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偏要撩》 作者:烤糖   文案:   温燃喜欢沈砚的时候,绞尽脑汁地追他。   还不顾矜持地住进了沈砚家。   温燃在沈砚家里住下,每天故意露出半截腰撩他,以为沈砚即将投降,却听到沈砚的一句,“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温燃转身就走,走得超几把潇洒。   后来,全公司看到沈老板丢了魂儿似的常常发呆。   还看到那个无欲无求冷血动物的高岭之花沈老板,追在一个身姿曼妙的女生身后喊她“爸爸”?   那女生回头给了他一巴掌?   →→今天你对我高冷一时爽,明天我让你追妻火葬场。   小剧场:   温燃坐在沈砚办公桌上悠悠荡着腿吃饼干,掉得满地饼干渣。   助理秘书们胆战心惊,温小姐这也太作死了。   却见他们洁癖的沈老板,对满地饼干渣视而不见,弯腰把温小姐从办公桌上抱下来,“桌子凉。”   温燃鼓着嘴,“你是嫌我弄脏你办公室吗?那我不吃了。”   沈老板勾着她小蛮腰按坐在自己腿上,“坐我身上吃,不凉。”   然后,温小姐的饼干渣子掉满沈老板西裤。   温燃走后,乔少爷来沈砚办公室,看到沈砚满裤子和满地饼干渣,“什么情况,你办公室怎么成垃圾场了?”   沈砚淡道:“这不是垃圾场,是艺术。”   乔少爷:“?谁弄的?”   沈砚:“我祖宗。”   小妖精X高岭之花   注:男主前期确实有喜欢的女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温燃,沈砚 ┃ 配角:下本《结婚三年》! ========== 第1章 高冷一时爽   七月,温城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助理杨淼站在总经理身后抱怨,“钱戈雅凭什么拿下霍氏的海洋公园项目啊?凭什么最后功劳都是她的啊?还不是之前你都谈成九成了?我不服,我都替你不服!我猜钱戈雅肯定跟霍东霖睡了!燃总?燃总你在听我说话吗?”   温燃左手拿着罐红色大眼睛的旺仔牛奶,慢悠悠地咬着吸管喝奶,抬眼笑看小助理。   杨淼还要再继续抱怨,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助理石磊冲进来着急说:“燃总,沈总来了,在温董办公室!钱总也快到了!”   温燃推门就往外跑,高跟鞋当当响,风风火火指挥,“水水你把我新做的蛋糕分下去,石头你去地下停车场堵钱戈雅。这次和沈氏的合作,我死也不能再让钱戈雅给抢了!”   说着,温燃忽然停下,回头问杨淼,“水水,我头发和脸上有没有面灰?”   杨淼向自家主子望过去,她家主子漂亮的脸蛋如精修图后的明星,眼线勾得眼尾上翘,艳妆红唇,一身红色掐腰短裙,曲线玲珑,女人味儿十足。   但若是卸妆,眼角微垂,应会有种可怜巴巴无辜的目光,樱桃小嘴儿,五官精致得小,谈不上女人,应当称是一个女孩儿。   主子也不过才23岁,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妆后,上挑的眼神就如、如只妖精,美得勾魂摄魄。   杨淼竖起大拇指,“没有面灰。完美。”   温燃挑眉问:“我美吗?”   杨淼和石磊异口同声,“特别美!”   沈氏集团前阵子凭实力标中了一块地皮,要做主题游乐园。   主题乐园的开发建设是以中华上下五千年从古代历史发展到现代科技做主题,因D市沿海,旅游城市不用愁游园客流量,而且在教育和意义方面来讲,国家也会扶持这个项目,这是个利益与名声双赢的项目。   沈氏目前正在选择合作开发商,各公司都抢着这机会要和香饽饽沈氏集团合作从中分一杯羹。   温志成也很想弄这个项目,上周开会的时候吩咐高层们多收集沈氏的情况和想法,还派钱戈雅去沈氏拜访沈总。   温燃直奔她爸办公室门口,突然侧边传来一声喊,“燃燃,跑什么呢?”   “爸?”温燃看见温志成,连忙转身过去抱住他胳膊,“听说沈总来了,你怎么没在办公室啊?”   “去洗手间了。你刚手术完,能不能稳当点?”   “我什么时候不稳当了?”温燃歪头笑,“爸,和沈氏的合作交给我呗?钱戈雅都拿下和霍氏的海洋馆项目了,这游乐园就给我呗?”   温志成失笑说:“交给谁不一样?总跟你姐抢。”   温燃听了皱眉,“她不是我姐,那是你现任老婆跟她前夫的女儿,跟我没血缘关系。”   温志成听出温燃不高兴了,拍她脑袋笑,“沈总等着呢,进去再说。”   温燃跟他爸一起进办公室,意外看到钱戈雅竟然已经到了。   温燃正要向传说中的沈总望过去,她爸挡住了她的视线,笑着上前打招呼,“沈总久等了。”   温燃绕过她爸的后背,探头望向沈总要打招呼,目光却顿住——   男人一身墨色西装临窗而站,单眼皮,高鼻梁,薄唇,五官面容属于随便一个抓拍就能上热搜的顶级选手。   他的气质不是冷漠,是很淡,从目光到情绪,一切都很淡,甚至是呼吸都很淡,周身弥漫着清心寡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他左手拿着一只棕色保温杯,正敛眉轻吹杯面,杯上徐徐升起热气。   热气氤氲在他眼前,眸色蒙了层似是而非的白雾,半遮的五官变得神秘,就透着这层热气,微微掀眉看向她。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轻吹杯面饮茶。   温燃盯着他的喉结看,看到他喉咙微动,茶水顺着喉结吞咽蠕动。   很性感。   在这短短十秒钟里,温燃就信了四个字——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个词,对温燃来说,就是很肤浅的、很直接的、想睡他。   虽然她还没睡过男人。   温燃走上前,扬唇微笑,“沈总您好,我是温燃,温城项目开发部门经理,也是温城总经理。”   男人掀眉望向她,目光极淡,淡得没有显露出分毫情绪,“温经理,您好。”   他唇色极淡,哪怕饮过茶后,唇色也未见深,淡得好似与他的冷白皮肤混为一体。   温燃正要说什么,温志成笑问:“沈总,怎么样,和小雅谈得怎么样了?你们是同龄人,交谈得应该不错吧?”   沈砚抬眸望向温志成,发出文质轻淡声音,“钱总很优秀,但是温董,此次合作,我只看方案。”   声音也好听,不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高高在上的冷酷,就是一切都很淡,无波无澜没有情绪的淡。   温燃安静地、乖乖地、退到沙发上坐着,双耳支起听三人谈话,一边拿出手机发微信给石磊。   “来的不是沈冀,估计是他儿子,有没有他资料?发给我。”   石磊迅速发来一个聊天截图——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冀的独生子:沈砚。   温燃在心里默念:砚,笔墨纸砚的砚,好听。   沈砚,26岁,博士毕业,单身。   温燃看到沈砚的“单身”二字,就收好手机,托着下巴仰头看比她大三岁的沈砚。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沈砚平静清冽的声音,“温董,虽然这块地是我拿下来的,但我父亲仍是沈氏董事长,合作事宜我需要与我父亲再做商讨。”   温燃眸光一闪,这合作八成谈崩了,向钱戈雅望去,在钱戈雅脸上看到了不甘心。   温燃表现极乖懂事,“爸,沈总,你们继续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沈砚目光平淡地对她微一点头。   走出办公室,温燃手指敲着他爸助理的桌子,“李哥,麻烦给我爸打个电话,说消防安全检查来公司了。”   片刻后,钱戈雅踩着高跟鞋出来,满脸不高兴,“消防真来人了?”   “当然来了啊,”温燃睨着钱戈雅,“钱戈雅,这沈总好像对你方案不满意啊,可得好好加油呀。”   钱戈雅倾身靠近温燃,附耳低声道:“我钱戈雅拿不下来的项目,你也别想拿下来。”   温燃盯着钱戈雅的背影,心想她不仅要拿下沈砚这项目,还要拿下沈砚这个人。   温燃转身去停车场等沈砚。   她车旁边停了一辆奔驰大G改装的巴博斯。   她发小就改装了一辆同款越野,成天招摇过市骚得不行,这车的主人没准也挺骚的。   温燃绕着巴博斯转了一圈,低头看看她的矮矬子红色法拉利,再抬头看看大高个巴博斯。   两辆车列在一块的身高比例像小鸡崽子和大雄狮。   她的法拉利忒矮,也就巴博斯一半高。   温燃掰过巴博斯后车镜,涂了个口红,整理了下头发,坐回自己的法拉利里玩游戏吃饼干。   过了约有十分钟,沈砚从电梯里出来。   温燃没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打量他。   面容平静寡淡的沈砚,径直走向她旁边这辆巴博斯,打开了车门。   温燃:“???”   这么骚的车???   沈砚从车里拿出一盒烟,关上门,单手解开衬衫扣子和领带,斜倚着车门垂眉拆烟盒。   温燃看到他锁骨偏左的位置有颗黑痣,给他淡漠的气场染上了三分性感。   沈砚修长指尖捏着烟盒的透明薄膜,一圈圈绕着撕开,拿出根细长的烟放在嘴角咬住。   忽然他抬头,淡淡的目光望向前面一个白底红杠的禁止吸烟的牌子。   沈砚五官真的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盯着那牌子看了两分钟,然后他把咬着的烟放回烟盒,转身上车。   他临上车时,视线在后车镜上停留了两秒,温燃以为他看到她了,正要开门下车,沈砚却是直接上车。   接着车窗落下来,沈砚手拿着张纸巾,擦拭后车镜上的一块她口红碰到的小脏迹。   过了小片刻,沈砚伸出十分好看的修长手指,调整后视镜。   这位看似清心寡欲的沈总,怕是有洁癖和强迫症吧?   温燃鸣笛,探出脑袋仰头对沈砚笑,“嗨,砚总,我是刚才和您见过面的温燃,温董的女儿。您家在哪儿,我顺路送您回家?”   沈砚坐在越野里低头看她,目光仍然很淡。   温燃顿了两秒,然后眨巴着眼睛发出粗粗的声音,戏精一样表演沈砚的回答,“唔,既然燃总想送我回家,那就一起吧,谢谢燃总。”   沈砚在车里似有一秒钟的呼吸微滞,估摸着是从来没见过这样自问自答的戏精。   温燃仰头,继续笑眯眯,“砚总不用和我客气呀,我人美善良又可爱,一路上能陪砚总解解闷呢,不用客气。”   沈砚目光前视,单手系好衬衫扣子,而后推着领带温莎结,说出一句平静的话,“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下班,不麻烦温经理了。”   接着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隆一声躁响,走了。   温燃:“???”   嗯?   他说他要去接女什么? 第2章 高冷一时爽   历史学老教授韩以睿办公室。   温燃坐在老教授对面,在吃第二支花心筒冰淇淋。   温燃边吃冰淇淋边说:“我就喜欢原始社会那鼓劲儿,不高兴了就打,高兴了就捂着嘴噜噜噜,大家伙儿围在一起篝火唱歌,不用担心任何社会批判,想干嘛干嘛,过得有劲又开心。爷爷,弄个原始社会那种的舞台剧怎么样?”   韩教授七十多岁,在家里待不住,退休返聘回学校的,吹着茶水说:“所以你就是从原始社会来的,想干什么干什么,没规矩,不管别人眼光,过得有劲又开心。韩思桐要像你一样就好了,你们俩一起长大的,你怎么都没影响到她一点。”   温燃笑得没心没肺,“思桐有爸妈啊,还有你和奶奶,自然要规规矩矩长大。我没爸没妈的,没规矩也没人管。”   “瞎说,”韩教授隔着桌子弹她脑袋,“你爸妈都还活着呢,不准说那种话。”   温燃撇撇嘴,没顶嘴。   活着也不管她,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温燃在韩教授办公室虚心请教了一小时,临近中午时,温燃正要跟韩教授去吃中饭,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是两条大长腿,而后是劲瘦的腰,整洁白衬衫,一只棕色保温杯,以及一双无波无澜的淡淡双眸。   温燃:“……”   让她失恋三天的男人。   “爷爷,”沈砚目光落在一旁一身红裙的温燃脸上半秒,望向韩教授,“没打招呼就来看您,打扰您了。”   “沈砚来了啊,这打扰什么啊,”韩教授笑着起身,“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说着韩教授给两位年轻人互相介绍,“沈砚,这是燃燃,思桐的好朋友。燃燃,这是沈……”   温燃举着冰淇淋站起来,眼里笑容像在看已婚客户,商业化微笑说:“爷爷,我们认识,这位是沈总,我今天找您谈的主题游乐场,就是沈总的项目,我爸就是想和沈氏合作。”   沈砚的目光在温燃拿着的冰淇淋上扫了一眼,冰淇淋化得快,柔软的纯白色向下化到了温燃指尖上,他眉头有稍纵即逝的轻蹙,而后落到温燃脸上,“温经理,您好。”   温燃露着八颗洁白牙齿微笑,“沈总好。”   “是吗,那巧了啊。”韩教授笑着让沈砚坐下,“沈砚啊,平时都是到家里来看我,这次来办公室啊?来,直接入正题吧。”   温燃有眼力见儿地笑说:“爷爷您和沈总聊吧,我去学校里边儿转转。”   她刚走出去十米远,接到石磊电话,“燃总!我给你查了三天!百分之一万确定,沈总没有女朋友!!!!!!”   隔着电话,温燃听到了石磊口中的一百个感叹号。   温燃心中顿时也升起一百个感叹号!!!!!!   温燃立即返回去,韩教授看到她去而复返诧异问:“燃燃怎么了?”   温燃双手抬着把椅子坐到沈砚旁边,乖乖巧巧说:“我没怎么啊,爷爷你们继续聊,我旁听。”   说着温燃看向沈砚,“砚总,不打扰您吧?”   沈砚平淡地看她一眼,“温经理,您随意。”   温燃乖乖巧巧地坐在沈砚身边,一起听韩教授给沈砚出建议,同时余光打量观察沈砚。   她发现沈砚身上那种对什么都很淡的情绪可能是天生的,因为他对韩教授也是那态度。   韩教授作对他分析利弊,他听得认真,泰然从容地与教授交流。   声音文质彬彬的轻淡,嗓音声线好听。   中午三人一起用餐,到下午两点时结束分开。   韩教授送俩人出去,笑说:“沈砚啊,爷爷挺希望你和燃燃合作的,你们俩一个硕士一个博士,专业方面没问题,人品也没得说,你们互相不了解,但我对你们知根知底,挺好的。”   沈砚点头,“嗯,我会认真考虑的。”   温燃笑得特美,脑袋往韩教授肩膀上一靠,“谢谢爷爷夸我。”   韩教授笑着弹她脑袋,“没事儿少吃冰淇淋,对身体不好。”   “这不是没男朋友管我嘛,”温燃眼睛盯着沈砚笑,“等我有男朋友管我的,我就不吃了。”   温燃跟在沈砚身后走出韩教授办公室,笑眯眯地说:“砚总,您这个人不太老实啊。”   沈砚颀长身影停在办公走廊中间,眼角余光向身后扫。   温燃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对上他平淡的目光,明眸弯弯,笑得灿烂明媚,“砚总,您没女朋友哦。”   走廊间有两秒的安静。   风轻吹半开的窗,窗无声地缓慢敞开。   浅风吹到温燃柔软的长发,发尾有轻轻的掀动,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的香气。   沈砚淡淡收回视线,声音毫无波澜,“温经理再见。”   而后绕过挡在身前的温燃,迈着长腿,拿着保温杯,前行离开。   温燃挑眉笑了声,见好就收,和沈砚在停车场挥别,开车回公司,下班后回温家别墅。   要不说她不爱回温家别墅,明明是她自己家,还被关在门外了十分钟,得等温家现任女主人曹忆芸的指示才能开门。   温志成下午没在公司,看到温燃回家就指着她气道:“温燃你怎么回事,安全消防检查是你叫来的?自家集团也举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温燃忍住心里的憋气劲儿,笑着过去抱住温志成胳膊,“我这不是为集团考虑吗,安全消防检查不就是为了安全吗,检查到位了没坏处呀。爸您别生气,您一生气我就想哭。”   温志成呼吸很沉,还在生气中。   曹忆芸过来给温志成递茶,温温柔柔地说:“别和燃燃生气了,燃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燃燃今晚在家吃吧?我让厨师给你做你爱吃的。”   温燃对父亲还能忍,毕竟那是给她钱的人,对面前这女人就忍不了了,温燃斜眼看曹忆芸,“是吗?那你说说,我都爱吃什么啊?”   曹忆芸脸上有转瞬即逝的尴尬,温燃一年到头能回来两三次,她还真不知道温燃爱吃什么。   温志成也真是对温燃每次回来都吵架的事心烦至极,转身上楼,“温燃,来我书房。”   温燃到书房就直接入正题,“爸,我要和沈氏的这个合作。你答应我,不让钱戈雅参与这个合作。”   温志成叹气揉眉,“你总和她抢什么,不都是为了公司吗。你小时候那么听话懂事,怎么越大越任性了。”   她现在是没有小时候听话懂事,那不是因为父母离婚、遭受继母和继姐的欺负、父亲还不管她吗?   温燃向来不跟她爸说这个,说这些显得她矫情,谁在孩童时代没有心理阴影?   “我没任性,”温燃坐在她爸的书房桌上,双脚晃来晃去,“我和霍氏的海洋馆合作项目,我谈了两个月,我手下的人为这个项目天天加班,结果我一个阑尾炎手术,就被她抢功了,她和她部门坐享其成,我心里不平衡,你……”   温燃话还未说完,钱戈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电话里亲昵地说:“爸,我和沈总通过电话了,下周还可以再坐一起谈一谈。您放心吧,我会努力拿下这个合作案的。听妈说你最近休息不好,您别担心了,有我呢。”   温燃平静地看着她爸,清清楚楚听到她爸笑说:“行,辛苦小雅了。交给你,爸放心。”   温燃面无表情跳下桌子,头不回地摔门出去。   不想回公司,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   温燃最后在公园看了俩小时广场舞,广场舞公园人多,热闹,总归比孤单一个人的时候好一些。   之后温燃回家取了两块她新做的蛋糕,按着导航开车去沈砚家。   跟她爸说什么都没用,追沈砚更有用。   沈砚家离她自己的房子还真不算太远,都是在高档洋房区,开盘时间和房价也都差不多。   她有朋友住这个区,一通电话顺利让保安放行。   温燃到沈砚家门口,像摩斯密码一样,有节奏地按起来。   一分钟后,门开。   九点多的夜晚,温燃弯起眉眼,仰头对开门的沈砚笑,“砚总晚……”   温燃开场白停住,眨眼上下打量沈砚。   沈砚刚洗过澡,穿着一身白色V领浴袍,胸膛一片白,浴袍袋子在腰间系得松松散散,露着的小腿细白,光着脚,连脚趾都很白。   如此干净的一个男人。   “砚总晚上好,”温燃拿着蛋糕的手背在身后,歪头笑说,“我刚才被人欺负了,一个人开车出来,路上渴了,想起砚总家住这边,就来讨杯水喝。”   沈砚一动未动地垂眉打量她。   他头发上有水,顺着额头,滑向鼻尖,摇摇欲坠了两秒,滴落下来。   温燃盯着沈砚发尖那下落的水珠,心跳重了一拍,移不开视线。   沈砚退开半步,平静道:“温经理请稍等,我去给温经理拿水。”   温燃眨眨眼,试探地抬脚想要跟进去,沈砚用脚勾门,“砰”一声响,门关上了。   “……”   砚砚的安全意识可真棒。   沈砚经过客厅去厨房冰箱里取水,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发小乔子执说:“沈叔坚决不允许你和温氏合作?说没说为什么?沈叔是不是还惦记着让你娶韩思桐?”   沈砚没回他,脱下浴袍放到楼梯扶手上,上楼。   乔子执:“……”   就不能回房间后再脱浴袍吗??   一分钟后,沈砚换好家居服打开门,递出来两瓶矿泉水,“温经理,晚安。”   温燃:“……”   不想晚安。   温燃伸出指尖碰了下水瓶,“有点凉……砚总,有常温的吗?”   沈砚:“稍等。”   沈砚脚尖一勾门,返回房间。   客厅里乔子执扬声通知说:“沈砚,我把你家房子挂到网上招合租了。”   沈砚向乔子执看过去,正要说不需要,看到乔子执黑色皮衣上有淋上的啤酒液体。   沈砚微微皱眉,“脱了。”   乔子执:“???”洁癖到他身上有啤酒都管?   片刻后,沈砚打开门,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一杯放着冰块的冷水,以及一杯常温的水。   温燃:“……”   砚砚好体贴好温柔。   才不是为了赶紧把她打发走。   温燃眨眨眼,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扬唇笑问:“砚总,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吧?”   沈砚眉间有转瞬即逝的轻蹙,大概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被女生接上班过。   温燃都不用观察沈砚的微表情,就知道沈砚会拒绝她。   于是在沈砚拒绝她之前——她惟妙惟肖地模仿沈砚的表情,压低声音粗咳了一声,“咳。”   声音犹如感冒后压低的沉,“唔,那么辛苦燃总了,明天早上我与燃总,不见不散。”   温燃做回自己眯眼笑,声音柔软好听,“好呀,砚总明早不见不散。”   沈砚抿得如直线的唇,有了轻微的波浪。   应是第二次见温燃这位戏精本精,仍不大适应。   然后,他平淡道:“温经理再见。”   “砰”一声——   关上门。   “……” 第3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洗一个香喷喷的精油浴,化一个精致漂亮的美人妆,扬起明媚的精致漂亮脸蛋儿,出门去接沈砚上班。   但刚出门,就碰上了门外的杨淼。   温燃所有好心情顷刻间化为乌有,了然地敞开门,侧倚着门框淡道:“我爸让你送我去哪?”   杨淼小心翼翼地说:“送您去参加M省的主题乐园开业剪彩。”   温燃退回来,高跟鞋随意一甩,坐回到客厅垂眉按手机,摆手对杨淼道:“水水你去收拾吧,不过我也就去两天,不用带太多东西。”   杨淼已经对燃总突然被出差熟门熟路,上楼去帮燃总收拾行李箱。   M省的主题乐园是韩思桐家开的第八家,当时合作开发商就是温城集团,负责人是温燃。   韩思桐家主要做主题乐园的,全国有八家连锁游乐园,游乐园和国外不少影视剧合作,在国内很火爆。   温燃本来和她爸约定好,主题乐园开业剪彩时让她爸去,但现在,她爸不去裁剪,突然踢回给她。   这若是钱戈雅的项目,她爸肯定第一时间去看成果。   归根究底,就是她爸觉得这项目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重视她,也不重视这项目,随意打发她去看看。   温燃从韩教授那里问来了沈砚私人电话,双腿倒挂在沙发背上,脑袋向下垂着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她屏息没说话,静静等待和沈砚第一次通话他的声音。   两秒后,她好似听到沈砚初初起床时的长叹气息,接着她听到他懒散微哑的声音,“您好,哪位。”   极具磁性的声音,贴着她耳朵丝丝传来,温燃耳朵酥酥麻麻得烫开,脸突然变红热,捂着脸颊莫名结巴,“您,您好,我是燃燃燃,温燃。”   听筒那边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对方重问,声音恢复平淡,“您好,哪位?”   温燃:“……”   温燃脸红的劲儿消失了,盘腿坐在沙发上说:“砚总,我是昨晚说今早要接您上班的温经理。”   沈砚很冷静的沉默。   温燃自说自话,“或者您叫我燃总也行。”   沈砚没有打断她,听筒里一片安静。   温燃心说砚总人真好,一点都不冷漠无情,“砚总,我临时出差,不能去接您上班了。不管您期不期待我接您,但我单方面爽约,还是有必要和您解释一句。”   沈砚仍没说话。   温燃纳闷地看了眼手机,发现手机是锁屏的界面。   “???”   什么时候通话结束的???   温燃下午到M省,韩思桐来接机,接着两人就去酒吧喝了起来。   俩人是发小,温燃被继母和继姐欺负的时候,就住在韩思桐家好几年,韩家上上下下对温燃都很好,温燃对韩思桐感情很深。   温燃属火,行事作风都如火,韩思桐属水,动作言谈都如水,本来应该水火不容的,但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也就只吵过一次架。   当时韩思桐谈了一个男朋友,温燃偶然见到那男的劈腿证据,她性子直,就跟韩思桐说让分手,韩思桐自然不分,发小俩人就吵架和冷战,最后结果自然是韩思桐分手了,发小俩人和好,但温燃再也没过问和参与韩思桐感情的事。   温燃渴了,喝酒都咕咚咕咚大口喝,韩思桐则小口喝着酒,轻声叫她,“燃燃。”   “嗯?”   韩思桐眼睛微红,“我爸妈,想让我结婚,可是我不想。”   温燃不想多问男方的情况,也不敢多问,只说:“前两天我去看爷爷了,韩教授没提这事儿,他知道吗?”   “知道了,”韩思桐喝着酒说,“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谁也管不了我爸。”   温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像韩教授说的,她是敢反抗的人,韩思桐则习惯逆来顺受,顾忌太多,都忘了怎么反抗。   温燃倾身给韩思桐一个温暖的拥抱,“思桐宝贝,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永远支持你。”   温燃出席剪彩活动,活动后她给她爸打电话汇报工作情况,准备回家去找沈砚谈合作,她爸却又给她安排了五天工作,让她去拜访温城之前合作过的开发商投资商大佬。   温燃在M省就又待了五日,上午和小组开视频会议,把和韩教授谈的与历史相关的主题细节和小组沟通,让小组做出细节方案,晚上和大佬聊沈氏的合作案、从中学习能压得过钱戈雅的新想法。   她有时候真不懂她父亲,一边把很多合作交给钱戈雅,一边又让她有事没事去拜访那些商业大佬。   一周后,温燃回城。   回家后的第一个早晨,就是去沈砚家,接沈砚上班。   开门的却是个年近四十岁的朴实阿姨,手上拿着抹布,热情笑问:“您好,请问您是来看房子的吗?”   “???”   温燃回头看看周围环境,再抬头看沈砚家门牌号,没走错呀。   “对呀,”温燃试着顺杆爬,歪头笑说,“阿姨,我是来看房子的,沈砚在家吗?我是他朋友。”   “沈先生已经去上班了,”阿姨说着就邀请温燃进去,“您和乔少爷也是朋友吗?这几天来看房的都说是乔少爷朋友,快请进,除了沈先生书房和卧室,其他房间随便看,您今天来得可真早。”   “???”   温燃迷迷糊糊地跟着进去,换了一次性拖鞋往里走,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进到了沈砚家。   沈砚这是要卖房吗?乔少爷又是谁?   还有,沈砚居然这么早就去公司了?   沈砚家装是冷淡风,处处干净得一尘不染,和沈砚一模一样。   温燃跟着阿姨一楼二楼看房,轻咳问:“乔少爷呢?”   阿姨笑说:“乔少爷这两天没来,因为私自给沈先生发招租广告的事么,乔先生怕沈先生生气,都好几天没接先生电话了。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也希望有人能和沈先生一起住,沈先生平时在家里,连话都很少说。”   “……”   信息量有点大,但温燃好像明白了,乔少爷和沈砚是好朋友,乔少爷为沈砚孤寡般的生活着急,在网上发了招租帖。   那这位乔少爷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怎么能在网上随随便便为沈砚找同居的人呢?   她人美善良又可爱,一定要为孤寡老人保证生命与财产安全。   温燃搂着阿姨的胳膊笑,“阿姨,这儿我预订了,一会儿我给您转钱预订,别人再来看房,您就别让进了啊。我叫温燃,燃烧的燃,您叫我燃燃就行。您也不用和沈砚说,就跟乔少爷说一声就行了,我这两天就搬过来。”   阿姨是家政阿姨,这几天来了不少人看房,还从来没人搂她胳膊,见温小姐完全不嫌弃她,对温小姐油然升起巨大好感,“好好好,我一会儿和乔少爷说一声。”   温燃说完又不放心,叫杨淼送来两个行李箱占位,就放在沈砚家客厅中央,她不信沈砚能把她行李箱扔出去。   温燃问:“对了阿姨,之前来了很多人吗?怎么都没住啊?”   阿姨失笑道:“嫌贵,乔少爷叫价一个月十万。”   “……”   肉疼。   她除了买过一辆法拉利奢侈品,包包最贵的也就只买过两万块的,她好穷的。   这一个月内必须得追上沈砚,成为沈砚女朋友的话,就不用交房费了。   追不上的话,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温燃斗志昂扬地回公司,心说命运的天秤也太平衡了,她在家里不受待见,但在感情方面还挺顺。   等她住进沈砚家,追上沈砚、拿下合同、抢过钱戈雅、拿下遗产,完美。   温燃刚出办公层电梯,石磊就一阵风迎了过来,“燃总,钱戈雅去沈氏了,刚走,您快去截她!”   温燃迅速退回电梯,扬起修长脖颈,“怎么样,我美吗?”   石磊用力点头,“我家燃总宇宙无敌最美!”   红色法拉利自信地开出温城集团,直奔沈氏总部。   总部在中心,温燃绕过好几条堵车的红条导航,还是比平时多用了二十分钟。   温燃高跟鞋踩得响,直奔前台问:“沈砚沈总在几楼?”   前台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温燃安静小片刻,扬眉自信道:“我叫钱戈雅,您查查看。”   前台小姐翻看预约表,抬头,“钱女士已经上楼了。”   “……”   温燃深呼吸,对前台小姐甜笑说:“那个,我是钱戈雅的妹妹,温城集团温燃经理,您可以给上面打电话问问,我可不可以上去吗?”   前台小姐工作态度十分正直严谨,“对不起女士,您需要预约。”   “……”   被拦截在前台了。   丢人。   温燃在一楼等了半小时,终于看到钱戈雅下楼的人影。   手机调成录音模式,温燃扬眉迎上去,“戈雅姐姐,谈得怎么样了?”   钱戈雅微笑,“合同不是一次谈成的,但是有比上一次近一步,燃燃出差一周累了吧?晚上回家吃饭吗?”   真是假惺惺到家了,温燃没忍住翻了白眼。   温燃也假笑,“戈雅姐姐,您平时对我那么好,能带我一起再上去找一次沈总吗?”   钱戈雅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手机,上面有一行字——   “温燃,你还不知道吧,爸上周找律师立遗嘱了。[笑脸]”   温燃瞬间全身僵住,如从头顶淋下一桶插着刀尖的冰水,冰水砸身,刀进皮肉,全身又冷又疼。   