱多得有点不合理,就算是一个正经医生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我怕我爸是去赌钱赢来的,所以有一次我就偷偷去他工作的药店问了药店的员工,才知道我爸其实依旧只是一个小学徒而已。” 陈曦皱了皱眉:“那你父亲到底是去做什么?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问他也不肯说,我要是问多了,他不耐烦了还会骂我。”服务员端上咖啡,唐晓秀连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乔稚楚皱起眉头,手不动声色地按住耳机,话语也听得跟清楚些。 唐晓秀继续说:“我还发现他经常在三更半夜出门,我那时候真怕他是去做什么犯法勾当,还跟踪过他一次,发现他是跟杨康私下见面,杨康还给了我爸一包什么东西,第二天早上我爸就跟我说他要出门一趟,那次他一去就去了两个月,那包东西也被他带走了,回来后他又有大笔的钱,我非常确定我爸跟杨康关系匪浅!” 陈曦听着也有点蹊跷:“这样的事你看到过多少次?” “我也只看到这一次,第二次我跟踪他被发现了,后来我都跟不上了,那一年里他出门了七八次,短的话就去三五天,长的话就要两三个月,这种事情多了以后,我也就习以为常,没太在意。” 陈曦在本子里记录下几个线索,然后继续问:“你父亲失踪前的事跟说一下。” 唐晓秀已经把一杯咖啡都喝完了,陈曦只好给她再点一杯。 “大概是一年半前,我爸跟我说他要出差一趟,我以为他跟之前一样一两个月就会回来,没想到他这次一去就是一整年,我去他工作的药店找过,杨康跟我说我爸已经辞职了,还拿出了解约合同,我没办法,只能去警局报案,只是警方也一直找不到人。” “几个月前,我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老乡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看到我爸了,但我爸假装不认识她,还告诉我,我爸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听她描述,那个男人就是杨康。” 她的语十分笃定,陈曦点点头:“你有去你老乡说的那个地方找吗?” 唐晓秀眼神忽然闪了几下,双手在桌子上交握,干笑道:“没有……当时我工作忙,走不开身就没有出去。” 乔稚楚对着耳机低声道:“你问她平时跟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陈曦听见了,然后就问了话,唐晓秀毫不犹豫地说:“我妈很早就死了,我跟我爸相依为命,关系很好。” “让她继续描述。”乔稚楚道。 唐晓秀加了几勺糖精,搅拌了几下咖啡,但是没有喝,双手继续交叉紧握:“然后就是几天前,在水库突然发现了我爸的尸体。” 陈曦皱眉:“也就是说,你只是因为怀疑你爸跟杨康之间有秘密,再加上有人看见你父亲跟杨康在一起过,所以你就怀疑杨康是凶手?” 唐晓秀连连点头:“杨康一定是凶手,我觉得我爸一定是在帮杨康做什么事,然后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所以杨康才会杀死我爸的。” 陈曦在本子里记录她的话,唐晓秀忽然去抓她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律师,你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爸把凶手绳之以法。” 陈曦叹气:“办案讲究证据,你给我的证据太少了,杨康的罪名几乎不成立。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有利的线索。” 唐晓秀失望道:“……没有。” 别说是唐晓秀了,乔稚楚听着都很失望,她托着下巴想着——这件事警方好像也在查,如果能跟警方联手就好了,还能得到更多有用的资料…… 陈曦看问得也差不多了,就起身说:“那就先这样吧,有其他事我再联系你。” 唐晓秀连连哀求:“律师小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我会尽力的。” 唐晓秀离开咖啡厅,过了一会儿乔稚楚也拉着陆于皓走了,三人到了大街上才碰面,一见面乔稚楚就当机立断下结论:“她一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 陈雄也有同样感觉:“她的逻辑前后对不上。”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她很担心她爸的话,在得知她爸下落后,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第一时间赶过去,而不是什么工作为先。”这一点就太解释不同了,乔稚楚回头道,“陈曦,你最近两天多跟她联系,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再多留意她周围的人济关系。” 陈曦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叹气:“如果能跟警方练手就好了,可以知道更多线索。” 乔稚楚笑了笑,只觉得她有些一线异想天开:“警察办案,在没有定罪之前,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他们的证据和线索的。” 说话间他们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陈曦还要回律所整理资料,就跟他们挥手分开:“我先走了。” “好。” 陈曦走后,乔稚楚还在想杨康案,边想边说着,陆于皓偶尔答一句,却答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她不禁转身,倒着走:“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陆于皓一惊:“有吗?还好吧。” 乔稚楚刚想说什么,忽然耳边一阵车鸣笛声,她骤然回头,那辆大卡车已经逼近,千金一发之际,她的腰被人楼抱住,整个人被往回拽入怀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顺着马路的斑马线滚了一圈。 她以为拉自己的人是陆于皓,然而她听到陆于皓的声音是由远至近的:“楠楠,没事吧?” 不是陆于皓。 乔稚楚猛地睁开眼,才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是季云深。 他神色紧张,抱着她的腰的手有些紧,但是她才一挣扎,他又马上松开了。 乔稚楚被陆于皓扶起来,看着那辆呼啸而去的卡车,还有些惊魂未定:“没、没事。” 季云深也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拍拍身上的尘土,乔稚楚忍不住问:“你没事情吧?” 他瞪了一眼过去:“走路就好好走路,不要倒退着走,你是小孩子吗?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她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我忘记了。” “笨蛋。” 季云深教训乔稚楚的语气理所当然,乔稚楚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对,陆于皓怔怔地看着,这几天来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想不通的问题,好像一下子有了答案。 原来,那十三年的感情,真的不是一个数字而已。 陆于皓低着头,自嘲地笑了。 季云深的出现不是偶然,他知道他们今天要跟杨康案的委托人见面,所以特意跟过来听的,但乔稚楚拒绝了他的帮助,没说几句话就分道扬镳。 临近晚餐时间,乔稚楚跟陆于皓去吃饭,正吃着,陆于皓忽然说:“别吃太多辣椒,容易上火。” 乔稚楚一愣,抬起头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于皓扯动嘴角,不自然地回应。 乔稚楚也就没在意,吃了晚餐他送她回公寓,一直坚持送她上楼,在她进门前,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话。 “楚楚,我们分手吧。” 不是深爱,那就不必将就 139章 不是深爱,不必将就 乔稚楚狠狠一愣:“阿皓……!” 怔愣过后,心里忽然空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突然?” “情人分手有很多理由和借口,不合适,不满意,没感觉了……我以前也用过不少,其实说白了就是玩够了,腻了,喜欢上别人了。”陆于皓低着头,走廊里的灯暗淡照不到他的脸,只听得见声音很低沉,“这次,是我第一次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乔稚楚手指不禁捏紧。 陆于皓说:“楚楚,我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爱你了。” 乔稚楚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象了一下如果我身边没有你会是怎么样……想了之后,发现其实也不会怎么样。”陆于皓耸了一下肩,好像很随意的样子,“这个就是不那么爱吧。” 乔稚楚唇一动,就听到他轻轻地说:“楚楚,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他说着笑起来:“当然啦,只是在男女感情上的分开,你这个朋友我不会绝交的。” 乔稚楚没想到,前几天还说什么都不肯分手的陆于皓,现在会忽然说不爱她了……她心里有点乱,想要问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但陆于皓根本不给她问问题的机会,每次她要开口他就快速打断。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进去吧。” 她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推着进门,她回头看他强撑着的笑脸,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于皓笑着帮她关上门,转身下楼时,眼眶微红。 ——什么不爱了?呵,他这辈子,恐怕也就只能遇到一个乔稚楚了。 可是他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乔稚楚,一点都不快乐。 她心里,一直都在爱着季云深。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季云深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旁观者清,他看得清清楚楚。 当初团子被绑架,她急得六神无主,却在看到季云深的一刻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港湾,想也没想就扑过去——那种发自本能的依赖最真实。 只要有季云深在,她好像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冷静下来,他们之间有一种感情,是旁人介入不了,也是他无法比拟的。 就像是季云深训斥她,她习惯性地承受了。 而他多管她一句不能吃辣,她都觉得别扭。 他们之间的十三年,他不是不嫉妒,只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季云深对她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这样他还有争取的机会……然而季云深对她的爱,也一点都不逊色啊。 他能为了团子命都不要,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能到付出生命的地步,那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更何况,和自己在一起的她也受了不少委屈。 他爸去A市找过她的事,他前两天从他爸的贴身助理口中无意间得知,再加上今天在小区门口碰见的一幕,想必又是他爸在找她麻烦吧。 她和季云深在一起时那么难过,他以为自己可以不让她再受委屈,可事实却是,他比季云深还不如。 谁说过,不是真爱,不必将就,她那么好,怎么需要将就? 放开她,也放开自己,这九年她一直追着她的步伐,现在追累了,也想休息了。 …… 陆于皓走后,乔稚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了许久,脑子里盘旋着分手的事。 她心里并不轻松,她知道他说分手是为了不让她再继续为难,可这个样子的他,她越发觉得亏欠,她倒是宁愿他蛮不讲理任性妄为,也不愿意看到他明明是张狂性格,却因为她收起了菱角。 说起他们这段感情,乔稚楚对不起陆于皓的地方很多。 他们认识九年,但其实有八年乔稚楚都没有认真看待过他。 他在她眼里就像一个来自帝都的公子哥,风流,纨绔,有资本玩转世界,可以说是她最反感的那一类人,如果不是从哥哥口中得知,他曾在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为她做了那么多,她甚至都忘记怀念这个人了。 也就是因为那件事,她才重新认识了一遍他,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年的感情还不够浓烈太过于单薄,她对他始终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和他的这一段,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感恩。 她给他的感动很多,比爱情更深。 正想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她随手拿起来一看,既然是季云深的,他只写了三个字——来我家。 她直接打电话过去,接通后直接问:“为什么?” “唐晓秀遭遇暗杀。” 二十分钟后,乔稚楚出现在季云深家门口,她刚想按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她自己被拉了进去。 她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晓秀,再看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的季云深,立即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季云深微微拧着眉心,脸色有些沉重:“她从咖啡厅离开后,被人跟踪到家里,差点遇害。”如果不是他当时刚好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去她家找她,恰好遇到行凶的一幕,恐怕她早就没命了。 “是谁干的?”乔稚楚一惊之后就想明白了,“难道是杀人灭口?” “只可能是这个原因。”季云深看向唐晓秀的方向,她蜷缩在沙发角落一直在颤抖,“她和知处律师所合作,让那些人察觉到危险了。” 乔稚楚一愣:“那些人是哪些人?” 季云深没有直说,但是乔稚楚的聪明,已经想出来了。 和唐晓秀有关的事只有杨康案,所以这件事一定跟这个案子有关! 之前季云深说这个案子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原本以为他是在危言耸听,现在看,都动用到行凶杀人的地步,果然不简单。 乔稚楚跑到唐晓秀面前,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你到现在还要继续隐瞒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没命了!” 唐晓秀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这个案子如果一天不解决,你一天都无法脱离危险你知不知道!” 唐晓秀像是才回神,目光从乔稚楚身上移到季云深身上,眼底露出茫然,有些惊恐不安地躲避着:“你们是谁?你们都是什么人?” 乔稚楚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次凶杀心里恐惧,连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给她一个安全距离:“我是知处律师所的律师,陈曦是我同事,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都是来帮你的。” 听到陈曦的名字,唐晓秀心里才没那么紧张。 “你和陈曦的对话我们都听到了。”季云深微微眯起眼睛,“你隐瞒了什么?” 唐晓秀怔怔地说:“我、我没隐瞒什么啊……” 季云深和乔稚楚对视了一眼,直接问:“你那个老乡给你打电话说看到你爸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查看?” 唐晓秀神情又不自然起来,但考虑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她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其实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唐晓秀之所以没有去见她父亲,是因为她那天根本去不了——她当了上司的情妇,那天她在陪上司上床,上司有些性暴力,喜欢把她折腾得不来床,这才是她没有当天过去的原因,等到她能下床时再敢过去时,唐勇就已经不见了。 季云深安排了一间客房给唐晓秀休息,乔稚楚叹气:“真可惜,还以为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原来只是一桩丑闻。 季云深倒了杯水递给她,神色寡淡道:“我查过,唐勇在失踪前曾因为跟人当街斗殴进过警察局,刚才我问了唐晓秀,唐勇进警局的时间是他出门帮杨康送东西的日子。” 乔稚楚发现自己今晚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一脸茫然地问:“然后呢?” 季云深只是看着她没说话,被他看三分钟,乔稚楚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唐勇斗殴进了警局,警察一定会给他做笔录和查他的来往,或许他们能从警局的记录里找到他帮杨康送东西的目的地,这也是一个线索。 她立即道:“这些档案在市局都能查得到!” “我有朋友在市局,想差点话,明天一起去。” “好。” 两人一拍即合,乔稚楚一个心也算安定不少,看着也没别的事了,乔稚楚要走了,季云深忽的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她反问完又习惯性带刺的话语扎他一下,“怎么?我一个人来,你又想囚禁我?” 季云深顿了顿:“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陆于皓没送你。” 提起陆于皓,乔稚楚的神色暗下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心不在焉,毕竟是一段付出过感情的恋爱,无论是基于什么开始的,但说结束就结束,还是难免有些难过的。 怕被季云深看出来,乔稚楚连忙别开头说:“唐晓秀你打算安顿在你这里?” 季云深没发现他的反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她现在去哪里都不安全,只能留在我这里。” 季云深虽说没所谓的空间洁癖,但任何一个人都不喜欢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过夜,季云深这种性格的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乔稚楚,他不会那么多事。 乔稚楚心里也知道,只好道谢:“谢谢。” “我送你?” 乔稚楚立即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了。” 季云深难得没有强求,只道:“路上小心。” 她点点头,按了电梯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杨康案,等到车子要进地下车库时,她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在跟着自己,她立即往后看,但整个地下车场只有她一个人。 难道是看错了? 乔稚楚再看了一遍,但的确是没人,她摇摇头,看来真的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她没有在意,搭乘电梯上楼,洗漱完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她开了下电脑,查了一些关于杨康的资料,又查了一下COCO药业,直到深夜才关上电脑上床休息。 直到临睡前,她还在想明天去市局要怎么打扮才不会被公安局那些火眼金睛的警察们认出来。 然而,她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会在自己公寓楼下看到无数辆采访车,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些媒体是来干什么的,但本能地心里一紧,连忙把门上锁,窗帘拉紧。 手机一开机,迅速收进来无数短信和未接来电,她颤着手点了季云深的电话。 “呆在家里,别出来!”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乔稚楚没说话,摸索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在早间新闻频道竟然看到自己白天出现在咖啡厅的照片! 她,被曝光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0章 乔稚楚是谁? 一夜之间,乔稚楚没有死的消息,在江陵不胫而走,几乎全市的媒体都聚集在了她的公寓楼下,他们都想要知道,一个明明已经确定死在监狱里的罪犯,为什么在一年多后又会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这里面是谁在操作?谁有这么大本事? 新闻人的嗅觉都是敏感的,他们已经嗅到,这会是今年最大的新闻。 乔稚楚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 其实在她决定回归江陵的时候,她已经有预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面对这些,一瞬间的紧张之后倒就没有害怕了,此时她在脑子里慢慢推测演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她的战场开始了。 手机又响了,刚才她已经连续接了三四个电话,有陆于皓的,有陈曦的,也有哥哥的,都是来安抚她,帮她想主意的,这次这个电话是季云深的。 说起来,出事后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人就是他,只是他上个电话没说什么,嘱咐她在家里好好待着而已。 她接了电话,那边的人低低沉沉地说了两个字:“开门。” 乔稚楚一愣:“啊?” 季云深像是呼出一口气,然后才说:“我在门外。” 乔稚楚几乎是飞奔到门边的,倏地拉开门的一刻,心里竟然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动,她咬着唇:“你、你怎么上来的……” 楼下那些记者之所以没上楼,是因为不知道她的楼层,这个小区物业对业主的资料很保密,他们一时半会没能问出来,但要是让他们看到季云深出现,怕是会跟着上楼。 季云深直接进屋,反手关上门:“电梯上了二十五楼,我是从安全通道下来的,没人注意到。”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眸色比刚才深了几分,“别怕。” 乔稚楚心里一暖,连忙低头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我不怕。” 季云深拉着她进房间:“趁他们还没有直到你的楼层,马上收拾几件衣服跟我走。” “去哪里?” 他道:“我家。” 乔稚楚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 季云深靠在墙边看着她说:“昨天你们去咖啡厅跟唐晓秀见面时人跟踪了,我看了曝光的那些照片,都是你走在路上和昨晚从我家离开后的画面。” 乔稚楚也猜到了,她昨晚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她回头问:“知不知道是谁拍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像有点多余,这种事要么是有心要么是偶然,如果是有心的话,无非就是那几个人。 乔稚楚摇摇头收回视线,继续弄衣服。 就在这时,季云深的手机响了,他点了接听,却还特意开了免提,乔稚楚听到那边的声音竟然是陈曦。 “季律师,我在我包上找到了一个跟踪器。” 乔稚楚诧异:“跟踪器?” 那边的陈曦听到她的声音了:“是楠楠姐吗?季律师提醒我后,我在办公室到处找了一圈,最后在手提包内层找到了一个跟踪器。我想这一定是那天来律所的奇怪女人留下的,她通过这个跟踪器监控我的行动,所以昨天你才会被拍。” 季云深回了一句就挂了电话,不等她问,主动解释:“昨天你的行动很隐秘,不是很容易被发现真实身份,我怀疑你们是事先被跟踪了,所以才会去让陈曦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乔稚楚跌坐在床上,扯着嘴角笑了:“睢冉。” “我还以为,她那天去律所只是为了试探陈曦,没想到她做的事,比我想的还多。”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这种战局一开始就略逊一筹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忍不住轻轻咬住牙,“以前不见得她这么聪明啊,单凭一个律师所,她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回来?” 季云深走过来,宽大的手掌扶住她后仰的脑袋,把她往回抬,弯腰将其她掉在地上的衣服,帮她折起来收入行李箱:“不是聪明,只是为了消除心里的不安罢了。” 乔稚楚笑了笑,也无所谓道:“没关系来了就来了,我敢回到江陵就不怕被人发现。” 听出她的语调有些锋芒,季云深皱眉。 …… 记者还围堵在公寓门口,季云深带着乔装改扮后的乔稚楚悄无声息地离开,只不过他们还在路上,陆于皓就来电话了,他说他接到警局的电话,他们要求马上见到乔稚楚。 警方的人会找上陆于皓让他来通知她,应该是因为早上曝光的那些照片里有陆于皓的身影,他们找不到她人,但是能找到陆于皓。 乔稚楚对季云深说:“去警局吧。” “现在?” “嗯,现在。” 别的事可以再斟酌,但是警局这一关,乔稚楚是必须要去过的,更何况,她还需要借助警察的公信力来帮她过关。 季云深和乔稚楚到了警局,陆于皓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现,脚步为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进去吧。” 乔稚楚点点头,迈步就要上台阶,却被季云深握住手,她奇怪地回头看他,他抿紧唇,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然后先她一步进警局。 这次负责她的警察依旧是杨警官,他们一进门,他就紧紧地盯着乔稚楚看,乔稚楚也不躲不闪地跟他对视,半响他勾着唇角说:“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乔稚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警官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一没犯罪二没犯法,为什么不敢回来?” 这回轮到杨警官冷笑了。 也不知道是谁透漏了消息,那些原本在乔稚楚公寓楼下蹲守的媒体竟然都跑到了警局,还有个别义愤填膺的群众,都一起在门口叫嚣。 在他们的认知里,一个早就死去的人竟然还或者在社会上逍遥,这里面一定包含贿赂,弄权之类敏感的政治字眼,群众要一个公道,媒体要一个大新闻,乔稚楚事件太符合他们的胃口了。 乔稚楚在警局除了要录口供,还要被采血去做DNA数据对比,杨警官连续问了她五个小时,换做是一般人,早就在他这样的攻势下说漏嘴了,奈何乔稚楚之前是从事律师行业,论磨嘴皮和摸索人心,她也是个中翘楚,愣是半点信息都没被她问出来。 再加上有季云深在,他是有执照的律师,他让原本需要在警局拘留的乔稚楚得到取保庭审的待遇。 等到结束被准许离开,已经是六七个小时后了。 乔稚楚被季云深搂着出警局,陆于皓在身边她很不自然地想要挣开,但他强硬地命令:“别动。” 她就只能不动了。 天已经黑了,但是那些媒体记者还锲而不舍地守在门口,看到乔稚楚出来,他们全部蜂拥而上,害得警局都要出动警力来维护现场。 “乔小姐,请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假死?能说一下经过吗?” “当年是谁帮助你离开监狱的?” 这些采访还算是客气的。 “乔稚楚为什么现在还能离开警局,难道她不算是逃犯吗?” “是啊,警局凭什么放人啊!” 这些是情绪激动的。 乔稚楚被堵得无法离开,不得不重新退回警局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这些讨伐她的人,神色不慌不忙,看了一圈之后才开口:“我没有犯罪也没有犯法,只是恰好长得像一个曾经的罪犯罢了,警方凭什么不让我离开,嗯?” 媒体记者顿时一愣。 “什么?” 陆于皓再次重复:“你们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乔稚楚,她是闫亚楠!” 此言一出,媒体记者们都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怎么可能不是乔稚楚?!” “一模一样的脸,怎么可能不是!”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扑面而来,乔稚楚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很不为所动,但只有搂着她的季云深才知道,她的身体其实在微微颤抖。 到底是紧张的吧。 毕竟只是她第一次撒这么的谎。 季云深抿唇,站前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乔稚楚下意识看他,他的侧脸冷硬,像坚硬的顽铁,替她挡住所有流言蜚语。 她抿唇,紧捏着的拳头松了些,她吐出一口气,随即高声道:“我不是乔稚楚。” 四下有一瞬间安静。 “现在我只回应这一句,要证据的话,就等二十四小时后警方公布吧。” 在警方的护卫下,乔稚楚安全地上了车,不过后面还有紧追不舍的媒体,季云深看了一眼后视镜,加快车速,在红绿灯时和早就安排好的人换车,抄小路回了公寓。 乔稚楚也是直到上车才真正松口气。 这是她的第一场战。 但愿不会输。 休息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下后座,奇怪问:“阿皓呢?” 季云深回答:“刚才帮我们挡记者了。” “哦,这次又麻烦他了。”乔稚楚叹气,昨天才说了分手,还没来不及平复心情,现在就又连累了他。 车子在公寓的地下车场停稳,乔稚楚满怀心事没注意,直到车门被打开,季云深站在车外等着她时,她才骤然回神,神色懵懂:“啊,到了啊……” 说着她急急忙忙下车,却因为动作太猛脑袋撞上车门沿,砰的一声撞得她头晕眼花,季云深立即揽住她往前扑的身体,无奈又好笑:“笨蛋。”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1章 这种滋味很微妙 乔稚楚有些不自然地从他的怀里离开,伸手拂了拂额前的头发,干笑道:“这次你跟我一起被记者拍到,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会对你的律师所有影响。”毕竟她现在是个负面人物,即便明天警察出来‘澄清’她的身份,也肯定会有一部分人接受不了,从而抵触她以及抵触护着她的季云深。 季云深浑然不在意:“我又不是靠这个律师所而活的,就算没了了律所,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饿死,再养一个你和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乔稚楚拂头发的手更勤了,小声地嘟囔:“我又不用你养,我自己也有办法养自己和团子。” 看出她的窘迫,季云深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乔稚楚看着万分不自然,打开后车厢拉出自己的行李箱,拖着走一段路,最后还是落到了季云深手里。 他道:“免费苦力你不用。” 乔稚楚抿紧唇角:“我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说着上了电梯,一直到他家所在的楼层,他按着密码门,顺口告诉了她密码,在玄关处换鞋时,乔稚楚看到鞋柜上多了一双女士拖鞋,微微一愣,想伸出去拿那双鞋的手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双男式拖鞋。 季云深走到厨房门口:“要不要喝点什么?” 乔稚楚想了想问:“有没有酒?” “你要喝酒?”季云深反而有点诧异,乔稚楚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个人很容易胡思乱想的,如果不给我一点酒精麻醉,我今晚恐怕会想到天亮。”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季云深转身走向酒柜,拿了一瓶酒出来,倒了一杯给她,也倒了一杯给自己。 乔稚楚看着不到五分之一的液体,撇嘴不高兴地说:“怎么才这一点点?小气,舍不得我喝你家的酒吗?” 季云深莞尔:“不是舍不得,是你的酒量不敢恭维。” 乔稚楚喝掉酒液,这是果子酒,度数不高,入口甘甜,她很喜欢这个味道,有些贪恋地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酒瓶,又撇嘴:“还是小气。” 他眯起眼睛微微扬起头喝下酒液,又倒了一杯,然后将整个酒瓶递给她:“唔,都给你。” 乔稚楚也不客气,整瓶拿过去,到了满满一杯。 果子酒也不伤身,季云深才肯纵容她喝这么多。 乔稚楚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一口接着一口喝,季云深靠着酒柜站了一会儿,忽然声音低沉问:“你的身份……真的没关系吗?” 乔稚楚低头:“我也不知道。”这也是她第一次以闫亚楠身份去面对公众。 “闫老,这个人……”季云深皱着眉头,像是在斟酌语句,“他的背景不是很干净,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下海过,他的人脉也是从那个时候积攒起来的,多少有些涉黑,你和他走得太近,接受他太多帮助,不妥。” “可是他一直在帮我,这也是事实。”乔稚楚道,“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出多少次事了。” 正说着,乔稚楚的手机就响了,巧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闫老打来的。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最终乔稚楚还是点了接通。 室内的信号不是很好,她起身走到窗边,手扶着栏杆站定,还没开始说话,身后忽然覆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季云深的耳朵贴着她的话筒,脸色深沉,心思都在电话上,乔稚楚连忙定心说:“闫伯父。” “你们应该从警局离开了吧?”闫老的声音通过电流悉数传来。 乔稚楚咳了咳说:“刚刚到家。” “还顺利吗?” “警察抽了我的血液,现在应该是要去验DNA,最慢明天就会有效果。” 闫老从容一笑:“放心吧,我已经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经过季云深刚才那番话,乔稚楚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但话到嘴边她却变成:“……谢谢。” 闫老笑着说了两句别的就挂电话了,她看着手机叹气,其实她过去一年问过很多次了,只是每次他都敷衍着没有回答,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倒不如不问,按他说的,时机到了就会说的。 “为什么不问?” 一时走神,乔稚楚都忘记自己身后还贴着一个人,他刚才喝了果子酒,此时靠得这么近,她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忍不住和脚趾一缩,连忙弯腰从他的腋下钻出去,到了安全距离才松口气。 她玩笑道:“我现在问他不一定会说,顺其自然吧,他总不可能会把我卖了吧。” 季云深心想,恐怕不是要把你卖了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乔稚楚是被季云深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昨晚那瓶果子酒虽然没什么度数,但毕竟是酒精,她躺下后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洗漱后,两人简单吃了早餐就出门去警局,他们以为他们来得够早,毕竟检验报告是要中午才出,结果一到门口,就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七八辆媒体的车了。 乔稚楚无奈:“真敬业。” 他们的车子在路边停下,等着杨警官的电话,季云深摇下车窗透风,他们车边的花圃边沿坐着两个记者在吃东西,他们没注意到他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者。 一个记者拿着两张照片对比:“那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乔稚楚,你们看,这两张脸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另一个看着,神情有些悚然:“她不是一年前在监狱里死掉了吗?怎么还活着?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差点吓到。”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幕!肯定有大靠山在背后帮她,我们要咬紧这条线,没准能挖出去大老虎,那今年的奖金就不用愁了!” “可是……她昨天面对镜头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淡定,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哎呀你笨啊,无论是不是误会,总之她那张脸就很有话题度,起码能炒个半月,我们尽管让大众以为乔稚楚和闫亚楠是同一个人就好。” 乔稚楚闭着眼睛听着,冷冷一笑。 幸好她本来就是乔稚楚,但若是她真的是被人误会的,按照这些媒体记者为了炒作不顾真相的做法,她还不被人冤死? 临近十一点,杨警官总算打来电话,让他们进入,乔稚楚直接要推开车门下车,那两个刚才还高谈阔论的记者顿时像是哑巴了,张着嘴说不出话,甚至都忘记拍照采访,白白错过了绝佳机会。 这件事影响力较大,警局不得不专办了一个记者会,在警厅里摆了桌椅,正式宣布检验结果。 乔稚楚在椅子上坐下,面对着底下无数镜头,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记者,当年她把律师所办得罪风光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杨警官握着话筒,一字一句:“从闫小姐身上取走的DNA和数据库里乔稚楚的数据做了比较,证明……”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全场鸦雀无声,都屏气等着结果。 乔稚楚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无声捏紧。 “证明——她不是乔稚楚!” 话语落地,她的心也总算放下,乔稚楚闭上了眼睛——好了,从今天开始,她真的只是闫亚楠了。 但底下的记者却沸腾了:“不可能!你们一定是被收买了!她怎么可能不是乔稚楚,那么像的一张脸!” “还有,季云深是乔稚楚的男朋友这谁不知,现在他也在这里,这个人一定就是乔稚楚!” “警方帮杀人犯造假!” “呵呵,她都能假死越狱出来,这不就证明她和警察都是一伙的吗!” “就是,背后有人的人改个数据什么的,很容易吧!” ……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你明明就是这个人,但是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极力否认自己。 乔稚楚微微低头细细品尝了一阵这种滋味,然后笑了起来:“你们说我是乔稚楚,证据就是我这张脸吗?” 原本七嘴八舌议论着的媒体顿时安静下来了。 乔稚楚淡淡道:“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不说远的,就说你们平常最常接触的娱乐圈,不也多的是撞脸的吗?” “你们怎么就笃定乔稚楚的长相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你们怎么就笃定乔稚楚没有什么姐妹?私生女双胞胎什么的,现在社会上多的是这种东西。” 乔稚楚站了起来,直视着这些陌生的敌人。 她记得闫老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当她曝光在人前的一刻,她就只能是闫亚楠,这个战场是她自己选的,她就算颠倒黑白,就算胡言乱语,也不能在还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被人重新送回地狱。 乔稚楚的诘问问得理直气壮,望着镜头的眼睛也没有半分退意,遇强则弱的媒体们一时面面相觑,交头接耳,都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她说得也没错,世上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多了,虽然她出现的地点和时机还有在她身边的人都跟乔稚楚牵扯不清,但是在科学的DNA面前,他们的猜测就变得单薄无力。 这时,他们中间就开始发出类似“我觉得DNA数据库也不是说造假就造假的吧?”“当初住乔稚楚的不就是这个警局吗?他们应该不会反过来维护她吧?”“警局都说她不是,没准她真的不是……”之类的声音。 这些声音催化着原本这些原本就不是很坚定,随波逐流的媒体的心,即便偶尔有人发出一两句“可是,也太像了吧……”但也很少有人附和,更不要说和刚才一样直接指着乔稚楚咄咄逼人。 乔稚楚不动声色地松口气,她知道,这些动摇媒体的声音都是季云深安排的,他早上在车里跟她说了,如果没有这些人,她的那番话还没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季云深,后者冲她轻轻点头,她的心安了安,声音微微提高:“除了这张脸,你们还能不能拿出别的证据来指证我?如果没有的话,就麻烦你们从我家门口离开,别妨碍到我和其他居民正常出入。” 她说完就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看着他们轻轻地笑:“乔稚楚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吧,她都死了,还值得你们这么紧咬着不放?” 有人大声问:“那闫小姐你来江陵干什么?” 乔稚楚睫毛颤了颤,回了两个字:“做事。” 说完她就离开了,季云深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搂着她从偏门离开,巧的是,他们撞见了杜舒云,乔稚楚脚步一停看扫了她一眼,然后就直接跟季云深上车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2章 抒发荷尔蒙 “这个人明明就是乔稚楚!明明就是乔稚楚!我跟她认识十几年,我怎么可能认错人!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乔稚楚!” 睢冉在电视机前激动地大叫,乔稚楚那张从容的脸那么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奔溃:“启年,启年,你看看,乔稚楚真的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肖启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语调缓缓的:“是啊,她居然还活着,真意外。” 睢冉气得脸色发白:“你快点想办法把她除掉!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怎么可以! 乔稚楚怎么可以活着! 肖启年眼神缓慢移到睢冉身上,眼底是令人动容的温柔,然而他的温柔和睢冉的暴躁放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莫名阴森的感觉:“你知道闫亚楠是什么人吗?” 睢冉抓着他的胳膊,呼吸微微急促。 肖启年慢慢地说:“闫老的侄女,闫亚楠是闫老的侄女,她背后的人是闫老。” “闫老……”睢冉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肖启年继续说:“是闫老护着她的话,我做什么事都要顾虑三分,现在的乔稚楚,不是你随便说除掉就能除掉的。” 睢冉不甘心:“那怎么办?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活着?” 但是听着她这话肖启年反而笑了:“她活着有什么不好吗?她活着妨碍到你了?” 她微微一怔,神色微乱:“启年,你怎么这样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之前不是也很希望她死掉吗?” 肖启年无所谓地摊手:“那是因为我想要为蓉儿报仇,但现在她已经死过一次,蓉儿也已经放下了,我为什么必须要杀掉她?” “也就是说,你不想再对付她了?” 肖启年端起桌前的清茶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点头。 睢冉心里一沉,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无所谓的态度。 她咬紧牙关,试图重新挑起他的杀念:“启年,启年,你听我说,她这次回来一定有目的,她一定是为了当年我们策划杀她的事来的,就算我们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就等到她不放过我们的时候再说。”肖启年说着起身要走,睢冉立即追上去,“启年……” 肖启年还是头也不回地出门:“阿慎醒了,你去照顾他吧。” 睢冉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捏紧。 乔稚楚…… *** 记者会后,乔稚楚又接连被媒体报道了一番,网上炒了三五天,直到后来被明星吸毒事件取代了热度,她才渐渐从榜单上消失,一个星期后,她的生活似乎已经恢复风平浪静,没有人再注意乔稚楚和闫亚楠之间的关系。 乔稚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搬出去,但季云深不肯,他说她之前住的公寓已经不安全,与其重新找地方,还不如就跟他住,反正他家里房间多。 “不大好吧。”他们现在又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怎么能住在一起? 乔稚楚越想越觉得不行,摇摇头:“我还是重新找住处吧。” 季云深深深地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最近你在查杨康的案子。” “是啊。” 于是他就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住在一起,探讨案情比较方便。” “可是……” “杨康案牵扯众多,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摸索,你一个人可以吗?还是说你想靠那个刚出校门的小律师?” “我……” “你还要到市局查资料,小律师能帮到你吗?” “……” “而且,杨康是我养父旗下的药店,怎么说我都比较方便吧。” 乔稚楚完全被堵住了,完全没有反驳的能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把唐晓秀送走?她这个当事人跟你住在一起不是更方便?” 季云深的脸色骤沉,语气也变得危险:“你想让我跟一个陌生的女人住在一起?” 乔稚楚很想顶嘴一句‘你跟谁住在一起关我什么事?’但是再看一眼他的眼神……她还是很识相地选择闭嘴。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起去市局的档案库查关于唐勇的资料,乔稚楚看到季云深真的只是跟管理员说一声就能进去,心里有些诧异,拉着他问:“你经常来这里吗?”市局的档案库可不是一般人说进就能进的啊。 季云深只道:“我爸跟他们熟。” 乔稚楚皱眉,他爸?肖启年? 来不及多想,季云深已经开始指挥她分开找了,他们在档案库呆了一个下午,只知道唐勇当初是在榕城被抓住的。 “上面写着,唐勇交代自己去榕城是走亲戚,但上面没有亲戚的口供啊。” “他被拘留因为斗殴,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榕城,是走亲戚还是走私什么东西,这些警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会追究的。” 的确,他只是因为斗殴被抓,拘留几天,罚点钱就能出来,警察并不会很在乎他一个江陵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榕城。乔稚楚皱眉:“这样的话,唐勇是完全有可能是说谎的。” 季云深沉声道:“榕城也有可能不是他当时的目的地,他只是经过那里而已,我们想要知道他的行动路线,可能还要再去榕城查查。” 两人离开市局,在返回江陵的路上,乔稚楚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杨勇在榕城周边有什么生意往来吗?” “有,COCO药业和周边几个城市都有生意往来,杨勇是我养父很信任的手下,经常派他到处跑。”季云深回答道。 乔稚楚摇摇头,范围太大了。 到家后,季云深就直接去书房,安排人去榕城查,看能不能从机票火车票等有实名记录的地方找到唐勇的来龙去脉。 乔稚楚也回了客房,她决定再约唐晓秀再见一次面,原本是想约明天,但唐晓秀说她明天没时间,也就只好约后天下午。 她登上QQ,跟陈曦视频聊她今天的收获,陈曦一本正经地听着,还认真地做了笔记,本来是很专业的模样,但乔稚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季云深把她评价成小律师,就有些情不自禁地出戏。 看到乔稚楚盯着自己看得走神,陈曦不由得翘着桌面喊了一声:“楠楠姐?” “哦,没事,没事。”乔稚楚连忙收敛胡思乱想,“你刚才说什么?” 陈曦笑了笑:“之前一段时间还经常有媒体路人来围观知处律所,最近两天都没什么人了,估计再过三五天,这件事就过去了。” 乔稚楚并不意外,无所谓地摊手:“新闻嘛,每天都有的,他们不乏话题讨论的。” “对面律所的律师也来跟我打听过几次,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乔稚楚手一顿:“陈明吗?” “不是,一个叫杜舒云的女律师。” “是她啊。”乔稚楚不在意地摇头,肖云蓉都走了,她做不了什么的事的。 聊了几句乔稚楚就切断视频,继续琢磨案子,不想楚铭城看到她在线竟然跑来调戏她,乔稚楚跟他互呛了几句,他就忽然说:“给你发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乔稚楚随手回复。 那边的楚铭城很快就发了一个压缩包过来,乔稚楚一看体积还很大,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楚铭城只是发来两个坏笑的表情,她只好先点接收,然后不理会,去忙别的事,等到她看完文件,准备收拾睡觉的时候,回头一看电脑的提示下载完成,她才想起来这东西,就解压了文件——是一段视频。 她打开看起来,一开始是小品,还挺搞笑的,乔稚楚看了十几分钟,忽然屏幕闪了一下,然后画面突变,竟然变成了……A.片!!! 乔稚楚看着那视频里两个交.叠的身影瞪圆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怎么,她竟然忘记了第一时间关掉电脑,眼睁睁看着那视频播放了好几分钟,眼睁睁看着那视频的拍摄角度越来越刁钻,竟然还给两个人相.连的部位来了一个特色…… “啊!——!” 乔稚楚要疯了,手忙脚乱地拔掉电源线,可是她用的是笔记本,内置有电池,拔掉电源线也没能让视频停下来,她又合上电脑屏幕,可那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呻并没有因此断掉。 手忙脚乱了五六分钟,她终于关掉了视频,只觉得自己累得好像是去打了一场仗。 她倒在床上喘息,脸上热度微退,她越想越气,抓起手机给楚铭城发信息臭骂他一顿,楚铭城笑抽了:“我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那么慢啊,是不是看完了才想起来骂我啊?” 乔稚楚咬牙切齿,打字的动作很粗暴,感觉就是把键盘当成那边那个纨绔子弟戳瞎:“看完你个头!我刚才在忙别的,就看了一分钟!” 楚铭城揶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啊?” “啊!——!楚铭城你这个王八蛋!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怎么狗咬吕洞宾,我明明是为你好。” 她没忍住爆粗口了:“好你妹!” 但是楚铭城此人,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一点都不在意被骂,继续道:“人家说,女人三十如狼,你现在也在狼化的年纪吧,一直没有性生活可不好,会憋坏的,你看了那个视频后没有什么想法?不如实战演习一下?我跟你说啊,云深他……” 乔稚楚:“你闭嘴!” 楚铭城继续大言不惭:“这视频有利于释放你内心的空虚,你感觉一下,你现在有没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这就是荷尔蒙在释放啊!” 乔稚楚几乎咬碎银牙:“楚!铭!城!” 她一下子就把人给拉黑了。 其实她更像把脑子里那些画面拉黑。 视频里男女交缠的一幕不断浮现在脑海里,她想忘都忘不掉,而且脸上的温度好像也越来越高。 乔稚楚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倏地起身冲入洗手间,用冷水泼脸,好几次后才感觉脸上的温度低了些,她呼出口气,刻意去想杨康案,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远离她。 可是她没想到,她一出洗手间,竟然看到季云深在她的房里。 “啊——”她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季云深皱眉:“看到我很惊讶?” 当、当然啊! 刚才在脑海里被她胡思乱想了一通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怎么能不震惊?! 季云深在家里穿得有点随便,工字型的背心和休闲长裤,这种乱七八糟的搭配竟然被他穿出了很Man的效果,后背有非常流畅阳刚的线条,每一处起伏都好像是造物主用尺子衡量好的,都那么完美,近乎无可剔。 他也不是那种肌肉型或者健美型的男人,他的肌肉薄薄的却蓄满力量……比刚才是视频里那个男人不知道好多少! ……等等,怎么又想到视频?!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3章 某人最近管她越管越宽了 这一晚,素来浅眠少梦的乔稚楚,竟然反复做了好几次很难形容的那种梦,第二天她一脸憔悴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用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给自己化了个妆,好歹看起来没那么……欲求不满。 季云深已经准备好早餐,她努力将视线移开到别的地方,毕竟他可是她昨晚梦境的男主角…… “你和唐晓秀约什么时候见面?” 乔稚楚有点走神,知道他重复问两次才猛然反应过来:“约了明天下午三点半。” 季云深皱起眉头。 她疑惑:“怎么了?” 季云深低头往吐司上刷酱料,然后放在了她的盘子里:“没什么,只是明天下午三点半我也有事,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见她。” 乔稚楚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没关系啊,我就自己见,反正现在我都曝光了。” 季云深若有所思地点头。 乔稚楚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早餐后季云深就出门了,乔稚楚一个人在家里像整理杨康案的资料,忽然接到一个来电,来电显示出的一串号码很眼熟,她微微愣了一下——居然是童萱! 怔愣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她一定是看到了新闻,认出了她。 她和童萱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平时也没怎么见面,只是她们对对方都是真心相待,她听说在她‘死后’,童萱还打了季云深一巴掌,那一巴掌是替她出气她知道,这种情谊很难得。 乔稚楚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喂?” 电话才一接通,那边的女声就狂躁地传来:“喂什么喂!你要是敢说你不认识你姐姐我,你现在就去打断你的腿!” 乔稚楚好笑又心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童萱继续骂道:“你现在干脆装哑巴是吧!在我面前你还敢说你是什么闫亚楠不是乔稚楚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向她承认真实身份,童萱的为人她是放心的,只是她不想连累她,她那么仗义,知道她的事情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童萱在那边也忽然没说话,过了一阵子,再听到声音时,乔稚楚敏感地察觉到那声音有些沙哑哽咽:“乔稚楚!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之后,我哭了多久!你现在还敢瞒着我!” 原来是跑去哭了啊。 乔稚楚心一软,轻叹了口气:“萱萱啊……” 童萱眼眶骤然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嘴上不服地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不联系我!” 乔稚楚说:“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改天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童萱当机立断:“那就现在,现在你出来,我们见个面。” “现在可能还不行。”乔稚楚看了看手上的卷宗,她明天要跟唐晓秀见面,要提前把要问的问题准备好,“改天我约你吧。” 童萱警惕起来:“你不会又玩消失吧?” “不会的。”她失笑道,“放心。” 好不容易把她说服了,乔稚楚用卷宗盖住眼睛,原本只是想思考,但却没想到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是午后。 ……一定是昨晚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害她都没休息好,说到底都是楚铭城的错。 推卸完责任,乔稚楚走去厨房做饭,打开冰箱看了一圈都没有她感兴趣的,只好去楼下超市买一些果蔬,随手发了一条信息问季云深今晚需不需要回来吃饭? 季云深很快回复她,说要回来。 “想吃什么?我现在在超市。”乔稚楚又问。 季云深那边却没有再回复信息,乔稚楚没怎么在意,只当他是在忙,随便买了几样他平时爱吃的,然后就去结账了。 季云深傍晚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乔稚楚在厨房忙碌,她穿着粉白色的家居服,身上围着天蓝色的围裙,头发随意束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模样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恬静美好。 站在玄关处将这个画面欣赏了好半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只觉得今天工作的满心的疲倦和烦躁都烟消云散。 直到乔稚楚转过身,他才若无其事地走进去:“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乔稚楚道。 季云深点点头,他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烟草味,虽然不难闻,但他还是转身上楼洗了个澡。 十几分钟后他下楼,乔稚楚还在择菜,他注意到她已经做好的几样菜都是他喜欢的,眼底满上笑意:“下午你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在开会就没有回,后来又给忘记了。” 乔稚楚根本没在意:“哦,我随便做了几样。” 她的侧脸在暖色系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柔和,像悄然绽放的玉兰花,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靠近。 季云深心头微动,忍不住抿唇。 这样的一幕他其实在心里期望了很久,他很希望未来能像今天这样,在他下班回家时,家里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等他。 “楚楚。” “唔?” 季云深微微笑了,没再说什么,只是靠近了她些,伸手在她手边的袋子里翻找一下,拿了几个小番茄。 沐浴露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乔稚楚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视线看向了别处,假装很认真的择菜。 季云深拿了几个小番茄在水龙头下冲洗,听着水声,乔稚楚忍不住将视线重新移到他手上。 他的手小臂结实有力,皮肤是很健康的浅麦色,手背上有一根青色的血管,随着他的动作小小的起伏着,莫名有些性感。 他洗好西红柿,随手甩掉几下水,然后直接送入口中,小番茄很新鲜,汁水饱满,他咬了一口,有些汁液从嘴角流下来,他好像不在意,用手腕随意地抹了一下。 发觉自己看他看入神了,乔稚楚连忙别开头,眼角却注意到他的神色好像有点惊讶,她愣了愣:“怎么了?” 她神情懵懂,直到他的手伸到她的鼻子下擦了一下,抹掉什么液体,她知道原来自己——流鼻血了! ……看一个认识了十几年的人看到流鼻血,这种事实在太丢人了!乔稚楚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好在季云深一时半会没想到旖旎的地方去,看到她这样神情微急,连忙扶着她的脑袋后仰:“怎么会突然流鼻血?” 乔稚楚反应无比迅速:“可能是上火了,前几天也有一次。”这一刻她佩服自己的机智。 “洗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我其实已经有去药店买过药,等会我吃了就没事。”她可不敢去,万一医生给她诊断出个‘色欲熏心’‘欲求不满’之类的病症怎么办? 季云深不太相信:“买药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吃过?” 乔稚楚面不改色道:“是啊,我不是很说了,前几天也有过一次,我就去药店买药了,只是这两天忘记吃,今天才会复发。”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吃药要按照医嘱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我以后会注意的。” 好说歹说,季云深总算是没把她送去医院,只是当天晚上观察了她好多次,生怕她又突然流鼻血。 乔稚楚没脸见人地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想自己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觉得季云深哪里都好……诱人? 难道她真的像楚铭城说的,荷尔蒙积攒过多了? 乔稚楚脸颊一阵发烫,连忙将思绪打断不再去想那个男人,可是季云深的身影却那么顽强,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根本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她第二天是被季云深叫醒的。 “时间不早了,该起来了,你不是约了唐晓秀见面,再不起来时间来不及了。” 乔稚楚费劲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发现现在的时间竟然已经接近中午,她懊恼地捶捶脑袋,心想自己睡过头了:“我马上起来。”可是她的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动一下,浑身就一阵酸疼,支撑不住地重新栽倒在床上。 季云深扶住他的身体摸上她的额头,眉头顿时皱到一起:“你发烧了。” 她意识不清地嘟囔:“怎么会这么突然?” 哪里会突然,昨天她流鼻血的时候,他就觉得她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季云深二话不说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乔稚楚皱着没有拒绝:“不要,我跟唐晓秀约好了。” “改天再见。” 乔稚楚最终还是被他弄去医院,医生诊断后说她是熬夜上火,心浮气躁有肝火所致,吃点清热解毒的就好。 听到这些话,乔稚楚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好她想的那样。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第二天她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季云深把水和药递给她的时候,她就说:“再帮我约一次唐晓秀。” “改天。” 乔稚楚抱着水杯道:“我已经没事了。” 季云深淡淡道:“休息四十八小时,是一个生病的人最基本的要求。” “什么时候有这个要求的。”乔稚楚不服气地说。 “有的,从你开始就有了。” 乔稚楚:“……” 她发现,某人最近管她越管越宽了。 最终她还是被强制要求休息了四十八小时,等到能出去时,唐晓秀又说自己没时间,改天再约。 这个时候乔稚楚已经到约定见面的咖啡馆了,被放鸽子后,她干脆打给了童萱,之前她一直想跟她见个面,今天刚好有时间。 童萱来得很快,一进门围着她转,转了两圈后,猝不及防地把她拥入怀中:“太好了,到了现在我才真的相信你是真的没死!”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得乔稚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洗洗了鼻子说:“好了好了,你小声点吧。” 童萱眼眶微红:“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乔稚楚!才不是什么闫亚楠!你骗的了别人你骗不了我!” 乔稚楚苦笑:“这件事我只敢跟你承认,你可不要说出去。”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子。” 两人坐的咖啡桌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客人,各点了一杯咖啡后,乔稚楚就被她缠着把这一年在榕城的经历都说一遍,童萱听完很欣慰,无论多难,幸好她身边总有人帮助。 两人正聊着,童萱无意间偏头看向窗外,忽然惊讶道:“那个人不是季云深吗?” 乔稚楚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果然看到季云深和一个男人在路边说话,童萱忽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他全程护着你,你们是又复合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4章 厉害了你的季律师 乔稚楚微微低下头,小声道:“还没有。” 童萱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忽然在玻璃上敲了两下,那声音明明不大,但季云深却是似有所感地看过来。 “楚楚,他看过来了。” 乔稚楚和季云深的目光隔着一面玻璃四目相对,后者莫名觉得有点难为情地别开头,后者眼底却掠过一抹笑意,跟男人说了两句,两人就一起进了咖啡厅。 男人直接上楼去包厢,而季云深则朝她们走去,看到她对面的人不是之前说好的唐晓秀,有些奇怪:“你不是约了唐晓秀?” 乔稚楚说:“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童萱笑眯眯地打招呼:“嗨,季律师。”她一脸坦荡荡,之前她打人家的一巴掌好像完全忘记了。 季云深也没在意,礼貌颔首:“你好。”然后又对乔稚楚说,“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你的病才刚好。” 乔稚楚耳根莫名有点发烫,不自然地点头,他又说:“等会我回去给你带你爱吃的那家小吃店的点心。” 他的温柔却让她心里微微一慌,乔稚楚立即躲开他的手,反拉住童萱的手:“不、不用了,我和萱萱决定去爬山,可能要很晚才会回去。” “爬山?”季云深挑眉,“现在?” “是啊,医生不是说了,我是亚健康了,让我多出去做有氧运动。”乔稚楚立即冲童萱挤眉弄眼,“萱萱,是不是啊。” 童萱虽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地点头:“是啊。” 季云深没看出乔稚楚的小心思,只问:“你们要去哪座山?” “就最近的一座。”乔稚楚说着起身,急着要走,“时间不早了,萱萱,走了走了。” 童萱被她拉着出咖啡厅,直到感觉已经让咖啡厅里的男人看不见自己时,乔稚楚才呼出口气,砰砰跳的心脏安定了不少。 童萱眯起眼睛,围着她转了一圈:“你有点不对劲喔。” 乔稚楚眨眼睛:“我哪里不对劲?” 童萱看着她笑,一语道破:“你现在的模样啊,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在喜欢的人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乔稚楚骤然一愣,童萱继续啧啧,“厉害了你的季律师,都认识十几年的人了,老夫老妻都不为过,居然还能让你有初恋般的感觉,佩服啊!” 初恋一般的感、感觉? 乔稚楚突然结巴了。 就像是忽然被人点通了什么,她脸上的热度更高,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他的感情而已。” 童萱的眼神越发的揶揄,乔稚楚真是恨极了楚铭城,好端端的给她发什么A片! 没错,就是因为那张A片! 她再怎么样也是个正常女人,看那种东西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乔稚楚在心里把楚铭城‘伺候’了一遍,都没注意到身后开上来一辆车,直到那车在她身边停下,摇下车窗说:“你们要去哪座山?我送你们。” 她骤然回神,一看这个人不是季云深是谁,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不用!!我们等的公交车来了!!” 乔稚楚拉着童萱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等车开动,她才松了口气。 童萱歪着脑袋看她:“那天记者拍下的镜头里有一个男的我看着很眼熟,是陆于皓吧?他也一直都知道你还在?” 突然提起陆于皓,乔稚楚满腔旖旎心思也散得差不多了,她静了片刻:“他是个好人,可是我最后还是辜负了他。” “不意外。”童萱耸耸肩,说得很笃定,“只要有季云深在,你乔稚楚就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他是你的毒药啊。” …… 公交车从市内开到较为偏僻的市区,乔稚楚一路都在走神。 刚才童萱说,季云深是她的毒药,除了他,她将就不了任何人。 跟其他的男人试试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她跟陆于皓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想过要好好经营他们的感情,给彼此一个美满的结局,可心里想的和本能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潜意识里,想要的依旧只有季云深,所以才会偶尔抗拒陆于皓的亲近,在他对她好的时候,心里才会有负担的感觉。 公交车到站,童萱拉着她下车,乔稚楚发现她们已经到郊区了。 “走吧。” 乔稚楚茫然:“去哪里?” “爬山啊。”童萱指着不远处一座矮山,“你不是说要爬山吗?” “啊?真的要爬?”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刚好两人穿的都是平底鞋和休闲装,用来爬山完全没问题,童萱拉着她就跑:“我看你真是亚健康,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 乔稚楚对爬山真的完全没兴趣,她毫无运运动细胞,但童萱不肯放过她,硬拉着她上山,她无奈,只能舍命陪君子。 这座山比较偏僻,加上今天不是节假日,他们上山的一路只遇到三五个人。 童萱体力好得惊人,两步做一步走,乔稚楚勉强跟上她的步伐,就像是被牵着走的羊羔,跟着她从山脚下爬到山顶,又从山顶往下走,一直到半山腰,乔稚楚已经感觉自己双腿完全没有知觉了,但是童萱还是那副精力很好的样子,甚至提议小跑下山,听得乔稚楚身体一歪。 她本来只是想要夸张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谁知道身体一歪,脚下真的一崴,童萱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乔稚楚动了一下,脚踝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她不住地倒吸冷气:“萱萱,我、我好像崴脚了……” “啊——!”童萱震惊,在这里崴脚可就麻烦了,“你试着动一下,看看能不能走?” 乔稚楚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瞬间让她泪眼汪汪:“不行。” 童萱连忙扶住她,挠着后脑勺说:“你别动了,你别动了,我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呀? 眼看天越来越黑,这座山似乎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山风过耳,带着细微的呼啸声,莫名有种诡异的感觉,童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刚才还浑身的精力,现在脸色也开始发白,她爬上石头眺望了一会儿这座山,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抖着腿爬下石头,颤颤巍巍地说:“楚楚啊,刚才我还想着背着你下山来着,现在我看我也估计走不了了。” 乔稚楚啊了一声:“那我们怎么办?” 童萱定了定心神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安抚她说:“没关系,你别怕,我找人来帮忙。”说着她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联系人名单,“叫谁比较好呢……季云深吧!” 乔稚楚连忙道:“别,换个人吧。” 童萱又翻了一下:“那就陆于皓。” 乔稚楚无奈,好笑道:“你就只有这两个认识的吗?换成其他人好不好?