怪不得她爸安排她去M省出差一周,不让她回来。   因为他在给他的现任老婆和继女,分配遗产。   “沈总。”   钱戈雅忽然收回手机,微笑望向温燃身后。   温燃浑身好疼,好像全身在刀尖上滚了一圈。   僵硬地眨了眨眼,憋回所有委屈和疼,努力扬起笑容来。   钱戈雅越过温燃走向沈砚,声音温柔美好,“沈总去哪,一起走吗?”   身后沈砚的声音清凉如山涧的泉,“我有事回家,和钱总不顺路。”   温燃深吸气,再次把被人抛弃的难过扔进心底角落里,然后脸上笑容绽放如花,转身看向沈砚。   沈砚和一周前没变化,望着钱戈雅的目光无波无澜,平静如水。   温燃高跟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笑着走上前,“哈喽砚总,我和砚总顺路,方便我搭车吗?”   有助理跑过来让沈砚签字,沈砚接过文件翻看,垂眉签字。   他敛着眼睑,温燃看不到他黑眸,目光转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左眉间的一颗灰痣上。   灰痣生在左眉峰处,使他平静寡淡的五官面容上,多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有点性感。   温燃走向沈砚,与他距离很近,低声可怜巴巴地说:“砚总,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自己开车可能会出事。”   沈砚手腕微顿,翻到最后,继续签字。   温燃看着沈砚签字时好看的手,抿了抿嘴唇,轻声说:“让我搭个车,行吗?”   大堂一楼里,只有沈砚签字时的笔触声音。   温燃轻轻撩了下头发,淡香的洗发水味儿飘开,她悄悄往前挪了一小步。   然后,压低声音轻咳。   她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右手轻拍左拳,像在试麦,“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吗?喂,喂?”   沈砚仍在签字。   眼睛似乎有那么三秒没眨。   温燃模仿沈砚的回答,压低了声音点头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开车,确实容易出事。燃总,安全最重要。我如果不让燃总坐我的车,那我岂不是,不是人?这不道德,不是我沈某人能……”   沈砚终于签毕,掀眉看向温燃,“温经理,您热吗?”   温燃连忙点头,“热,热死了,特别热。”   沈砚微微颔首,“那抱歉了,我车里空调坏了。”   “???”   这是什么直男??? 第4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是真的和沈砚顺路,毕竟她的行李箱正摆在沈砚家客厅中央。   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回公司找温董事长。   温志成办公室有访客,温燃半分钟没等,直接推门进去。   里面的访客是温燃的老熟人,科技行业的龙头企业商氏公子,温燃看了他一眼,没避讳这人,直截了当问温志成,“你把我支出去出差的这一周,是不是背着我找律师立遗嘱了?”   温志成顿时皱眉,“瞎说什么呢,你没看到我这有客人?出去!”   温燃歪头看客人,“听见了吗?我爸叫你出去。”   客人:“……”   客人商君衍挑了挑眉,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慢悠悠起身,“叔,那我先……”   温燃不等商君衍出去,就再次开口,“给我根头发,我去做亲子鉴定,我现在不想知道你这遗嘱里有没有我的名字,而且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没我的份,我就想知道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明天我再去管你前妻要根头发,看看我到底是哪来的野种。”   温志成动怒,“温燃!”   温燃明艳的双眸一片冰冷,“我说错了吗?你和曹忆芸是夫妻,公司所有盈利是共同财产,你和曹忆芸平分财产后,你再把你的财产都留给你的宝贝女儿钱戈雅,我和野种有什么区别?”   “你给滚我出去!”   温志成气急,不顾客人商君衍在场,抓起桌边烟灰缸就向温燃砸了过去。   烟灰缸冲向温燃脑门。   温燃站得笔直,倔强的不闪不躲,咬着牙冷眼看温志成。   商君衍反应极快地出手,在烟灰缸砸到温燃之前接住。没说话,他轻轻放到桌上。烟灰缸与桌面碰触,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燃也没说话,突然拿起那只烟灰缸就向墙面砸了过去。   清脆的一声碰撞,烟灰缸在墙面上砸出一个坑,摔得四分五裂粉身碎骨,在地上扩出一大片的碎渣。   温燃两只眼睛染上血色的猩红,“如果刚才没有商君衍,我脑袋就被你开瓢了。温志成,我知道了,我就是个野种。”   温志成嘴唇突然颤抖起来,焦急走向温燃,“不是,燃燃,爸爸刚才……”   温燃没再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温志成追着说:“燃燃,表面和真实不同,我和你妈离婚的时候,爸爸都只要你,爸爸刚才是……”   温燃打开门,门外站着钱戈雅,温志成倏然收口。   商君衍走上前,低声说:“叔,我去看温燃。”   温燃不需要任何人看,她走得飞快,跑下电梯到停车场,法拉利一个油门冲了出去。   温志成一句话没有反驳,就说明她说得对。   商君衍给温燃打来电话,温燃毫不留情挂断,直奔广场舞公园。   前两年的时候,她受委屈了就去安静的地方待着,近两年改了,受委屈了就去看广场舞。   广场舞公园有人气儿,就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温燃呆呆地看了十分钟的广场舞,没控制住体内的音乐舞蹈细胞,跟着好几拨跳了二十分钟广场舞。   心情终于好起来,温燃坐回到车里,看到商君衍发来的微信,“你喜欢哪个墓地?哥买给你。”   温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死车里,回电话给商君衍,“你和温志成谈什么了?他找你的,还是你找他的?”   商君衍语带讽刺,“跟谁说话呢,礼貌呢?”   温燃沉默了一分钟之久。   她爸妈离婚,父亲再娶,新老婆带个比她大的姐,母亲再嫁,新老公带个比她大的哥。   姐是钱戈雅,坏人。   哥是商君衍,比坏人更坏的好人。   温燃不情不愿地喊人,“哥。”   商君衍轻哼了声,“求到我了,就不嘴硬了。”   温燃胸口憋了口闷气,不说话。   商君衍也知道她气不顺,没再惹她,只说:“他想让我公司和你们温氏,以及沈氏,三方一起合作。沈氏有地,温氏有建园经验,我们科技公司有技术。一旦我同意和你们温氏合作,沈氏就会同意和你们温氏合作。你爸希望这个项目尽快敲定,让我帮忙加速,他在时间上很急。”   温燃明白了,其实简单来说,三方是否合作的关键权,在商氏手上。   商氏董事长商鸣,早把决定权交给商君衍。   而商君衍欠她人情,是否合作的关键权,又在她手上。   那么如果她不让商君衍合作,或许沈砚都要来求她。   这个筹码太酷了,酷到让她想一千八百转的旋转跳跃。   温燃和商君衍刚结束通话,突然手机来电,显示是砚总。   对方语气平淡,无波无澜,“温经理,行李箱是送回您公司,还是送到您家?”   温燃:“……”   砚总真棒,还给了她两个选择。   虽然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燃捂着耳朵喊,“喂?您好?我这边音乐声很大,我听不清,您好?”   “您别挂啊,”温燃装模作样地喊,“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喂?”   双方安静,温燃听到一点点从听筒传来的沈砚的浅淡呼吸。   然后,他好像喝了口茶,有很轻的经过喉咙的喝茶声音。   十秒后,沈砚说:“信号不好,听不到,您再大点声。”   温燃:“……”   这应不应该再大点声啊?   她再大点声,就说明她能听见他说话。   她不大点声,也好像说明她能听见他说话。   沈砚是个腹黑吗???   温燃关闭车里音乐,微微一笑,“砚总,行李箱里有我温家传家宝,您先别让人动呀,我现在过去办……”   温燃的“入住”俩字还未说完,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微信提示。   韩思桐:“我下午飞机回去,有空一起吃晚饭吗?”   温燃迅速和沈砚说:“砚总,我下周去处理行李,您千万别动,里面东西都是无价的呢。”   顿了顿,温燃忽然轻轻低笑,“砚总,我这么信任您,把我家传家宝放您家了,我……”   “温经理,”沈砚那边响起了不清不楚的水声,“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到,您再大点声。”   温燃忽然有点疑惑沈砚那边是不是真的信号不好了,还是在耍她。   “喂?”温燃纳闷,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试探地问,“沈砚?你能听到吗?”   半晌没听到沈砚回答,好似都听不到他的浅淡呼吸声。   温燃低头看手机。   “……”   通话已结束。   沈砚,您牛逼。   韩家的一场婚姻家庭战彻底打响,韩思桐不想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她爸和她妈是传统思想说为了她好,韩爷爷不想孙女这么早就嫁人在家里骂儿子,韩家一团乱。   韩思桐回来,温燃去接机,把完全不想回家的韩思桐带回了家。   周末,韩思桐回家和父母谈判,温燃打算去沈砚家正式办入住,但她突然接到杨淼消息,说沈砚去做市场调研了。   市场调研地址是本地最火的一家,儿童主题游乐园。   既然杨淼能收到消息,那么钱戈雅自然也能收到。   温燃立刻叫上杨淼和杨淼的六岁女儿杨贝贝,一起去游乐园截人。   上午九点半开园,三十八度高温,阳光暴晒。   温燃和贝贝头上都戴着粉色的兔耳朵发卡,俩人脸上的兴奋一模一样,温燃笑起来白皙的脸颊扑着两坨粉红,漂亮又可爱。   杨淼撑着太阳伞嘱咐二人,“周末人肯定多,别乱跑,容易撞到……”   杨淼话还没说完,温燃就兴奋期牵起贝贝的手往里冲,贝贝这两年特别喜欢和温燃小姨玩,笑得咯咯咯的,连妈都不要了。   杨淼跟在后面喊,“燃总,贝贝身高不达标,很多都玩不了,你们别跑那么快!而且咱们的目的不是玩!”   温燃回头招手,笑得神采飞扬,“放心吧,我可是你燃总,我……”   话未说完,温燃就撞到了一个宽阔胸膛,贝贝“呀”的一声捂住嘴,迅速跑回到妈妈身边。   温燃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感觉到一个特别熟悉的气场,淡漠而清冷,有好闻的浅浅薄荷香。   她耳朵离他的白衬衫左兜口很近,好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平稳而有力。   温燃一点点地抬头,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场里,毫无准备地撞入一双无波无澜的目光里。   沈砚双眼渐渐眯起,微有片刻的迟疑,似乎对在这儿童游乐场遇见面前的温经理,有些许意外。   又好像对被她撞到他的这件事,有些了然。   温燃连忙直起腰来,举起食指中指起誓,“砚总,我真不是故意吃你豆腐的,绝对没有预谋!”   沈砚没说话,拿起挂在衬衫上的太阳镜戴上,掩住了他那双半眯的眼,对温燃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砚总,”温燃笑着晃了晃脑袋上的兔耳朵发卡,“一起玩呗?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人多好玩有趣。”   说着温燃笑眯眯地回头叫人,“贝贝过来,来和小姨夫问好。”   沈砚:“……”   以及沈砚身旁的助理郝乐:“……”   这位戴着兔耳朵发卡的女人是谁???   郝乐没见过温燃,一时间看直了眼,也太漂亮了吧!   她眼睛里为什么有光又有星星?笑起来眼尾上翘得为什么又媚又可爱?   他家老板终于命犯漂亮桃花运了???   贝贝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可爱,蹦蹦跳跳过来抱住沈砚大腿,仰起脸蛋甜糯一声喊,“小姨夫好!”   沈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好像从来没被小朋友这样抱过。   贝贝又跟着抱过去,贝贝长得小,不像六岁,像四岁。   双手紧紧圈着沈砚大腿,仰头问:“小姨夫,你能给贝贝买棉花糖吃吗?”   沈砚垂眼看着小姑娘,肩膀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没有推开她。   温燃立即趁热打铁,蹲下身,压低声音模仿沈砚的神态,对贝贝说:“小姨夫自然能给你买了,棉花糖这样便宜的东西,小姨夫若不给你买的话,那小姨夫还是个人吗?小姨夫……”   沈砚屈膝,轻轻拨开抱着他大腿的小朋友,淡淡纠正,“我叫沈砚,不叫小姨夫。” 第5章 高冷一时爽   沈砚不让温燃和贝贝叫他小姨夫,温燃才不管他让不让,反正就逮着沈砚不放手,偏要和沈砚一起游园。   女生追男生,不能矜持,要主动,要创造共处机会。   不主动、还幻想男生也喜欢她、等着男生来表白什么的,绝对不行。   园区内人多,温燃牵着贝贝的手走在沈砚身边,软声问贝贝,“宝贝儿,小姨夫帅不帅?”   贝贝超配合,“特别帅!和小姨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哎哟,”温燃把贝贝抱进怀里,用力地“吧唧”一口亲她的小脸,“我也觉得小姨夫超级帅!”   沈砚眼尾余光似乎落在温燃脸上两秒,再落到杨贝贝脸蛋被温燃亲出的口红印上,口红是格外显眼的正红,沈砚眉头微微皱了下。   郝乐跟在三人身后抓拍,怎么都觉得这仨人像一家三口。   温燃有小私心,想和沈砚一起坐摩天轮,就把杨淼支开去买摩天轮的票。   今天一定要和沈砚单独相处二十分钟。   路过投币的棉花糖机器时,温燃悄悄递给贝贝一个眼色,贝贝立即用童声大喊,“小姨夫——我看到卖棉花糖的了——”   沈砚手插兜的身影没停,温燃咬了下唇,重新喊,“砚总——贝贝看到卖棉花糖的了——”   沈砚颀长身影停住,明明是很清冷寡言的一个人,偏就身上有着某种耐心的温和,近似单腿跪地蹲下身,“小朋友,你会用棉花糖机器吗?”   贝贝刚要摇头说不会,温燃一把捂住贝贝的嘴,“小姨夫在问我呢,没问你。”   然后温燃抬头,紧着嗓子发出小朋友的细软甜音,“小姨夫,我不会。”   助理郝乐在沈总身后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心说我的妈呀,这位小姨也太可爱了吧,就应该和小姨夫一起合租啊!   小姨夫就需要这样的小姨啊!   郝乐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砚余光扫向身后,似是无声警告之意,郝乐连忙住嘴。   棉花糖机器是自动的,沈砚按照提示换了游园币,投币后需要选口味儿,沈砚低声问贝贝,“你要什么口味的?”   温燃再次比贝贝先开口,弯起眼睛甜甜地喊,“小姨夫,我想要巧克力味儿的!”   沈砚的目光在温燃的笑脸上一瞥收回,选择——原味儿。   温燃觉得沈砚,很有叛逆精神。   机器出原料,沈砚将糖沫洒进去,再拿着小长棍儿在中间挂棉花糖。   一圈,又一圈,棉花糖渐渐成型,沈砚手中卷出一大团云朵似的的白软棉花糖,像魔术师凭空变出一只入口即化的甜棉花糖。   温燃感觉沈砚好温柔,她眼睛眨得像星星般亮,“小姨夫,可以先给我吃一口吗?”   “不可以。”   “……”   沈砚好冷漠。   “那你先吃一口,大人也是小朋友,”温燃按着棉花糖放到沈砚嘴边,“砚总,很甜的,你尝尝。”   沈砚从来没有吃过棉花糖,微微皱眉退开,“我不吃糖,谢谢温经理。”   “……”   杨贝贝都等着急了,“小姨,我吃糖!给我!”   温燃想逗贝贝玩不给她吃,忽然手上棉花糖被沈砚抢走。   沈砚俯身递给贝贝,温和道:“会蛀牙,少吃。”   “哇,”温燃看着好温柔的沈砚说,“爸爸!砚总,你好适合做爸爸啊!”   沈砚轻嘬了下腮,脸颊明显向内凹进去一点,“温经理,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温燃眯眼睛笑,晃着兔耳朵点头,“行行行,听您的,您就是我的头号文件。”   郝乐:“……”   燃总是在撩妹吗???   温燃不知道沈砚的“不吃糖”是不是借口,万一沈砚真不吃糖的话,她一手烘焙好手艺不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吗。   温燃退后小声问郝乐,“郝助理,砚总真不吃糖吗?”   郝乐不敢未经许可爆料,想了又想,只敢回答,“砚总在外面聚餐的时候,没有忌口。”   “……”   外面聚餐都会用糖调色调味。   骗子。   “郝助理,”温燃抓住机会,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加个微信吧?”   郝乐超级兴奋,立即加燃总好友。   燃总太好玩可爱了,简直和沈总是完全互补天生一对啊!   温燃也兴奋,深知要向沈砚身边人下手获得情报的重要性。 第一部 加上郝乐微信,下一步就是加上沈砚微信了!   杨淼回来了,温燃一刻不松地牵着贝贝的手,已经满手湿汗,赶紧把贝贝还给杨淼,悄声问:“买到票了吗?摩天轮人多不多?”   “不多,没什么人坐,”杨淼悄悄把票放进温燃包包里,“过了这一小段路,前面就到了。”   温燃顿时心旷神怡,高兴得双眼弯起,眼睛向上翘出了满心愉悦。   她在玩的时候,心性像小孩儿,看到什么都想尝试,摊边有卖贴在脸上的小贴纸。   “等一下,我去买两张,贝贝要不要?”   贝贝兴奋,她和妈妈玩的时候,妈妈什么都不给买,“要!小姨我要海底小纵队!”   温燃给自己选了个小红心,贴到左脸上,回头看向沈砚。   温燃皮肤白,贴上小红心后,皮肤更白皙,红心也鲜艳惹眼,她眉眼里永远都是自信,扬起眼尾笑看沈砚,“好看吗?我美不美?”   沈砚平淡的目光落到她左脸的红心上,她笑着说话时,红心也跟着鲜红跳跃,令他眼睛里多了一颗反射进去的跳跃的红心。   沈砚喉结有很轻微的滑动,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而后淡淡移开视线,未理未睬。   温燃也没指望他能夸她,转身对老板说:“老板,一张银河护卫队。”   老板:“???”   沈砚:“……”   沈砚站在摊位边,屈起食指,在另一张贴纸上敲了敲,“这个。”   温燃看到上面写着“海底小纵队”五个大字,眉间闪过惊喜,脱口而出道,“哇!爸爸!”   沈砚食指的指尖缩了一下,耳朵也微不可见的红了下,他收回手插兜,转身迈着长腿离开。   温燃跟在沈砚身后没话找话,“砚总爸爸,你平常也看动画片吗?”   沈砚自动屏蔽噪音,领导视察一样目光沉稳地巡场。   终于到达摩天轮,温燃正要邀请沈砚坐摩天轮,听到有家长问小朋友“要不要去坐摩天轮”,小朋友抓着家长衣服说“怕高”,家长说了句“胆小鬼”,抓着小朋友走了。   温燃听得眉头皱了下,她就特别不喜欢这种家长,蹲下温柔问贝贝,“贝贝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贝贝回答:“小姨,你好幼稚。”   “……”   你好成熟你好老练你好八十八岁。   确实很多人经过摩天轮都不坐,觉得幼稚,觉得没劲,但温燃就觉得这种幼稚的东西才有趣,转头期待地问沈砚,“砚总,我陪你坐摩天轮呀?”   这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逛逛,儿童主题游乐场全国大同小异,沈砚今天过来,主要是被他爸派来的。   沈董事长非让沈砚亲自过来感受气氛,怕沈砚做出来的主题乐园冷冰冰。   但是沈砚再需要感受气氛,也不需要亲自去坐摩天轮。   沈砚声音平淡无波,“温经理,我怕高。”   “你怕高吗?”温燃立刻仰起笑脸,贴心道:“那我陪你呀,我保护你。”   沈砚呼吸的胸膛,被按了暂停键般,有两秒停滞。   呼吸停住的两秒里,温燃的笑容灿烂不变。   沈砚从温燃脸上移开视线,“谢谢温经理好意。”   “……”   别总谢谢啊,您倒是接受啊。   温燃抿了下嘴,正要霸王硬上弓,把沈砚拽进摩天轮,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优雅知性的女人声音,“沈总,燃燃。”   温燃心一沉,没想到钱戈雅居然在这时候出现了,立即拽着沈砚的胳膊跑。   但是,没拽动。   温燃震惊抬头,“您三百斤吗?怎么这么重?”   沈砚稳如泰山,“您过誉了。”   “……”   温燃拽不走他了,只得快速小声说:“沈总,钱戈雅是我后妈带来的女儿,她们俩都特别坏。有一次还趁我爸出差的时候打我,打完我还把我锁进柜子里不让我吃饭,她们真得很坏,就算你不和我合作,也千万别和她……”   温燃还没说完,钱戈雅已经绕过来走到温燃面前,“燃燃,聊什么呢?”   温燃直起后腰,扬起笑脸,“没什么,戈雅姐姐第一次来游乐场吧?”   钱戈雅没说话,目光只看向沈砚,“沈总来调研的吗?”   沈砚的目光却落在温燃脸上,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温燃。   他左眉心的灰色浅痣,有那么片刻,随眉皱起。   温燃脸上笑容明媚,眼睛里有灿烂的光,左脸上的红色心心红艳生动,好似刚才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大不了的话。   沈砚收回目光,对钱戈雅语气淡漠道:“我调研结束了,钱总再见。”   钱戈雅立即看向温燃,不悦道:“燃燃,你是不是吵到沈总了?惹沈总生气了?”   温燃毫不在意沈砚就在旁边,冷漠地挑眉讽刺,“你瞎吗,没看见你一来,沈总就说要走?”   钱戈雅皱眉,还保持着标准的优雅仪态,“燃燃,你不礼貌。”   “对待你这人,我不需要礼貌,”温燃一点不怕被沈砚看到她的尖酸刻薄,“你妈不是也没有礼貌?”   沈砚不想听两个女人吵架,也不想帮其中的任何一位,转身离开。   温燃反应快,下意识抓住沈砚的胳膊,“你不坐摩天轮了吗?”   “嗯。”沈砚拨开她手,淡淡点头,“温经理再见。”   温燃一点也不想再见,才转了半个多小时,怎么就要再见了?   不舍得。   温燃仰头看着沈砚性感的下巴,又低头看看沈砚的手腕。   沈砚穿着白衬衫,袖子层层整洁地挽到手肘处,手臂上蜿蜒着充满力量的青色脉络。   他这个人,明明有着很淡漠的气场,却又有着充满荷尔蒙的性感魅力。   真舍不得他以后的女朋友是别人。   温燃突然扬唇嫣笑,抓过沈砚的手腕,“再见之前送你个礼物。”   温燃飞快地摘掉脸上的小红心,贴到了沈砚的手腕内侧,正好贴在他跳动的脉络上。   贴完她就跳着退开,晃动着脑袋上的兔耳朵,乖乖挥手,“燃总把心给你啦,砚总再见!”   沈砚似是除了和女性合作商握过手外,从未和女人有过肢体接触。   半抬着的手腕微僵未落,无名指肉眼可见的轻缩两下。   看呆的郝乐:“…………”   我的妈,燃总这是什么会撩的女人啊???   郝乐跟在沈砚身后出园,日常唠唠叨叨,“砚总,燃总是在追你吗?我的天,她也太好看了吧,漂亮,可爱,阳光,热情,还会撩!燃总好像一团火啊,我在她旁边站着都感觉浑身热热的,她可比那个看起来就假的钱总……”   沈砚开门上车,平淡纠正,“沈总。”   郝乐一拍脑袋,“忘了忘了,被燃总给带的,沈总,咱们现在去哪?回家吗?”   沈砚沉默未言,敛眉看着手腕那颗心。   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沈砚是冷白色皮肤,手腕内侧多了这颗红心后,显得他好似都变成了暖白色皮肤。   片刻后,沈砚揭开这颗心,折了两折,扔进车内烟灰缸。 第6章 高冷一时爽   沈砚接了儿童乐园的市场调研任务,结束后需要向上级汇报工作。   周末,上级在家不上班。   上级是沈冀董事长。   沈砚垂眼站在家门前,深深地呼吸了两个八拍,按指纹进家门,“爸,妈,我回来了。”   “砚砚回来了?”董事长夫人在客厅里喊他,“快进来,妈看看你长没长个,咱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   徐嫚女士的讽刺能力又见长了。   董事长沈冀先生对他招手,“来,过来汇报工作吧。儿童乐园玩得有什么感想?有没有帮助?”   沈砚换一次性拖鞋进去,坐到客坐沙发位上。   刚碰到沙发,沈砚还未坐实,徐嫚皱眉道:“去洗手。”   沈砚身影顿了下,“我擦手了。”   徐嫚:“擦的不干净,去洗洗,游乐场的细菌病毒多,你生病没什么事,我怕你爸生病。”   沈砚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手。   再回来后,沈砚简短地对此次市调做汇报,“没什么帮助。”   沈冀一把瓜子扔在桌子上,随意地拍了拍手,“那就继续谈韩家的事吧。”   徐嫚女士在家里不掺和公事,拍拍沈砚脑袋问:“儿子吃冰淇淋吗,妈最近发现花心筒冰淇淋好好吃。”   沈砚向后靠过去,微微闭上眼,“妈,我今年二十六,不是六岁。”   徐嫚冷嗤:“瞧你说的,二十六就不能吃冰淇淋了?”   沈董事长继续老生常谈,语重心长地说:“你韩叔叔在我们家差点破产的时候,帮过我们家,对我们家有恩。现在你韩叔叔家股市一跌再跌,需要我们帮忙,这是还人情的时候,而且思桐那孩子人也不错。”   沈砚微微掀开眼皮,“爸,我和韩思桐,五年没见了。”   沈冀当下做决定,“那明天就见一面。”   不等沈砚拒绝,沈冀又道:“还有温氏,我说过一次了吧,我不建议和温氏合作。不过你可以从温氏那了解一些情况,做垫脚石,别直接合作。”   沈砚取杯喝茶,指尖微顿了下,掀眉看父亲,声音淡淡地问:“温志成怎么了?”   “温志成也没怎么,就是太利益,”徐嫚吃着冰淇淋回来,负责解释八卦,“他不是二婚么,二婚前所有财产做了公证。还有他那女儿,对女儿也不好。你刚读完博士,你对业内还不太了解,总之温志成对亲女儿都不好,何况合作伙伴。”   沈砚轻饮茶水,目光在徐嫚女士的冰淇淋上停留了两秒,不经意地问,“温志成,具体怎么对他女儿不好?家暴么?”   徐嫚摇头,“家暴倒不至于,就是最近听说他把所有遗产都给他继女了。现在都说他那亲生女儿,不是亲生的。我记得那女孩好像叫燃燃吧?多可怜一孩子,父母离婚,父亲还不是亲的。”   沈砚未搭腔,垂眉思忖。   眼前忽然闪过某个人的明媚笑容。   鼻子忽然泛痒,沈砚打了个喷嚏。   徐嫚立即皱眉,“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要感冒?”   沈砚方要摇头说没事,徐嫚道:“那你可快回家吧,别传染给我俩。”   沈砚:“……”   温燃早上醒来,困得直揉眼睛。   前一晚和发小同学们吃饭喝酒,早上两点才回家,到家后洗澡护肤吹头发,三点多才躺到床上。   七点多钟,温燃迷迷糊糊抓过手机,发微信语音给郝乐,“乐乐,今天能帮我预约和砚总在公司谈合同不?能约上我给你发红包。”   郝乐回复超快,“不能啊。”   温燃皱眉,酒后有点头疼。   郝乐又道:“砚总感冒了!感冒的时候所有预约都延后!”   温燃彻底醒了,立即爬起来往浴室跑,但起来猛了,站在床边眼睛黑了好一会儿。   以最快速度化好妆,温燃开车去看望病人。   开门的是之前的阿姨,温燃举起路过买的早餐粥晃了晃,像进自己家似的光脚走进去,“说砚总生病了,我来看他,阿姨你们早上吃饭了吗?没吃就别做了。”   “嘘,小点声,”阿姨指着沙发说,“先生在睡觉。”   “吃药了吗?”   “没吃,”阿姨小声说,“先生讨厌吃药。”   温燃向客厅内的深色沙发望过去。   沈砚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光着脚,很长的一只躺在沙发里。   白衬衫上面三颗扣子没系,松松散散的。   右手臂搭在眼睛上,似是鼻子不通气,呼吸有些不舒服的浓重。   头发软塌塌的,冷白的皮肤有些高烧的粉红。   温燃蹑手蹑脚地蹲到沙发旁边,手指轻轻拨弄他柔软的头发。   她刚碰上,沈砚就移开了手臂,睁眼看她。   沈砚眼底泛红,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   温燃眼神瞬间变得好乖,小声说:“我想摸摸你额头,看你发烧重不重,高烧是要吃药的。”   沈砚目光恢复平淡,“不严重,谢谢温经理。”   话出口,沈砚的声音是感冒后的粗哑。   温燃好诧异,“你怎么突然感冒这么重?我都没感冒呀,难道你是在游乐场热伤风了吗?你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吗?你这么虚的吗?”   沈砚表情微有波动,目光变得冷清了两分。   像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喉咙,憋回去了没说,重新闭上眼睛。   温燃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嗫嚅道:“我也不是说你体弱多病,不是说你虚,我就是个比喻句……”   沈砚喉咙也不舒服,掩唇低咳,咳声压抑。   继而他好像冷了,微微蹙眉,将身下的毯子盖上来。   看样子就知道沈砚没吃药,温燃轻轻靠近他,感觉他高烧也挺严重的,浑身都是热气,呼吸间也有滚烫热气。   温燃想了想,手心速飞快地落到他脑门上。   咦?   沈砚脑门好像没有很热。   沈砚缓缓睁开眼,眼角似乎有不自然地颤了下,哑声说:“你手心很热。”   “……”   对哦。   温燃摸了摸自己手心,确实很热,所以摸他额头都感觉不到热。   感冒分很多种,要对症买药,发烧也分低烧高烧。   温燃为了确定沈砚是哪种感冒,便像小时候妈妈用脑门贴她脑门一样,飞快地把脑门贴到沈砚脑门上。   沈砚下意识就是晃着额头躲开,温燃连忙捏住他下巴,“你别动,我就贴一下,高烧要吃药的。”   额头相贴,呼吸也距离很近,在相互交织着。   手指捏在他下巴上,轻而柔软。   温燃身上的香气也近距离的落在对方鼻间,似乎连眨眼时长长眼睫都碰到了对方皮肤。   她在很认真地感受沈砚脑门温度,沈砚有那么两秒,呼吸微微滞住,缓缓闭上眼睛。   “真的好烫啊,”温燃脑门还贴着他,震惊地说,“沈砚,你得发烧三十九度了吧?你必须要吃药了啊,不吃药就输液,你选一个。”   沈砚深呼吸,一点点地向后退开躲开她的碰触。   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与温燃保持绅士距离,“温经理,你的行李箱在原位,没人动。”   说起行李箱,温燃立刻退开,左右手各拎起一个近似于空的行李箱跑上楼,“砚总,我就住你隔壁房间啦,我放完行李就去给你买药!”   沈砚坐在沙发上,想说不行,但嗓子疼,发不出来有穿透力的声音。   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有转瞬即逝的皱动。   阿姨把温燃买的粥端上来,小声笑说:“先生,燃燃从今天起就住下了吗?我觉得她挺好的,人热情,好玩,家里能热闹点了。”   沈砚高烧到发冷打寒颤,嗓子也疼,沉默地喝小米粥。   温燃若是住进他家,兴许就不是热闹,会是聒噪了。   温燃放好行李箱,一蹦一跳下楼,“阿姨,家里还有药吗?没有了我现在去买。”   阿姨仰头道:“前些天我感冒吃了,家里都没有了,燃燃先喝完粥再去吧?”   “没关系,我不饿,”温燃扬声问,“阿姨,家里大门密码是什么啊?我有时候回来得晚,我自己进来就行啦。”   “哦对,阿姨,”温燃走到门口换鞋边说,“我怕黑,阿姨你晚上给我留个灯吧。”   温燃又看向沈砚,声音明显软下来,哄着说:“砚总,你今天就别上班了啊,我一会儿买完药回来陪你。”   房门关上,房间寂静,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沈砚按着发疼的头,打电话给郝乐,“过来接我上班。”   郝乐意外:“啊?砚总你不休息一上午吗?”   沈砚听到“砚总”两个字,顿了片刻,“你的老板,是我。”   郝乐噎了一下,连忙道:“是是,我错了沈总,绝对不会再和温经理私下联系了。”   郝乐不敢再见风使舵,没再和温燃报信,赶紧来接沈砚上班。   车里,郝乐日常汇报说:“沈总,上午的所有预约都延后了,公司早会也推了,但董事长说给你安排了和韩经理的会面,这个我推不掉。”   沈砚发烧到眼睛疼,阖眼小憩,没言语。   郝乐在后视镜里看沈总脸色不好,有点发红,经过药店时缓慢停下,进去买药备用。   沈总很久没感冒了,就是前阵子做了个手术,可能是术后有炎症体质弱,郝乐不太懂这个,猜想沈总就是这么感冒的。   沈砚在车里等着,缓缓睁眼,清淡的目光向窗外望过去。   药店前面趴着一只流浪狗,狗毛粘在一起,尾巴也比普通狗少了一截。   走路有只腿是瘸的,满身泥灰之间,隐约可见它本是一只小白狗。   沈砚脱下西装外套,开门下车,熟练地把狗逗到跟前,然后用衣服将狗给包住。   郝乐买完药出来,头疼地“哎”了声,“沈总,您都捡多少条狗了,还捡啊?您也不怕被咬,哎。”   “你打车回公司吧,”沈砚将狗放进后备箱,“韩经理如果来公司,就说我不在。”   郝乐忍不住嘀咕,“韩思桐经理吗?您这不是逃避吗……”   沈砚上车,熟门熟路地开去宠物店洗澡打针,清理狗身上的细菌和寄生虫。   之后带去宠物医院看小白狗的瘸腿。   最后去宠物领养中心。   工作人员都已经和沈砚很熟了,笑着给沈砚递登记表,“沈总,您在这里签名。沈总今天是不是又扔了一件西装外套了啊?对了沈总,您上次送来的走丢的黄色小法牛,已经被主人带走了。”   沈砚签好字,嗓音沙哑,“嗯,谢谢。”   沈砚从捡狗到把狗送进领养中心,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手机开机,收到郝乐消息说韩思桐已经走了,沈砚才驱车回公司。   温燃要被沈砚气疯了,她出去买药再回沈砚家,阿姨说他已经去上班了。   她又开车去沈砚公司,但沈砚车不在停车场,前台说沈总不在公司。   温燃给车加油,转了一圈回到沈砚公司,给沈砚打电话。   在等待接通时,温燃深呼吸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在追沈砚呢,千万不能发脾气,要冷静,要温柔。   电话接通,温柔甜甜笑问:“砚总,您在哪呢,我给你送药。”   沈砚那边有那么五秒的沉默,而后说:“我在我爸妈家,已经睡了。”   温燃抿了下嘴,遗憾地“哦”了声,“那你继续睡吧。”   温燃的副驾驶座位上,买了好多药,连他下次生病的药都准备好了,还有清热解毒口服液,止咳糖浆之类的药。   温燃低头看自己忙的这一上午无用功,嘴角一点点压了下去。 第7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白忙活一场,回公司开会做方案。   小组成员把温燃之前和韩教授聊的园内具有历史感的方案细节做出来了,文档和温燃有一些想法上的细节偏差,温燃重新修改后,让杨淼打印,准备晚上回家拿给沈砚看。   近水楼台先得合同的条件是,她能做出来让沈砚满意的方案。   “燃总,”石磊敲门进来,“温董让您去他办公室。”   自温燃差点被温志成用烟灰缸砸了脑袋,温燃还没见过她爸。不想见,见了也是吵。   温燃戴上围裙,拿出冰箱里的黄油软化,打算给员工做蛋糕,“告诉温董,说我死了。”   石磊:“……”   韩思桐走找温燃,看到石磊一脸无法复命的纠结表情,轻笑说:“是不是温董找燃燃、燃燃不想去?石头,你去和温董说燃总有访客,燃总一会儿去找他。”   石磊如获大赦,“谢谢韩经理,我出去了。”   温燃撇了下嘴,“就你是老好人。”   温燃看起来就像不会做饭的人,但她确实是烘焙高手。   腰间系着围裙,温燃侧脸温柔,垂眉在蛋糕上面裱花,手腕轻动,一朵玫瑰成型,房间里飘着奶油香。   韩思桐站在她身侧,吸着鼻子说:“好香,谁娶我们燃燃,谁就有福了。”   温燃得意笑,“那肯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呀。今天怎么来我办公室了?”   韩思桐长长地叹气,“我爸公司出了点问题,九成九要靠我商业联姻了,认命了,但是认命也心情不好,我去对方公司找未婚夫,结果扑空了好几次,人家也不想和我结婚,来你这儿散散心。”   温燃也跟着长长叹息了声,转身拥抱韩思桐,“要不让韩叔叔认我做干女儿得了,我替你嫁了?”   韩思桐笑着推开她,“瞎说。我没事儿,好歹我还有钱。你呢,听说温叔叔立遗嘱了,万一真没给你留钱,你怎么办啊?”   温燃随口道:“期待他多活几十年呗,在他死之前,我多赚点。”   温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就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不在意,也无所谓,轻描淡写不走心。   被人伤透了心以后,温燃就是这副表情。   温燃不去找温董事长,温董事长就派钱戈雅来找温燃。   韩思桐刚走,钱戈雅就踩着高跟鞋来温燃的楼层作威,站在温燃办公桌前唉声喟叹,“燃燃,爸让我来问你,你在游乐场那天,到底和沈总说什么了。”   温燃嘴里咬着旺仔牛奶,心想就知道她爸不是要向她道歉和解释,就只是要兴师问罪。   想着想着,温燃突然兴奋,笑眯眯抬头,“怎么,戈雅姐姐和沈总谈崩了?”   钱戈雅面色不悦,却仍沉着气,“燃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为了温城集团。”   “我不是啊,”温燃明目张胆地说,“我是为了沈砚的人,以及我自己的钱。”   钱戈雅定睛地看了一会儿温燃,突然倾身附到温燃耳边,“温燃,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让你得到的。”   温燃气息微沉了两秒,然后猛地抓住钱戈雅的头发往后扯。   “啊——”   钱戈雅是披肩卷发,被温燃抓得顿时疼得喊出来,“温燃你放开我!”   温燃更用力地扯她头发,死抓着不松手,笑得像个蛇蝎美人,“戈雅姐姐听过一句话吗?”   钱戈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根本说不出话。   温燃这才放开她,甩着手腕睨着她笑,“你燃燃姐,能动手,绝不逼逼。记住了吗?”   温燃知道钱戈雅肯定又要回去向她爸告状,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赶紧离开犯罪现场,开车去商氏科技找商君衍。   商君衍公司在郊区,挺安静的一地方,整座大楼像全世界最牛逼的建筑师设计的,未来科技感强到很多剧组都来取景。   温燃和商君衍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曹忆芸和钱戈雅母女俩都不知道。   这事儿挺奇怪的,温燃都没想明白她爸怎么会瞒着那母女俩没说。   温燃去找商君衍要谈沈砚公司的项目,在前台走常规流程,手敲着桌子微笑说:“您好,我是温城集团温经理,我和商总有约,麻烦帮忙刷个卡。”   前台小姐却摇头,“商总不在公司。”   “???”   她和商君衍十分钟前刚通过电话啊。   温燃走到一旁去给商君衍打电话,余光突然扫到从旋转门进来两个人。   一位是面容干练的助理,行步有匆忙感。   另一位则身着裁剪精致的商务西装,双腿修长,步伐沉稳。   他单手插兜,无波无澜的双眸,像清澈的湖水,平淡而沉静。   温燃立即小跑着飘过去,在沈砚这位助理来不及反应时,她抬高食指戳了戳沈砚肩膀,“砚总,你感冒好了吗?”   沈砚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她的食指上两秒,徐徐移开,“好了,谢谢温经理关心。”   温燃为给他送药扑空还难受着呢,脑袋比嘴快,一句吐槽脱口而出,“那您好得可真快,早上感冒,下午就好了,您是在装病吗。”   沈砚的呼吸沉了两沉,转身看向前台小姐,“您好,我是沈氏总经理,我找商总。”   温燃:“……”吐槽完就后悔了。   前台小姐回答相同,“抱歉商总不在公司。”   温燃脑袋转得快,立即反应过来商君衍在躲沈砚,歪着脑袋自信笑,“沈总,您想和商氏合作吗?要约商君衍吗?我帮你约呀?”   沈砚清冷的目光落在温燃脸上,沉默地审视她,似乎在温燃脸上看到了她并非开玩笑的自信,“温经理能约到?”   温燃笑盈盈的,也不说能不能约到,就走到他跟前,歪头跟他讲条件,“砚总,如果我约到了,您就诚实地夸我一句,燃总真美呗?”   郝乐停好车进来,就看到站在沈总面前的燃总在歪头笑。   那笑容炽热得像能融化开冰川,眼里闪着无数颗星星,上翘的唇角似有玫瑰花在绽放。   反正就是,笑得好美好美。   燃总好像又在撩沈总?   郝乐过来附耳低声说:“沈总,之前预约的确实是这个时间,门口保安说没看见商总出去。”   沈砚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下,不冷不热淡道:“走吧。”   转身离开,沈砚身长腿直,清冷的背影走出旋转门,行至光下。   温燃呆站了两秒,然后拔腿就追光跑了出去,仰脸笑说:“砚总,您感冒还没好呢,我送您回家呀?”   “我回公司,谢谢温经理。”   “那我送你回公司呀!”   沈砚没有半秒的停留,直接上车。   温燃歪了歪脑袋,有点想踹沈砚的车一脚。   温燃到底是没送沈砚去公司,转而开车回了沈砚家,在沈砚家转了一圈看到沈砚家烤箱和原料什么的都有,就开始在厨房忙了起来。   温燃不喜欢下厨,但喜欢烘焙,烘焙不会接触油烟,还想过万一哪天自己没钱了,就去开个蛋糕店。   温燃的性格特别招叔叔阿姨喜欢,她在广场舞公园都认识了好多叔叔阿姨。   沈砚的家政阿姨也喜欢温燃,在温燃旁边揉面说:“先生也特别喜欢吃蛋糕,燃燃,你可以多放点糖。”   温燃眨眼看周围,怪不得沈砚家烤箱和原料这么齐全,“那我多放点蜂蜜,比吃糖健康一点。”   “行啊,不然先生每次吃我做的蛋糕都皱眉。”   温燃想了下沈砚皱眉的样子,咬着手指笑了好一会儿。   沈砚下班回家,开门后便闻到了蛋糕店的奶油香味儿。   正门玄关处看不到厨房的情况,走到厨房问:“秦阿姨,家里有粥吗,我……”   厨房里,系着粉色围棋的人,戴着隔热手套,俯身正从烤箱里向外拿烤盘。   烤盘里是隆起刚刚好的蓬松的戚风蛋糕。   她头发全部都挽了上去,脖颈修长白皙,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闪闪发亮。   听到他声音,她转过来看他,一瞬间颊边升起笑来,眼睛里也亮出星星来,“砚总回来啦,你要吃什么?粥吗?”   沈砚整个人似乎有两秒钟的定格,随后目光落到烤盘上。   温燃立即展示自己的优点,给沈砚眨了个媚眼说,“燃总亲自做的,独家配方,网上都找不到的,特别香。”   说着,温燃熟练地把戚风蛋糕摔在厨台上,震开里面的热气,然后倒置在架子上,扬眉看向沈砚,“砚总,去洗手,马上吃饭!”   戚风闻起来很香,有浓郁奶香,也弥漫着甜味的糖香。   沈砚的喉咙微微滚动了下,目光在戚风蛋糕上不由自主地锁住。   喉咙微不可见地咽了下,食指也跟着轻缩了下。   “砚总?”温燃惊喜地捕捉到沈砚的反应,“秦阿姨说你也喜欢吃蛋糕,是的吧?”   沈砚神色淡淡:“不是。”   转身离开。   “……”   是在嘴硬吧?   温燃晾好戚风蛋糕,去房间取额温计给沈砚量体温。   取了体温计后,温燃故意不敲门直接进沈砚房间,刚好就看到沈砚已经脱掉衬衫,正不紧不慢地向外抽着西裤上的黑色腰带。   沈砚肩宽腰窄皮肤好,两只手臂有着非常漂亮的肌肉块。   腰带抽开后,西裤的裤腰向下垂了两分,变得松松垮垮的,腰身纤瘦而充满力量。   好性感。   “呀。”温燃看得脸红了,猛地蹲到了地上。   沈砚动作停住,转身垂眉,淡淡地看着闯入他房间的、蹲在地上的人。   蹲在地上的人,忽然举起双手拇指食指相机一样对在一起,发出模仿相机的声音,“咔嚓。”   “……”   “我是照相机,”蹲在地上的人,红着脸仰头笑,“砚总,我现在有你私房照了,要赎照片吗?”   “……”   用手假拍的私房照,温经理讹人技术不错。   沈砚淡淡道:“不赎。”   平静转身,走向浴室。   温燃:“……”好不配合。   “等一下!”温燃手上还拿着额温计呢,连忙站起来抓住沈砚胳膊,跳到他面前,“量个体温。”   沈砚眉头微蹙,下意识向后仰头退开。   下一刻,温燃举起枪一样的额温计,顶到沈砚脑门上,“不准动。”   沈砚:“……”   沈砚第一次这样被人用枪似的东西顶住脑门,额头与太阳穴的血管渐渐跳动起来。   但温燃表情认真地看着额温计显示屏,他不由自主向后移开的动作,缓缓停住。   温燃感受到沈砚的顺从,悄悄抿嘴笑了声,把额温计稍稍移开沈砚额头,按下测量键。   “嘀”的一声,温燃看屏幕,皱眉道:“三十七度八,砚总,你还是有点发烧啊,你吃药了吗?”   沈砚再次平静转身,走向浴室,“温经理,请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   温燃做的戚风蛋糕,是跟烘焙大师学的,配方真的和网上的不同,颇有自信地坐在餐桌旁,等待砚总下楼来品尝。   商君衍在这时候给温燃打来了电话,开场便入正题,“给我弄只狗。”   温燃懒洋洋地托着下巴说:“一千万。”   商君衍沉默了十秒钟:“挂了。”   通话结束。   温燃:“……”   总裁真抠。   两分钟后,温燃收到商君衍的微信。   商大佬:“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人说你不是亲生的?”   商大佬:“不知道的话,我现在告诉你[微笑]。”   “……”   沈砚穿着浴袍下楼,经过餐桌时,余光在温燃脸上轻轻一扫。   有些意外地看到,温燃睫毛泛湿。   沈砚视力向来很好,在温燃手机屏幕上一瞥而过,很精准地捕捉到“不是亲生的”五个字。   他向后拎着椅子的动作微微顿住。   忽然,温燃抬头眨眼笑,“砚总,您在看我吗?我美吗?”   温燃眼睛里仍湿润着,笑得眼睛水汪汪的,本红润的嘴唇有点发白。   沈砚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接着温燃扔了手机,掩唇低咳,同时眨干净了眼里的雾气,“咳,咳,试麦,试麦。”   沈砚:“……”   沈砚拉开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   温燃压低了声音,模仿他的回答,嗓音粗粗地说:“燃总特别美,哪怕我生病发烧了,还能看到你的美。”   说罢,温燃把放着切好的戚风蛋糕小碟子推给他,“谢谢砚总夸奖呀,砚总尝尝这个,特别好吃。”   沈砚气息滞住了两分,然后轻轻推开面前的小碟子,“温经理,您打算什么时候,从我家搬走?” 第8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好不容易住进来的呢,开玩笑,她是绝对不会搬走的。   饭后,温燃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穿了条很显身材的漂亮裙子,头发也没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在裙子上落下蜿蜒水迹,她歪头笑着,在沈砚书房里,和沈砚谈她做的前期方案细节。   “砚总,”温燃双手托腮笑,“那天韩教授说的话,您也都听到了,我是按照韩教授和您的想法做出这方案的,关于历史的细节也都给韩教授过目修改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砚鼻梁架着一只金丝边眼镜,轻垂着淡淡眉眼,翻看温燃打印的颇厚一沓的方案。   他感冒没吃药,并未好,脸色稍红,嗓子不舒服,掩唇发出低咳声。   “你还没吃药吗?”温燃瞬间瞪大眼,跑回房间去取药,回来摆到沈砚面前,“你选一个,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沈砚余光轻扫那些药,“谢谢温经理,我睡前吃。”   沈砚眼里也有些红,温燃觉得沈砚刚才看的那一眼,眼角似是撩人似的勾了下,有点撩人。   温燃托腮笑,“行呀,那一会儿我去您房间看着您吃药。”   “……”   沈董事长发话说不建议和温氏合作,沈砚便无论是温燃还是钱戈雅,都没做这打算,沉默不言地看方案。   温燃看沈砚不打算谈,她就没话找话,“砚总平时爱看哪类型的电影?”   砚总不说话,温燃自问自答,“估计砚总爱看传记和纪录片,也或者,爱看猫和老鼠?”   砚总不理睬,温燃想了想,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砚总想约商君衍吧?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关系好到我都管他妈叫妈,我帮你们约着一起吃个饭?”   沈砚翻着纸页的动作顿了顿,抬眉看向她,语气感冒后的哑,“温经理有什么条件?”   “当然有条件呀,在商言商嘛,”温燃洁白牙齿咬着小拇指笑,“如果我帮您约成了,就让我入股您家这项目?”   顿了顿,温燃笑盈盈地补了一句,“我指的约成,不仅是约着一起吃饭,还有签成这个合作。”   阿姨敲门进来送水果,正看到温燃一脸的笑意。   温燃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书房灯光很亮,窗外夜很黑,她皮肤白皙透亮,笑盈盈的双眼好似比窗外星星还亮。   身穿暗红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半趴在桌边托腮看沈砚,颊边飞着粉红,腰肢又纤瘦玲珑。   阿姨心说好像个小妖精啊,向沈砚望过去,似乎也看到沈砚有那么片刻失神。   沈砚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面前的温燃很聪明,基本大意是如果他和钱戈雅合作,商氏就不会和他合作。他若想和商氏合作,就需要让温燃入股。   沈砚抬眼,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如若她真不是温志成亲生的,他或许可以重金挖到他公司。   “看什么?”温燃忽然对他眨了下眼,拿起碟中一颗草莓咬在嘴中,红汁染上了她的唇色,她红唇轻勾,长睫闪动,“燃总现在是不是特别美?”   沈砚收回目光落到纸页儿上,他不喜欢被别人出选择题,掩唇低咳两声,低哑道:“不麻烦温经理了,我可以选择合作的科技公司很多,并非只有商氏一家。”   “……”   沈砚不仅难搞,还高冷,很正人君子,竟然还有睡前锁房门习惯。   温燃没能进去喂沈砚吃药,好遗憾。   温燃找了个时间,带上她新做的蛋糕去公司找商君衍,商君衍看见温燃来了就皱眉,似乎看温燃哪都不顺眼,哪怕温燃明明很乖地坐在椅子上。   温燃乖乖地甜笑,“哥,你主动给我家砚总打个电话呗?我这边实在没什么进展了,得您出面治治他。”   商君衍对她的甜笑视若无睹,“我没那闲心。”   温燃甜笑僵了两秒,开始垂眉叹气,“哎,你看这世界,后爸不把我当女儿,后爸的儿子也不把我当妹妹。”   温燃抬眼打量商君衍,看商君衍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低咳两声,模仿商君衍的冷漠回答,“本来也不是亲的,我凭什么把你当妹妹?除了你爸你妈和我爸,谁还知道我们的关系?”   商君衍眯眼向她望过去,勾唇冷笑了声。   温燃一声长叹,哐哐翻旧账,“哥,您这话说的有良心没有?我们虽然血缘上不是亲的,那情理上呢?多年来,我任你打,任你骂,我上大学的时候,甚至逃课帮你追女朋友,我还腿摔折过一次,我……”   温燃画风一转成商君衍,低咳冷道:“行了行了,我欠你的。”   商君衍冷眼看着面前戏精,嗤笑一声打断,“我让你帮我要的狗呢?”   温燃差点忘了这事儿,立马说:“我这两天就给您送来。”   商君衍从烟盒里抽出烟来捏着,“以后我每次被逼着相亲,你过来假扮我女朋友。”   弱点来了!这就是商君衍的弱点!   温燃眼睛一转,突然假装紧张,“那要瞒着小嫂子吗?那我不干,我不能干那种事。”   商君衍深呼吸两秒,妥协退了一步,“这周末,我就约沈砚。”   温燃立即扬唇笑了起来,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敲军鼓的节奏。   商君衍开始点烟,无声赶客,温燃满意地起身离开,转身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回头问商君衍,“对了,你认识司法鉴定所的人吗?给我介绍一个。”   商君衍眉头皱了下,“你还真当你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温燃一脸的无所谓,“不知道,鉴定试试呗,万一不是亲生的,我心里或许就没那么不痛快了。”   商君衍沉默片刻,招手让她进来,他连打了几个电话,最后递给一张刚问来的手机号,“市三院可以做鉴定,找这人。”   温燃伸手接过去,商君衍捏着没松手,“鉴定温志成的就行了,别连你妈也鉴定,她没怎么伤过你,就只是忙而已。”   “啊,”温燃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她妈了,“商君衍,你能偷一只你后妈的牙刷出来给我吗?”   “……”   温燃让石磊偷了两根她爸的烟头出来,下午去市三院做鉴定。   给了样本后,她坐在门口没走,等着出结果。都说三至七天出结果,但她觉得那是忽悠人的。   沈砚感冒不吃药,高烧未退,咳嗽加重,被徐嫚女士给硬拽到了医院抽血做检查。   沈砚神色稍有不悦,垂眉站在等待结果的窗口前,被迫听徐嫚女士的唠叨,“你是总经理怎么了,你是男的怎么了,谁还不能生病了,再说你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万一是什么炎症引起的呢,再万一烧出个肺炎呢?”   沈砚转身淡道:“我去洗手间。”   “谁信你去洗手间啊,又嫌我唠叨了是吧,”徐嫚突然抓住沈砚的手,就飞快地在沈砚手背上盖了个“宝宝乖”的卡通印章,“不听话的代价,看你丢不丢人。”   “……”   沈砚深深地闭上眼,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压抑着的烦躁,捂着手背远离亲妈。   沈砚在医院里无目的地转了两圈,颀长身影在一个廊侧倏然停住。   穿着一身红的人,垂头坐在门口的蓝色塑料椅上。   似是变了个人,全身自信的气场消散,软弱无力地弓着背。   她手上捏着一张白色纸票,垂眉看着地面,平时满是星星的眼睛里变得空洞,眼睛眨的速度都很慢,慢得像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   沈砚抬眼看她对面的科室,上面写着鉴定科,他瞳孔缩了一下,眼前闪过她手机上“不是亲生的”五个字。   徐嫚打来电话让他回去输液,沈砚定在廊侧片刻,转身离开。   医院走廊里的温燃,一下下缓慢地眨着眼睛。   双颊苍白,眼底泛红,一次又一次憋回眼里的水雾。   身前人来人往,她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连窗外的光,都开始躲进乌云,不再照耀在她脸上。   沈砚被硬拽着输液三小时,徐嫚一直盯到结束。   结束后,徐嫚和小姐妹约着去打保龄球,让司机开车赶紧送沈砚回家,别耽误她玩。   沈砚走到家门前,还未开门,就看到家里的灯在闪,微微皱眉开门,先入耳的就是一阵夜店的音乐。   客厅中间,露着小蛮腰的温燃正扭着,她跳的满脸都是汗,脸颊飘红,脸上带笑,还要拉着秦阿姨一起跳舞,秦阿姨连忙摆手摇头。   沈砚微蹙的目光落在她笑着的脸上,三小时前,她还孤零零地垂眼坐在鉴定科门前。   现在,她在家里跳舞。   温燃腰很细,大概有民族舞的功底,扭腰的时候浑身都生出自信劲儿来,沈砚的目光无意识的随着她摆动的腰肢移动。   随后,沈砚看到她露着的腰右侧有道浅疤,位置和他手术的疤痕相同,应该也是前不久做了阑尾炎手术。   沈砚目光落回到她明媚的脸上,有一点意外她和他这样的巧合。   温燃扭了没两下,突然感受到来自门口的诡异气氛,向门口望过去。   同时沈砚收回目光,垂眉摘表,“秦姨,我晚上喝粥。”   秦阿姨刚答应一声好,温燃突然快步向沈砚走了过去,抓住沈砚的手腕,低头看他手背。   沈砚的手背上,是被盖章的卡通图案,上面印着“宝宝乖”三个字。   温燃和沈砚已经认识一段时间,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会让人在他手背上盖章,还是这样亲昵的三个字。   温燃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什么?”   沈砚轻皱了下眉,没说话。   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怔怔地仰头看他,“……你交女朋友了?”   客厅里的音乐未停,沈砚刚输过液,听着聒噪得皱起了眉。   眼前莫名闪过那个在医院廊侧坐着的身影,心情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松着领带结缓和呼吸。   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沈砚垂眼看面前露着腰的人。   有五秒的停顿,然后淡淡说出一句,“温经理,我有未婚妻了。”   温燃呼吸猛地滞住,半晌,才僵硬地动着嘴角扯出笑来,“沈总,第一次见面您说您有女朋友呢,结果是骗人的。这次,也是骗人的吧?”   沈砚擦过她肩膀,长腿迈向楼梯,“没骗人,订婚新闻这个月就会发布。” 第9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晚饭没吃,火速搬离了沈砚家。   沈砚有未婚妻,她不能再在沈砚家住下去。   平时她天不怕地不怕,对方有未婚妻的这个底线,坚决不能碰。   但是,真的意不平,心不甘。   温燃回去的路上,心不平气不顺地打电话给石磊,“石头,帮我查查,沈砚的未婚妻是谁。”   石磊惊到了,“沈总不是没有女朋友,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未婚妻?”   温燃也想问这个问题呢,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未婚妻,“查吧,尽快告诉我。”   温燃心里难受,憋屈,去广场舞公园看了俩小时广场舞,觉得生活接地气了点,谁还没遇到过不公平的闹心事啊,大爷大妈们不都还乐呵呵的。   宇宙那么大,谁都会老会死,婚姻里没爱情的人那么多,单身到老的也不少,没必要矫情,回家睡觉。   翌日早起,温燃刷牙的时候,忽然眼前就闪过第一面时——沈砚隔着层热气缓缓掀眉看她的神情,热气半遮的五官神秘,浅眸中似有望不见底的漩涡。   温燃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打电话给石磊,“今天不去公司了,没心情。”   石磊小心翼翼的,“今天有早会,温董也会出席。”   “不去,”温燃交代,“就说我没钱去工地搬砖了。”   温燃答应给商君衍要狗的,她打电话问有一群动物儿子的发小张哲恺,张哲恺那边全是汪汪声,“我在山海街呢,看到一只瘸腿狗,完了我又心疼了,想带回家,你过来不?我给你发位置。”   “山海街哪儿啊?”温燃上车启动。   张哲恺在一堆汪汪声里喊:“宠物领养中心!”   张哲恺从小就爱狗,不玩车不玩表,就爱养动物,还自己买地弄了一个动物园,目标就是找一个同样喜欢养动物的女人结婚,一起当动物园园长,十分有梦有理想。   温燃驱车到领养中心,张哲恺正用充满父爱的表情抱着一只通体白毛的小狗。   “恺爸爸,”温燃天生怕狗,站在一米开外探头问,“它很听话么,给我吧?”   “你怎么想起要狗了,给谁要的?”   张哲恺也不知道温燃和商君衍的关系,温燃含糊着答,“朋友。”   “这只不行,”张哲恺抬起白狗一条瘸腿说,“喏,瘸的。”   温燃微微皱眉,“是天生瘸的,还是被人打瘸的啊?”   “那就不知道了,”张哲恺指着桌上的登记本,“你自己看,哦对,上面品种也有,你自己翻,狗的照片也有,喜欢哪个你看。”   不用直接接触狗,温燃喜欢这方式,懒洋洋坐到沙发上翻登记本。   单看照片还都挺好看的,狗狗们眼神有点萌。   