找他们来我多丢脸啊。” 童萱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她一眼:“楚楚你个大笨蛋,你懂不懂啊,我这是在帮你挑人呢!” “哈?”挑什么人? “他们现在不是都在追你吗?我在给他们创造为你献殷勤的机会,顺便看看哪个比较加分。”童萱笑吟吟道,“别太感动了,这是作为闺蜜我应该为你做的。” 乔稚楚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上跳跃的名字,她忍不住额角青筋跳了跳。 童萱凑过来一看,嘿笑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一个来为你表现的人来了!” 乔稚楚:“……” 在地图和指南针,以及定位软件的帮助下,季云深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了她们两人面前。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5章 自己好像又被撩了 季云深看着坐在石头上垂头丧气的乔稚楚,气极反笑:“你们真厉害,连高德地图都没显示出来的路,居然被你们两人找到了。” 乔稚楚自觉自己给他添麻烦了,没敢说话,倒是童萱不怕死道:“我们的偶像是麦哲伦,善于发现新小路。” “是,换成个路感差些的,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与狼共舞吧。”季云深冷笑一声。 乔稚楚小声道:“对不起嘛。” 满腔因为担心而异变成怒火的情绪在看到她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后,也开始烟消云散了,季云深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只叹气道:“笨蛋。” 天已经黑了,乔稚楚看不清季云深的神色,但是一想到自己连累他爬上山来接她,就能才想出是有多难看,她在心里很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幼稚?居然为了躲他做出这种幼稚的事! 季云深过去搀扶起她,乔稚楚才动了一下,就忍不住连抽气喊疼。 他立即停下手:“你怎么了?”到底还是心疼的。 乔稚楚道:“刚才好像扭了一下。” 童萱在旁边危言耸听:“刚才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没准就骨折了。” 季云深皱了皱眉,骨折应该不至于,骨折疼痛不是她能忍得住的,估计是扭了脚。 他蹲下来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果然看到那一块青紫:“是脚扭了。” 乔稚楚咬了咬下唇:“只是脚扭了,其实也不是很疼,我们慢慢走也能走下山的。” 季云深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上来。” 乔稚楚连忙拒绝:“你要背我?下山的路不好走,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却不容拒绝道:“等你自己走,走到天亮都走不到山脚,上来。” 看着他结实宽大的背影,乔稚楚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向前倾趴上他的后背,季云深就一声不吭地背起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童萱,眼神好像是在询问——你怎么样? 童萱立即在原地蹦哒两下:“我很好,我没事,我还能跑下山,你不用管我。” 季云深点点头,没再说。 乔稚楚拿着他的手机,用手电筒照路,童萱跟在他们身后,三人徒步下山。 下山后,乔稚楚看到在山脚下有一群黑衣人,她认得那些人都是童萱家的保镖,她一愣回头问她:“你什么时候把你家保镖叫来的?” “就是叫季云深的时候顺便叫了。” 乔稚楚磨牙:“既然你都叫了你家保镖,为什么还要叫季云深来?” 童萱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我家保镖不敢抱你。” “你真是我的好闺蜜啊!” 童萱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就钻进保镖开来的车走了,季云深是开车来的,抱着她放进副驾驶座,乔稚楚还在继续絮絮叨叨的骂:“童萱这个人真是太多事了。” 季云深没有接话。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乔稚楚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也有些讪讪的,也就没再说话了。 车厢内安静下来,季云深却忽然开口:“你和陆于皓分手了是不是?” 乔稚楚怔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件事。 她的确是跟陆于皓分手了,但是她没有跟他说过的啊,为什么他这种问句听起来那么像肯定句?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联系我,你又没有把眼睛贴在我身上。”乔稚脱口而出,说完才忍不住咬断自己的舌头,好端端的又挑衅他干什么。 季云深听着却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在这夜色中无端魅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眼睛时时刻刻贴在你身上。”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在关注她吗? 乔稚楚脸上的温度渐渐高升,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撩了。 地下车库原本有一个门是直接上电梯到家门口的,但那个电梯今天挂了维修的牌子,两人只好绕远路从大楼正门进入,搭乘另一个电梯上楼。 季云深将后背对着她,示意她爬上来,乔稚楚也不扭捏了,直接贴上她的后背。 季云深的后背很宽厚,给人安全感。 乔稚楚嘴角忍不住扬起浅浅的笑。 隔壁楼层在施工,路边堆放了很多施工材料,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小孩捣乱,有不少小石头都滚在路边,如果脚下不注意很容易会踩到,好在施工队也怕天黑后会有路人不小心伤到,开了一盏很明亮的大灯照着路。 路边有很多没梅树,只不过现在的季节还不到梅花开的时候,枝干上只有萧索的枝条,月光下影影绰绰,倒是也别有一番风景。 乔稚楚晃了晃腿:“你往那边走一点。” “怎么了?”季云深随口问着,但脚下已经走过去了,乔稚楚伸手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把玩,季云深被她气笑了,“你幼不幼稚?” 乔稚楚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幼稚,还指挥着:“往那边去,那边的树枝更直。” 季云深只好走去。 乔稚楚折了一大把,终于是心满意足了:“别小看这些枯树枝,这些可以用来装饰房间的。” 季云深不是很感兴趣地摇摇头。 到了家门口,季云深弯腰让乔稚楚按密码,惯性的原因她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半边身体探出去,胸前的柔软挤压着他的手臂,季云深不动声色地屏气。 叮铃一声,门打开了,季云深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找医药箱,乔稚楚则将自己折来的树枝都放在桌子上,开始捣鼓起来。 季云深找来药酒,在她面前蹲下,乔稚楚连忙道:“我自己来。” 他避开她的手,挑眉反问:“你会吗?” “……”好吧她不会。 季云深抬起她的脚,先热毛巾热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倒药酒搓起来,乔稚楚忍不住吸气喊疼,想要把脚躲开,但是被季云深握住,根本逃不掉。 “你轻点。” “淤血要化开才会好。” 乔稚楚捏紧抱枕,忍着他的手劲,脚丫子还是有些不自觉地缩走。 季云深看着她的脚丫,在明亮的灯光下,白净得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一层皮下面的血管,竟然给人一种很精致的感觉。 擦完药,季云深洗了手上楼,换掉他的西装,改穿一件灰色的宽松卫衣,袖子卷到手腕处,随口问她:“想吃什么?” 他们都还没吃晚饭呢。 “随便。”乔稚楚还没从那疼痛中缓过来。 季云深挑了下眉,打开冰箱拿了几样东西出来,做了简单的意面。 他在厨房一边做一边说话:“今天你在咖啡厅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是警察局的警察。” 乔稚楚应得随意:“然后呢?” “杨康案他有参与。” 乔稚楚一愣,立即想要站起来,奈何脚疼,她又重新跌坐在沙发上。 季云深探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巧的是,那个案子是杨警官负责的。” “怎么到处都有他?”这个几次三番跟她作对的警察,乔稚楚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是江陵警察署很有名的警察,听说还是个神探,杨康那个案子他来查的话,破案几率会高很多。” 乔稚楚撇撇嘴:“真是看不出来,那阴阳怪气居然还是个神探。” 季云深无声一笑,将意面从开水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加了事先调好的酱料,然后就端出去放在茶几上。 乔稚楚也饿坏了,拿起叉子就吃,季云深倒了杯水给她,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之前你不是说这个案子如果能跟警方合作的话会容易很多?” “你想让我跟杨警官合作?”乔稚楚惊得抬起头,“就算我愿意他也不愿意的,虽然DNA证明我不是乔稚楚,但是他心里一定还是认定我是乔稚楚,他是不会跟我合作的。” 季云深勾着嘴角:“杨警官公私分明,在公事上他已经没有权力对你做什么,所以这件事他也不会刻意针对你。” 乔稚楚的性格就是别扭,不愿意跟和她有过矛盾的人有来往,没好气地说:“警察办案都是保密的,他怎么可能跟我一个律师分享他的调查结果呢?” “分享是不可能的,不过在其他方面,他可以提供帮助。”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6章 误会解除 有些地方可以帮她? 哪些地方? 季云深话没说清楚,到最后乔稚楚都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方面。 吃完饭,季云深将她横抱起来抱上楼,她的腿抬着,转弯处差点撞到楼梯扶手,季云深眼疾手快往后一躲,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吓得乔稚楚连忙抓紧他的衣服,惊魂未定地说:“你吓死我了。” 季云深勾着唇笑了笑:“谁让你胖了。” 乔稚楚闻言微微一愣,她虽然不像是一般小姑娘那样对自己身材斤斤计较,但怎么说都是女孩,丑了胖了这种词对她来说还是很一个敏感的,多少都能造成伤害。 此时她听到季云深这么说,下意识低头,将自己的身材从头到尾审视一遍,然后又捏了捏腰——她是很不爱运动的人,庆幸上天给了她吃不胖的体质,不过现在看,她好像有点放纵过头了,身材好像真的有点变形…… 她的脸皱了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运动了啊? 然后她就听到季云深在她头顶笑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才胖了!不对,你是虚了,连我都抱不起来,你弱死了。” 季云深脸一黑:“谁虚?谁弱?” ……好像戳中男人的雷点了。 乔稚楚很尴尬地呵呵笑了,连忙从他身上滑下来,季云深却又往前逼近一步:“说清楚。” 完蛋了……真较上劲了…… 她笑得很假:“呵呵,我虚,我弱。” 季云深眉梢轻挑,微微低下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靠的很近,乔稚楚只感觉温度好像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呼吸都是滚烫的,连忙推了他一把要把他推开,季云深故意没防备,顺势往后慵懒地后退了两步,反倒是乔稚楚,像是被火舌舔了一样迅速收回手。 刚才手指按到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T恤她感觉到他皮肤下蓄满的力量,就好像从侧面证实了他不‘虚’也不‘弱’,她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飘过去,多看了两眼,季云深也跟着低头,眉眼带笑。 乔稚楚干咳了两声,欲盖拟彰地说:“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合适灰色,穿着不是很好看。” 季云深笑得意味深长,好像已经明白她的小心思。 乔稚楚尴尬,也莫名觉得现在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她还没想出要怎么应付,崴到的那只脚忽然碰到地板,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季云深脸色微变,连忙搂住她,她也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胸膛之间几乎是毫无缝隙地相贴。 气氛越来越诡异,乔稚楚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要去睡觉了。”说完就推开他,一蹦一跳地跳进房间,动作迅速地反锁住门。 终于到了一个没有季云深的空间,乔稚楚松了口气,扶着墙壁慢慢跳到床边坐下,回头一看镜子,发现自己竟然满脸通红。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有亲密接触,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可她怎么还会这么矫情? 简直做作死了! …… 第二天季云深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是那天在咖啡厅外跟他聊天的男人,季云深介绍说那个人叫做宋哲。 乔稚楚看宋哲很眼熟,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仔细一想,他不就是当初她进看守所,那个护着她的狱警吗? 他不是乔默储打点的人吗?怎么会是季云深的朋友? 乔稚楚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你到底是是警察,还是……狱警?” 宋哲莫名其妙:“我是警察啊,前段时间你们在警局受审,我不是还给你买过水?” 她想起来了,她的确在警局见过他! “宋哲是杨警官的左膀右臂。”季云深这样介绍的,乔稚楚听着,有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但是思路不是很清晰,她找逻辑找得很费劲,以至于全程走神,都没有听他们说话,直到季云深问她的意见的时候才回过神。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季云深只好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约杨警官明天下午见面。” 乔稚楚诧异:“跟杨警官见面?他同意跟我们合作?” “没有,只是见一下。” 乔稚楚又走神了,愣愣地点头。 宋哲走后,她还是心不在焉,季云深关上门回来,揉揉她的脑袋,弯腰问:“想什么?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神。” 乔稚楚捏紧手指,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俊秀男人:“云深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神情太严肃,季云深罕见地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 “宋哲是你的朋友,当初我被关在看守所,是不是你让他多照顾我的?” 季云深薄唇习惯性地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宋哲是警察,出入看守所比较方便,只是能做的也有限,但总比没有的好。”这就算是间接承认了。 “既然你当初让宋哲保护我,那为什么后来又要……” 季云深截断她的话,虽然没有听完,但他心里清楚她后半句是什么,只轻声问:“自始至终你都觉得我真的是要你的命吗?” 乔稚楚张了张嘴:“……” 季云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她看不懂的涩然,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回了书房,乔稚楚呆滞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她心烦意乱地回了房间,原本计划要看卷宗的,可现在什么都看不下去,随手登上QQ,然后看着屏幕发呆,忽然她看到楚铭城的头像亮了起来,想着既然季云深不肯说,那就问楚铭城,他们两的关系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一定知道。 乔稚楚立即发了几条信息给他,但是那家伙都没有回答,她只好加了一句:“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有问题问你。” 没一会儿楚铭城就发了一串笑脸过来:“哎呀,我刚刚上线,你怎么给我发了这么多信息,问什么呢?” 乔稚楚知道他是装的,懒得计较,直接问:“宋哲你认识吗?” “认识啊,江陵警局的,云深的老同学嘛。” “当初,云深出面指证我是杀人犯,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出这段字,乔稚楚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那边的楚铭城一脸震惊:“啥?到现在你们这件事还没说清楚?” 乔稚楚沉默。 “我都以为你们在计划二胎了,结果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还没解决?” 她咬着下唇回复:“别给我嬉皮笑脸,你再不说,下次我见到你就连同上次视频的账一起跟你算了。” “好,我说。” “其实,当初云深的计划也是劫狱。” 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乔稚楚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消息框不断刷新出新信息,她眼里脑子里都是那些字,像是无限循环一样不断盘旋。 楚铭城说,季云深之所以出来指证她,一是怕那些人被逼急,真的杀常有清嫁祸给她,如果常有清死了,那她的罪名就一辈子都洗脱不了;二是他知道有人在看守所里安排人要弄死她,他没有可靠的人在里面护她周全,而监狱就不一样,他和几个狱警都有交情,相比之下,在监狱比在看守所安全。 再者,当初的情形,乔稚楚是百分百逃脱不了牢狱之灾的,既然左右都逃不了,那早一天进去和晚一天进去有什么区别?早点进去反而还安全些,这就是他最终选择亲自站上证人席的原因。 “他知道你一定会恨他,他以为没大碍,反正他都安排好了,你进去呆半个月,等没什么人关注你了,他就把你换出来,到时候什么都能解释清楚,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闫老汇横插一脚,竟然先把你带走了。” 乔稚楚闭上了眼睛。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7章 拥有你的人,始终都是我 乔稚楚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最终还是爬起来拧开了床头灯,抱着膝盖发呆。 原来她一直都误会他,对他那么恨,却不知道他曾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多少。 她再也坐不住,怀揣着自责和愧疚,他走到了季云深的房门口,里面还有灯光,他还没睡。 乔稚楚只是突然想要看一看他,本来没想要打扰的,但是没想到他的房门那么流畅,她轻推了一下竟然就开出一条大缝,季云深靠在床头看文件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乔稚楚有些手足无措。 季云深先开口:“还没睡?”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趾,她出来得急没穿鞋:“嗯……睡不着。” “有心事?”季云深也看到她的脚,皱了皱眉,“进来。” 乔稚楚就走进去了,他的床边铺着地毯,赤着脚踩上去很舒服,房间里有淡淡的薄荷香,她一看原来是他在吃糖。 季云深是不爱吃糖的,但是薄荷提神,再看床头这堆文件,很明显他是还在工作,而且打算熬很晚。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季云深随口回答:“工作文件。” “哦。” 两人又一次无话可说,互相沉默,乔稚楚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道该怎么先开口,而季云深眉眼淡漠,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大概过了十分钟,季云深回头看了她一眼:“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约了杨警官。” 乔稚楚有些恍惚地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而季云深跟在她身后要去关门,临近门边时,她忽然转身,猛地投入他怀里:“云深,对不起!” 她声音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然一直都在误会你。” 季云深微愣,然后就明白了——当年的事,她都知道了。 他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她见过宋哲后多少会想明白一些,他原本也打算解释了,只是下午被她那个眼神刺到,一时没了想说的欲望。 季云深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亲吻一下:“那就不要再怨我了,好吗?” 乔稚楚咬着唇,握着拳头不重不轻地砸一下他的胸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当初你明明答应我,不会再做让我误会的事,如果我误会了你也会解释,可是你这次又瞒着我!” “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是没机会,也是我太想当然。”他以为是有解释的机会的,没想到这一误会又是一年。 “可是你找到我后,你也有很多时间可以解释,可是你还是没有解释啊!”抱怨完她自己却想明白了,他没有解释的原因,是她跟陆于皓在一起让他退却了吧。 如果当初他解释了,她会原谅他,同时也会因为这件事重新靠近他,但是他不想她是因为感动感恩才回到他身边,他想要的是她再一次死心塌地爱上他,所以他宁愿什么都说,让她误会着,一边用他的方式重新追回她。 事实证明,他的自信不是盲目的,他的确有那个能力。 乔稚楚眼眶红了红,重新抱住他,咬着他的衣服,这一刻她的心情很难用言语表达,只由衷觉得,反复蹉跎后,他还能爱着她,他们还在一起,真好。 季云深抬起她的头,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眸,怜惜地亲吻去她的泪花,最后含住她的唇吸允,乔稚楚有些笨拙地回应,舌尖缠绕,难舍难分,直到最后她被他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乔稚楚忘记挣扎也没打算挣扎,感觉着他的双臂在她腰上越收越紧,好像要将她嵌入骨血一样,而他的唇舌也热烈凶狠地吻着她,嘴里淡淡的薄荷气息随着舌头侵入,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的睫毛,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衣服。 “云深,云深……”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自责感下去后就是一种强烈的空虚,她红了眼眶,主动仰起头去吻他的嘴角,像兔子一样一点一点啃着,季云深像是深呼吸了口气,然后按住她的肩膀,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再次狠狠堵住她的嘴。 手指隔着单薄的衣物,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腰:“楚楚,楚楚……”他喊着她的名字,眷恋又痴迷。 吻着吻着,乔稚楚身体开始发软发热,禁不住急促喘息,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了……” 可是他还是固执地继续,唇也渐渐往下,咬住她的锁骨。 乔稚楚扬起脑袋,眼角潮红迷离,只觉得每一寸空气都是燥热的,即将要将她整个都焚烧待竭那般。 事到临头,她反而紧张起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却是分开一年多后第一次做,某些片段随着记忆翻涌上来,她忍不住咬住下唇,心跳忍不住加速。 “云深……”她身体往后缩了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们都休息了吧……” “还早。”季云深声音低哑,将她重新拉回来。 刚才是谁说‘不早了’的? 乔稚楚被他亲得浑身发痒,还在再做挣扎,但是他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这意味着她无论再想做什么阻止他的事都不可能了。 …… 他在情事上总是竭尽温柔,从脖子到锁骨再到身体,他像膜拜一样的虔诚,反倒是乔稚楚,被他越亲余越空虚,难耐道:“……不要亲了。” 季云深半眯着眼睛从她胸口抬起头,他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绯红,睡衣扣子都解开了,是刚才意乱情迷时乔稚楚抓掉的,结实有力的胸膛敞露出来,腰身紧致精瘦,十分迷人。 “着急了?”他故意问。 乔稚楚的脸更红了,忍了忍,硬着头皮说:“才、才没有,就是看你一直亲,是不是都忘记下一步该怎么做?” 季云深看她一眼:“乔稚楚,你真是欠……”他故意停顿,乔稚楚心里已经猜到后面那个字是什么,此情此景再配着他那句话,撩得人心尖发颤,她呜了一声,埋入他的胸膛里,一口咬住他的红点。 看她害羞,他竟然低笑起来,低哑的笑声性感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终于不再只是亲吻,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她的皮肤被照得温暖细腻,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他们都已经衣裳尽褪,她眼波迷离起来,隔着水雾看着他,他的眼神黑沉而炙热。 “看着我。”他说,“无论多少年过去,拥有你的人,始终都是我。” 乔稚楚一怔,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忍不住也紧紧抱住了他。 是的,无论过去多少年。 无论是是大学分手的六年后,还是牢狱之灾的一年后,她都是他的。 能这样对她的,始终只有他。 这一晚他们疯狂而热烈,不断地缠绵,一直到天将亮才搂着彼此沉沉睡去。 尽管折腾了一夜,但是第二天早上他们还是很早就起来,因为约了杨警官见面,不能迟到。 乔稚楚趁着季云深洗澡就溜回自己的房间,但还没进门呢,就被人从背后抱住,那个人身上潮湿带着热气和水雾,紧贴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沉道:“跑什么跑?” “没跑啊,就是想要回去洗澡。” “一起洗。” 说着,他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带回自己的房间。 乔稚楚难为情:“别这样。”他们再亲密都没有过一起洗澡呢。 但是季云深不听,直接拧开洗浴喷头淋在两人身上,乔稚楚被水淋得闭不上眼,忍不住轻叫了一声,但很快,她的所有声音和反抗都被堵住。 这一胡闹就又是一个小时,等到两人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间已经是十点多,约杨警官见面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眼看时间紧张,乔稚楚忍着双腿发软穿衣服,还不忘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第一次私下见面,都不知道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的。” “不用。”季云深淡淡道。 乔稚楚没理她,连忙穿好衣服,拉着他出门。 等他们到餐厅,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不过还好没有迟到,杨警官也还没有到,两人在座位上坐下等着,乔稚楚的手无意识的摸着肚子,季云深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开座位。 乔稚楚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也没有理会,专心盯着门口等着杨警官,季云深过了一会就回来,手里多了一碟蛋糕和一杯牛奶,他递给她说:“是小孩子吗?饿了都不会说?” 被他这样说,乔稚楚才感觉到饥饿,昨天晚上耗费了那么多体力,早上起来又折腾的一番,刚才只觉得胃里不舒服,原来是饥肠辘辘了。 “你是去买早餐了啊。”乔稚楚抿唇一笑,拿起叉子吃起来,季云深靠着椅背看着她笑,“否则呢?你以为我去干什么?偷人?” “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真讨厌。” “我还以为你就爱我这调调。” “谁爱你了,自作多情。” 十二点整,杨警官的身影出现在餐厅,乔稚楚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掐好了了出场时间一样。 杨警官看到乔稚楚的一刻眉头立即皱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没有答应要见她。” 乔稚楚莫名地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不禁看向季云深,后者倒是一脸淡定,慢吞吞地说:“我跟她都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跟他是一体的?乔稚楚的脸悄无声息地红了。 杨警官冷冷一笑,拉开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找我什么事?” 季云深叫了服务员点菜,一只手架在扶手上淡淡地看着他:“杨康案是被知处律所接的你应该知道吧,他们现在还需要查些别的东西,有些地方会有不方便的,你能做一下举手之劳吗?” 杨警官脸色顿时一变:“你开什么玩笑!” “你们警察不是经常说,警民合作,人人有责?”季云深说完,杨警官立即讥诮地勾起嘴角:“但我不跟嫌疑人合作。” 季云深眯起眼,眸底掠过警告:“什么嫌疑人?” 杨警官一点都不怕他,目光移向一直安静没说话的乔稚楚:“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的事里面有什么门路我们心知肚明,那套虚的就不用拿到这里来。” 乔稚楚微微捏紧手指:“我……” 季云深已经把她拉着起身:“我们走。” 就这样就走了?乔稚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出了餐厅,回头一看杨警官竟然站了起来,眼神恨恨地盯着他们。 乔稚楚感觉,他和季云深以前应该认识的吧?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8章 他的童年 “你和杨警官是不是以前认识?” 出了餐厅乔稚楚就忍不住拉着他问了。 季云深淡淡道:“不是很很熟。”说着他就拉着她上车,但开的方向不是要回家的,乔稚楚看着车窗外问:“要去哪里?” “换个地方吃饭。” 季云深找了一家装修风格浪漫的餐厅吃饭,吃完他提议去发现杨康尸体的水库附近看看,乔稚楚没意见,两人就开车过去。 那个水库其实是废弃了的,不过地方不算是偏僻,附近有几栋居民楼,居民们平时上街买菜都要经过那条江,傍晚也有人在散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老人在那里喝茶吹风,两人过去跟着闲聊了几句别的话,然后才故作随意地问起,老人们倒是都知道江边捞出过尸体的事,冲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人明显比较少,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老人说,现在他们都不敢靠近了。 季云深和乔稚楚过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傍晚,天色渐渐黑下来,两人边聊边往回走,从案子到生活,提起了什么时候把团子接过来照顾——对于团子,季云深早就猜到那是他的孩子,所以他也没有问,而乔稚楚也知道他知道,也没有刻意解释,大概这就是默契,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和团子。 走到江那头,他们意外地看到了杨警官,他好像是来这附近办案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同事,但是他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眉头却皱了起来。 到底是警察,眼神天生带着犀利,乔稚楚被他看得都忍不住想要松手,还是季云深紧紧握住才没得逞。 两个男人对视着,乔稚楚情不自禁地天马行空想着,杨警官好像很不喜欢看到他们在一起,每次都是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喜欢季云深吧,否则怎么会那么不待见她?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问出口。 几分钟后,杨警官先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季云深说:“我要单独跟你聊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这个女人在的前提下。” 季云深还没有回答,乔稚楚已经动作迅速地的抽走自己的手:“好的好的,你们聊,我到那边去。” 说着她就连忙走开了。 季云深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走远,乔稚楚连连点头,走到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扶着江边的栏杆眺望风景,偶尔回头看他们,他们的对话她听不到,只是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大看。 她一边猜想着他们的关系一边看着风景,很意外地在斜对面的岸边看到了一个熟人——肖启年。 肖启年还是西装革履,江边散步的人打扮一般都很休闲,所以他看起来很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是很显眼,他背后是一棵大柳树,路灯离得比较远,他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如果不是她仔细看的话,都不知道他在那里。 肖启年好像是在跟两个男人说话,她看到那两个男人的脸,但都是陌生的。 那忽然,她看到肖启年把一包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两个男人,那包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套着白色的泡沫,外观看着有点眼熟,她眯起眼睛想再看下去,就听见季云深在喊她,她下意识转身,他道:“走吧。” 乔稚楚再看向肖启年的方向,他和那两个男人都各自上车离开了。 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样。 她被季云深拉着走了进步,杨警官在他们背后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的父亲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感到羞耻!” 乔稚楚没看错的话,季云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以为他会回身给杨警官一拳头,但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道:“我父亲怎么看待我,不需要你来转达意见。” 说完他就拽着她上车,不再理会身后那个男人。 乔稚楚原本就觉得他们关系匪浅,刚才那句话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犹豫着问:“他刚才说的你的父亲,不是你养父吧……是你的亲生父亲?” 季云深扣上安全带,沉着声点头:“嗯。” 原来真是啊。 乔稚楚轻轻呼出口气,顺嘴说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你亲生父亲的事。” 季云深面无表情道:“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没什么好说的。” “……”感觉出他好像很不喜欢提起他的亲生父亲,乔稚楚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心里却忍不住去猜想和琢磨。 她在大学时期认识季云深,那个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孤儿,被人收养,但因为不是很感兴趣,只随口问过他两三次他养父是谁,他不是很愿意让人知道他养父,所以回答得也很模糊,以至于她等到六年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养父是堂堂Coco药业的大老板。 但关于他的亲生父亲,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季云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在脑海里想象着,那边的季云深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主动开口解惑:“我爸是警察,跟他的父亲是战友,我们不熟,只是因为父辈有些联系罢了。”这个‘他’自然是指杨警官。 乔稚楚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他爸竟然是个警察。 啊……对了,上次去市局档案库,他说那个管理员跟他爸熟,那个时候指的也是他亲生父亲吧? 她居然以为他说的是肖启年。 乔稚楚有点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 季云深只是‘嗯’了一下,神情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却摇下车窗,随手点了一根烟。 他很少抽烟,她也只看到过寥寥几次,都是很压抑的时候。 乔稚楚敏感地觉得,他的情绪变化跟提起他父亲的事有关。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起来:“我爸是缉毒警,死于毒贩报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心尖毫无征兆地一疼,乔稚楚在新闻上看过很多类似的消息,知道这种残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但是没想到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季云深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上,将手里还抽剩下大半截的香烟丢掉,却又点了一根。 “他死的时候,我七岁。” “那些人拿着刀枪棍棒上门,他把我藏在床底下,不准我出声,自己拿了枪去跟他们拼命……他就死在我面前。” 他就死在我面前。 轻轻的几个字,好似轻描淡写,可他瞳眸却覆上血丝,乔稚楚情不自禁地咬住下唇,抓住他的胳膊:“云深……” 季云深回过头看她,缓慢一笑:“后来那些人都被绳之以法了,我也算报了仇。” 可就算是报了仇,心里也很难释怀吧。 最亲的亲人就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不要说那个时候他才七岁,太残酷了。 “你妈妈呢?”她问。 季云深眼底的沉色忽然烟消云散,嘴角勾起带起一抹讥诮:“我从来没见过我妈,我爸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出现。” 乔稚楚一滞:“你没有去找过吗?” “有什么好找的,她都不要我跟我爸。”说着他重新启动车子,继续往公寓方向开去,乔稚楚抱有一丝希望地说:“也许是有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让一个人三十几年都不露一次面?我就当我的妈已经去世了。”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狠戾,乔稚楚怔愣,他别开头呼出口气,冷静后才重新说,“好了别乱想了,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他不希望她多问,乔稚楚只好不问。 但今夜过后,她又更加认识他一些了。 原来,他从小这么辛苦。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49章 养父养子 自从季云深说了他父亲的事后,乔稚楚就多了一个心结。 她特别想要知道,以前的季云深还经历了什么。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想知道他的全部,想替他分担他的开心和不开心,他们虽然已经认识十几年了,有过这么多轰轰烈烈的过去,但是在感情上,他们都还是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青涩。 但是她又不敢直接去问季云深,怕这些事在他心里还留有伤口,她不想做那个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人,乔稚楚思来想去,她想知道的事大概只有楚铭城可以告诉她了。 这天她在打游戏空隙,私聊了他的窗口——最近有一个游戏在网络上很风靡,她在工作之余也跟着玩,凡尘是放松精神和压力。 “喂,我想知道云深小时候的事,你跟我说说呗。” 楚铭城莫名其妙:“你想知道他的事情不会自己去问他吗?” “我要是能问我就不会来问你啦。”乔稚楚抿唇,“我知道,你跟他从小认识,这些年又一直有联系,他的事你肯定知道吧。” 楚铭城笑了,有些小嘲讽地说:“要是论亲疏,我还不如你呢,你可是他放在心尖十几年的女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他的事你居然还要来问我。” 乔稚楚心虚了,恼羞成怒道:“你到底说不说!” “说倒是可以说,但是我也不能白告诉你啊。” “你还白告诉我?你要不告诉我,我就把之前你得罪我的那些事都跟你算清楚了!” “一码归一码,是好汉就别相提并论。” 乔稚楚很想回复他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但她懒得再跟他继续斗嘴下去,直接问:“那你想要什么?” 楚铭城狡黠一笑,一点都不要脸地说:“快中秋节了你知道的吧,每年中秋前一天威格信全体员工都会聚在五星级酒店一起吃团圆饭,前几天我跟你男人打赌输了,赔了一顿饭钱,他让我来付中秋那顿饭的账单,你看,你作为他女人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呀?” 乔稚楚简直被气笑了:“你想让我给你付账?你好意思吗你?” 楚铭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本来就该是你男人出钱的,我用这个当条件都还是便宜你了呢。” 乔稚楚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不吃亏的住,五星级酒店的一顿饭本来就不便宜,这请了全体员工,怎么都要小五万吧。 她的目光移动,落在了游戏页面上,忽然灵机一动,勾唇笑了笑:“好啊,付就付。” 那边的楚铭城差点被她的爽快给吓到:“真的?这么爽快?” 乔稚楚豪气万丈地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是假的,随便你们吃多少付多少,我都付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太棒了,我就爱你这挥金如土的性格。” 乔稚楚在屏幕这边几乎笑倒。 “其实云深的过去也没什么,他的父亲死后他就成了孤儿,原本是被他父亲生前同事轮流照顾,哦,对了,那个杨警官的父亲也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后来,他现在的养父从国外回来,找到了他,主动说要领养他,还要收他为义子,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经过云深他自己同意后,就跟着他养父一起生活了。” 乔稚楚抿唇——那些轮流照顾他的警察也许是好心,都是真心想要给他温暖的,可一个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七岁孩子,在那种轮流颠簸中,其实很不安吧,而肖启年的出现却能给他一个安稳的家,这大概就是他答应跟肖启年他走的真正原因吧。 她是律师,善于揣摩人心,这一刻她真心疼当年的季云深。 楚铭城继续说着:“他的养父对他是真的很好,那句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真的不是说说,我见过那么多养父养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肖启年那样对养子好到那个地步的,从小到大,他都给云深最好的,甚至对他的好还超过了对肖云蓉。” “对了,他甚至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就是为了让云深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并不是特殊的,看看,这种好是不是让人令人瞠目结舌?” 的确,一个养父能对养子好到这个地步,甚至超越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种好,好到令人觉得……诡异。 乔稚楚轻轻敲打出一行字:“肖启年跟云深的亲生父亲的关系很好?”随手拿起电脑桌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我就不知道的,不过我听云深说过,他以前并没有见过他养父,也可能是他当初太小,见过后忘记了。”楚铭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发下一段,“不过他却能准确地说出云深父亲的喜好和生活习惯,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你继续说。” 楚铭城大概是打字打累了,干脆给她打电话,乔稚楚先起身去关上房门后才回来接听。 楚铭城声音带笑,半真半假地说:“去了肖家后,他养父给了他最好的生活环境和最好的教育,也幸好云深自己争气才没长成纨绔子弟。” 乔稚楚无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口,八月初的天气有些凉,夜风打在身上还有些寒意。 “还有,前几年肖云蓉不是出车祸截肢了嘛,那次他养父原本是特别生气的,命令云深必须娶了云蓉对她后半生负责,但云深拒绝了,即便他拒绝了,他养父也没说什么,只是要了点他公司的股份给肖云蓉后半生生活有保障而已,根本没有真正地为难过他,甚至都没有为难他喜欢的你。”楚铭城说完忍不住咂咂嘴表示下感慨。 乔稚楚却淡淡道:“物极必反。对他太好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楚铭城不以为然,肖启年对季云深的好不是一天两天,到现在都二十几年了,总不可能二十几年都在演戏吧?如果他别有所图,也早就下手了。 乔稚楚忽然对比起了自己,自己也正在接受闫老好到令人不安的帮助,难怪哥哥和季云深总觉得不安,她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换位思考了下,无功受禄的确很让人忐忑。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堪堪回神,轻舒着呼吸:“那……他的亲生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他?” 楚铭城痛快回答:“他父亲以前是缉毒警,你知道的,缉毒警察在黑白两道混,多少都有些人脉,他父亲走后那些人脉就都交给他了。” 乔稚楚无奈一笑,她的意思是问有没有留下什么纪念品,谁问他人脉了。 不过,她也总算是知道季云深手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了,先前还想不明白,他好好的一个律师为什么要养那些人。 “再附赠给你一个小道消息,这个是没被证实过的。听说云深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曾去参加过警队,还帮着警察捣毁了一个毒窝,那个时候整个警局的人都夸他很有乃父之风呢。”楚铭城说完就挂电话了,乔稚楚怔怔地回想着最后这句话。 当过警察? ……难怪有时候她会在他身上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戾气。 她放下手机,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季云深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挡住了走廊倾泻的光。 乔稚楚第一反应就是合上电脑,免得被他看到她和楚铭城的聊天页面。 “你怎么来了?” “下周五公司要组织聚餐,提前庆祝中秋。”季云深的目光从她扣上的电脑移动到她的身上,淡淡挑眉,“一起去?” 乔稚楚狠狠吃了一惊:“一起去?我跟你们一起聚餐?” “不好?”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0章 手撕杜舒云 “我现在可是敏感话题人物,你是嫌你公司招黑招得还不够吗?”她都听说了,当初媒体贴出他站在她身边的照片后,威格信当天的股票就掉了几个点,好不容易才补救回来,要是她跟他再同框一次,估计第二天又要出大事了。 季云深光明正大地坐在她的床上,还拽着她到腿上来:“我说过,就算没了威格信,我都养得起你和团子。” 他说话喜欢贴着她的耳朵,偏偏她的耳朵是敏感带,每次都忍不住颤抖。 “你别这样。”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威慑力,季云深自然没有听话,食髓知味那般,掌心下的温度又开始燃烧起来,从她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捏着她腰间的嫩肉。 乔稚楚红着脸,试图抓住他乱来的手,季云深低笑了声,卷着她的耳朵亲吻:“以后住在主卧。” “为、为什么啊?”她有点明知故问了。 “因为这间房要改成儿童房,将来给团子住。” 他这是在规划他们的家? 爸爸,妈妈,还有孩子。 属于他们小家。 乔稚楚忽然也憧憬起来,竟然开始期待那样的日子。 她这边想得有些出神,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抱起来放平在床上,而身上的衣物也早就敞开了。 她大羞:“你怎么、怎么……”怎么有那么多精力啊,昨晚才胡闹了一晚上,早上在浴室也……现在怎么又想要了? 窗外夜色如浓稠化不开,他的声音低沉带笑,像是撩起的琴弦,磁性得令人心尖发麻:“不努力点,我家包子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团子?” 什么包子团子? 乔稚楚在思考的时候,已经被某人卷入了情潮。 意乱情迷间,她总算是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计划着跟她生二胎啊! *** 中秋节前一天的晚上,季云深跟威格信的员工都到了五星级酒店,眼看菜就要上了,他还不死心地继续打电话给乔稚楚:“你真的不过来?” “我过来了啊。”乔稚楚却在那边笑道。 季云深微愣,他之前软磨硬泡了一周都没能让她答应跟他一起出席,怎么现在突然说过来了? 他下意识将目光移向门口,可看了一会儿都没看到那个身影,反倒是另一个方向忽然有一阵惊呼声传来,回头一看,那边的人不是乔稚楚是谁! 乔稚楚没答应季云深跟他一起出席是怕连累到他,她现在出现在酒店,所用的身份也不是他的女伴,而是知处律师所的股东——今晚知处律师所的员工们也在这里提前庆祝中秋节。 威格信定了五桌在一楼大厅,而她订了两桌跟他们比邻,她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拿着手机,原本被是想走过去跟他打招呼的,没想到一时没注意看,竟然撞到一个人,手上的红酒都倒在了对方的白衬衫上。 那个人顿时惊呼一声,这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乔稚楚连连道歉,那个人猛地抬起头——好巧不巧,竟然是杜舒云。 杜舒云早就看到过她,所以此时也不是很惊讶,她惊慌失措的目光落在乔稚楚身后一个点,乔稚楚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她竟然是在看她律所的一个叫张思翰的律师。 张思翰是刚入职不久的应届毕业生,高大帅气,听说还会弹琴,俘获了不少少女心,此时这边的变故他自然也看了过来。 杜舒云脸色一阵难看,咬牙切齿地看着乔稚楚。 乔稚楚用纸巾在她白衬衫上擦拭着:“对不起,我没注意看路。” 杜舒云直接甩掉她的手臂跑开。 乔稚楚微微皱眉,她和杜舒云从以前就有些摩擦,这次她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乔稚楚重新倒了杯红酒走到季云深身边,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季云深擦去她脸颊上一点酒渍:“莽撞。” 他带她去见威格信的员工,这里有百余名员工,她还看到几张眼熟的脸,是当初她还在威格信工作时的老员工,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很古怪,而更多的都是陌生的面容,他们对她只有好奇。 可惜的是,今晚陈明没有来参加聚会。 季云深对她的介绍是女朋友,楚铭城今晚也在,他带头调侃,三两句后气氛也轻松下来,毕竟都是年轻人,几句话就能交上朋友。 陪他们聊了一会儿,乔稚楚跟季云深说自己去趟洗手间然后就走开了。 她的手刚才弄到了螃蟹的油水,黏糊糊的,有些难受,她想要去洗干净,但是没想到竟然在洗手间遇到了杜舒云。 说起来,她从刚才走了之后就就没再回去过,难道是一直躲在洗手间? 乔稚楚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的眼眶竟然是通红的。 杜舒云咬着后牙槽气愤地说:“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乔稚楚拧开水龙头洗手,懒懒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杜舒云大声道:“不是故意的怎么会那么巧,不偏不倚就倒在我身上,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吧!” “你的思路很奇妙,我为什么要看你出丑?你出丑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乔稚楚摇摇头,觉得她是在故意找茬,也懒得多理会,将手伸在干手机下烘干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她了,杜舒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乔稚楚!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你就是故意来报复我的!” 乔稚楚一挑眉。 杜舒云捏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用力,眼底又燃烧起那种莫名其妙的仇恨之意:“乔稚楚你怎么还敢回来,还敢否认自己的身份,你当全市人民都是瞎子傻子吗?” 乔稚楚直接甩开她的手,感觉手臂一定被她掐出红印,也没好气了:“你的逻辑很奇妙,我是不是乔稚楚,跟我是不是故意报复你有关系吗?难道你做了什么事值得‘乔稚楚’来报复的?” 她冷笑:“巧言善辩!” 乔稚楚猜测,她估计是喜欢上她律所里的张思翰,今晚是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参加聚会,那种期望给心上人眼前一亮的星期她理解,她不小心害她出丑她心里也对不住她,所以已经当场跟她道歉了,哪想到她到现在的火气都那么大。 想了想,她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爱信不信吧,大不了我赔钱给你。” 谁知这话让她听着,她竟然是一副受到巨大羞辱的表情:“你现在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吗!” 乔稚楚一懵。 杜舒云推了她一把:“就算是你怎么改头换面,你骨子里都是乔稚楚!都是贱女人乔稚楚!” “抢别人的未婚夫,害云蓉变成残疾,现在竟然还敢缠着人家丈夫,你简直不要脸!” “呵呵,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找到一个靠山就能麻雀变凤凰了?” “野鸡就是野鸡,插上羽毛也变不了孔雀!” 她接二连三地骂着,就好像把她当成了发泄出气的对象,乔稚楚脸色已经一点点沉了,她原本就不是多好脾气的人,刚才看在是她先错的份上已经对她一再忍让,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能随便让她糟蹋! 教训她乔稚楚,还轮不到她! “你说够了吗?” “怎么,你敢说我说的都不是真的?!” 乔稚楚笑了,轻轻地反问:“是吗?可是那关你什么事呢?” 杜舒云原本嚣张的神色顿时一僵,像是忽然卡带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地方,说不出的滑稽。 乔稚楚抽了几张面巾纸擦手,嘴角挂着兴味的笑:“你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 “是云深的助理,还是肖云蓉的狗腿?” 杜舒云恨恨地看着她,可是她自己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乔稚楚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某些同类的想法,一个劲儿地踩别人对她有什么好处吗?她既不会因为踩了对方而提高自己的身价,更不会得到什么回报。 她拍拍她的肩膀笑了:“肖云蓉自己都想开了,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还想起什么风浪?” “乔稚楚你说什么!当了别人的小三你还有理了!”杜舒云尖锐地叫了起来,试图用嗓门来压过乔稚楚的诘问。 乔稚楚笑着听着,跟她这种三观不正逻辑不同的人,她没必要再解释什么,反正她的看法她一点都不在意。 “杜舒云,没有永远的靠山,这个道理你怎么混了这么多年都不清楚呢?难怪只能是个小助理。” 说完,乔稚楚直接推开她挡路的身体,撞着她的肩膀走开。 “乔稚楚!” 杜舒云在背后气急败坏地撕声大喊:“你、你别太得意!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乔稚楚嗤笑一声,的根本没放在眼里。 转弯处她撞上季云深的胸膛,后者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移向杜舒云那边:“怎么了?” 乔稚楚抬头看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被你家好助理给欺负了。” 季云深挑了挑眉,回以似真似假的笑道:“那我回头开除她。”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1章 你没答应嫁给我吗 乔稚楚跟季云深回到餐桌上,还没坐下呢,就有员工大着胆子调侃:“怎么去那么久啊,老大,你们在洗手间干啥呢?” 这话说得太暧昧,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季云深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但眼底却是有淡淡笑意的。 “老大,你行的呀,交了这么一个大美女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看新闻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有一腿呢,是不是怕我们要喜糖吃呀。” 季云深在主位上坐下,拉着乔稚楚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顺手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茶水间每天都有糖,怎么没见你吃过?” 乔稚楚忍不住一笑,季云深的这些新员工都比较年轻,同龄人开玩笑没禁忌,起先要糖吃的叫小武,她看着他的性子就跟陈明一样,都是说话乱七八糟的。 这餐桌上还有一个楚铭城,他素来唯恐天下不乱,此时果然又笑吟吟地说:“什么有一腿有两腿的,会不会说话呀!那可是你们未来老板娘,还不好好讨好,小心她掌握了你们老板财政大权后,不给你们升工资。” 小武立即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袋笑了起来:“啊呀,瞧我这没眼力劲儿的,老板娘,您可不要见怪哦,工资还是要升的。” 季云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那边又有人起哄道:“原来老板这一年来不常不来律所上班是去追老婆啦。” “你真相了。” “就你懂得多,这种事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嘛,说出来干什么!” 乔稚楚被他们打趣到耳根微红,想要逃回自己那边去,但是季云深握着她的手,分明就是不肯让她走,她咬了咬唇,小声地反驳:“什么老板娘啊……” 季云深低头凑近她,眼底闪烁着浅淡的笑意:“你不是老板娘?” “我答应要嫁给你了吗?”乔稚楚心跳微微加速,扭开头看向别处——说起来,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结婚这件事,现在听着竟然觉得有些违和。 她慢慢呼出口气,庆幸这桌人都是给他们面子的,没有跟杜舒云一样,当面提起季云深和肖云蓉曾经的婚约。 季云深越靠越近,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你没答应嫁给我吗?” 楚铭城耳朵灵敏,把他们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笑意满满,故意大声道:“哎哟,看起来老板大人你是还没有把人家搞定啊。” 季云深凉凉地送了一个眼神过去:“你是不是嫌东西不够吃,需要我再加几碟海参吗?” 楚铭城一脸无所谓:“你加啊你加啊。”反正这一顿是乔稚楚付账又不是他付账。 小武摸着下巴说:“说起来老板娘还是对面的律所的呢,以后咱们跟对面可就是一家人了,平日里大家互帮互助嘛。” 这话倒是正中了很多女员工的下怀,她们正愁找不到借口去搭讪张思翰呢。 乔稚楚感觉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一看是杜舒云回来了,她还是穿着那件染了红酒液的白衬衫,皮笑肉不笑地说:“知处律师所原本就是老板买下的,只是后来送给乔小姐当分手费了,不过现在却在闫小姐手里,啧,这算什么?交往礼物?” 她明明心知肚明,所谓的‘乔小姐’和‘闫小姐’是同一个人,但是她却故意这样说,这就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两个人,一时有些尴尬,饭桌上瞬间就安静了。 乔稚楚浑然不在意:“总之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我需要管它之前被多少人租过吗?” 杜舒云冷冷一笑,直接甩餐巾走人。 乔稚楚继续笑:“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继续。” 小武立即配合道:“哈哈,刚才说到老板什么时候娶我们闫大美女呢?” 季云深淡淡道:“快了。” ……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到最后散场大家都很开心,都没有因为杜舒云那个小插曲而坏心情,付账的时候季云深看向楚铭城,楚铭城则去看乔稚楚:“快啊。” 乔稚楚一脸茫然地回望他:“怎么了?” 楚铭城瞪着眼睛说:“什么怎么了?装蒜是吧?买单啊,你不是说这一顿你负责?” 乔稚楚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刚想起来,她回头跟服务员小姐说借用一下电脑。 其他人原本以为她是要用网银付账,结果她拿了电脑却打开了平时她常玩的那个游戏,楚铭城看着这节奏有点不对,眉梢跟着跳了跳:“你想干什么?” 乔稚楚很认真地说:“给你钱啊,我现在就给你转,这一顿不就五万块吗,我给你五十万够意思吧。” 她说的五十万,是游戏里的虚假游戏币。 平时那么精于算计的人,这一瞬也有点卡壳了,楚铭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但其他人却已经大笑出来。 “游戏币付账哈哈哈,太坑了,老大你上哪儿找的活宝啊?” 季云深勾唇笑了笑,赞赏地摸摸乔稚楚的脑袋——唔,真聪明,真贤惠。 一片笑声里,楚铭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狂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你怎么能这样!明明答应我付账的!” “是啊,可是我没答应真的给你付人民币啊。” “你这样简直就是个大忽悠!” 乔稚楚很无辜:“我怎么是大忽悠了?我说到做到,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给你钱嘛,我还给了你十倍呢!” 楚铭城不齿她的行为:“骗子!” “我没骗你。” “混蛋!” “你才混蛋。” 楚铭城气结,扭头看向在一旁笑得得意的某人:“季云深就不管管你老婆!” 季云深淡然道:“我觉得我老婆的逻辑没错。” “没错个屁呀!她就是被你带坏的!以前她都是说一不二,现在跟你在一起,腹黑得跟头狼似的!” 这一顿最终还是由楚铭城付款的,这个大少爷其实一点都不缺钱,五万而已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只是他总觉得这钱出得有点憋屈——先是被季云深坑,然后又上了乔稚楚的当,这对夫妻就是他的克星! 分别安排好醉酒的员工后,季云深和乔稚楚也要回家看,他们都喝了酒,自然不能自己开车,只能找代驾,季云深上车后就闭着眼睛休息,一派休闲的样子,徒留下乔稚楚一个人在一边忐忑。 她满心满脑都是他在酒桌上说的那句话,从刚才她一直在想,可偏偏他又说得那么模糊,她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在这里胡思乱想。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婚姻都是神圣的,谁都希望有一个正式浪漫的场合来进行,她虽然不是小姑娘,但对这种事的期待绝对不比小姑娘少,结果他就那么随便两句话就把她‘嫁’给他了,她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越想越抓心挠肝,很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忍到最后没忍住推了一下身边的人的肩膀问:“你刚才在酒桌上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这句话说得有些含糊,不太好意思。 季云深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哪句话?” “不要装了,就是你刚才跟你的员工说的话呀!” 他睁开眼睛,转过头凝视着她:“说清楚,哪句话?” 拿不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乔稚楚张了张嘴,却忽然泄气了,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指,怏怏道:“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也忘了。” 下颚忽然被人捏起来,带着淡淡甜酒味的呼吸一下子靠到了鼻尖,季云深敛着眸子看着她:“直接问一句有那么难吗?” 果然是假装忘记的! 乔稚楚刚想发怒,却被他堵住了嘴,只听见他低而沉的声音从唇齿间传来。 “我欠你的,都会还,该属于你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2章 够不够格? 中秋团圆夜只有季云深和乔稚楚两个人,季云深带她要阳台,说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她,她联想起昨天晚上他在车上说的那些话,还以为他是打算向她求婚呢,结果打开盒子一看,就是一块月饼。 而某人还靠着墙笑吟吟的,好像是早就猜到她的小心思,故意捉弄她。 这一瞬间她真是被气到了:“你简直混蛋啊!” 季云深握住她捶过来的手,笑着说:“你看礼物都不拿起来看的吗?” “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看看怎么知道不好看?” 乔稚楚顿了顿,将信将疑地拿起月饼,月饼底下的确有东西,但也不是她期望的戒指,而是一个小信封。 她心里有点小失望,语气也不是多好:“这是什么啊?” 说着她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份银行回执,上面记录着去年到今年的收入支出流水账,数目不是很大,都是几千块,只是很转入很频繁,而且转入后没两三天就会被取出。 乔稚楚看着不明所以,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账单,唐勇的收入账单。”季云深拿起塑料刀切开月饼,一边说道,“这个账户的开户名叫做唐毅,是唐勇的表弟,但唐毅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可是一年多前以他名字开的银行卡却还有收入支出,这就能证明有人还在继续使用,我查了银行监控到的画面,用这张卡取钱的正是唐勇。” 唐晓秀说,从一两年前唐勇的收入忽然高了起来,家里富裕了很多,但他们查了唐勇名下的银行卡并没有发现异常的收入支出,证明当时唐勇和杨康是线下交易,他们才无法从账户上顺藤摸瓜,本来还觉得挺可惜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漏洞。 失落的心情因为案子有眉目而一扫而空,乔稚楚立即追问:“你怎么会想到去查他表弟?” 季云深拿起切成小小一块的月饼放入她口中,然后才说:“唐勇离开江陵一年,这一年里杨康想给他钱,不可能是面对面给,只可能是线上交易,但是唐勇的银行卡并无异常,所以我才想到去查唐勇身边的亲戚朋友的银行卡。” 他微微一笑:“给这个账户转钱的是杨康本人的银行卡,这就足以证明杨康和唐勇那一年里是有联系的,单凭这一点,警察就足够对他进行传讯,而杨警官也会因此接受你的合作建议,你看,我这份礼物是不是很好?” 乔稚楚高兴地直接扑上他的身体:“太好了!谢谢你!” 季云深看着她无奈地笑了。 中秋月圆,是好日子,只是还不适合他做某些事。 *** 乔稚楚雷厉风行,拿到账单第二天就约杨警官见面,见面地点定在知处律所,杨警官一开始不答应跟她见面的,但乔稚楚告诉他,她有重大的案情发现,他这才勉强过来。 他一进门就单刀直入:“什么发现。” 乔稚楚也不想拐弯抹角:“这份账单,开户名虽然不是唐勇,但是却和唐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给这个账户转账的人是杨康,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你们去提审杨康。” 杨警官一惊,立即抢过她手里的账单看起来,越看眼睛越亮,那是一种野兽看到落网的猎物的眼神。 他们警方调查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有用线索,而这份账单的出现,对他们简直就是个突破口! 乔稚楚看到这里就知道,她是有胜算的,她勾起唇角:“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有资格跟你合作?” 杨警官看着手里的账单,然后对折起来放入口袋,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目视前方,眼神都舍不得分给她一点。 “你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不是吗?从我踏进这个门第一时间起。” 乔稚楚一愣,随即笑了:“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是的,她是存了小心思。 他是警察,在查杨康案。 她是律师,也在查杨康案。 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是一条战线的了。 杨警官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直接问:“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的所有行动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乔稚楚沉吟了一会儿,最终点头答应:“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我们需要的帮助的地方,你不能推脱。” 他想都没想直接道:“看情况。” 乔稚楚和陈曦对视了一眼,算是默认妥协了。 杨警官也没什么要跟她们继续说的,拍拍腿上沾上的一点灰尘起身,出门前经过乔稚楚身边,他脚步停了一下:“我答应跟你合作,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嫌疑犯,而我也总有一天会再次将你亲手逮捕。” 乔稚楚不动声色:“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警官冷笑,直接就要走了,乔稚楚喊住他:“既然我们达成合作关系,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入正题了?” 他大碍是还没适应跟她这个嫌疑人合作,有点不悦地转身问:“那你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陈曦将他们追查唐勇的活动路线的资料递给他:“我们查不到唐勇的真正目的地,他买票可能是用的假身份证。” 他们的能力有限,对方用的是假身份,他们查起来太费劲了,不过这对他们警察来说,却要容易很多,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善于追查的。 果不其然,杨警官扫了一眼淡淡道:“这个交给我。” 说完杨警官就走了,陈曦撇嘴:“这个警察的性格真讨厌。” 乔稚楚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忍忍吧,他肯跟我们合作,对我们来说很有利。” 事实证明乔稚楚的话是正确的,他们查了那么多天都差不多唐勇的目的地,交给杨警官第二天就给他们答复了,他说唐勇的确用了假身份买了一张船票从榕城到平城去,这样做大概是因为船票查的不严,而且人多,容易蒙混。 陈曦皱眉说:“江陵,榕城,平城,这个唐勇倒是把临海三市都跑遍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乔稚楚也不知道,她盯着电脑地图说道:“杨警官已经去提审杨康了,总之唐勇是帮杨康跑城市的,杨康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挂了电话,乔稚楚去书房找季云深,跟他说了杨警官的调查结果,他听了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说:“用假身份证,刻意选了水路,在三个城市间乱跑掩人耳目,就算是走私也没他这么大费周章的吧。” 唐勇的行为太诡异,他们几乎可以确定他携带的那包东西一定是见不得人的。 见不得人,盈利又高,而且体积不大,该不会是……乔稚楚脑子里闪过两个字,那两个字让她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忍不住望向季云深:“云深,你有没有猜过他带的那包东西可能是什么?” “那你猜是什么?”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乔稚楚被他盯得心颤,总觉得他这个眼神其实是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再仔细一看,又好像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她凝视着他,打量着他的神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两个字:“毒品。” 季云深不出所料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乔稚楚连忙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她知道的,他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比一般人还要痛恨毒品,如果唐勇帮杨康送的东西真的是毒品,那他又情何以堪?毕竟,杨康是他养父的人。 季云深的脸色还是没有半点缓解,乔稚楚拉了拉他的袖子:“喂,你不至于吧,这样就生气了?” “没有。”他对她微微扬起一笑,“你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放心,我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他扯着嘴角笑的有些勉强,乔稚楚靠在他的怀里:“一切还是要等查出证据才能下结论,我只是凭空猜测,不用放在心上。” 季云深道:“你说的也是一个思路,回头跟杨警官说说吧,算是提供一点思考方向。”毕竟这个案子实在太‘干净’了,杨康狡猾,再加上他手里有解约合同,他说自己跟唐勇的死没干系他们也无可奈何。 乔稚楚在脑海里罗列出几个名字,从唐勇到唐晓秀,再到杨康,最后是肖启年。 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根线在牵连着,如果能摸到线就好了。 肖启年,肖启年。 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3章 让我看看你 肖启年。 对季云深的宽容,迎娶了整容成杜丽夫人模样的睢冉,还有在看守所里对她屡下杀手……乔稚楚闭上眼睛,绞尽脑汁想着肖启年的长相,发现竟然有些陌生。 其实,他们也只见过寥寥数面。 想到这里她联想起另一件事,乔稚楚抬起头问季云深:“常有清还是没有找到?” 季云深抿唇,声音沉了几分:“没有,他在A市消失后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怎么都找不到他。”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听着却难免觉得失落,乔稚楚翻着书,郁郁寡欢地说:“是啊,他消失。” 季云深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捏着他皱到一起的小脸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这个周末我要出差,给我笑一个。” 他的话逻辑不通,像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但是乔稚楚在他面前智商永远都是负数的,竟然也没没有意识到他要出差和她笑不笑有什么直接联系,很听话地提起嘴角笑了一下,过后才问:“去纽约?” 季云深被她的听话逗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嗯。” “那你这次要去多久?” “不确定,那边融资有些麻烦,可能要去一两个月。” 乔稚楚皱眉:“这么久啊。” 他勾唇笑了笑:“舍不得我?” 乔稚楚嘴快反驳:“谁舍不得啊。” 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季云深也不在意,自顾自说:“我会尽快回来的,好不容易追回来的你女人,还是栓在身边放心。” 乔稚楚听着心里是有丝丝甜蜜的,但还是强撑着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那边可是花花世界,你舍得早点回来?” “很好,现在你越来越容易吃醋了,继续保持这个状态,我很喜欢。” 乔稚楚:“……” *** 周末季云深一大早就走了,乔稚楚送他去机场后就回来后就去跟童萱喝咖啡,度过了一个下午,等到晚上回到家,自己煮了面条吃完,回头看家里空荡荡的,终于后知后觉觉得冷清。 ……他要去一两个月啊的。 那么长的时间,她都要一个人? 乔稚楚耷拉着两根眉毛,决定明天跟哥哥商量把团子接到她这里来,有个孩子陪着也没那么无聊。 一个人过了两天,这天陈曦忽然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有人想见她。 “谁?” “威格信的陈明。” 乔稚楚怔愣。 其实她之前有想要约他见面,毕竟,她已经跟季云深公开在一起了,在明眼人眼里她的身份一目了然,陈明一直都很关心她,她主动坦白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只是后来总有事情耽搁,才一拖再拖。 中秋节前一晚大家一起吃团圆饭,陈明没有参加,她以为他生气了,不愿意见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动约她。 她马上将熟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翻出来打过去。 “喂?” “陈明吗?是我,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晚上七点,乔稚楚进餐厅的时候,陈明已经在了,他面对着门坐着,所以她一进门他就看见了,立即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要认认真真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乔稚楚直接走到他面前,任由他打量,对视间竟然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情绪:“陈明……” 陈明唇颤了颤:“老大,是你吗?” “是我。”乔稚楚神情带着歉意,“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你。” 陈明神情动容,像感动又像感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没关系,你还在就好。” 比起死亡,无论是以哪种方式活着都是好的。 他感慨完微微低下头,静默了一会儿平复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真好,知处律所还是在老大手里。” 乔稚楚微微一笑:“相信我,我一定会让这个招牌重新焕发生机。” 陈明抬头,眼眶微微泛红:“你已经做到了,现在的知处很好。” “那当然,这可是我的老本行,怎么可能不好!”乔稚楚故意说得很骄傲,陈明被她逗笑了,刚才沉闷压抑的气息一下子淡去不少,陈明本身也不是会悲春伤秋的人,很快跟着开起玩笑,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其乐融融。 只是中间陈明不可避免地问起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她不想对他撒谎,只是也不能说的太清楚,沉吟了一瞬只道:“洗刷冤屈。” 差不多九点,两人一起从餐厅里走出来,他们都各自开了车,不用互相接送,陈明临走前转身对她露出一笑:“老大,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随便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看着陈明走远的背影,乔稚楚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虽然他对她依旧是善意的,可这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把人心都磨平了,她相信他,却不能再跟以前,肆无忌惮地差使他。 从餐厅离开后乔稚楚就直接回了公寓,客厅里冷冷清清的,她没有开灯就直接上了二楼,房间的空间比较小,看着没那么孤单。 她洗漱后躺在床上,原本打算看会儿书就睡,可是也不知道是喝了红酒的原因还是别的,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翻滚了几圈,摸到手机,抱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给季云深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听,不过信号断断续续的,她喊了他两句都没听到他回答,刚想要挂电话了,那边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起来:“楚楚。” “啊?” “刚才在仓库信号不好。”原来是从仓库里走到外面去了。 乔稚楚抱着抱枕垫在肚子上问:“你们不是投资公司吗?怎么还有仓库?” “前年承包了一条物流做运输,这些是客户的货物。” 乔稚楚看了下时间,又推算了美国那边的时差,也是将近凌晨了,她皱眉:“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在仓库,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休息?” “可能再要一个小时吧。”听到她好像嘟囔了一句什么,季云深勾唇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有分寸,你那边时间也不早了吧,早点休息。” “那你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呀?” 听着语调有些撒娇,季云深嘴角微微上扬:“想我了?” 乔稚楚一下子就沉默了。 季云深低笑起来,他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们现在感情也不需要那些的虚华的词语来表达,他们都知道彼此心里有对方,但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乔稚楚竟然真的点头说:“是啊,想你了。” 这话来得有点出乎意料,以至于季云深都愣了一下。 乔稚楚似乎知道他会被吓到,竟然笑了起来,季云深回神后呼出口气:“真的想我了?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大相信呢?” “问我的是你,不相信的人也时候你,你到底是要不要我想你啊?” 季云深毫不犹豫道:“当然要。”说着笑意更浓,“你要是能永远都这么诚实就好了。” 乔稚楚轻咳了两声,脸有些红,连忙转移话题:“年底前你能回来吗?” 季云深想了想:“不确定。” “你说的这个年底,是国历的年底还是农历的年底?” “都不确定。” 她郁闷了:“你这次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样去那么久?以前都很快就回来的。” “这次有点特殊,这边出了点事。” 乔稚楚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知道他的公司肯定忙,否则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么久:“那好吧,你注意休息。” 电流带着一阵悉悉索索声,像是掏钥匙开门的声响,乔稚楚更仔细听了听:“你去哪里了?” “仓库没什么事,我交给助理去处理。”季云深说,“我到住处了。” 乔稚楚一听立即从床上翻起来,有点小兴奋:“你这次是住在华尔街的房子里吗?快给我看看,我都没有看过你的房子。”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4章 游轮爆炸 说起来也真是巧合,乔稚楚一共去过两次华尔街,两次都是跟他约好要去看他的房子,但好像被诅咒一样,两次都出事了,到最后都没看成。 季云深依言点开视频,将手机拿开一点,摄像头先从他的下巴处划过,乔稚楚眼尖地看到他下巴处的青色,那颜色和白皙的脖颈形成对比,有些刺眼,画面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她却皱起眉头,眼底有些心疼——看来他真是忙坏了,他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打理,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有一丝狼狈。 画面里出现了客厅的画面,他的房子其实格局不是很大,看着就是一个单身汉的住处,镜头从客厅到房间一点点移动,她沿着他的镜头慢慢看这个让他从男孩蜕变成男人的地方。 情不自禁地想,当年的他面对诉讼失败、她的背叛、还有陌生人的指责的时候,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打拼,心里想的会是什么呢?在这个房间里,会不会有一瞬间想起过自己? 一定会的吧,只是那种‘想’不是她现在想的那种‘想’罢了。 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是恨着她的。 季云深将镜头对准了一个房间,她看到阳台外的灯光璀璨,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是还是能想象得到那边现在是怎样的繁荣。 “这个是我的房间。”他的声音传过来,乔稚楚这才注意起他房间,一看整个人都惊讶了——他的房间竟然跟现在她在的主卧装修一模一样,甚至连被单都是同款同色。 她惊问:“你的房子怎么跟江陵的房子装修一模一样?” “我不喜欢适应陌生的环境。”他生性慢热,适应了一个地方后,就不想再分出多余的精力去适应另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以干脆都装修得一模一样,也不会觉得违和。 乔稚楚心里一软:“你给我看看你。” 季云深没有回答好不好,但没一会儿她屏幕上就出现了他的面容。 他比走之前瘦了一些,下巴处的确有一圈胡渣,看着有些邋遢,不过这个样子她却觉得他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很……酷。 乔稚楚随手点了前摄像头,当让她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季云深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她现在的形象也不是多好,刚才在床上滚了几圈,头发乱糟糟的。 季云深笑问她:“为什么要看我?” “就是看看。” “那你看出什么了?” 乔稚楚眨眨眼:“你瘦了。” 季云深在床上坐下,跟着她坐着同一个位置,靠着床头慵懒笑道:“你胖了。” 乔稚楚没好气地瞪眼,耍小脾气不想跟他说话了:“我才不胖!你快去洗澡睡觉吧。” 他挑眉:“那我挂了。” “我也挂。” 话是这样说,但两个人结果却都没有挂断通话,在屏幕上大眼瞪小眼,到最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云深声音软了些:“说真的,你休息吧,画面别关,我看着你睡。” 乔稚楚心里暖暖的,答应了,拧掉床头灯躺下,将手机放在枕头边。 明明还是一个人,可这会儿,她却没了孤单的感觉。 *** 季云深一直都没有主动告诉乔稚楚他这边出了什么事,乔稚楚想当然地以为他只是工作忙,事实上,他的公司这次是真的遇到大事了。 去年他的公司S.A承包了一条物流线,专门运输从纽约到中港的货物,运营到现在一年多基本已经成熟,但没有想到,三天前,他们一艘准备开动的游轮,忽然发生了大爆炸,船毁货沉,船上数十名船员无一幸免! 这件事在纽约被媒体疯狂报道,引起了极大社会反响,S.A也被推上舆论的尖峰,接受来自各界的口诛笔伐,他们都认为,S.A是事故的罪魁祸首,必须承担一切责任。 季云深是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早上来到纽约,谢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直接向警方了解把爆炸原因,警方给出的答复是游轮本身漏油,游轮上可能还有人抽烟,烟头点燃了汽油,直接导致了游轮爆炸。 “一艘几十吨重的游轮,因为一个烟头而发生了爆炸,这个真是这几年来美国听到的最好笑的悲剧。”有媒体是这样评价这次爆炸的。 虽然滑稽,但却是事实。 季云深靠在窗边抽完一根烟,S.A里负责游轮运输这个业务的经理山姆也来了:“季总,这份就是当时船上载着的所有货品名单。” 季云深掐掉烟头,转身看了他一眼,他虽然是美国人,但中文说得很好,当初选择他来负责游轮烟业务,也是考虑到他的语言和中港那边沟通起来方便。 山姆拘谨地说:“当时船上的货物是棉絮,棉絮也属于易燃物,当时火势那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季云深沉默地看着,棉絮是易燃物不是易爆物,当时货物在其中只起到助长火势的作用,关键问题还是漏掉的汽油。 季云深心里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同时也是警方和大众的疑问——那就是当时的汽油是漏到什么程度? 漏个一两升汽油,不可能会引起爆炸,能引起爆炸的,起码要40-60升汽油……假设一开始导致爆炸的汽油是40L,那这40L汽油是怎么漏出来的?漏在哪里?全程没人发现吗? 从这一点上看,游轮管理就很不到位,难怪纽约当地群众会对S.A有那么强烈的抵抗情绪。 季云深合上文件:“船出事的地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山姆立即说:“是,季总,在这边。” 季云深跟着经理去了港口,时隔三天,但港口的空气还是掺杂油焦味,港口周围十几米都被警方围了起来,远远的,他们看到那艘船沉在海底,只露出一个船尖,而周围的水域漆黑又浓稠,那些都是漏出来的汽油。 这次事故,除了人员伤亡外,他们还要为这片被污染的水域负责,现在他们除了要面对公诉,还要面对自然环境保护协会的讨伐,已经近乎天价的罚金。 S.A投资公司,自成立以来十年,第一次如此风雨飘摇。 季云深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他在警局看到的码头监控视频,当时那一幕真像极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炼狱。 “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都被警察封锁起来了。” 突然,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季云深睁开眼睛,侧头一看,那是相貌普通的中年女人,她提着一个买菜的篮子,好像是路过随口问的。 山姆用英语流利地回答:“我们是这个承包这条物流线的,来看看这艘船怎么样了。” “原来这是你们公司的船啊。”女人恍然大悟,又看向站在最前头的季云深,“那那个中国人是谁?” “他是我们的老板。” 女人又是一副明白的神情:“哦。他就是你们的老板啊。” 山姆没再理她,继续看着游轮,季云深也移开了头,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女人忽然暴起,从菜篮子里抓出一把水果刀,直接刺向季云深! 没人想到会出这种事,千钧一发之际,季云深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凶器,手臂当即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周围的保安看到这一幕,立即扑上来将女人按到在地,一个手劈夺走她的水果刀。 另一些人七手八脚的帮季云深捂住伤口,季云深眉头死死皱着,侧身躲开他们自己捂着,还有人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他们这一幕突变也引来了码头附近的群众,纷纷都聚拢过来看热闹。 那个女人被按在地上还在疯狂地尖叫:“你们这个黑心的货运公司为什么还不倒闭!你们害死了我儿子!害死了我儿子!” 季云深猛地看向那女人,她眼眶通红,满满都是恨意。 周围有人忽然道:“啊,我想起来了,她是阿曼达啊,他的儿子彼得原来是S.A的船员,原来也遭遇了那场事故啊。” 还有人说:“她很可怜的,早年跟她的丈夫离婚后,身边就只有彼得,现在彼得死了,她以后怎么办啊?” “是啊,都怪这个货运公司,运营不当,居然让船都爆炸了,死了那么多人。” “可不是嘛,漏掉那么多的汽油都没人发现,都不知道这个公司是怎么开的。” “这个公司以前是做投资的,去年才开始做物流,肯定是技术不成熟呗。” “要我说,想赚钱也要看自己能不能赚,中国不是有句话叫没那个金刚钻就被拦瓷器活,好好做投资不行吗?非要涉足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 又来了,每次这个话题被提起,S.A永远都是被讨伐的对象 季云深看着阿曼达,唇抿了抿:“放开她吧。” 保安慢慢松开了阿曼达,阿曼达立即又扑了上来,但还是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 “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你们这些黑心企业害死了我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季云深看了山姆一眼,山姆立即让人去驱散围观群众。 等到周围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后,季云深才道:“船只爆炸是意外,对于你儿子的死,我代表S.A向你致歉,我们会对此做出赔偿,虽然不足以弥补什么,但都是我们一点心意。只是请你相信,我们的防护措施一直都是尽心尽力,这次的事故出乎我们的意料。” 阿曼达恨恨地说:“呵呵,说得好听!是,你们不是故意要让船爆炸的,但你们却已经做好了让船爆炸的准备!” 季云深一皱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曼达大声地咆哮:“你们在船上放置了炸弹!” 简直荒唐! 季云深毫不犹豫地否认:“船上没有炸弹。” “我儿子亲口告诉我的,他青阳看见的,你还敢狡辩!如果不是因为有炸弹,船只怎么可能说爆炸就爆炸!” 山姆呵斥:“你不要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炸弹,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船上放炸弹!你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即告你污蔑!” 阿曼达急促地喘气,神情依旧十分愤怒,季云深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的,但船上有炸弹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这次事故不是意外?有人故意针对S.A? 季云深又看了一眼海面,忽然转身扯开警戒线,直接从平台上跳到海岸边的沙滩上。 越靠近海边,那股烧焦的味道越浓重。 因为当时船只是在启动没多久后爆炸的,离岸边不是很远,船只有些残骸还被炸到沙滩上,季云深弯腰,捡起一块碎片。 是黏糊糊的。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5章 总算结束了 有了那份账单,杨警官立即依法提审了杨康。 一开始杨康还极力否认,然而在他们出示所有证据后,他逃无可逃,只能承认。 他承认这一年多以来和唐勇一直有联系,对于为什么会给唐勇转钱,他的解释是,唐勇在外面欠了债务,他看在曾经的情分上,能帮则帮,所以才借过几次钱给他。 但这个说法半点可信度都没有,据他们所知,这个杨康对待员工甚至用苛刻来形容,这样的一个人,说什么为了员工情分,而不断借钱给一个已经离职在外的员工,任谁来听都没人会相信。 杨警官面无表情盯着被扣在椅子上的男人,冷冷道:“你最好说实话,对警察撒谎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杨康呼出一口气笑了笑:“那你们到底是要我说什么?我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用装傻充愣这一招了。 杨警官脸色又臭又硬,奈何他们现在拿他没办法,他们手上的证据根本不足够证明他跟唐龙之间有不可见人的交易或者秘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更多的证据。 杨警官怒气冲冲地从审讯室出来,乔稚楚一直在玻璃窗外看着,忽然侧头对他说:“要撬开他的嘴,其实很简单,让我来问吧。” 杨警官对她充满怀疑:“你可以?” 乔稚楚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现在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倒不如让我试试。”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不是很愿意,但最终还是点头:“你去试试。” 得到他的允许,乔稚楚也能进入审讯室,这个地方平时都是只有警察能进来,所以杨康看了她一眼,一时间还以为她也是警察,眼睛亮了一瞬:“警花小姐,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啊。” 乔稚楚在桌子前站着,懒懒地靠着桌沿,只看着他不说话。 “你到底还要问什么啊?没事就放我走了啊,我还很忙呢。” 乔稚楚还是不说话。 杨康有点不耐烦了:“喂!” 乔稚楚勾唇笑了笑,可就是不说话,那模样看着让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总觉得她是在憋什么大招。 好一会儿之后,杨康也没再说话了,但是额角却出了冷汗。 看效果差不多了,乔稚楚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你叫杨康是吧。” 杨康咽了口水看了她一眼,点头。 乔稚楚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在指尖转动,若有所思地笑起来:“我听说,毒品很赚钱,是不是真的?” 杨康脸色骤变。 而在玻璃窗外看着的杨警官等人也愣了一下。 乔稚楚弹着指甲,眉尖挑起,无视了所有人的反应继续说下去:“你们圈子大部分都有沾那东西吧,啊,不是还有个词叫,以贩养吸?是不是?听起来就挺暴利的。” 杨康抿了抿唇,还算是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乔稚楚走到他面前,那副神情就好像是什么证据确凿的事情却遭到了否认,一副很荒唐诧异的神情:“你让唐勇定期带着那些东西,从江陵到平城再到榕城,在三个城市之间转,不就是为了将毒品运输出去吗?” 杨康抬起头盯着她,梗着脖子说:“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难道现在的警察都可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随便把帽子乱扣在平民百姓身上?” 杨警官听着也皱起眉头,身后有警察察言观色,想要进去打断乔稚楚,但意外的是杨警官却抬手阻止的了他。 乔稚楚绕着杨康的椅子走了一圈,故意模糊他的思维:“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不能乱说话的,那你觉得我说了这么多花,都是有没有证据?” 杨康低着头不说话,乔稚楚笑了笑:“不说?那我就继续说了,要是漏掉什么,欢迎补充。” “毒品这东西被查出来是要判刑的,倒买倒卖都是要冒很大风险,让我想想,为什么会你会信任唐勇,让他替你贩毒……啊,我知道了,是因为唐晓秀吧。” “唐晓秀,是你的情人吧。” 杨康像是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倏地抬起头,那勉强伪装的神情终于开始龟裂。 乔稚楚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唐勇只有唐晓秀一个女儿,只要你把握住了唐晓秀,那唐勇还不是被你捏在手里?” “还要我继续说吗?”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双腿,乔稚楚将手里转动的笔放下,声音忽然严厉起来,“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如果你自己交代了,还可以争取减刑,等到警方把证据都列在法庭上的时候,你说出再多的秘密都没用了,而且,你的上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的下家,指不定还会嘲笑你。” 杨康用双手撑住脑袋,感觉得出,他已经没有再抵抗下去的意志力了。 “我说,我都说……” *** 杨康坦白了所有事。 他承认自己利用唐晓秀威胁唐勇帮自己贩毒,他原本以为有他女儿在手,唐勇不敢背叛他的,但没想到,唐勇竟然想铤而走险去自首,让警方解救他女儿,这件事被他知道后,他怕夜长梦多,才将他勒死丢在水库里,指望着第二天潮汛尸体被冲走,谁知尸体反而会被冲上岸,这一切才败露了。 杨警官和乔稚楚以及走出警局,乔稚楚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发至内心松了口气——这个案子总算结束了。 杨警官看着她说:“你根本没有证据。”他指的是指杨康和唐勇贩毒的事。 乔稚楚耸耸肩,她的确是没有证据,完全靠的是猜测。 这个想法她曾跟他说过,当时他没理会她,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当时在毫无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他身为一个执法警察,绝对不可能去回应她天马行空的幻想。 “如果有证据,你杨警官就可以搞定,哪里轮得到我上场啊。”乔稚楚笑了,“我知道,你们警方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不能逼供诱供,但是我不是警察啊,我诈他一诈没关系吧?” 她运气好,还被她炸出来了。 杨警官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有点用处。” “好好夸我一句会死啊。” 前者没有理会她,直接进了警局,乔稚楚伸伸懒腰,想着,虽然杨康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也交代出了贩毒下家,但关于上家的信息,却半点说不上来,所以她乔稚楚的案子是破了,但警方的案子可还要再摸索呢。 不过,不管了,她负责的只是唐勇被杀案,什么毒品案不是她该管的番外。 乔稚楚呼出口气,上车离开。 她先去见了唐晓秀,跟她说了情况,唐晓秀听着了是发至内心的高兴,握着她的手连连说了几句谢谢,差点给她跪下来,乔稚楚扶住了她,只说了一句,以后好好生活。 唐晓秀是杨康的情人,这个她倒是有条理推测出来的。 唐晓秀说她是被她上司包养的情妇,她上司还是个性虐待狂,但她去查了一下才知道,她的上司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和他的妻子很恩爱,每天准时上下班,根本不可能去外遇,恰好这时杨康的资料出现了,上面清楚地写着,杨康是个有性虐倾向的人,他的妻子也是因为这个跟他诉讼离婚。 这样一来,不难猜出,其实包养唐晓秀的人是杨康。 父亲死在一个经常性虐自己的人手里,这也是唐晓秀当初执意要状告的主要原因吧。 …… 和唐晓秀分开后,乔稚楚路过奶茶店,随手买了一杯奶茶,付账的时候她无意间扫进店主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上。 画面清晰地播映着S.A面临破产危机的新闻。 她手一抖,刚买的奶茶落地,单薄的塑料杯禁不住摔,咧了一地。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6章 我来陪你 乔稚楚立即给季云深打电话,连续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开始急了,连忙跑回家上网,输入S.A关键词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网页跳转,她看到满屏的报道,什么游轮爆炸,死伤惨重,水域污染,高达百亿的天价赔偿……等等标题,看得她胆战心惊。 她点开一篇图文,一张张查看报道里的那些图片,她看到游轮爆炸的画面,看到S.A股票急速下跌的截图,看到死者家属围堵在S.A门口要说法的画面,隔在屏幕她都能感觉到那股黑色的绝望气息,只是在这些画面,没有看到一张季云深的正面照,有的只是他匆匆离开公司的背影。 乔稚楚盯着那个背影,背脊的线条凸出,好像他在那短短几天里瘦了很多,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疼。 这几天她忙着杨康案,没有特意去关注别的事,如果她早知道他在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说什么都要陪在他身边。 在连续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乔稚楚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在网上定了机票飞纽约,临走前她只跟陈曦说了声,以至于后来陆于皓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她时,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子。 乔稚楚在飞机上靠着窗坐着,想着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明明是很疲惫的,但是却强撑着笑颜,那个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忙工作,根本没有想到他是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而他竟然也只字未提,如果不是她看到新闻,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他说出差一两个月就回来,他是不是打算回来后假装若无其事? 乔稚楚眼眶干涩,渐渐通红起来。 …… 季云深在发烧中浑浑噩噩地睁开眼,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从昨天下午一觉睡到现在,浑身无力,勉强转身去拿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也懒得理了,最近几天每天都有数十个电话,要么是股东,要么是朋友,要么是媒体采访,他都应付累了,就让他现在清静一下。 乔稚楚一下飞机就继续往季云深的手机打电话,然而依旧是关机状态。 这种在焦急情况下却联系不到对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她会胡思乱想也会恐惧和害怕,背脊出了一层冷汗,在机场门口蹲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了楚铭城,立即打电话回国找他要季云深住处的地址,按照那地址打车赶过去。 在电话里,楚铭城郑重地嘱咐她,这次一定要好好陪伴在季云深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他,谁都可以离开,唯独她不可以,他的语气很少那么正经,乔稚楚却听得有些心寒——难道这次真的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楚铭城说的那个地址,跟她第一次来到华尔街去找的那个房子是同一个地方,原来她当初真的找对的。 乔稚楚站在那栋楼门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过去按门铃,她不确定他现在在不在家,只能试试,按了几下之后,她隐约听到里面好像传来开门声,她往后退了一步,提起一个微笑,刚想喊他,结果出来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乔稚楚错愕了,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敏感的关键词,但到最后都被她拍得烟消云散,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能无条件相信季云深,眼前这一幕虽然暧昧,但她不会轻易下结论,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门了? 乔稚楚尴尬地站着,想着要怎么开口,女人是地道的当地人,用流利的英语问她:“请问你找谁?” “我……找季云深,请问他在这里吗?”她不抱希望地问,没想到女人竟然是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找季先生啊,他在的,在房间里休息,请问你是?” 乔稚楚:“……” 这时候里屋楼梯下来一个人,声音沙哑地问:“谁来了?” 女人立即转身说:“先生,有一位中国小姐说要找你。” 乔稚楚看了进去,眉毛一挑——很好,穿着睡衣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独处一室,季云深你厉害了啊! 季云深扶着楼梯,他原本还有些睡意,但看到门外的人的那一刻彻底清醒了,对视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底闪过惊诧和喜悦:“你怎么来了?” 乔稚楚不高兴地说:“你当然不希望我来。” 季云深走了出来,直接把她拉进屋,八月份的纽约温度要比江陵低,她穿着的比较单薄,身体微冷,他立即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裹在她身上,乔稚楚还没来得及暗喜,女人就在旁边惊呼:“先生,你怎么能把外套脱掉?” 乔稚楚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直接把外套脱下来丢回他身上:“这才过了三五天,现在我连穿你衣服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吧?” 季云深奇怪她的怒火来源,再看一眼女人,忽然明白了,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胡思乱想。” 乔稚楚摸着额头瞥了眼那个女人,女人的神情倒是很自然,见她看过来还笑了一下。 虽然心里是相信季云深不会做那种事,这是女人的小性子使然,还是让她忍不住小别扭。 好在季云深及时说道:“乔娜,你工作做完了就先走吧。” “好的,先生。”女人颔首,换了鞋子就直接走了。 乔稚楚目光跟着追随她出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注意到她穿的鞋后,眸光闪了一下,视线又移回季云深脸上,他虽然还是那么英俊帅气,这时候他眼眶有些黑,胡渣也很明显,那么憔悴的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季云深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还没开始老天,家里的座机就响了,季云深松开她去接电话,随手按了免提,她听到电话那边有人用英文说:“季总,银行那边的人来催贷款了。” 季云深皱了皱眉头:“好,先招待着,我马上过去。” 这时候乔稚楚才想起来,现在的S.A正面对的困难,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现此时承受的压力,一瞬间觉得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地吃飞醋实在幼稚,看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一阵心疼,猛地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季云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撞得惯性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感到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 乔稚楚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季云深一开始还能当是她的撒娇,可是被她多蹭了几次就有些心猿意马了,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一些:“在这么蹭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乔稚楚闭着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但是却没有离开他的怀里。 季云深无奈,只能让她抱个够。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她会突然来纽约,一定是知道了游轮爆炸的事,担心他了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这份情谊他很感动也很欣喜。 乔稚楚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一放开就开始兴师问罪:“如果不是我看到新闻,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到最后她眼眶都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为他的遭遇难过的。 季云深最怕她这样,捏捏她的脸颊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乔稚楚眉间还有化不开的浓稠郁色,季云深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一下:“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狼狈,媒体的报道一向夸张,你信一半就够了。” “可是这次游船爆炸真的是很严重吧,刚才银行都打电话来催贷款了。” “他们这种行为只是在刷存在感,我去露个面就没事。”能混到那个位置的都是人精,他们看得出来,季云深现在还不至于穷途末路,现在上门只是想软硬兼施,让他知道他们也是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的。 听他这样说,乔稚楚放心了一些:“赔偿呢?”报道上还说了,S.A这次还要被海洋协会起诉赔偿,胜诉后将获得天价赔偿金。 “这还有商量的余地。”季云深担心他忧虑太过,抿唇笑了笑,“放心吧,我可是说了就算你没有工作我也养得起你和团子,如果公司就这么倒闭了,我还拿什么兑现承诺?” 乔稚楚想也没想,直接说:“那简单啊,我养你。” “我不吃软饭。”说着他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好了,我得出门了,在家里等我。” 乔稚楚立即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你都生病了,我得照顾你。” 季云深略显诧异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你的脸色那么差,还有那个乔娜是护士吧,这么多明显点我还能不知道?”知道她是个护士,是因为她看到她换鞋的时候,换的是护士鞋,鞋面上还印着那个医院的名字。 “既然都知道是她是护士了,那你还吃不吃醋?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7章 倾尽我所有 乔稚楚脸一烫,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现在生病必须休息,不能出去。” 季云深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只是低烧,已经没事了。” 掌心下的温度甚至有些凉,但他的脸色是真的很不好,她想也没想就说“我不放心你。” 季云深缓缓笑了,提起一个小弧度的微笑:“很好,以后说话都继续保持直白。” 乔稚楚:“……” …… 最终季云深拗不过乔稚楚,把她带着一起去公司。 季云深的公司乔稚楚还是第一次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壮阔些,楼层很高很气派,进进出出的员工无数,每个经过的员工都向季云深问好,而这个男人只是小幅度地点头。 乔稚楚忽然佩服起他来,当年的他几乎可说是一无所有,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对商机的把握,就在这个金融大城市闯出自己的天下,稍微想想也能知道他在其中付出了多少汗血,这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可是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帝国一点点腐朽,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她能帮他吗? 能怎么帮他吗? 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一时没有注意脚下,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幸好季云深一直牵着她的手,及时拽住了她:“看路。” 乔稚楚情不自禁地看向他,他拉着她的手进公司,其实有很多员工频频回头看他们的,是他始终没松开一下,这和一年多前的情形截然不同,就好像会一种肯定,他给她的肯定。 “我说,看路,不是看我。” 这次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 乔稚楚耳根一烫,连忙转开头看向别处,从大堂到电梯,她心里都是一片柔软。 电梯没一会儿就到达指定楼层,刚一出门,就有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他有些焦急地说:“季总,行长已经在里面等了。” 季云深点了一下头,回头跟乔稚楚说在外面等他,然后就要推开门进去。 乔稚楚拉住他的手小声说:“我能不能看一下游船爆炸的具体资料?” 季云深没有多问她要干什么,直接对山姆说:“拿给她吧。” 山姆一点耽误都不敢,连忙就拿东西给乔稚楚。 乔稚楚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看文件,山姆站在她身边边等季云深出来,边打量乔稚楚,闲聊一般地试探:“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乔稚楚诧异于他的中文水平,抿唇微笑:“乔稚楚。” “乔小姐跟我们季总关系很好哈?” 乔稚楚想了想,含蓄地回答:“我们在交往。” 山姆是个人精,他看他们两人一起来公司就已经猜到了,此时是故作夸张地说:“啊,原来是季总的女朋友。” 乔稚楚笑笑,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她不是很懂商业,但也能从文件上的一些语句和数字上判断出事情的严重性,她发现自己知道的还是太片面了,她以为主要麻烦是安抚死去船员的家属,没想到更麻烦的是舆论和水域。 舆论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古往今来多少风光一时的企业就是死在世人的口诛笔伐之下,S.A这次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那些早就容不下S.A和季云深的行业竞争对手一定会趁机添柴加火,让S.A雪上加霜。 看到文件最后,乔稚楚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容,她合上文件时手还有些颤抖——她不敢想象,如果S.A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季云深会怎么样? S.A是他被放逐到纽约后的第一个依靠,他对这里有那么深的感情,这里是他的帝国他的天下,一霎崩塌之后,他还能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季云深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转过身直接问山姆:“公司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你跟我说实话。” 山姆叹了口气:“真的不好,那片水域被污染,预计五十年内都清除不干净,不能被使用,光这一点就够麻烦的了。” 乔稚楚想到了当年日本的核辐射。 百姓可以不管游船爆炸死了多少人,也在乎谁会损失了多少钱,但他们对自己日常饮用的水资源受到污染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说白了,就是触及到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山姆还说:“早上我们还听到风声,说有一群大学生要上街游行抵制我们S.A,不过被警方及时阻止了。” 乔稚楚一听就头疼,想起季云深还故作无事对她笑的的模样,心里酸得很,所有复杂情绪揉织成一句:“怎么会出这种事……” “不过这件事可能还有别的转机。”山姆左看右看,凑到乔稚楚耳边小声说,“我们怀疑,爆炸是人为造成的。” 这种怀疑绕是谁都不可能是凭空捏造,乔稚楚心里燃起一点希望:“说清楚。” 山姆俨然已经将她当成老板夫人,知无不言,立即将他们的猜测都说出来,然而他们的所有猜测都是基于那个阿曼达的控诉之上,说直白点就是天马行空的想象,根本没有证据。 乔稚楚好不容易鼓起的希望又开始消散:“只有阿曼达的话?” “是啊,我们询问了其他死者家属,他们对炸弹的事一无所知。”山姆叹气,“更糟糕的事,警方那边对事故进行了调查,给出的回复只是汽油爆炸,并没有提到别的外因。” 如此一来,他们就算公开阿曼达的话也没多少个人相信的,恐怕还会被人认为他们是在逃避罪责。 乔稚楚忽然觉得最近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都是巧合吗?她不知道。 季云深和那个银行行长出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了,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好像沟通得很好,乔稚楚多少松了口气。 山姆立即迎上去跟着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乔稚楚也从椅子上起来,那个银行行长刚好看过来,她就礼貌性地对他微笑点头,那个银行行长眼睛一亮,用英语问季云深:“这是你的秘书?” 季云深不动神色地搂过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银行行长神色顿时有些讪讪,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 山姆送他下楼,临走前他还特意夸了乔稚楚长得很有东方女性美,乔稚楚扯着嘴角笑了笑。 季云深直接把乔稚楚拉进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很宽阔明亮,整体装修风格一看就是他调,只是现在乔稚楚无心去欣赏,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帮助S.A脱离困境。 “你们怀疑游船爆炸不是意外是人为,有去调查过吗?” “只是一面之词,谁知道阿曼达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阿曼达的儿子看到的是不是真的炸弹,也许阿曼达听错了呢?也许阿曼达的儿子看错了呢?”季云深将窗户打开,驱散烟味,而他自己却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在指尖,望着窗外的眼神是说不出的晦涩。 乔稚楚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背脊,隔着单薄的衬衫她感觉到他的体温:“云深,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嗯?” 乔稚楚轻轻地说:“就算有一天我们一无所有,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季云深一顿,随即低下头笑了:“是啊,你说得对。” 谁不是从无到有,失败了再重头来一次就是。 乔稚楚从他的臂弯下钻到她面前,仰起头和他对视,他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深邃漆黑。 “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倾尽我所有支持你。”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8章 乔律师也能兼任乔神探 季云深心里大触,猛地低下头看怀里这个女人。 她的五官秀气,但说出的话却那么执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决绝。 这个傻女人啊…… 在他眼里心里已经存在十四年了。 人生那么长,可是有时候偶然回首,他才发现他的记忆里其实都是她的身影,相信她也是。 他们都是彼此的割舍不掉。 胸口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不断升温不断高攀,有情愫开始忍不住破茧而出,他丢下烟头,随脚踩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搂住她的身体,低头就噙住她的唇。 他的这个吻比以往的每一个吻都要来的用力,来得猛烈,乔稚楚几乎感觉自己要被他完全生吞下去,他口腔里残留着淡淡的烟味,不难闻,反而有些醉人。 忽然,他横抱起她,眼底燃烧着狂乱的神色,就好像突然见到红布的斗牛,情绪脱离控制,只有原始的欲.望在操纵彼此。 她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两人才唇舌还没分开,他就着亲吻的姿势,抱着她进了办公室里的隔间,那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乔稚楚也已经动情了:“云深……” 季云深竭尽温柔地对待她,徐徐渐进,渐入佳境,他们本就已经是身心无比契合的情人,在这场情.事中,都能给予彼此最大的快感,直至极致。 *** 窗外天色已经暗黑下来,季云深借着手机的灯光离开房间,将休息室的小门轻轻掩上,然后才开了办公室的灯。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华尔街依旧灯火璀璨,亮如白昼,他站在窗前能俯视到整个华尔街,像君临天下一样睥睨。 这个城市,曾经因为他的出现而疯狂报道,如今也因为他的失蹄地持续燃烧。 季云深忽然想起当年刚到这里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振作起来,还颓废在乔稚楚的背叛和A市百姓的指责中,是肖启年来到他的住处,把他从酒瓶子堆里拉出来,告诉他重头带来其实很简单。 当年他是因为这句话而振作,但人生能有几次重头再来?又有谁真的甘心从头再来? 季云深从桌子上摸了烟刚想抽,脑子里闪过乔稚楚刚才在迷迷糊糊间说的,不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他毫不犹豫将香烟重新放回桌子。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看着上面报道着S.A将要面临巨额赔偿金的新闻,手指渐渐捏紧,无数的不甘和不服涌上心头,他丢开报纸拎起外套外出,他再去仓库看看。 S.A名下有近十个仓库,大部分都是用来放置客户托运的货品,原本这些仓库都是被放得满满当当,但这几天出事后,基本就都被搬空了,现在的仓库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原本还有工人值夜,现在也是空无一人。 季云深去拉电闸门开灯,拉了几次竟没亮,但是周围的房子都有灯光,应该不是停电,他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摸索着去打开总电箱,结果发现他们仓库的电线都被人剪断了。 ……不用猜,肯定是那些义愤填膺的群众们。 S.A大厦的电线其实也被人剪断过一次,那次之后他就加强了安保,那些人无法再对大厦下手,他还以为他们会就此消停,没想到竟然转手对付起他的仓库。 季云深手头没有工具,修复不了电路,一阵无奈感后也只能摇头作罢,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走入仓库。 他现在所在的仓库是当初屯放那艘爆炸的游轮上货物的仓库,游轮已经沉入海底,他无法去探查游轮,只能在这个才和游轮上的东西做最亲密接触的仓库勘察,尽管知道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可惜的事,这个仓库已经被清理过,就算当初有残留线索,现在大概是找不到了。 季云深将这个百余平方米的空仓库走了一遍又一遍,他这个样子要是让他手底下的员工看到,估计会以为他是疯魔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依旧是一无所获。 季云深靠着墙站着,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声音在空荡荡的仓库里也被放大数十倍,回音就好似有巨人在耳边叹息,手垂在身侧,手机忽然震动响起,是乔稚楚的电话,她大概是醒了找不到他又担心了。 接了之后,乔稚楚立即问他在哪里,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就好像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季云深说着了一个地址,乔稚楚立即赶了过来,等到抓到他的手,她感到踏实了才松口气:“你、你怎么大半夜来这里?” “楚楚,爆炸案有蹊跷,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线索。”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找线索?”乔稚楚回头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心里第一感觉也是这里能找到什么? 但季云深却是很认真地点头:“嗯。” “好,我帮你一起找。”乔稚楚说着也拿出手机开手电筒功能,沿着他刚才走过的路线也走了一圈。 季云深看着,淡淡地笑了。 世上总有一个人,是无论你的想法多荒唐都愿意倾听和相信的。 “云深,你知道当时一开始引起船只爆炸的具体位置吗?货物又是放在哪里?”乔稚楚走了两圈后,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他问。 季云深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水泥地里开始画那艘游轮的基本构造。 游轮是货船,非常大,一共有五层,分为上两层和下三层。 乔稚楚双手环胸沉吟:“当时船上的货物是棉絮,棉絮是易燃物,在那场大火中起到了助燃的作用。” 季云深却是摇头:“不算对。爆炸的地方是输送汽油的管道,这个管道在船的下二层,因为棉絮不防水,所以当时是放在上二层,这两个地方隔着两层,隔开它们的是很厚的甲板,只不过爆炸是一瞬间将整艘船都投入火海,所以这些甲板和楼层在这场爆炸中根本起不到半点阻挡作用,棉絮不是助燃,而是直接被焚烧。” 乔稚楚蹲在他画的图边,捉摸着说:“我仔细看过那些资料,云深,我觉得有一个地方很可疑。” 季云深投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便说道:“汽油的味道很重,下三层的汽油管道又有两个船员在值班,如果漏出的汽油很多的话,那气味是掩盖不了的,船员不可能没有发现;但如果漏出的汽油不多不足以被发现的话,那就不可能将整艘船都炸得那么彻底,连同上二层的棉絮都化为灰烬。” 季云深沉声:“继续说。” “船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管道重地不能吸烟,就算他们真的忍不住抽了,在闻到强烈的汽油味,要去查看的时候,也一定会熄灭烟头,这个算是人之常情了吧?但是报告上说,是烟头投入汽油中引起爆炸,在这里有两点假设。” “第一,漏出来的汽油不多,船员没有发现,烟头是无意掉下的;第二,漏的汽油很多,船员故意没有理,烟头也是故意丢下的。比较于第一个假设,第二个假设显得更加合理一点,毕竟,那艘船被炸得那么彻底,不可能只是漏少量汽油。” 她有条不紊地说完,季云深也全程没有插嘴,等到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才勾起一边唇角:“跟着杨警官破了杨康案,乔律师也能兼任乔神探了?” 乔稚楚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炸弹,你忘记了炸弹。”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59章 是你的养父 炸弹? 乔稚楚皱眉,他真的相信阿曼达的话吗? 季云深看着她:“假设炸弹真的存在,那就还有第三种假设:漏出的油不多,但足够引爆炸弹。” 她是非常聪明的人,一点就通,季云深只是说了一半,乔稚楚迫不及待地接口:“对,对,漏出的汽油不足够炸毁一艘游船!一个炸弹的威力也不足够炸掉一艘游船!但是汽油足够引爆炸弹,炸弹和汽油足够炸毁管道!!” “嗯。目击证人说过,当时游船有两次爆炸,第一次小型,第二次才将整艘船都炸沉。如果没猜错,第一次应该是炸弹爆炸,第二次才是管道爆炸。” 这样就说得通了! 乔稚楚因为推断出全过程而兴奋不已,忍不住起身跳了几下,那样子就好像S.A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一样。 季云深没说话了。 乔稚楚又将的地上那副图再看了一遍,眼底满是高兴愉悦,但抬头看季云深却是一副不悲不喜的面容,忽然也没了苦中作乐的兴致。 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没有任何佐证,但是起码我们分析出爆炸真正原因,以后我们调查可以往这个方向来查,不是也容易很多?” 季云深抬手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拉着她的手:“好了,走了,明天再去码头看看。” “嗯。” 季云深手里依旧拿着手机照明,光线随着他的转身从地上一扫而过,就是那一眼,乔稚楚好似看到地上有回发光的晶点。 “等等!云深!”乔稚楚拉住继续前行的男人,“你把手机像刚才那样晃一圈,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 季云深没有问清楚,二话不说听话地晃一圈,这次地上的发光点他们都看到了,乔稚楚一下子蹲了下来,捏住那颗粒状的白色物体:“你看,这是什么?发光的就是这东西吧?” 季云深接过去,又将手机电筒移开,四下陷入黑暗,而他掌心的粉果然发光了。 乔稚楚困惑:“这是荧光粉吗?这里怎么会有荧光粉?” 季云深道:“不是荧光粉。”但具体是什么东西,还要让专业人士检测后才能知道。 乔稚楚看着那星点,忽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莫名高兴。 第二天,乔稚楚依旧跟季云深去S.A。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到的照片,她今天竟然和季云深一起出现在头版头条,只不过不是被传绯闻,而是把她说成神秘的投资人,有意资助S.A渡过难关,这个报道一出,原本连续一周持续下滑的股市,竟然有点往高处涨的趋势。 乔稚楚目瞪口呆,半响后问了一个比较蠢的问题:“是不是股市好转S.A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唔。”季云深正在看文件,应答得漫不经心。 乔稚楚不在意继续追问:“那如果真的能有人投资S.A,S.A是不是就能从低迷中走出来?” “是啊。” 乔稚楚抿唇,心里有了小心思了。 …… 临近中午,季云深忽然招手把乔稚楚从沙发上喊过来,同时桌面上的打印机打出一张纸来。 “昨晚我们在仓库看到的那些粉末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季云深将纸递给她,“是氯酸钾。” 乔稚楚一愣:“氯酸钾?” 季云深道:“氯酸钾和其他一些化学用品混合,急剧加热的情况下会发生爆炸,而且它本身就是一种敏感度很高的炸响剂,如果混入一定杂质,在日光照射下甚至可能会自爆。” 乔稚楚一滞,嘴里忍不住喃喃:“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仓库?怎么会出现在那个仓库……” ……易爆……仓库……棉絮……游轮…… 乔稚楚倏地闭上眼睛。 她发现,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已经出现一个针将它们一块一块地缝纫在一起。 她这一瞬间竟然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这起爆炸事件是怎么发生的。 她知道作案手法,知道了作案步骤,她好像全都知道了……他们可能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们一直以为汽油是第一着火点,但这个氯酸钾出现后,她觉得,上二层的棉絮才是第一着火点! 遇强烈日光直照就会爆炸的氯酸钾,混合在易燃的棉絮里,放置在很通风很朝阳的上二层,货物从早上七点装上船,一直磨蹭到中午十二点,经过长时间烘烤的氯酸钾终于起火,它首先点烧了棉絮,棉絮起火点燃了炸弹,炸弹爆炸炸开甲板,终于和从管道里漏出来的汽油一起,炸毁了整艘船! 这也就是为什么仓库里会有残留的氯酸钾。 这就是为什么码头的爆炸是两次。 因为炸弹本身就是要和汽油配合使用! 乔稚楚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没有错的:“云深,我好想有点明白了。” 她都想到了,季云深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只是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拿起话筒拨了内线电话:“山姆,马上去查,棉絮那批货都经过什么的手。” 结束通话后,他又快速调出从棉絮从入仓到出仓期间,仓库的所有监控录像开始看起来,乔稚楚知道,他是在找曾出现在仓库附近的可疑人物,也就弯腰趴在桌子上帮他一起找,趴了一会儿,身后的人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提到自己腿上。 乔稚楚下意识回头看季云深,后者的眼睛根本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一瞬,她也没度说话,调整了只是后继续看起来。看监控录像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从入仓到出仓中间有整整一个星期,他们需要集中精神从这168个小时里找到一个可疑人物。 季云深用了五倍的播放速度,乔稚楚看了三个小时后眼睛就疼得不行,季云深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乔稚楚原本想着闭上眼睛缓和半小时就继续看,谁知她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睁开眼,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她睡在休息室的床上,关着门拉着窗帘,室内黑沉沉的一片,她有些睡蒙了,一时禁不止的今夕是何夕,直到床头的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是新闻推送。 最近纽约的新闻都是在报道S.A的惨状的,她看都不看直接点掉,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出门。 季云深还在看监控,听到响声他没有回头,只道:“我让人买了抄手,在桌子上,去吃吧。” 抄手还热乎乎的,乔稚楚也饿了,吃了几个垫垫胃,猜他也应该一直都没吃东西,也塞了一个到他嘴里。 季云深的眼睛有些红血丝,她看着真心疼,干脆孩子气地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休息一会儿。” 他被她捂住眼睛也只好不看了,闭着眼睛休息,乔稚楚绕到身后帮他做眼保健操,看着视频已经过去三分之二,只剩下出仓前的最后两天没有看,她在心里忐忑地猜测,这两天里,会有谁出现呢? 手段卑鄙的同行? 不相上下的敌手? 亦或是只想拉倒季云深的仇人? 季云深只休息半个小时就又继续看起来,就在他们点入第六天的监控时,画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姿挺拔,看起来好像只有三十岁上下,西装革履,杵着拐杖,一步一步都走得那么稳当,乔稚楚和季云深就这样杨真筝地看着他进了仓库,直到一个小时后出来。 …… “他是谁?” 季云深很冷静地反问他,其实他们都认出来了这位熟悉的老朋友,只是他……似乎不想要这个答案。 乔稚楚不容他心存幻想,直接说:“是你的养父,肖启年。” 是的,神出鬼没的肖启年,无处不在的肖启年,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他的肖启年,这次他又一次出现在现场。 季云深不断重播着肖启年走进仓库的一幕幕,原本只是一个不算清晰的身影,但是在播放无数次后,他们竟然觉得这个身影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那么清晰,那么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季云深终于缓缓吐出两个字。 “报警。”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0章 过街老鼠的滋味 猜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过程是合理的,警方不放过任何破案的线索和可能性,听完他们的分析,立即依法传召肖启年,但这个时候肖启年已经回国了,他们只能跟江陵那边的警方联系,得到那边的警方支持后,肖启年才抵达纽约。 这个时候,距离游船爆炸事件已经过去十天。 乔稚楚和季云深是在警察局看到他的,他身边还跟着睢冉。 说起来,这还是乔稚楚‘死而复生’回来后,他们四个人第一次见面。 乔稚楚看着肖启年,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多以前在医院,那次肖云蓉自杀嫁祸给她,肖启年便对她起了杀心,转眼已经过去一年多,而他却还是当年的模样,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深不可测。。 他的注意力都在肖启年身上,也没有注意到睢冉一直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是季云深将她拉到身后她才知觉。 反倒是肖启年,他谁都没有看,直接跟警官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两个警察和他面对面坐着,完全密封的环境,他们在里面看不到他们外面的情况,而他们能通过玻璃窗和耳机听到他们的对话,乔稚楚和季云深共用一个,听见警察问他一个星期前来纽约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仓库? 肖启年平静地解释:“S.A的总裁是我的养子,我本人也是S.A的股东,我去看我的产业之一,关注下运营情况,这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警察目光怀疑:“一个小时你都只是在到处看?” “还顺便指导了一下工人如何更省事省力地使用升降梯,这个过程用了三十分钟,警察先生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工人问问。”肖启年淡淡道。 警察拿出几张画面截图:“我们查看仓库监控发现,你还曾独自走到打包好的棉絮边,你逗留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你在干什么?” “棉絮?”肖启年作出沉吟的样子,好像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警察再次警告:“那些棉絮是游船上的货物,你必须说清楚你那五分钟在做什么,有什么人可以为你证明。” 肖启年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我只是过去看看货,停留是因为恰好收到一条短信,我站在那里回复罢了,如果要说证人的话,当时好像也有工人在我附近,那条短信现在还在我手机里,警官先生你也可以对比发送时间。” 无懈可击,他的回答还有证明人,都那么无懈可击,完全不给他们一点怀疑的余地。乔稚楚不禁咬紧了牙,一股无言怒火开始燃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他是凶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一样。 审讯的警官已经找不到可以质疑肖启年的地方,他们同样不甘心,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干脆直言:“肖先生,我们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根据我们的调查,棉絮上被人撒了氯酸钾,氯酸钾和游船爆炸有脱不开的关系,而棉絮存在仓库期间,只有你一个身份可疑的人靠近过!” 肖启年抬头,眼底浮现出茫然:“氯酸钾?那是什么东西?” 乔稚楚在玻璃窗外摇了摇头,照这个问法问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无所获。 肖启年那么狡猾的人,就算现在有证据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会老实承认,更不要说他们现在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 越想越烦躁,最后按耐不住一拳打在玻璃上,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三番四次针对他们,对付完她又对付季云深,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容不下? 