翻着翻着,温燃突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连笔字签名,单看这签名,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名字。   但是她之前刚见过他的签字,轻而易举的认出来——沈砚。   张哲恺看温燃盯着个签字发愣,抱着狗低头看过去,“沈砚啊,你认识?”   温燃抬头反问:“沈砚啊,你认识?”   张哲恺说着,“他总来送狗,流浪狗,走失宠物狗,我领养走的狗还有他送来的,人帅,心善,还低调。你怎么认识他的?我日,你怎么突然眼泪汪汪的?”   温燃委屈。   沈砚好温柔啊,但是这么温柔的沈砚有未婚妻。   她在先来后到的时间上,错过了那么人帅心善还低调的沈砚。   她怎么命这么不好啊。   爹不疼娘不爱,两个月前谈的合同被钱戈雅抢,刚喜欢上的男人还有未婚妻。   意难平,心情不好,憋屈。   下午,温燃拎着狗笼子去商君衍家送狗,非常碰巧的撞上商君衍被家里逼着相亲。   温燃想跑,被商君衍捉住带去餐厅。   餐厅是本市人人都知道的高消费高身份的相亲单位,温燃被迫坐在包厢里等商君衍的相亲对象。   她情绪都写在脸上,完全就是“我虽然是来陪你气走相亲对象的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好什么都别问我我也什么都不想说我想哭但是我忍着”的表情。   商君衍不耐烦地踹她,“你来扮演我女朋友的,不是哭丧的。”   温燃抿嘴,“我难受,我失恋了。”   商君衍挑眉,“沈砚正式拒绝你了?”   温燃难受地趴在桌上,“他说他有未婚妻,我本来也没那么难受,但是今天去给你弄狗,看到他总捡流浪狗,还带它们洗澡打针,捐钱给领养中心。”   温燃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我觉得我就像一只流浪狗,爹不亲娘不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对眼的主人,他比我想象中还温柔,结果我被这个主人给抛弃了,他家里有只漂亮的宠物狗。”   商君衍沉默着打量温燃,她今天穿的仍然是一身红,但眼里的神采变淡了,可怜巴巴的满眼雾气,确实像只流浪狗。   他叩了叩桌子,若有所思说:“所以,你喜欢狗贩子?”   “……”   商君衍相亲对象快到了,温燃起身出去,准备一会儿突然出现在商君衍包厢大骂他是渣男狗男人。   转了一圈,温燃收到石磊的调查信息,“燃总,查到了,沈总真有未婚妻。”   温燃顿时胸口像被金刚石给堵住了,金刚石周围还都是棱刺。   温燃烦躁地输入“资料给我”,还未发送出去,石磊也在输入中,她突然听到旁边包厢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韩叔,您喝茶。”   沈砚?   温燃下意识就是想凑近了看里面情况,恰逢这时有服务员开门上菜,她探头在门缝里看到了另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同时她手机响起来,她怔怔低头,手机上石磊说:“是您好朋友,韩经理……”   温燃先是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接着心底升起巨大的愉悦,几乎是没再多待一秒,就立即推门进去。   包厢里三人,沈砚,韩思桐,韩庞一起向温燃望过去。   温燃心情激动的脸有点发红,她看看韩思桐,她穿淑女的连衣裙,唇边是标志性温柔如水的微笑,看到她进来后,韩思桐眼里瞬间升起求助的情绪。   又看看沈砚,沈砚一件白衬衫,未系领带,领口扣子也未系,看起来就像家庭聚会的放松,自始至终眸光都淡淡,哪怕她进来,他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继续倾身为韩叔倒茶。   “燃燃,你怎么来了?”韩庞看了眼韩思桐,“你把燃燃叫来的?”   温燃眯眼甜笑,“不是啊,叔,我自己来的。”   温燃曾在韩家住过两年,韩庞了解温燃,怎么都觉得她是被韩思桐叫来捣乱的。   温燃也确实是来捣乱的,她手握拳放在嘴边,拍着拳头说:“咳咳,试麦试麦。”   沈砚倒完茶坐回原位,单手执杯,轻轻晃着徐徐升起的热气,在热气之间眼尾余光若有似无地看一身红裙的人。   温燃眸光灿亮,颊边浅笑如花,“请问韩思桐,你愿意嫁给沈砚吗?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   韩思桐仰头看浑身都是自信的温燃,她像团火,勇敢,热情,永远都在直接表达她所有的情绪,沉了两秒,韩思桐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违背他,打断温燃说:“我不愿意。”   “韩思桐!”韩庞立即喝道。   “乖,”温燃揉了揉韩思桐脑袋,对韩庞笑眯眯的,“嘘,叔,我这边还没问完呢。”   温燃转而看向沈砚,歪头笑,“请问沈砚,你愿意娶韩思桐为妻吗?无论是生是死,只爱她一人?”   沈砚气息轻滞了两秒,而后别开脸望向别处。   窗外鸟儿飞过,他侧眸看天。   这不愿意的情绪也太明显了,温燃满意地拍了拍手,觉得自己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解救了两个互相没感情的人。   随后,温燃委屈巴巴地说:“叔,沈砚本来都答应娶我了,您现在非让他娶思桐,这不是棒打鸳鸯吗?而且思桐也不喜欢沈砚,差一点就弄得我和思桐反目成仇了。”   说着,温燃走到沈砚身后屈膝半蹲,下巴放到了沈砚的肩膀上歪头笑,“砚砚,你怎么没和我说是和思桐啊?”   韩思桐和韩庞同时瞳孔瞪大。   沈砚微微蹙眉,肩膀微微下压,想要远离温燃的靠近。   温燃弯着眉眼笑开,一只手也搂上沈砚肩膀不让他躲,“哈喽,我回来了,惊喜吗?”   “回来”的意思,大抵上是说回到他身边,继续缠着他。   沈砚没什么惊喜的,情绪淡淡地喝茶。   温燃看他那薄凉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有惊喜,但她还要表达一下她的情绪,低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已经拒绝过我两次了,一次说你有女朋友,一次说你有未婚妻,如果你现在拒绝我第三次,你和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心里有白月光之类的话,我转身就走。”   接着温燃移开他耳边,以正常音量笑问,“砚砚,你现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沈砚气息徐缓,抬眼与盈着笑意的温燃四目相对。   时间在一点点流动消失。   他此时若说出口,温燃会转身离开,他就需要娶韩思桐。   沈砚收回目光,轻启双唇,配合微笑道:“惊喜。”   温燃满意至极,搂着沈砚肩膀抬头看向韩庞,“叔,我听思桐说您家的事了,您以前照顾过我,我肯定也是以您为先。我动用我所有关系,帮您解决这事儿行吗?您也知道我和钱戈雅闹得僵,但如果我以主动离开温城集团为条件,钱戈雅和她妈肯定开心,能劝我爸帮您。叔,我真喜欢沈砚,不想和他分手。”   温燃这席话弄得韩庞都说不出什么了,韩庞只能把这事儿推出去,“思桐,你怎么没说燃燃和沈砚在谈恋爱啊,弄得爸里外不是人。”   韩思桐的心情已经好起来,无所谓她爸把事往她身上推,笑着不说话。   温燃搂着沈砚始终没松手,歪头笑说:“叔,我和商君衍关系也很好,我爸如果不帮忙的话,商君衍也能帮您,您放心。”   沈砚微微侧眸看她,本是想探究地看她眼睛,为什么她屡次提到和商君衍关系好。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她笑着的红唇上。   “看什么?看我美吗?”温燃笑靥如花,歪头对他笑,目光落到他微抿的唇上两秒,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绝世好时机”的声音。   她轻笑着,飞快靠近他,“啵”的一声亲到他唇上。   沈砚眼角一颤,他没什么颜色的嘴唇,瞬间被温燃的唇色,染上了一抹红。   韩思桐和韩庞已经宕机。   温燃笑着的双唇移到沈砚耳边,甜音小声说:“是我初吻。” 第10章 高冷一时爽   郝乐开车送沈砚回去,夜色霓虹灯在车窗上频频闪过,电影一样忽明忽暗地映亮车内的人。   沈砚手肘撑窗,食指中指相并,按压着太阳穴,敛眉思索着什么。   两指向下移动,碰在唇间,若有所思地缓缓摩挲。   一阵阵灯光闪过,他唇色似有若无的红。   郝乐突然一脚刹车踩下,车停在路边。   沈砚抬眼望过去,车旁停着辆大摩托,乔少爷穿着炫酷黑色皮衣,戴着头盔,冲他甩刀。   沈砚按下车窗望向他,“乔法医,想解剖人了?”   乔子执摘了头盔,打量沈砚半晌,微扬下巴问:“你嘴唇怎么有道红?”   沈砚垂眉看手指,手上也有些红,若无其事拿纸擦唇,“有事吗?”   “还真有事,”乔子执把头盔放到车把上,过来趴着沈砚车窗说:“唐铳退伍回来了,打算开古董公司,你知道吗?”   乔子执和沈砚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除此之外,一起长大的还有何斯野,唐铳,以及许供春。   唐铳回来,暗自高兴的人应该是许供春。   许供春,沈砚呼吸变得清浅,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供春的名字来自紫砂壶,因她父亲喜欢紫砂壶,紫砂壶工艺的开山鼻祖名叫供春,便为女儿取了这名字。   许供春本不喜欢这名儿,不好听,供春壶也丑,但是唐铳对她说,“供春很好看”,她便开始喜欢上这个名字。   沈砚抬头,语气无波无澜,“定好哪天一起吃饭,提前告诉我。”   乔子执歪头打量他,“你如果不爱去就不去。”   沈砚捻了捻手指,“也该告诉他们一声,我有未婚妻了。”   “什么?真的假的?”   沈砚没谈真假,只是淡淡看他。   乔子执开门上车,“韩思桐?你不是去拒绝的么,拒绝失败了?”   “不是她,”沈砚斟酌着如何用一个词形容那个人。   半晌,沈砚不紧不慢地吐出五个字,“是一个,戏精。”   “???”   温燃忘记回去找商君衍了,害得商君衍和相亲对象干坐了半小时,被商君衍在电话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是她的错,老老实实地挺着被骂。   商君衍见她半晌不吱声,心想她失恋也可怜,便不再骂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   温燃快乐打断道:“我恋又不失了,哥,您快有妹夫了!”   商君衍深沉半晌,“那个狗贩子,瞎了?”   “……”   温燃本想晚上回沈砚家的,但韩叔叔更重要,事不宜迟,立即打电话给她爸的助理问她爸在哪。   温志成在出席一个慈善活动,温燃开车过去,本想趁着他身边没钱戈雅,她有机会说服他,完全没想到,温志成领着曹忆芸钱戈雅一家三口一起出席活动。   温燃在入口处,看三人坐在一起交谈的样子,眼睛有点疼。   等到温志成起身出会场,温燃跟上,和他一起站在泳池边,语气温顺地说:“爸,求您件事。”   “燃燃?”温志成诧异,“你怎么来了?”   温燃没提看见钱戈雅和她妈的事,直入主题说:“韩叔叔公司出了点问题,我想让您帮他。您不帮他,他就打算让思桐嫁给沈砚。”   温志成听到她提起沈砚,看似温和的眼睛,老谋深算地打量她,“燃燃,你这是在帮思桐,还是在帮沈砚?”   温燃觉得没区别,她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刚要说话,忽然侧方传来钱戈雅的声音,“燃燃也来了,刚才怎么没在会场看见你?爸,您没在训燃燃吧?”   钱戈雅似是在提醒温志成什么事,突然间温志成想起来了,气场骤变,“温燃你怎么回事,你居然打你姐?你还住进沈砚家?你怎么这么不,你,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吗!”   温燃头疼,身体也冷,蓦然好似从夏季变成寒冬。   他要说的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爸,”温燃为了韩叔叔,忍气吞声地说,“我错了。”   “一句错了有什么用!”温志成气得直喘,“你,你赶紧给我嫁人得了!霍东霖不是对你有兴趣吗,就嫁霍东霖!”   温燃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问:“爸,你说什么?”   霍东霖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也是出了名的对女人阴损,她爸怎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温燃转头看向钱戈雅,她之前差点和霍东霖谈成的合作,就是被钱戈雅抢了,霍东霖最近应该在和钱戈雅频繁接触。   钱戈雅轻轻叹气,“燃燃,霍东霖前两天去公司和爸谈了这件事,他挺喜欢你的。”   温志成拍着心脏,不想再和温燃吵下去,转身道:“你自己好好考虑吧,不是总怕我不给你遗产吗,嫁给霍东霖,日后夫妻共同财产无数,不亏。”   温志成离开许久,温燃都没能发出一个音阶来,紧咬着的嘴唇在颤抖。   钱戈雅歪头看温燃,状似好心地关心她,“燃燃,你脸色不太好,要坐会儿吗?”   温燃闭眼,努力忽视她爸说的那些话。   嫁不嫁人,或是嫁谁,没人能逼得了她。   钱戈雅向来很少和她正对面硬碰硬,都是不声不响地在背后耍手段。   这次温燃中招了,她脑内飞快地转着该如何扭转此时的劣势。   钱戈雅担心地过来扶她,温燃退后躲开,抬眼道:“钱戈雅,你想要钱吗?”   “什么?”钱戈雅笑着揉耳钉,“我怎么听不懂?”   温燃笑了下,提醒说:“你不是一直在我爸面前扮演温柔大方又努力听话的好女儿吗?韩叔叔是我爸老朋友,这时候如果你劝我爸帮忙,再顺势提一句你想入股韩氏的新项目,你说我爸会不会顺水推舟的答应?更觉得你贴心懂事?”   钱戈雅有那么片刻的沉默,没明白温燃为什么会突然对她提这个对她有利的建议。   温燃脸色不好,却还在笑着,“我真没算计你,只是我温燃知恩图报而已,为了照顾过我的韩叔叔和思桐,我愿意和你休战,从现在开始停职一个月。”   钱戈雅不信温燃,她们俩暗自打了很多年,不信温燃突然这样好心,但她相信温燃确实是为帮助韩叔叔公司而来。   钱戈雅冷笑一声,倾身上前,指着泳池说:“跳下去,跳下去我就帮你劝老头子。”   夏天,泳池不凉,跳下去没什么的,又不是冬天。   只是这样跳下去,温燃就是在向钱戈雅低头,甚至像她在给钱戈雅跪下磕头。   温燃怔怔看反着白光的清澈泳池,满脑袋都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辱,张良拾履。   沈砚正在家里煮汤,秦阿姨老家有事,请假回去办事,沈砚不喜陌生人,便也没让秦阿姨介绍的替她的人来。   按着菜谱,洗菜切菜,放进锅里,加调料,动作流程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门外响起门铃声,沈砚将火调小,去为乔子执开门。   乔子执之前是法医,和一个去向他学习的作家小徒弟阮慕斯谈恋爱,小徒弟以他为原型写了本书,书写好了,乔子执也被甩和辞职了。   乔子执现在是没事儿搞搞投资的游手好闲少爷,而和小徒弟分手很久了,仍天天像失恋第一天似的,常晚上来找沈砚喝酒。   沈砚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温燃,一身长裙浑身湿透,她垂着眼,面色惨白。   温燃嘴唇颤抖,声音沙哑,“我爸逼我结婚,那么多人都说我不是亲生的,我那天去做了鉴定……他现在要把我卖了,要把我卖给霍东霖。”   沈砚沉默两秒后,抓着她胳膊将她拽了进来,力气大到在她胳膊上按出了指印。   温燃的裙子还在向下滴着水,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像是怕将他家弄脏了。   沈砚皱眉,“进来,去洗热水澡。”   温燃摇头,一点点地蹲到了地上。   沈砚高高在上地俯视她,总是平淡无波的人,情绪与胸膛有了起伏,转身走了。   一会儿,一条毛巾,放到她的头上,轻轻擦拭。   一会儿,一条空调被,搭在她的肩头,渐渐变暖。   一会儿,一杯热牛奶,递到她的手上,甜腻腻的。   沈砚低声问她,“吃饭了吗?”   温燃呆呆地仰头看他,目光空洞呆滞。   沈砚转身去厨房。   沈砚转身间,温燃嘴边露出笑来。   她疯了给钱戈雅低头?她就是自己往泳池里跳着玩,也不能当着钱戈雅的面跳泳池。   兵书还有三十六计呢,一计不通就走下一计,她宁可去给她妈和商君衍低头跳海,也轮不到钱戈雅。   啊,沈砚好温柔。   对流浪狗都那么温柔的沈砚,果真也会心疼她。   大概是中戏毕业的戏精温燃,咕噜咕噜喝光牛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向厨房。   厨房有很浓郁的鲜汤味道,吸烟机无声的,沈砚一身浅灰色居家服,背对着她轻轻拨动汤锅。   背影挺拔,厨房干净整洁,高不可攀满身仙气的沈砚,像突然从天上落到人间的田螺姑娘,浑身透露着接地气的温暖。   温燃歪头举起双手的食指拇指,对在一起无声的“咔嚓”一声,记录下沈砚这样温柔的一面。   然后垂下双眼,慢慢走向他,轻轻抱住他的腰。   声音又轻又哑,“沈砚,我现在是一只流浪狗,我无家可归,你能收留我吗?”   锅里面的汤咕噜噜地开了锅。   沈砚动作微顿,想起了前阵子在街上捡的那只腿瘸的流浪狗。   也是受了伤的,可怜的,浑身脏兮兮的。   沈砚眼角轻缩了下,却没回头,只是淡道:“你身上很湿。”   “……”   哦,那我去洗澡澡。 第11章 高冷一时爽   清晨六点,蝉声鸟声绕着弯地鸣叫,沈砚换运动服出去晨跑。   他一直有锻炼的习惯,家里也有健身房,但不下雨的天气,还是晨跑较多。   沈砚绕着洋房内的湖区配速跑半小时,听无线耳机里郝乐汇报一天的工作行程,缓慢拉伸到位,接着手机里蹦进来个电话。   乔子执打着哈欠说:“沈总,聚会时间定了,许供春生日那天聚,有没有空?”   微风吹过,运动后湿了的发梢向眼睛落下一滴汗,沈砚慢慢停住,“好。”   乔子执那边响起摩托声,“困,和何斯野打了一晚上麻将刚结束,我回去睡觉,睡醒了去逛街?以前就不应该每次她和唐玥过生日的时候都亲自去选礼物,弄得哪次没亲自去买就遭连环炮,烦。”   乔子执这话没错,这从小养成的习惯挺烦的。   发小共六人一起长大,其中许供春和唐玥俩人是女生,另外四人都像哥哥似的,每次两位有特权的女生过生日,这几个男生都亲自选礼物。   送礼物这件事上真没夹着什么男女感情,都挺单纯的,去年乔子执还送过许供春和唐玥项链。   俩女生品位高,穿衣服都要搭配首饰,就是很单纯的配饰而已。   习惯养成了就没改,一改就容易被俩女生追着唠叨。   乔子执问:“你打算买什么?送裙子?”   沈砚想到近来总在他面前穿着红裙子的人,不疾不徐地应着,“买包吧。”   乔子执当法医那两年动脑太多,现在懒得用脑,干脆把沈砚的主意抢来,“行,那我买包,你给买首饰。”   “……”   沈砚开门回家,换鞋的动作停住,闻到自厨房传来的烤箱里蛋糕的奶香味儿。   以及好听空灵的歌声,“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   摘掉耳机放在架子上,沈砚走路无声,行向厨房。   厨房里烤箱亮着灯,系着围裙的女人正往杯子里倒牛奶。   她也像是刚运动过,穿着运动内衣和九分紧身裤,系着从脖子套头的长围裙,围裙的细带在她纤细的后腰落下一个蝴蝶结。   长发束着个马尾辫,轻哼着小曲儿,身影跟着轻晃,发尾蜿蜒出一个上翘的小弯儿。   温燃听到开门声响,也感受到自身后而来的视线,转头向沈砚望过去,“砚砚,我唱歌好听吗?”   前一天还楚楚可怜的人,此时笑眼明媚,声音悦耳。   沈砚淡淡移开视线,“早上好。”   温燃歪头看沈砚,他穿着一身浅灰运动服,运动过后头发微湿,血液循环起来脸也泛红,脸色红得有点像做了特别的剧烈运动。   温燃看得有点心潮澎湃,觉得这样的沈砚有点诱惑,温牛奶向他递过去,笑着点头,“早上好呀,砚砚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吃早餐。”   上次她做了戚风蛋糕,沈砚没吃。   这次她做了轻芝士蛋糕,沈砚如果再不吃,她就再也不做了。   她这人记仇的很。   早餐,温燃把为沈砚切成的三角蛋糕推给他,“尝尝?”   温燃又说:“没毒的。”   沈砚垂眼看面前的蛋糕,没再推开,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温燃松了口气,心说沈砚还是挺识时务的,但是估计她一时半会儿还听不到他评价“很好吃”这样带有正面夸奖色彩的评价,就再接再厉。   温燃为自己准备的是半碗粥和水煮蛋,边喝粥,边几次抬眼瞟沈砚,一眼又一眼,实在没忍住,“砚砚,那天你手背上的小宝贝印章,是谁印的呀?”   沈砚喝牛奶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这一眼看的,情绪仍然很淡,就像抬头看了眼窗外飞过的鸟。   温燃没看明白他看她这一眼是何意,不知道是嫌弃她话太多,还是警告她在触及他隐私。   换了个善解人意的知性的说法,“砚砚,我这不是正追你呢吗?如果你还有别的暧昧对象,或者喜欢的人什么的,你得告诉我,我好看看情况重新计划,是吧?所以,你那个小印章是……”   沈砚放下牛奶杯,手指滑动平板电脑的股市情况,神色淡淡道:“温经理,我认为我们只是合租的关系。”   “……”   这是触及到他隐私了吗?那百分之九十是女生印的了。   温燃心情不大舒服,抿了抿唇说:“既然是合租关系,不该叫名字吗?而且我已经失业了,不是经理了,我叫温燃。”   沈砚又抬头看她一眼。   这一眼,温燃明白了,是在询问她为什么失业。   但是这种用眼神交流的方式也太让她孤独了。   温燃抬起手,然后把沈砚当作聋哑人,边说边比划手语,“因为,我爸逼婚,他继女,还欺负我,我这个月,不去公司了。”   沈砚:“……”   面前的人手语比划得很灵动,配合着表情,眼睛一眨一眨得无辜可怜。   是个戏精,会烘焙,会手语,唱歌跳舞不在话下,很像天桥上的多栖艺人。   如果温燃不是亲生的,那她可能很快就要长期失业了。   沈砚有心把她挖过来,让她给他打工,便多嘴问了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燃其实有很多打算,温志成的遗产还没立完,她想拿到他遗产,想拿下和沈砚的合作,还想睡沈砚。   但她目前要做的么,温燃认真说:“去找商君衍帮忙,让他帮韩叔叔度过难关。”   沈砚又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有什么话想问,但到嘴边变成一个字,“嗯。”   温燃听得笑了,故意双手托腮凑近问:“砚砚,我和商君衍关系特别好,你吃醋不?”   沈砚用餐结束,抬眼看她,说了句没什么营养意义的台词,“谢谢温经理的早餐,辛苦了。”   “……”   她就不信了,再接再厉。   沈砚上班走了,温燃早上起得太早,爬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爬起来,准备去找商君衍。   她这人认死理,倔强,信守承诺,认定的事就不反口不回头,既然她已经拆散沈砚和韩思桐的商业夫妻,也答应韩叔叔她会努力帮忙,她就得为这承诺努力。   就在她刚到商君衍前台的时候,忽然接到韩思桐电话,“燃燃,钱戈雅刚才来了。”   温燃生生拐了个弯,去落地窗前接听,“她去干什么了?”   韩思桐语气不快,“她说温叔叔会帮忙,但条件是她以个人名义零投资入股韩氏日后的全部项目,还不承担以后公司的任何债务风险。”   “全部项目?坐吃分红?”温燃没想到钱戈雅这么狠,“那叔叔没答应吧?其他股东没答应吧?”   韩思桐呼吸都急了,“答应了,我爸后来和温叔叔通了个电话,不知道两个人怎么谈的,我爸答应让钱戈雅入股了,其他股东也同意了,但是钱戈雅不占其他股东的股,只占我爸的。”   温燃简直难以置信这发生了什么,怎么长辈们都疯了?钱戈雅她是妲己吗?这两个叱咤商场的大老板全听她的?   而且钱戈雅占韩叔叔的股,就是在占韩思桐的股。   “算了,”韩思桐到底是习惯逆来顺受,“就当我自己出钱,请钱戈雅帮我家公司了。”   “可问题是,”温燃嗓门都高了,“钱戈雅一分没出,最后是我爸出钱帮忙,他出钱就是把本该属于我的钱分出去了。现在的情况是钱戈雅一个人,把你和我的钱都弄到她手上了?”   “吵吵喊喊什么呢,”商君衍出来准备吃午饭,就看到背对着的一身红裙的女人在嚷嚷,过来捂住温燃的嘴,“闭嘴。”   温燃听到韩思桐在电话里认栽,“至少,我家公司应该能保住了,我也不用和沈砚结婚了。这么大一个利益分给钱戈雅,钱戈雅就是拼死也要用手段保住我家公司。算了燃燃,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去忙了。”   温燃气得简直想打人,满心憋屈得胸腔要炸。   商君衍看她那快要着火的神色,也没敢惹,把温燃惹急了,她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直接将温燃扔进了奢侈品商场,递给她一张卡,坐在车里扬着下巴说:“选包吧,我送你。”   温燃的愤怒值瞬间消散不少。   商君衍又道:“消费不准超过十万,你不值。”   “……”   行吧,对她来说十万也是不少钱了。   商君衍没时间陪她逛街,温燃把杨淼给叫来了。   温燃在停职之前和俩助理商量过,钱戈雅肯定会把杨淼石磊甚至温燃的小组调走,温燃也不拦着,就等一个月后回公司,坐享杨淼他们从钱戈雅那里挖来的内幕。   温燃喜欢珍珠,就和杨淼一起逛首饰区,温燃看中一副设计很特别的珍珠耳钉,敲着玻璃展窗问杨淼,“好看吗?”   杨淼点头,“适合你。”   温燃看向店员,“麻烦拿出来,我试一下。”   杨淼忍不住八卦说:“今天温董没来公司。”   温燃歪头戴耳钉,“别跟我提他,听着就折寿。”   刚说完,温燃目光就落到了对面店的两个男人身上。   一位是西装革履神色淡淡的沈砚,另一位是个穿皮衣的、脸上有道疤、笑起来有点痞的男人。   两个人在看首饰,还有商有量的。   不知旁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沈砚竟然说了一句很长的话。   温燃都没听过沈砚说长句子,突然心慌,抓着杨淼小声问:“水水,你gay达怎么样?”   杨淼也看到沈砚了,慌忙摇头,不敢乱说。   温燃转身把耳钉还给店员,把商君衍的卡也递过去,果断快速道:“刷卡,买了,包起来。”   说罢,温燃扬眉问杨淼,“我美吗?”   温燃今天穿及膝的掐腰红裙,口红颜色也是显白色,显得整个人白到发光。   本来五官就精致,化妆后简直像明星精修片,眉眼中闪着光亮自信,身材也惹人羡慕。   杨淼竖起大拇指,“燃总特别美。”   温燃点头微笑,自信大方地向沈砚走过去。 第12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迎面走向沈砚,高跟鞋与地面敲击着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停到两个男人身边,“哈喽?”   沈砚余光扫到一抹红,缓缓看向温燃,温燃歪头笑,“巧呀?”   乔子执听到悦耳声也抬头看过去,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团红,似是火一样的漂亮的姑娘。   漂亮姑娘明显认识沈砚,正笑盈盈得看着沈砚。   乔子执眯了下眼,若有所思说:“沈砚,你未婚妻?”   “未婚妻?”这可不是可以随便用的词,温燃不等沈砚开口,就先否认了,“你是说韩思桐吗?我不是韩思桐,我叫温燃,您怎么称呼?”   乔子执对“温燃”这个名字不陌生,听秦姨提起过,推开沈砚说:“我是乔子执,你是住在沈砚家的租客?”   温燃对“乔子执”这个名字也不陌生,笑着点头,“乔少爷,您是那个怕沈砚成为孤寡老人的发小?您好啊。”   沈砚被推开后,站在两人身侧,安安静静的没出声,垂眼目光淡淡地看首饰。   乔子执回头瞥了沈砚一眼,又看向温燃,眼角的疤眯出两分睿智,“沈砚说有未婚妻了,但不是韩思桐,说是……一个戏精。温小姐认识吗?”   沈砚呼吸停住,垂眸闭眼,轻轻深呼吸。   乔子执倒是把戏精这个词记得深。   “戏精?”温燃眼睛倏然变亮,身体靠向沈砚,歪头问,“呀,砚砚,戏精是谁呀?”   沈砚睁开眼,面前的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长睫眨着惊喜。   明显深知这“戏精”二字指的就是她,明知故问到笑容越来越大。   沈砚有那么两秒的迟疑,转头对乔子执淡道:“我未婚妻,温燃。”   温燃脑袋转得相当快,立即就想到准是乔少爷要给沈砚介绍女朋友,沈砚听烦了,就甩出一句有未婚妻的借口,乔少爷问得细,问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砚最近大概没接触过别的女人,只有她温燃,于是沈砚概括出一句“戏精”。   那么漂亮可爱又善良的她,一定要给沈砚面子好好配合,挽上沈砚的胳膊笑着对他纠正,“燃燃。”   沈砚垂眼看搂着他的温燃的手,喉咙动了动,却仍是没叫出“燃燃”这二字。   乔子执对面前的情况保持怀疑,目光落到两人空落落的手指上,“真订婚了?订婚戒指呢?”   温燃反应超快,“正要订呢呀,是吧,砚砚?”   沈砚没承认,也没否认,偏头望了眼店员。   他目光太淡了,没什么情绪,店员没看明白,但温燃看明白了,没看明白也硬看明白,“您好,我们选订婚戒指。”   沈砚:“……”   温燃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不计后果及时行乐型的,亲昵地挽着沈砚胳膊,给沈砚生动地上了一堂课——“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订婚戒指可以刻字,温燃问沈砚,“砚砚,是SW,还是WS?谁的姓在前面?”   乔子执斜倚着柜台看热闹,“WS?那不是,猥琐吗?”   