季云深中途接了个电话不在这里,她身边只有同样在等待的睢冉,睢冉忽然抓住她的手,语气恨恨地说:“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也已经有你想要的一切,还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作对?难道你一定要毁了我你才甘心吗?” 乔稚楚直接甩她的手,不耐烦继续跟她说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你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是在针对你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睢冉气得脸部扭曲:“你……”乔稚楚没理,摘下耳机也离开了。 肖启年最终还是被释放了。 当地警方无权拘留一个,毫无证据证明他犯罪的他国国籍公民。 事实上,乔稚楚和季云深他们这次本来也没指望警察能让肖启年乖乖认罪,这次顶多只算是一个警告和试探,现在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只是看到肖启年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上车前隔着车玻璃看着他们的眼神,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 乔稚楚最气不过,一脚踢在门框上,反倒是疼了自己的脚。 季云深无奈她的犯蠢,搂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摔到,低头在她的发旋上说:“你想自残,他们知道了会更高兴。” 乔稚楚恼道:“我就是气不过他!” 季云深抿唇无言,带着她上车离开。 在路上季云深接到山姆的电话,他连接车载,直接开免提。 山姆用流利的中文说:“季总,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了,媒体记者现在应该都在尊卑明天早上的头版了。” 乔稚楚一愣:“放出消息?放出什么消息?” 季云深皱眉,似乎有点不高兴,山姆在那边听到乔稚楚的声音,先感慨了一句两人真是形影不离,随时随地都是成双出现,然后才开始拍未来老板夫人的马屁:“乔小姐你好,我是山姆,上次我们在办公室门口见过的。” “我记得。”乔稚楚道,“你们刚才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媒体记者?” “是这样的,我把仓库发现氯酸钾,游船爆炸内因可能是S.A遭人陷害的事跟媒体说了一下。” 乔稚楚震惊:“什么?!” “嘿嘿,其实全世界媒体都是一个样,都是想每天搞个大新闻,游船爆炸案到现在已经十天却没有更新动态,他们早就不耐烦了,我主动把猛料送上门,他们肯定会好好利用!” “可是这样对公司……” “百利无一害!”山姆道,“乔小姐你想想看哈,这个世界百姓都是同情弱者的,这是人之本性,当然我也不是说S.A弱,只是一个S.A现在正出于风口浪尖,我们需要一些新闻来扭转大众对我们的坏印象。” 聪明如她,一点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其实说白了,就是打感情牌,让大众都知道S.A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被小人陷害的,出于同情他们也不会那么针对S.A,甚至可能倒戈支持他们。 季云深挂断电话,提了下速度:“去吃饭。” 乔稚楚忍不住侧过头看他,他的侧脸还是那么冷硬,眼神盯着前方的路不偏不倚,她知道,他面上的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们在一家中式小餐厅吃饭,季云深点了乔稚楚爱的几样菜,乔稚楚忍不住问他:“你养父……你们这样算是决裂了吗?” 季云深勾唇笑了笑:“抚养我长大的人,说决裂就决裂?” 乔稚楚似懂非懂地点头,解释他们现在不算决裂,那以后还能怎么相处? 服务员上了菜,这时他们身边来了两个中年女人,她们一坐下,还没点菜就先发现乔稚楚和季云深,忽然低低地惊呼一句:“OMG!这不是前几天新闻上那个人吗?” 另一个人也认出来了:“是啊,就是他!就是他疏忽检查导致发生爆炸,害死了那么多人不说,还让我们这片水域的水再也不能喝了。” “真不知道以后我们用水怎么办,以前我们喝的水都是从那片海抽取出来的,现在可怎么办啊。” “这么缺德,迟早要有报应!” ……原来过街老鼠的滋味是这样的。乔稚楚呼出口气,拉着季云深起身:“云深,我们到别的地方吃吧,我不喜欢这里。”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1章 您这么做是想收买我? 乔稚楚不想惹事,也不想被围观。 季云深深深地凝视着她一会儿,颔首:“好,我们就换个地方,换个你喜欢的。” 他从钱夹子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牵着她的手离开,不再管身后那些闲言碎语。 他们最终还是自己买了菜回家自己做饭,乔稚楚在切菜的时候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差点割伤自己的手,停下刀看着切板上的黄瓜,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败诉的季云深,是不是就和现在一样,受到千夫所指,走上路上,在餐厅吃个饭,都能听见骂自己的声音? 她心疼了,忍不住转身抱住正从冰箱里拿出饮料的男人:“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 乔稚楚原本以为,这件事之后,季云深和肖启年算是撕破脸皮,就算没摆明决裂,私底下没必要的话也不会见面,但没想到,第二天肖启年竟然就约季云深一起吃早餐。 乔稚楚想要跟着一起去,她内心深处对肖启年有些恐惧,所以本能地不想让季云深单独跟他见面,但季云深不准,最后也就只有他自己去了。 见面的地方是昨天季云深和乔稚楚临时离开的那家餐厅,季云深进去时发现整个餐厅只有肖启年一个人在,作为当地最出名的中式餐厅,生意怎么都不可能萧条到这个程度,所以只有被包场这一个解释。 季云深走过去,微微低头敛目:“您找我有什么事?”他省略掉了称呼。 肖启年好像一点都不介意,抬起头对他说:“咱们父子已经有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今天一起吃吧。” 的确很久了,自从一年多前乔稚楚‘死后’,他就不曾回过宅子,期间他打过很多电话给他,他都没有理会。 见季云深还是站着没动,肖启年又重复了一遍:“坐下陪我吃顿饭。”这次的语气有些强硬。 季云深拉开椅子坐下,但是没有动筷,肖启年也没再要求,独自一人吃了起来。 桌子上有一瓶红酒,季云深倒了一杯给自己,他们就像是在比谁更加有耐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都没有主动开口,加上整个餐厅里只有他们这一桌,服务员也走得远远的,肉眼可见找不到第三个人,画面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等季云深一杯酒喝到底,肖启年才低沉道:“这么早约你出来,你肯定什么都没吃吧,吃点东西,空腹喝酒不好。”他也不等季云深回答,摇铃叫了服务生过来,点了一道千层油糕,末了还嘱咐下葱花不要加葱根。 季云深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吃葱根,他居然还记得。 肖启年微笑:“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不喜欢吃葱根。” 他的莫名关怀让季云深心里烦乱,开口打断:“您吃完了吗?” 这话就是不愿意跟他再叙旧下去。 肖启年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你最近跟警察走得太近了。” “当年你想报考警校我不同意,你就去选了法学,那次我没有阻止你,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反对你执法。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耿耿于怀,想要做个像你父亲那样的人,但是云深,你到底还是不懂,执法的人并不是永远都能匡扶正义,这个社会有太多枷锁,不是每次都能锁定对的人。” 季云深抬起眼和他对视,同样是漆黑的眼里都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肖启年的语气轻了点,可听起来还是那么像是命令句:“我会向你的S.A投入一笔资金帮助你渡过难关,但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你就专心经营S.A,不要再去当律师。” 季云深顿时笑了,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您这么做是想收买我?还是以此警告我?” “只是一个善意的奉劝。” “如果您约我就是想说这些话,那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季云深说走就走,脚步半点不停,肖启年蹙眉看着他一意孤行地离开,最后化成无奈的叹息。 他走后服务员才把他点给他的千层油糕端上来,肖启年望着那盘没有葱根的千层油糕看了很久,想起只有七岁的季云深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情形。 那天厨房做了培根披萨,他看起来很想吃,可却迟迟没有去拿,到最后他拿了一块给他,他不敢拒绝,于是就边吃边将葱根抠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记着,他不爱吃葱根。 肖启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千层油糕,对面忽然坐下了一个人,是睢冉。 睢冉又气又恨:“你想投资S.A?我不准!他又不是你亲儿子,也根本没把你当父亲对待,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准,你要对儿子好就对阿慎好!别人家的孩子用不着你来疼!” 肖启年的脸色明显一沉,转眼就堆积起令人胆战心惊的阴寒戾气:“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睢冉也是气疯了,既然不怕他这样的眼神:“怎么轮不到我管?我是你的合法妻子,夫妻之间的共同财产我有权利过问!再说了,我现在还是CoCO药业的股东,我不准你用COOC的钱去投资S.A!” 餐厅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放置在副驾驶座的机器清晰地播出监听到的对话。 在听到肖启年执意要用自己的钱给S.A投资的时候,后座的老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肖启年对季云深,还真是有情有义。” 驾驶座的司机却说:“还不是为了弥补。”停顿了一下,他又担心道,“不过如果他真的出手救活S.A,恐怕……” 老人冷冷一笑:“没那么容易,你可以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是。” …… 八月末的纽约天气微凉,今天还下起了小雨,还起了风,一瞬间让人以为已经走到了初冬。 季云深撑着伞和乔稚楚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早上他们出门晚了,估计路上会堵车,想着反正也不是很远,就干脆走路,好在雨伞很大,季云深又紧紧搂着她,遮起来倒是绰绰有余,他们边走边斗嘴,很快就道公司。 S.A大厦门前铺着低调奢华的花岗岩,季云深将她拉更紧,她穿的是高跟鞋,怕她滑到了。 他的手有些冰凉,大概是举着伞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原因,乔稚楚就用两只手抱住他的手,就这个亲密的姿势从大堂到电梯,大庭广众下,她却没有觉得半点不好意思,反正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在江陵不用隐藏,在这里也不用。 “你的手怎么捂不然啊?” 季云深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的发旋说:“你继续捂着,迟早会热的。” “我一个女人都没你这么矫情。”乔稚楚撇撇嘴,季云深笑了,用力将她拽进怀里:“傻瓜。” 上午季云深跟高层去开会,乔稚楚他的办公室上网浏览股市,S.A的股票还是不见起色,几乎一直都是亏损的状态。 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如果不是老底深厚,换成一般的公司让这样的股市折腾三五天就该倒闭了,但由此可见,现在的S.A也快支离破碎了。 乔稚楚在琢磨,之前季云深说只要有投资进来,S.A还能有救,她立即想起了一个人——闫老。 如果能引进闫老的投资,那影响力和扩张力都能让S.A迅速起死回生。 这个想法她没有跟季云深说过,他一直都不喜欢闫老,也不准她跟他走得太近,但如果这是现在唯一能救S.A的办法,那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乔稚楚想着放下电脑,拿着手机到窗边打电话。 “闫伯父,是我,楚楚……”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2章 反转 乔稚楚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说服闫老答应投资S.A,闫老也提出了一个要求——他的投资要换成等价的股份。 这个要求很合理,投资商本身就算是股东。 季云深开完会回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但季云深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他不喜欢闫老她是知道的,只是现在是S.A生死存亡之际,难道一切不应该以大局为重吗?有些毫无道理的个人偏见不能放下吗? 乔稚楚气急:“闫老不是坏人啊,你看,他救我也好,帮我也好,直到现在都没有索取任何报酬,也没有让我做任何伤害你伤害大家事,你为什么就是对他有敌意呢?” “有些人不是看表面就能分出善恶,就比如憨态可掬的熊猫,尽管有各种萌点,但它本身也是一头猛兽。”季云深不为所动,神情严肃,“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乔稚楚无可奈何地答应,但这个想法在她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就在乔稚楚绞尽的脑汁考虑怎么说服季云深接受闫老的投资时,季云深的最佳损友楚铭城居然带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投资金,乔稚楚很惊讶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楚铭城觉得心情很舒爽,总算当着季云深的面在他老婆面前出了一回风头:“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富二代啊,我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乔稚楚:“……” 后来她才知道,季云深和楚家其实也有渊源。 当年楚家老爷子过世,大房和二房争家主之位争得不相上下,楚铭城和他父亲一度陷入劣势,是季云深给他们家出主意才力挽狂澜,这个人情楚家一直记在心里,这次出手相助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他们父子都认为季云深不会就此消沉,S.A气数未尽,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们现在投资将来也不一定会亏。 有了楚铭城带来的注资,S.A的股市看起来总算顺眼些。 接下来一个星期,季云深开始收拾游轮爆炸留下的残局,向大众致歉从事故发生就做了,死者家属的赔偿到直到现在也协调到大家都满意的地方,社会舆论因为之前媒体报道了游轮爆炸可能是人为陷害的新闻后,大众现在多持观望态度,没有再言辞激烈地攻击S.A……一切看起来好像都在好转。 转眼事故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乔稚楚和哥哥联系过几次,糯米团子很想念她,越来越不好哄,找不到她会大哭,乔稚楚听着很心疼,只是现在她真的分不开身照顾他,只能平时通过视频来安抚她。 夜深人静时,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这些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这天,季云深忽然带她去警局大楼的会议室,她觉得很莫名其妙,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可以进去旁听。 警察开会不是机密吗?他们这些闲杂人等怎么可以进去? 乔稚楚有很多疑问,考虑到现在所处地方可能不方便出声,只好先闭嘴。 他们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看了一会儿乔稚楚就知道了,他们是在分析游轮爆炸案。 难怪他们能进来旁听。 全权负责游轮爆炸的警官在电子屏幕前罗列证据和线索,一条条梳理讲解,说到一半,他忽然从底下请上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中国人。 “这位是来自中国的痕迹鉴定专家杨生,他最擅长找出藏得最隐秘最细小的犯罪痕迹。” “经过他一个月来的勘察提取,已经确定,‘823游船特大爆炸案’中,现场除了残留有氯酸钾外,还有另一种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含纯量非常高,杨警官鉴定后确定那是一种——新型毒品。这种毒品是目前全球市场上还没有流通的,纯度非常高。” 毒品! 乔稚楚震惊地站了起来。 电子屏幕上随即出现几组看不懂的数据,杨生简单举了几个例子来让众人知道这种毒品的纯度,乔稚楚听着很匪夷所思:“……怎么会有毒品呢?” 那艘突然爆炸的游船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她怔怔地坐下,回头看身边的季云深,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瞳眸里只映出屏幕上变换的图片,乔稚楚突然间明白了:“你早就知道?知道船上有毒品?” “那当然了,这痕迹鉴定专家还是云深找来的呢!”说话的是不知何时进来坐在她身边的楚铭城。 乔稚楚怔然。 她大脑飞速运转,将从爆炸发生到现在季云深的一切反应都在脑海里过一遍,恍然大悟:“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游船爆炸不是意外?” 季云深沉声回答:“导致游船爆炸的原因太不合理,我从来不相信是意外。” 楚铭城低笑起来:“游船爆炸如果不是意外,那就只能是人为,我们怕公开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云深托关系以私人名义找来了杨生,杨生是个天才,除了是痕迹鉴定专家,同时还是化学和物理的双料博士,让他来找出爆炸的原因最合适不过,这一个月来我们跟掩护地下党似的掩护他调查取证,也是直到昨天,警方才知道杨生的存在,所以你别心里不舒服哈,我们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一个死结解开,后面的一切就脉络都能疏理得通了。 乔稚楚总算知道为什么季云深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因为他本身就对这一切胸有成竹! “所以,你早就知道船上有氯酸钾,你那天晚上去仓库根本不是去随便走走,你是有目的,你是去找东西,找残留的氯酸钾?”有杨生这么一个人物在,从游船残片或者海水里提取,不难发现有氯酸钾这种东西。 果然,季云深点头:“嗯。” 楚铭城显然也是知情人,他本身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这段时间要他保守秘密可憋坏他了,现在总算能揭开,他迫不及待地拉着乔稚楚滔滔不绝地起来。 “在肯定游船爆炸是人为导致后,我们通过排除法排除了同行作案和私仇报复这两种可能性,最终作出大胆猜测——游船爆炸或许是凶手不得已为之。” “我们猜,可能是船上藏有什么东西,突然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不得不马上销毁,所以凶手才铤而走险引爆游船,原先我们猜不出那是什么,但在提取出毒品信息后,我们的那个猜测就说得通了!” 乔稚楚只觉得全身血液的温度突然降到冰点。 也就是说,游船上的货物根本不是棉絮而是暗藏的毒品! “通过港口的监控录像我们可以看到,当时有特警携警犬在码头执勤,警犬能闻出一切可疑物品,如果当时特警和警犬上船巡查,那么那血毒品必定无所遁形。凶手为了掩饰贩毒事实和上线下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启动船上原本就放置的毁灭装置,货毁船沉,企图将一切秘密都沉入海底!” “这艘货船是从纽约直接开往中港,中间不会有任何停留,也就是说,这些毒品最终销往中国。” 乔稚楚都明白了,游船爆炸的真正原因,原来是这个。 楚铭城摸着下巴思索说:“这很可能是毒贩子和S.A内部人员达成的合作,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做了多少次了,唉,罪过啊,无意间成了贩毒的帮凶。” 乔稚楚心里疙瘩一下,立即扭头看季云深,他那么憎恶毒品,他知道自己开通一条物流线竟然为贩毒提供了方便,那他心里……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3章 他对我很好,真得很好 闫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见过从前,那个女孩也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无论过去多少年,她的音容都那么清晰存在他的记忆深处,她从小到大的模样,他没有一点忘记。 她就像他的天使,漂亮,优雅,天真,善良,喜欢穿着白色华丽的裙子在别墅里翩飞,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仿佛天地间都多了亮色。 她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巧到连叛逆期都没有,她是很多人世界里的人,但她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他,所以他不曾想象过,如何有一天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忤逆他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那天,她带回来一个男人,告诉他那是她的爱人,他们很相爱,他才知道,她是会爱上别人的。 他以为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青睐,没想到竟是曾被他踩在泥地里的蝼蚁,当那人作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打招呼时,他真想立即一枪崩了他——他到底凭什么用他肮脏的手去牵他的天使? 他不准她跟那人在一起,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听他的话,甚至瞒着他去偷偷领了结婚证,他勃然大怒,立即把她抓回来,关在在别墅里,不准她外出一步。 她爬窗,他就给窗户上铁栏杆。 她绝食,他就锁住她的手脚输营养液。 总之,他一定要把她从那个的男人身边抢回来! 那日,他找到她藏得很好的结婚证,准备替她拿去离婚,虽说离婚要本人到场,但以他的能力,就算没有也能做到。 可是下一秒她就从他手里抢走结婚证,撕成碎片塞嘴里,他大惊,当即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吐出来!” 她不肯,拼命咽下去。 她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强迫她离婚,却不知道,只要他想,她就算真的把结婚证吃下去也没用,他有无数种办法让她和那人从此毫无干系。 可是她涨得脸红耳赤,眼眶里都是眼泪和绝望,他终究是心疼了,松开了手:“……我不逼你,不逼你总可以了吧……你别这样……” 她跌坐在地上,颤巍巍地看着他。 他宠她,爱她,心疼她,珍惜她,可以给她这世上所有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只希望她能为此一笑,她那么爱那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能给她幸福,能让她开心,即便他肮脏、低贱、如蝼蚁般不起眼,他都能让他脱胎换骨只为配得上她。 可,和他在一起的她真的能比在他身边幸福快乐吗? 如果不能,他的珍宝又凭什么给那个卑贱的男人作践? …… 闫老从睡梦中平静地睁开眼,躺了很久才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他曾做过无数次设想,如果当年他再强硬一点,逼她离婚的话,那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有人在门口低声道:“先生。” 闫老从床上坐起来,面容已经回复沉静的不悲不喜:“进来。” 那人走了进来,在他面前微微弯腰:“据警局内部传出的消息,他们已经成功提取出游船上的毒品,正在筛选可疑人等。” “准备了这么久,这场大戏终于能拉开帷幕。”闫老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问他,“你猜,他多久会被送入监狱?” 那人抬起头,迎着晨曦的光芒露出冰冷的笑。 “三天。” *** 警方开始着手调查这一年来S.A游轮从纽约到中港运送的所有可疑货物,逐一排查的工作量很大,数十人不眠不休地加班通宵,好在他们有怀疑对象,专门有了人锁定肖启年排查,他们发现,肖启年在货运航线上做的手脚多得令人瞠目结舌,单单可疑的货品运送次数就多大十几起。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那些船上运送的都是毒品,那么数量将会是今年被发现的最大毒品走私案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和中港那边的警方进行合作,暗查肖启年。 天微微亮,在警局帮忙查看了一整晚监控录像的三人走办公室,站在走廊下伸懒腰,望着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太阳眯起了眼睛,心里默默想着,又是一天开始了。 楚铭城活动活动筋骨,爬上走廊护栏,然后一个跳跃抱住栽种在院子里一棵两层楼高的大树树枝,直接坐在树梢上扭脖子,看着扶着护栏眺望远处的两人说:“警方起底了……” 他忽然停顿了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肖启年。 以前他要么称伯父要么称‘云深养父’,但现在好像不方便用这么亲近的称呼了。 乔稚楚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他,眼神疑惑,楚铭城干脆略过称呼,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的过去,他少年时只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地痞,靠收取地方保护费而过生活,后来因为打伤了人被送去少年管教所,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叫钟凯的人,出狱后两人就一起东打西拼,还曾去过金三角缅甸这些地方干了几年,小有成就后,他就来到了江陵创办COOC药业,而钟凯则去了旧金山开皮革厂。” 乔稚楚心里想,还真是专挑不干净的地方的去。 楚铭城好像看得出她在想什么,耸耸肩一笑:“那些地方虽然危险,但却处处充满商机,敢去,敢拼,敢做,短短几年里他可算是赚得盆满钵满,否则也不会有如今COCO这么大的企业。听说警方已经联系上钟凯,正在做他的思想工作,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季云深没有接话,眼神平静地落在远处,好像根本没有听他说话。 乔稚楚蹙眉,突兀地问:“肖云蓉也在旧金山对不对?” “好像是吧,怎么会突然问起她?跟她有什么关系?”楚铭城莫名其妙。 乔稚楚摇摇头:“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楚铭城舔舔嘴唇,嘴角勾起小小弧度:“如果……真的一直都在贩毒的话,那COCO药业应该是他的掩饰工具,起底COCO,没准能查到更多有趣的东西。”他说话的语调一向如此,不是在讽刺谁,但乔稚楚听着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为季云深不舒服的。 这两天季云深明显比以前更加寡言深沉,每天都盯着电脑查监控查文件,虽然没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她毕竟是在他身边很多年的人,能感觉出他现在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那个人是他的养父,从七岁将他抚养,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他不是草木,不可能无情。 乔稚楚一看季云深眸子又垂下了,忍不住瞪了楚铭城一眼,后者后知后觉,摸摸鼻子干笑:“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买吃的哈。” 说着他就抱着大树爬下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乔稚楚探头看季云深被睫毛遮住的眸子,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出喜怒,她小心翼翼地说:“楚铭城那家伙就是爱胡说八道,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下定义都太早了。” 季云深忽然抬起眼,偏头凝视着她:“你觉得游船爆炸跟他没关系?” 乔稚楚挠挠额角:“也不是,就是……” 没等她说完他又问:“你觉得他在缅甸金三角赚的钱是干净的?” “这个也不好说……” “你觉得COCO没有涉毒?” “这……” 季云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前方,隔着一条街就是繁华的华尔街,可这里却安静得能听见鸟叫,他平和道:“既然你也觉得都有,那他那样说话有什么不对?怎么是胡说八道?” “……”乔稚楚真是被堵得无话可说,她原本是怕他难过想安慰他来着,结果他自己把对肖启年的怀疑都说出来了,一时弄得她好气又好笑,“你这个人真是……”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说:“楚楚,如果你觉得我连这点事实都不敢面对,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我没有,我就是心疼你。”乔稚楚呼出口气,将脑袋一偏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也曾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看待的。” 季云深许久都没有开口,乔稚楚以为他说不想说。 楚铭城买了早点回来,远远就喊着他们和其他值班的警察一起吃早餐。 乔稚楚松开他的手想过去拿,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一声低低的,沉沉的,掺杂了无数复杂情绪的叹息。 “他对我很好,真得很好。”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4章 别再让他难过 初晨的太阳高照在天边,日头不是很猛,反而有些阴阴凉凉的,衬得人心寂寥,而季云深的不悲不喜在乔稚楚看来的更加心疼, 她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抱住他的身体,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云深,这一切又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先不要想太多。” 说是这样,但已经发生的事,事又关己,怎么可能不去想? 从常有清案到杨康案再到游船爆炸案,这些事一件件影响范围都那么大,受牵连的人都那么多,涉案的又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可偏偏又那么扑朔迷离,他像是被困在迷宫里,看似眼前到处都是线索,实际上无论徐艳那条路都是在绕圈,找不到逃生的出口。 季云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心头有这种沉甸甸的感觉。 他拿开乔稚楚的:“我想一个人下去走走,你先去吃饭吧。” 乔稚楚立即抓住他的袖子:“我陪你吧。” “不用。”季云深说着转身下楼,双手插着裤兜里,单薄的衬衫藏不住他后背的线条,她看到他因为瘦下来而越发突出的肩胛骨,眉心不禁染上忧郁之色。 季云深也的确是需要一个人静静,自从出事以来,各方的压力都压着他,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却查找线索,几乎没怎么休息股过,更不要说,大义灭亲这种行为本身就很为难人。 乔稚楚心不在焉地从楚铭城手里接过豆浆,心里艰难地挣扎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呢?他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放心啊。 警局隔壁一条街就是闻名世界的华尔街,华尔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的人群里偶尔能看到熟悉血统的人种,虽然彼此不认识,但不经意间视线对视上,还是会互相微笑颔首,算是问候同样在外漂泊的同胞,季云深适才迷茫沉闷的心情渐渐舒开,像是终于走出迷宫那样安心。 他在原地站定,轻轻呼出一口气。 想起刚才乔稚楚的那个拥抱,不禁自责,她现在一定在担心自己吧。 摇头一笑,他转身走回警局找她。 然而等他回到警局,楚铭城却告诉她,他走后不久,乔稚楚就追着她出去了。 “你没遇见她吗?” 季云深皱眉,立即转身跑下楼。 乔稚楚知道警局隔壁一条街就是华尔街,她猜到季云深一定走去华尔街了,她是想追着他去的,可是她好像走错了路,而且越走越错,现在她站在一条居民楼间的小街上,左右张望找不到路牌,正苦恼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季云深的。 她连忙接听起来:“云深,你去哪儿了?你现在再哪儿?” “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乔稚楚羞赧,声音听起来有点傻气:“那我现在在哪儿呀?” 季云深一下子笑起来:“告诉我,你附近有什么显眼的建筑物。” “有日式寿司店……” 挂了电话,乔稚楚就去买了一盒寿司,蹲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等他,大概过了五分钟,她就看到小街的那边走过来一个颀长身影。 他穿着黑长裤白衬衫,微风拂过带起他额前的碎发,眉目俊朗如画。 乔稚楚咬着唇忍不住心里异样澎湃,直接扑上去抱住他,季云深臂力好,将她接得稳稳的,眼中也浮现浅淡的笑意:“想追我反倒是把自己弄丢了。” “谁知道堂堂华尔街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华尔街的弯弯绕绕可不止这一点,让你这个连认路都不会的笨蛋在这里生存,还真是难为你了。” 乔稚楚咬着唇笑:“你不损我很难受吗?” “不难受,只是会感觉突然少了点什么东西。”季云深拉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你都吃饱了,那就走吧,我带你认认回家的路,免得你下次又走丢了。” 乔稚楚就把自己剩下的两个寿司卷都塞到季云深嘴巴里,季云深是不爱吃这些的,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面前咽下。 认完路,他们又回到警局,跟负责案件的警官了解进程,警官说,他们现在主要用心理战术攻打钟凯的心理防线,希望他肯开口,毕竟他跟肖启年是曾经一起上刀山下火海过,要是肯开口,说出来的东西一定比他们现在漫无目的大海捞针有用。 乔稚楚不解:“可是,混他们那一条道的,不是很讲义气吗?钟凯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吗?” 警官摇头,很权威地说:“根据我们多年面对罪犯经验,他们那一类人其实都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很少有真感情的。” 回到小楼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那些事虽然依旧如巨石一般压在心头,但好在季云深的心理素质素来很好,已经调节过来,持静观其变的态度等待着,他能感觉得出,他们现在已经一步步接近真相了。 秋夜凉如水,乔稚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季云深压到在床上,紧接着就是一场淋漓尽致的互相痴缠,乔稚楚竭尽所能配合他的索取,身体如或焚烧那般热烈,只想让这个令人心疼的男人能多一点欢愉。 是的,心疼。 自从知道他父亲的事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去心疼这个平时看起来很冷傲的男人,尽管知道他不需要,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总希望上天对他好点,别再让他难过。 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她握在他怀里睡着,他贴着她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闭上眼,度过一个近日来最安稳的夜晚。 被电话吵醒时天才刚翻鱼肚白,季云深皱着眉头睁开眼,以前他每天晚上都会把手机关成静音,但最近是多事之秋,怕会有突发事件,他才将手机铃声开着。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乔稚楚还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他拿着手机下床走到房外,看清楚这个电话竟然是来自江陵警局。 他以为是杨警官,没想到是宋哲,算算时差他那边现在是深夜吧? “怎么了?” 宋哲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疲倦,甚至还很兴奋地说:“今天我们协助缉毒队破获一起贩毒案,在捣毁他们的制毒窝点的时候,缴获了几部经过特殊处理,毒贩专门用来联系上线的下家的手机,在技术组复原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了几通非常有趣电话,你知道是打给谁的吗?” 季云深捏捏微微酸疼的鼻梁,没心情陪他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语气不悦道:“你们警察办案都这么磨叽?” 宋哲只好揭开谜底:“那几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养父肖启年的,而且我们再次审讯杨康,他也已经承认,他的上线就是肖启年。” 季云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而电话那边的人还在说着,语气越来越严肃,听得人心头很不是滋味。 到最后,宋哲才说:“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不会。”他的回答简练干脆,没有任何犹豫,可是他分明在这一刻感觉心脏有什么裂开了。 那边好像交换了电话,季云深再听到声音时,已经换成了杨警官,他说话比他更干脆:“事不宜迟,你尽快回来。” 季云深带着一身凉气回到屋内,乔稚楚坐在床头发愣,看到他进来才回神:“是谁的电话?” “江陵那边的。”说着季云深就进了洗手间洗漱,出来后就开始换衣服,乔稚楚爬到他床沿,仰起头看着他问:“江陵那边又怎么了?” 季云深避而不答:“有事,我要临时回去一趟。” 乔稚楚一愣。 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乔稚楚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时候离开纽约,江陵那边一定出了别的事,她忽然胆怯起来:“会有危险吗?” 季云深肯定回复:“不会。” “……好吧。”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5章 他,被正式逮捕了 季云深走后,乔稚楚在纽约就无所事事起来,因为警方的调查已经不用她做什么,不过季云深走之前把公司的法人章给了她,让她代他去公司坐镇,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过还是象征性地过去坐一下。 意外的是,她在公司门口遇到了楚铭城,她问他来干什么,他笑眯眯地说:“你老公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监督你。” 乔稚楚嗤笑:“你就编吧,我才不信,你也不见得比我好用到哪里去,还监督我。” 被拆穿后的楚铭城很不高兴:“你这个女人真讨厌,我好心好意怕你怯场来给你压压胆,你怎么一句谢谢都不说?” “我什么时候怯过场?” “成成成,最后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两人斗着嘴进了公司,妆模作样地在季云深的办公室坐镇,偶尔接听个电话,但乔稚楚都回答季云深目前不在,如果有什么需要转达可以告诉她,不能告诉她的话请过几日再来电。 楚铭城在沙发上笑得直打滚:“我说你还真有做客服的潜力。” 乔稚楚直接拿打火机丢他。 楚铭城轻易躲开,抱着IPAD继续打游戏,忽然顶端弹出一条新闻,他看到S.A两个字,恰好这时候他已经打通关,也就点开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竟然又是S.A的负面新闻,这次不是游船爆炸事故,而是S.A的一个大股东忽然宣布要将自己手里的股票全部低价抛售! 楚铭城立即坐直起来,眼睛都直了:“楚楚,楚楚,出事了,你快过来看看。” “能出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乔稚楚说着慢悠悠起身走过去看,楚铭城直接把平板塞到她手里,“你看这个。” 乔稚楚不以为然,然而只是第一眼,她也傻了,当即把剩下的内容都刷了一遍,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低价抛售?” 楚铭城急道:“是的,他要将每股地狱市场价百分之三十的价格抛售手里全部股票,并且还说,如果今天傍晚六点之前没有买家的话,他就将股份全部拆开来抛售,只是每股的价格高了百分之十,可即便是这样,和现在市面上想必的市价也低了百分之二十。” 乔稚楚捏紧了平板,紧声道:“他这样做,肯定会引起各方对S.A的猜疑,会怀疑我们内部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否则怎么会急于抛售股份?” 之前他们借‘阴谋论’暂时控制住了大众对游轮爆炸的社会舆论,但现在这件事一出,那些原本在观望的人,一定会觉得游轮爆炸本身没有任何疑点,都是他们S.A拖延欺骗的手段…… 到时候,S.A必定再次风衣飘摇。 乔稚楚越想越不安,立即给秘书打电话:“召集高层开会。” 她边走去会议室的路上,一边一遍遍打季云深的手机,奈何他的手机在飞机上必定是关机的,从现在开始到未来的十四个小时她都联系不上他。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进会议室。 原S.A股东低价抛售股票的事已经在整个公司都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用乔稚楚多嘴再说,直接问了他们有没有什么挽回的办法,高层们就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必须把股票买回来,只有买回来局面才是我们能继续控制。” 买入股票?乔稚楚琢磨,这应该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 有高层匪夷所思地说:“怎么会那么突然?那个股东都是S.A的老人了,都是同安共苦过来的,游船爆炸的时候都没放弃的,现在情况都好转,怎么会反而突然做出低价抛售股票这种事?” “无论他是什么原因都稍后再谈,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股票买回来,否则我们好不容易挽回的局面,就又要奔溃了!” “虽然他抛售的价格低,但是股份多啊,我们一时半会儿去哪里凑那么多流动资金?” 高层们激烈讨论,乔稚楚苦恼地说:“云深的电话也打不通。” 楚铭城挠挠脑袋,他一时半会也凑不到那么多钱来:“要不我们都把自己能拿得出来的钱凑凑看?” “几百万呢,怎么凑得齐?” 就在他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有一个唐突的电话打了进来,是闫老。 “楚楚啊,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怎么过后就没音讯了?” 他指的是投资S.A的事。 说起来也真是巧,他们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如果能得到他的投资,那些股票就可以买回来了……只是,季云深再三警告过她不准跟闫老合作,她总不能背着他答应了吧? 最终乔稚楚还是敷衍了闫老,另想办法。 她找她哥哥借钱,又找童萱借,再加上她原本的和楚铭城的,勉勉强强凑齐了五百六十万,正准备要去买回股份时,那个抛售股票的股东忽然提前结束整体抛售,直接进行拆分抛售,这样一来,买下全部股份的价格就凭空高了一百多万,凑齐五百六十万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根本再找不出一百多万。 乔稚楚派人去跟那个股东谈判,然而那股东咬死不退步,还声称已经有人联系他要买下全部股份,那个人还是他们S.A的同行对手——如果股份落在对手手里,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乔稚楚最后再给季云深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 最后,她心一横,抱着最后的希望打给了闫老:“……闫伯父,你能不能现在马上借我两百万?” 闫老答应很爽快:“可以啊,我可以马上给你转钱,不过这还是要按照我们之前约好的,以股份的方式入股。” “好,我马上起草合同。” 季云深把法人章给了她,她自己本身就是律师,起草一份合同一点都不难,很快她就把合同给闫老发过去,而闫老也很快签字完毕传真给她,同时,信息提示两百万已经到账。 乔稚楚取了钱,立即跟那股东联系,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把股票都买回来了。 *** 估算着飞机降落的时间,乔稚楚第二天早上又给季云深打电话,按说他应该下飞机就开机了,可是电话还是打不通的关机状态。 此后三天,都是如此。 乔稚楚心里担忧又着急,忍不住要订机票回国了,好在在第四天早上,她还没睡醒,就感觉窗沿有人坐下,她半梦半醒睁开眼,面前就伏下来一张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云深。” 季云深还一脸风尘仆仆,眉眼难掩疲惫,可还是对她勾起嘴角:“嗯。” 她立即就清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圆了眼睛看他:“你、你真的回来了?” “不然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乔稚楚直接扑上去,把人扑倒在被子,季云深也不知道哪里撞到了,忽然闷哼了一声,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乔稚楚没有发现,还用脑袋在他肩膀上拱了拱:“你到底是干什么了,四天了,你都没有接我电话,你急死我了。” 季云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像是忍着疼一样,伸手搂住她调整姿势,下巴搁在她的肩膀是上,声音低沉:“嗯,抱歉,在做一件事,手机不能开机。”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去之前我不知道不能开机。”否则他一定一早就告诉她了,怎么舍得她担心这么久。 乔稚楚闷闷道:“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回国去找你了。” “我知道,所以我一结束马上就来找你了。” 乔稚楚立即仰起头看他:“那你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季云深薄唇轻抿。 “他,被正式逮捕了。”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6章 被女人保护的滋味 季云深说,他在肖启年的书房密室里找到很多账单和毒品制作秘方,甚至还有分账合同,总之一应俱全,再加上毒贩窝点的通话记录,杨康等人的供词,肖启年犯罪事实成立,已经被公安局批准逮捕。 在回国的飞机上,乔稚楚心绪竟然有些纷乱。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肖启年是大毒贩的事情竟然传得国内外皆知,纽约警方为了趁势宣传公信力,也将游船爆炸案的真相披露出来,一时间,肖启年和整个COCO都被投入到国际视野里,各界都对此案展开激烈讨论,影响范围极大,罪行恶劣,上面已经有消息称他的案子可能会走特殊渠道提前开审。 最快,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云深……” 季云深从上飞机开始支着额头闭眼假寐,应得很慵懒:“嗯?” 乔稚楚不清楚他这次回国具体做了什么,但他说,证据是他找出来的,等于是他送肖启年进的监狱,他还将作为受害人,原告,证人等身份出席将来的庭审,以目前肖启年身上累积的罪行来看,审判最后,他可能会被立即执行死刑…… 大义灭亲,终究不是一个好词。 乔稚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我们回国干什么?” 季云深睁开眼看了她几秒钟:“你不想回国?” 她抿唇没有说话,季云深拍拍她的手,话语故意避重就轻:“团子还在国内等我们,我们当然要回去,等过几天,我们就把他接回到身边来,他很想我们了。” 乔稚楚叹了口气:“好吧。” 十五个小时后,他们的飞机降落在江陵机场,刚走到机场大厅,就有无数媒体蜂拥而上,将他们围堵在中间,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乔稚楚整个人有点蒙,季云深握紧她的手,把她扣在自己身边,免得她被人群挤开。 “季先生,能不能说一下您对您养父肖启年的事有什么看法?” “听说是您向警方举报了您养父涉毒的事,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肖启年涉毒的?做了多久的考虑才决定向警方举报?” “肖启年策划游船爆炸案是针对您的吗?传闻你们失和已久,这次算是您和您养父的互相较量吗?” “肖启年最高可能会被判处死刑,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您是否会以律师身份参与此案?” 季云深的脸色又冷又硬,一手护着乔稚楚,一手挡开面前的话筒和摄像头,企图从他们之中挤出去,可这些人为了抢到头条个个都拼了命,哪里会轻易放他们走。 肖启年案意义重大,乔稚楚知道将会有媒体对这件事感兴趣,但没想到疯狂到这个程度,她百忙中看了一眼,整个机场几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单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根本出不去。 就在这时,乔稚楚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谁拉住,硬生生将她拽离季云深的怀抱。 乔稚楚回头一看,那个人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不过手里还拿着话筒,应该是媒体。 季云深看到她被拉走,眉头一皱,也跟着朝她的方向来,乔稚楚明白了,这个人拉她不是目的,要把季云深引到他那边去才是目的——这些人真的是为了抢头条无所不用其极! 乔稚楚气恼地挣扎,手上挣不开,她干脆一脚踹过去,总算让他松开了手,季云深立即把她拉回来,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因为拉扯而通红,眸色骤然一沉,冷喝道:“都滚开!” 季云深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跟没心思去应付这些为了互联捏造事实的不入流媒体,一手抓住一个快撞到他们身上的摄像头就往地上砸,‘砰’的一声,机器被肢解成无数碎片,这下子这些人总算是被震到了,都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 季云深把挡路的都推开,那个被砸了机器的人还追上来索赔,乔稚楚真是受够他们了,反拉住季云深的手停下,转身面对着这些人,这里面还能看到几个眼熟的,好像就是当初她刚曝光时来堵她的‘老朋友’。 乔稚楚将名片直接塞到他手里,冷声说:“我们砸的东西会赔,因为这是我们做的,我们承认也承担,但是不是我们做的,你们今天就算把我们堵死在这里也没!身为媒体人,大众对外的‘耳朵’和‘嘴巴’,连实事求是这种基本素养都做不到,整天只会用各种不实标题哗众取宠,有你们这些人在真是给新闻界抹黑!” “而且我们也没有义务回答你们的问题,这说到底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愿意让你们知道就让你们知道,不愿意让你们知道你们又奈我们何?” “马上都给我让开!别忘了我们两人都是律师,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形成构陷污蔑和妨碍人身自由,你们要是都嫌外面的世界太无聊,就去拘留所蹲几天再出来!” 乔稚楚一番话说完半点不停顿,也懒得去揣摩他们的心思,说完就推开挡路的几个人拉着季云深走,这次倒是没有人敢拦他们了。 季云深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这个女人的背影,心头漾开丝丝的好笑,她刚才的行为是在保护他啊。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保护,不过,被自己的女人保护,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 乔稚楚真是气坏了,她知道季云深其实心里没表面那么平静,可是这些人竟然还一个个往他伤口上撒盐,凭什么啊?凭什么她的男人要被人这样苛刻? 机场门口停了两辆警车,有人高呼‘警察来了’,这些碍事的媒体记者才三三两两离开,毕竟乔稚楚的态度都那样了,他们再堵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来的警察是宋哲,他嬉皮笑脸起来跟楚铭城一个样:“接到群众报案,说有人把机场堵得走不了,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原来是你们两人啊。”他冲着乔稚楚竖起大拇指,“真霸气,我看我今天就算没来,也没人能挡住你们的脚步。” 季云深走快两步换成他拉着乔稚楚,头也不回地出了机场:“我们的脚步,从来不会被任何人阻挡。” …… 他们没有回公寓,看这架势,公寓门口必定也有记者。 季云深带乔稚楚去他的另一处房产,离市区有些远的别墅区,这里是富人区,安保做得很好,闲杂人等都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也不用怕会有人打扰。 别墅很大,装修也很高档,乔稚楚参观了一会儿就知道这里他是很少回来住的,因为摆设与原来的公寓和华尔街那栋小楼完全不一样,季云深说他不喜欢适应新环境,如果他常回来的话,这里应该也会被他整得城一模一样。 “这里好漂亮。” 季云深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浅淡:“这就漂亮?下次带你去海岛玩玩。” 乔稚楚莞尔:“行啊你,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居然还是个大富豪。” 季云深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一下,他很少做这种温情的动作,反而把她弄得不好意思。 “你干什么?” “我的不都是你的。”季云深凝视着她说,“还要谢谢你,让我也体验一次被女人保护的感觉。” 乔稚楚被他说的有点脸红,但又觉得自己矫情了,轻咳两声,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霸气地说:“那是!我乔稚楚的人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强悍,她还将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奈何她穿的款式挺淑女的裙子,再做这种动作反而有些四不像。 季云深勾唇一笑,抓住她的手腕一拽,她的长裙裙摆在半空摇曳开一个流畅的弧度,最终被他收入怀中,低头噙住她张扬的甜美。 这是,他的女人。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7章 青龙 甜蜜厮磨了一会儿,季云深才放开她去接了个电话,完了跟她说,宋哲和杨警官要过来。 “他们要来干什么?”乔稚楚立即警惕起来,这两人的身份太特殊,每次上门都没好事,她对他们都有心理阴影了。 季云深摸摸她的头,一笑:“别紧张,只是过来聚聚,没什么事。” 乔稚楚这才松口气。 “他们也算是我的朋友,今晚会留下吃饭,你上网到酒店点几个菜让他们送过来。” “好!”只要不是来找事的,她什么都好说。 晚上六点多,宋哲跟杨警官就上门了,他们没穿警服,一个白衬衫黑长裤,一个一套运动服,虽然随意搭配,但看着都很考究精致,再加上一个穿家居服的季云深,三个人在一起,到真是很养眼。 乔稚楚将酒店打包好送来的菜都换成他们家的盘子装着端出来,宋哲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打啤酒,找到了开瓶器开了,嘻嘻笑着说:“来来来,吃饭得喝酒,没酒多没劲啊。” 杨警官开始那副刻板的模样:“我不要,我得开车。” “开什么车啊,这里这么大,咱们今晚就是醉在这儿了也不愁没地方睡啊。”宋哲说着看朝季云深挤眉弄眼,“我说的没错吧,你应该不会连个房间都舍不得给我们吧。” 季云深喝了口啤酒,喉结滚动着咽下,低沉道:“尽管喝。” “听到了吧,反正明儿我们也不用值班,这段时间查案子都把我们给累坏了,你就放松点,别老板着个脸了,喝!”宋哲强硬塞给他一瓶啤酒,杨警官看了一眼,最后仰起头灌了口。 “爽快!” 宋哲笑起来。 “也都别光喝酒了,我在酒店定了一桌好菜,别给我浪费了。”乔稚楚盛了一碗汤给季云深,不动声色按住他喝酒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从纽约搭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国,没休息也没吃什么东西,上来就要喝酒,胃还要不要了。 季云深淡淡一笑,松开拿酒瓶的手去喝汤。 宋哲瞧见了他们这一幕不禁打趣:“妻管严啊云深。” “有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季云深笑骂。 “得,反正我是被闪瞎了,你们继续。” 一顿饭算是吃得其乐融融,接近尾声时,宋哲点了跟烟抽了口,回头问季云深要不要,季云深还没回答,他自己自问自答了:“你不能抽烟,你身上还有伤呢,喝酒都不行。” 乔稚楚一怔,倏地扭头:“身上有伤?什么伤?” 季云深嘴里还嚼着一根青菜就没立即开口,倒是宋哲先急了,身体微微向前倾:“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是知道才没准云深喝酒的,感情你不知道啊,他后背……” “我没告诉她。”季云深打断他,侧头看着身边的女人淡声道,“只是小伤。” 可乔稚楚不放心啊,她一听他受伤都急了,立即要去掀他的衣服:“伤在哪里?我看看。” 季云深哭笑不得地握住她的手,语调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别闹,今晚再给你看。” 他的语调故意有些暧昧,乔稚楚被刺激得立即缩回手,那边宋哲还调侃:“你们够了啊,这里还有我们两个单身狗呢,存心膈应我们是吧。”弄得她更加脸红耳赤。 “不过这次也是多亏了云深,否则也没能那么快把肖启年抓住。”宋哲拍拍云深的肩膀,“难为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季云深看了他一眼没领情。 宋哲没在意,他喝得有点多,说话也没个度:“这个案子能破,云深真是居功至伟。要不是有你这个养子的身份,换成我们谁都不可能随意出入肖启年的宅子,更不要说去他的书房破解密室密码!嘿,好家伙!当场就缴获了将近五公斤的海洛因,还有那些没加工完的超纯毒品,笼笼统统七八公斤呢,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毒品,缉毒队的小张也说自己是第一次见。” 季云深神色平淡,拿了一直螃蟹拆开,将蟹肉都挖出来放在乔稚楚的碗里:“吃饭,别发呆。” 乔稚楚知道宋哲那些话不是在讽刺季云深,他只是想什么说什么,本意不坏,只是听得人如鲠在喉罢了。 “再加杨康等人的供词,人证物证俱在,这个案子才能结得这么彻底。”宋哲香烟摁灭,端起啤酒杯一口喝到底,“就是肖启年在审讯的时候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贩毒,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乔稚楚抬头:“陷害?” “也没关系,有这些证据在,他承不承认无所谓,反正都足够对他判刑,这次啊,他就是长了翅膀也别想逍遥法外。” “他不可能是被陷害的。”一直安静吃饭喝酒的杨警官忽然开口,目光直接落在季云深身上,“三十多年前的江陵大毒枭青龙,还记得吗?” 乔稚楚清楚地看到,季云深在那一瞬脸色骤变,灰白灰白的,她心里一惊,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僵硬,好半响才反握住她。 “青龙啊……”宋哲想了一会儿,“你是说那个在二十几年玩转中缅毒品市场,赫赫有名的大毒枭青龙?他不是早就被警察击毙在缅甸了吗,现在提他干什么?” 杨警官又灌了一杯酒,没接话。 乔稚楚心脏突突跳得厉害,但却没能忍住问:“青、青龙是谁?” 宋哲立即显摆起他的知识:“我跟你说啊,这个青龙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差不多二十五六年前吧,他是中缅两国最有名的黑老大,毒品市场、走私市场都是他的天下,而且他那人特别狡猾,谁都知道他干违反事儿,可偏偏就是抓不到他!” “要说这人也是嚣张作死,以为自己真的能只手摭天,竟然对四个查抄过他的制毒窝点的缉毒警进行灭门报复,这在当时可是轰动全国,逼得中缅两方不得不投入大量的警力,追了三个月才把他逼到绝境,当年我家老头子也参加了,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 宋哲的语气说到最后青龙的死讯后,很痛快地灌下一杯酒:“青龙死后,他庞大的毒品帝国也被一锅端了,该抓的抓,该枪毙的枪毙,也算慰藉英魂在天之灵!” 季云深听着却轻轻笑了:“慰藉?在天之灵?” 两段话他说得又轻又慢,消散在风中能被人轻易忽略,但在他身边的乔稚楚却听得清清楚楚,听得心头绞痛。 二十五六年前…… 缉毒警…… 灭门报复…… 这一个个刺眼的关键词那么清晰地传入耳中,像铁锤砸在心窝,形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毫无疑问,被青龙灭门报复的四个缉毒警中就有一个是季云深的亲生父亲! 宋哲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跑去捣捣杨警官:“你这人说话好烦啊,别说一半留一半啊,青龙怎么了?跟肖启年有什么关系?” 乔稚楚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她不敢继续听杨警官继续说下去,立即道:“别说了!” 杨警官只盯着季云深,旁人都没有理会:“当年的大毒枭青龙可能没有死……” 乔稚楚猛地站起来嚷道:“我让你别说了!” 杨警官看着她抿唇。 季云深抓住她的手把她重新按在椅子上:“说下去。” “不要说!” 乔稚楚难以抑制眼眶红了起来,她知道杨警官可能会说出什么话,心里害怕季云深听见,可他却执意要听。 杨警官眸光冷然:“当年的青龙可能没有死,他改名换姓,金盘洗手,大隐于市做起了正经生意,这些年披着慈善的面孔援助这援助那,再次将世人玩弄鼓掌之中。” “那个人就是——肖启年!”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8章 认罪了? 最后三个字让季云深浑身一震,乔稚楚也随之一僵。 季云深沉沉说出两个字:“证据。” “青龙当年之所以能纵横中缅毒品市场,主要原因之一,是他能制造出纯度高于世上所有的毒品的毒品,代号为MS-1。”杨警官抿唇,“这种毒品在毒品市场不算流行,因为价格昂贵,一般人消费不起,但却非常受富豪们的喜欢,所以,MS-1也是青龙用来联络人脉的方式之一。” “毒品市场上有很多毒贩穷尽心思都没办法提取制造出MS-1,青龙死后,MS-1也从毒品市场上消声觅迹,也就是说,只有青龙有MS-1的配方。那天我们在肖启年密室里找到的毒品里就有MS-1的成品,而那些制毒原料经过检验,和MS-1含有的元素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肖启年在制作MS-1。” 只有青龙能做出MS-1,而肖启年手里有MS-1的成品,那些毒品原料也都是用来做MS-1的……所以,青龙就是肖启年,这个论证是可以成立的。 这个时候,季云深却忽然笑了起来。 杨警官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喝酒。 而宋哲不明所以,目光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游走一圈:“你们到底怎么了?就算肖启年是青龙,你们也不用这副模样吧?” “是啊,当然不用,既然二十几年前他没有死成,那我这次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季云深拿起啤酒灌了一大口,“——断气!”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又狠又毒,宋哲终于意识到季云深跟肖启年之间可能有他不知道的其他事情。 季云深放下酒瓶子起身,脸色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吃得也差不多了,我跟华尔街那边还有点事,先上楼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楚楚,你安排吧。” 他转身上楼了,楼梯铺着地毯,他踩上去明明是没有声音的,那乔稚楚却觉得,每一下都那么沉重,都那么压抑。 …… 安顿好杨警官和宋哲后,乔稚楚终于去房间找季云深,他站在阳台,任由夜风拂面而来,他的眸色深沉如夜,里头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喜怒哀乐。 乔稚楚走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脊,不肯放松半点。 她知道,她知道的。 他是她用命去爱的人,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父亲的死,是他心头的结,是他放不下的恨,也是他过不起的劫,可是谁能想到,现实竟然讽刺成这样,他的杀父仇人将他抚养了二十五年,给他吃,给他穿,给他用,而他也喊那人一声父亲。 此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是恨不得手刃仇人?还是恨不得将识人不清认贼作父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乔稚楚咬紧了下唇,仰起头看着这个男人,季云深没有说话,也什么都没做,看着她哭完才帮她擦去她眼泪。 “不用难过。”他说,“他最终还是会为当年的事情受到惩罚。” 乔稚楚摇着头,固执地说:“你不要再去见他了,你想干什么我都能帮你去做,你不要再去见他了。” 季云深认真地反思,他的情绪真的有那么低落吗?怎么把她吓成这样? 他弯了嘴角:“野心不小啊,保护了我一次,就想永远罩着我了?” “我能罩着你!”乔稚楚立即回道。 他就是看她要紧张想要开玩笑让她放松点,没想到她一点都不上钩,季云深眉头皱了一下:“楚楚,你手放松点,我身上有伤,你抱得这么紧,我很疼。” 乔稚楚骤然一惊,连忙撒开手,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我给忘了,你的伤在哪里啊?快把伤给我看看。” 好不容易转移了这个小女人的情绪,季云深转身回屋内,把上衣脱下来,露出后背一道青紫色的淤青痕迹,看起来像是被木棍之类重击留下的。 乔稚楚皱眉:“你什么时候好受伤的?” “破解密室密码被发现,跟肖家的保镖打的时候伤到的。”季云深侧头,“已经贴了膏药,再过几天就能好。” 乔稚楚咬了咬唇,心想他还真是多灾多难,好在这伤不是很深,仔细照顾几天应该能好。 季云深去洗了澡,洗好出来她就帮他擦药膏,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等擦好了,乔稚楚察觉他好久没说话,绕到他面前去看他,原来他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 嗯,季云深有个特别的技能,那就是能直挺挺地坐着睡着。 乔稚楚噗嗤一声就笑了,知道他一定是累坏了,也不吵醒他,放下药膏去洗手,等回来时,他已经想掀开被子躺下睡了。 乔稚楚关了灯,被子掀开一条缝躺进去,一个翻滚就滚进他怀里,季云深像是有感觉一样,也恰好伸手抱住她。 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楚楚,我会难过,不会手软。” …… 两人在别墅里过了两天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两天里没有什么肖启年,也没有什么青龙白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几乎让乔稚楚产生所有事情真的已经随着肖启年的入狱地结束。 然而第三天,宋哲一个电话就把他们拉回的了现实。 他的身影听起来已经是精疲力竭:“肖启年还是咬死什么都不肯承认,坚称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一开始他还只是否认自己是青龙,后来就干脆胡乱攀咬,说闫温均才是青龙。” 闫温均就是闫老。 季云深听着,只不疾不徐地说:“让我单独见一见他。” 宋哲沉吟,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大概是去跟谁商量了,然后才回复他:“可以,我马上给你安排。” 有宋哲的帮助,季云深很快见到被正式收押的肖启年。 季云深印象中的肖启年,总是很深沉,像一方古井深不可测,而且端正优雅,明明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外贸看起却要年轻十岁,可才入狱几天,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有些颓然,胡子没有修剪,让他沧桑了许多。 肖启年双手双脚都被手铐拷在椅子上,他目光直视着曾经的养子,缓慢的,清晰的,一字一句地说出一句话:“我不是青龙,闫温钧才是青龙,你们都被他骗了,他们都他用来对付我的棋子!” “我就问你一句话。” 季云深冷声说:“我爸,是不是你杀的?” 肖启年静默了。 季云深又重复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压抑:“我爸是不是你杀的?” 肖启年闭上眼睛,纹丝不动地复述他已经在警察面前说了无数次的话:“我不是青龙,我没有贩毒,杨康背叛我,你们都被闫温钧利用了,他的目的就是要我死。” 季云深拳头捏紧,猛砸了一下桌子,‘砰’的回响还没消散,他的人已经离开了审讯室。 宋哲在审讯室门外等他,看到他脚步极快地往警局外走,他立即追上去:“云深。” “云深。” 季云深头也没回,脚步不停:“我一个人待会。” 宋哲只好不追了,杨警官从后面走上来,双手环胸看着他的背影,宋哲很感慨:“无论怎么说,肖启年这些年对他是真的好,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他们并不是必须要肖启年认罪,现在他们掌握了很充分的证据,已经足够定罪判刑,所以在这次季云深亲自出马都没能让他认罪后,他们也就没再执着于这点,都收拾收拾准备开庭。 可令人意外的事,在开庭前三天的夜里,宋哲忽然给乔稚楚打了电话来说:“肖启年认罪了。”他没敢打给季云深,怕又说错话。 乔稚楚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乔稚楚捏捏鼻梁,调整好思绪后再开口:“我的意思是,之前他不是一直不认罪吗?为什么突然就认罪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认罪了,大概是他的律师告诉他,如果认罪的话,能争取减刑吧。” 不可能,无论肖启年认不认罪,以他身上的罪行,他的下场都只有——死。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69章 落魄的睢冉 肖启年认罪,新闻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报道,这一次,COCO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原先和COCO有合作企业和银行,一夜之间全部倒戈相向,股市陷入世上最低迷,市场前景一片惨淡,风雨飘摇中的COCO,已经被媒体打上破产的标签。 偌大的肖家企业,如今全靠睢冉一个女人当在打理,她将肖启年名下能卖的房产都卖掉用来抵债,又到处找律师帮肖启年打官司,她自己也是学过法律的,知道肖启年的罪行严重,不奢望他这辈子还能出来,只希望能保住一条命。 乔稚楚从很多地方听说了睢冉的事,只是听之任之,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童萱还顾忌曾经的姐妹情分,托人买下了她两套房,但没告诉她是她做的,毕竟睢冉这个人自尊心强,只能这样变相地帮助她。 让他们都意外的是,睢冉竟然连肖启年的老宅子都要卖掉,遣散了佣人,自己带着孩子住到了一栋小公寓,乔稚楚虽然不想再理会她,但季云深却有意要买下那套宅子,她只好出面帮他谈。 她按打听来的信息去睢冉现在的住处找她,路上她一直在想如今的睢冉会是什么样的? 说实话,COCO这次陷入财政危机,睢冉的表现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这个曾经只会将心思用在嫉妒和陷害上的女人,在肖启年出事后,表现得特别冷静,善后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当断就断,房子该卖就卖,厂子该拍就抛出去拍卖,半点不留恋这些金银财富,这样做虽然无法对COCO力挽狂澜,但也没再给COCO制造负面打击,算是做的不错。 经过这一次,她应该变得成熟了吧? 乔稚楚是这样想的。 到了睢冉住的公寓,她那个楼层有三个住户,地址没写清楚,她只好一间间看,忽然,她听见最里头的那件传出女人的叫嚷声和孩子的哭声,隐约能分辨出好像是睢冉的,她立即跑过去,门没上锁,她用力拉一把就开。 她看到,有三个男人将睢冉按在地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分明是要对她行不轨,她想也没想直接抓起地上的板凳,朝着那个压着睢冉的男人的脑袋就砸下去。 那三个男人立即站起来,凶神恶煞喝道:“臭娘们!找死!” 乔稚楚举起手中的手机给他们看,屏幕还显示着通话,她冷声道:“进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滚,就等着坐牢吧!” 其中一个男人有点怕,拉了拉其中一个,小声说:“大哥,这个女人好像是最近总是上新闻的那个,好像是个律师……” 男人摸了一把被砸疼的脑袋,恶狠狠地说:“走!” 等他们出门,乔稚楚立即把门上锁,先把电话打给宋哲,让他过来接她们——毕竟那些人描龙画虎的,看着不是什么善茬,要是他们再回来,恐怕就没那么好打发。 等联络好宋哲,乔稚楚终于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睢冉,她素颜没化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蜡黄蜡黄的,满脸的泪水看起来更狼狈,而孩子躺在床上一直哭,她像是吓傻了没听见,一动不动的。 她叹了口气,在门边等着,宋哲很快就来,帮她一起把睢冉带上车。 “送去哪里?” 乔稚楚看了一眼后座抱着孩子,神情呆滞的睢冉,无奈道:“去我家吧。” 后来宋哲去查了监控录像,确定了那三个男人的身份,原来是某个和COCO合作的企业,以COCO违反合同为由索赔了一大笔钱,睢冉没给,企业老板就安排了人恐吓她,没想到这几个混混看睢冉长得漂亮,竟然起了歹心……也幸好乔稚楚今天来得及时。 将睢冉带回别墅,季云深没说什么,乔稚楚给她安排了个房间休息,一直到晚间,她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乔稚楚煮了点糯米粥端去给她,睢冉低着头没说话,讲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喂给她的孩子。 乔稚楚打量了一阵,这个孩子比糯米团子早几个月出世,如今有一岁半了,个头不小,睢冉自己身上没戴首饰,倒是孩子脖子上戴着一条看起来很贵重的白金项链。 她轻声问:“这就是你的儿子?” “唔,可爱不?”睢冉看着怀里的孩子微微笑了,那么工于算计的女人此时也流露母性的柔软,“他叫云慎,肖云慎。” 乔稚楚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睢冉抬起头对她也一笑:“这个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吗?”乔稚楚没接话,她就自己接下去,“慎,是小心谨慎的慎,这就是当初我在肖家的处境,也是现在我的处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的眼底流露出浅淡的悲哀,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乔稚楚看着那个孩子的面容,眉眼间隐约看出几分和季云深的影子,心软了点:“你是肖启年明媒正娶的妻子,还生下了他的嫡子,你在肖家的地位很高吧。” “是啊,我在肖家的地位是很高,但有一个人,我是永远都不是他对手的,那就是肖启年。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他给的,我不敢忤逆他,不敢让他不顺心,否则他要是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是……呵,现在我也什么都不是了。”睢冉低低笑起,苍凉至极,“人生真可笑,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睢冉忽然抬起头盯着乔稚楚,看她的眉眼,看她的衣着打扮,眼底流露出艳羡:“楚楚,你说,曾经的我是不是一点都不输给你?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乔稚楚无言。 是,曾经的睢冉一点都不输给她。 她跟她曾是法学系的两朵金花,实力能力不相上下,后来她因为生活所迫,选择了工资较高的会计工作,将曾经引以为傲的学识抛弃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后来她在季云深的律师所工作时,什么都不会,只能羡慕和嫉妒旁人。 但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她因为这个怨天尤人,甚至还要报复伤害他人,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乔稚楚淡淡道:“你不用每次都拿自己跟我比,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必要比较。” 睢冉擦掉眼角的眼泪,抱着孩子站起来:“其实你也没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你‘死后’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应该是忌妒吧。” “我忌妒你可以从事喜欢的工作,妒忌你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我却什么都没有,甚至嫁的人都是因为我有一张和他旧情人相似的脸才娶我……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亲妈都不认识我了。” 乔稚楚愠怒:“这些与我何干?是我要你整容成杜丽夫人的样子?是我要你嫁给肖启年的?这些都是你自找的,而你却把仇恨扣在我头上,这对我公平吗?你甚至还想要杀掉我泄愤,睢冉,你真是个疯狂的女人!” 睢冉瞪圆了眼睛,极力否认:“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啊楚楚,我从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啊!” “你以为我会信吗?” 睢冉一下子就急了:“我真的,真的从没有想过要你的命,我只是想让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而已啊,你为什么不信呢?” “有区别吗?”乔稚楚漠然,“两个人活在世上迟早都会碰面,唯一不可能再见的方式,就是我已经死去,而你还活着。” 在她有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的一刻开始,她对她就已经动了杀心了。 睢冉往后退了一步,绊到台阶,身体踉跄一下直接跌坐在床上,孩子却从她手中脱落,乔稚楚眼疾手快接住孩子,皱了皱眉——现在的睢冉情绪不稳定,根本不合适照顾孩子。 睢冉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不在她手里,还僵硬地保持着抱着孩子的姿势,喃喃道:“好像也是哦……” 我爱他,轰轰烈烈多疯狂 170章 人之初,性本善 “好像是哦……” 睢冉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唇有点颤抖,像是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我再问你的一件事。”乔稚楚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我入狱那段时间,接二连三买凶杀我的人是不是你?” 当年入狱,她经历过两次暗杀,一次是在看守所,差点被号房里的老大勒死;一次是正式入狱后,闫老告诉她的,有人买通囚犯要杀她,她想知道,这两次暗杀哪次跟她有关? 睢冉懵懵懂懂地抬起头:“不、不是我呀,我的胆子没那么大,也没能耐做那种事,我只是给了狱警点钱,让他在安排劳务的时候,给你加重点,为难你一下而已呀,你怎么会说我要杀你呢?楚楚,我们可是认识了十几年呀,我像是那种,会丧心病狂到杀人地步的人吗?” 乔稚楚也把握不准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转而一想,其实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买凶的事不是她做的,就是肖启年做的,如今他们都没有好下场,她继续追究也不过是火上浇油。 乔稚楚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睢冉,我根本不懂你,我所认识的睢冉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她没有你这么疯狂扭曲的嫉妒心,就算你不曾对我动杀手,但你敢说,你没有动过杀心?” “我、我没有啊楚楚,你怎么会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睢冉眼眶含泪,言语苍白,看起来真像是个受了大委屈,却无处申辩的可怜人。 乔稚楚却笑了:“如果我不死,谁替你背常有清的人命?” 就像拍电影一样,睢冉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忽然停止住了。 “我知道,是你。” 乔稚楚慢慢地说,语调不带一丝波澜地说下去:“当初是你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才会失手将水果刀插入常有清的胸口。常有清当时如果真的死了,那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杀我,就是怕我有一天把这些真相都说出来吧?睢冉,别装了,你的杀心,昭然若揭。” 睢冉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 因为乔稚楚说的都是真的。 那天,她原本是跟踪常有清想找他算账的,没想到却看到他去找乔稚楚,还以为他跟乔稚楚是串通的,没想到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看到乔稚楚回家,也就是说,常有清上楼的时候,乔稚楚是不在家的。 当时她脑子转得很快,猜测常有清跟乔稚楚背着季云深有一腿,兴奋之余立即揣着手机跟着上楼,想拍下他们私会的照片,好以此让季云深跟她分手,意料之外的事,她在门外听到的却是他们的争执和冲突,在那电光火石间,她全凭潜意识地推了一把乔稚楚,于是那把刀就插入常有清的胸口,而她的手机也刚好拍下乔稚楚杀人的一幕…… 她以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的。 事实上,这个细节也的确一度被乔稚楚忽略,直到被闫老救走,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将那一幕重播无数遍,终于想起了那只微凉的手,想起当时一声从背后传来的小小惊呼声——那就是睢冉。 她也终于找到了睢冉为什么非置她于死地的原因。 睢冉忽然爬行到乔稚楚的脚边,抓着她的脚踝哭泣着:“对不起楚楚,但是我也是懵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去推你,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乔稚楚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她不喜欢睢冉,但孩子无辜,现在她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她不放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呆在她身边,“今晚你的孩子我帮你照顾,明天早上还给你,然后你就离开我家。” 说着她抱着孩子离开,睢冉也没有阻止。 可当天晚上,睢冉竟然用水果刀割脉自杀,虽然刀口不深,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还是吓到他们了,童萱刚好也在,她看着面容苍白无生气的睢冉,立即动了恻隐之心:“楚楚,要不你们就收留了她吧,她也挺可怜的。” 童萱不知道睢冉对乔稚楚做过的那些事,只想着大家到底也曾是姐妹,现在她丈夫被抓,家产也赔光了,就剩下孤儿寡母,看在老情分上,能帮就帮帮嘛。 乔稚楚看着呆滞的睢冉,心里天人交战着。 坦白讲,她不是圣母,睢冉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心里是恨她的,也无法做到原谅,只是…… 乔稚楚没有立即答复,而是找了精神科医生来给她做检查,医生检查后确诊,睢冉是得抑郁症了。 抑郁症药物治疗不管用,只能靠开导和当事人自己想通走出来,过程是很麻烦的,弄得乔稚楚很头疼,很想直接把她丢出去自生自灭,反正她们早就撕破脸皮了! 奈何睢冉的儿子一哭,她就狠不下心了。 真的,女人都有那种本性,当过母亲的更懂那种心情,孩子无助的哭声真的很直戳心窝,最终,她点头答应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报答肖启年这二十几年来对季云深的照顾吧。 虽然肖启年对季云深好,很可能并非真的发自真心,但……就那样吧。 后来这件事哥哥知道了,哥哥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妹妹,认识你二三十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是隐藏圣母属性啊!” 乔稚楚翻白眼,一手牵着糯米团子,一手牵着阿慎直接走了:“两个小家伙,我给你们唱首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 很快,肖启年的案子开庭审理。 法庭上肖启年承认了所有指控,包括自己是青龙和制造游船爆炸案,因为情节严重,嫌疑人穷凶极恶,且社会影响恶劣,依律不适用死缓,最高人民法院最后对他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由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签发的执行死刑命令会在七日内下达。 按照规定,死刑犯在临死前可以见亲属一面,季云深在判处下达后第二天,就接到监狱的电话,说肖启年想见他。 季云深没有多犹豫就去了,还带了阿慎一起去。 肖启年在近十个警察的监督下见到了他们,他看到阿慎的时候,还笑了一下:“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带他来见我。” 季云深站在门边深深地望着他,惯来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变化,就好像即便是面对他这个将死之人,他都没有太大感情反应一样,直到肖启年喊他一声,他才迈动脚步走到椅子上坐下:“COCO倒闭了,肖家的所有资产都抵债了,睢冉和他现在住在我家。” 肖启年对COCO破产没多意外,只意外于他的后半句话,他还以为,在这世上最不可能帮助睢冉和他儿子的人就是他。 “谢谢,还愿意给他们容身之所。” 季云深心中微触,眸子微低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孩子,阿慎正睁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他认得出那是他的爸爸,只是他平时跟肖启年并不亲,也一向不敢跟他靠太近,所以他现在眼底只有好奇和奇怪,并没有很想要扑过去的意思。 看了一会儿,季云深才道:“不是我的意思。” 肖启年先是疑惑,然后就是了然,大概这就是人之将死,他平日里阴沉的面容竟也露出祥和:“是那个女孩吧?”他猜得出,能让季云深听话收留睢冉和阿慎的女人,只有乔稚楚,“那你就替我谢谢她吧。” 季云深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他的开口,只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似乎他死前要求见他就只是为了看他而已,眼看探视时间要到了,他皱起眉头:“你就没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肖启年态度很淡然:“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季云深也就没多呆了,抱着阿慎起身。 直到走到门口,肖启年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忽然间沙哑低沉了很多,像极了一个迟暮老人苍老的呼喊:“如果可以,就麻烦你好好待他,他是你的……弟弟。” 微不可闻的:“嗯。” 季云深脚步很快离开,阿慎趴在他肩膀上往后看,黑溜溜的眼睛满是天真无邪,那双童稚的眸子倒映着刑椅上男人腮边两行浑浊的眼泪。 这一眼,是诀别。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1章 我不知道这件事 签发文件下达后第三天,肖启年被处以死刑。 那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是暴风雨的前兆,好似在祭奠一个世纪毒枭的湮灭,乔稚楚听着外面的闷雷声,心里忽的也跟着忐忑起来,忍不住去书房看季云深,他坐在电脑前手指快速地敲打键盘,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想走开,季云深就发现她了:“在门口干什么?” 乔稚楚只好进去,注意到他桌角那被没喝过一口,却已经凉却的咖啡,心头微动,那是他最喜欢的咖啡,他怎么会一口都没喝……其实,他也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吧。 “我做了萝卜羹给孩子吃,你要不要试试?” “不吃。”季少爷利落干脆地拒绝,“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我做生煎牛排。” 乔稚楚好笑,倒也没拒绝,想着现在就去做,但才转身就被他拉住手,他拽着她坐在他腿上,低声问:“刚才在门外想什么?” “没什么。” 季云深收紧在她腰上的手:“说实话。” 乔稚楚默了片刻,转头看着他:“我在想,他为什么会认罪。” 这个‘他’他们心知肚明是谁。 季云深没应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乔稚楚继续说:“我们都知道,在这个案子里,无论他认罪与否,最终都难逃一死,但他一开始却坚持否认所有罪行,咬死自己不是青龙也没有贩毒,还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如果换成一般犯人,我们可以将其理解成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还在做无畏的殊死挣扎,但以我们对他的了解,都知道他的心理素质很强,是那种能平静接受胜利,能坦然面对失败的人,否认对他来说好像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后来他竟然又临时认罪了……” 她这两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是她是单凭自己对肖启年的了解而做出的猜测,说到底她不是肖启年。 乔稚楚抬起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你觉得呢?” 季云深静静听完她的分析,目光移向墙上的古典时钟,现在刚好是十一点,而肖启年的行刑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 他低头看怀里的女人:“所以,你是对肖启年的犯罪有疑问,还是对他承认罪行有疑问?” 乔稚楚挠挠后脑勺,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也不是有疑问,只是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一个地方想不通就会一直想下去。” 季云深道:“就当他是忽然想通了,不想背着罪名到下一世,所以就干脆承认了。好了,这件事不要说了。” 乔稚楚‘哦’了一下,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之前你说让睢冉住到城外的小庄园,再安排几个人照顾她的事,我安排好了,明天就送她过去。” 他们虽然答应收留睢冉,但总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别扭。 “嗯,好。” 电脑叮铃一声提示收到一份新邮件,季云深松开在她腰上的手去点开邮件,乔稚楚看他又要忙,也就没有再打扰,离开书房下楼,走在楼梯阶梯上,她无意间抬头看到客厅的挂钟——指针已经在十五分的位置。 肖启年,死了。 *** 按照相关程序规定,死刑犯被处决后,可以通知家属来领取尸体,肖启年的尸体是季云深亲自去领的,选了一个日子低调下葬。 葬礼当天,睢冉和阿慎执意要去,乔稚楚只能带他们一起去,在肖启年的墓碑前,睢冉的情绪很激动,一度哭到昏厥,甚至还接受不了而将鲜花都丢掉,乔稚楚没办法只好让医生给她打镇静剂,把她带回家照顾。 睢冉醒来后,虽然没再发狂,但精神比之前更恍惚,时常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还差点把阿慎给摔了。 精神医生检查后说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不仅抑郁症加重,还有精神分裂的前兆回,严厉地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再让她受到刺激。 这样一来,乔稚楚原本决定将她送去小庄园的事也只能搁置下来,毕竟她这个样子,再去陌生的地方居住,没准会害怕。 这天的下午,童萱来看睢冉,想着开导开导她,可任由她说什么,睢冉全程就是没有半点反应,弄得她活像是在自言自语。 童萱心累,跟着乔稚楚离开房间:“看睢冉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心疼啊。” 乔稚楚对睢冉的心情一想复杂,现在也是摇摇头没说话,童萱也没再说,她准备要走了:“今天下午我要去医院看于皓,你要不要一起去?” 乔稚楚一愣:“看谁?” “于皓,陆于皓啊。” 乔稚楚倏地站起来,心里一紧:“阿皓怎么了?他怎么会住院?” 童萱比她还要懵:“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看乔稚楚一副茫然的样子,童萱不可思议极了,“于皓出车祸了啊,到现在一个多月都昏迷不醒,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乔稚楚真的半点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过,她抓狂了:“你都没听我提起过,怎么会觉得我知道啊?” 童萱扶额:“我以为你是怕你家那位吃醋,所以才没提起。”谁知道她压根是个不知情的。 两人迅速出门去医院,在路上乔稚楚追问细节:“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童萱将车子停在医院露天停车场,边解开安全带下车边说:“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伤得很重,脑补有淤血压迫神经,到现在都还没醒。” 乔稚楚手一顿,身体入坠冰窖:“……植、植物人?” 童萱皱着眉头说:“不全是吧,医生说清除淤血后他还是有希望能苏醒的,只是他现在的伤势不合适做手术,要再等一段时间。” 乔稚楚真的打自己一巴掌,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不关心陆于皓。 两人匆匆来到陆于皓的病房外,没想到恰好遇见来医院看儿子的陆丰,陆丰一看到乔稚楚,整张脸都沉了:“你来干什么!” 乔稚楚紧张道:“伯父,我们来看阿皓,你让我进去看看他。” 陆丰紧紧地盯着乔稚楚,那眼神怨恨又愤怒:“不用你来看,你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童萱说:“伯父,我们跟于皓是好朋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只是想要看看他,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的。” 陆丰没理她们,自己进了病房,反手就把门锁起来:“用不着你们假好心,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陆丰这个样子,她们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先离开。 乔稚楚离开时心情很低落。 她看到了,刚才从门缝里扫了一眼,她看到带着氧气罩呼吸困难的陆于皓。 只是一个月而已,他就瘦成皮包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很令人心酸。 童萱看她的眼眶红着,以为他是在为被陆丰赶走而难过:“其实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于皓是在你公寓附近出的车祸,所以他爸才会对你有那么大成见,你也理解一下他的心情吧。” 乔稚楚抬头:“我公寓附近?” “嗯啊,我们都猜他可能是要找你……他开的车子被撞得面目全非,人送医院抢救,一度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呢。” 乔稚楚眼眶通红,心尖忍不住泛酸,哽咽道:“都怪我,我去之前就应该跟他说一声的……” 童萱搂主她的肩膀,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这种事怎么能怪你?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事了。” …… 乔稚楚回家路上一直在想陆于皓,当时她得知S.A出事,心里担心季云深,什么都来不及交代就飞纽约,只有在上飞机前给陈曦发了条短信,想着大家都知道陈曦是她的人,如果找不到她,都知道去找陈曦,所以才没再一个个通知,谁知道,竟然还会出这种意外。 下车前,乔稚楚担忧地问:“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童萱心酸又无奈,这一路她都问了三四次了,她耐心道:“医生的意思是再养一段时间,等身体的炎症消了再动手术,成功率会高一点,哎呀,楚楚,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什么病还治不好。” “……嗯。”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2章 为了让孩子成为富二代 乔稚楚满怀心事进门,没有注意到季云深在客厅,还直直地往楼上走,季云深侧头看着,等到她走了两步上阶梯才出声:“发什么呆呢?” 被他一喊她才回神:“你在楼下呀,我以为你在楼上。” 她耷拉着脑袋走过去直接躺下,将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神情还有些郁闷。 她不是很会隐藏情绪的人,再加上面对的人是他,有更加不会伪装自己,所以季云深一下子就看出她有心事,摸着她的头发询问,乔稚楚和正愁压在心里闷得发慌,就什么都说了,季云深蹙了蹙眉:“陆于皓出车祸了?” 这件事他也不知道。 乔稚楚难过道:“他是去找我才出车祸的,如果我提前跟他说了我不在家,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我害了他……” 这件事错不在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是太傻了,季云深摇摇头:“只是意外而已,你把这一切都说成自己的错,就太牵强附会了。” “可是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好难过。”乔稚楚红了眼眶,如果陆于皓一辈子都要在床上躺着,那怎么办啊?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这样一直躺着呢…… “不会有你想的那种结果的,他是陆家的独子,陆丰无论如何都会把他治好,再者,医生不是很也说了,他的手术成功率很高,你要相信现在的医学技术,都还有呼吸的人,没那么轻易死掉。” 季云深这几句话安慰到她了,乔稚楚心里好受些,转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忽然觉得,其实无论受多大的苦,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只要能活着,一切就不算糟。 看她脸色已经好转,季云深就捏住她的下巴:“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闫老借过钱的事?” “啊,这件事啊。”乔稚楚突然一个激灵,“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给忘记了。”要不是他提醒,她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季云深无奈又好笑,这种事都能忘记,她是心多大啊? “就是你突然回国那次,S.A有个股东突然低价抛售自己手里的股份,那时候你不在,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他这个举动会给S.A造成负面影响,所以就做主买下他的股票,然后对外宣称,是他跟公司有分歧才做这种事,当时我们手头上的钱不够,东拼西凑还差两百万,我就早闫老借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S.A的人已经跟他解释过,她知道她当时是着急和走投无路才会去找闫老,倒也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让她不要再执着于陆于皓的事,没想到把她给吓到了,她紧张兮兮地问她:“我跟闫老借的钱不多,应该没关系吧?会不会影响到你公司?” 季云深道:“我已经找人去跟闫老谈了,会买回他手里的股份,没大碍。”只是他的东西,他不放心放在来路不明的人手里。 乔稚楚听他说话的语气感觉应该是没事的,心里踏实了,继续闭着眼睛养神,季云深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动作温柔,弄得她都有睡意了,就在她昏昏沉沉时,季云深忽然说:“我想把S.A的货运航线卖掉。” 乔稚楚皱眉:“你说什么?” 季云深低沉道:“卖掉S.A航线,钱用来买coco。” 这次她听得一清二楚,震惊地直接从他腿上起身:“你说什么?要买回COCO?为什么会有这么突然的决定?” 季云深看着她,平缓地说:“那条货运航线,我不想再运营下去。” 货运航线他不想再运营的原因她能理解,那是一条承载过毒品的航线,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是不会再用的,卖点她也支持,可是为什么要买回COCO?如今的COCO臭名昭著,即便肖启年已经死了,但余韵还在,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接受这个企业的。 乔稚楚越想越觉得他冲动了:“就算不要再运营航线,想投资别的,但也不是非要COCO啊,你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要是COCO?” “COCO不好?” 乔稚楚说得毫不犹豫:“当然不好,CCOO可以被任何人拍下,任何人都合适做COCO的新老板,唯独你不行,也不合适。” 肖启年倒台,这里头多少有季云深的原因,大义灭亲这个词那么不好听,现在外界对他的评价还是褒贬不一,如果他现在买下因为他而倒闭的COCO,倒是都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她虽然不懂经商,但也知道,他这种做法是不理智的。 季云深明白她的顾虑,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分析给她听:“COCO这些年经营得有声有色,海内外都有人脉和资源,是一个成熟的上市公司企业框架,虽然这次元气大伤,但是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买下它后,再整顿重组投入运营,成效要比新开一家公司至少省去十年的奋斗。” 乔稚楚凝视着他脸,她是纯粹的律师,而他却不是,他还是个商人,而且是个有远见懂得把握商机的商人,这点从他年纪轻轻就在华尔街创立S.A,并且将其经营得有声有色就能看出,现在他分析着COCO前景,神情熠熠,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场不由得令人信服。 在被说动的同时,她心里也莫名骄傲。 她认识这个男人十几年,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可是她还是不断地从他身上发现他的闪光点。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这么着迷。 “你最近很爱走神?”季云深见她眼底闪着异样的情愫,好奇地凑近了些打量着,乔稚楚抿唇一笑,忽然低头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一下,见他目光诧异,她嘿嘿地笑:“你刚才说什么?” 季云深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其实乔稚楚也想了,季云深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做这么大的决定,不可能是为了个人感情,所以她在犹豫后还是选择了支持:“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去听你的吧,反正我都是支持你的。”他的选择,她永远唔条件拥护。 季云深勾唇一笑,虽然声音还是那么平缓,但语气里的紧绷已经不见:“放心吧,我从来不做赔钱生意,就算是看在我们孩子的未来的份上,我也不能赔钱。” 乔稚楚一时跟不上节奏:“什么孩子的未来?” 季云深重新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笑:“现在有团子,将来还会有馒头、肉圆,这么多个孩子,我不多创业,将来拿什么哄他们开心?” 乔稚楚有点被雷到,感情他创业赚钱就是为了将来让孩子们当富二代好随心所欲地败家啊。 “你就这点出息。”她娇嗔了一句,但心里清楚地滑过一股暖流,咬着唇和说,“谁要跟你生馒头肉圆,我不跟你生。” 季云深不言语,他的回答就是直接偏头含住她的唇,灵活的舌尖在她口腔里扫荡一圈,重重吸允她唇瓣,让这个嘴欠的女人再也说不出话。 “唔……”乔稚楚笑着要把他推开,“别这样,在客厅里呢……” “没外人。”他搂住她的腰不放开,乔稚楚心痒痒的,闭上眼睛回应,两人就像干柴勾动烈火,愈演愈烈。 然而就在这时,却插进来一个唐突女声:“……我的孩子呢……” 两人立即分开,齐齐看向楼梯口,原来是睢冉——他们怎么忘了,家里还有睢冉。 睢冉的病情有些复杂,按照精神科医生说的,就是精神分裂了,她会一会儿痴痴颠颠,一会儿抑郁沉闷,病情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该怎么医好。 睢冉在大厅里到处翻找,嘴里还念着:“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乔稚楚走过去看她,喊了她的名字,睢冉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把她认出来:“楚楚啊,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 “阿慎刚吃饱,在睡觉。”乔稚楚说,“你想看他的话我让保姆带你去。” “要的要的。”睢冉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乔稚楚回头找来保姆,让保姆带她去看孩子。 被睢冉这么一闹,两人也没了兴致,乔稚楚耸耸肩说:“她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季云深并不关心她,只道:“不能让她单独看孩子,身边一定要有人看着她。” 他只担心孩子。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3章 我终将站上巅峰 一个月后,肖启年案彻底从新闻报纸上烟消云散,没有人再关注这个过时的新闻。 等再过些时候,甚至都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最多只残留零星半点模糊记忆,记得曾有一个人,将国内外搅得风云变色,然而最终也难逃一死。 COCO大厦被法院公开竞拍,但因为看好的人不多,没什么人愿意为其出价,最后被季云深以不高的价格买下,证实成为COCO的新主人,这个消息很快在江陵不胫而走,一度被大众热议,就如乔稚楚之前担忧的,有人开始在揣测季云深在肖启年案里扮演的角色,以及他推动案情是什么目的。 那段时间,乔稚楚偶尔会在网络上看到那些妄自揣测和污蔑季云深的评论,心里总忍不住生气,反倒是季云深这个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就当是免费宣传,找人专门刷热度都要不少钱,你看,COCO还没开始营业,我们就赚了一笔,这钱都够我们一家三口来次海岛游了。” 乔稚楚都不知道该笑还还是该气好,没好气奇地瞪了他一眼:“还说我心大,你才是心大。” 季云深嘴角微勾,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忽然觉得那也是个好主意,挑眉看过去:“你手头上的工作忙不忙?上次说要带你去海岛别墅住,最近天气不错,要不然我们去A市接团子一起去。” 乔稚楚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然而很快她又想起别的事,连连摇头道:“算了吧,最近我走不开,手上有很多案子都是急着要处理。” 知处律师所在杨康案后再次声名鹊起,劲头直逼威格信,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大小案子,不容有一丝懈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陪他出去度假。 “不行不行,不去不去。”她越想越觉得不能。 季云深摸摸她的头发,他最近很喜欢做这个动作,总觉得她的头发软软的像蒲公英,只是这几天她熬夜加班,脸色被乌黑的头发衬得很差,眉心一皱,轻声道:“你不用这么拼。”他们现在已经不分彼此了,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 乔稚楚却是一笑:“那可不行。云深,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是什么吗?” “嗯?” “那就是超越你!”乔稚楚认真道,“大学时每年的校级辩论赛你还记得不,那时候总是你第一我第二,我在你之下当了三年的老二,气死我了,那时候我就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在你引以为傲的领域里站得比你高,让你也仰视我!” 她说完重重一哼,下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季云深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小女人竟然藏着这个小心思。 乔稚楚狡黠地笑了:“最近你都忙着你的公司,没时间打理律所,正是我反超你的好时机,我怎么能放过这种好机会呢?等着吧,等我这几个案子胜诉了,从此以后江陵律界数我第一,你——”她手指戳到他的胸口,妍丽的脸上满是骄矜,“第二!” 季云深目光从她戳着自己胸口的手指一直看到她的脸上,深深地凝望着,忽然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拽到地毯上乔稚楚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本落地,被从落地窗吹进来的风哗啦啦地翻了几页。 季云深抱着她的腰一个翻身,自己躺在地毯上,让她跪坐在他身上,两人近距离地对视,气氛已经在悄然间变化,乔稚楚忍不住揪紧他的衣服,就听见他嗓音沙哑说:“你想要让我仰视你还不简单……看,我现在不就在仰视你了,只要你想,我可以每晚都仰视你。” 乔稚楚:“……”臭流氓! *** 乔稚楚的话不是说说而已,她的确有野心要超越威格信,专挑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大案接,以至于后来有一段时间社会榜报纸上经常能看到知处律师所和她的名字。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趣,还专门做了一个合辑,将她办过的案子挑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放在一起,大概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加上律师这个职业本身就有种莫名正义和神秘感,一时间竟在网络上引起轰动,甚至还有导演编剧联系她,说要写一个以她为原型的剧本做电视剧,算是红得一塌糊涂。 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家记住的不是乔稚楚,而是闫亚楠——是的,常有清到现在还没找到,这个案子还无法翻案,她依旧只能做闫亚楠。 年末江陵律界有办年会,季云深和乔稚楚都收到邀请函,季云深那天没时间就没去,但这是‘闫亚楠’第一次受邀参加聚会,乔稚楚不好不去,只能一个人去参加,她的脸已经被大众接受,倒也没什么人再议论,只是律协主席亲自端酒给她引起了小骚动,那晚也数她最耀眼。 楚铭城外国外疯玩了几个月回国了,约季云深出去喝酒,拿着手机浏览网页,看到处都是乔稚楚的新闻,啧啧感慨:“季情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又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季云深喝一口啤酒,嘴角微弯没说话。 “真是服了你们夫妻两了,又不缺钱的,干嘛都那么虚荣心?”楚铭城无语。 季云深看着酒瓶,漆黑的眸子有邪性的笑:“她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满足她。” 既然她想登顶,他就送她云梯,既然她想赢她,他让她一步又何妨? 楚铭城这个单身狗是不会理解他的行为的,只觉得肉麻得一阵恶寒。 季云深说回正经的:“我的人跟闫老接触了几次,但他并不想把手里的股份转卖给我,你让你老子帮我去试探一下他的意思。” “好。”楚铭城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但又说,“只是两百万,在你的S.A也占不到多少分量,别那么耿耿于怀。” 季云深摇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闫老这个人啊,他总隐隐约约感觉,他会是他的敌人。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季云深放下酒瓶起身:“回了。” “这才几点就回了?季云深你回来继续喝啊!”楚铭城看了下时间,才十点多。 季云深到家时,乔稚楚已经回来了,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擦头发,目光却落在IPAD上,还在看文件。 “我以为你要很晚才能回来。”乔稚楚意外,毕竟约他出去的人是楚铭城,他还以为他们会很晚才散场。 季云深门框凝视了她一会儿,目光在她侧着的白皙脖颈扫过,他走过去说:“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跟他同流合污。” 乔稚楚忍不住一笑:“对了,今年新年我们回A市吗?” “不回。”季云深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着湿发,“让哥带团子来江陵。” 乔稚楚没意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抱着IPAD继续看,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脖颈贴上来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她忍不住一缩,季云深的唇已经从脖颈移到她脸上,捏着她的下巴往后仰,他就着站在她背后的姿势,含住了她的唇。 意乱情迷间,乔稚楚理智占了上风,忍着情动推开他:“不、不行的,我明天早上还有案子要开庭。” 季云深脸色一沉,不高兴了。 乔稚楚讨好地亲亲他的嘴角:“对不起对不起,等过段时间有空些哈。”说着她就逃进书房了。 季云深捏捏酸疼的眉心,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早知道,他就不让她这么红了,本来是想让她高兴,结果最后‘受苦受难’的是他自己。 …… 事实证明,季云深的苦难没那么容易结束,后来有一段时间,别说是亲亲抱抱,他甚至连她的人都没见着。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4章 我就是个闲人 最近乔稚楚手上有个很难缠的案子,再加上半个月后就是春节,她想要尽快解决,不得不住在律所里加班,此时她在书桌前写着卷宗,桌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季云深打来的电话,只是她的精神都集中在案卷上,没注意到那边。 季云深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虽然知道她是在律所加班,陈曦,张思翰也都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没有多想他就拿着车钥匙要出门,刚走出房门口,脚边就撞上在楼道口玩耍的阿慎,他侧头一看,睢冉就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们这边,他弯腰捡阿慎抱起来让他自己站着,淡声道:“天气冷,地板上凉,别坐着。” 阿慎一知半解,点了点头。 季云深又喊来了保姆,让她看着阿慎,自己转身下楼,全程目光没有多分一点在睢冉身上,可没想到,他才走到楼梯最后最下一层,就听见保姆惊呼一声,他猛的转身,竟看到睢冉跨过二楼护栏,神情木然,直接松开手跳下来。 二楼和地面高度不高,但那样坠下来难免摔伤,季云深想也没想三步做两步跑上前去,张开手接住她,他的臂力很强,睢冉也不重,但毕竟是从高空坠下来,有惯性在,季云深接住她后,手臂明显咔嚓一声,强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季云深将睢冉放在地上,随即握住自己的胳膊,眉心浮现出痛色,保姆从楼上跑下来,着急地说:“少爷,大少爷……” 睢冉眼睫毛一颤,眼泪随即掉了下来。 …… 乔稚楚得知消息后马上就赶回家,急匆匆地上楼,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靠在床边半裸着上身的季云深,还有坐在床头手里拿着药膏,手还握着季云深胳膊的睢冉。 她脚步很快地走进去,眼神心疼地看着季云深胳膊上的淤青:“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扭到手?” 季云深对她安抚一笑,还没说话,睢冉就哭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哽咽抽泣:“楚楚,都是我的错,云深哥是为了救我才会扭到手,是我连累他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要骂就骂我吧。” 乔稚楚皱了下眉,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骂你?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他为了救你而伤了手,难道我要骂他为什么救你?” 睢冉被她堵地没话说,讪讪地笑了:“我是怕你误会什么。” “我的人我清楚,我要误会什么?”乔稚楚抢走她手里的药膏,“从楼上摔下来受惊吓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睢冉没有立场留下,只好走了。 乔稚楚抱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双眉拧得紧紧的,季云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碰碰她的脸:“生气了?” “生气什么啊生气。”乔稚楚没好气地嚷嚷。 季云深带着笑意看她,乔稚楚咬着下唇,骂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啊!你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吗?”虽然语气不好,但是她将药膏涂抹上去的动作却很温柔,“让医生看过了吗?怎么说的?” “医生刚走。”季云深道,“没大碍,擦了药酒修养几天就好。” “你真的英勇啊,都没看过新闻吗?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从高空接人都把手弄成粉碎性骨折,你以为你多厉害啊。” 季云深一手将她搂过来,低头在她耳边说:“还说自己没吃醋。” 乔稚楚抿唇,死活不承认:“季先生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吃醋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她得能成为我的情敌才能让我吃醋,你给她资格让她成为我的情敌了吗?” 季云深一愣,随即就是讶然失笑,这个小女人最近怎么越来越……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没什么,但他还是认真解释一遍:“别胡思乱想,当时的情况根本轮不到我多想,救她只算是看在阿慎的面子上。” 乔稚楚心里释怀,她虽然没有多想,但终究心里会不舒服,他这样解释了,她也就好受些。 擦完药,她去洗手间洗手,又下楼去端炖好的汤来喂给他,季云深这样看着,心头软软的,开始打别的主意:“楚楚。” “嗯?” 季云深低头看着自己那只伤了的手说:“医生说,我这段时间不能用手,要有人贴身照顾我。” “家里有保姆,让保姆照顾你就好呀。”乔稚楚答得漫不经心,季云深额角青筋跳了跳:“你想让保姆帮我洗澡?帮我穿衣服?喂我吃饭?” “……”就算是保姆帮他做这些也没什么吧,可是他故意用那种语气说出来,她心里也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舍得,“……可是我很忙的。”乔稚楚为难了,她不希望他被别人碰,可她现在抽不出时间照顾他啊。 季云深靠着床头,眸光黑沉:“你的工作年后也可以做,不急在这一时。”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拖延……”乔稚楚说着,察觉他的脸色比刚才还不好,连忙识趣地说,“好了好了,我把工作带回家的做,一边照顾你一边工作可以了吧?”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季云深轻轻呼出口气,点头算是答应,其实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见不到她,他也不至于这样威逼她。 就拿今天来说,如果不是他伤了手臂,她都不知道要在律所再住几天了,他们是情人,又不是异地,为什么总是聚少离多?他憧憬也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因为太爱,所以不想她离得太远。 季云深原本以为这样一来,乔稚楚起码能每天都在他跟前,然而他很快就知道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乔稚楚简直就是争分夺秒,抓着一切空闲时间工作,就比方说他睡前她还在他的床边守着,等他睡醒了,别说是她的人,就连电脑都没了,喊了几声进来的人也不是她,而是保姆。 “少爷,小姐在书房,需要我去请她过来吗?” 季云深捏捏眉心,无奈道:“算了,不用。” 在书房还是好的,还曾有一次他要洗澡,整个房子上下都找不到她,一问才知道,她是跑回律所了。 像这样的事情不少,她答应照顾他,然而在他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不在的。 …… 窗外下起了今年的初雪,寒风从窗缝吹进来,季云深拧着眉头费力地穿上外套,伤在右臂太不方便,他一个人努力了好久都没能穿上,反而疼出一身冷汗。 “云深哥,你怎么自己在穿衣服?”睢冉忽然推门进来,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神情焦急地跑过去,抓着他的衣服帮他穿好,“楚楚呢?她不是在照顾你吗?” 他眼底有些冷色,睢冉看着,小心翼翼地猜测:“楚楚又去律所了?” 季云深淡淡道:“刚才谢谢你,没有事请出去吧,我要看书。” “楚楚怎么这样啊,你都受伤了,她怎么都没有放在心上,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你重要啊?”睢冉声音不高,但却能恰好被季云深听见,季云深脸色一沉:“请你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睢冉竟然拒绝了:“不行,我不能出去,我要照顾你,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以为楚楚能照顾好你,既然她照顾不好,那我责无旁贷!” 季云深还想说什么,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就传来,两人齐齐看向门口,乔稚楚小跑来的,扶着门框喘气。 乔稚楚刚才临时接了律所一个电话,说委托人过去补充点证据,她正好也有事要问委托人,没多想就过去了,直到现在她都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她觉得她虽然答应照顾季云深,但是当时他在休息,她干坐着也没事,出去处理自己的事没什么问题啊。 “云深,你醒了啊,我去了一趟律所。”乔稚楚走进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云深转开头没看她,脸色略显冰冷。 乔稚楚一愣。 睢冉微微一笑:“楚楚,没关系,你有事情忙就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够了,我不比你,我就是个闲人,能一直坐在这里,云深哥要使唤也方便。”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5章 得理不饶人? 乔稚楚没有理会睢冉,绕到季云深面前,拽着她的袖子:“云深……” 季云深低着睫毛,只透着一线眸光看着她,乔稚楚觉得他这个眼神好像是在谴责她,可她又没做错什么,被他这样看着,神情难免有点委屈,季云深皱眉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心软了,淡淡道:“我饿了。” 乔稚楚神情立即浮现惊喜:“那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给你做海鲜粥。” “嗯。” 乔稚楚咧嘴笑起来,季云深面上的冷色也褪去不少,抬手将她微乱的围巾整理好,她笑着转身,结果看到睢冉还站在原地,神情怔然地看着他们。 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乔稚楚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你还有事?” 睢冉抬手将耳边的一缕头发掠到耳后,淡淡笑了:“没有,只是楚楚啊,云深哥现在身上有伤,一个人不方便,你的律所员工那么多,也没必要你事事亲力亲为,你还是多抽出点时间关心云深哥吧。” 她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错,但是乔稚楚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很舒服呢? 乔稚楚双手环胸刚想说什么,季云深就被背后搂住她,声音不高不低:“她还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这种直接的维护让乔稚楚心里一软,用脑袋撞撞他的胸膛算是回应,睢冉干笑着说了一句言重了,然后就借口离开,不再自讨没趣。 乔稚楚回头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身下楼去给他做海鲜粥。 自从这次后,乔稚楚反思了一下,总算明白季云深是为什么不高兴,没再中途离开,如果非要出门也会先跟他说一声再走,这样养了一周,季云深的胳膊算是好了。 转眼就到大年二十八,乔默储带着糯米团子从A市过来跟他们一起过新年。 说起来,糯米团子离开乔稚楚身边已经大半年了,一开始乔稚楚还怕这孩子会不认识自己,没想到他才刚下车,看到她就直接扑过来:“麻麻!” 乔稚楚心尖一颤,立即跑上前将他抱起来,他的身体软软的,带着孩童独特的奶香味,她眼眶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泛红:“团子,妈妈好想你啊。” 团子已经两岁了,听得懂很多话,嘟着嘴在她脸上也重重亲一下:“团子也想麻麻。” 季云深走了上来,站在乔稚楚身边,伸手戳戳团子粉嫩粉嫩的脸蛋:“认识我吗?” 团子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露出迷茫,好像是在很认真地回忆。 其实季云深和糯米团早就相认了,当初团子被人绑架,季云深只身去救他,还挡了一刀,那时候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那一幕还是在他懵懂的心灵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更不要说后来季云深还很小心眼地告诉他,他才是他爸爸,陆于皓不是他爸爸,以后不准他喊陆于皓爸爸……这件事乔稚楚也是后来才知道,难怪后来那段时间,团子都不怎么跟陆于皓亲,却还天天找爸爸,原来找的是他。 分开这半年,乔稚楚偶尔会跟他视频,季云深也会入境,在屏幕那边他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听得他们真想立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 糯米团子盯着季云深看了一会儿,就脆生生地喊:“粑粑!” ……怎么说呢,季云深伸出去抱糯米团子的手抖了一下。 乔稚楚笑着看他们父子互动,身边无声无息走上来一个人,睢冉惊愕极了:“楚楚……他是你儿子……” “是啊。” 睢冉像是不可置信那样,再确认一遍:“你、你和云深哥的孩子?” 乔稚楚莫名奇妙,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挺意外的,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又不是什么大事,当然没有特意说的必要。乔稚楚没再话说,跑去帮哥哥拿东西。 睢冉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糯米团子和季云深,黑沉的夜幕下,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分外明显。 大年三十吃饭团圆饭,原本他们只打算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结果家里接二连三来不速之客,先是宋哲和杨警官两个自称无家可归的,然后又是楚铭城和童萱两个从各自家里举办的宴会逃出来的,以至于到最后一张大圆桌都坐满了人,对此季大少爷的评价是——蹭吃蹭喝。 童萱帮忙倒酒,顺便数了一下人头,再加上豆点大的糯米团子,刚好是八个人。 “睢冉和阿慎了?” 乔稚楚随口答:“他们在自己房里吃。”倒不是她不准他们母子上桌一起吃,而是睢冉住在她家这一个月来都是在自己房间吃的,当然,她也从来没有邀请她跟他们一起吃。 楚铭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乔稚楚:“把一个曾经要抢你男人,还三番四次伤害你的女人留在自己家里,你也时候心大。” 乔稚楚没好气地撇撇嘴,她才不是心大,只是乔稚楚答应肖启年照顾阿慎,睢冉又有精神分裂,怕她病发伤到孩子,她才想等她好点再送她走。 楚铭城玩味道:“又是精神分裂又是抑郁症,这肖太太还真是多灾多难。” 可不是嘛,每次她一有要送她走的念头,她就必定出点什么毛病。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最后保姆还切了水果端上来,大家边吃边开玩笑着,杨警官忽然问乔稚楚:“历山矿难那个案子是你负责的?” 乔稚楚想了一下点头:“受害者之一刘浩的家属是我的委托人,怎么了?” “他们是怎么描述案情的?” 历山也属于江陵管辖,历山出了矿难,让他去负责调查也说得通,只是乔稚楚之前没想到,现在有点诧异了:“怎么?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 杨警官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冤家路窄。”乔稚楚嘟囔了一句,这下又要经常对着他那张臭脸了,她不情愿地站起来,“我去楼上给你拿资料。” 乔稚楚上了二楼,长廊尽头就是她的私人书房,平时她需要安静下来想案子的时候就都是呆在里面。 她走近了发现书房的门半掩着,但她记得早上门还是关着的,她心里一跳,立即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站在她办公桌边的睢冉。 乔稚楚有点生气:“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我的书房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你听不懂吗?” 睢冉木讷着脸看着她,神情灰暗阴郁,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孔,这是她犯抑郁症的时候的模样。 乔稚楚盯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只看到她眼底不知不觉流露出怯意,好像很害怕她,乔稚楚移开目光去看桌子上的文件,到是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她又说:“这是我的书房,放着我很多私人东西,我不喜欢被人碰,你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 睢冉害怕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想拉她又不敢拉,抽泣道:“对不起楚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方,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乔稚楚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我只是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是你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资格乱碰。” 话是没错,但她听着怎么有点挑衅的意思?乔稚楚不淡定了:“你……” “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啊,没必要争什么。”宋哲应该是看她上来那么久没下去,上来看看,没想到恰好看到她们争执的一幕,他拍拍乔稚楚的肩膀,“好了好了,嫂子,我们下楼继续聊吧。” 睢冉低着头回自己的房间,乔稚楚也跟着宋哲下楼,走楼梯的时候宋哲说:“我听人家说,抑郁症患者行为很多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有时候总是做一些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你体谅体谅她吧。” 乔稚楚心情一下子就坠到冰点。 回到桌子上,乔稚楚将文件递给杨警官,然后全程只吃东西不吭声,跟刚才上楼前的健谈模样天差地别,童萱发现她的小情绪,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乔稚楚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得理不饶人的泼妇。”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6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团圆饭后,楚铭城提议打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斗地主,划拳决定谁是地主,后面就谁赢谁当地主,一开始划拳季云深就赢了,后来连续三局他都碾压对手一直当地主,运气好到不可思议,乔稚楚站在他身后看牌,也忍不住夸赞,他抽到的都是好牌。 联系输了四次后,楚铭城不淡定了,直接说季云深是作弊的,季云深将最后两张‘A’丢出来,淡淡道:“跟你们打还用作弊,太侮辱我了。” 此言一出,又成功给他拉来一拨仇恨,楚铭城和宋哲直喊要联盟对付他,看着季云深成了众矢之的,乔稚楚不是很同情地说:“你孤立无援了。” 季云深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圈着她的腰:“我有你就够了。” 童萱受不了了:“季云深你够了,赌场得意,情场就饶了我们这些单身狗吧。” 乔稚楚被调侃地耳根微红,但心里却是甜蜜的。 正玩得上瘾,乔稚楚的手机来了个电话,是她的委托人打来的,她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去接,几分钟后就回来对大家说要出门,乔默储皱眉:“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没办法,委托人半个小时后的飞机去上海,我现在就得过去了。”乔稚楚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拿了车钥匙就出门。 说起乔稚楚这个委托人,真心让她头疼,那是个暴发户,脾气很不好,三两句话就能嚷嚷起来,乔稚楚已经是尽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车速赶到机场,可还是被那人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她好脾气地忍着,记录着他补充的信息。 好不容易折腾完,这人还觉得骂不过瘾,继续指责她一点都不尽心,身为他的委托律师就应该随叫随到,结果让他白等了十分钟,差点耽误飞机,要是造成的损失,她能担责得了吗? 乔稚楚额角青筋跳了跳,心想她大年三十晚上十点多还跑来给他做记录,没句‘辛苦了’就算了,还平白被骂了那么久,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了。 “我说杨先生,你今天晚上要走提前跟我说了吗?你有要补充的资料有提前跟我说吗?你临时告诉我,我马上就从家里赶过来,你是不是嫌我服务太周到还是太容易使唤了?我住在市区外,江陵的交通怎么样你比我清楚,我用十分钟来到这里,不够快吗?你当我是开飞机还是有个任意门?” “你不敬业你还有理了!” 乔稚楚正想再反驳几句,手就忽然被人握住往后拉,直接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到来的季云深。 “律师是为委托人服务的,但不是只为你一个人服务,有点素质的人都知道有事早点说,而不是等到你马上要上飞机才把人找来,你是想显摆自己多日理万机吗?而且你补充的那几句话也是无关紧要的,在电话里完全可以说完,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找来?是想体验把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乐趣,还是有别的目的?” 暴发户被说中了心思,脸色涨红,嚷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身为我的律师不应该随叫随到吗!” “随叫随到的是私人律师,如果你需要的话就去请一个,别说是晚上十点半,就是凌晨四点半你想要见他都会出现,如果请不起,那就请配合别人的时间。” 季云深说完直接拽着乔稚楚走,懒得再理那个不知所谓的人。 乔稚楚被他拉着塞入她的车里,又听见他打电话让人明天过来把她的车开回家,咬着唇嘴角带笑,抱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会来呀?” 季云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接案子都不挑的吗?这种人值得你抛夫弃子大半夜地赶过来?要是我不来,你们再吵下去就该动手了,你打得过他吗?” 乔稚楚鼓鼓腮帮子,心想哪有那么严重,还‘抛夫弃子’……至于吗? “他的案子交给别人处理。”季云深下命令。 “哦。”乔稚楚也没想再跟进,但季云深的脸色还不太好,明显还在生气,她拉着他的袖子语气撒娇,“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今天可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你就笑笑呗。” 季云深拿开她的手:“别闹。” “那你笑一下。” 季云深没理她,专心开车,乔稚楚继续逗他:“那我给你笑一下。”说着她故意‘嘿嘿’地笑了两声,听着有点猥琐,季云深到底是没忍住,嘴角弯起一个小弧度。 他骂道:“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你是在嫌我老吗?”乔稚楚闻言两条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唉,毕竟是奔三的女人了,比起外面的莺莺燕燕的确老了。” 季云深的本意当然不是这个,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愣了一下,正想着怎么补救,她忽然话锋一转,欢天喜地道:“不过老就老,能用就好。” “……”季云深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字的,“你别跟楚铭城混了!”都被带成什么样了! 乔稚楚顿时笑起来,车子恰好羽箭红灯停下来,她按耐不住抱住他的脖子亲上去——他现在对她的爱很直接,宠着她,护着她,每一次他无所顾忌的袒护,都能让她心潮翻涌,忍不住将自己的情意也悉数奉上。 这个吻乔稚楚主动着,季云深一开始推了两下,奈何眼前人是心上人,一个亲吻就能撩动心底最深处的欲火,他很快化被动为主动,扣着她后脑勺深吻,难以自制地想要更多。 乔稚楚半眯着眼看到隔壁车流已经开始动起来,只好暂时离开他的唇,低声道:“回家再继续。” 季云深眸色黑沉,脚底一踩油门,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到家,楚铭城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们。 季云深已经压抑很久了,一进房门就不甚温柔地将她压倒,无论亲吻还是抚.摸都比平时重几分,将她娇嫩白皙的身体捏出几处红痕。 他们的床单是白灰色的,那样洁白的身体躺在上面,莫名有种妖治的性感,彻底将他心头的火点燃到了极点,进攻的趋势比平时更加猛烈,乔稚楚又难受又痛快,看着他嘴角微微弯着,好似有几分笑意,脑子里凭空出现‘斯文禽兽’四个字。 窗帘紧拉,屋内不透一丝光线,沉闷而暧昧,空气中也翻滚着只有彼此才能体会的甜蜜,兴奋和温柔纠缠。 他的动作封不温柔,她有些难受,但同时她也发现,性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有些情绪困在心里解不开,但身体释放了,那点小小情绪好像也就不算什么,在那个保护符委托人面前受的气,都随着他每次进出而渐渐抽离,只感觉心情豁然开朗,云开月明。 季云深要了她两次,释放后虽然他自己有点意犹未尽,只是他向来顾及她,乔稚楚的体力不行,平时要两次就累得嗷嗷叫,所以他一般都不会太过分,俯身在她的嘴角吻了一吻,抱着她翻过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在缓缓抽出,乔稚楚咬住他的锁骨,声音含糊道:“时间还早,而且我们明天也没有事,再来一次吧,你还可以吗?” 她很少说得这么直接,季云深愣了一下,目光触及她眼角水雾,分明是情意未退,勾着春笑了,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低头吻住她,用行动告诉她他行不行。 就这样又做了两次,等到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乔稚楚拖着疲惫的身体进浴室泡澡,坐在浴缸里一动不想动,季云深走进来,拿着她的浴球在她身上搓几下,咬着她的耳朵说:“楚铭城他们在酒吧喝醉了,我去把他们接回来。” 乔稚楚看了他一眼,侧头在他鼻子上亲一下:“路上小心。” 季云深扣住她的脑袋,又索取了一个深吻才离开。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7章 赶她出门! 乔稚楚泡了十几分钟,直到水温冷了才起来,只穿着宽松的睡袍出去,倒了一杯柠檬水靠着窗喝着,只觉得从心里到身体的疲惫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只觉得满心舒畅。 江陵的夜晚是她一直都觉得美丽的,从这个窗户能眺望到十几公里外的市区,那里的霓虹灯璀璨耀眼,像个不眠不休的上海滩,好心情和好风景让她脸上不经浮起笑意。 手机这时候响了,乔稚楚猜应该是酒店的送餐人员,她一边接听一边开房门要喊保姆去拿,谁知道,门才一拉开,竟就看到睢冉直挺挺站在门口,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和她对视。 虽然她的神情收得很快,但那惊鸿一瞥,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那瘆人的恨意,心底毫无征兆地一凉。 这段时间他们住在一起,睢冉的脸上除了茫然懵懂就是无措不安,整个人像一头无公害的小羊,是那种让人很容易放松下戒备的类型,可谁知道她今天竟然会露出这样的一幕……乔稚楚定定地看着她,此时的她已经恢复天真,就好像刚才那一眼是她的错觉一样。 但乔稚楚坚信自己没有看错,她好像有点懂了,沉声开口:“睢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装疯卖傻?” 睢冉好像很难理解她的话,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呐呐地问:“楚楚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啊,我是来找我儿子的,我儿子呢?楚楚,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在哪里呀?” 乔稚楚联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睢冉是装的,心里也不再信任她,声音冷了下来:“我好像一直忘记告诉你,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只是生活不是演戏,你也不是演员,别演得太过了。” 睢冉眼睛呆滞无神,突然失去焦距那样。 乔稚楚真心佩服她,刚才演完精神分裂,现在就来演抑郁症了。 乔稚楚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不禁高起来:“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根本就没有生病,你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睢冉被她吓到了,脸色煞白,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她,乔稚楚烦躁地推开她:“你那么爱演就继续演吧,但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也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明天你就离开我家!” 