温燃诧异了下,瞪他,好好的缩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就SW吧,”温燃不太高兴地嘀咕,“你的姓在前面。”   沈砚手指轻敲柜台台面,余光瞥着乔子执,乔子执眼角勾着笑,明显不相信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   为了让乔子执相信,他淡淡道:“你的姓为首吧。”   温燃:“???”   真的假的?   乔子执:“???”   居然来真的?   温燃高兴地探头问店员,“现在订的话,什么时候能取?”   店员微笑,“一周后就可以取了。”   温燃指着沈砚的手歪头对乔子执笑,“乔少爷,下周你帮我监督砚砚,砚砚如果不戴的话,你告诉我。”   乔子执捻着手指扬眉,“如果他不戴,你要怎么样?”   “剁手呀,”温燃问沈砚,“或者,分居?”   沈砚没接话,接过店员开好的票,转身去付款。   温燃正追沈砚呢,绝不能让沈砚出钱,连忙小跑着追上沈砚,抢过沈砚手上的小票就跑去收银台。   杨淼正在收银台犹豫刚才燃总刷卡买耳钉的单子签谁名,信用卡上的持有人拼音是SHANG JUNYAN,见燃总来了,忙把单子递给温燃,温燃飞快地签上商君衍大名,又递出买戒指的单子,“再刷一下这个。”   商君衍很少来公司找过温燃,温燃也都是自己去找商君衍。   杨淼从没想过燃总会用商君衍的卡,觉得自己好像窥见到了大秘密,默默地捂着嘴退后。   等温燃第二张单子也签商君衍名字时,不紧不慢的沈砚走了过来,刚好余光看到温燃签下这三个字,他眼角眯了下。   温燃注意到他发现了,也没瞒着,故意歪头笑,“我都说我和他关系很好了,吃醋不?”   沈砚没有任何吃醋的情绪,“刚才谢谢温经理配合,公司的项目合作,我会优先考虑温经理,戒指的消费,我让助理转给你。”   “……”   温燃突然想挠死他。   见乔子执也走了过来,温燃眼睛一转,打开杨淼手里的盒子,把新买的珍珠耳钉递给沈砚,扯着耳垂笑,“砚砚,帮我戴上。”   “哟,”乔子执走过来揶揄,“砚砚会戴吗?”   沈砚暗瞥了眼乔子执,不紧不慢接过耳钉,垂眉为温燃戴耳钉。   他从没给人戴过耳钉,耳钉又太小,戴一半时,温燃“呀”了一声,“疼,砚砚你轻点儿。”   沈砚唇角绷了下,将耳钉递给杨淼,“你给燃总戴上吧,我手没轻重。”   温燃:“……”早知道不故意喊疼了。   温燃现在是无业游民,韩思桐的事虽然被钱戈雅坑了,但也确实已经解决,那她今天没什么事了,碰上沈砚和乔子执,就让杨淼回去上班,她跟着二位蹭饭。   附近刚好有家味道很不错的高档中餐厅,海鲜为主,精致小菜,一道菜十口内就能吃没的量,温燃和乔子执点了一桌子菜,搭配米饭,等待上菜。   温燃和沈砚坐一侧,她若有所思地问:“所以,你们刚才去买什么了?”   貌似是这两个男人打算买什么,但因为她去了,就什么都没买。   乔子执看了沈砚一眼,起身道:“我去抽根烟。”   温燃也看了沈砚一眼,跟着起身,“我也去。”   乔子执:“你抽烟?”   温燃点头,“抽啊,不信你问砚砚。”   砚砚没给任何反应,敛眉垂眼倒茶。   乔子执眼角有疤,穿皮衣,低头点烟,很酷一个人。   温燃在吸烟室里看乔子执抽烟,捂着鼻子问:“你们刚才是去给姑娘买东西吗?”   乔子执嘴角叼着烟问:“你不是也抽烟?捂什么鼻子?”   温燃理直气壮,“我不抽啊。”   乔子执:“……”还真是一个戏精。   温燃继续推理,“为什么看见我以后,你们俩就什么都没买了呢?你没必要不买,那就是沈砚不买了。沈砚要给一个女人买东西?送礼物无非就是过节和生日,七夕还远着呢,所以是一姑娘过生日?沈砚要送那姑娘生日礼物?”   乔子执向烟灰缸里弹着烟灰,“正常推理,不应该是他背着未婚妻,要给未婚妻送礼物?您为什么推理到别人身上?”   温燃噎住,然后反应超快,“他做梦喊过一个名字,女的。”   乔子执弹烟灰的动作顿了下,徐徐上升的烟雾像是拐了个弯儿,“沈砚不说梦话吧。”   “……”   温燃或多或少感觉出问题所在了,沈砚心里可能真有一姑娘,那姑娘要么有男朋友,要么没男朋友也心里有人,反正不喜欢沈砚。   温燃心情有点不爽,不爽的也不是沈砚心里有喜欢的人,不爽的是她再早一点遇见沈砚就好了。   而且沈砚现在喜欢的人不喜欢他,那万一有一天那姑娘回头、沈砚从备胎上位了呢?   温燃心情不愉快,回去时路过吧台,看到橱窗里有小甜点的,她让乔少爷先回去,给俩人对口供的机会,她斜倚着吧台选甜点。   忽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温燃回头,脸色瞬间变沉。   是霍东霖。   “怎么呢,”霍东霖身子一软,懒洋洋地倚着吧台,“每次看见我都这副我欠你几亿的表情。”   温燃抬脚要走,霍东霖轻飘飘抬脚,挡着她去路,“这都有些日子没见了,别急着走啊,聊两句?”   沈砚和乔子执坐的是大厅散台,沈砚背对前台,乔子执看见有人拦温燃,下巴微扬说:“有人骚扰你未婚妻。”   沈砚放到嘴边的杯子停住,缓缓放下,却没回头,“动手了吗?”   “没动手,”乔子执看热闹说,“倒是动脚了,伸脚拦着你未婚妻呢。”   沈砚似乎是本不想回头,碍于乔子执在,便回头状似关心地看向温燃。   温燃脸色稍沉,没笑盈盈的,冷眼瞪着人。   而她旁边的男人,贵公子范儿的含着笑,不急不恼地耐心说着话。   “霍东霖啊,”乔子执也认识,“我记得之前你和他抢过海洋馆项目是吧,你没抢过他,现在看样子,是来和你抢女人?你不去英雄救美?”   旅游城市,大项目就那几个,市里做这些项目的大集团也就那几个,都互相认识,也都互相抢。   沈砚博士刚毕业不久,霍东霖已经三十多岁,比沈砚接手公司时间早,经验多,人脉复杂,也玩阴的,上个海洋馆项目,沈砚确实没拼过霍东霖。   沈砚和霍东霖有过节,但也不用在私事上过招,目光从温燃和霍东霖二人之间收回,“不用帮忙,她能解决。如果霍东霖动手了,你再告诉我。”   乔子执“啧”了一声,“当你未婚妻够倒霉的。”   “有什么好聊的?”温燃看见霍东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谈了两个月的方案,转头你就跟钱戈雅合作?还去我爸那说要和我结婚?你脑袋被猪啃了?”   霍东霖被骂也不恼,“听说你最近和沈砚走得近?”   温燃知道这肯定是钱戈雅和霍东霖说的了,不想再多看霍东霖一眼,绕过他就走。   霍东霖这人就是典型浪荡公子哥,送上门的一律不拒,比如钱戈雅,给女人点钱花,答应女人办点事,都无所谓。   而追不上的又心痒痒,比如温燃,越追不上执念越深。   霍东霖故意挑拨,在她身后笑,“温燃,你追不上沈砚的,人家喜欢的,不是你这类型的。”   温燃听得刺耳又刺心,回去后就要了两瓶酒,沈砚也没拦着。   乔子执没什么事儿,正好他也是失恋期,就陪着温燃一起喝,喝到沈砚下午上班,三人才散。 第13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停职休息的第一周,心情不怎么好。   时不时的,脑袋里就冒出沈砚兴许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他还给喜欢的人精心挑选生日礼物,她心里像有小刺猬在滚来滚去的造反。   她一直想直白地问他——“沈砚,你去给谁买礼物了?是送给女人的吗?她过生日吗?”   但不能问,问出来就太像女朋友逼问男朋友,他们俩现在确实只是合租关系,问了就越线了。   以她的立场,她在追他。以沈砚的立场,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合租者。   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影响工作和赚钱。   温燃白天都泡在商君衍办公室,把主题乐园的未来科技方案给弄出来了。   商君衍的高科新技术主题的会议多,一周出差三次,也不影响温燃弄方案,他交代下去,温燃有需要的,助理和技术部全力配合。   温燃方案大体上看是没问题,实施和数据上得到过教授们的指点,有两个教授还交给手下带的博士生帮忙模拟,至少在专业度上很强。   温燃在商君衍办公室混熟了,上上下下都背后讨论温燃是商君衍的女朋友。   商君衍从来没往办公室带过女人,女人还这么来去自如的,实在招人怀疑。   温燃解释了一回说她不是,没人相信,她就也不解释了。   一周约定时间到,温燃去商场取戒指。   对刻着“WS”的订婚戒指,她还挺期待的,到柜台前就扬眉说:“您好,我来取温燃和沈砚的订婚戒指。”   说完简直觉得自己就是沈砚的未婚妻。   十分钟后,店员按照预约,取来三个盒子,一大两小。   温燃打开两个小的,确实是她的戒指,内侧刻着他们俩的缩写名字。   女戒中间内嵌一颗小钻石,看起来很舒服,不张扬。   本来订婚男士不需要戴戒指,但温燃觉得沈砚需要戴,那就要订,沈砚的戒指更素,只有花纹,什么都没有。   温燃心道这可真是假扮的,如果是真的,她至少也得要几十万一颗的订婚戒指。   温燃不解另外一个大盒子,“这是什么?”   店员按登记的记录说:“这也是沈砚先生订的。”   温燃脑袋里突然就闪过沈砚和乔子执上周一起站在这里的画面,她打开盒子——   是特别设计的一款项链,细链的,吊坠上刻着两个字母“XT”。   温燃立即想着沈砚的拼写SHEN YAN,跟这刻字的字母无关。   又很自恋地想着自己的拼写WEN RAN,也不相关。   那么,他特意订制的刻字XT,是那女孩名字的缩写?   温燃不死心,问店员说:“麻烦再看一下,是沈砚订的吗?笔墨纸砚的砚?”   店员十分确定说:“是的女士,和您留的姓名是同一个。”   温燃心里的刺猬像是受了刺激,疯狂地上下左右三千六百度后空翻旋转。   难受,憋屈,委屈,疼。   温燃没有项链的票子,只有戒指的票子,取了戒指后,强颜欢笑地嘱咐店员,“麻烦不要告诉沈先生我来过,他,他可能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店员自然相信,笑着答应说好。   温燃本来是公私分明的,私事就不能和公事混为一谈,但她现在心情很烦,烦得想打破规矩。   拿着两个戒指去沈氏找沈砚。   前台说她没预约,她直截了当打电话给沈砚,“我现在有事找你,让不让我上去。”   沈砚没拦着,语气平静,“把手机给前台。”   温燃终于上楼到沈砚办公室,他办公室装修风格和家里一样,黑白灰的冷淡。   温燃一身红裙,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放在膝盖上敲啊敲,很有把握地开始和沈砚谈判,“砚总,我假扮您未婚妻呢,帮您这么大一个忙,您除了物质上的,没有其他方面的感谢吗?”   沈砚本来正在开会,但确实该谢她,被打断开会回来接待她,仍有耐心,“温经理,您说。”   温燃眼睛很亮,唇边笑意满满,“我猜想,砚总应该是想要我长期帮忙扮演你未婚妻的吧?那我一个连男朋友都没交过的女生,这是不是很有损名誉?”   办公室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新风系统在运转的声音。   沈砚拿起棕色保温杯,放在嘴边微微吹着热气,漫不经心地问:“温经理想要什么补偿?”   温燃歪头笑,“您还记得吗,我之前就和您说过,我不希望您和钱戈雅合作,我现在的想法是再加上一条,如果您和温城集团合作,就一定和我合作,还让我入股。哪怕我已经不在温城上班,您在和温城集团合作的时候,也必须在条款里加上让温城重新聘用我,让我来负责。”   沈砚缓慢地喝茶,想到她去医院做鉴定,想到业内传闻。   温燃兴许是快要被赶出温城集团了。   沈砚放下杯,掀眉看她,不疾不徐地反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的话,我就跟乔少爷说实话呀,”温燃在威胁人的时候,表情还很天真无辜,“我有乔少爷微信的,您不知道吗?”   沈砚瞳孔缩了一下,温燃迅速捕捉到了,“砚砚,您现在不希望乔少爷知道真相呀,那就直接入正题吧。”   温燃自信地笑着,从包里面拿出刚打印好的合同推给他,“砚总,签个卖身契吧?”   合同上说她会对他发小假扮他是她未婚妻,逢年过节都可以。   而对沈砚的要求,就是她之前说的那些,第一不与钱戈雅合作,第二如果合作,只与她合作,并让她入股。   事实上,沈砚本也没打算和温城集团合作。   思忖片刻后,他执笔签字,约定就此达成。   放下笔,沈砚抬眼看面前后腰倚着他办公桌的人,“温经理,还有什么事吗?”   “有呀,”温燃拿出戒指来,将男戒递给他,“记得在你发小面前戴上。”   说着,她又把女戒递给他,同时伸手,“砚砚,这个为我戴上。”   为温燃戴戒指,这大概超出了沈砚力所能及的范围,太亲昵,也不合适。   他将男戒放到抽屉里,语气无波澜,“谢谢温经理帮忙。”   温燃撇了下嘴,只好自己把戒指戴上。   她可真是上赶子求虐。   但转念一想,至少钱戈雅在这个项目上肯定栽了,也算是满意。   温燃举起戴好戒指的手背朝向沈砚,“砚砚,好看吗?”   沈砚未看她手背,轻压领带起身,同时系着西装外套扣子,“温经理,我还在开会。我就不送了,再见。”   温燃:“?”   他还有人性吗??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沈砚下午去取了生日礼物,同时又买了一个包。   他本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不喜欢让他二选一,但温燃提的那些要求,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到家,沈砚拎着下午去商场取回来的东西下车,方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声女人尖叫。   接着是女人的哭喊声,焦急的脚步声,越跑越急,嘴里含着“救命”。   沈砚微微闭眼,深呼吸,再睁开眼后,向客厅里望过去。   瑜伽垫,瑜伽球,哑铃,水果,零食,牛奶,化了的冰淇淋——满地凌乱。   那人正穿着吊带长裙,盘腿坐在地上拼乐高玩具。   电视里播放着恐怖电影,连接着家里的立体环绕音响。   沈砚换好鞋,西装外套放到衣架上,深沉呼吸着走到她身后,“温经理。”   “啊——”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温燃尖叫。   同时电视里的恐怖片的音乐突然放大,阴森慌慌。   温燃吓得趴到地上往茶几里钻。   沈砚捡起地上的电视遥控器关闭,客厅恐怖背景顿时安静,温燃怔怔回头,呼吸还泛着急。   平时总是眸光淡淡的沈砚,此时情绪微冷,还尽可能冷静地保持着男人该有的风度,“可以稍微,保持家里的整洁吗?”   温燃目光有点呆,反应有点慢,然后慢慢地点头,“对不起。”   沈砚皱眉,“喝酒了吗?”   温燃诚实摇头,“没有,就是刚才被你吓懵了。”   “……”   这次换沈砚道歉,“抱歉。”   温燃很善解人意,仰脸说:“叫爸爸,我就原谅你。”   沈砚挽起衬衫袖子,弯腰捡冰淇淋,冰淇淋应是弄倒过,地上黏黏的。   果盘里有芒果块也掉到地上,粘在地板上。   温燃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抻着长裙摆盖到脚腕,认真地看着他。   心说喜欢做家务的男人可真棒。   温燃坐在地中间始终没动,沈砚就绕着她周围捡走乱七八糟的杂物扔掉。   沈砚碰到她身边的牛奶盒,温燃忙抢走,“还剩半盒呢,没喝完。”   温燃抢的力气大了,捏出了牛奶来,瞬间洒到他和沈砚手上。   空气突然安静了五秒。   温燃无辜地推脱责任,“不怨我啊。”   沈砚胸腔明显一个忍耐的呼吸,转身去洗手。   温燃则抽了两张纸巾随意地擦擦手,继续喝牛奶。   沈砚再回到客厅,看到温燃裙子底下隐约有两张纸巾,眼角一跳一跳的,忍住了。   沈砚坐到沙发上,将拿回来的袋子有礼貌的双手递给她,“温经理,这是送你的礼物。”   温燃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裙子底下果然是两张纸巾。   沈砚手指缩了下,没忍住,按下遥控器让扫地机器人来扫走纸巾,起身去倒茶。   温燃想到他会回送礼物了,不意外,笑着从袋子里拿出礼物来。   是今年蛮流行的包包,温燃识时务,看着沈砚的背影,心说就不拒绝了,有时候拒绝会显得生疏,让刚拉近的距离又跑远。   “谢谢砚砚呀。”温燃冲着他背影笑着说:“我拿人手短呢,以后砚砚还需要我帮忙什么的,您尽管说啊。”   那个寡言少语的背影,没给任何回应。   温燃拿到新包包,就习惯地拉开拉链看看,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装着项链的盒子,温燃狂喜着想,难道这是送她的吗?!   沈砚端着茶回来回来,看到温燃正拿着项链盒子,微微皱了眉,应是郝乐将两个礼物当成是送一人的,弄混了。   沈砚有那么两秒的犹豫,最后缓缓坐到沙发上,拿走她手上的盒子,“抱歉放混了,这是送给。”   温燃怔怔看他。   沈砚淡道:“一个朋友的。”   “……”   温燃觉得她刚才就不应该要那只包。   胸前一口闷气憋着,不上不下地堵在当中,让她烦躁。 第14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每次因为家事感到自己一个人很孤单的时候,就会去看广场舞,广场舞热闹,大爷大妈们各个都自信得不行,又美又乐呵,她就不会再矫情地想爹不疼娘不爱这件事,心情就好了。   而当她工作遇到烦心事,办事遇到烦心人,或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就会去找姜笑笑,和姜笑笑抛去烦恼地玩一天,就会满血复活。   温燃开车,等在特殊教育大学门口,打字发送微信:“笑笑,我到了,车停在鲜果捞前面。”   五分钟后,从大学里跑出来一个像念大一的女孩。   女孩抱着书,小跑着步,披肩的柔软长发飘起来,耳朵上戴着一个浅色隐形助听器,豆沙色连衣裙随风荡漾,笑起来很甜,眼睛弯弯地朝温燃招手。   温燃用手比划着让她慢点,别跑,姜笑笑有点小倔强,还是跑到温燃面前。   温燃抬手捏了捏她脸蛋儿,笑问:“吃什么?”   姜笑笑歪头想了想,手语比划着问:“哥哥有空吗?”   “他没空,”温燃给姜笑笑打开车门,按她进去,“有空也不找他,我们俩去吃,吃火锅吗?”   姜笑笑系安全带,笑着点头。   温燃刚要踩油门,从侧边开上来一辆车,停到她旁边按了声喇叭,她偏头望过去,看到了霍东霖那张英俊又骚的脸。   温燃下意识挡住身侧的姜笑笑,霍东霖笑得有点痞,挑眉看温燃副驾驶的人,“燃燃,这是去哪玩啊?”   温燃没给好脸色,“你敢追她,我就敢放火烧了你。”   霍东霖“啧”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要追她了?我就问你去哪玩。”   温燃听得恶心,面无表情道:“去没你的地方玩。”   没再多留一秒,温燃一脚油门冲出去。   霍东霖的车没跟上去,只是慢悠悠地按了两声喇叭,喇叭声若有所思意味深长。   温燃带姜笑笑去吃火锅,姜笑笑就负责吃和笑,温燃托腮看姜笑笑的岁月静好的美好笑模样,心情当真好了不少。   温燃比划着问:“狗狗听话吗?”   姜笑笑眼睛睁得很亮,连点好几下头,看起来很喜欢那只小狗。   温燃歪头给商君衍发信息:“我和小嫂子在吃火锅。”   平常商君衍可能一天都不会回复,今天回复速度快得像坐火箭来的,语气很深沉,“别在她面前乱说。”   温燃发过去两个字:“怂狗。”   温燃觉得如果她喜欢的沈砚和笑笑一样听不到说不出,她也会追沈砚,只要她喜欢,她就没顾忌的。   当然如果她不喜欢沈砚,就算沈砚是块唐僧肉,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姜笑笑拽温燃袖口,温燃抬头,“怎么了?”   姜笑笑惊喜地指着她手机,手语问:“是哥哥吗?”   温燃点头笑,“他给我发了红包,一会儿带你去购物。”   姜笑笑是美术生,画画很美,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柔与安静。   姜笑笑眸光清澈,笑起来干净美好,本身就是一个世外桃源,温燃和她玩了一天,糟糕心情都被她净化,好心情又满血复活。   她喜欢沈砚,沈砚又是单身,她管不着沈砚有没有喜欢的人。   反正她不是自怨自艾和懦弱的人。   在她的观念里,喜欢就追,就争取,否则就什么都没有。   晚上回家,温燃心情愉悦地给自己买了束玫瑰花。   看到门口沈砚的鞋子摆放整齐,就知道强迫症沈总回来了,一路上楼去沈砚书房,书房没人,她又去沈砚卧室,敲了两声,也没回答,她就试着推门,还真推开了,就抱着玫瑰花走进去。   里侧传来水声,温燃逛街遛弯似的就走了过去,然后和里面的人双双愣住。   浴室是透明门,里面弥漫着热雾,但雾气不多。   雾气,一点,也不多。   沈砚真的冷静,哪怕在这个时候,也是冷静地转过去,扯着浴巾围在腰上,“出去。”   温燃怔怔看着雾气里面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做错事后心虚地唠叨,“你洗澡怎么不关门,不关门是不对的……”   沈砚气息沉了两分,转身走向她,拉开玻璃门。   走了出来。   洗过澡后的男士沐浴香,越来越近。   温燃不知怎么,就从身体到脑袋都麻了一下,抱着玫瑰花往后缩了下肩膀。   沈砚平静地擦过她肩膀走到衣柜门前,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居家服,没回头地淡道:“谢谢温经理关心,您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可以,”温燃抱着花僵硬地走出去,走了没两步又探头回来,把花放到他床尾巾上,“那个砚总,我送您束花,祝您,长生不老……永远生龙活虎……”   沈砚咬肌明显绷紧,转头看她,“温经理,请出去后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对对对不起。”温燃连忙出去,关上门,一阵风跑回自己房间。   温燃看过小孩撒尿,也在泡温泉后冲澡时看过跟妈妈一起洗澡的小男孩,但活生生的这么一米八几的洗澡的男人,温燃感觉眼睛受到了巨大冲击,胸口心跳都要蹦出来了。   真实的居然长那样?!   那样!!   还有,沈砚这是什么神仙风度啊啊啊!   这如果被看的是她,她一声尖叫能把房盖喊掀了,都得被气哭。   这男女合租在一起真的是,什么都能撞见啊。   温燃三天没敢见沈砚,回自己家住了三天。   到第四天,温燃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早起过来在厨房做早餐,准备和沈砚一起吃早饭,聊聊她做的新方案。   但是沈砚不在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出去晨练跑步,她发微信问了郝乐,才知道沈砚出差了。   下午,温燃接到石磊和杨淼的小道消息,说温董已经出发,钱戈雅留在公司,温董可能去韩氏签合同。   温燃立刻给韩思桐打电话,韩思桐在公司,说她爸今天没在公司,在家里。   温燃反应很快,摘着戒指说:“估计我爸是去你家了,我现在过去,你回家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韩思桐答应着,“我也回去。”   温燃和韩思桐两个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到韩家。   温志成和韩庞两个老朋友在书房谈事,温燃和韩思桐俩人站在书房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燃小声商量,“我进去闹事,转移视线,你把合同偷出来?”   韩思桐点头,“行。”   顿了顿,韩思桐劝道:“别跟叔叔又吵得不可开交,闹两句发发火就行了。”   温燃摇头,“看情况吧,要是话赶话到气头上,我也控制不了。”   韩思桐还想再劝,温燃已经敲两下门就推门进去了,二位长辈正在下象棋,棋盘旁边和桌面上都没有白纸合同。   温燃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闹事了。   韩庞看到门外的人影,扬声道:“韩思桐,你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温燃:“……”   韩思桐爱莫能助,给了温燃一个自求多福的关怀眼神,为他们关上门。   “韩叔叔。”温燃礼貌地叫人。   温志成抬头看她一眼,忽然笑出声,招手说:“燃燃过来,爸这局下不过你叔了,帮爸下这盘。”   温燃小时候学过围棋,从五岁到十五岁下了十年,但没怎么下过象棋,有点迷茫地走到她爸身边,“我也下不过我韩叔啊,你和韩叔没定输赢什么钱吧?”   温志成睨着她说:“你叔现在欠你钱呢,下不过怕什么。”   韩庞笑道:“是啊,燃燃现在是叔的债主。”   温燃没听懂,“什么?”   二位长辈也没说什么,温志成按着她坐下,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下吧,我们燃燃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温燃茫然地仰头看她爸,忽然感觉像回到很小的时候,他在工地受伤那次,她哭得不行,他就这样揉着她脑袋说我们燃燃什么都不怕。   温燃一瞬间恐惧袭身,“爸,你没得什么绝症吧?”   温志成放在她脑袋上的手一僵,“温燃,这若放在你小时候,我现在就该去取柳条揍你了。”   温燃输了一盘棋,有点郁闷,温志成抬眼问她,“听你叔说,你和沈砚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温燃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就说:“我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什么?”温志成轻描淡写地问,“和爸说说。”   温燃这能说出很多,“沈砚不近女色,私生活不乱,不抽烟,不喝酒,遵守规矩,信守承诺,对小朋友好,对小动物也好,有风度,人……”   温志成淡淡打断,“行了,你爸听这个刺耳。”   温燃:“……”那还问什么。   温燃和她爸今天没吵起来,也不是她爸突然心情好,是两人确实只要不谈到曹忆芸和钱戈雅,不谈到公司遗产,或是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在跟前,就还能坐下好说好话两句。   温燃今天也想休战,打算一会儿一起吃饭,随便聊点什么,这机会太难得。   但很快韩家就来了不速之客,钱戈雅到了以后,她爸就变了脸,看她的目光变得不耐烦,“温燃你出去。”   又对钱戈雅笑着招手,“小雅你进来。”   钱戈雅笑着说好,她长得漂亮,在长辈面前说话又甜,看起来大方优雅又知性懂事。   温燃觉得钱戈雅这张脸恶心死了,擦着钱戈雅肩膀出去,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钱戈雅却在转身关门时,好姐妹似的拍了拍温燃肩膀,在温燃耳边轻声说:“你抢不过我,下一步就是沈砚。”   温燃听得眼角一缩,不想忍。   再一次能动手绝不逼逼,抓住钱戈雅的头发就往后拽,拽出了门,冲着她脸连打三个巴掌。   每一巴掌都迅速又响亮,用尽了力气,毫不顾忌后果。   钱戈雅哭喊着“爸——”   温志成冲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冲过来拉开温燃,反手就甩了温燃一巴掌,“你当我是死的吗!”   温燃被打得侧过脸,脸上火辣的感觉很疼,但也没心里疼。   温志成打完就后悔了,伸手要碰温燃的脸,温燃别开脸躲开,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和韩庞平静地说了句“韩叔我先走了”,没再看她爸一眼,转身离开。   温燃半边脸都被打肿了,本来不想被沈砚看到,想回自己家,但是沈砚出差了,她就不怕惨相被他看到,开车回沈砚家。   可她开门回家,就看到了客厅里的沈砚。   不知道沈砚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砚可能认为她在躲着他,她不会回来,他此时姿态很放松。   客厅灯光很暗,电视里在播放法国的黑白老电影。   沈砚穿着浴袍,手上拿着一杯酒,正很有格调地看着电影。   哪怕她闯了沈砚卧室,看到他洗澡,他都没有大声和她说一个字,没有打她,没有骂她。   温燃突然很想哭,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然后抬起他胳膊,躺到了他腿上。   沈砚微微皱起了眉,垂眼看她。   但目光在落到她肿起来的脸上后,本要推开她的情绪似乎一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温燃什么都没说,抓起沈砚的手,覆到自己的眼睛上。   慢慢的,有眼泪,润湿了沈砚干燥的掌心。 第15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如同前额和后脑勺的偏头痛同时发作。   脑袋眩晕得厉害,闭眼时,整个房间都在脑袋里旋转,像和商君衍宿醉后又碰上重感冒。   眼睛也肿得老高,睁眼的时候很不舒服,眼皮好似粘着硬胶。   温燃手臂搭在眼睛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前一天发生了何事。   前一天她打了钱戈雅三个巴掌,她爸打了她一个巴掌。   回来后,她躺在沈砚腿上哭了,睡着了。   那么,为什么她此时在自己房间?   是沈砚抱她上楼的吗?   温燃偏头看向落地窗,拉着棕色窗帘,房间昏暗。   是沈砚抱她上楼后,还帮她关上窗帘了吗?   早晨六点钟,她按下电动窗帘开关,窗帘一点点地拉开,清晨窗外阳光渗进来,刺得温燃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阳光很足,窗外飞过两只喜鹊,温燃心情蓦然随着那喜鹊的翅膀扇了两下,为沈砚抱她上楼和帮她窗帘的猜想生出两分窃喜。   温燃还穿着前一天的裙子,妆没卸,脸难受,口也很渴,捂着发肿的脸和眼睛,晕晕乎乎地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走到厨房门口,温燃被定在原地。   