说完她就要下楼,睢冉忽然激动起来,拉着她不准她走,眼眶含着眼泪楚楚可怜道:“楚楚,你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要找我儿子……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了?你把儿子还给我啊,为什么你什么都有了,你还要抢走我儿子,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乔稚楚气得心口发闷:“我让你不要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装什么!” “楚楚。”季云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和几个陌生男人一起搀扶着醉得差不多不省人事的楚铭城三人分,他看了看她们两人的样子,皱眉问,“你们怎么了?” 睢冉直接朝季云深扑过去:“我儿子呢?你有没有看到我儿子?我儿子在哪里啊……” 季云深被她手脚缠着,他眉头紧皱很不舒服,但碍于她现在是生病的,不能推不能骂,只好将她的手拉下来,往保姆的怀里推:“带她去看他的儿子。” 乔稚楚这么看就明白了,感情是她看到季云深回来了,所以才又演上了! 乔稚楚真不知道她到底还想干什么,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想要兴风作浪?她就不能好好生活,好好对自己,对孩子的未来负责吗?非要耍些阴谋诡计才舒服?! 乔稚楚气得呼吸不畅,满是恨铁不成钢。 季云深手里还提着刚才酒店送来的食物,一手将她拉进屋:“你们又怎么了?” 乔稚楚坐在沙发上,曲着双腿在胸前抱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睢冉根本就没有抑郁症也没有精神分裂,我看她就是一直在演戏!” 季云深无所谓地一笑:“不喜欢就把她送走,不必因为这个气坏自己。” 说着塞了一个虾球到她嘴里。 明明是五星级酒店的饭菜,但她现在吃着却味同嚼蜡。 这件事成了疙瘩长在乔稚楚心里,她被人伤害过很多次,吃了不少苦头,涨了不少经验,睢冉那个眼神给她敲响了警钟,让她记起曾经她对她做过的一切。 她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童萱,童萱和季云深一样不以为然。 “你也理解理解她吧,她可能就是心里没有安全感,伪装个面具来保护自己罢了。你看她,丈夫死了,家也被抄了,现在还要寄人篱下,收留她的又是你这个曾经跟她有间隙的人,换成你是她,你也会有不安吧?再加上睢冉从来就有点做作,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她真是装疯的,也没什么啊。” 他们都说没什么,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吗? 乔稚楚皱着眉头,是她被害太多次,都有被害妄想症了? 童萱继续说:“你就看在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份上,别跟她计较了,要是真的看不顺眼就让她搬出去,反正家是你的。” 她说的都不无道理,乔稚楚松了点气:“我就是怕她又会给我折腾出什么来,你都没看见她看我的那个眼神,我总觉得她……很危险。” 童萱摆摆手,根本没当回事:“你想太多啦,她现在就住在你家,依靠着你们,任你们捏圆搓扁,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大概真是我想太多了吧。” 无论是不是她想太多,总之第二天她就安排了人把睢冉和她儿子送出去住,家里没了两个陌生人,乔稚楚心情好了不少,总算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了。 糯米团子已经会走路,而且很黏人,每天早上一起来就是迈着小短腿在别墅里到处走,一会儿跑去主卧,一会儿跑去客房,他最近跟楚铭城玩得不错,直接爬上他的床,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楚铭城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有点湿湿的,眯着眼睛抹了一把闻了一下,当即清醒了。 “季云深!你家臭小子又跑我身上尿尿了!” 季云深在楼下吃早餐听见了也假装听不见,抹了一块吐司放在乔稚楚盘子里,继续刚才正在说的话:“海岛是经典度假区,干净安全,这个季节区虽然不是最好,但是岛上人不多,反而能玩的尽兴。” 之前季云深一直想一家人一起去海岛游,乔稚楚没时间,最近新年她得空些,决定去个三天两夜。 宋哲听着兴趣莹然:“一起呗一起呗,反正我们最近也没事了,你说的那个海岛听起来就很好玩!” 季云深眉心一抽,刚想拒绝,谁知身边的小女人居然一口就给答应了:“好啊!一起啊!人多热闹!” 季云深不可思议地看向乔稚楚,这笨蛋女人在说什么呢?他带她跑到鸟不生蛋的海岛就是想要跟她过二人世界,离这些人远点,结果她倒好,还要把这些人都带去。 “怎么了?”乔稚楚奇怪地看着他,“人多点还能做游戏,就我们一家人怪无聊的。” 季云深心想我只想跟你‘做游戏’…… 可惜乔稚楚根本不懂她,扭头就跟宋哲他们商量起行程来,弄得他想拒绝都没法子,无奈只能妥协,于是好好的蜜月游,变成了组团度假。 出发时间订在大年初三,大家约好在机场碰面,糯米团子对机场提示牌很感兴趣,乔稚楚就抱着他在那儿看着,无意间扭头,看到宋哲杨警官他们,正想打招呼,结果就看到宋哲身边还跟着两个人——睢冉和阿慎!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8章 神秘礼物 此时楚铭城、童萱和乔默储也到了,都看到那两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心里奇怪,他们这次出游并没有邀请他们啊。 童萱过去问乔稚楚:“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乔稚楚摇头,她也不知道。 宋哲跟大家打完招呼,主动解释说:“睢冉母子现在就依靠着你们,你们都走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不安全,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反正人多热闹。” “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楚铭城挑了眉,似笑非笑地说,“宋哲,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母子关系这么好了?”看宋哲不自在的脸色,他明白了,故意戳穿他,“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睢冉眨眨眼,低下头一副娇羞的模样,宋哲恼羞成怒:“别胡说八道!” 楚铭城低笑,意味深长道:“我奉劝你啊,要是真看上人家了,那就更加不该把他们带着我们一起出游,小心你一片赤诚之心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的话说得太内涵,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不懂,乔稚楚看了睢冉一眼,心想她该不会对季云深还不死心吧? “如、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去了,你们别为了我伤了和气。”睢冉连忙说,“宋警官也是一片好心,怕我们孤儿寡母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昨天晚上就有一伙人……” 乔稚楚诧异:“有人去找你们麻烦?” 睢冉语气后怕道:“幸亏宋警官来得及时,不然的话……” “那个小区安保应该不错,怎么还会让人混进去找你们麻烦?宋哲你又为什么那么巧去她家?”乔稚楚只是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睢冉却来反问她:“楚楚,你好像很在意我被宋警官救了的事,你是在怪宋警官多管闲事吗?” 乔稚楚莫名其妙,什么叫做‘怪宋警官多管闲事’?她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刺耳? “睢冉,你把话说清楚,你……” 季云深一把拉住她的手,没看睢冉,只道:“登机时间要到了,我们先去排队过安检。” 说着他就拉着乔稚楚就走,没和他们多做纠缠,楚铭城玩味地看了一眼睢冉和宋哲,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也跟上去。 等大家都走后,睢冉吸了吸鼻子,有点委屈地说:“宋警官,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本就有一张娇滴滴的小脸,作出这种表情更是楚楚可怜,能触动男人内心的保护欲,宋哲连忙说:“没有的事,你别多想,我们也赶紧去过安检吧。” 睢冉对他一笑:“好。” 就这样,他们的海岛游队伍中,就多了睢冉和阿慎。 …… 乔稚楚心里有点不高兴,觉得睢冉阴魂不散的。 季云深拧开一瓶水递给她,淡淡道:“谁让你提议团游,活该。” “谁让你没提前跟我说你只是想跟我和团子出去。”乔稚楚瘪瘪嘴,他要早说了,她怎么会去招惹其他人? 季云深淡淡道:“没眼力劲儿。” 乔稚楚耷拉着脑袋知道错了。 从江陵到海岛要飞十五个小时,出了国气温越来越低,好在他们提前查了天气预报,都有准备了毯子御寒,只是乔稚楚在行李包里翻找了很久,却只找到一条毯子,她记得自己明明准备了两条,怎么会只剩下一条? 她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之前她因为包里空间不够,所以暂时把另一条拿出来,想着等会儿直接拿在手里上飞机,没想到给忘了。 乔稚楚愁眉苦脸,觉得自己最近智商又下线了。 身边的季云深抱着糯米团子睡觉,发现她的不对劲,低头问她:“怎么了?” “我只带了一条毯子。”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了。季云深无所谓道:“你盖着吧,我不用。” 乔稚楚皱眉:“可是你会冷啊。” 季云深道:“拿一件大衣给我就可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乔稚楚正从包里拿出大衣,和他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的睢冉忽然探头过来问他们:“楚楚,你们怎么了?” 乔稚楚摇摇头说没什么,睢冉机灵地问:“你们是不是毯子不够?我这里有多余的一条,给你们吧。”他们都还没说要不要,睢冉就站起来直接把那条毯子披在季云深身上,双手按着他的座椅背靠,笑了笑说,“别客气,反正我有多余的,不用白不用。” 她的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像在壁咚季云深,乔稚楚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睢冉就从容地把手收回去,弄得她要发作都没办法,心里莫名的憋屈,尤其是还闻到那条毯子上独属睢冉的味道,更加别扭了。 不过季云深也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将毯子拿下来还给睢冉:“不用了。” 他们都知道季云深就是这个脾气,对不是在意的人态度从来都是冷漠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睢冉有点讪讪的。 乔稚楚嘴角勾了勾,出了一口气的感觉……真舒服。 他们中途还转机了一次,睡意也在这折腾中烟消云散,他们的座位都在一起,干脆聊起了天,不知怎么聊到了新年礼物上,童萱朝乔稚楚挤眉弄眼问她送了季云深什么礼物,乔稚楚笑了笑没说话,看着有点故作神秘的意思。 楚铭城暧昧地调侃:“你管人家送了什么礼物,反正你都没有资格享用的。” 乔稚楚咬着唇没说话,季云深原本以为他们只是玩笑,但看她的模样不太像,挑眉凑到她耳边带着笑意问:“你真有礼物送给我?” 乔稚楚嘴角弯了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细算起来,上次乔稚楚送他礼物已经是大学时期的事了,季云深心里还真挺期待的。 海岛位于太平洋之上,现在这里的气候是白天比较热晚上比较冷,他们抵达时是深夜,海风呼啸,吹得人瑟瑟发抖,连忙都进了季云深的私人别墅。 这个私人别墅季云深说是他当年在华尔街做投资时随手买的,住过三五次。 别墅面积很大,上下三层,房间很多,季云深让他们自己挑着住,楚铭城闲得发慌打趣他:“我们自己安排就好,你不用管我们,尽管去拆你的礼物的,放心,我试过,房间的隔音很好,没有人会听见你们在干什么的。” “你很闲的话就去帮大家把行李搬进来。”季云深看了他一眼。 楚铭城嬉皮笑脸:“是是是,这种苦力就我去做,季大少爷的任务就是享受礼物。” 季云深看向乔稚楚,后者好像没听见他们的打趣,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大家不是很累的话,可以一起看看我送给云深的礼物啊。” “不是吧,你这么奔放啊。”楚铭城的思想早就歪道天边去了,“就算你奔放,但起码也得考虑一下这里有未成年呀。” 乔稚楚抬脚就踩他的脚板,又羞又恼:“楚铭城你找死是吧!想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闹,原本不是很感兴趣的人都好奇起来了,童萱按耐不住问:“那你到底要送他什么礼物?” “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乔稚楚拉着季云深下楼,季云深完全顺从地跟她走,嘴角勾着弧度:“我还以为你的这份礼物,只能给我独享的。” 乔稚楚笑着回:“看是可以给大家看,但享用只能给你一个人享用!” 别墅前是沙滩,此时漆黑一片,他们的脚踩在沙子上软软的,海风吹拂,海浪翻滚,不得不说,就算只是单纯来赏景也不错。 乔稚楚牵着他的手放在掌心,季云深明显感觉她的掌心有一块凸起。 “你按一下。”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79章 你真犯贱 季云深听着按下了掌心的机器,随机听见一声‘噗’,很像是车门解锁的声音,随即沙滩上就射过来两道很强烈的灯光。 那灯光有些刺眼,众人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慢慢适应亮光,最先看清的是楚铭城,他很夸张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就立即扑了过去,直接揭开黑布——全身漆黑的四驱五座越野车! 睢冉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看到只是一辆车,还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乔稚楚就是乔稚楚,只会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情人间的礼物浪漫才重要,送车太奇葩了吧,先前还弄得神神秘秘的,简直不知所谓!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在场的男人们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连宋哲也是一脸惊讶,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一样。 睢冉皱着眉头盯着那辆车看了好久,可那就是一辆造型很普通的越野车,车标记还是她根本没见过的法文,也不是劳斯莱斯玛莎拉蒂这些豪车品牌啊。 楚铭城摸着那车的车顶惊叹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楚楚从哪里弄来的这辆车?这车五年前就是有价无市,我看上好久,托了不少人都没弄到手,你居然弄到了!” 乔稚楚腼腆一笑:“刚好有个朋友有门路。” 楚铭城立即道:“你也帮我弄一辆呗,我喜欢它好久了!” “你都知道这辆车是绝版车,怎么可能说弄到就弄到,你当我是生产商啊?” 睢冉听他们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问身边的宋哲:“这辆车是什么来头啊?很厉害吗?” “当然了!这练车可是被称为‘绝无仅有的身份象征’!” 宋哲目光没有一刻移开过那车,语气有些激动,“这个品牌五年前被并购后就没有再生产越野车,这个车型还是被并购前上市的最后一款,全球只有十五辆,很早就是绝版车。” “这些年不知怎么,忽然有了很多这辆车的传说,使得很多富家公子互相争抢,谁有一辆这样的车谁的身份就能提升几个档次,虽然市面价格不是同类车型里最贵的,但却是最珍贵的。我经常在各大爱车论坛上看到这款车,前阵子还被评为全世界男人最想要的车型之一!” 听到这里,睢冉终于不敢再小瞧这辆车,心里颇为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乔稚楚——宋哲说这辆车这么难得,她居然弄得到,而且还拿来送季云深…… 季云深走过去,手从车头一直摸到车尾,忽然回头,眼底闪着暗光:“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 乔稚楚抿唇一笑:“喜欢吗?我记得你也看上了。” 是啊,他看上很久了,但不曾说出口过,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而且还费尽心思帮自己弄来。 虽说物资上的满足不能完全代表感情,但是有时候,由物资带来的情绪却也能产生最直接的感动,季云深深深地凝视着乔稚楚:“喜欢。” 乔稚楚拿起他的手,将车钥匙放在他手上,笑盈盈道:“这就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沙滩,刚好让你试试感觉,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把这车弄到这海岛上。” 季云深顺势握住她的手,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轻声问:“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拿到委托费,凑起来刚好。” 季云深眼底闪过诧异,同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她之前没日没夜的办案子,是想要凑齐律师费买这辆车给他。 明白过后,他心口就是一阵柔软。 乔稚楚并不奢侈,相反还有些节省,自己吃的用的都只是一般档次,绝对不会花十几二十万去买一个包包,但她这次却肯花几百多万买车送给他,只因为这是他看上的。 若不是深爱,又怎么值得她费心又费钱? 季云深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嗓音低沉:“你觉得为了这么一辆车,我会舍得累到你?相送用我的钱买了送给我也是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她知道他有钱,要买一辆车轻而易举,但这是她想送他的,意义不一样。 乔稚楚避而不答,有些小傲娇地扬起脑袋:“夸我,快!” 季云深失笑,盯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心尖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有些难以抑制地搂住她的腰,直接低头堵住她的嘴,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深吻。 乔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这里还有别人呢! 乔稚楚窘迫不已,可他吻得狂风骤雨,她一边挣扎一边又不受控制沉浸其中,楚铭城还吹了两声口哨调戏他们,弄得她脸红耳赤。 乔稚楚找到空档艰难开口:“云、云深……他们还在呢……” 季云深按紧她的腰:“别管。” 怎么能别管啊! 她都清楚地感觉在这一场亲吻中他们都来了感觉,可这样一来,她越发有种被视奸的难为情。 不过好在围观群众也不是不识趣,楚铭城赶着人离开:“好了好了,现在季少爷要干别的事儿了,咱们闲杂人等就回避吧回避吧。” 楚铭城等人一走,寂静的沙滩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季云深更是不客气,直接抱起她,一手用钥匙解锁了车门,拉开后座就把她放进去,乔稚楚刚起一个上身就被压住。 感觉到这个男人又在自己身上咬来咬去,乔稚楚好笑又羞涩:“……不要在这里,回房间……” 季云深没理她的抗议,情难自制地俯身含住她的唇,也庆幸这车的后车厢封宽敞,可以任由他们施展。 说起来,在车上做他们还是第一次,一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下,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兴奋席卷上来,刺激得他们更加敏感。 乔稚楚抱着他的脖子,断断续续地发出性感的呻吟,心里模模糊糊地想,这车都还没被真正开过,就先被他们先进行了另一番意味的‘开车’…… 等到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乔稚楚被要了两次,浑身酸疼地坐在副驾驶座看季云深清理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的后座,半眯着眼睛没好气到:“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爱这车,爱车的人舍得这样吗?” “你外行了。”季云深餍足后神情懒懒的,“爱车的人最喜欢在爱车里做这些他们最爱事。” 说完他还抬头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乔稚楚被他的谬论雷到了,连忙转开头不再说话,免得等会引火上身。 窗外天色黑透,已经很晚了,乔稚楚想起来得去看看团子。 想起团子,她深深觉得他们两人真是太不尽责了,那孩子每天都是她哥在带,他们都很少陪他。 越想乔稚楚越觉得对不住,连忙推开车门下车:“我先回去看团子。” 乔稚楚到哥哥的房间时,团子已经睡着了,乔默还在吃味那辆车,觉得这个妹妹太胳膊肘往外拐了,这才和好没几天就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了,也没见她对自己这么上心,说话有点酸:“你这个孩子干脆给我算了,反正你也不养。” “好了好了,哥哥我们知道错了,前段时间比较忙,现在忙完了孩子我们一定会自己带,这几天哥哥你就尽管玩吧,不会再麻烦你了。” “最好真能这样。” 第二天早饭后,众人兴致莹然地跑去沙滩上冲浪,季云深被楚铭城缠得没办法,两人开车在沙地里冲沙,乔稚楚抱着孩子在海边踩沙子,笑着看他们玩闹,而睢冉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你是故意?”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质问,说得没头没尾,但乔稚楚却听懂了,也笑了:“对,我就是故意的。” 睢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乔稚楚勾着唇角,一字一句清晰说着:“我就是故意告诉你,我的男人,不需要你来讨好。” 睢冉目光狠毒,一改先前的懵懂清纯,冷冷一笑:“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圣母装多久呢!” “我从来不做委屈自己的事,也不屑忍气吞声来塑造形象,之前没对你反击只是觉得没必要,但如果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乔稚楚上前一步,“我告诉你睢冉,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乔稚楚了,死过一次的我不会再对你们这些伤害过我的人手软。” 睢冉对她的警告有一瞬间变色,但很快就恢复不屑,故意压低声音说:“好巧,你不是当年的乔稚楚,我也不是当年的睢冉,我倒是要看看,现在我们再对上会是你赢还是我赢?” 听着她这挑衅的话,乔稚楚胸腔中一股怒火在翻滚:“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那你倒是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睢冉说完,脸色随即大变,双手抓住乔稚楚的一只胳膊紧紧抱住,突然惊慌失措地扬声大喊起来。 “楚楚你干什么?楚楚我求求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云深哥了,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楚楚,你放过我吧……” 乔稚楚根本没跟上她的步调,都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胳膊就被她抱着往她脸上甩去,随机睢冉整个人就扑向大海! “啊——” 乔稚楚愣住了。 睢冉在海里死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尖叫,宋哲离她不是很远,立即从冲浪板上跳下去把她捞上来。 看到这里,乔稚楚总算明白了——睢冉刚才给自己加了那么多戏,目的就是为了跳入水中陷害她! 毕竟从其他人的角度看,睢冉自编自导自演的那场戏,看起来的确很像是她得理不饶人,在欺负她! 被宋哲救上岸后的睢冉脸色完全不能看,惨白至极,娇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着,因为颤抖,上下牙齿咯咯的碰撞发出声音,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睢冉穿的衣服很单薄,一下水就贴紧着身体,隐隐有些春光乍泄,杨警官皱了皱眉,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顺势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睢冉依偎在杨警官的怀里,目光凄楚地看着乔稚楚,一声虚弱的无力的诘问溢出口,听起来是那么委屈:“楚楚,你、你就那么容不下我吗?” “你现在都这么幸福了,为什么还要处处针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儿子,孤儿寡母本来就是最被社会上的人看不起的,更不要说我的丈夫还做那种事,我现在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唾骂,难道我这个下场你还不解恨吗?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宋哲看她这个样子心疼极了:“乔稚楚,你太过分了!” 乔稚楚简直是被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玩这种把戏,真当她是当年的乔稚楚,还会跟傻子似的闷声背锅吗? 乔稚楚也不客气,既然她那么想被她欺负那她就成全她,上前一步直接往她脸上甩一巴掌:“你真犯贱!”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0章 夜半来电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乔稚楚会突然这么做,目瞪口呆着,乔稚楚无所谓地接受他们惊诧目光中夹杂着的无声谴责。 乔稚楚只看着睢冉,看她还要怎么把戏演下去。 睢冉瞪圆了眼睛,捂着红了半边的脸怔怔地看着她,她万万没想到,乔稚楚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 “乔稚楚!你干什么!” 第一个质问她的人是宋哲,看他将睢冉保护在身后的样子已经不难看出他的心意。 乔稚楚平淡道:“如你所见,打她。” “你凭什么打人!” “就凭她犯贱。”乔稚楚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真幼稚,“我刚才动手的时候不就把动机和理由都说了吗?宋警官护美心切可以理解,但也别真的跟聋了似的啊。” 她本不想跟宋哲较上劲,但他既然都能为了睢冉对她咄咄相逼,她又为什么要客气? 宋哲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他只觉得乔稚楚真心嚣张:“你不要太过分!你别以为你是云深的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季云深这个时候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乔稚楚的手把她拉到身侧,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听到了宋哲那句话,眸光一眯:“你要对她怎么样?” “她为人处事太欺人太甚了!” 季云深薄唇一扯,冷然道:“她欺不欺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 乔稚楚心间一暖。 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错到底是谁身上就这么维护她,不得不说。真的很让人感动。 宋哲捏紧拳头:“云深,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你要为了这个女人想不认了,我也无话可说,就当是我这些年是瞎了眼!” 乔稚楚一愣,没想到宋哲对睢冉已经用情至此,甚至不惜跟季云深反目。 季云深面上不动,杨警官到是皱起眉头。 “这句话我同样奉送给你。” 季云深拉着乔稚楚要走,乔稚楚反拽住他,回头盯着泫泫欲泣的睢冉:“睢冉,你给我听着,今天这一巴掌只是一个小教训,如果你再不识好歹,那么下次就不止这一巴掌!” 说完就走。 她知道她的态度在其他人眼里肯定是跋扈嚣张,而睢冉是被压迫惨的小白莲,但她也懒得解释,她一直坚信,懂她相信她的人在面对误会时,会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而不信她不懂她的人,她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浪费口舌。 等走了一段路,季云深才低头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乔稚楚也不隐瞒,直接把睢冉挑衅她的事说了,季云深还没说话,身后就插进来一个声音:“难道你们不觉得那个女人有点莫名其妙吗?” 乔稚楚被吓得转身,一看原来是楚铭城,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看我干什么?想事啊,难道你们不是这么觉得的?” 乔稚楚和季云深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楚铭城道:“按正常人逻辑来说,你们是她的仇人,你们害她家破人亡。之前她‘生病’神志不清,分不清对错倒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已经证明,她之前是没病装病,既然这样,她现在的表现就太异于常人和太匪夷所思了。” 被他这么一说,乔稚楚忽然觉得好有道理。 无论当年睢冉是出于什么原因嫁给肖启年,但这些年他们在一起,还孕育了一个孩子,多少是有感情的吧?她和季云深是推动肖启年被处死刑,COCO破产倒闭的幕后之手,这件事睢冉是知道的,难道她心里对他们没有一点仇恨? “她演得太刻意了。”楚铭城慢悠悠地说,“我想她应该是想演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花痴女,拿云深来当挡箭牌,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对云深的感情纠缠上,从而忽略了其他方面的,我说的对吧云深?” 季云深回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都那么意味深长,看得乔稚楚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两人又做出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气得乔稚楚一人踩一脚。 沙滩游玩不欢而散,他们三人找了个地方吃东西,小岛上有小餐厅,菜系虽然不多,胜在食材新鲜,海鲜的味道倒也鲜美。 饭后季云深开车带乔稚楚兜风,一直到晚上才回别墅,乔稚楚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又把团子丢起乔默储那里了…… 十分惭愧的乔稚楚洗漱完立即上床睡觉,她心里暗暗发誓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哥哥把团子要回来,这次不能在坑了。 海岛静谧,海风清爽,临海的别墅还能听见海浪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放松心情很容易就入睡,乔稚楚累极,没一会儿就陷入深度睡眠。 然而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抹黑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归属地也是未知,她迷迷糊糊按了接听。 “你好?” 那边一阵沙沙声,随机有一个尖锐的女声破口而出,吓得乔稚楚的睡意烟消云散。 “乔稚楚!” “乔稚楚!你快点来救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她竟想不起来是谁。 乔稚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立即追问:“你是谁?” 那边的人好像很困难,她问了好几次,才听见她急急忙忙地说:“我是肖云蓉……” ‘蓉’字还没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乔稚楚整个人都蒙了。 肖云蓉? 救命? 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她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久,回神后立即将身边还在熟睡的人摇醒。 “云深,云深,肖云蓉出事了!” 季云深声音慵懒:“嗯?” 乔稚楚急了:“她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她,可是她没告诉我地址我怎么去救她啊?!” 她心跳骤然间加速,就好像已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了。 尽管她的话那么匪夷所思,可是季云深还是镇定地想了一会儿,说:“云蓉在旧金山。” “不,她不一定在旧金山!” 有些人越紧张脑子越乱,而乔稚楚这是越紧张脑子越清晰,她闭上眼睛迅速组织思路,拜她身为律师的敏锐度所赐,她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分析。 “她如果是在旧金山遇到危险,那就一定不会打电话给我,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国内,就算向我求救我也救不了她,相比之下,她更有可能是在……在江陵!” “云深,相信我,肖云蓉在江陵遇到危险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季云深立即打电话回江陵:“阿瑟,马上在江陵搜查,找到肖云蓉。” 说完又对她伸出手:“手机给我。” 乔稚楚连忙给他。 季云深拿着就跑下楼去敲楚铭城的门,好在这个时候楚铭城在打游戏还没睡,很快就来打开门:“怎么了?” “能不能定位到这个号码的位置。” 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和莫名其妙的要求,楚铭城的反应只是愣一下,目光已经看向手机号码:“如果是拨通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能定位到,但拨不通的话,解析数据需要的时间很长。” 季云深直接将手机交给他:“尽快。” 楚铭城没有废话,也没多问为什么要查,他看得出季云深很着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可以稍后再说的地方。 看着电脑上飞速流动的程序编号,乔稚楚一阵心慌意乱:“云深……你说肖云蓉会出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地把求救电话打给我?” “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先冷静点。” 季云深搂着她在怀里轻抚,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又打了个电话,乔稚楚只听见他跟那边的人用英语沟通了几句,看他挂了电话,她连忙问:“怎、怎么了?” 季云深抿唇,声音沉了几分:“在旧金山负责照顾她的佣人说,她两个月前就回国了。” 乔稚楚怔愣:“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不就是肖启年被判死刑那段时间吗? 那个时候,肖云蓉回国想干什么?而她路上又遇见了什么?为什么失踪?为什么现在出现?为什么有求救电话? 一个个疑问想得乔稚楚背脊发凉。 …… 在这样煎熬的等待里过了四个小时,天已经亮了。 可是关于肖云蓉的消息,还是没有半点。 早上八点钟,楚铭城终于破解出那个电话的信号源,位置的确是在江陵,可是季云深派人过去查却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乔稚楚脸色有点白,坐在沙发上喃喃道:“还是来不及吗?” 季云深抱了抱她,在她额头上落下安慰的一吻:“我们马上回江陵。” “好、好。” 这种时候,他们谁也待不下去。 他们准备提前回国的事情没有跟太多人说,只有楚铭城和乔默储知道,乔稚楚在带不带走团子之间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把孩子带上了。 有孩子在,她可能会更加心安。 楚铭城要跟他们一起走,他说这里没意思,季云深也没意见,他一起走没准还能帮上什么。 回国的飞机上,乔稚楚给团子喂奶粉,虽然已经很久没做,但这是母性本能,她并不生疏。 季云深拉着毯子盖在母子身上,手指温柔地摸摸团子的脸,无奈又好笑:“和父母的第一次度假,体验一定很差吧。” 乔稚楚勉强笑笑:“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补偿回来。”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1章 亲父子?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在江陵机场降落, 季云深一出机场手机就响起来,是他安排寻人的手下的打来的,乔稚楚听他们只是交谈两句,心里一紧:“还是没有找到肖云蓉吗?” 季云深神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不少:“有了。” 已经找到了肖云蓉的下落了。 根据电话号码的定位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在一个工厂的地下室里找到了被囚禁两个月的肖云蓉,现在人已经送去别墅休息。 乔稚楚狠狠松了口气。 虽说她跟肖云蓉的关系不好,但她在那种危险时刻打电话向她求救,等于将自己的命交托在她手上,她没那么狠能抹杀一条人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看到她没事才放心。 …… 回别墅的路上,乔稚楚追问是谁绑架了肖云蓉,季云深摇头说:“抓到的那些都是小角色,工厂老板收容他们也只是为了钱财,问不出什么。” 乔稚楚犹豫了一下:“她没受伤吧?” 季云深伸手揉揉她的头发:“那些人没有虐待她,只是地下室环境不好,她自小养尊处优,在那种地方待不下去,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 身体可以养回来,人没受伤才是万幸。 楚铭城心里闪过一抹奇怪。 囚禁一个人无非就是要堵住她的嘴,而敢将一个人囚禁两个月,证明那些人都是不怕事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一了百了? …… 在别墅客房里,乔稚楚总算见到了肖云蓉,她脸色蜡黄,瘦成皮包骨,和当年她离开前见到的模样天差地别,难怪季云深会说不成样子。 肖云蓉还在昏迷当中,一时半会醒不来,季云深没有浪费时间,让乔稚楚在床前留意着,他跟楚铭城去询问手下更多的细节。 乔稚楚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糯米团子已经睡醒了,呐呐得喊着‘麻麻’,乔稚楚抱了十几个小时手也酸了,就把他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玩,他围着肖云蓉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肖云蓉身上,乔稚楚一惊,连忙把他抱了起来。 虽说两岁大的孩子不重,但现在的肖云蓉那么脆弱,可别给坐坏了。 “乔稚楚!” 肖云蓉忽然高呼一声。 乔稚楚以为她醒了,结果一看,她的眼睛还紧闭着,但却无意识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顿觉好笑:“没想到啊,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居然那么重,连睡着了都喊我的名字。” 肖云蓉一连昏睡了好几个小时,期间断断续续喊了她的名字五六次,乔稚楚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相爱相杀这个词。 临近傍晚,肖云蓉终于醒了,看到坐在她床边的人,第一反应是茫然,怔怔地看了乔稚楚好一会儿。 “乔、乔稚楚……真的是你?” “废话,不是我是谁?” 肖云蓉不可思议:“我被你们救了吗?我真的没死?” 乔稚楚逗着团子的脸蛋懒懒道:“人没那么容易就死。” 肖云蓉自己发了会儿呆,等脑子转灵活了才问:“我哥呢?” “出门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 肖云蓉撑着身体想起来,乔稚楚皱眉,直接一把把她按回去:“医生说你有点细菌感染,躺下休息吧。” 肖云蓉摇头:“不,不行,我有事要跟我哥说。” “跟我说也一样。”乔稚楚随口一答,到没指望她真肯告诉她。 谁知肖云蓉听了竟然点头:“对,我跟你说也是一样。乔稚楚,我爸不是毒贩,你们不能抓他!” 乔稚楚诧异,难道她两个月前从旧金山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你是说,肖启年?” “废话,否则我爸还可能是谁?” 乔稚楚沉默了,看来她被关了两个月什么都不知情,还以为肖启年还在世。 见她沉默,肖云蓉以为她不相信她的说辞,语调不禁急切起来:“我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毒贩?” “我爸害谁都不可能害云深哥,游船上的毒品跟我爸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一定弄错了!” 乔稚楚无动于衷。 肖云蓉又气又急,抓住她的手,嚷嚷起来:“你见过谁家亲爸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突如其来的言论砸得乔稚楚有点懵:“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肖启年是季云深的亲生父亲?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话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自去验的DNA,不可能有错!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去验!” 窗户没关严实,冷风吹在乔稚楚身上,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怎么可能? 季云深的亲生父亲不是那个缉毒警吗? 乔稚楚欲言又止的反应肖云蓉心里有了不好预感:“……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道你们已经把我爸抓了?” 乔稚楚紧盯着她的脸,她的反应都太自然,看不出来半点虚假,不像是在说谎或者宴演戏,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她大脑空白了一瞬。 肖云蓉还在喊:“快放他出来啊!我爸是云深哥的亲生父亲,他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云深哥的事,游轮爆炸跟我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有人陷害他啊!” 乔稚楚喃喃出声:“放什么啊……肖启年已经被处以死刑了……” 肖云蓉瞬间瞪圆了眼睛,原本握着她的手瞬间滑落。 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她呆滞在原地许久不动,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 乔稚楚喊了她一声。 肖云蓉眼球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乔稚楚一惊:“肖云蓉!肖云蓉!” 她怀里抱着糯米团子手不方便,只能高声喊保姆,跟着保姆一起来的还有季云深,他冲进来问:“怎么了?” “她、她又昏迷了。” 季云深看了一下,找来家庭医生给肖云蓉检查,医生说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昏厥,醒了就没事。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怎么会激动得昏迷? 乔稚楚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没什么,她可能是在那些人手里吓坏了,我多问了两句她就这样了。” 她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肖云蓉刚才说的那些话。 …… 乔稚楚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头心思纷乱。 肖云蓉说,肖启年不能害季云深,因为他们是亲父子。 这种话不像是凭空捏造,而且她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匆忙回国。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且不说游船案贩毒案是不是他们冤枉了肖启年,就说季云深可是送肖启年上死路的黑手之一,大义灭亲的高帽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可是弑父…… 乔稚楚捏紧了手——不行,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季云深都不能知道! 她立即起身回到肖云蓉的房间,借口赶走季云深,守在床头,等肖云蓉苏醒。 肖云蓉昏迷没多久,一醒来就开始哭。 乔稚楚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威胁道:“你给我听着肖云蓉!你爱哭爱闹随便你,但你如果敢在云深面前说什么肖启年是他亲生父亲这种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威胁完肖云蓉,乔稚楚又出门跑到睢冉住的公寓,她之前有安排保姆照顾他们母子,她不想跟睢冉碰面,只联系了保姆,让她取一根阿慎的毛发给她,她要去验DMA。 有些事,她只相信她亲眼看到的。 医院最快出鉴定结果也要两天,乔稚楚在这两天里明显心不在焉,季云深以为她是照顾团子太累了,就又请了一个保姆帮她,乔稚楚抱着孩子靠在他怀里,心里跟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 她有很多的疑问,如果季云深真的是肖启年的亲儿子,那她的亲生母亲又是谁?是嫁给云深爸爸的女人,还是另有其人?他们上一辈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乔稚楚越想越做不住,她想了解更多的事情。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2章 云深父母 乔稚楚越想越做不住,她想了解更多的事情。 她忽然有种感觉,只觉得现在他们所处的局面就像是在一个局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在推动和安排。 试想一下,肖启年被判处死刑之前肖云蓉就回国了,如果她中途没有被人绑架,而是安全来到他们面前说出那些话,那么他们就算不会相信,也会申请暂缓行刑,进行更加深入地调查……然而,肖云蓉被绑架,那些充满疑点的话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肖启年死刑依旧执行。 再加上肖启年被判刑之前的反常表现,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她必须先弄清楚季云深的父母到底是谁! 谁能给她答案呢…… 对了,杨警官! 季云深曾经说过,他父亲死后,他曾被父亲的战友轮流照顾,在杨警官家住的时间最长,因为他们父亲是关系很好的战友。 乔稚楚立即给杨警官打电话,他现在还在海岛,一听她要想知道他家的住址,本能得戒备起来。 乔稚楚只好解释:“我想问伯父一些关于云深父母的事,我问几句就走,不会太打扰伯父的。” “我们现在准备回国了,明早就到。”言下之意,就是要她等他来了之后再拜访。 乔稚楚不怪他的戒备心,毕竟人之常情。 这一晚,乔稚楚注定是失眠的。 第二天早上,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在机场外接杨警官,避开了哥哥和其他人直接去他家。 杨警官的父亲人称老杨,今年已经有五六十岁了。 老杨年轻的时候太拼,身上受了不少伤,现在年纪大了,各种后遗症并发症,天气不好时浑身都疼,根本无法自理,都是要依靠杨警官,这也是杨警官有那么好的才华却甘愿留在江陵的原因。 不过老杨的心态很好,就算被病痛折磨也没有自艾自怨,见到乔稚楚时,还笑呵呵地打招呼,一听她是季云深的女朋友,那眼神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媳妇。 杨警官自觉出去给他们泡茶,乔稚楚考虑到老杨精神不太好,不能聊太久,也就没客套太多,直接进入正题:“伯父,您知道多少云深父母的事?是这样的,我跟云深交往很多年了,但他一直不愿意跟我提起过去,我实在是好奇,您就跟我说说呗。” “难得你有心,还来拜访到我老头子这儿,说说就说说,其实也没什么。” 乔稚楚立即说:“我想听云深爸妈的事,越详细越好。” “好……”问起往事,老杨眼神幽深,像是陷入了回忆,“我跟老季,是过命的战友啊。” “我们从十八岁一起从军开始就在一个部队,一直到离开军校都是搭档,他进缉毒队工作时,我因伤了一条腿没法上前线,就被组织安排做后勤,也是负责他在的组,他每次出任务,我都在总部跟进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主人和影子一样。” 提起惨死的战友,老杨的语气很低沉,他的形容词也听得乔稚楚心里泛酸。 轻描淡写的三四句,但乔稚楚已经能想象出,当年的云深爸爸和老杨并肩作战的画面。 鲜衣怒马少年意气,彼此信任生死相托。 季父惨死,除了云深,最难过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老季和云深妈两人的事我不清楚,因为他们真是很突然地就在意了,我记得那天是个下雪天,老季揣着袖子跑来塞给我两包烟,闷声说他跟个女的领证了,知道我不爱吃糖就不送糖,两包烟给我过过嘴瘾,我还以为他是在开我玩笑,但后来他又特别认真地重复,说是真的。” 乔稚楚连忙提起精神:“您是说,很突然?” “是啊,很突然。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形影不离的拍档,他身边的人我都认识,但云深妈我却是直到他自己说起婚讯时才知道。” 乔稚楚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点:“您后来见过云深妈吗?” “没有,还没来得及见我们就出任务去了。” 乔稚楚心里难掩失望,连云深爸最亲密的战友都不知道云深妈是谁,那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老杨继续说:“我们出任务回来不久后,老季就忽然告诉我,他有儿子了,原来在他出任务的时候,他媳妇生了云深。” “你们出任务出了几个月?” “五六个月吧。” 乔稚楚当即皱起眉头:“出任务之前,云深爸爸没有跟你提起过云深妈妈怀孕的事?” 老杨看了我一眼,一脸明白之色:“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初我也怀疑过,就怕老季这个人太老实,被人给坑了,但老季坚持说那就是他的种,还说谁再敢怀疑他跟谁急,他都这样了,我们也不好再揣摩什么。” “没多久后,老季就申请调到后勤,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不怕死,但是不能连累妻儿,组织理解他,也就准了。差不多又过了半年吧,云深妈就走了,老季说是他笨,不知道怎么对人家好,人家嫌弃他了,他也不耽误人家,就答应离婚了。也幸亏走了,否则当年的惨案就要多一条人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云深妈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老季跟她结婚后,穿的衣服都是名牌的,我们当时有人认出来,手表是什么江诗丹顿的,十几二十万一块呢……” …… 和老杨聊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天快黑了,杨警官送乔稚楚下楼,他在家时穿着便装,但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生人勿进,跟他爸完全不一样。 两人在电梯里无言以对,直到下降到最后一层,杨警官才又问:“为什么突然想要了解云深的身世?” 到底是警察,敏锐程度要高于一般人,他这样问就是在怀疑乔稚楚之前的说辞。 乔稚楚沉默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随便搪塞道:“我想云深应该是想念他的妈妈的,想听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帮他找回他妈妈。” 杨警官看了她一眼,好像有点惊诧,略一停顿:“虽然你是出自好意,但是云深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不想碰的事,奉劝你还是不要再打这方面的心思,如果他想要找,这些年早就找了,何须等到你来?” 乔稚楚特别诚恳地点头:“是是是,你说的是,那这件事我就不再查了,你也帮我保密吧,不要让云深知道,省得他不高兴。” 杨警官只是点了下头,算是答应。 下到一楼,乔稚楚拒绝了杨警官继续送下去,挥挥手让他上楼去吧。 今天虽然没从老杨口中知道季云深的母亲到底是谁,但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老杨说,他们出任务半年后回来,云深妈就生下了云深,这样算,他们走的时候云深妈起码怀孕三个月,三个月肚子虽然不明显,而也不至于半点看不出来,云深爸爸可是缉毒警,那么敏锐的观察力,除非是故意隐藏,否则不可能看不出来。 难道,云深妈妈在怀他的时候,还是瞒着云深爸的? 乔稚楚一边琢磨一边往外,意外的是,在小区门口他遇见了宋哲。 宋哲手里拎着蔬果,看来是来找杨警官蹭饭的,早就听说他们关系很好,看来名不虚传。 两人目光在半空对上,因为海岛的事闹的不愉快现在还没化解,所以前者直接将头转向别处,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经过。 乔稚楚原本也不想搭理他,只是想起他也帮了她和季云深不少,到底是没能狠下心,走了几步转身喊:“宋哲。” 宋哲脚步一停。 乔稚楚奉劝道:“你跟睢冉认识的时间不久,我跟她却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有发言权,睢冉不善,你要小心。” 宋哲扯着嘴角笑了,直接迈步走:“谢谢多嘴。” 乔稚楚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算了,她该说的都说了,他不信她有什么办法?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3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乔稚楚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进门就看见哥哥在跟团子玩,而季云深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去哪儿了?” 乔稚楚立即说:“去接我哥了。” “你哥我是自己走回来的。”乔默储凉凉地拆台。 乔稚楚立即一拍大腿:“难怪!我就说为什么等不到你!” “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我这不是也给忘记了。” 乔默储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低头跟怀里的糯米团子说:“团子,我们理解妈妈这个定期智障的人。” 乔稚楚没好气:“去你的。”说着把糯米团子抱回来,“别诋毁我在我儿子心目中的形象。” “自从你把他接二连三丢给我后,你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从今天开始,我的儿子就我自己照顾了。”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打趣了几句,乔稚楚下午去了哪里这事好像也就被翻过篇了,她暗自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拙劣,她哥和季云深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没想拆穿而已。 哄着糯米团子睡着后,乔稚楚从衣柜里拿出一副准备去洗漱,一回头季云深站在她身后,漆黑如墨的眸子满是深究。 他这种锐利的眼神看得乔稚楚有点心虚,干笑两声,他已经直接问了:“你今天是去杨警官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乔稚楚太过于惊讶,以至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杨警官已经答应她不会跟季云深说,他的人品还是能相信的,所以她觉得季云深会知道很神奇。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有羊肉串的味道,杨警官家小区门口有一摊卖羊肉串的,那家人的酱料是自己创的,味道很特别,我吃过一次印象深刻,刚才在你身上闻到了。” 乔稚楚立即抬起袖子闻了闻,的确有淡淡的孜然味。 已经不打自招,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撇撇嘴说:“你到底是律师还是警察啊,这么会找细节。” 季云深不吃她拐着弯奉承这一套,双手环胸等着她坦白从宽:“你去他家干什么?” “我不是去他家,我其实是去找宋哲的,只是他去了杨警官家,我就只能跟着去了。”乔稚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之前我们在海岛上不是闹得不愉快嘛,怎么说他都是你朋友,也帮了我们不少,就想着解释解释,化解矛盾什么的。” “解释什么?”他冷冷问。 “……”用‘解释’这个词不太好,毕竟那件事里她是没有错的,乔稚楚摸摸鼻子,“我的重点是化解矛盾。” 季云深眯起眼睛看她,神情看起来是不太相信她的说辞的。 乔稚楚淡定地跟他对视,秉承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 季云深轻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是相爱的情人,但到底都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有时候也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隐私,他虽然无奈,但也尊重,最终还是没有在继续逼问下去:“我去看看云蓉,你洗漱吧。” 乔稚楚心里一惊,立即挡在她前面说:“我去吧,你洗漱。” 季云深蹙了蹙眉:“你什么时候跟云蓉的关系这么好?” “这个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哈哈,你看云蓉被绑架的时候,记住的都是我号码,这个大概就是恨之深爱之切吧。” 说着她把他推进洗手间,自己跑去肖云蓉的的房间。 肖云蓉白天醒来后就一直在看新闻,看关于肖启年的所有报道,她被关了两个月,错过了很多事,越看越难受,一个人哭了很久,乔稚楚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她咬着唇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哥知道真相?” 乔稚楚淡淡道:“肖启年已经死了,就算云深知道了所谓的真相他也不可能起死回生,没必要做这种事。” 肖云蓉怒了,拿着枕头砸她:“你是一个律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就算我爸已经死了,但你们冤枉了他,就应该要把清白还给他!” “什么清白?毒品是在他的密室里找出来的,就算游船爆炸案跟他没关系,但单是那些毒品就足够定罪他了,他是罪有应得。” “你不能这样说我爸!我爸是被人陷害的!” 乔稚楚抓住她的胳膊捏紧,手劲随着话语一点点加重,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这些都是他亲口承认的,如果他没做,他为什么要承认?肖云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的话你必须听,这件事无论真假云深都不能知道,如果你敢告诉他,我就把你丢回旧金山,这辈子你都别想回国!” “疼、疼……你放开我!”肖云蓉哭喊。 乔稚楚松开她的手,扶着床头坐下。 她是绝对不能让季云深知道这件事的,当肖启年的身份只是他的养父的时候,他对他的表现都那么难过,如果他知道那其实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她已经不敢去想象他的反应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严肃地威胁她。 肖云蓉红着眼眶,在她充满威胁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点头。 乔稚楚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在她后背好让她靠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云深是你亲哥的?” “他不是我亲哥。”肖云蓉闷闷道。 乔稚楚奇怪皱眉。 肖云蓉别开头,眼眶随即就红了起来:“我不是我爸的亲女儿,我和云深哥不是亲兄妹。” 关系越来越复杂,乔稚楚疏通不了这里面的人脉了。 “有时候想想真的挺可笑的,我当了我爸二十多年女儿到最后却根本不是亲生的,而云深哥这个当了二十几年养子的反而是亲儿子。” 肖云蓉很难过,仰起了头,可是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乔稚楚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再见,肖云蓉的性格会变那么多。 从小就被当成掌上明珠宠着爱着,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双腿、父亲甚至还有身份,她只是一个二十几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女孩,怎么承受得住? 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菱角,往日的高傲和锋芒也就都没了。 这样想着,乔稚楚看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我是偶然听见我爸在书房跟我……妈?”肖云蓉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证明称呼那个被当成自己当成亲生母亲二十多年的女人。 乔稚楚接话:“嗯,你妈妈。” 肖云蓉抬头看了她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跟我妈的照片说话才知道的,我原来是我爸在路边捡的弃儿。” “那天我爸好像喝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说那么多话,真的,我跟我爸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他说那么多话的。”肖云蓉吸吸鼻子,“他说,云深哥已经长大了,让她在那边放心,他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照顾他们共同的孩子。” 乔稚楚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肖云蓉说完低着头安静了好久,倒是没哭,但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在她已经调整过来了,呼出口气,好像释然了那样。 “对了,你有没有你妈妈的照片?”如果有她的照片,那查起来还比较容易。 听到她这么问,肖云蓉的神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以前我妈的遗像我爸都是拿一块布盖起来,不准我们去碰,说那是我妈那边的风俗,如果揭开了布,我妈在那边的世界会不安宁……” 这根本就是骗小孩的话。 乔稚楚挠挠耳朵,心想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神秘,有那么不能见人吗? “那你能跟我描述一下,你妈大概长什么样吗?” “长睢冉那样。” 乔稚楚愣住。 肖云蓉看她呆住反而还笑了一下:“吓到了?我第一次看到我妈的遗像也吓到了。你知道吗?当年睢冉刚进肖家时,我爸就为了她打了我一巴掌,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就因为那个女人打我了,我原本还不很想不通,直到看了我妈的遗像才知道,原来睢冉有一张跟我妈一模一样的脸,呵,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模样,他为了她打我,没毛病。” 睢冉的脸是为了肖启年特意整的,那张脸原本的主人跟肖启年之间可能有很复杂关系,乔稚楚一开始就猜道了,尽管在网上到处都找不到肖启年和杜丽夫人的亲密报道,但当律师这么多年,眼见不一定为实已经司空见惯。 现在肖云蓉的话已经证实,杜丽夫人和肖启年的确有关系,而且她很可能就是季云深的其亲生母亲…… 那云深爸爸当年娶的女人是谁?也是杜丽夫人? 乔稚楚脑子飞速转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觉得主动要求离开江陵,去旧金山做复建?” “那当然了,否则继续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我爸不是我爸,我妈不是我妈,我爱的人不爱我,倒不如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肖云蓉闭上眼睛,苦涩一笑,“我以为我去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谁知道啊,就在这短短一年里,原本应该死了的你没有死,我爸成了毒贩被枪决,COCO成了云深哥的公司……一切都变了。”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4章 真相大白(上) 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踏着走廊的柔光悄无声息地离开。 轻轻关上房门,季云深靠在门,闭上了眼。 自从肖云蓉来了之后,乔稚楚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已经很多次有心疼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就跟当初肖启年被判刑时一样。 今天她去杨警官家,可她跟杨警官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登门入室的地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去见的人不是杨警官,而是老杨…… 他猜到那是一个秘密,却没想到秘密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人,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乔稚楚回房时季云深已经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她无声松了口气,简单洗漱后就钻进被窝,习惯性地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闭上眼。 第二天,乔稚楚独自去医院拿了DNA鉴定报告,结果不是很意外,季云深果然和阿慎果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乔稚楚直接将那份鉴定报告撕碎丢进垃圾桶,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回了家。 这件事,她已经打定主意瞒下来,谁也不告诉。 …… 接下来一段时间,季云深在忙着运营COCO,过两天还要去出差去纽约看SA的运营情况,而乔稚楚年假后开工,年前堆积如山的案子也要开始处理,如此一来,他们又有好长一段时间很少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直到春节后一个半月,两人的忙碌终于能告一段落,可以跟团子一起过一家人的时光,只是他们想的美好,现实却有点残酷——这段时间乔稚楚虽然一直在百忙之中抽空照顾他,但更多时候他还是被富贵闲人楚铭城带着,以至于现在这孩子跟楚铭城最亲,跟她和季云深相处时还在找楚铭城。 乔稚楚有点挫败,跟季云深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父母。 “等抓到常有清平反后,我一定辞职,就当个家庭主妇了。”乔稚楚发誓。 季云深巴不得她当家庭主妇:“我赞同。” 乔稚楚决心一定要让儿子重新爱上自己,一把抱过儿子:“团子啊,你以前最喜欢跟麻麻在一起玩,怎么现在都不理麻麻了呢。” “要楚叔叔,要楚叔叔。”糯米团子继续无情伤害乔稚楚的心。 乔稚楚直接道:“楚叔叔那个风流痞子不好玩,咱们以后都不跟他玩了。” “那、那要舅舅。” “舅舅是个坏蛋,在咱们以后也不跟她玩了。”乔稚楚很忙的那段时间,一直有要挖乔默储墙角的心思,谁知乔默储先察觉了,竟然连夜跑回A市,对于他的无情行为,每次提起他她都要骂几遍。 团子急了,怎么在妈妈眼里他们都不是好人呢? 季云深在一边看电视,忍不住低头闷笑,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也不怕带坏孩子。 “那要慎哥哥,要慎哥哥。” 阿慎? 睢冉的儿子? 说起来,之前睢冉在他们这里住的时候,团子和阿慎因为差不多大,经常被放在一起玩,两人关系还不错,后来阿慎跟着睢冉走了,团子还念叨了好一阵子,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记得。 乔稚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起来她也很久都没有讲过睢冉了,应该是挺安分的吧,都没有听说有什么动静。 “对了,我下午要去医院看阿皓。” 陆于皓已经做了手术,只是人还经常昏迷,她只找到机会去看他两次,不巧,两次都是他昏迷的时候,今天医院的护士偷偷告诉她陆丰不会去医院,她刚好有时间,就去看看。 季云深皱眉:“我下午走不开,铭城要来找我说SA投资的事。”之前楚铭城家投资SA帮他度过难过,现在也是股东,找他谈公事也是情理之中。 乔稚楚没有多想就点头:“那就各干各的。”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无情啊。”季云深哭笑不得。 乔稚楚笑着靠在他身上,他们现在的情分已经无需那些花言巧语来粉饰,即便分得再远,心都是在一起的。 吃了午餐,乔稚楚就抱着团子出门,团子以为是要带他去找阿慎,高兴得直拍手,弄得乔稚楚都不忍心打击他,最终临时决定,看完陆于皓就转去睢冉家。 陆于皓今天依旧是昏迷的,护士看她来了三次都没遇上他清醒,有点于心不忍:“要不,我帮你叫醒他吧。” 陆于皓只是嗜睡,还是叫得醒的。 乔稚楚摇摇头:“不用,我这样看就好。” 陆于皓还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她对他的亏欠一辈子都还不清,现在他每天都躺在床上,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变得苍白,人更是瘦弱了许多,完全看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影子。 乔稚楚忍不住红了眼眶,握住他在被褥下的手——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怕撞上陆丰又要吵闹,乔稚楚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在她出房门时,陆于皓无血色的唇轻轻动了一下,好像是在呼喊什么。 离开医院,乔稚楚就带团子去睢冉的公寓,进大门前,她的车和一辆要出门的车擦肩而过,乔稚楚起初没有多想,直接开进入,等开了一段路她才猛然想起来,那个车牌号不就是睢冉的吗?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调转车头追上去。 睢冉走的路很奇怪,不是去市区,反而是往更加偏僻的城中村而去。 乔稚楚对她的行为感到奇怪,一路跟踪下去,发现她的目的地真的是偏僻的城中村,这个地方多是工厂,附近住的也是工厂的工人,睢冉不大可能在这里有认识的人,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睢冉把车停在一个凉茶店边,打开车门下车,怀里还抱着阿慎,没想到她还把孩子带出来了,团子立即喊:“慎哥哥,是慎哥哥。” 乔稚楚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团子乖,先不要出声,我们看看慎哥哥和他妈妈要做什么好吗?” 团子很听话地点头。 乔稚楚也抱着他下车,凉茶店边停着一辆大货车,她躲在大货车后刚好能不被发现。 睢冉一个人在凉茶店坐了二十分钟,乔稚楚站得脚酸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就在这时,有一辆黑色的宾利也在凉茶店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身形是乔稚楚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闫老! 闫老和睢冉认识吗? 不,他们不认识,也不应该认识! 乔稚楚心里一惊,生怕团子会去喊他,连忙捂住他的小嘴,低声道:“团子,不要出声,乖乖的。” 团子眨眨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睢冉不悦道:“我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相对而言闫老的态度更加冷淡。 “你还没告诉我你最后的计划是怎么样的。” “剩下的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 “不行,我必须知道你给他们安排了什么下场。” 他们好像是在进行什么合作,乔稚楚一直都觉得睢冉可疑,难道她跟闫老的合作跟他们有关? 闫老笑了起来:“我的计划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之前你要肖启年死,他最后不就死在你面前了?” 提起这个,睢冉脸上出现诡异的兴奋:“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其他人的下场。”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在跟魔鬼做交易的信徒,看着闫老的眼神令人发憷。 闫老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凉茶,神情更加沉静:“我不喜欢在计划没有成功之前泄露太多,你等着吧,再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我吧。”睢冉勾起嘴角,轻轻地戳穿他一直不曾提起的秘密,“你本身也想弄死肖启年吧?” 睢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以为他会出现被她看穿的慌乱,然而闫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并不在意,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那当然,你以为呢?我又不是上帝,如果不是我也想要对付他,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你?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合作的意思就是你想要的我也想要,我们联手就能把想要的更快拿下!” 睢冉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大感无趣:“你不意外我怎么知道吗?” 闫老笑了:“到现在你要是还不知道,我就该怀疑以你这个智商到底是怎么把那些毒品悄无声息地放进肖启年的密室的。” 车厢后的乔稚楚,整张脸瞬间惨白。 肖启年密室里的毒品是睢冉和闫老栽赃的! “你和我合作也是为了我帮你做到这件事吧,这样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是对你来还说却难如登天,毕竟是肖启年那样谨慎小心的人,密室这种地方,就算是在家里工作了十几年的佣人都不会知道。”睢冉用勺子舀了一勺凉茶慢慢喂给阿慎,阿慎喝了一口,觉得苦,不肯再喝了。 闫老没有笑意地笑了。 的确,这件事他做不了,饶是他手里多的是人才也做不来,肖启年不是一般人,以他的多疑心,他的宅子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他的密室更是只有他知道在哪里,想要把他栽赃成一个大毒枭,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他身边的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和睢冉认识的原因。 他想要肖启年死。 而她想要摆脱肖启年的控制。 “我还知道,你恨肖启年是因为……”睢冉托着腮笑了起来,她有一张那么美丽的脸,不笑的时候端庄矜贵,笑起来的时候更能颠倒众生,闫老看着,眸色深沉了几分,但他心里依旧不为所动,他很清楚,这张脸再漂亮也是假的。 睢冉一字一句:“是因为,这张脸的原主人——杜丽夫人吧。” 闫老一双深沉的眼睛迷得寒风四起,看得人不寒而栗,躲在暗处的乔稚楚听到这里都觉得不安,但睢冉却无所畏惧,一副非要把他戳穿个彻底的样子。 “我也是直到肖启年入狱,去看了他一直都跟宝贝似的藏起来的那张照片才确定,他的爱人果然是杜丽夫人,后来我又顺手一搜,找到了不少老东西,终于让我弄清楚你和肖启年之间的关系。” “杜丽夫人,不是姓杜,是姓闫吧。” “你的,亲女儿。” 乔稚楚睁圆了眼睛。 杜丽夫人,是闫老的亲女儿?! 闫老终于端起那杯凉茶喝了一口,紧抿的唇角如刀锋凌厉,他的心情已然不悦。 是的,杜丽是他的亲女儿,是他和发妻唯一的血脉,是他竭尽所能宠爱的女儿,也是为了一个男人宁愿反抗他,做出伤他心的事的女儿。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5章 真相大白(中) 季云深别墅。 “按照你说的,我已经去查了肖启年入狱期间,所有去看望过他的人记录,其他人倒是没有异常,不过有一个人,虽然没有记录在册,但是监控录像却拍到了他。”楚铭城将一张照片从文件袋里拿出来,“闫老。” 季云深微微皱起眉头。 “我也很意外是他。”楚铭城道,“你先前不是一直找人去跟闫老接洽,让他把SA的股份重新卖给你,他却找了各种理由拒绝你,再加上他对楚楚过分殷勤的态度……这个人,很危险。” 季云深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可偏偏闫老一直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他也好似一直在远离他们的圈子,看起来就像没有交际那样。 楚铭城想不通:“如果闫老真的不安好心的话,那也要一个理由和动机吧,跟他又无冤无仇,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付你?” 季云深重新看向那张照片闫老和肖启年见面的照片,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那好像就是真相,可消失得那么快,一点都抓不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你不是想知道杜丽夫人的事吗?我查到了,她其实并不是姓杜,而是姓闫。” 季云深猛地抬起头:“闫?” “就是你想的那个‘闫’。”楚铭城还不知道杜丽夫人就是季云深母亲的事,以为他让他查杜丽夫人是因为睢冉那张脸,说这件事也不禁用了八卦的语气,“这可是豪门秘事,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挖出来的。” “杜丽夫人其实是闫老和他第一任妻子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杜丽进不了族谱,所以才跟着她妈妈姓,但闫老对这个女儿的宠爱,远远超出了对另外几个有名有份的儿女,完全可以说是宠上天。你看,闫家那样的家族,子弟不是从商就是从政,唯独杜丽选择了娱乐圈,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闫老竟然完全支持,甚至还为她铺路,一步步让她称为红透半边天的红星。” 季云深靠在椅背上好久没说话。 楚铭城见他不答,以为他比感兴趣了,也就没再说:“对了,楚楚去哪儿了?” “……团子吵着要跟阿慎玩,她就带他过去。” 楚铭城悠闲地在沙发上躺下:“要我说,睢冉明显有古怪,还是不要让你家那两个跟她走得太近,团子喜欢阿慎的话,你干脆就把阿慎接过来抚养,反正那是你的弟弟,你也有权利,免得跟着那种母亲会被带坏。” 季云深却叹了口气。 *** “这么说起来,肖启年还是你的女婿,你居然这样狠心一定要他死,他到底做了什么都对不起你女儿的事?”睢冉还在猜,“难道,是他杀了杜丽?不应该吧,肖启年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记过杜丽,甚至不惜把我整成她的样子,可见他非常爱杜丽,哪里可能杀了她?” 睢冉问的,也是乔稚楚想知道的。 肖启年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闫老这么恨他,甚至到了要他的命的地步。 闫老冷冷道:“这些不关你的事,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睢冉轻哼一声:“不说就不说。”说完,她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勾起了嘴角,“不过你可真毒辣,季云深是肖启年的亲儿子,你用季云深去对付肖启年,让亲儿子把亲父亲送上死刑台,那可是手刃血亲呐,要是将来有一天季云深知道了这些事情……哈哈哈,我简直都忍不住去想他会是什么表情。” 闫老闻言到是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是爱他吗?怎么看他痛苦你反而开心?” 睢冉嘴角勾起一道残忍的笑:“从我变成这个样子开始,我就不会爱任何人了,我只是不甘心我得不到的东西被乔稚楚得到罢了。” 她早就不爱季云深了,否则当初也不会帮肖云蓉策划让季云深娶她,她针对季云深所做的一切,目的都只是不想让乔稚楚太得意! “哪你跟乔稚楚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她倒霉不可?” 睢冉用勺子搅着凉茶,不咸不淡地说:“如果你是垃圾,你受得了原本跟你一样是垃圾的人变成金子吗?” 闫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要是早出生个三四十年,没准还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世上本来就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道理说通的,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有因有果,飞来横祸不少见,无妄之灾也多的是,喜欢一个人可以没道理,恨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原因? 乔稚楚跟她一直以来相似的人,命运,经历,天赋,能力,都是不相上下,可为什么后来她能有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而自己只能羡慕她?为什么她能继续从事她喜欢的工作,而自己为了生计不得不放弃喜欢的专业?为什么她能在领域里翻云覆雨,而自己只能被老板威胁胆战心惊地做假账?为什么她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追求,而自己却隔三差五被上司骚扰? 为什么? 为什么啊? 睢冉眼底迅速闪过冷光——大家以前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后来只剩下我一个人悲惨?既然你自己不能悲惨,那我帮你一把喽! 乔稚楚简直要笑疯了。 原来这就是睢冉一直以来讨厌她的原因,她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害了她哪个亲朋好友,所以她才会这么恨她,感情这一切都还是处于‘嫉妒’二字! 睢冉,真是个疯子! 不,不止睢冉,还有闫老,都是疯子! 乔稚楚深深呼吸,她终于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也不想再恶心自己的耳朵下去,当务之急,是告诉季云深闫老的真面目,提防他继续使阴招,毕竟从他们刚才的话里,她听得出他们的计划还没完。 乔稚楚转身要走,怀里的团子却忽然喊了一声:“阿慎哥哥看见我们了。” 乔稚楚心间一跳。 闫老那边传来厉声呵问:“谁在哪里!” 已经被发现了,再躲下去也逃不掉,乔稚楚冷静地从车厢后走出来。 睢冉和闫老一见是她,脸色都有些变化,而乔稚楚只盯着闫老,这个在她印象里慈祥又善良的老人,就在刚才,说出了那些残忍又卑鄙的话。 乔稚楚嘴角含了淡淡的讥诮:“伯父……不,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外公?当年还承蒙你相救,否则哪里有我和团子的现在。” 闫老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他万万没想到,他近乎完美的计划竟然会有一天暴露在人前,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想出了无数个让乔稚楚再也无法开口的办法。 然而,乔稚楚被算计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戒心? “伯父是在想怎么让我闭嘴?”乔稚楚浅笑盈盈,黑白分明的瞳眸清晰地映着他,“那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我手机开了定位,运动轨迹都会同步到云深书房里电脑,如果我太久没回去,你猜他能不能找到我的位置?又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你们?这里虽然偏僻,但总会有一两个人看见你们的吧。” 闫老看着她沉了眉目。 这个女人是他救的,当初费尽心思救她看中的就是她对季云深的意义,没想到现在反而被她咬了一口。 不过……那些话都被她听到多少有些不妥,但也只是不妥而已,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已经布局好了,他有自信他们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只是他最想弄死的肖启年也已经死了,现在麻烦的不过一个季云深罢了。 千般计谋从心间划过,他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楠楠,你想太多了,你说我的侄女,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呢?”闫老笑得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乔稚楚看着,又多警惕了几分。 闫老侧头跟着睢冉耳语两句,睢冉听着脸色微变,但是还是点了头。 他们在说什么?乔稚楚心里其实有些打鼓,她是开了定位不错,只是闫老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里忽然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团子送回家后再跟着他们。 然而,出乎她所料的事,闫老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他走得太干脆,甚至都没有看乔稚楚一眼,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乔稚楚惊诧之余就是浓浓的不安,按说她知道了他们这么大的秘密,他起码也要把她抓起来才对,结果就正轻描淡写地走了,难道还有更多的后招在等着他们?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走了,意味着她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乔稚楚轻轻松了口气。 闫老走后,就只剩下睢冉跟她对立。 睢冉还沉浸在刚才闫老对她说的话中,他说不用怕,尽管放乔稚楚走,他那边的计划已经启动,这次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她一直想要的就是看所有人都下地狱,骤然间马上就要见证成功,禁不住心潮澎湃,兴奋得难以自制,双颊不仅浮上艳红。 乔稚楚看着睢冉嘴角诡异的笑容,不禁将怀里的团子抱得更紧,她想要马上离开,可闫老和睢冉反常的反应让她觉得她刚才可能听漏了些什么东西,想起之前几次吃的亏,她对他们的手段有了很充分的了解,说实话,她是有点怕的。 “你们还想干什么?肖启年已经死了,你们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睢冉嘴角流露出诡异的笑容:“乔稚楚,你害怕了吧?这一切都是我们策划的,现在我们还要继续对付你们,所以你们害怕了吧?” 乔稚楚神色镇定,不答反问:“闫老许了你什么?”只有利益才能让他们那样的人结成同盟。 睢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她不在意地喝完,语气淡得好像只是在谈论商场一件低廉的货物:“他会帮我解决掉你,等你没了,就把季云深给我。” 乔稚楚觉得荒唐可笑:“你是不是疯了?你认为季云深是一件物品吗?可以让他想给谁就给谁?” 睢冉对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得不到季云深也没关系,我只要让你也得不到就够了。” 从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里,乔稚楚已经知道了,睢冉对她完全是已经扭曲的嫉妒和病态的仇恨,对她这句话已经不想多做评价,只是…… “你不会不知道闫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他连自己的亲外孙都可以毁掉,更不要说你这个无足轻重的人,睢冉,你是在自取灭亡!” 睢冉神情淡漠,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动摇半点。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6章 真相大白(下) 事实上,现在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有情绪波动。 有一个词叫心如死灰,她现在就是如此。 她的人生已经暗淡毫无希望,她不求能重生,只希望让那些让自己不痛快的人都去死,乔稚楚说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她不在意,如果闫老能让这些人都万劫不复,就算要她死也没关系。 说起来,跟闫老的合作纯属意外。 那天,她又一次被肖启年折磨得不成人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心里不断诅咒着他不得好死。她知道,肖启年一直都把她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她这个替身没有半点尊严,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在他眼里值钱的只是一张脸! 偏偏好死不死,让她知道了乔稚楚和季云深重新再一起的事情,那种绝望到深处生出来的不甘心和恨意是你无法想象的扭曲,她只想摧毁这一切,让肖启年,让乔稚楚,让所有人都去死……毕竟地狱那么冷,不能她一个人沉沦。 这时,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闫老出现了,他告诉她非但可以帮她杀了肖启年,还能帮她分离季云深和乔稚楚,只要她能办他做事,这样的条件对她来说简直是巨大的诱惑,她想都没想就答应,根本不用想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她,事成之后又会对自己做什么。 睢冉勾起嘴角笑了:“你是在挑拨我们的联盟吗?” “睢冉,你也不蠢,难道看不出来闫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你看看你怀里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你愿意让他陪你冒险?”她这样说不是想劝睢冉弃暗投明回头是岸,这个女人已经没法救了,她只是为了阿慎。 季云深答应过肖启年会好好照顾阿慎,那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还那么小,不能跟着睢冉一起万劫不复。 睢冉听着看向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儿子,眼神闪了几下,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亲亲他的脸颊,这个时候的神情看起来才有些像一个母亲该有的:“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有的是办法保他周全。” “你是故意接近宋哲?你有什么目的?” 提起那个男人,睢冉漫不经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变化,抱着阿慎的手也紧了紧,到了这个地步,在他们眼里,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有目的。 半响,她淡淡一笑:“你们把我赶出别墅,害我都不知道你们每天都在干什么,没办法,我只能勾引他,让他来告诉我你们的事,就这样。” 果然如此,她就知道她对宋哲是别有目的!乔稚楚心口憋着一股难言的怒火,她无所不用其极,将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用她的伪善和柔弱,欺骗一个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真心觉得自己没办法跟她再沟通下去。 这个女人完全不可理喻,完全听不进人话,陷入了一种必须把他们全部拉下地狱的病态报复中,她甚至觉得就算毁了自己也没关系,只要能让他们给她陪葬! 气过之后就是一种无力,她已经无可救药,她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是她执迷不悟,她不菩萨也不想当圣母,要是她还想继续作死,她也一定不会留情! 乔稚楚转身要走,睢冉立即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既然你想地那么周全,我继续跟你费口舌也没意思,好自为之吧。” 睢冉直接挡在她面前,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要把我跟闫老刚才的对话说出去?” 这不是废话吗?她跟闫老策划对付他们,难道她知道实情后还不想办法自保? 睢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狠毒辣起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虽然闫老说没关系,但她就怕万一,所以无论如何,在他们最后一步没有完成之前,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乔稚楚冷笑,如果闫老还在这里,她或许会忌惮一点,但现在只有一个睢冉,她不觉得她能给她造成什么威胁,直接无视了她,拍拍团子的后背低声道:“咱们回家了。” 绕开她走没几步,乔稚楚就感觉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疼得她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回头一看,是睢冉把她的手提包丢了过来砸她,她的人也随之冲过来,捡起地上的包就对着她打,就像是在发泄那样。 乔稚楚护着孩子怕孩子被打到,皱眉反手抓住手提包:“你发什么疯!” 睢冉用力拽着包要抢回来,她们怀里都抱着孩子,乔稚楚没敢太用力跟她拉扯,怕万一伤到孩子,就只是抓着包不让她抢回去,睢冉叫喊起来,附近的群众被她的喊声招了过来,看她们两人这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正室斗小三的戏码。 人人谁都爱八卦,有热闹看自然不看白不看,她们这边互相纠缠,群众就在一边凉凉地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但根本没有一个人真正上来制止。 糯米团子在纠缠中不小心打到一下,顿时哭了起来,乔稚楚怒不可遏,反手一掌推开睢冉,睢冉被她一推连续倒退三步跌坐在地上,包里的东西也都洒了出来,其中还有一把防身用的匕首,这是宋哲送着给她的,说她一个女人不安全,可以带着防身。 睢冉看着那把刀,眼底快速闪过狠戾,就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算,乔稚楚意识到危险,快步上前想要把刀踢开,她可不敢低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发起疯来的样子,然而她的脚慢了一步踢了个空,睢冉先抓住了那把刀,开了刀鞘就朝她刺过来。 乔稚楚左右躲避,刀锋凌厉几次差点刺到她,她抬腿直接揣在她肚子上,睢冉动作随之一慢,她也抓住机会将她持刀的手腕控制住,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 睢冉早就把阿慎丢在地上,而乔稚楚却还抱着团子,一只手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她两只手,眼看刀尖渐渐逼近,危险近在咫尺,可围观的人那么多,却都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忙。 乔稚楚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大庭广众之下,你觉得你这一刀捅下来你会有什么下场?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要坐牢!我要是没死,我也要告你到坐牢!你想让你的儿子从此变成孤儿吗!” 睢冉根本不听她的话,红着眼眶用力将刀子逼近她。 乔稚楚大喊:“还不帮忙把她抓住!” 这时,围观群众才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不要动刀子’,说着一群人就扑上来抢刀子,睢冉的行动受控,乔稚楚趁机低头咬住她的手腕,睢冉吃疼松了手,那把刀落地就被人踢得远远的,随后睢冉就被人合力抓住,以防她再暴起伤人。 乔稚楚痛斥:“你真是丧心病狂!” 睢冉挣开被抓住的手,眼神冷冷的,完全无所谓自己今天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在她自己看来,她的人生已经毁了,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是想把乔稚楚弄死,这是她的执念,而且过了今天她就没机会了,等乔稚楚把一切都说出去,等她被警察抓了,她就再也没办对付乔稚楚。 人一旦豁出去,是可以什么都无所畏惧的。 睢冉就是豁出去了,她发了疯要乔稚楚死,为此她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时,上坡驶下来一辆卡车,鸣笛警告他们让路,围观群众都让开了,乔稚楚也抱着孩子退到一边,睢冉却眼睛一眯,忽的冲上去要推乔稚楚一把,想把她推出去撞车,好在乔稚楚早有防备,脚步刹住,反抓住她的手不放。 卡车司机在车上也看见她们,下意识打方向盘将车头转向别处,然而没想到,在他转弯时,车头就传来‘碰’的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吓得他连忙急刹车。 是的,撞上东西了。 撞上被睢冉丢在地上不管不顾的阿慎。 睢冉听见这声响声,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车轮下,浑身是血! 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谁都没有想到,乔稚楚怔怔地看着,心里拔凉拔凉的。 睢冉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儿子的身体,好久都没动静。 …… 警察来得很快,看现场血迹斑斑就知道出了大事,马上安排封锁现场,将阿慎送去医院抢救,乔稚楚,睢冉还有几个自愿做目击证人的围观群众都带去警察局审问。 警局里,乔稚楚话语清晰地复述当时的情况,睢冉情绪激动,几次从椅子上跳起来要去掐她,还胡乱攀咬是她害死了她儿子,然而有围观群众给乔稚楚作证,她的话根本没有人相信,最后因为情绪不稳定被警察暂时单独留在审讯室里。 季云深接到乔稚楚的‘求救电话’就赶来警局,在长椅上见到抱着团子浑身狼狈的乔稚楚,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他匆匆赶来,还不清楚事情原委,只知道她是跟睢冉一起被带进警局的。 乔稚楚正组织着语言想着说得迂回一点,毕竟季云深是很在乎阿慎的,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杨警官就在一边直白又冷淡道:“她跟睢冉在路边起了争执,还弄出了持刀伤人和车祸的事,肖云慎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具体伤情还不清楚。” 乔稚楚清楚看见,季云深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阿慎说是在抢救,但那么小的孩子被大货车直接一撞,还流了那么多的血,估计凶多吉少。 乔稚楚心里叹息,睢冉自己作死,却连累了孩子。 两个小时后,睢冉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审讯室的门打开,杨警官出现在门口,让人把她抓到椅子上。 “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样了?”折腾了这么久,她已经疲累了,不想再闹了,只想知道她儿子怎么样了。 杨警官双手环胸看着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话。 当警察这么多年,早就不会再以貌取人,睢冉长得美丽又娇弱,但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就认为她无害。 睢冉原本就有些疯疯癫癫,现在焦虑和担忧使得她精神极为不好,心理防线变得很脆弱:“你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 “肖启年书房里的毒品,跟你有没有关系?”杨警官打开本子开始记录。 “……我儿子呢……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你和闫温钧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你和闫温钧一起策划了什么?” “……”睢冉崩溃了,红着眼眶嘶吼,“是不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就把我儿子还给我?” 杨警官用笔敲了敲桌面,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7章 大结局(一) 乔稚楚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 睢冉这个时候原本都已经要说出口了,没想到,医院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阿慎回天乏术,已经走了,睢冉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冷静不下来,发了疯似的要冲去,被控制住后,就一直在尖叫叫嚣,这种情况下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乔稚楚很遗憾,如果能拿到睢冉的口供,对他们来说会非常有利,现在被打断了,在得知儿子已经死去的情况下,那样一个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不会再那么听话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警局那边传来消息,睢冉割腕自杀,幸好被值班的警察及发现,抢救了三个小时已经抢救回来。 “她不会说的,她什么都不会说了。”乔稚楚喃喃道,睢冉不是要庇护闫老,纯粹只是想让他们膈应罢了。 季云深坐在窗边,点了一根烟在指尖燃烧,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在空气里散开,让人闻着莫名紧张。 这段时间以来,先是游轮爆炸案牵扯出肖启年贩毒,然后又是肖云蓉带来季云深的身世秘密,好不容易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发现一直以来在暗处策划的闫老,结果阿慎又死了…… 阿慎一死,睢冉不会帮他们,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对付闫老。 可是,闫老根本没有留下半点把柄。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之前被闫老拿捏在手里的SA股票,他们已经强行买回来了,算是消除了一个隐患。 乔稚楚赤着脚下床走到季云深背后抱住,将脸贴在他背脊上,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很为他难过,明明是最无辜的人,受到的伤害却是最大的。 在告诉他闫老怎么利用他对付肖启年时,她故意没有提起闫老、肖启年还有杜丽之间的关系,只模糊说了因为他是肖启年的儿子所以闫老才选择他,但她感觉,季云深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感觉一切秘密都随之无所遁形。 肖启年到底有没有贩毒? 他到底是被人冤枉还是罪有应得? 闫老那天去见了肖启年说了什么话,才会让他从否认犯罪到承认罪行? 乔稚楚猜测,应该是提起了杜丽夫人,那个时候的肖启年心里在意的只有杜丽夫人,闫老对他说了一件他一直不知道的关于杜丽夫人的事刺激了他,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无可恋地承认所有罪行。 季云深将香烟掐灭,转过身捏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他不会倾诉,只会用最直接的办法发泄情绪。 乔稚楚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在这个寂凉如水的夜晚亲密相贴,用体温慰藉彼此。 气氛压抑了三日,第三天童萱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陆于皓手术成功已经醒了。 陆于皓苏醒,这对他们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乔稚楚立即赶往医院,没想到不偏不倚跟陆丰撞上了,只是陆丰这次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自从陆于皓出事,这个一贯强势的男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看破了很多东西,不是很计较得失了。 乔稚楚脚步只停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直接扑进病房,陆于皓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说话都很费劲,但一看到乔稚楚到来,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还试图伸出手去握她,可是到了半空就没有力气再举高,将要垂下时,乔稚楚立即握住他的手,顺势蹲在他的床边。 “阿皓,阿皓。”乔稚楚紧张地看着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陆于皓发出一个字后就再说不出声音,护士在一边解释:“他太久没有说话,现在还不适应跟人交流,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乔稚楚连忙问:“这样就算手术已经成功了对吗?他以后没事了吧?” 护士微微一笑:“只要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他的恢复情况很好,之前还担心他会失忆,现在看起来万事顺利。” 陆于皓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他没事,乔稚楚咬着唇红了眼眶:“总之你现在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他总算能动了,总算不是僵硬如尸体一般躺在床上了。 后来几天,乔稚楚天天往医院跑,看着陆于皓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缓缓放下,她去医院时偶尔还会遇见陆丰,陆丰倒是没有为难她,只是也没搭理她,算是默许了他们来往。 陆于皓好像一直想跟她说什么,奈何每次都说不出完整句子,乔稚楚也理解不透那些含糊的字眼,就让他干脆不要说了,等好了再说,反正都过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两天。 这天,乔稚楚照常带了在家里炖好的汤来去看他,以进门,陆于皓就喊了她的名字:“楚楚……” 这一声‘楚楚’叫得乔稚楚眼眶骤然一红,忍了这么多天没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决堤。 陆于皓对她来说,比朋友亲密,比情人亲厚,她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前段时间他还在昏迷,她又看不到他,心里别提多着急,最近看他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她没说出口,但其实心里真的开心疯了。 “别哭了,我已经好了。”他说话还不灵活,只能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乔稚楚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抱住他,哽咽道:“你真的要快点好起来,团子一直在找你,我能用的借口都用了,你再不好,我就没法跟他交代了。” 陆于皓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下次来就把他带来吧,我也很想他。” 乔稚楚连连点头,什么都答应。 “我这几天一直想跟你说,其实,那天我会出车祸,是因为我看见了常有清。” 乔稚楚闻言一怔,没想到这个名字竟然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常有清,常有清一直都在江陵,在西郊路附近。”陆于皓说到这里已经是精疲力竭,忍不住喘息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没能抓住他。”话语里满满都是歉意。 他那天原本是想要去看望乔稚楚,没先到意外遇见了外出的常有清,这些年他们为了找他,几乎把沿海三市都翻过来,这次被他撞见他,他当时想都没想就追上去,结果在过马路时,没注意看左右,就那么直接地撞上飞速行驶的货车,这才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乔稚楚皱着眉头,轻叹口气说:“对不起,这次又因为我……”他虽然没有说清楚,但她想也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她,心里难免愧疚。 陆于皓摇头不要她的道歉,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为他做的,只是他担心她:“抓住他后……你不要出面,别冒险……” 乔稚楚垂下眼皮,没有直接回答。 这件事告诉季云深后,他马上安排人去陆于皓说的地方找,他自己想了想也跟着过去,乔稚楚在房间里干坐了一夜,才等到凌晨时他携带着露水回来。 “找到他了吗?” 季云深黑发上有点点氤氲水雾,乔稚楚一夜没睡,现在看着他的身影都是模糊的。 他呼出口气,声音沉沉:“抓住了。” 乔稚楚闻言重新坐回床沿。 抓住了,这次是真的抓住了。 那个把她的人弄得一团乱,害她必须以别人身份活着的人,终于被抓住了。 季云深继续补充:“陆丰帮忙的。” “陆丰?”乔稚楚微愣,随即也明白了,常有清是害陆于皓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则以,现在他知道了,当成不会再看他逍遥法外。 “无论如何,总算是抓住他了。”乔稚楚心情没有自己想想中的那么高兴,反而很平静,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的,“我能见他吗?” “嗯。” 乔稚楚跟着季云深出门,很快就在一间不起眼的小旅馆里见到了那个人。 常有清。 算起来,他们也是十五年的‘老朋友’了。 因为他,十一年前她跟季云深彼此误会和憎恨。 因为他,两年前她背着杀人犯的罪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因为他,都只是因为他。 乔稚楚恨他恨到骨子里,可现在面对面了,她看着他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常有清,你还记得我吗?” 常有清何尝不是同样感受,他笑了:“你果然也没有死,之前在A市看到你,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你都没有死,我又怎么能死。”乔稚楚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看起来虽然狼狈,但却不憔悴,说明他的生活一直都很好,他们满世界找他,他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快活生活。 “常有清,我们的恩怨现在终于能了结了。” 常有清半点不怕:“说了结还早着呢,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不相信你敢把我交给警察。”他露出狰狞得意的小,“如果你敢把我交给警察,我一定会供出你,我玩完了也一定要拉你陪葬!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也死过一次,你而已知道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吧。” 他说的没错,他的存在的确很尴尬。 在世人眼里,她跟他都是已经死去的人,结果他们两个人都还火的好好的,如果她要洗清罪名,就必须把常有清推出去,推出常有清,就代表她也藏不住了。 常有清抱着要跟他们鱼死网破的心思,绝对不会手软,如果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咬住她一起下地狱……可如果不把他交出去,她这一辈子就都洗脱不了杀人犯的污名,那她费尽心机卷土重来,意义在哪里? 乔稚楚紧声问:“我问你,当初你出现在A市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的?” 常有清被捆绑在椅子上,咧嘴笑着挑衅:“你猜啊。” 乔稚楚还没来得及动怒,那边就有人说:“他故意出现的。” 季云深靠着墙站着,姿态看起来慵懒随意,但他抬起头眉目却只有冷冽。 常有清被他的目光刺得浑身一凛。 说起来,他和季云深原本还是一个宿舍的,只是这个行业人才太多,能真正出人头地的只有一两个,季云深身上的光环那么多,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当年他会做那件事,其实也是有嫉恨他的原因在里面,想看这个天之骄子一败涂地的模样。 这两年他虽然一直躲在暗处,但是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在律界风声水起,知道他在商界崭露头角,对比只能和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的自己,他心里都不知道多嫉妒。 乔稚楚看向季云深:“怎么回事?”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8章 大结局(二) 季云深也是刚刚才弄明白的。 其实,那个如噩梦一般的雨夜,除了血腥,还暗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那天乔稚楚捅了他一刀,受了刺激仓皇逃走,在她走后,带走并抢救活常有清的人是睢冉,但找肖云蓉那视频威胁季云深跟她结婚时,常有清就被肖启年抢走了,而将视频邮寄到警局匿名举报乔稚楚的人,那时候他们以为不是肖云蓉就是睢冉,其实他们都猜错了,做这件事的人——是闫老。 而肖启年,在乔稚楚入狱后,曾想看在季云深的面子上,放常有清出来帮她洗脱罪名,只是没想到中途被闫老的人抢走,也就是说,将乔稚楚送入监狱,这些年来藏匿常有清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老好人’闫老。 乔稚楚很不可置信,怔怔地问:“不会吧,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季云深长睫低垂,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极具穿透力:“闫老这个局从很久之前就布好了。” 把乔稚楚送进监狱的最终黑手就是闫老,在监狱里屡次安排人伤害她的人也是他,他就是要制造出一种肖启年容不下她,一定要弄死她的错觉给她,好让她发自内心仇恨肖启年,他再适时出现,当好人把她从监狱里捞出来…… 这样一来,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对他不会那么有戒心,也会接受他的安排。 在榕城时,他故意让胡研看到乔稚楚,就是要假借胡研的手去报警,把她逼得在榕城待不下去,不得不返回A市,后来常有清出现在A市也不是偶然,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就是让他们觉得她平冤死有希望的,利用乔稚楚迫不及待想要洗清罪名的心情,最终把她引到江陵! 如此一来,一个怀揣着对肖启年的仇恨,却偏偏又是季云深最爱的女人的乔稚楚就完美登场了。 从杨康案开始,到轮船爆炸,到搜出毒品,再到进入监狱,判处死刑,这里的每一步都有季云深参与,闫老是推手,但肖启年实际上就是死在季云深手里! 为了亲儿子去杀死亲生父亲,闫老不惜筹划了这么大一个局,用心狠毒险恶,让人稍微想想都忍不住全身冰冷。 乔稚楚扶住墙,身体摇摇欲坠,她在恐惧闫老手段的同时,心里又满满都是想不通。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也不用再问常有清什么,让人把手下把他看好,两人一起出了旅馆,凉风扑面而来,乔稚楚脚下一软,差点跌倒,终于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残忍……” 季云深提前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很震惊了,抿唇道:“可能和杜丽夫人有关。” 乔稚楚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从闫老的态度上看得出来,这件事一定跟杜丽夫人有关系,她不禁仔细回想了一阵,隐约记得,杜丽夫人是死于火灾,难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可也不可能还是肖启年放的吧,就像是睢冉说的,肖启年这些年一直都还爱着杜丽夫人,怎么可能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回到别墅,楚铭城已经等他们好一会儿了,正在跟团子玩,见他们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提前个一两个月知道这件事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有时间筹划,现在闫老已经知道我们知道他的计划,就一定还会有动作,现在我们根本来不及部署安排。” 乔稚楚和季云深对视一眼,前者眼里明显是惊慌的,但是后者看起来好像很冷静…… 闫老的后招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先是关着常有清的小旅馆突然遭遇大火,入住的客人不得不全部逃出来,看着常有清的手下自然也只能把他带出来,那场火很大,几乎把整个旅馆给烧没了。 因为逃得太匆忙,手下没来得及把常有清掩护起来,很快就有人惊呼一声喊出他的名字,一时间,一个本该在两年前死去的人结果没有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毫无意外地惊动了警局,粘贴出了寻人启事四下寻找他,逼得季云深不得不把人交出去。 可是交出常有清,他们就必须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告?告的话,是他们替乔稚楚告还是乔稚楚自己告? 乔稚楚这个时候出奇的冷静,她迅速分析事态,现在的情形他们好像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她已经察觉出来,闫老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她逼出来,他要重新掌握她,因为她是季云深最在乎的人,如果她被抓了,季云深很容易方寸大乱,到时候将会是很不利的状况。 乔稚楚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主动出击,拿下主动权,反正左右不过蹲几年牢。 她已经打算好了,只是看到团子还在吖吖地喊妈妈她就忍不住心里难受,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想着明天就带着常有清去自首。 然而,她没想到,闫老这次的手段那么雷厉风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季云深说这件事,一群警察就上门了,领头的人是杨警官,而后面两个警察押着的人不是常有清是谁。 季云深脸色微变,他都不知道常有清什么时候从他手里逃出去的。 杨警官定定地看着乔稚楚,他一直都知道所谓的闫亚楠就是乔稚楚,只是之前没有证据,所以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常有清亲口指认,他就不可能再包庇了。 乔稚楚挡在季云深面前,迎接杨警官审判一般的眼神。 杨警官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谁?” “我是……”乔稚楚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沙哑,不敢看季云深的神情,叹了口气说,“我是乔稚楚。” 我是乔稚楚,两年前死去的乔稚楚。 杨警官转身,冷硬道:“带走。” ‘咔嚓’一声响,冰凉的手铐拷上手腕,两个警察左右抓住她的肩膀,推着她上警车。 乔稚楚被带着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 “别怕。” 她会心一笑。 她不怕,这次她不怕,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孤立无援,这次她有他。 …… “闫老动作怎么这么快啊。”楚铭城赶到别墅时,这里只剩下季云深和完全不知道情况,还在呵呵笑的团子。 季云深面目表情地坐着,好像是在思考对策,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楚铭城知道,旅馆那场大火一定是闫老的手笔,包括认出常有清的群众,全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否则常有清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无关紧要又消失了两年的人,谁会记得?谁又会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可是知道这些没用,他们需要的是对付闫老的办法。 “云深,楚楚真的会被判刑吗?不会吧,当年楚楚就是因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才会被判刑,但现在常有清根本没有死,楚楚杀人的罪名不成立……应该不会有事吧?”楚铭城还抱着一点希望说。 季云深没有笑意地勾起了嘴角:“如果楚楚安安分分在牢里待着,现在常有清没有死,她的杀人罪名就不成立,非但可以的洗清罪名,还能拿到国家因为误判做出的赔偿……但她在服刑期间假死逃出来,那就是越狱,藐视法律也是犯罪,更不要说那具顶替她死去的尸体,当初法医检查后肯定,那个女人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这条人命,你说,以闫老的处事方式,会推在谁身上?” 楚铭城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所以,他们真的没有办法救乔稚楚了吗? 季云深这时候忽然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 季云深怀里还抱着糯米团子,他看了一眼楚铭城,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楚铭城听着眼睛闪了几下:“这样……” “照做。” 楚铭城皱着眉头:“这件事我能做好,那你呢?现在你要带团子去哪里?” “去见他外祖爷爷。” …… 闫老在江陵有自己的房子,季云深有一点特点算是遗传到他,他们同样不喜欢适应陌生的环境,这房子的装修和布置都跟他在榕城住的房子一模一样。 佣人来说季云深拜见的时候,他不是很意外,他今天没有出门就是在这里等他的。 “有请。”他从窗台上抱了一盆盆栽下来,放在茶几上,用剪刀修剪多余的枝叶。 季云深抱着团子进来,还没走近,闫老就先开口了,问了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外面天气怎么样?” 季云深停顿了一瞬,沉声回答:“很好。” “那就陪我到后花园走走吧。”闫老说着抱着盆栽出门,并且让保镖不要跟着,他这种做法没有让季云深放松半点警惕心,抱着团子跟在他身后。 闫老将盆栽放在花架上,好像是为了让它吸收阳光,然而那个品种的盆栽是不能晒太阳的,这样只会加速它的死亡。 “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要来掐死我,毕竟我先是借你的手杀了你亲生父亲,毁掉了你父亲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公司,还把你最爱的女人送进监狱。”闫老回头看了看他,好像很欣赏一样,“你出乎我的意料啊,居然还这么冷静,甚至还把阿睿抱来。” ……阿睿。 对,团子的大名叫辰睿。 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现在想想还真讽刺。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89章 大结局(三) 闫老说了这么多,却发现季云深不动如山,他笑意渐渐收敛:“来找我算账吗?” 他说着又摇头叹道:“有这个时间,你还不想想怎么救救你自己,在我这里浪费口舌你得不到半点好处,我不会对你们高抬贵手的。”他那边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不久,眼前这个人也会被他完全毁掉…… 季云深看着他,反应很平淡:“现在的局面变成这样,你看着可高兴?可满意?这就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吗?” 终于还是提起这些事了。闫老从容微笑:“当然高兴,毕竟我替天行道了。” “栽赃嫁祸报私仇,也是替天行道?” “肖启年本来就是一个毒贩,他事罪有应得,我让他得到应该有的下场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他反问。 季云深淡淡提醒:“那些毒品是你让睢冉放进去的……” 闫老直接打断他:“他是不是毒贩,跟那些毒品在不在有什么矛盾吗?” 季云深皱眉,闫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马上就要结束这一切了,所以他心情格外的好,也愿意多跟他说两句。 人嘛,总是这样,很少有人真能做到喜怒不显于形,对闫老来说,他的计划非常完美,让他成功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并且让他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所以他更加忍不住自豪,也想找人分享他的喜悦,季云深在他眼里是个失败者,所以他更愿意用他的成功来羞辱他。 “我实话告诉你吧,肖启年的确不是青龙,但他手上也不干净,你当他当年跟钟凯去缅甸做什么?在那个地方,想要获得成功,有些东西不想碰也要碰,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后来的大企业总裁,那些本钱事从哪里来的?其实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你自从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后就不愿意承认。” 季云深眼神一冷,闫老漠不在意,漫不经心中还夹带着一丝丝的嘲讽:“他当年赚够了钱就洗手不干,走得干净,以为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过去……呵,想得美,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干了就擦不去痕迹。” 事实上,青龙的确在那场大围剿里死去了,肖启年不是青龙,闫老同样不是,但他们跟青龙却也不是毫无关系之,当年他们都是在青龙手里讨生活,碰过几次面,彼此认识只是没有交情。 贩毒不是长久之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在赚够钱后选择金盆洗手,各自找了一个地方安身立命。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当年的人,可他没想到,肖启年竟然勾搭上自己的女儿,而且他明明也认出自己,却假装不知,甚至在他警告他离杜丽远点时,还敢反驳他说,谁都没有比谁干净,如果他识趣就装聋作哑,否则他不介意鱼死网破! 威胁,是他不能容忍的。 那过去威胁他,更不是他能容忍的。 他是不干净,但他绝对不能让女儿知道,他在女儿面前一直都是仁慈善良正直的,而不是满手肮脏、鲜血和利益的毒贩子,肖启年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他很害怕心爱的女儿知道这件事,更害怕女儿会跟这个跟自己同样不干净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分开他们的原因,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背着他偷偷领证,这才是彻底激怒他的原因。 季云深听到这些,最初的沉默之后,嘴角就染上了讥诮之色:“所以你就干脆告诉的杜丽夫人,我养父曾经贩过毒,对不对?”他喊不出杜丽夫人‘妈妈’,也喊不出肖启年‘爸爸’,干脆就用了曾经的尊称。 闫老根本不掩饰否认:“不错,我就是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他就是要让女儿看到,她喜欢的人是多么肮脏,根本配不上她! “可是你没想到,我养父在得知你揭穿他后,竟也一不做二不休,告诉杜丽夫人你也是贩毒的,杜丽夫人接受不了真想,干脆连你这个父亲都不认,更是一气之下,跟我养父离婚,嫁给我父亲?”季云深说到这里,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叹息。 杜丽夫人性子也是偏激,在得知爱人和父亲都是毒贩的情况下,竟然嫁给了缉毒警……摆明了是报复。 闫老扶着柱子坐在秋千上,刚才的傲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然:“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极端。” 季云深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别处,看了一阵后又转回来,目光有些迟钝,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她的性格像了你,那件事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你却选择了最冲动最不可理喻的一种,是你害死了她,却这笔账全部都算在我养父头上!” 闫老抬起头看着他,季云深的眉眼不是很像杜丽,但有些情绪变化他看起来却那么似曾相识,以至于在他身上,他反而更能看到最宠爱的那个女儿的影子,他淡淡笑了:“你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季云深看着他似笑实讥:“杜丽夫人嫁给我父亲后,原本没打算再做什么,是你,明面上金盆洗手,实际上在背地里还利用药业贩毒,结果被她发现了,她劝说你无效的情况下才向我父亲举报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杀了我父亲,恰好那个时候青龙被围剿,你就干脆把黑锅都推到他身上,我说得对不对?” 闫温钧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不干了,可是还是禁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又重操旧业,被亲生女儿举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杜丽夫人谈不上背叛他,但他却莫名其妙地这一切都是肖启年的错,是因为肖启年,杜丽夫人才会做出这种罔顾人伦的事,他因此憎恨上肖启年,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非要借季云深的手来扳倒肖启年,目的不就是想让肖启年也尝尝被自己的亲人捅一刀的滋味。 闫老仿佛没听到他的指责,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当时杜丽是想要跟肖启年同归于尽的,所以约了他去片场,原本是想引爆煤气,可没想到肖启年那天竟然没去,所以死的人只有我女儿……” 季云深闭上眼睛,话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清楚明白了。 “那天你去监狱看我养父,就是告诉他杜丽夫人想让他死吗?” “当然,他本来就该死,抢走我的女儿就该死,更不要说我女儿还希望他死。”闫老说着,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季云深,“你也要死了,她生下你之后就不想管你,让你自生自灭,既然她也没想让你活,那你就该死……她的心愿,我一定要帮她完成的。” 闫老现在的眼神很可怕,阴森森的,就像一个在崩溃疯狂边缘的精神病人,坦白讲他处事的风格也的确像一个疯子,他根本不看后果,只想要让他觉得该死的那些人都去死,季云深冷静地跟她对视,最终,他眼神缓和下来,变得深而沉:“你知道你最悲哀的地方在哪里吗?” 闫老抬起头。 “就在于,你永远把自己想的当成是别人想的。”季云深缓缓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你的女儿,但在我看来,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女儿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所谓你觉得她想要的,其实都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她根本不是因为爱上我养父而背叛你,而是她早就受够你,你病态的宠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闫老倏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火气上涌。 季云深继续说下去吃:“其实你自己也心里很清楚,她是受不了你的安排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是你不愿意承认,甚至把这些都怪在别人身上,怪别人抢走你的女儿,怪别人毁了你的女儿,怪别人破坏你们原本圆满的生活,你用这个借口催眠自己,甚至报复别人。” “你以为你很懂吗?闭嘴!你这个小畜生,你知道什么!”闫老第一次被气成这样,喉咙间气血上涌,他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他骂完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气,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能说话,还是远处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助理发现了闫老的异常,连忙跑过来,拿出药瓶倒了两颗白色的药片给他吞下,闫老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助理忍不住看向季云深,他很了解闫老的性格,不是容易被人激怒的人,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被气得发病? 闫老喝了口水,感觉心口没那么堵了,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竟然跟他较劲上,他不过就是一个必败的手下败将而已,就算他说出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他的败局…… 是啊,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的败局,那他还要说这些干什么?据他所知,季云深不是这么废话的人。 闫老一下子警觉起来:“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既然你知道这些事,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 他原本以为季云深来找他是想死得明白,但听他刚才的接话,还有在得知肖启年也是毒贩时毫不惊讶的神情,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他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所有事……那他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闫老皱眉一番思索,终是恍然大悟:“你是在拖延我的时间?你以为这样有用?我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你争取到时间,你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非常自信,并且坚信现在的局面胜负已定,季云深就算有再多的本事也是徒劳挣扎! 季云深垂下长睫,日落西山的余光照着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俊美清贵。 “你觉得,我都知道这么多事了,还会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动作的手脚吗?” 闫老松弛的嘴角抖了抖。 季云深像是站累了,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团子浑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站在季云深的腿上傻笑。 “你的第一步计划,是利用游船爆炸让大众对SA失去信心,在股民低价抛售手里的股票时,便暗地里安排人分散收购,怕被我发现,还特意演了一出戏,让我以为你对SA下手的地方是通过楚楚借给SA的两百万,你故意拖延着不肯把两百万股票卖给我,看起来好像是不安好心,其实是为你暗地里进行的小动作打掩护。” 闫老脸色微变,这个的确是他的计划之一,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于股份,股份多少直接决定谁在这个公司有决定权,所以他做的很谨慎,就是怕被季云深发现,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90章 大结局(四) 闫老最初的紧张之后,又慢慢地恢复从容镇定。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即便被他知道了也没关系,这只是他的计划之一,就算没了这一步,他顶多就是多费点功夫而已,不会影响大局。 而季云深,对他的反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更加不在意。 他们就好像在冥冥之中互相较劲,看谁先失分寸。 在这一片沉默中,闫老先按耐不住,他越想越不对劲,按照他对季云深的了解,他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他今天来找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一定还有别的后招。 闫老皱着眉头,狐疑地打量了几眼,他能拆穿自己一个计划已经是很令人意外了,难道真的还知道其他的? 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下意识否认,闫老不敢相信,在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没被把季云深当回事,这源于他的阅历丰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季云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略有谋略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跟自己斗? 只是季云深现在的镇定让他心惊,即便不断告诉自己他要冷静,可是还是忍不住做出各种猜想。 闫老是多疑的人,越多疑的人越谨慎,他不容许自己的计划出现半点偏差,终究是坐不住起身,带着助理一起离开,将季云社一个人丢在花园里,季云深看都没看他,抱着团子在小声玩笑什么。 闫老走出几步,想了想,停下来吩咐助理让人看着他,免得让他又趁机做什么。 闫老快速走回书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一直到门被关上,他才感觉到安全,而已才缓缓松口气,助理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茶杯才递到他面前,手腕就立即被他扣住,闫老沉声说:“你再仔细检查一遍,我们设好的局有没有问题。” 助理拧眉:“您指的是……” “全部都看一下,季云深今天的行为太故弄玄虚,我不确定他知道多少,如果你发现有不安全的地方,立即想办法补救。” “是。” 闫老还是觉得不放心,有亲自提醒了他几个地方让他重点看看,当然,他说得很隐晦,他就是这样的人,几遍知道这个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人,那些计划也只有他们知道,但是他还是不敢太放肆,能含糊的绝对含糊带过。 助理一一记下,点头表示明白了。 吩咐完这些,闫老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他缓缓呼出口气,将一杯茶喝完,才想起来问:“他在哪里?” 助理看了一眼,花园里傅厉琛好像对一株花产生了兴趣:“还在花园里。” “没有离开过?” 助理又看了一眼:“没有,一直就在那儿。” 闫老放心了,甚至怀疑这个根本就是季云深的诡计,他其实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是想出口气,所以故意故弄玄虚,好让他紧张。 这个可能性他更加愿意相信。 闫老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他已经逃不掉了,他绝对逃不掉!我的设计这么精巧,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充我的天罗地网里逃出去!”他这些话听着自信十足,但是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浓浓的不安。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季云深离开闫老的住处,第二天去了看守所看乔稚楚,乔稚楚一直都很担心他会因为她被抓而冲动,现在看到他神色自若,才稍稍松口气。 季云深将带来的吃食交给警察,让他们检查后在还给乔稚楚。 “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我看闫老这次是真的要对我们下杀手,你要多提防一些。” 季云深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放心,没那么容易。”说着话题一转,“你在里面还好吗?” 乔稚楚也不想他分神担心,扬起嘴角露出笑容:“还不错。”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一百块,在他面前晃了晃,“给你钱。” 季云深挑眉:“哪来的钱?” 乔稚楚靠近栏杆边,小声地说:“跟其他人打牌赢的。” 季云深摇头好笑:“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我在外面都没有你这么轻松。” “那不是因为有你嘛,有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用怕,该吃吃该喝喝,玩也玩得开心!” 季云深伸出手捏捏她的脸。 虽然只分开了两天,但他们却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始终没有提起她这次入狱的事,他们心里很清楚,乔稚楚这次很难逃过牢狱之灾,虽然能证明她不是杀人犯,但是逃脱罪也会被判刑,她注定要在牢里住一段时间。 “哥哥已经来了,回头让他来看看你。”季云深说着停顿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笑意深了些,“还有团子,他昨晚吵着找你。” 乔稚楚眨眨眼:“团子就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笑话我的。” 季云深只是淡淡一笑,这些天大事一件接着一件,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会不堪重负,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狼狈,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有神,好像万事都在鼓掌之中一样,看得乔稚楚忍不住心头一动,小声问:“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没说,其实她一直都很担心他,闫老那样的人物比肖启年难对付多了,当年他们对付肖启年都那么吃力,现在对付闫老,会不会一点胜算都没有? 季云深犹豫了一下,有些话在这里是不好说的,但看乔稚楚不安的眼神,知道如果今天自己不说,她估计会一直悬着心,最后还是松口了:“我告诉你。” …… 与此同时,看守所大门前,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季云深的车后,车上的人看着季云深离开看守所上车,一直到他开车离开都没有动静,就好像他们只是碰巧停在这里,而不是冲一开始就是从季云深来的一样。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着打扮和相貌都不起眼的男人从看守所里出来,微微低着头,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外套下还穿着一件,露出的暗蓝色布料明显就是警服。 男人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上车,车子终于启动,绕着这条街道开了转圈。 后座的闫老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子开动一阵后在缓缓开口:“他们说了什么?” 男人立即一次不差地告诉他,包括季云深和乔稚楚小声透漏的谋划,闫老听完只是冷笑一声,季云深想出来的计划的确算高明,如果是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实施,或许还可能会成功,但现在被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反咬他一口? 