一个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颀长背影在做早餐。   他应是刚洗过澡,半湿的头发很听话似的软软塌塌的。   旁边的面包机亮着灯,牛奶锅在工作,现磨咖啡机在滴液,以及从平底煎锅里传出来的煎蛋的橄榄油香,都在表明着这些天从来没做过早餐的沈砚,正在不紧不慢地做早餐。   温燃想昨晚的狼狈相已经被沈砚看到,就不在乎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来,“砚砚,你在做早餐吗?”   沈砚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应,甚至对她明知故问的话也没有理会。   煎锅很小,沈砚正煎的只有一个蛋,蛋黄的色泽很深,边缘翘起了火候恰好的酥脆小黑边。   温燃看得饿了,去冰箱取了一个鸡蛋出来,怯兮兮地递给沈砚,“砚砚,我也想吃煎蛋。”   顿了顿,又大小姐地补充,“我要溏心的,就那种六七分熟,还淌蛋黄的。”   沈砚越过她身后看了眼煮蛋器上煮好的鸡蛋,又看她掌心的鸡蛋,停了两秒,接到手中,眼尾余光瞥了她脸一眼。   温燃下意识捂住肿着的脸和眼睛,她昨天哭的时候,也没说为什么哭,今天不想让沈砚以为她是矫情的人,就咕哝着瞎掰,“我昨天拔智齿了,你拔过智齿吗?阻生的,横着长的,好疼的,手术的时候出了好多血,都肿了。”   沈砚对她的瞎掰显然不感兴趣,平静的目光一扫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温经理,您先去洗个澡吧。”   “……”   哦。   温燃洗完澡,磨磨蹭蹭地敷脸敷眼睛,又化了个妆,看起来没那么狼狈难看,才下楼去吃早餐。   以为沈砚顶多能给她留饭而已,没想到沈砚坐在桌边还未动筷子,左手划着平板电脑看资讯,右手悠悠喝茶。   温燃脑袋旁边的灯泡亮了一下,转身蹬蹬蹬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拿着她打印出来的一沓新方案。   优雅坐下,温燃浑身上下总经理范儿,拿起手边咖啡喝着,同时把方案推给他,“砚总,我们来谈谈赚钱的买卖吧?跟我干,保您只赚不赔,净利润预增270%。”   沈砚接过去,“未来科技馆项目策划?”   温燃点头,“是呀,我和商君衍谈的,经过他们公司资深工程师和两个院长数据校验过的。”   听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沈砚慢慢放下茶杯,浓茶在他眼里映出一个深邃的漩涡,但终究没问出关于她和商君衍是什么关系这句话。   没立场问,问与不问也无关紧要。   “谢谢温经理,”沈砚将方案压到平板电脑下,“我会仔细看。”   温燃吃饭口味特别,别人吃煎蛋撒点黑胡椒,她自己去厨房拿了一品鲜来滴两滴在煎蛋上。   沈砚抬眼问:“淡了?”   温燃点头,“有点淡。”   说完温燃就后悔了,连忙摆手说:“不淡不淡,是我自己口味重。”   还觉得力度不够,又眯眼笑说:“您厨艺特别好,很好吃。”   沈砚淡淡道:“温经理过奖。”   沈砚是对话终结者,温燃是吃饭嘴都不想闲着型的,哪怕脸还肿着,还忍不住得了便宜又卖乖,“砚砚,我昨天晚上回来睡在沙发上,为什么早上醒来是在床上?”   沈砚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梦游?”   “……”   温燃没什么可以再和沈砚聊下去的了,反正肯定是他抱她上楼的,毕竟她活了二十三年,也没有过梦游这种体验。   早餐后,温燃勤快地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上楼继续睡回笼觉。   睡到中午醒来,下楼找水喝,路过客厅时,诧异看见沈砚一身家居服地坐在沙发上,“沈砚,你今天不上班吗?”   沈砚语气平和,“嗯,不上。”   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地和沈砚单独相处了,温燃换了条只用两个别针连着的露小蛮腰的连衣裙,坐到他身边打开电视说:“那一起看剧吧,你看过Peaky Blinders吗?”   沈砚在看书,“你看。”   温燃紧张,“那你呢?”   沈砚:“我看书。”   “???”   温燃震惊又不可置信,试探问:“我在这看电视,不会打扰到你看书吗?”   沈砚慢慢翻页,“不会。”   温燃莫名感觉今天的沈砚好像没那么高冷了,安安静静的、人畜无害的、像朵花。   之前这朵高岭之花都不愿意让人多看它一眼,此时此刻好像还愿意让她碰一下。   温燃指尖戳碰他肩膀,小声问:“那我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用投影看可以吗?”   沈砚淡道:“随意。”   温燃:“!!!”   沈砚变了!这若放之前,他就转身上楼了!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回来哭,让作为男人的他的心底,对她产生了点点同情怜悯和心疼?   温燃忽然感觉她和沈砚之间的相处有了质的飞跃。   温燃迅速关窗帘,调暗灯光,打开APP投影看Peaky Blinders第四季,这剧她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有非常适合男女一起看的画面。   但是温燃刚点击播放,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让她的心情瞬间跳水式跌入海底。   温燃去阳台接电话,温志成发怒的声音从话筒里震过来,“温燃,立刻给我滚回来和你姐道歉!”   温燃肿着的脸在丝丝抽痛,平静地问:“你和我道歉了吗?”   温志成怒道:“我和你道什么歉!我是你爸!”   温燃语气轻得像随时要被风吹走,“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听话吗?我是不孝顺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我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欺负?还是,我不是你亲生的?”   “你说什么?”温志成声音里透着僵硬和焦急,“燃燃,你别听……”   温燃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爸妈在分别重组家庭以后,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爸爸任人欺负她,妈妈也不要她,她是个累赘。   温燃又因为家里那点破事心情不好了,不想影响到沈砚心情,她去楼上换了衣服,下楼后为沈砚调亮灯光,打开窗帘。   然后扬起笑对沈砚说:“砚砚,我有事要出去,晚上我回来再一起看剧行吗?”   沈砚翻着书页没抬头,“我晚上有事,改天吧。”   “……”   温燃要错过这机会了,打心底里不想错过,但转念一想,沈砚的“改天”就是还有下一次,也算进步。   温燃今天是真没心情看剧了,还怕忍不住在沈砚面前露出前一晚那种软弱,怕他不喜欢,出去转了一下午。   正在和平广场看广场舞的时候,接到项目小组的电话问她在哪,有没有空去公司。   她没多想,说了句在和平广场溜达,明天去公司。   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了钱戈雅的身影。   钱戈雅手上牵着条狗,狗看起来很凶,张着嘴发出吭哧吭哧要咬人的声音。   她脸也肿了,三个巴掌令她脸肿得比温燃高得多,相比较看起来,温志成打温燃好像也没多用力。   钱戈雅脸虽肿,眼睛里却带着笑意,笑意充满报复三个巴掌的仇意,优雅温柔地向她走来。   温燃顿时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她以前就被狗咬过,咬她的狗就是钱戈雅牵着的这只大黄狗。   钱戈雅准是又要放大黄狗咬她!   但她还没跑出去多远,人群就发出一阵骚动,身后钱戈雅假惺惺地喊,“哎呀,狗链子怎么松了,大家快让开!大黄你回来!”   温燃只觉得余光一个影子闪过,身侧响起凶猛的狗吠和咆哮,接着她的手臂一痛,整个人被大黄狗扑倒。   温燃疯狂地甩着胳膊挣扎,但大黄狗力气极大,紧咬着她胳膊不松手,根本挣脱不开。   痛感和恐惧同时爆发,温燃胳膊好像都要被狗咬掉,满脸眼泪地哭喊着救命。   太疼了,疼到撕心裂肺。   周围有人见状反应迅速,过来用拐杖打狗下颚,有人扔出东西吸引狗注意力,抓住它脖子和耳朵向后拖拽,终于把狗给拽开,钱戈雅也假惺惺地过来牵狗骂狗。   温燃整个右手臂都在流血,被狗撕咬得像是手臂上的一块肉都烂掉。   血肉模糊间,隐约露出了骨头。   有人过来从地上扶起温燃帮她按住伤口,劝她去医院打针,有人在谴责钱戈雅为什么不抓好狗链子。   钱戈雅还扮演着她的温柔角色,冲过来扶温燃,“燃燃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姐真不是故意的,姐带你去医院,得打针啊。”   温燃满脸眼泪和冷汗已经分不清,死死地瞪着钱戈雅,猛地抬起左手狠狠掐住钱戈雅的脖子。   钱戈雅疯狂拍打,喉咙被锁死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濒临死亡的咳声。   温燃用尽力气掐着不松手,嗓音嘶哑狰狞,“钱戈雅,这是最后一次。我给我等着,我温燃会一步步让你和你妈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狗咬被苍蝇叮,跪地上求我,给我磕头。”   温燃坐上车去医院处理伤口和打针,疼得嘴唇发白,浑身冷汗淋漓。   继上次阑尾炎手术,第二次打电话给她妈,出口就声音颤抖,“妈。”   对面却没有传来急切的询问,而是一声像捂着嘴的低言,“燃燃,妈在开会,妈一会儿给你回电话,你有急事的话就打给你哥。”   温燃深深闭上眼,每一次都是这样,上一次也是这样,借口永远是她有事,她在忙,解决办法也永远是让她有事就找商君衍。   被狗咬后的恐惧太大了,流血的手臂已经被咬烂,她不想麻烦沈砚,而且沈砚有可能会拒绝她,但终究忍不住打给沈砚。   想让他来医院陪她十分钟,十分钟就够,陪她缝完针,陪她打完狂犬疫苗。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沈砚却关机。   温燃又打给郝乐,想让郝乐帮她找沈砚,但郝乐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的心比伤口还疼。   郝乐说:“沈总关机吗?沈总今天有聚会,和好多发小一起给许小姐过生日,估计是不想被人打扰故意关机的。” 第16章 高冷一时爽   温燃对疼敏感, 稍微一点磕碰就要疼很久, 特别怕疼,可她也很能忍。   自己一个人穿梭在医院的楼层里, 挂急诊,拍片子, 再自己拿单子去药局取麻药。   疼得额头不断渗出汗,嘴唇煞白, 牙齿不停打颤,也没掉眼泪哭一声。   杨淼和石磊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给温燃处理伤口缝针,俩人急忙冲上来, 看到温燃胳膊, 衣服上, 腿上, 鞋上,全都是血。   杨淼连声问:“怎么回事啊?燃总, 疼不疼?”   石磊也急了, “大夫, 伤到哪了?只伤到胳膊了吗?伤到别的地方了吗?伤口深不深?这得留疤吧?”   温燃抬头看见两个人为她急得满头大汗,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其实已经打了麻药, 不疼了, 可她心里太委屈,像心脏被狗咬了一口,心里的苦水疼痛一刹那涌到眼睛, 扁着嘴哭腔说:“水水,石头,我好疼。”   杨淼忙过来握住她左手,给她擦额头上的汗,看向熟练缝针的医生,“大夫,打麻药了吗?伤到骨头了吗?”   大夫戴着口罩,正在专心缝线,旁边配台护士替大夫回答,“打麻药了,放心吧,就胳膊被咬了,没伤到骨头,别的地方也没受伤。”   既然已经打了麻药,就应该不疼了。   杨淼看向温燃,看到温燃泛湿的眼睛,方后知后觉温燃说的“好疼”,应是心里好疼。   上次温燃阑尾炎手术,温燃爸妈也都没来,温燃看起来无所谓,但也会走神发呆。   杨淼三十多岁,已经结婚生子,懂得温燃无依无靠一个人的难过,为温燃擦着额间的汗,心疼地哄着说:“好了,快好了。”   因为没伤到骨头,就是简单的处理伤口和缝针。   不是在手术室进行,就是在床位旁拉个帘处理缝针,因此也没有禁止石磊和杨淼等在旁边。   杨淼关心温燃吃没吃饭,“燃总,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温燃没有饿的感觉,只是心里很难受,左手紧紧抓着杨淼的衣角,怕杨淼走似的,轻轻摇头。   石磊是男人,不善言辞,想对温燃说安慰的话,动了动嘴唇,又说不出。   拳头紧紧地握了又握,终于说出一句,“燃总,我今天晚上就找人,去把钱戈雅那条狗杀了。”   石磊这句话,成功地安慰到了温燃,温燃听得笑了。   然后温燃说:“我杀,不用你杀。”   温燃指着包说:“石头,我手机在包里,对伤口拍照和录像了,你帮我把照片洗出来,存两份电子档备用。我刚才太疼了,胳膊上还全是血,也没报警,一会儿打完针去报警。”   杨淼在温燃来集团工作之前,是温志成的助理,这时试探地提起温志成,“燃总,你给温董打过电话了吗?”   温燃想起温志成,心情更差,胸口堵得呼吸难受,别开脸说:“别提他。”   杨淼叹气,那就是没给温董打过电话。   她理解温燃的心情,温燃不想听温志成为钱戈雅辩解的任何话。   石磊和杨淼陪温燃打破伤风针和狂犬疫苗,之后陪温燃去和平区公安局报警。   当时是在和平广场发生的事,有监控,也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不怕找不到目击证人。   温燃要以故意伤害罪告钱戈雅。   但温燃完全没想到的是,钱戈雅的段位已经高到,事发之后立即带着狗来平区公安局认错备案。   “同志,您刚才说,”温燃不可置信地问,“钱戈雅,已经来备案了?”   民警把钱戈雅认错的千字手写书给她看,“这呢,她是你继姐是吧?小姑娘,你继姐态度挺好的,而且这好像也是你们家事,你们最好私下再沟通沟通。当然如果沟通不了,或者你想走法律程序也可以,你是当事人受害者,看你想法。”   钱戈雅字写的清晰认真,看字迹就好像已经诚心悔过,一笔一划地将事情前因后果全部交代出来。   说她没管好自己的狗,伤了妹妹,她愿意赔钱,赔十万都行,也说明了她和温燃的关系,妹妹始终不承认她这个继姐,继姐愿意做任何事求妹妹原谅。   钱戈雅做事周全到将身份证复印件,单位地址联系电话,也全部留下,还预交了罚款的钱和温燃看病的钱,说如果温燃来报警,请民警同志先把看病的钱代交给温燃。   这样一来,哪怕是温燃真告钱戈雅,钱戈雅的律师都能通过钱戈雅这些操作,辩驳出钱戈雅并非故意伤害温燃。   结局基本就是罚款赔钱,而钱戈雅根本不差钱。   接着,民警又拿出一张纸来,由钱戈雅描述的温燃掐她脖子的画面,字里行间都是钱戈雅只是陈述事实,绝对不会告温燃动手打她,她还善解人意地说体谅温燃的心情,说这一切都是她没看好狗造成的,她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和后果。   “我们看过监控了,”民警叹道,“你还掐你继姐的脖子了,哎,你这事儿做得也不对,怎么能动手掐人呢,都没办法归到正当防卫里,我劝你再想想吧。”   石磊和杨淼两个人的脸都被钱戈雅气绿了,石磊气得要撕那两张纸,“她放屁!她这是满口跑胡话!”   民警皱眉喝道:“你干什么,你看看你现在在哪!”   杨淼忙拦着石磊,“石头,这是在警察局,冷静点。警察同志对不起,我们这是真被气到了,事实根本不是那样,事实是钱戈雅故意放狗咬人的。”   “你们说什么都没有,”民警看向温燃:“你怎么想的?要告她吗?”   温燃垂眼坐在旁边,气得手发抖。   钱戈雅一直都这么有手段,听话懂事装可怜、颠倒是非,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温燃欺负她钱戈雅。   温燃只觉得好累,扶着桌子站起来,“我不告她,难道还留着她继续欺负我?”   民警劝道:“哎,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而且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狗虽然咬了你,但你也对她动了手。”   温燃嘴唇发白,但依然坚定,“那就鉴伤,看是我伤的重,还是她伤的重。石头,给我找律师,周一起诉。”   石磊瞪着民警说:“我明天就给你找,钱戈雅再怎么自首认错,不也得看事实?”   石磊当时觉得民警偏向钱戈雅,后来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这事和民警无关,放哪个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都会认为是妹妹欺负继姐,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猖狂欺负人的继姐?不都是后带来的才受欺负?   看钱戈雅那认错书,字里行间都表明着她这个继姐过得小心翼翼,唯恐妹妹告她。   就是苦了温燃,自始至终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却所有人都不信,连她父亲都不信,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助理都心疼她。   时间已经很晚,温燃没力气去温宅找温志成作了,让石磊和杨淼送她回去。   车开到温燃公寓门口时,杨淼晚上想陪温燃,但家里女儿晚上找妈妈,实在不能留下,“燃总,我把家政阿姨叫来吧,或是给你找个护工,或者让韩经理过来陪你?你一个人不行啊,都没办法洗澡洗头发。”   温燃晚上想一个人呆着,“不用,明天再说吧。”   温燃正要下车,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温志成。   她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时候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但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是钱戈雅回去对温志成演戏认错,温志成已经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不想接电话,也不知道明天早上温志成会不会带钱戈雅来找她,干脆关机,“去沈砚公寓吧,我爸如果问你们俩,你们就说不知道。”   顿了顿,温燃说给自己听,“他也可能根本不会问你们。”   回到沈砚公寓,公寓里一片漆黑,沈砚还没回来。   温燃怕黑,站在门口自我心理建设鼓励好久,才摸黑进去打开灯。   摸黑的时候那种孤单感又冒了出来,和在医院一个人穿梭着挂号拍片一个人取麻药的孤单不同,摸黑时还伴着小时候被关到柜子里时的恐惧。   温燃回房清洗一身的血,伤口不能碰水,她用保鲜膜包住胳膊,拿着淋浴头冲掉身上腿上的血,头发也没洗,换好干净的睡裙,身上终于不再有发干难看的血。   准备睡觉时,温燃又饿了,穿了件宽松的长袖开衫挡住让她心烦的伤口,去厨房找吃的。   这人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身体出气,该吃吃该喝喝才能对得起自己,吃饱喝足,周一去找温志成和钱戈雅开战。   温燃泡了燕麦,吃完准备回房睡觉,门口传来开门声。   半夜十二点,一身白衬衫的沈砚走进来,他左手轻按着眉骨,右手扶着鞋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在玄关处。   他低着头,客厅里渐渐弥漫出他身上的酒气。   温燃耳边响起郝乐说的那句话——“沈总今天和好多发小一起给许小姐过生日”。   过生日的许小姐,首字母X,那个他送定制刻字项链的人。   沈砚去给他喜欢的人过生日,还喝了酒。   这一瞬间,温燃心脏突然缩紧,缩得很疼,缩得无法呼吸。   疼痛感从心脏向外扩散开,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划开肉与筋骨,为那疼痛感开道,蔓延到五脏六腑。   温燃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到沈砚按着眉骨的手时,身影忽生生顿住。   沈砚左手无名指上,戴着订婚戒指。   温燃怔住,一点点地向他走过去,看着他左手的戒指,“沈砚,你怎么戴戒指了?”   沈砚方注意到她的存在,掀起垂着的眉眼,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是不想她闻到他口中的酒气,手握成拳挡在嘴边,低头换鞋说:“嗯,朋友过生日。”   他想起什么了似的,动作稍停,然后缓声说:“他们让我向未婚妻带声好。”   温燃茫然了,他戴着订婚戒指,去为喜欢的人过生日,还和朋友们说他有未婚妻了?   他对他喜欢的人,是“已经放下”的态度吗?   沈砚身上虽有酒气,却没有失态的醉意,打开冰箱拿气泡水仰头喝水,喉结滚动,水沿着喉咙吞咽。   喝过半瓶水后,沈砚不紧不慢地摘了张圆贴贴在瓶盖上,这是他在她搬进来后经常做的事,在冰箱里的瓶装饮品上贴上圆贴,代表他已经开屏喝过。   温燃迷茫地仰头看他,“你手机关机了,是没电了吗?”   “没有,”沈砚关上冰箱,转身看到餐桌上有一只用过的碗和勺,微皱了下眉,“玩游戏的时候,被乔子执关机的。”   温燃心里本来因为沈砚而升起的难受,恍惚间像雾气一样散开许多。   以为沈砚心里还放不下他喜欢的人,那她追他就没意思了,但现在,他好像是已经放下了?   温燃后悔今天没戴戒指了,一会儿回房间就立刻戴上。   沈砚似是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拿起桌上温燃用过的那只碗,放到厨房洗碗机里。   温燃看出沈砚的洁癖和强迫症同时犯了,觉得好笑,站在厨房门口说:“砚砚,你这样是不是特别受不了别人当你面嗑瓜子吃饼干什么的啊?”   沈砚余光向后扫了温燃一眼,那一眼像是在说“你话很多”,温燃好心情的笑开,又说:“对了砚砚,我今天给你的方案你看了吗?我周一要回公司上班,如果你觉得还不错,我再给你细化细节?”   沈砚语气平静,“谢谢温经理。”   温燃左右晃脑袋笑,“不客气呀,你喜欢就好。”   温燃带笑地站在厨房门口,沈砚身上有酒气地站在厨房里,像温燃将沈砚堵在厨房一样。   厨房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下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   温燃平时总会伺机露小蛮腰,哪怕不穿露小蛮腰的衣服,也会穿性感的吊带睡裙,此时她穿棉质的睡裙,外面穿着宽松的长开衫,披肩长发松松软软的,看起来少了平时耀眼到带有攻击性的美艳,干净单纯得像邻家女孩。   温燃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美得好像双眸有水光,那水光里隐约藏着一种伤,沈砚静静地望着她,一直望进她眼里,毫不掩饰地探究观察她。   沈砚穿白衫黑裤,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未系,比平时的冷静多了两分松散,酒后的目光变得深邃如有漩涡,漩涡里面隐约藏匿着对温燃的关心,还有两分温燃看不懂的情绪。   温燃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又没有抓到,不禁走近他。   空气里温燃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沈砚身上的酒香,交织混合在一起,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空间里渐渐升起暧昧的气息。   温燃走到他身前,不知不觉间眼睛里涌上了层水雾,隔着水雾仰头看他。   窗外倏然亮起闪电,厨房被一阵光映亮,沈砚眸光忽闪了一下,先移开了目光。   好像刚才短瞬间没有过目光的交接。   沈砚目不斜视地擦过温燃肩膀离开,刚好碰到了温燃右手臂,温燃捂着胳膊下意识喊出来,“疼。”   沈砚停下看她,“怎么了?”   温燃嘴唇动了几番,到底是没说出来。   她向来就是这样的人,小病小闹的时候,总喜欢装可怜,好像疼得不行,难受得不行,去撒娇,去求关注。   可真正好疼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了,什么都往自己独自里咽,怕人觉得她娇生惯养怕人觉得她矫情。   温燃放下手,弯起嘴角笑着摇头,“没事,砚砚晚安,祝好梦。”   沈砚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无波无澜的平淡,“温经理晚安,祝好梦。”   当晚下了一场雨,温燃右边胳膊疼,怎么睡都不舒服,终于睡着后翻身压到胳膊又疼醒,窗外交织着雷电雨声,睡的很不安稳。   梦里面闪过很多人影,那些人影都对她不好,她想跑,挣扎着找谁求救命,最后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那个身影也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上,温燃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下床去开门,只露出半个脑袋望向门外,眼睛半睁半闭着眼前一片模糊,“谁?”   清晨轻淡的声音,“沈砚。”   温燃终于睁开眼。   沈砚穿着浴衣,脖子上挂着毛巾,湿漉漉头发上还向下滴着水,她眯着半睁半闭的眼笑了下,“砚美人。”   沈砚沉默了有五秒钟,方道:“你助理来找你。”   温燃拧着眉毛,“男的还是女的?”   沈砚说:“杨贝贝的妈妈。”   “啊,杨淼吗?”温燃隐约猜到杨淼来干什么的了,礼貌地征求房主意见,“房东,请问可以让我助理上楼来照顾我起居,顺便帮我们做个早餐吗?”   沈砚对此没什么意见,“温经理随意。”转身回房。   杨淼真的是来照顾温燃起居和做饭来的,进来就说要帮温燃洗澡洗头发,温燃半举着胳膊嘶嘶呀呀的,“水水,比昨天还疼了。”   “那么大块肉呢,能不疼吗?”杨淼进浴室放水,嘀咕着说,“咬得乱七八糟的,也缝得歪歪扭扭的,肯定要留疤,留疤了怎么办?从屁股上移植到胳膊上吗?”   温燃其实对胳膊上的疤无所谓,不是脸上的就行,整个人瘫在床上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就歪头看手上的订婚戒指。   心里愉快地想,没准还真能追上沈砚,这戒指就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了。   过了会儿,杨淼出来,像是憋了又憋,没憋住,“那个,温董打你电话没打通,去你公寓找你了。”   温燃闭上眼睛。   杨淼又道:“钱戈雅昨晚应该是跟温董说你这个事儿了,然后钱戈雅昨晚出差了。”   温燃嘴唇微动,骂了句脏话。   杨淼低声问:“温董怎么办?他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我还没告诉他你住在沈总家。”   温燃艰难地翻身,“不管他。”   接着温燃又站起来,“他知道我住这儿,看我不在家,没准儿他一会儿就来了。快换衣服,我出去转两圈。”   温燃不是躲温志成,温志成这时候一个人来找她,肯定也是想安慰她两句息事宁人,她现在是不能见温志成,要等钱戈雅回来,三方一起谈这件事。   温燃头发也没洗,穿上衣服就带杨淼往外走。   路过客厅时看到沈砚,沈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温燃让杨淼出去后,她坐到他旁边,“砚总。”   沈砚偏头看她,无声询问。   温燃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是隐约觉得她和沈砚好像有一点点的可能性。   想了想,她试探问:“砚砚,你晚上下班回来,能陪我看剧吗?昨天没看完的那个?”   沈砚这次没有停顿很久,“嗯。”   温燃弯唇笑了,右手不敢用力不敢回弯,左手撑着沙发站起来,“那我走啦,我助理找我出去。砚砚,晚上见。”   沈砚坐在沙发上,看温燃走出去的背影,觉出她走路的不对劲,她右手几乎没有任何摆动,他出声叫住她,“温燃。”   温燃被定在原地,惊喜地回头看他,“你叫我什么?”   沈砚安静了几秒,“温经理,你右手怎么了?”   温燃撇了下嘴,然后又笑着挑眉,“你再叫一遍我名字,我就告诉你。”   沈砚慢慢收回目光,取着茶几上的茶喝着,“温经理慢走。”   “……”   砚砚的嘴,好像很硬。   杨淼今天调休,特意留出时间陪温燃。   石磊找了律师,两个人去律师那边聊,交了费用,起诉就全权交给律师。   杨淼是女人,对疤痕这件事很在意,一路都在唠叨胳膊留疤了怎么样,缝了二十多针,这怎么可能长好,一直唠叨了中午。   温燃听得脑仁疼,突然想起乔子执家好像是开整形医院的,她正好也有那么一点想和沈砚通电话,就大胆地给沈砚打电话。   温燃屏息听着,电话很有节奏的嘟声响着,对面接起来,是很轻淡的声音,“喂。”   温燃不知怎么有点脸红,“您,您好,我是燃燃燃,温燃。”   听筒那边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对方说:“我知道,有什么事?”   温燃感觉这通电话好像似曾相识。   她那次打电话也紧张,他接起来后沉默了一会儿,但在她报上名字后,他又问了一遍她是谁。   温燃看着手上戒指,胆大了点,“砚砚,我是想问乔少爷那个整形医院的地址。”   沈砚那边停顿了两秒,声音略带疑问,“你要整形?”   温燃听笑了,“是呀,我要整形,整形成我喜欢的人会喜欢我的样子。”   沈砚语气恢复平平,“喜颜整形医院,地图能搜到。”   