闫老冷笑完又摇头,好像很失望那样:“我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没想到他们连隔墙有耳这个道理都不懂,竟然在那种不安全的环境下讨论计划。” 他收买狱警原本只是为了盯着乔稚楚,到没先到季云深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还那么明目张胆,现在被狱警听到了,偷偷告诉他,让他能提前做好防备,真是意外之喜。 闫老缓缓笑了开来。 他忽然很期待,想要看到季云深实施那些已经被他知道却还不自知的计划,结果功亏一篑时的表情……一定是很有趣! 此时此刻,季云深和乔稚楚都不知道,那条一直被他们提防着的毒蛇,已经在寻找下口的地方了。 …… 很快乔稚楚的案子就公开开庭审理,法庭上洗清了她的杀人罪,但她在服刑期间越狱已经犯了逃脱罪,在季云深力争之下,替死的女人那条人命没算在乔稚楚头上,法院只从脱逃罪上判了她六个月有期刑期。 被警察压下去时,乔稚楚回头对季云深笑了笑:“比我想的还少两个月,还是你有本事。” 脱逃罪判处一般都是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最少也要有十二个月,被争取成六个月其实他们算是大获全胜的,只是人到底是被关押进去,季云深也没办法开心,只是能看着她叹口气,寻思着她的罪行不严重,只要表现良好,其实还能保释……这件事他要回去想想办法。 闫老今天也来了,在观众席上见他们两人互动,冷冷一笑:“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按照他最初的计划,常有清的作用是将乔稚楚引回江陵,而乔稚楚的作用是用来当诱饵查肖启年和牵制季云深,在肖启年死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两个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原本是打算暗地里解决掉常有清,哪知道常有清竟然逃了,那时候他忙着策划对付季云深也就没理,谁想到他竟然落到季云深的手上。 这算是他在这个计划里最出其不意的失策,更让他没料到的是,他利用舆论把乔稚楚重新送入监狱,竟然没让季云深失去方寸,他很失望,如果这时候季云深方寸大乱,他的计划就能更加淋漓尽致了。 不过,虽和预想中的有点偏差,但总体没大碍,他的计划还在进行中…… 庭审结束就三天,闫老的下一步计划就开始了。 最先出现问题的事季云深刚刚收购的coco,有人匿名举报COCO里有暗藏毒品,并且还大肆宣传,毕竟是有前科的,狠容易就引起轰动,警察一查,竟真的在COOC一间隐秘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毒品,要知道,当初这个公司被拍卖时,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检查了一遍,所以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些毒品不是肖启年遗留的。 不是肖启年的,那就是季云深的了。大众都是这样想的。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季云深,甚至有人还天马行空地做出推测妈,说季云深其实一早就参与了贩毒,火来因为分赃不均,所以他才把肖启年给举报了,目的就是一个人独吞毒品市场。 这种理由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但其实经不起推敲,如果季云深真的背信弃义贪图利益在背后给肖启年捅刀,那肖启年为什么不揭发他?还有,COCO还没有开始投入运营,他想要利用COCO来贩毒也要等到COCO重新上市后,现在折腾这些根本没用。 然而大众的智商永远都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极速下线,他们心里已经认定真想就是他们想的那样,纷纷谴责季云深人面兽心,季云深后来法了声明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但没多少人相信他。 闫老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憎恨肖启年,憎恨和他有关的一切,COCO是肖启年用贩毒的钱搭建起来的根基,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现在还在COCO里找到毒品,现在的季云深就跟当年的肖启年一样,百口莫辩!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91章 大结局(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毒.品的事还没解决,那边又爆出威格信律师所常年偷税偷税,轰动到税务局都来查账,季云深更是被带走,祸事不断,明眼人都看得出季云深是得罪大人物了,无论是有辜无辜,总之都难逃厄运了。 这些都是在闫老的安排内,他很了解对付自己的对手应该用什么手段,季云深除了乔稚楚就是事业,现在乔稚楚入狱了,如果他的事业也没了,一个连自己的女人,自己的产业都护不住的骄傲男人,会是多崩溃? 他想要弄死一个人很简单,但是他就是喜欢慢慢来,否则他当初大可直接弄死肖启年,又何必策划那么多拐着弯让季云深去对付他呢? 现在对季云深也是一样。 闫老拿起水果刀和一个通红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皮,闲情逸致至极。 …… 他不断算计,季云深也不是一昧被攻击,自然也有反击。 在漏税的事被举报后,他不甘就这样坐以待毙,紧跟着也安排人举报闫老的药品参杂了对人体有害的药物,在这个越来越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的年代,让消费群众们知道了自己每天吃的药,非但不能治病反而会更加伤害身体,他们的反应毫无意外的激烈。 就在众人为同济中药捏一把汗时,一件让人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闫老方面曝光了仓库的监控录像,证明了有人蓄意投毒,并且这个投毒的人已经抓住,指证是季云深安排他去做这件事的。 季云深这一招反击原本是不错的,然而他没想到闫老一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做,早就藏了监控摄像头等他入瓮,以至于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彻底把自己赔进去了,都不用闫老再加把油,光是投毒这一个罪名就足够让他喝一壶的。 闫老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暗自发笑,他原本以为季云深真的很淡定,没想到真是故弄玄虚罢了,乔稚楚入狱还是让他失措了,竟然会用这么冒险的办法来反击他。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还要继续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季云深已经逃不掉了,COCO也好,威格信也好,甚至是SA,全部都被季云深连累了,现在已经成不了什么大气,他们还有必要继续算计下去吗? 闫老抿唇,的确,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季云深再厉害也没有翻天的能力时,他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只是,他这个人向来谨慎,他不敢掉以轻心,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必须看他灰飞烟灭才安心。 想了想,闫老还是说:“继续,当然继续。除非季云深死了,否则计划一刻都不能停!” 助理微笑:“是。” 原本的季云深就深陷毒.品案和偷税案中,现在又出了投毒的事,面对大众的巨大舆论压力,威格信已经不得不宣布暂时休业。 但这个躲避并没有能安抚到大众群情激昂的情绪,大众甚至已经用肯定的口吻表态当初的轮船事故并非肖启年一个主谋,季云深也一定是参与其中的。 这些都在闫老的意料之中,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就是这样,舆论是一把尖刀,杀人不见血! 天快亮了,明天是个好日子,他已经安排了一出大戏作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天,就会有几个仓皇失措,举止异常的男人在边境被巡警抓住,巡警会觉得他们特别可疑,从而搜查他们,紧接着就会在他们身上找到巨量的毒.品,非常多,是足以举国震惊的数量。 然后这几个男人就会被审问,他们会死咬着不说,直到撑不住警察的心理战,在最后一刻交代了幕后老板——季云深。他们会告诉警察,因为季云深现在国内被盯上了,怕出事所以让他们带毒.品先离开,而且还会告诉警察很多个贩毒窝点,真真假假混淆着更具真实性,警察还会在那些窝点找到很多牵扯到季云深和肖启年的证据…… 最后,季云深也终将万劫不复。 多好。 闫老这样想着,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等到这些事都做完了,他就可以安心去见他的女儿了。 …… 然而,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往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他甚至都还没从自己的美梦中醒过来,就有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他的家门,将他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有一瞬间,他还以为家里是进了劫匪。 可是不是,为首的人是杨警官,他手里拿着拘捕令,宣布他被正式逮捕了。 “为什么!”闫老不可置信,该被抓的人难道不是季云深吗!? 杨警官看着他被强行铐上手铐,才慢慢收起手枪,淡淡道:“有人举报你贩毒,人证物证俱在,你必须跟我们回局里。” 闫老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我什么?” 杨警官一字一顿:“贩毒。” “滑稽!”闫老第一次这么失控,那是因为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往这个方向发展,大声道,“我没有贩毒!我什么时候贩毒!毒.品在哪里?什么举报,谁举报?什么人证物证,在哪里?” “乔稚楚举报,毒.品在边境被截下了,那些人什么都招了。” 闫老脑袋有一瞬间出现空白:“什么!” 在被带回警局的路上,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精心为季云深设计的最后一个局,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竟然提前行动了,并且还被早就被关在监狱里的乔稚楚举报出来,边境的警察一搜查便抓住了那些人,那些人没有按照他交代诬陷季云深,反而竟然全部坦白,指认他就是他们的幕后老板。 因为举报立功,乔稚楚获得减刑,一来二去,现在已经刑满出狱了。 闫老心里很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他要冷静,要等待机会翻身,如果自乱阵脚,他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 这样想着,他就深深呼吸,慢慢平复情绪,等到被带进警局审讯室时,他已经恢复从容,坚持自己是被冤枉了,神情除了看到季云深乔稚楚还有楚铭城出现在审讯室时有轻微变化外,其他时候都是保持沉默。 杨警官看他这样的行为只觉得可笑:“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无人知晓吗?” 闫老的反应很平静,就好像真的问心无愧那样:“我不知道杨警官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么说,杜舒云这个人你不认识?” 闫老心中一跳,眯起眼睛看了年轻的警官一眼,一字一句说:“不认识。” 杨警官顿时冷笑一声:“你不认识她,她却认识你!这是她的供词,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他不说话,杨警官当真念了杜舒云的供词。 原来,杜舒云是闫老的人,一直都是。 闫老针对肖启年的报复计划从杜丽夫人死后就开始在策划,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等待季云深长大成人,等他离开A市去纽约发展,威格信成立之后,他就安排了杜舒云进去,这是他养大的孤儿,一辈子都依靠着他,他不用担心她会背叛。 而杜舒云的作用就是在适当的实际添油加醋,比如挑拨季云深和乔稚楚的关系,比如挑拨肖云蓉和乔稚楚的关系,再比如推动睢冉向乔稚楚复仇……总之她做了很多上不了台面,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却很好加剧乔稚楚、季云深和肖家关系紧张的事情。 并且在一年前,她正式成为季云深在威格信的秘书后,就开始背着所有人做假账,为的就是等威格信偷税漏税的事情被举报后,她这边能落实‘证据’,这次威格信受重创,她可谓功不可没。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从大半年前开始季云深已经怀疑她了,只是他刚开始看不穿她到底有什么图谋,所以没有打草惊蛇,只将每个月的财务账本主动送去税务局登记以防万一,后来在税务局迫于舆论压力上门查账本时,就发现有两本完全不同的账本,自然也就知道威格信是被人设圈套陷害了。 闫老自以为将季云深玩弄再股掌,却不知道他早就做足了证明,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闫老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喘气,杨警官看了身边的警察一眼,警察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药递给他,他吃了两片才好点。 楚铭城讥笑:“这就被气得心脏病复发了?那后面的事你还听得不听得下去?” 闫老当然要听,他还要知道自己完美的计划到底哪里出错! 季云深漠然地说:“如果一个杜舒云还不能让你认罪,那再加一个钟凯怎么样?” 闫老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他,原本浑浊却还算精神奕奕的黑眸现在变得惶恐不安。 季云深对他神色视而不见,只用缓慢的语调一字一句说:“没想到他还活着?是不是以为他已经死在回旧金山的路上?那你真是想太多了,这么一个帮你制作只有青龙会做的MS-1毒.品陷害肖启年,帮你从境外运海.洛.因藏在COCO内的知情人物,如果那么快就死了,那你岂不是太逍遥了!”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192章 大结局(终) 当初杨警官断定肖启年是青龙的原因之一,就是藏在宅子书房里的那些MS-1毒.品,据说那是只有青龙才会做,可事实却是,青龙在被围剿的时候,秘方趁乱被人偷走,改名换姓后又重新横行毒.品市场,只是这些年藏得太好,缉毒警都没有发现。 钟凯被闫老利用完,闫老怕他泄密,就安排人在他回国的路上枪杀他,幸好被他们的人救下,走过一次鬼门关的钟凯比之前老实多了,把他知道的秘密全部都和盘托出。 杜舒云的证词,钟凯的证词,再加上数不清的细碎证据,这一刻全部压在闫老头上,他已经有罪,这就是杨警官能拿到逮捕令拘捕他的原因。 楚铭城勾唇笑了笑:“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继续说,只是闫老先生啊,被我们这样一点点拆穿计划,脸上不太好看吧?” 是。 不好看。 太不好看了! 他以为完美的计划,在他们嘴里变成了漏洞百出,他引以为豪的算计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出游戏,怎么会好看! 可是他同事也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输了。 事到如今,他再否认下去也没意思,他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能定罪他,处境就跟当初的肖启年一样,都是铁板钉钉的罪犯。 成王败寇,输在季云深手上,他不甘心,但他认! 闫老几乎把牙齿咬断:“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听到你跟乔稚楚说的那些……所谓计划?就是为了让我以为你的反击仅此而已,对我让我对你放松警惕,是不是!” 季云深还没说话,楚铭城先笑了:“如果不这样做,被你一直盯着,我们哪里来的时间去做别的?” 季云深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闫老也知道他不是,所以一定会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如果他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反而会让他怀疑,从而更加提防,他们没办法,只能先投出一个陷阱,让闫老以为投毒陷害他就是他们的反击。 可是他却不知道,季云深跟他不一样,他养父的身份和他这些年的律师生涯,都不准许他去做再在栽赃陷害的事,所以他就是再怎么走投无路,也不会去投毒。 “不,还是不对,就算你故布疑阵,我也不能消息不灵通到这个地步……”闫老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件事,自己怎么没有察觉到半点风声?他以前的消息很畅通的啊,怎么这次会直到警察上门才知道自己一败涂地? 乔稚楚立功减刑已经出狱为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 杜舒云被抓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钟凯没死为什么也没人告诉他? 闫老到底是不蠢的,思来想去立即就明白了:“我身边是不是有你的人?到底是谁?!” 季云深静静地看着他:“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了。” 他猜到了,在他猜到自己身边有间谍的时候就猜到那个人还是谁,只是不愿意相信。 闫老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是我的助理?”只有他的助理,只可能是他的助理。 这些计划他没有跟第三个人说过,只有他向来最信任的助理。 那个助理跟了他十几年,帮他挡过子弹,帮他杀过人,帮他藏过秘密,比亲儿女还值得他信任,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哪知道,他最后竟然是败在他的出卖上。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出卖我?”他想不通。 季云深淡淡道:“你给他再多的好处,也是在刀尖上过日子,而我给他的是他这辈子想都不想的岁月安稳。”没有人愿意过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的日子,他许诺给他事成之后放他离开,让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安稳度日,他早就厌烦伺候闫老这个喜怒无常的极端分子,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 闫老的捏紧拳头,恨不得把那个人剥皮抽筋,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看着季云深,冷笑起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你为什么还不做防备?还放任我伤害你?” “因为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季云深笑了,“你想要我死,我也不想让你活。”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阻止他做哪些事,那到最后他顶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却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只有他犯罪了,他才会有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下场! 与其说,是他咎由自取,倒不如说是季云深促成了他的覆灭。 季云深不狠,闫老这个疯子,要那么多人都给他女儿陪葬本来就该死! 谁细想过,死在游船爆炸案里的员工何其无辜?还入监狱替死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肖启年固然也曾是毒贩,但是让他背着青龙的罪名去死又何其无辜?还有季云深的养父和战友,两个为国为民的缉毒警满门惨死又何其无辜? 他们都是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老人而死,季云深只不过是给了他本来该有的结局。 闫老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面无人色地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季云深呼出口气,低头对乔稚楚说:“我们走吧。” 乔稚楚点点头,被他握着手走出审讯室。 站在警局门口,天空下了小雨,细细绵绵落在身上毫无感觉,只是久了就感觉不寒而栗。 季云深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对她低声说了句:“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好。”乔稚楚笑了笑。 看着季云深小跑的背影,乔稚楚心头微暖。 这次的风雨太大,殃及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一度以为他们要完了,尤其是季云深的‘反击’被闫老拆穿后,她夜里总是睡不着,想着他们的下场,想着团子的未来,但他却握着她的手说别怕…… 他说的别怕,她就真的不怕了。 这个男人,有掌控全局的魄力,他的计划从来没有出现过偏差,她相信他,所以现在反败为胜反而没有觉得多惊喜,有的只是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 季云深把车开了过来,副驾驶座的车门对着她,他没有下车帮她开门,只是在车里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乔稚楚拉开车门上车,季云深忽然问她:“想吃狮子头吗?我刚从哥那里学会的,回去做给你吃。” 他用再普通不过的语气,就仿佛这段日子的惊心动魄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正在下班的路上,随口讨论起今晚要吃什么。 这样的话语浅浅淡淡却最暖人心。 乔稚楚眼睛明明一亮,但很快又皱眉了:“不吃。” 季云深诧异:“为什么?” 乔稚楚低下头,手掌贴在肚子上,眼底分明是笑的:“你儿子太矫情,一碰肥腻的就想吐。” “吱——” 原本匀速行驶的车辆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下。 乔稚楚由于惯性往前倾,还没碰到车头就被揽入一个怀抱里。 季云深又惊又喜:“真的?” 乔稚楚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她也很奇怪自己竟然还会不好意思,又不是刚刚恋爱的情人,他们都有过两个孩子,就是团子都已经两三岁了。 可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她甚至有些眼眶酸涩,四年大学相依,六年两地分离,两年互相算计,一年生死相隔,他们蹉跎了十三年,现在才算是功德圆满。 乔稚楚咬着唇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忽然单手扣住她的脑袋,直接吻住了她唇。 唇舌交缠,是最亲密的爱语,含着彼此的眼泪又酸又苦,就如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滋味。 窗外雨水模糊了车窗玻璃,水痕蜿蜒而下,勾勒出最恬静的线条。 番外卷 193章 陆于皓番外 我出院那天,刚好是季云深和乔稚楚婚礼举办日子。 他们的婚礼好像很有趣。 季云深包下了全球十大著名商业街的滚动电子屏求婚,在全世界面前宣布他很爱很爱她,这一举动几乎轰动全球。 毕竟——美国纽约的第五大道,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英国伦敦的牛津街,日本东京的新宿大街,韩国汉城的明洞大街,新加坡的乌节路,德国柏林的库达姆,奥地利维也纳的克恩顿,俄罗斯莫斯科的阿尔巴特,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地下城,这十条商业街任何一条的广告费用都不低,他一下子包下十条用来求婚……所谓奢华,也不过就是如此。 就在全世界都歌颂他的浪漫的时候,被求婚的女主角却笑着说了拒绝。 她说她不想嫁给他。 大众惊疑未定,还以为这场求婚要以失败告终,女主角却又说了一句话——她不用嫁,就是他的。 她不用嫁,就是他的。 我仔细想着这句话,穿过车水龙马的大街,走在街边枫树下,阳光穿过缝隙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斑驳了的图案,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她从来都不曾属于别人过。 他们的婚礼自然是隆重又热闹的,前几天乔默储带来他们的结婚请帖,婚礼在巴厘岛举行,日期是今天,当时我笑着说就不去参加了,身体还没好,就不去给他们添晦气了。 我承认,心里还没有放下乔稚楚,只是她既然选择好了自己的幸福,我当然不会去打扰,只是让我恭喜、祝福他们,暂时还做不到,怎么想,我还有点自私。 乔默储说我可以有更好的,但是什么是更好的? 我爱的人这辈子只有乔稚楚一个,其他人都是退而求其次,能好到哪里? 乔稚楚……在没有动情之前我以为她只是万花丛中的一个,顶多就是棘手一点,难搞定一点,但是没关系,只要我耐心,总有一天这朵带刺的玫瑰依旧会是我的。 可是人总有疲惫期,在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后,我多少有些不耐烦,所以在追求她的同时我也去跟别的女孩交往,我后来想想,真想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如果当时我再坚持克制一点,也许就不会给她留下风流子这种无法挽回的负面印象,也许我们还能有别的可能性? 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知情知趣的,甚至不是最合胃口的,可是等到我反应回来时,这个人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挥之不去。 我记得她在法庭上无所畏惧据理力争的模样,我记得她在灯下转动钢笔画出一个个重点的模样,我甚至记得她说每句话的神情和每个笑起来的弧度,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随之岁月推移更加根深蒂固。 路过街角的咖啡厅,我忽然想起当初他曾跟她进去过,脚步几乎没有停顿的就转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长相甜美的服务生将茶水单给我,眼睛在我脸上移不开,我知道,有一张好皮相总是很容易得到好感。 我随便点了一杯咖啡,服务生问我只有一个人吗?我说是,她忽然红了脸颊,拿着单子跑了。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忽然觉得没劲,把咖啡的钱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算了,再怀念过去也回不到过去。 不知怎么,忽然想要亲自去看看他们的婚礼,看看我心爱的女孩嫁给别的男人的场景,于是我任性地定了机票,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巴厘岛降落。 这里的婚礼已经结束了,但现场布置还在,我走过花门,走上红地毯,看着大屏幕上他们笑得格外甜蜜的模样,心里有一瞬间很不甘心,可是下一瞬间却释然了。 是的,释然了。 这里显然宾客尽欢,我带着笑出了会场,在机场里独自坐了六个小时到天亮,达成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巴厘岛,这一走,就算彻底告别我的爱。 回到江陵,我答应我爸进入他的公司开始学习怎么经营管理,毕竟他已经老了,一辈子都在为我操劳,总不能真被给他享福的机会吧? 大概是骨子里有我爸的基因,以前没接触过这些经商之道,现在接手了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困难的,甚至我在其中还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和享受,就好像将军找回了自己的宝剑,也许我过去三十多年都是虚度,我的生命从这一刻开始燃烧,不再是那个只会游戏人间不问世事的风流子了。 大概是婚礼后的半年,我再次见到了乔稚楚,我知道他们婚礼后就去了纽约,一直到生下孩子才回国。 她一回国,我就让主动约她见面,她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她心里对我很愧疚,所以才不太敢面对我。 “我给你寄去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她在纽约养胎的大半年,我经常搜罗一些好玩的东西寄去给她,说是给她的孩子,就像当初对团子一样。 乔稚楚抿唇笑了起来:“当然收到了,孩子还没出生,你送给他就把他的房间都堆满了,害他出生后我们这当父母的都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给他好,毕竟你可是到纸尿裤下到玩具都全部准备齐了。” 也许乔稚楚自己都没发现,她在提起孩子的时候,眼睛总是有很温柔的,我深深地看,只心头觉得温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就是要这样,你的大儿子是我的干儿子,这个小的自然也不能放过。” “这感情好啊,将来满月周岁成人礼结婚礼你丢要准备着,不给我可是会讨要的。”乔稚楚也玩笑起来。 我说:“那是自然,这些我也会准备得比你们这两个父母好。” 几句玩笑后,气氛也轻松了些,我们又聊了很多,乔稚楚说他们把这个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做馒头,还拿了照片给我看,这孩子是足月出生的,比当年的团子要大一点,粉雕玉琢,继承了她和季云深的好相貌。 “我真喜欢你们家这两个孩子,要是你们没时间带,我就免费帮你们带好了。” “你这当奶爸还的当上瘾了啊,既然那么喜欢孩子,你就自己生一个啊。”她说这话的一起好像是开玩笑,但其实我听得出来,她是在提醒我,生怕我还纠结在她身上。 我听着就笑着说:“放心吧,我爸前几天介绍给我一个女孩,我看着挺好的,宜家宜室,正在试着谈,没准今年你也能吃到我们的喜糖。” 她愣了一下,好像很惊讶,但随后就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那是当然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爸的确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的确挺好,宜家宜室这样的形容不夸张,只是没感觉罢了。 也许将来我真的会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娶了我也会好好爱护照顾,只是不会有这么热情罢了。 聊了半天,跟她分开的时候约好将来馒头满周岁就去纽约看望他们,她很开心地走了,这次应该是能放下了吧? 时间还早,左右没有别的事,我去了海燕最近承包的一个工程看看,以前我爸有事没事也总跑去看工程,我本来还觉得没必要,那么多监工看着,难道还能出什么纰漏?直到现在自己负责了才知道,其实那不是不放心,而是一种享受,看着一堆废墟在手中拔地而起,那种成就感是旁人不会懂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一看是我爸的,不用说,肯定是来问我跟那个宜家宜室的女孩相处得怎么样了,我忙不迭地挂断,寻思今晚还是住小公寓,否则回家一定会被唠叨。 第二天上班,刚进公司秘书就拿着文件上来:“陆总,这是马上要开会的文件,您看看。” 今天的会我昨天就看完了流程,现在看也只是随便翻翻。 不过这一翻,到是让我发现了一个错误:“这个小数点是不是错了?混凝土是这个比例吗?” 秘书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抱歉陆总……” 我摇摇头,把文件丢还给他:“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做修改。”说完我扭回头,谁知竟然跟一个人撞上了。 那个人小小的,矮矮的,冲上来撞我身上反而把自己撞到摔地上。 “对、对不起陆总。” 她红着一张脸道歉完就赶忙捡起地上的文件,我不知怎么就盯着她的手看,发现她的手指上有圆珠笔图画的痕迹,应该是在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可这是小学生才会不小心涂到的东西啊。 她捡完东西,又认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陆总,我现在还有急事,回头再向你赔罪。” 说完,她就迈着小短腿跑了,两根马尾辫在后背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 “她是谁?”我莫名的好奇。 秘书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这个女孩叫袁满,是新来的实习生……有点傻气,脾气又跟头牛似的倔,一点都不懂得变通,只要是她觉得对的事情就坚持到底,还敢顶撞老吴,要不是实习生签了合同没大错不能开除,否则她早就被老吴赶走了。” 老吴是公司里的刺头青,我有时候都头疼,这个小家伙竟然…… 秘书笑完了又叹气:“这样的性子,在商场是吃不开的,实习期到了她一定不会被留下的。” 我勾唇一下,不置与否。 【陆于皓番外完】 番外卷 194章 乔默储番外(上) 我是在妹妹的婚礼上再次遇到那个女人的。 她竟然是婚礼的总策划,我站在几米外看她拿着扩音器喊人搬东西的模样,我几乎捏碎了拳头。 十五年了,这十五个春夏秋冬,一百八十个月初月尾,我一度认为如果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她,一定会活活掐死她! 因为她该死,竟然敢给我下药,事后还逃之夭夭! 固执地记得这个女人,以至于这些年我对身边来来往往不少出色的,合适的,般配的女人都一概视而不见,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寻找他的下落。 现在,妹妹都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了,而我依旧孑然一身,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代价自然应该让她承担。 我整了整西装外套,噙着笑直接走过去,想着她看到我会是什么神情呢?惊讶?惊慌?恐惧?失措? 每一种好像都很有趣。 这样想着,我的步伐更快了,迫不及待看她出丑一样。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对上她,我就忍不住用最恶劣的一面。 “你好,张小姐。”我带着薄薄的笑意站在她身后。 她立即转过身,第一眼看到我时神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完全陌生生疏的客套。 我愣住了。 我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再次重逢我的反应竟然平静到这个地步,没有惊讶,没有私戳,眼底只有茫然,莫名的感觉她好像不认识我。 随后她开口问出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是婚宴的客人吗?现在还没开场,请到休息室休息。” 的确不认识我了。 无论是眼神还是脸色都自然到让人无法认为她是在伪装,以至于我有一段时间都呆滞了,定定地看着他,想要在她脸上找到破绽,可是没有,没有人的反应能那么快,她要是记得我,就算想要假装不认识,但第一眼也绝对不会那么自然。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认识我。 她不认识我。 我找了十五年的女人不认识我? 这简直是最荒唐的笑话! 可是张筱的表情却很认真,甚至很困顿,就好像我是街上随便上来攀交情的陌生人:“请问……我们认识吗?” 我死死盯着她,脸色和心情都阴沉到了极限。 张筱忽然咬着唇说:“其实……我十年前出过一场车祸,我失忆了,除了别人告诉我的名字外,我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 我骤然一怔,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失忆了?” “嗯,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张筱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你是我以前的朋友吗?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事吗?” …… 从这天起,张筱就缠上我了,她说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父母是谁,朋友是谁,这十年来一直居无定所,在国内国外到处跑,不断变换职业,就是想要找回记忆和生活,我是她唯一遇见的认识她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我帮她。 我心情很复杂,原本以为找到这个女人就能把十五年前的错了结了,谁曾想到她竟然忘记了…… “你快跟我说说我的过去啊。”张筱抱着我的胳膊晃晃,“说嘛说嘛,就当时可怜可怜我,你看我过了十年空白生活,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是,我认识她,我非但认识她,甚至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张筱是孤儿,无父无母,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十五岁,我二十岁。 我是孤儿院的义工,教那些没钱上学的孩子识字,那时候她已经辍学打工贴补孤儿院,但每次我去上课总是能看到她在,久而久之,反而养成了习惯,每次上课都下意识从眼前这堆七八岁的小孩里找到她的身影。 十五岁的她瘦瘦的,皮肤不算白,甚至还有些粗糙,但是那双眼睛却灵动机灵,看人的时候总是充满笑意,好像对这个世界怀揣满满的善意一样。 二十三岁的我开了自己的律师所,那年她十八岁,被老板开除了,坐在我律所门前哭成花猫,她说她老板骚扰她,她因为反抗把人打伤了,被开除还没工资,甚至要赔医药费,她很害怕。 后来我帮我她讨回了公道,而她也莫名其妙地在我的律所里给我当了帮手。 张筱学历不高,但是很聪明,做什么上手都很快,在我身边帮忙也得心应手,可谁想到,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会给我递了一杯下了药的酒……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等到天亮醒来,留给我面对的只有白色床单上绽放的红梅,而她消失得彻彻底底,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好像这个世界不曾有过一个张筱一样。 那天之后我就开始执着于找到她,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答案,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何至于此? 这些事我都一一告诉她了,只是省去最后一件事没说,可是她还是很茫然,摇头说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仔细看她,这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十八岁,是最好的年纪,那时候已经长得很标志,而现在的她比当年成熟,也比当年漂亮,皮肤白皙,桃花眼笑的时候撩人,不笑的时候温柔。 “我一件事都不记得了。”她沮丧地说,“你说了这么多,我什么都没记起来,真没用。” 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孤儿院里那只被人遗弃的雪纳瑞,我忍不住心软,揉揉她的头发上:“起来吧,我带你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好!”她高兴地抬起头。 我带她去了她打工过的蛋糕店,服装店,去了她玩耍过的小操场,沿着街道走着,边走边跟她介绍,说来奇怪,我平时很厌烦浪费时间做没有回报的事,可是这次我却用了将近一个陪她寻找记忆。 妹妹笑得不怀好意,说我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我能有什么所图? 我只是想要她清醒,告诉我当年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最后我们去了孤儿院,在那里还意外地遇上了她以前的玩伴,对方很热情地拉着她说话,她没怎么回应,显得心不在焉,我解释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啊……”女人惊讶,看了看张筱,“好可怜啊,乔律师你人真好,居然还帮她找回记忆。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的吗?怎么说我跟筱筱也是一起长大,我也知道很多她的事情。” 我点点头,心想她肯帮忙更好,也许童年的记忆她能更加清晰,于是我刚想答应,结果张筱却拉着我直接走:“不用了!我不想想起来了!” 我被她拉着走,心里莫名其妙。 第二天我寻思着带她去别的地方看看,把车开出去加油,回来找她时,竟然看到她在跟昨天遇到的那个女人说话。 “……张筱,你根本没失忆吧!你就是想接近乔律师的吧?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心。” 张筱说:“要你多事!” 我瞬间捏紧了方向盘。 原来,她是假装失忆的! 女人离开后,我下车进门,张筱一看到我,又露出天真茫然的神情:“今天我们去哪里?” 我简直怒不可遏:“张筱,你还装!” 她一愣,我冷笑:“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脸色瞬间褪去血色,脸上流露出的惊恐却该死地让我心头一紧,她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我忽然觉得这段日子的自己真是可笑之极,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她是在伪装:“骗我很好玩?一次两次,你把我当什么了!” 张筱拉着我的衣袖,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所以不敢……” “以为我在生气所以不敢坦白?我看你是看我围着你转的模样好笑吧!”怒火在心头焚烧,我难以容忍地扯掉她手转身就走。 这些天朝夕相处,她有无数机会可以坦白,可是她始终选择继续假装,看我为了帮她找回记忆做的那些蠢事,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追上来一个人,直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老师,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老师? 这个阔别了十五年的称呼听得我心头一震,忍不住扯掉她的手,反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有一瞬间我真想就这样把她掐死算了。 张筱泪眼汪汪,抽抽搭搭地哭着,恍惚间我看到那个十七八岁娇俏却倔强的女孩。 “老师……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所以才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了……” 她说她喜欢我。 她说她当年情不自禁。 她说她事后很害怕,所以跑了出去,本来想过两年等我气消了就回来,可没想到遇到了车祸。 她说她是真的失忆,遗忘所有过去整整五年,直到十年前后来偶然回到A市才想起那些点滴。 她说她听信刚才那个女人,以为我已经结婚了,不想打扰我,所以这十年来选择在全世界孤独流浪…… 番外卷 195章 乔默储番外(下)+楚铭城番外(上) 手不知怎么突然就没了力气,无奈地松开垂在身侧,千言万语,只换成一句连我自己都体会不出是怨恨还是无奈的话:“张筱,你是我见过最可恶的女人!” 她眨眨眼睛,眼泪还在掉,却不假思索地接话:“老师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 “油嘴滑舌。”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想,于是转身就走,可她又缠了上来,抱着我的腰死活不放:“老师,老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你要打要骂随便,但是不要丢下我了呀。” 我冷声:“松开!” 张筱见感情牌没用,就刚才耍赖:“不要嘛,你不是答应给我做萝卜羹吗?你给我做呀,你不能不讲诚信,你是大律师,要说话算话。”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想这女人是什么脑回路?“你骗了我,还指望我给你做萝卜羹?” “嘿嘿,这不是一回事呀,骗你的事我们回头慢慢算,想把午饭解决再说。” 说着她竟然若无其事地拉着我走,看她根本毫无愧疚的模样,掌心痒痒的,还是有点想要掐死她。 原本以为,被拆穿失忆后她就会识趣离开,然而我到底是太低估这女人的脸皮厚度了,她非但不走,反而还跟之前一样每天缠着我,只是不再是让我给她讲过去的事,而是找茬。 嗯,对,找茬。 我觉得她是在找茬,但妹妹说她是在追我。 “老师老师,你给我看看呗,第一次写钢笔字漂亮不?” “老师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老师老师,你冷不冷,我给你暖和暖和。”说着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裹在我脖子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独特的沁香。 我僵了一下,抬头看她,那双骗人的时候狡黠,捉弄人的时候促狭的眼睛此时笑盈盈的,好像又再打什么鬼主意,我正提防着,她忽然低头,快速当在我鼻尖亲了一下,随即脸上飞起嫣红,转身就跑。 全然出于本能,我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回来,她一个趔趄跌坐在我腿上,看着她紧张的小脸,想起她这十五年来的可恶行径,忽然想要狠狠惩罚她。 “唔——”她嘤咛一声,唇舌已经被我缠住。 十五年,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想起记忆深处这双灵动的眼睛,以为那是恨,其实是得不到的不甘心,是忘不掉的不死心,是舍不去的不放弃,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像是老树盘根深深扎在我心里。 还好,她终究是回来了。 现在回来了,以后就别想走掉了。 “张筱。”我说。 “下次你敢再逃,我就打断你腿。” …… 后来张筱跟我住在了一起,白天缠着我,晚上不务正业——大概是因为她这些年一直奔波流浪,所以心一直定不下来,做婚礼策划也是一时兴起,现在已经不感兴趣,前段时间对赌马好奇,连赢了五场后就不玩了,最近又在研究淘宝小店,她说要把自己包装成网红一姐,开个服装店日进斗金。 我习惯了她的天马行空,只要不过分她爱怎么玩怎么玩,只是今天早上出门前她说她不来律所找我,下意识问她为什么,她说身体不舒服想睡觉。 当时我没有多想,然而现在下班回家,屋内却黯淡无光,像是没有一个人在一样。 心头忽然噗通跳了一下,本能不安起来。 “张筱?” 没有应答,我三步做两步进了卧室:“张筱!” 依旧是空无一人,诺大的公寓一点生气都没有,想起她忽然离去十五年,心头就像是被一群蜜蜂蜇着,疼得窒息。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敢又跑了! 这次她骤然离开,心里的愤怒比较十五年前有过之无不及。 好,胆子真的大了,把我警告的话都当耳旁风! 愤怒到极点反而生出了冷笑,刚想出门去安排人搜找,后背忽然飞扑上来一个人,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声音里毫不掩饰笑意:“我在这里哎呀!怎么?老师以为我跑路了?” 是她! 我猛然转身,背后这个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人不是张筱是谁? 张筱抿唇笑着:“我在这儿呢,别怕嘛,我这辈子缠定你了,绝对绝对不会跑的。” 平复下翻天覆地的心情,我一字一顿说:“你有前科,放心不了。” 张筱又扑上来抱住我,拉起我的手往我手腕上扣上一个冰凉的东西:“那这样好不好?”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她竟然弄来了一个手铐,直接把我们铐在了一起。 张筱很满意自己杰作,笑意浅浅:“这样我就再也跑不掉啦。” 顺着手铐落在她的手腕上,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然穿这红色的旗袍。 这种旗袍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旗袍,裙摆开叉很高,把整条腿都露出来了,胸前用了纱网,没有起到遮掩的效果,反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 看到这里,我眸色瞬间深了几分。 忽然知道她最近捣鼓的淘宝店卖的是什么了。 张筱像一个妖精贴了上来,抱着我的脖子踮起脚尖来亲吻我的唇。 唇舌交缠,她完全顺从地被我掌控,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得更紧,滚烫的身体地地磕磕绊绊进了房间,她躺在纯白色的被褥上,艳丽得像是雪地里骤然绽开的梅花。 她咬着唇笑着:“我好看吗?” 而我的回应是直接的侵占。 她是我的,我这辈子都不肯放手的。 喘息间,有谁低低呻吟,话语卷着冬夜的凉风似带了花香在鼻尖萦绕。 “老师,你娶我好不好,一张结婚证比手铐靠谱多了。” “好。” ******* 楚铭城番外 我叫苏云,在巴厘岛上一个五星级酒店当服务生,这个岛屿是浪漫的象征,包括明星在内的很多新人结婚都会选择这座岛,连带着我们酒店的生意也红红火火。 前几天我们酒店又承包了一个婚宴,说真的,我在这家酒店当服务生三五年,第一次见到有人出手这么阔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前段时间轰动全球的豪华求婚就是这对新人。 怀揣着好奇心,我端着咖啡到包厢给他们的时候多看了那对新人两眼,和流出的照片相差无几,男才女貌…… “哎呀——!” 一不小心看得太入神,把咖啡整杯都倒在另一个座位上的客人身上,客人当场惊呼起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拿了毛巾帮他擦裤子,原本在跟他们商讨婚宴的经理立即提着我的耳朵把我臭骂一顿,我不敢反驳连连道歉。 “算了,没关系,一条裤子而已。”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特别舒服撩人。 我怔怔地抬头,对上一双言笑晏晏的桃花眼,心脏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 “出去出去,重新去泡一杯来。”经理把他们当祖宗供着,生怕我再添乱就把我赶了出去。 在泡咖啡时,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双勾人的眼睛。 我以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觉得那玩意挺唬人的,第一眼看上的一定是皮相而已,现在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如果皮相不入眼,没人想要继续相处日久生情。 我端正咖啡出去,心里比刚才还要忐忑。 我走到走廊,看见经理带着他们三个人从另一条楼梯下楼,那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走在最后,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我们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他又笑了,还对我眨眨眼,痞痞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极了一个风流子。 听别人说,他的名字叫楚铭城。 第二次见面是在婚宴上,他的好兄弟结婚他特别高兴,一直找人拼酒,喝得烂醉如泥,等到酒宴散了,我们酒店的服务生帮着把喝醉的客人扶回房间,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他,还没等到我走到他身边,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上去扶起他,我下意识转身要走,那女人看到我了,喊着我:“能麻烦你帮我一下吗?他喝醉了,我想送他回房。” 我呐呐地回:“好、好。” 我们一人一边搀扶着他进电梯,他的房间在七楼。 “我手机忘在酒桌上了,你帮我把他送到705房。”说着女人把一张房卡塞到我手里,也没出电梯,直接就下楼。 醉酒的客人一般都很难缠,遇到色欲熏心的没准还会被吃豆腐,这些年我应付了不少,知道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可是,我没学会在心动的人抱着我吻的时候该怎么脱身。 楚铭城烂醉如泥,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艰难移动,一不小心绊倒地毯两个人一起往床摔下去,他压在我身上,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忽然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迷魅的笑。 我深陷在他的笑容里失了魂魄,直到他含着我的唇厮磨时才回神。 说真的,我当服务生是因为我学历不高,一般白领的工资不够我生活,高等白领的门槛我够不上,这里经常有中国人来消费,我有时候还能充当的翻译,薪水比较可观,但我一直都洁身自好,根本没玩其他服务生那套‘特殊服务’,按说我现在就该推开他个他一巴掌,可是他眯着眼睛看我,黑白分明的瞳眸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深情,鬼使神差地没了动作,任由他从亲吻到更多。 “云儿……” 他喊了我的名字,我就在这一声‘云儿’里放弃了自我。 后来我才知道,楚铭城一直都是这样的,那双桃花眼看谁都是情深几许,我根本不是特例。 第二天早上他先醒,我是听到水声才睁开眼,昨晚的一幕幕席卷上心头,我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赤身裸体,身上一道道红痕,羞愤又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楚铭城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穿着宽松的浴袍,发梢还是湿的。 四目相对,他只是挑了下眉,这时候门铃响了,他就转身去开门,门外冲进来一个女人,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贱人!臭婊子!死三八!竟然敢勾引我男朋友,我弄死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对我拳打脚踢,我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裹着被子东躲西躲,那种狼狈和难堪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最后楚铭城一把抱住她,把她拉了出去,我连忙穿上衣服,他回来时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五十万…… 我怔怔地看着他,又去看白色床单上的红色痕迹,喉咙口顿时涌上来一阵腥甜。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当时的女朋友,叫赵芸笙,昨晚他认错人了,喊的也是她的名字。 番外卷 196章 楚铭城番外(中) 被当成专干这种特殊服务的人我也没辩解。 谁能相信好人家的女儿会跟第二次见面的人上床?我收了钱就走,以为我们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下班,我走在路上,忽然被一群人堵住,不由分说把我拖到巷子里暴打了一顿。 我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那群人里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认识她——赵芸笙。 赵芸笙说这就是我碰她男人的下场,还让我马上滚出巴厘岛,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 我没敢反驳,可她临走前还是让人把我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隔天去上班我就辞职了,因为合同期不满,我算是违约,要赔五十万,我就把楚铭城给我的钱给了老板,老板惊疑未定,觉得我是攀上了什么大人物,我不想解释也懒的解释。 离开了巴厘岛,我回了老家江陵。 说起来真是孽缘,我在江陵找了一份售楼工作,竟然让我又遇见了那个男人,这次他身边的女人不是赵芸笙,而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清纯女孩。 “你喜欢有阳光的地方,那就这套吧。”他指尖夹着一根烟,随着他说话而吐出烟雾。 清纯女孩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抬头看我,定定看了好几秒,但是最后说的却是:“带我们去办手续啊。” 他忘记我了。 我木讷地带他们去办理手续,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苦笑,原来不能释怀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傍晚下班,我换了衣服拎着背包走在大街上,冬末春初的温度刚好,微风拂面吹散压抑的心情,我想我该开始新生活了。 我长得不算漂亮,唯一出色的就是能说会道,在售楼部干了一年,业绩一直名列前茅,很快就被提升为小组长,也不知怎么就引起了公司老总的注意,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成熟男人,不同于楚铭城的痞气,他很稳重斯文,戴着金丝边眼睛,儒雅得像民国初年的教书先生。 尽管后来他对我做了那些恶心的事,可是这第一印象还是残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时刻提醒我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他追求我时候我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因为好姐妹说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有这么一个高富帅当男朋友是百年修来的好福气。 交往的那段时间,他对我特别好,每天接我上班下班,中午和晚上都是一起吃饭,只是做这些事都是避开公司的同事的,毕竟办公室恋情影响不好。 这天中午,我们依旧一起吃饭,他忽然对我笑道:“云儿,今晚陪我参加一盒聚会。” “聚会?”我一愣,平时他都不喜欢我接触他的朋友圈的。 他个微微一笑:“是几个好兄弟,都是自己人。” 我犹豫,他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说:“他们都带了自己的女朋友,你舍得让我孤家寡人看他们秀恩爱吗?”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好啦,陪你去就是了,至于这样吗?” 他笑着过来抱住我,说我真好。 毕竟是第一次跟他去见他的朋友,我特意打扮了一下,之前被赵芸笙剪掉的头发现在长长了,刚好搭配一字肩的裙子,露出脖颈和锁骨。 晚上八点,他来我的公寓楼下接我,看到我的一刻他的眼神明显变化了一下,我忐忑问:“不好看吗?” 他勾唇笑了笑:“没有,很好看,你应该经常这样打扮。” “我不习惯这样穿,你要是喜欢看我以后就经常穿给你看。”说笑着我们一起上了车,他嘴角噙着一抹我看不清楚的笑。 聚会的地方在一家俱乐部,我们到的似乎已经有四五对男女在玩保龄球,如果不是在那几个人里看到了楚铭城,我不会这么不安。 他身边又换女人了,这次是一个的性感妩媚的成熟女郎,穿着吊带丝袜,包臀裙将线条完美呈现,绕是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忍不住脸红。 可是这样一个尤物,他在输给另一个男的三局保龄球后,就眼睛不眨地推过去‘抵债’了。 看到这里我才知道,他们在玩的游戏多肮脏,把女人当成赌注,输了就送出去,根本没有在乎一下。 那个女人脸色煞白,显然也是不知道有这种游戏的,她哭了起来拉着楚铭城求他留下她,楚铭城似笑非笑地说:“这些天你从我身上拿走多少钱,现在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放心,杨少很温柔,只要你伺候好他,他不会亏待你的,跟着他没准比跟着我好。” 楚铭城很懂得怎么把握女人,这样三言两语原本还哭闹的女人立即就安静了,怯怯地站在一边像是认命了——毕竟她跟他们这些人交往只是为了钱,只要有钱跟着谁没差。 接下来还进行了两次这样的交换,我再傻也看出门路了。 所谓的爱情,都是这些富家子弟消遣的玩意。 “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我说着就站起身,我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立即拉住我,“我们都还没玩呢。” 我白着脸推开他:“我不玩,我也玩不起。” 我快步走到门边,手才握住门把就被一股大力往回扯,我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错愕地抬起头,原先儒雅斯文的男人变得有些狰狞:“苏云,别不识抬举。” “你想干什么?”我心里害怕,捏紧拳头看着他。 他笑了:“没玩够之前不准走。” “我说了我不想玩。”我咬牙,“你找别人去,我只是个普通人,玩不起你们那一套。” 我一说其他人都笑了起来,问他到底是哪里找的极品。在他们眼里,我就像一个逗他们开心的小丑。 我恨不得有遁地术从这里逃开,可是不行,这么多人都看着,我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候,一道带笑的嗓音说:“宋少,来,我们来玩三局。” 开口的人是楚铭城,他说着起身拿过保龄球,漫不经心地推了三个,都是十分,而宋毅只有八分,谁输谁赢一目了然,楚铭城懒懒一笑,拍拍手把我从地上拎起来:“那她今晚就是我的了,不玩了,办事去了。” 众人顿时起哄大笑,之前被楚铭城赢到的女人立即贴上来:“楚少,那人家呢?” 楚铭城直接把她推给宋毅:“去陪宋少。” 说完搂着我就走,我浑身僵硬,也出俱乐部被风一吹就忍不住眼眶泛酸,甩开他的手蹲在一边哭起来。 我谈不上多爱宋毅,但怎么说我们都是确定关系的情侣,结果他一声不吭就把我送出去,说不难过是假的。 楚铭城点了一根烟,蹲在我面前给了我一张面巾纸:“我看你也不像是能玩的女人,怎么会跟宋毅在一起?” 我哭着喊:“谁知道他是这么个东西啊!” 楚铭城嗤笑一声,他们这些人玩女人都是找心甘情愿,也有些女人嘴上说得清高,但其实底子比谁都浪,他们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每次一出手都能得手,可是他说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哭够了就回家去吧,下次长点心,别被卖了还不知道。”他抽着烟就走了,我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跟上去,他回头看我还莫名其妙的:“你干什么?” “楚铭城……”我喊他的名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没有人能万敌不侵,今晚的事才出乎我的意料,彻底击溃我的心理防线,以至于我没能忍住问出从很久之前就想问的话。 他眯起桃花眼,笑得颠倒众生:“我们认识吗?” 番外卷 197章 楚铭城番外(下)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去巴厘岛参加婚礼……那个晚上……”我没说完他已经想起来,“是你?” 我红着眼眶点头:“是我。” 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所以?” 我抽抽鼻子:“你不是把我赢了吗?” 这句话算是邀请,于是我们就近找了一件酒店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他是清醒着的,知道我是谁,而我也因为这个认知彻底放纵了身体和心灵,我有些像是在报复,缠了他一次又一次,看他在我身上忘却自我的模样,就由衷生出一种极致的快乐。 到后来我已经陷入半昏迷,他的胸膛贴着我后背,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总之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在他没再留下银行卡,保留了我仅剩不多的尊严。 我收拾好自己就去公司辞职,我再也不想看到宋毅人面兽心的嘴脸。 没了工作,我无所事事,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去酒吧喝酒,喝得醉醺醺回家,酒精有时候真是好东西,能让人忘记所以不开心的。 “苏云。”忽然有人喊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站在五光十色的镭射灯下的男人不是楚铭城是谁? 他走了过来,顺便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在我耳边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脚下一软往前扑,直接被他抱住。 后面的事我都不记得,醒来时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身边有人问我:“头疼吗?” 我立即看过去,在晨光中看到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惊了一下:“你……” “很意外?”楚铭城似笑非笑道,“昨晚要不是我,你就要被人拆吃入腹了。” 我咬了咬下唇,事实上我是有小心的,我不会让自己醉得失去意识,只是昨晚看到是他,神经不受控制地放松了而已。 楚铭城摸摸我的头,难得听他这么正经地说话:“苏云,我们这些人都是玩感情的,为了一个无动于衷的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你真傻。” 我一愣,莫名的觉得可笑:“……我知道啊。” 楚铭城点了根烟:“听说你辞职了,找到新工作了吗?” “没。”我低着头说,“还有点存款,再玩几天。” “想玩?”他嘴角斜勾,像诱哄一样,“我带你。” 我看着他,又一次鬼迷心窍:“好。”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跟他混在了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他去哪里都会带上我,聚会,唱K,打球,我们亲密得像是真的情侣,而事实上情侣还做的事我们也都做了,我们甚至还曾经一整天都混在床上,放纵得像是远离这个社会的亚当夏娃,喜怒哀乐全部共享。 他说他喜欢跟我上床的感觉,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蚀骨,我喘息着笑了,顺势将脸埋在枕头里,感受着他在我身后的放纵。 吃了两次教训,我多少也长了脑子了,他只是喜欢跟我做,而不是喜欢我这个人,换句话说,只要能让他爽,其实是谁都没关系。 厮混了三个月,我们吵过闹过,有一次甚至我还说了恩断义绝,买了火车票准备跑去另一个城市,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结果他竟然硬生生地让火车在半路停下来,黑着脸把我拽下车,就按在路边的草丛里撕掉衣服…… 他说我胆子真大,从来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那么不识抬举,我说我性格就是这样,不是非你不可,不要你的时候我能走得比谁都干脆,他咬破我的唇,说有胆子试试看。 他骨子里有不容反抗的霸道,有时候我很沉迷,但也有时候很抗拒,我是人,我跟了他不代表连尊严和自由都不要。可是有一次宋毅却告诉我,他跟楚铭城十几年兄弟,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对一个女人,我对他来说是特殊,他可能爱上我了,因为爱才会想控制。 “怎么可能?!”我哑然失笑,“你们这样的人会爱上谁吗?” 宋毅喝了口酒没接话,但我知道答案一定是不会。 第四个月,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对我已经没有热情,最近几天好我甚至都找不到他。 这天我有点发烧,躺在卧室里睡得昏天黑地,忽然听见楼下有动静,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出去,站在楼梯口看到了他跟一个最近爆红的小花旦在沙发上做,我看他用我最喜欢的姿势去跟别的女人做,心情竟然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转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倒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一直到深夜我才醒来,还是我原来躺着的姿势,证明他根本没有上楼过。 我笑了笑,没有多在意,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他的别墅,我知道这里很快就有别的女人住进来,我这个老人应该挪窝了。 我在小旅馆住了三天,然后买了机票去希腊的圣托里尼伊亚小镇。 伊亚小镇被称为全球最美小镇,建立在圣托里尼岛的悬崖上,小镇房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称得上一步一景,黄昏时分,我坐在爱琴海边欣赏日落,心情是难得的平静。 离开江陵前那三天我一直在发烧,去医院检查了才发现是细菌感染,同时还发现我怀孕了,我不想当单亲妈妈,所以我已经决定好,等把小镇玩遍就去做人流。 下午三点钟,预约好的医生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手术,我收拾了就去了,可还没进医院就被人强行拉走,楚铭城暴躁地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我把丢在酒店的床上,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打掉我的种!” “我自己。”我冷静地说,“肚子是我的,我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想得美!你是我的,我说不准就不准!”他凶横地啃着我的嘴唇,把我咬出血,气得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白皙俊美的脸上立即多了巴掌印,他按住我的手说:“闹也闹了,打也打了,够了吗?” “你滚开!”我没出息地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蛋,睡我还要我给你生孩子,你以为你是谁?我是欠你吗?我生了这个孩子当单亲妈妈?你不用脸我还要脸!”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单亲妈妈到哪里都会有人诟病。 “不准打掉!”楚铭城的脸色在黑暗中阴柔邪气,“苏云你听着,我敢睡你我就敢负责,你不想当单亲妈妈我就娶你!” 我眼眶骤然又掉出眼泪。 “苏云,别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他抱着我轻声说,带着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疲累。 我没有回答,他抱着我睡觉,把我牢牢圈在怀里,像是怕我跑掉一样。 凌晨四点,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我在黑暗中平静地睁开眼,从他的怀抱里离开,打车去机场赶五点半的飞机去文莱。 谁相信浪子会回头? 谁相信有人会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 反正我不相信,他现在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一时冲动,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是多愚不可及,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所以离开他是能让我不那么受伤的最好办法。 后来我在文莱定居,自己开了一盒小吃店,专卖手工点心,时间长了招牌也打响了,每天生意都很好,足够我用来享受生活。 再后来,老家亲人去世,我悄悄回了江陵,本想办完丧事就走,却意外碰见了宋毅,他跟我说我走两年里楚铭城跟疯了似的满世界找我。 “我记得你问过我,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不会爱人,当时我也以为是,但你去看看铭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他爱你,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我们什么活动他都不参加,每天睁开眼就是找你,你明明没有放下他,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我走到当初和楚铭城一起住过的别墅门前,这里还是当初的模样,可是我看着却好像萧条了不少。 身后忽然有急刹车的声音,我刚转身就被人抱住,那个怀抱带着我熟悉入骨的气息,却凉得让人颤抖。 他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苏云,我找了你好久。” 本书由 cassie_hao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