温燃答应说好,等待沈砚挂断电话。   但是沈砚并没有挂断,手机屏幕的通话计时仍在继续,温燃能听到那边清浅的呼吸声,好像还有他喝茶的声音。   温燃纳闷问:“你怎么不挂电话?”   话音刚落,手机通话结束。   “……”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温燃报上喜颜的名字,杨淼居然知道,“喜颜啊,挺多明星都去那儿整形的,五层楼,那边整形师眼光不是流水线,院长厉害。”   温燃没有整形打针需求,但是保养皮肤还是有需求的,“水水要打水光针美白针什么的吗?我请你。”   杨淼真想打,但是燃总都快要没钱了,还请什么,嘴上说:“我不好那口,不打了,打那针不好。”   温燃一上午没洗头发没洗脸,中午吃完饭后,去杨淼家洗澡,洗完澡她又睡了一觉。   下午到喜颜整形医院前的停车场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温燃急急忙忙正要下车,忽然看到乔子执跟一个女人一同走出医院,走到她旁边的摩托车前。   温燃没让杨淼开法拉利,开的是杨淼自己的车,低调,不容易被集团的人看见,因此乔子执也没看见她。   温燃隔着窗看这俩人,乔子执还是皮衣墨镜,酷酷的。   他旁边那个女人穿着质感柔软颜色淡雅的衬衫,一条同衬衫同色的长裙,手腕上戴着一只看起来很值钱的白玉手镯,看起来温柔舒缓,从容不迫神色自若。   温燃心说这难道是乔少爷的女朋友吗?好美啊,有种古典气质的美。   乔子执上摩托,把头盔递给那女人,“上车,我送你去高铁站。”   女人手上还拎着好几个袋子,一边扶着裙摆,一边接头盔,袋子没抓紧,全掉到了地上。   前一晚下过雨,有水坑还没干透,袋子里的东西滚落出来,掉进了水坑里。   温燃直直地盯着那东西发呆。   是之前她见过的,沈砚说要送给朋友的装着项链的盒子。   乔子执下来帮女人捡东西,捡起那盒子事,打开看了一眼,温燃的心猛地一缩,缩得眼睛都泛出干涩的疼。   是沈砚要送人的那条细链,吊坠上还刻着字母XT。   这个很美的女人,就是过生日的许小姐。   杨淼的车不隔音,温燃听到乔子执笑着打趣,“这是我们高岭之花送你的生日礼物?这XT,是你和唐铳?祝你和唐铳赶紧破镜重圆?”   女人从他手中抢走盒子放进袋子里,声音也有种温柔古典的好听,“是我和唐玥的缩写,行不行?别总闹沈砚。”   “我没闹沈砚啊,”乔子执把头盔盖到女人头上,“我这是闹你和唐铳,你们俩人分手那么久,差不多就行了,该和好就赶紧和好,不然大家都尴尬,弄得沈砚夹在中间像第三者似的。”   温燃眼睛疼,胳膊疼,心也好疼。   终于一切都明白了,沈砚戴着订婚戒指去给许小姐过生日,不是他“已经放下”,而是为了让许小姐和那个叫唐铳的人以为他“已经放下”,他为了成全他们,让他们尽快破镜重圆,所以才向他们提起她这个“未婚妻”。   沈砚在乔子执面前让她帮忙扮演未婚妻,也不是为了打消乔子执给他安排相亲这件事,只是为了让许小姐和唐铳相信“他已经订婚,有未婚妻”而已。   她无形之间,成为了沈砚的一个利用工具。   温燃泪眼早已经模糊,心抽痛得比胳膊上的伤口还痛,有外力在不断地拉扯。   她昨天因为沈砚而合上的伤口,又被沈砚生生撕扯开,向外流出血来。   “回沈砚家,”温燃低头看戒指,哑着嗓子说,“收拾东西。”   杨淼没看窗外,也没听懂窗外在聊什么,向温燃望过去正想问,突然间所有话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跟在温燃身边做助理这么久,看见过温燃被钱戈雅和温董气到快要哭的情绪,看见过温燃阑尾炎手术和胳膊缝伤口时喊疼的模样,却从来没看到温燃这样的哭。   温燃哭得无声无息的,只有眼泪在成串的往下掉,杨淼看得疼,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抽一抽的为温燃疼。   回到沈砚家,杨淼在房间里给温燃收拾温燃的重要东西,温燃在阳台发呆。   重要东西只那么几样,收拾好后,温燃让杨淼先离开,她等沈砚回来,想和沈砚说最后几句话。   过了不知多久,她看到沈砚车回来了。   她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整理心情,轻轻推开门出去。   沈砚坐在客厅沙发里接电话,应是没看到她和杨淼的车,没想过她在家里,电话是免提,对方的声音清晰地流入温燃耳里。   “沈砚,”是年老的声音,“还记不记得,我在你去温城集团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   沈砚解着领带和扣子,语气平淡,“嗯,你说不建议我和温城集团合作。”   “还有呢?”   沈砚平静地复述,“你建议我从温城集团了解情况,做垫脚石,不要直接合作。”   年老的声音满意,“行,你记得就行,你妈叫我,爸挂了。”   通话结束,温燃站在楼上怔怔愣住。   沈砚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和温城集团合作,只是将温城集团做垫脚石。   她给了他两份方案,他说会仔细看,他也只是在了解情况,好方便他和别人合作。   她拿着不想让他和钱戈雅合作、如果他和温城集团合作就一定和她合作的合同去找他,他那么快就签下,是因为他本身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温城集团签约。   虽然沈砚从未答应过她他会和温城集团合作,但是温燃仍然有寒意从后脊梁升了上来。   他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绅士有风度,不是她以为的将一切都看得很淡的人。   他是个商人,他有他的城府,他把她的城府用在了她身上,一边不拒绝,一边享受她主动递出的方案。   温燃浑身都变得冰冷,如置寒窟。   这一刻,沈砚好像她父亲,像极了她那个商人父亲。   沈砚的手机又响起来,这次他没有按免提,放在耳边接听。   须臾后,温燃第一次听到沈砚那么温柔的声音。   柔得像是在寸草不生的沙漠出现河流,柔得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了朵花。   他说:“早上给你打电话,本想约你吃饭,但怕打扰到你睡觉就没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去了。高铁上,人多吗?”   温燃脑袋倚在墙上,不知不觉间,就落下了泪。   他的声音带着遗憾,“好,那下次再约。”   不用任何猜想,温燃知道,电话另一边的那个人,就是她今天见到的许小姐。   美丽的,温柔的,身上有古典气质的许小姐。   他会用她从来没听过的温柔声音对待的许小姐。   哪怕一切都是她温燃上杆子主动帮他做未婚妻的,在知道真相后,心里仍然好疼,疼得身体里所有的伤口都裂开。   温燃发怔地站在楼上,双腿已经没有提起来的力气。   直到沈砚上楼,直到听见沈砚的脚步声,直到看到沈砚走到她面前,她才一点点地抬头,看向他。   她从昨天开始,竟然以为她和沈砚之间迈近了很大一步,竟然以为沈砚很快就要缴械投降、愿意让她接近。   她错的那样离谱,又傻又蠢。   沈砚看到她有些意外,也怔然了两秒,随后轻声问她,“要一起看剧吗?”   温燃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他走近,紧紧闭上眼,仰头要亲他。   在即将碰到他时,沈砚轻轻别开脸。   果然,昨天到今天,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沈砚对她没有任何转变。   温燃睁开眼,眼底的眼泪始终没掉,就一直倔强的含在眼眶中。   她哑着嗓子问:“沈砚,我温燃身上,就没有一丁点让你动心过的地方吗?”   沈砚没有看向她,虚无地看着地面,声音里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波动,“抱歉,我有喜欢的女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薄唇轻轻蠕动着,一句又一句的,犹如根针,扎在她的胸口。   她的胸口要被扎烂了,满是血。   然后这些血,这些伤口,渐渐的,全部都凝固结成硬块,不再流血,不再疼了。   温燃深深闭上眼,再睁开后,含着的眼泪全然消失。   温燃声音与情绪都淡得无波无澜,“既然如此,沈砚,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喜欢你了。”   温燃平静地摘掉手上的订婚戒指,举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   她脸上的笑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   眼眸里清澈闪光,嘴边翘着最美的微笑。   她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戒指,沈砚,你配不上我。”   温燃将戒指抛向空中,不等它落下来,她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留着她的一句话,“东西不要了,都扔了吧。”   悦耳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分毫感情。   走得潇洒,走得没有任何留恋。 第17章 不冷了不爽了   周一早六点整, 晨曦像绕着弯儿的金色细线, 绕过厚重的窗帘,在地上描绘出一条沿着窗沿的笔直的光线。   忽而抑扬顿挫澎湃汹涌的交响乐奏响在温燃床头, 温燃睁开眼睛,下巴跟着节奏晃起来, 争夺遗产的战斗就此打响。   温燃为了躲避温志成,没回自己公寓, 手机也始终关机,周末在酒店度过。   七点钟,杨淼准时到达温燃酒店。   温燃的右手臂还是疼,被咬的伤在大臂上, 抬手的时候会用到大臂, 用力就疼。   她自己试着化了一次妆, 手抖到眼线描出了波浪, 就不敢再自己动手,由杨淼为她化妆。   杨淼站在温燃的身前给温燃描眉, 边说:“钱戈雅早上九点飞机回来, 估计十点到公司, 应该到公司就去温董办公室汇报工作。”   温燃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水水帮我把美甲师叫来。”   杨淼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低头看温燃的红色指甲, “什么?你不是刚弄完没两天吗?”   “想弄个裸色,素净一点的,”温燃睁开眼, 双眸里藏着狡黠,“今天开始和钱戈雅拼演技比谁更可怜,我要把气势弄弱。水水,给我化个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那种病人妆,越可怜越白莲花越好。”   杨淼诧异,“不硬碰硬了?怎么开始要比谁更可怜了?”   “比惨啊,”温燃说,“你想想明星离婚分家的话,广大网友更向着谁?相信谁?”   杨淼悟了,“更会卖惨的那个。”   温燃之前在集团里总是一身掐腰红裙,唇色鲜红,昂首挺胸走路带风,脾气倔,动不动就跟温董和钱戈雅正锋相对,总忍不住上手揍钱戈雅,抓钱戈雅头发和打钱戈雅巴掌,最终结局都是温志成骂温燃。   钱戈雅每次都扮演那个善解人意受欺负似的的角色,弄得温燃反而占下风。   温燃今天换上了可怜巴巴小白裙,露出右手臂的伤,一脸病容,像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林黛玉,满脸忧伤难过地走进集团。   杨淼实在不适应温燃的转变,提醒说:“燃总,卖惨也要把握好度啊,别太过了。”   温燃忧伤地点头,“放心吧,毕竟我不是假惨,是真惨。”   “……”   进电梯后,温燃提醒杨淼,“水水你把手机准备好了,你在办公室外面等着别走,听到我突然大声哭的时候,就拿手机进来准备录像,把我比钱戈雅惨的情况,和钱戈雅欺负我的画面都拍进去,到时候我把我伤口那些照片弄地上,你也一起拍进去,碰到好时机就传出去。”   杨淼深沉地对温燃竖起大拇指,“弃婴般的舆论导向,让全民同情你站在你这边,燃总可以的。”   温燃深呼吸,开始往眼睛里蓄眼泪,出了这电梯,就一切都是假的。   温燃来公司的事,第一时间就从前台传到温志成耳里。   温燃在电梯里低头酝酿着想要哭的情绪,温志成已经从办公室里大步出来。   电梯门开,温燃刚迈出去一步,没来得及开始演戏,温志成就一阵风地冲到她面前,急声说:“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温燃抿了下嘴,就知道她要挨训,正想着开始告状,忽然又听温志成急声说:“燃燃啊,快给爸看看伤。”   “啊?”   温燃茫然,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温志成着急地看温燃胳膊,温燃胳膊还没拆线,用纱布包扎着,看不到伤口的情况,温志成抬起的手想碰她胳膊又不敢碰,声音颤抖,“燃燃,还疼不疼?”   温燃扁着嘴眨了眨眼,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疼,爸,我好疼。”   温志成眼睛瞬间红了,搂着温燃肩膀把她抱进怀里,手一下下地摸着温燃的脑袋,“乖,不疼了,乖。”   温志成的反应让温燃很迷茫。   小时候她乱跑摔倒,手肘和膝盖都受伤摔破皮时他就这样抱着她,一下下地摸着她脑袋,声声安抚都是对她的心疼。   温志成带温燃坐到沙发上,轻轻碰她的胳膊,“你小时候就怕狗,当时吓坏了吧?现在你这右手能动吗?”   温燃眼睛哭得水汪汪的红,点头说:“能动,就是疼。”   温志成心疼叹气,抬手给她擦眼泪,“我们燃燃受苦了。”   温燃眼泪越掉越多,像怎样都擦不干净,温燃别开脸,不再让她爸给她擦眼泪。   温燃看起来气色很差,委屈又不说出来,温志成看得难受,轻声说:“爸不是不心疼你,你是我亲生的,胳膊被咬了,爸也心疼。”   温燃一滴一滴地掉着眼泪,“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心疼我,以为哪怕钱戈雅放狗咬我,你也劝我不要计较,你总向着她。”   温志成心底的心疼又翻涌出来,掌心覆到她脑袋上,拇指轻轻揉着她额头。   温燃正低泣着哭诉的时候,钱戈雅到场,看到温志成拍着温燃的肩膀,钱戈雅愣了下,接着钱戈雅眼眶迅速红了,把包扔到地上,蹲到温燃身边说:“燃燃对不起,都是姐的错,燃燃还疼不疼?姐真不是故意的。”   温燃正哭到兴头上,被钱戈雅生生打断,有那么点诧异,心说钱戈雅的演技简直是实力派的。   温燃想抬脚踹开钱戈雅,但忍住了,退后躲到温志成身后摇头,哭声悲切,“你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那是你的狗,不是你故意松手的,不是你教的,它怎么可能会扑向我?”   温燃往旁边躲开的时候,故意碰翻自己的包,掉出来好多张照片。   温志成低头看那些照片,正看到温燃的血流了满胳膊,浑身和裙子上都是血,受伤时手臂被咬烂得血肉向外翻,还有监控器拍下的温燃被狗扑倒的画面。   温志成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猛地站起来,扬手就甩给钱戈雅一巴掌。   “爸!”钱戈雅捂着脸不可置信喊。   温志成气得浑身颤抖,“你看看你妹妹都被咬成什么样了!你带狗去广场干什么,你不知道温燃小时候就怕狗吗!你居然还和我说只是咬了小伤?你自己看看,那是小伤吗!”   那一巴掌太响亮了,响亮到温燃都懵了,她完全没想到她爸会动手打钱戈雅。她,她不懂了。   钱戈雅捂着脸呆了两秒,然后慢慢低头,认错说:“爸,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大黄。”   说着钱戈雅看向温燃,钱戈雅双眼含着泪和忏悔,“燃燃,姐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这能让你心里舒服点,姐愿意让大黄死,姐明天就带大黄去安乐死,你能原谅姐吗?”   温燃:“???”   钱戈雅还是个人吗?养了那么多年的狗,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说要弄死就弄死?   “姐,”温燃也双眼含泪,“我伤心的不是狗咬我,我伤心的是一直没有感受到你照顾我,我总觉得你在和我抢,和我抢爸,抢项目,抢公司。姐,你能理解我吗?我真的好委屈。”   “爸,您消消气,”温燃扶温志成坐下,语气还带着哽咽的哭腔,“我就是心里难受,心里比这个伤口还疼。”   温燃望向钱戈雅,“姐,我不用大黄死,它毕竟是个生命,我就是想要本来就属于我的项目,你能把海洋馆的项目还给我吗?我们休战,再也不闹了,你就全心全力帮韩叔叔家,行吗?”   钱戈雅刚要说话,温志成突然拒绝,“不行,温燃,和霍东霖合作的海洋馆项目,我肯定不会给你。”   温燃:“???”   怎么又翻脸了?   钱戈雅好姐妹似的劝道:“爸,既然燃燃想要这个项目,我就不要了,我都给她,我一直就没想过要和燃燃抢。”   温志成依然拒绝,“不行,这件事没的谈。”   温燃不明白她爸之前还说让她嫁给霍东霖,为什么这个项目偏就不让她碰,还是她爸在阻止她和霍东霖的接触?   温燃试着放饵,“爸,我愿意嫁给霍东霖。”   温志成顿时勃然大怒,“胡闹!温燃你闹够了没有!你给我出去!”   温燃吓得簌簌一抖,蹲到地上捂着胸口痛声哭出来。   门外杨淼听见声音,拿着手机冲进来问怎么了,温燃余光看见杨淼进来,哭声喊,“爸,为什么我明明才是你女儿,你却一直让钱戈雅欺负我啊,小时候她们打我,长大了她还放狗咬我,我不争不抢了这么久,我……”   温燃过去抓住钱戈雅的腿,“姐,我求求你了,你别再和我抢了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只剩一个爸爸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的财产随便你抢,我只想要我爸……”   温燃哭得太真了,哭得满脸泪痕,哭腔伤心无助,钱戈雅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见杨淼还在办公室里,好声好气地说:“杨助理,你先出去吧。”   杨淼连忙退出去。   钱戈雅过去扶温燃起来,“燃燃你别这么说,姐没有故意欺负你,姐也从来没想过和你抢财产。”   温燃不起来,仰头看钱戈雅,轻声问:“姐,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啊。”钱戈雅习惯温燃硬碰硬,冷不丁温燃哭成这样,钱戈雅没有应对,“姐真的没有。”   温燃摇头,“我看不到你的真心。”   钱戈雅怔住,温燃又道:“你怎么证明,你没想过要和我抢财产?”   钱戈雅反问:“你要我怎么证明?”   温燃像是丢了魂,轻声说:“你能给我跪下发毒誓吗?”她万分肯定,钱戈雅为了维持人设,什么都做得出来。   温志成喝道:“温燃!”   温燃摇头,缓缓起身,目光空洞说:“算了,我注定什么都没有,我死了算了,我什么都没有。”   钱戈雅在温志成面前一直扮演那个忍气吞声的角色,在温燃站起来后,钱戈雅慢慢跪到地上。   钱戈雅双腿跪地,同样早已满面泪痕,看着温志成哭着说:“爸,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让狗咬她的,也没有要和她抢任何东西,我真的愿意让出海洋馆项目,也愿意让大黄安乐死,只要妹妹原谅我,相信我。”   又仰头看温燃说:“燃燃,姐真的没想过要和抢财产,姐也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相信我。”   温燃垂眼看双腿跪在她面前的钱戈雅,只觉得浑身通体舒畅。   她现在太能理解钱戈雅的心情了,如果钱戈雅逼她温燃下跪,那种心情简直屈辱又愤怒。   温志成已经被面前这一幕闹得头疼了,“差不多行了温燃,你还要你姐怎么样啊,小雅起来吧。”   温燃见好就收,假惺惺说:“姐我相信你。”   闹够了,作够了,温燃神清气爽地回自己组的办公楼层,接着径直走向自己的小组。   周四她在和平广场的时候,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的人是卢长义。   温燃走到组员卢长义面前,也没说话,就站在他面前微笑看着他。   当时卢长义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她没多想,就说在和平广场,之后不到二十分钟,钱戈雅就到了,显然她组里的这位有异心。   卢长义已经开始心虚,低着头站起来,不敢看温燃,“燃总。”   温燃下巴微扬,“知道错在哪了吗?”   卢长义慌张摇头,又点头。   温燃脾气其实很好,不然也不会给员工们做蛋糕吃。她办公室里有个超大烤箱,没事儿就给组员烘焙。   但是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那狗咬她咬得太狠了,她忍不了办公室里再留着一个给钱戈雅通风报信的人。   温燃手指轻敲着桌子,“两个选择,去钱戈雅项目组给我做卧底,或者你主动离职,选好了去找杨淼办交接。”   想赚钱就要卷进公司纷争,不想赚钱就走,温燃觉得自己给卢长义的这两个选择,她还挺长义的。   杨淼把录下来的视频拿来给温燃看,温燃啧啧称赞,指着里面哭的人笑,“这演员真是又漂亮,演技又好。”   杨淼附和,“是是是,您是影后。”   同时钱戈雅也已经离开温志成办公室,脸若寒霜,一张脸阴冷至极,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把大黄弄死,快递到温燃家门口。”   温燃上午演戏费了不少力气,中午吃完饭,正要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接到商君衍的电话。   商君衍满口总裁范儿,“停车场,下来,现在。”   时间地点事件交代的明明白白的。   温燃觉得自己的病人妆可能会吓到商君衍,稍微涂了层唇膏,穿了件薄外套,晃晃悠悠满脸苍白地下去了。   商君衍等在宾利车里,见停车场电梯门打开,温燃一身白裙像从里面飘出来的,他甩车门大步走过去。   温燃看到他就吓得脖子一缩,以为他要揍她,但是商君衍走到她跟前,突然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   温燃:“你干嘛呢?”   “难得看见你这么要死不活的,”商君衍拍完看手机,“留着以后放墓碑上。”   温燃转身就往回走,“我已经死了,再见吧。”   商君衍薅着她后衣领给揪了回来,“说,怎么就被钱戈雅的狗咬了?”   商君衍鼻音重,像两只鼻子里堵着胶水,明显感冒了,温燃在他车里翻出个口罩戴上,“就是我在韩叔叔家打了她三个巴掌,她不爽呗,就放狗咬我。”   商君衍皱眉,“你没事儿打她干什么?”   温燃撇了下嘴,也很后悔,“她当时说要和我抢沈砚。”   温燃捂着胳膊幽幽叹气,“早知道她要放狗咬我,我就让她抢了,把沈砚打包给她送上门都行啊。”   商君衍听出点门道来,“不追沈砚了?”   “不追了,不喜欢了,”温燃说着就翘起了二郎腿,悠悠地晃啊晃,“现在我才开始反思,你说我当时喜欢沈砚什么啊?好像也就一张脸?我觉得沈砚还没你帅呢。”   商君衍不客气颔首,“那确实。”   温燃琢磨着商君衍可能也就是来看看她伤怎么样的,看完就走呗,她正要下车,商君衍已经踩下油门。   温燃赶忙系上安全带,“你干嘛,去哪啊?”   “你不是该换药了?”商君衍斜睨着她,一把将她口罩摘了,“去医院。”   温燃算了下,上周四到这周一,确实该换药了,可看路线又觉得不对,商君衍方道:“我公司有个会,医药科技方面的,一起听听,听完带你去医院。”   听医药科技四个字,温燃就明白了,商君衍还在为姜笑笑努力。   商君衍始终没跟笑笑表白,哪怕商君衍表白,笑笑也不会答应,因为笑笑是聋哑人,那么美好的笑笑,肯定不会拖累商君衍人生,只会拒绝他。   商君衍投资了很多医院研究院和医药科技公司,现代医疗手段和药物没办法治愈聋哑人,但笑笑今年才十九岁,商君衍想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努力。   还挺痴情的,温燃想。   温燃中午觉还没睡,脑袋往后一仰,闭眼睡觉。   开车的商君衍不时地侧头看她,感觉温燃差不多应是睡着了,轻轻拍了拍她脑袋。   温燃的孤独,他都懂。   对她好的人,也就那几个,石磊,杨淼,韩思桐,前两位都有自己的家庭,韩思桐又是谈起恋爱就见色忘友,而他商君衍也有姜笑笑。   她温燃谁也没有。   被狗咬以后,她肯定孤独症爆发了。   温燃忽然睁开眼,“商总,您要是心疼我,能给转十万二十万的零花钱花花吗?”   商君衍拍她脑袋的手一顿,变成薅她头发,“谁心疼你了,你有头皮屑,几天没洗头了?”   “……”   温燃前阵子总进出商君衍公司,这次她再来,员工们依然把她当商君衍女朋友。温燃隐约听见背后有人叫她老板娘,她心说得亏姜笑笑听不见。   上楼的时候,温燃和商君衍在电梯里嘀咕,“你说老温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今天眼眶都红了,差点都哭了,但还是不把海洋馆项目给我,我一提他就炸。”   商君衍在电梯里站得笔直,单手插兜,西服衣摆因插兜的动作翘起个角,淡淡道:“霍东霖不是什么好人,你爸不想你和霍东霖接触,这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他之前还让我嫁给霍东霖啊。”   商君衍头不回地说:“他跟你提了几次这件事?他给你定期限让你必须嫁了吗?”   温燃沉思,只提了一次,后来也没有再追她。   温燃还是觉得不对劲,不仅觉得她爸行为不对劲,还觉得商君衍为她爸说话这件事不对劲,走上前抓住商君衍的胳膊,“哥,我记得他之前找你聊过,他是不是还和你说了别的什么?”   电梯门开,温燃手搭在商君衍臂弯里,仰头看着商君衍,看起来像极了女朋友和男朋友撒娇。   电梯外站着的人垂眼,目光落在温燃的手上,定了两秒,再缓缓移到商君衍脸上,“商总。”   温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歪头看过去。   沈砚依然是那副冷清模样,目光淡淡,对一切都看淡的样子,温燃眯了下眼,觉得沈砚挺厉害的,身为商人,让人看不穿他的城府,很有本事。   温燃抓着商君衍的胳膊变成掐他,“你有约,你还叫我过来?”   商君衍瞥了温燃一眼,走出电梯,“沈总,约的是下午两点,您来早了。”   “嗯,路过,就先过来了,”沈砚语气平常,“如果商总有约,我可以去休息室等到两点。”   温燃对商君衍的办公室楼层早已熟门熟路,松开商君衍的胳膊说:“你先忙吧,我这么善解人意的,我先去你办公室看会儿电影。”   温燃看向沈砚的神态也十分自然,“沈总再见,你们聊。”   沈砚点头,“再见,温。”   他话未说完,温燃已经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温燃想起件事,退回到商君衍身边,抓着他胳膊把他抓到落地窗旁,小声说:“忘了和你说,我那天听到沈砚打电话,他没想过和温氏合作,就是想看我方案忽悠我的。”   商君衍听懂了,“所以你就不喜欢沈砚了?”   温燃急了,一拳头朝他肩膀怼过去,“谁跟你谈那个了,我是跟你说沈砚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淡然。”   商君衍“嘶”了一声,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打谁呢你?”   郝乐跟在沈砚身后,站在电梯旁边看着商君衍和温燃。   温燃没穿红裙,穿着小白裙,妆容看起来很素,莫名有点像飘着仙气的美,和商君衍在落地窗旁小声说话。   温燃拳头推商君衍肩膀,商君衍又拍温燃脑门,午后阳光落在两人身上,看起来很像情侣,两个人的气场很配,打闹之间互相还在笑着。   郝乐悄悄观察沈总的神色,沈总淡淡地看着落地窗前那两个人,眼底好像有细微的他看不太懂的波动。   郝乐低声问:“沈总,听秦阿姨说燃总不在您公寓住了,那燃总和商总是在谈恋爱吗?”   郝乐话音刚落,身后有两名员工经过,也瞧见落地窗旁的商总和温小姐,小声交谈说:“老板娘又来玩了,说实话,老板娘确实美,性格还好,怪不得商总那么宠她呢,我和她聊过几句,人特有趣。”   郝乐听见了,深深叹息道:“燃总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啊,我还以为她在追你呢。”   沈砚从落地窗前两个身影上收回目光,敛眉看着地面,呼吸清浅,神色晦暗不明。   商君衍推着温燃肩膀说:“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瞎操心。”   正推到温燃右手,温燃“嘶”了一声,“疼啊。”   商君衍忙道歉,揉了揉她脑袋安慰,又说:“看你是病号,等你病好就没这待遇了。”   温燃轻哼了声,捂着胳膊去商君衍办公室。   商君衍和沈砚到洽谈室谈事。   这次是商君衍约的沈砚,商君衍按下茶盘电源,茶盘上的热水咕噜咕噜工作,商君衍看着热水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沈总想好是否和温城集团合作了吗?”   沈砚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商君衍的臂弯处,停了半分钟才收回,淡淡道:“在考虑中,但还需要些时间,而且现在业界都在传温董在立遗产,温董今年五十岁,并未到立遗产的年纪,他此时立遗产,是否有健康问题,或是公司以后是否有变动,都会影响到合作。”   商君衍递给沈砚一杯茶,“我可以向你保。”   他话未说完,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提示声,商君衍询问地看向沈砚,沈砚点头,“商总请随意。”   商君衍点开微信,是温燃发来的,他放到耳边听,但忘记是扬声器模式,温燃絮絮叨叨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在给你买药,你流的鼻涕是什么颜色的?”   “……”   商君衍要按停止,连按两次后,从扬声器切换到听筒又切换到扬声器,温燃的声音仍然在继续,“绿色的还是无色的?还有你嗓子疼不疼?有发烧吗?不知道你那有没有体温计,我也给你买一个?我知道你在和沈总谈事,你抽空给我回一下,我在药店等你。”   沈砚垂眼看茶水杯上飘的热气,食指微不可见地一点点地缩了起来。   商君衍输入文字回复:“没发烧没鼻涕,只有嗓子疼。”   商君衍放下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继续看向沈砚,“沈总大可放心,无论温董是否有健康问题,或是公司是否变动,这个项目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有影响,一切由我来负责。”   沈砚冷静的沉默,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后,掀眉询问:“商总是为了温经理,才想要促成这次合作?”   商君衍没有掩饰,点头道:“是。”   沈砚敛眉垂眼,呼吸起伏的胸膛变得缓慢,好似呼吸道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   沈砚和商君衍聊了半小时,双方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但沈砚仍要向沈冀董事长汇报,后续是否合作会尽快答复给商君衍。   谈判结束,两个人走出洽谈室。   洽谈室外面是员工休息读书区,温燃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桌上放着五六盒药和体温计,她一边看药盒,一边吃着花心筒冰淇淋。   商君衍眉头皱起,转身对沈砚说:“沈总请稍等。”   沈砚仍是那句,“您随意。”   商君衍顿即大步向温燃走过去,抢走她手里冰淇淋,霸道果断地扔进垃圾桶。   温燃怒了一声,“你干嘛呀!”   商君衍冷道:“不干嘛,就是不让你吃。”   温燃的愤怒渐渐变浅,没有再愤怒,转成轻声嘀咕,“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嘛。”   沈砚站在洽谈室门口,定定地看着商君衍和温燃相处的那一幕,恍惚记起那天在韩教授门口,韩教授嘱咐她少吃冰淇淋不好。   温燃当时脑袋靠在韩教授肩膀上,笑着说,“等我有男朋友管我的,我就不吃了”。 第18章 不冷了不爽了   离开商君衍公司, 郝乐将车开出停车场。   从地下停车场到室外, 阳光渐渐落进车里,郝乐按下沈总常听的巴赫, 令人生出高山仰止感觉的音乐在车里缓缓流淌。   郝乐看向后视镜里的沈总,见到沈总闭着眼睛, 将车开慢了些。   沈砚手肘撑着车窗,中间三指并拢按着太阳穴, 阖着眼,呼吸清浅缓慢。   有些累,伴着巴赫渐渐进入浅睡眠,不知不觉间, 忽然冲入耳朵一个甜笑的声音——“砚总, 您在哪呢, 我给你送药”。   沈砚睁开眼, 入目的是两排街道,车顶阳光晃眼, 他按着眉骨, 重新闭上眼睛。   “沈总?”郝乐看向后视镜里的沈总, 沈总皮肤偏冷白色,无声无息的时候, 恍惚没了人气儿。   郝乐已经开了半小时, 轻声问:“回公司,还是去别的地方?”   沈砚缓缓睁开眼,眸光有一瞬的怔滞, “去乔少爷家。”   沈砚很少来乔子执家,因为乔子执和阮慕斯同居过,两个人分手后,乔子执也没有收走阮慕斯的东西,鞋柜里有阮慕斯的粉色拖鞋,墙壁上有他和阮慕斯的合照,沙发上的靠垫都是属于阮慕斯的浅粉色。   沈砚在门外敲门,片刻后门开,两个鼻子都堵着纸团的乔子执一脸病容,看着就已经重感冒到头重脚轻脑袋眩晕。   乔子执哑着嗓子说:“你怎么来了?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你感冒了,”沈砚低头换鞋,“所以来看你。”   乔子执以前做法医,哪怕生病也观察能力强,立即就看到扶着鞋柜的沈砚手上的订婚戒指没了,“戒指呢?”   沈砚走向冰箱拿喝的,看到啤酒时目光顿了两秒,而后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分手了。”   乔子执斜倚着墙,“你这是真未婚妻,还是假未婚妻啊?说分就分?”   沈砚拧着瓶盖,清冷的声线有两分低沉,“假的。”   “假的?”乔子执惊讶了片刻,但转念一想,沈砚喜欢许供春那么多年,也确实不可能轻易喜欢别人,还要娶别人,“为了成全许供春和唐铳?那你可真高尚。”   沈砚仰头喝水,水顺着喉咙咽下去,好似喉咙堵着,一口水咽了三四次。   乔子执声音已经发哑到快说不出话来,沈砚伸手摸乔子执的额头,明显感觉到发烫,“去医院。”   乔子执平时是穿皮衣骑摩托的又酷又躁的人,感冒去医院这事儿可够丢人的,“不去。”   沈砚平静地轻松说出乔子执弱点,“我有阮慕斯号码。”   “……”   上个月很多个城市确诊多发流感病例,现在是流感高峰期,乔子执这体格的人都生了病,又高烧不退,沈砚带乔子执去抽血化验。   沈砚没带助理来,乔子执也不想因为这小事就找人插队,两个人很讲规矩地排着队。   排队人多,后面的人还向前挤,乔子执在医院里戴着墨镜,浑身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冷漠和不耐烦。   沈砚虽用手机挂号缴费,也需要取号,沈砚为乔子执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乔子执在抽血队伍中排队,回头看沈砚,沈砚气质清冷,目光薄淡,白衫黑裤穿得肩平背挺,与医院人群格格不入,像来走T台的明星。   乔子执若有所思问:“沈总,您今天很闲吗?”   沈砚刚要说话,乔子执越过他,看到了个十分神奇的画面,“沈砚,那不是你未婚妻吗?她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沈砚背脊微僵,捏着单子的手背有浅色血管突起,缓慢地向后转望。   穿着小白裙的温燃像个小仙女,嘴唇盈润,眸光清亮。   她左手抓着商君衍的手腕,用力使劲地往前拽,“你都高烧四天不退了,要做血常规的,最近除了流感,非洲猪瘟还盛行啊,万一你得了猪瘟怎么办?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她力气小,拽得商君衍纹丝不动,商君衍面色不耐烦,“猪瘟只传染猪,你这只猪。”   温燃气得松手,站在原地仰头叉腰威胁,“你去不去抽血化验?不去我就去大学找笑……”   商君衍冷冷打断,“去。”   温燃顿时笑了起来,双手挽上他胳膊,“以后叫您商君怂。”   乔子执在沈砚身后看热闹地评价,“两个人很般配啊,温燃看起来和那天不太一样,现在像个冒着仙气的邻家小妹妹,那总裁式帅哥看温燃的目光,很有‘你在闹,我在笑’的感觉啊。”   乔子执见惯生死与人性,又悠悠地补了一句,“所以温燃这姑娘,平时看起来像团火似的惹眼,但内心估计跟她这小白裙似的。”   具体像小白裙似的怎样,乔子执没说,留了句耐人寻味的空白。   沈砚目光落在温燃笑着的脸上,她比中午时气色好了许多,也比那天她扔戒指时的气色好很多。   温燃和商君衍也是要来抽血这方向,一起抬头时看到沈砚,两人有默契地同时轻诧了两秒,而后同时向沈砚走来。   温燃先打招呼,声音语气都如见到普通同事一样稀松平常,“沈总好啊。”   商君衍也看向沈砚,出口是感冒声,微哑,“沈总,又见面了。”   沈砚淡淡点头,“嗯,商总,温。”   “经理”二字他未说完,温燃越过他看向乔子执,“咦?乔少爷也感冒了吗?”   沈砚微敛眉,将憋在喉咙里的两个字轻轻咽回去,掌心里不知不觉间渗出一层细汗。   乔子执站起来,摘下墨镜说:“这都能认出我来?”   他一开口,嗓音就嘶哑得不行,温燃连忙退到商君衍身后,从包里找出口罩戴上,捂着口罩探头说:“都是喝过酒的交情了,怎么会认不出来。看你脸好红,是不是也发烧了?你抽完血了吗?是细菌还是病毒?”   “还没抽血,”乔子执指着队伍,“正在排。”   在抽血窗口前排了四列人,每列还有五六个人排着,温燃和乔子执沈砚挥手,“那你们排着,我们去找医生开单缴费。”   挥了手,温燃就走了,拽着不情不愿的商君衍继续咕哝着,“快去看医生,看完单子你在二楼抽血,我还要去楼上换……”   “我怎么觉得,”乔子执歪头看那俩人的背影,“他们俩好像已经恋爱很久了?”   乔子执忍不住感慨,“想起我家慕斯了,我和慕斯恋爱的时候也这么甜。”   没得到回答,乔子执看向沈砚,沈砚的目光落在温燃的背影上,焦点渐渐变得涣散,似是本抓在手中的东西、渐渐从掌心流出再抓不住的涣散。   “沈砚,”乔子执眯起了智慧的双眼,“我怎么看出你眼里有留恋和不舍,假扮未婚妻那阵子,喜欢上了?有好感了?”   沈砚淡淡收回目光,身侧无知觉握紧的拳缓缓松开,语气平平,“没有,排队吧。”   乔子执抽了血以后要等结果,他做法医那会儿就不弄特权,住宿舍不大点房子,整体骑摩托,排队等结果无所谓,也习惯听那些家属的声音。   相比沈砚才是大院里唯一富养长大的贵公子,性喜静,意清幽。   等了会儿,沈砚耳里嗡嗡响,起身道:“我去转转。”   医院拥挤,来往推车坐轮椅举输液杆的人多,家属脚步凌乱地焦急跑动,沈砚记得他上次阑尾炎手术普外科有个区域很安静,便沿着安全通道楼梯去八楼。   走出安全通道,经过排队等待上电梯的中厅,刚好电梯门开,呼啦一下从电梯里冲出很多人。   另一个病人专用电梯也推出行动病床,病人刚受伤,浑身是血,家属匆匆忙忙地推搡拥挤哭喊。   沈砚余光瞥到一个白裙子身影被很多人从电梯里推挤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从她头发上飞出去,她皱起眉,低头要去捡。   忽然一个很高很壮的男人从她身侧冲出去,她被撞得身体一晃,险些摔倒,然后猛地捂住右手臂,蹲在地上说不出话。   沈砚眉头隆起,那天在厨房间他不小心碰到她右手臂,她捂着胳膊下意识喊了一句“疼”,她手臂有伤,沈砚大步向她走过去,而另一个身影比他快的蹲到她身边,急声问:“碰到伤口了?”   沈砚无声退后到拐角,定定地看着商君衍将温燃扶起。   那天在厨房门口时,她手臂应许是已经受了伤,他当时停下问她怎么了,她笑着说没事,弯起嘴角说“砚砚晚安,祝好梦”。   沈砚呼吸变得缓慢绵长,有某种错过和忽视交织着团成一团,堵在胸口。   温燃紧紧皱着眉,对商君衍嘶声说:“好疼,我缓缓,刚才那大哥正好碰到我伤口了。”   商君衍搂着她腰将她扶到窗边,“缓缓,我看看你伤口是不是裂了。”   “不用,”温燃摇头,“一会儿让大夫看,这股疼劲儿马上过去了。”   说完温燃好像想起什么,委屈巴巴抬头,连声喊疼,“疼,特别疼,过不去了,商总,能给我转个十万二十万的零花钱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吗?”   商君衍双眼眯起,似是要拒绝,温燃更快的“咳”了一声,左手握拳放到嘴边,“咳,咳,试麦,试麦。”   商君衍退开半步冷眼看着她,好像也已经很习惯她的套路。   温燃模仿着商君衍,发出粗哑的声音,“给,必须给,我们燃燃这么美,还受了这么大的伤,我若是不给,我还是人吗?别说十万二十万,就是……”   商君衍绕过她肩膀捂住她嘴,“你前阵子难道没有刷我卡买了耳钉和戒指?不是钱?我看你不是人。”   温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狂拍他手和他脑袋,商君衍也不松手,生拉硬拽地把她给带进外科诊室。   中厅电梯前已经空无一人,沈砚从转角走出来,轻淡的目光神色比平时褪去两分自若从容,走至电梯外方形垃圾桶旁,缓缓蹲下捡起一只耳钉。   耳钉是珍珠的,有个好看的小钩子,是上次在商场碰到时,温燃买的那个耳钉。   温燃当时让他帮忙给她戴上,他从没给人戴过耳钉,耳钉又太小,戴一半时,温燃“呀”了一声,“疼,砚砚你轻点儿。”   之后他将耳钉递给杨淼,没有再继续为她戴上。   乔子执打来电话,血常规报告单已经出来,问沈砚在哪。   沈砚将耳钉攥进掌心,沿着安全通道下楼,“现在去找你。”   安全通道声音空旷,乔子执耳朵尖,凭空猜测说:“沈砚,你别是去安全通道抽烟了吧?看见温燃有男朋友,心里不舒服了?我理解你心情,毕竟前几天还是你未婚妻,哪怕是假的,转身就有男朋友了,谁看见能舒服?”   沈砚一步步下楼梯,仍然肩平背挺,轻描淡写道:“没有。”   “没有抽烟,还是没有不舒服?”   沈砚脚步微顿了两秒,继续下楼,声音在安全通道里有两分空洞,“都没有。” 第19章 不冷了不爽了   温燃回自己公寓住, 一切回到正确轨迹, 早起家政冯阿姨做饭,温燃对着镜子思考如何化妆, 最后思考的结果是不化妆了,素颜上班多么惹人怜。   一个星期过去, 温燃的手臂已经拆线,肉长得非常丑, 但她也不在意,上班还故意把右臂露出来。   狂犬疫苗也打完了第三针,每次打针的时候,温燃对非要弄死钱戈雅的决心就更重一层, 决心不能让钱戈雅零投资坐享拿韩氏所有项目的分红。   温燃自己开车上班, 刚开出小区没多久, 就接到个标记快递送餐的电话, 温燃平时网购,总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在意, 让快递小哥把快递放到保安室, 她有空回去取。   快递小哥犹豫,“温小姐, 这个箱子很大很沉, 你自己不一定能搬过去,我给你放你家门口?”   温燃不记得自己买过大件东西,“行, 那你放门口吧。”   温燃家住高档洋房区,之前快递也放到过门口,还从未丢过东西,倒也放心。   集团早会后,影后温燃接到卢长义消息,说钱戈雅刚去楼上找温董,温燃端起做好的芝士蛋糕,乖乖地去温董办公室捣乱。   钱戈雅在汇报韩氏的进展情况,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看到温燃端着蛋糕进来冲她笑,钱戈雅眼角抖了一下。   温燃把切好的蛋糕分给温志成和钱戈雅,很乖地问坐在会客椅上的钱戈雅:“姐,是在谈韩叔叔家的事吗?”   温志成听到她掺和这些事就头疼,“燃燃你把蛋糕放下就行了,你先出去。”   温燃眼睛眨得很无辜,手搭在钱戈雅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说:“爸,我和我姐和解了,我听听也不行吗?姐,你让我听吗?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不听了。”   钱戈雅和温燃好姐妹似的,拉着温燃坐到她椅子扶手上温柔地笑,“怎么会呢,燃燃听吧,姐没关系的。”   韩氏现在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在建的第九家主题乐园的合作商出了问题,合作商逃到国外去了,不得不停止建园,而最早建的主题乐园也已经过时没有更新,所以目前经营方面出了问题。   第二个是韩氏的经营资金链出现问题,股市受多方影响出现下跌情况,多家合作商停止合作纷纷撤资,简言之就是缺钱。   本来如果韩氏和沈氏联姻,那么想要撤资的合作商便能稳住,但现在就要靠钱戈雅的谈判能力稳住合作商,还要再谈新的愿意出资的合作商。   温燃现在是想与继姐和解的乖妹妹人设,听了一会儿后,亲昵地握着钱戈雅的手体贴说:“姐,我想帮你,想帮你分担压力,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钱戈雅明显背脊麻了一下,包括温志成都挑了眉。   钱戈雅笑着反握温燃的手,“谢谢燃燃,不过这些事很累心的,姐自己忙就行了,你就在公司做一些轻松的事,而且你还受了伤,姐不舍得你累到自己。”   温燃垂下了眼,好一阵儿没有说话,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温燃的沉默陷入尴尬。   温志成打圆场笑道:“好,姐妹俩就应该一直这么好,不过燃燃你就在公司忙忙就好了,去外面谈事情太累了,爸也心疼你。”   温燃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泪痕,悲戚伤心地看着钱戈雅,“姐,你是不想让我帮你,还是不想让我碰你的项目?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不是不是,”钱戈雅连忙给温燃擦眼泪,“姐不是那个意思,是这工作确实太累了,姐不是心疼你吗?”   温燃用右手擦眼泪,恰到好处地把人的视觉重点放在她右臂难看的疤上,“姐,我就是想帮你,就像你想帮爸一样。如果爸拒绝了你,你心里是不是也好难受,姐,你忍心我心里也那么难受吗?”   钱戈雅侧边咬肌轻不可见地紧了又紧。   温燃哭腔叹气,“姐,我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没有怪过你。”   钱戈雅目光闪过一道不耐烦和怒气,却握紧了温燃双手,温柔笑说:“既然燃燃这么想帮姐,那姐当然愿意了,谢谢燃燃。”   “我才应该谢谢姐啊,”温燃张开双手抱住钱戈雅,“姐,那如果我为韩氏拉成了新投资,公司分给你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我都给你。”   温志成已经半晌没说话,此时忽然瞪向温燃,语带埋怨,“你姐怎么可能会让你一边帮她工作,还一边剥削你,别总那么想你姐,不是都和好了吗,还给你姐下套?”   钱戈雅听得咬牙恨齿,但笑容不变,“是啊,姐怎么可能剥削你,凡是燃燃你谈成的投资,姐把韩氏分给我的钱都给你。”   温燃抱着钱戈雅的手臂又紧了紧,晃着钱戈雅的肩膀轻轻地摇,“姐你真好。”   温燃走出温志成办公室,这一口一个姐叫的,肉麻到她自己都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刚才简直就是恶毒女配白莲花。   但是还真是,以前是她太刚太直接,真实想要在这种家族混下去,就得会演。   温燃回自己楼层,收到卢长义发来的信息,“钱总黑着脸回来的。”   温燃心说周一钱戈雅刚给她下跪,今天又把钱给她分出去一部分,钱戈雅脸不黑才怪。   钱戈雅的尊严和钱都丢了一半,温燃觉得满意,但又总觉得钱戈雅不可能输两次了还不还击。   当天下午,沈砚在沈冀懂事长办公室谈与温城集团的合作。   沈砚临窗而站,手握着棕色保温杯,轻轻晃着杯上的热气,透过热气若有所思地看着虚无空气。   沈冀董事长态度坚决,“和温城集团的合作我是绝对不会签字的,你应该记得上周我在电话里提醒过你,这事不必再谈。”   沈砚走回到董事长对面的会客椅上坐下,清冷双眸有两分漫不经心,“有商君衍和他父亲商鸣的担保,您也不同意?”   沈冀摆手,“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合作商,能把一个公司弄破产,首先我不认可温志成这个人,其他任何附加条件就都不在考虑范围内,我宁可把给你设定的盈利额降低一半,也不同意这事。”   沈砚手指一下下地轻敲着保温杯,“我看过温城集团的两个方案,符合我们的理念和要求,很出色,而且。”   沈冀打断道:“上周温城集团出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就是你和我通电话说打算和温城集团合作的前一天,温志成继女放狗咬了温志成的亲生女儿,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家庭纷争他都没处理好,何况企业之间的合作?这件事还没在行业内传开,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这丑闻够丢人的。”   沈砚敲击保温杯的动作已然停住,没听到后边父亲说什么,耳朵里都是“温志成继女放狗咬了温志成的亲生女儿,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这一句。   那天他碰到温燃胳膊,她喊了疼,他也看到她走路时僵硬得不敢摆动右手。   当时她已经受伤,却只是弯着嘴角笑说,“砚砚晚安,祝好梦”。   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她一字未言,而他也没再多问一句。   郝乐拿文件来沈总办公室签字,文件放到桌上,“沈总,这两份需要您审批签字。”   却未得到沈砚的回应,他抬头看向沈砚。   沈砚左手中间三指并拢,撑着太阳穴,右手捏着一只珍珠耳钉。   平时衬衫领口与领带总是系得一丝不苟,此时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带也已松开,在郝乐的方向望过去,正能看到沈总锁骨上的那个黑痣,沈总整个人的气场,莫名从严谨中显露出些微的颓废。   沈砚陷入曾经忽略的细节回忆里。   那天他聚会回来后,她问他手机怎么关机了。   她应是在受伤后联系过他,而她听到的只有关机提示音。   乔子执在医院里说,“温燃平时看起来像团火似的惹眼,但内心估计跟她这小白裙似的”,他听出乔子执未出口的两个字是什么。   “脆弱”两个字,当时已经自然而然地流进他耳里。   她有一晚是脸肿着回来的,躺在他腿上,把他的手放在她眼睛上,无声地哭了很久。   眼泪湿了他掌心,她只字未提发生何事,渐渐哭得睡着,第二天却和他说是拔了智齿。   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孩,能有多坚强?   不会有多坚强,遇到事情后,是脆弱和孤单的。   有一种奇怪的丝丝的疼,从身体里某处缓缓蔓延出来。   这种疼,全部来源于他父亲的一句话——“温志成继女放狗咬了温志成的亲生女儿,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   他有喜欢的女孩,可那女孩从小就成长在幸福家庭里,从不缺爱。   他对那女孩儿从未产生过这种从心底某处生出的疼。   此时这种疼感,有点陌生。   但是并不奇怪吧,沈砚想,他应该只是同情生长在那样家庭里的温燃而已。   若是去孤儿院,心底或许也会生出这种丝丝的疼。   而且温燃已经有男朋友,商君衍看起来是会很好照顾她的人。   如乔子执所说,温燃和商君衍两个人,很般配。   郝乐轻咳了一声,声音加重,“沈总,这两份需要您审批签字。”   沈砚回过神来,将珍珠耳钉放进抽屉,接过文件签字。   签字时,沈砚漫不经心地问:“知道温经理家的住址吗?”   “您要找温经理吗?”郝乐说:“她中午的飞机出差了。”   沈砚握着的刚笔顿住,“你怎么知道?”   郝乐在游乐场的时候就加了温燃微信,忍不住显摆,“我有她微信啊,燃总中午刚发的朋友圈,还在飞机上碰到一个休假的机长,刚好坐在一起,估计聊了一路,俩人还自拍了。沈总看没看过‘冲上云霄’?那机长帅的跟男主角似的。”   沈砚的笔尖在纸上印出一个浓墨,浓墨渲染出一个犹如杂乱心情的墨迹,继续签字,“没看过。”   韩氏已有的大投资人是温志成和沈砚,另外温燃在M省的时候也认识好几个投资大佬,还是她爸故意让她去拜访的,于是温燃又出差去M省拜访大佬们。   温燃之前用一周的时间挨个拜访过,这次用了三天,就拿下两家投资合作人。   温城集团自己开发的项目以及合作开发的项目很多,温燃对其他董事经手的项目没兴趣,只对钱戈雅抢走的项目感兴趣。   既然老温头不让她碰霍东霖的海洋馆项目,那温燃就碰和韩氏集团的合作,要把在合同上零投资并拿到韩氏所有项目分红的“钱戈雅”三个字,改成她“温燃”两个字。   从机场回到家,温燃看到家门口的大箱子,才记起来是好几天前送的快递。   箱子很大,她试着抬了一下,也确实很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家门口好像有股臭味儿,弄得她反胃,就也没打开这个箱子。   同一时间,沈砚的家里,秦阿姨正在将温燃所有的东西放进纸箱里。   温燃东西真的很多,放了两个大箱子才装下。   秦阿姨回老家一个月,完全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沈砚是要将这些东西扔了,还是送到哪儿去。   沈砚手捏着一只珍珠耳钉敛眉坐在沙发里。   茶几上手机响,将耳钉放进掌心攥着,沈砚看到微信里郝乐发来一张截图。   是温燃的朋友圈状态。   温燃头像是一团火,发的状态是温燃拍的烤箱照片,文字是说回家了,烘焙师开始烤面包了。   郝乐的关系网和温燃的关系网有交织。   温燃状态下有商君衍点的赞,以及商君衍留评:“给我新做蛋糕了?女朋友,老时间老地方见[勾手指][心]。” 第20章 不冷了不爽了   温燃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淡褐色的软硬湿度恰好的全麦面包, 倾身闻了闻, 很香,不会做饭的自己有这个烘焙爱好真是会增加幸福感。没人给她幸福, 那她就自己找快乐。   她很少买蛋糕店的面包,糖太多, 配料不健康,掺假, 自己烤的刚刚好。   一次性做了三份全麦面包,温燃脱模晾凉切好装袋,准备晚上拿去给笑笑和思桐。   家里投影仪循环播放英剧Peaky Blinders,温燃心情不错, 开了瓶果酒, 修长美腿搭在茶几上, 喝酒玩手机, 她发现不追沈砚以后,周末又只属于自己, 舒服。   看到商君衍对她朋友圈的评论, 温燃懒洋洋地给商君衍发微信语音, “商总,又有相亲啊?”   商君衍也懒洋洋的, “你说呢?”   温燃就知道商君衍不会无缘无故管她叫女朋友, “出场费多少?”   商君衍冷道:“你还好意思提出场费?上次我相亲的时候,谁跑出去就没影了?”   温燃心虚,认怂, 撤销“出场费多少”这五个字,乖巧回复,“好的,哥哥。”   想了想,温燃又起身去厨房给商君衍做可颂面包,和商君衍吃自助早餐的时候,他就总吃可颂。   温燃喜欢烘焙,烘焙不会弄一身油,还可以思考。   她现在和钱戈雅俩人就是互相比谁更恶心谁,这么成天姐姐妹妹的互相叫着,是真恶心,跟古代在老佛爷面前争宠的妃子似的。   就看谁先受不了,谁先不再在老温头面前演戏,谁先撕破脸来硬的,谁就在舆论上占下风。   温燃摇头,不想了,越想越起鸡皮疙瘩。   沈砚家,秦阿姨已经封箱装好温燃所有衣物用品,郝乐将箱子搬到后备箱和后座里,准备按沈总吩咐开车送到温燃公寓。温燃家离沈砚家很近,实在犯不上用快递。   搬好后,郝乐在门口问客厅里看书的沈砚,“沈总,没有其它东西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砚从书里缓慢抬起头,望着窗外落在树梢的喜鹊,耳边又响起“温志成继女放狗咬了温志成的亲生女儿,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那一句话。   咬的半个胳膊都烂了。   虽然她有男朋友,但是这应属于“合作经理受伤,礼貌性探病”的范围,沈砚想。   沈砚合上书,拿起茶几上的珍珠耳钉,走向郝乐,“一起吧。”   郝乐:“???”他刚才问的好像是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没有的话,他就走了。   那沈总跟着一起去算什么?其他东西?   温燃为商君衍做好可颂面包,烤箱叮一声响,取出面包,食指碰了下面包,还挺烫,反射性摸了下耳朵,忽然记起她在医院丢了一只耳钉。   在医院电梯门口被人撞了以后,她本想捡,转身就忘了,换完药回来后就找不到。好贵的耳钉,温燃痛惜之余只能劝自己这是破财免灾。   想起门外的纸箱,温燃吃饱喝足,无所事事地搬个小马扎,戴上耳机,坐在门外拆箱,她猜想里面可能有牛排什么的坏了,不然怎么有臭味。   一辆黑色巴博斯缓缓驶进小区,慢慢停在温燃的公寓花园旁。   沈砚向车窗外偏头望过去,刚好看到坐在门口用剪子拆箱的温燃。   温燃穿着豆沙色的吊带睡裙,穿着豆沙色的毛茸茸拖鞋,柔软长发披肩,白色耳机线从头发间蜿蜒链接到手机上,身体跟着音乐轻轻摇晃,盈润的嘴唇一张一翕地哼唱着小调。   她身材好,穿绸子料的睡裙坐着,显得身材更好,沈砚浅浅皱了下眉。   郝乐要开门下车,沈砚展开掌心的珍珠耳钉,推开车门,“你在车里等我,低头,别抬头。”   郝乐:“……哦。”   沈砚下车,一步步走近坐在门口的温燃。   随着接近她,渐渐能看到她靠在里侧的右手臂。   沈砚停在她身侧,目光定定落到她右手臂上,那里有一块拳头大的凹凸不平深浅不匀的肉疤。   周围的皮肤白皙细腻,伤疤难看突兀,如一幅美好脆弱的画被错落不平地粘上丑陋摘不掉的印记。   沈砚眼角不由自主地缩起,眼里升起他都不知觉的疼惜。   只看这疤,便能想到当时那一块的皮肤被狗咬得有多烂。   她当时的恐惧是怎样的,被咬得血肉模糊时,是不是又疼又怕,满脸泪痕恐惧无措。   回到家后,他碰到她胳膊时,她是不是很疼很疼,却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温燃一直在听歌,没听到车声和脚步声,忽然感到身侧多了一个阴影和很专注的视线,她一点点地抬头。   入目的是两条穿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而后是皮带,洁白平整的白衬衫,以及她见过很多次的清冷的脸,他平静的目光正落在她右臂上,目光里隐约缩紧着一团她看不懂的情绪。   温燃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脑袋里瞬间涌出他利用她的事,利用她拿到任他做垫脚石的温氏方案,利用她去成全他的小青梅的爱情。   感觉城府深的沈砚像是又来算计她了。   在商君衍公司和医院与他碰过两次面,她当时只把他当作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表面功夫要做足,需要礼貌打招呼。   现在他出现在她家门口,温燃对这个人生出了浓浓的“讨厌”情绪,觉得他和霍东霖没什么区别,不想搭理这人。   温燃只看了沈砚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拆箱子。   大纸箱里面还有一个纸箱,纸箱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塑料收纳盒,盒上是塑料盖,温燃手要碰上那个塑料盖时,听到头顶的人轻淡地开了口,“温经理,我来给你送衣物用品。”   温燃耳机里的一首歌结束,刚好听见他说话,她头不抬地说:“不要了,麻烦沈总扔了吧。”   停了两秒,温燃抬起头看他,把话说开地提醒,“沈总,我温燃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扔了不要的东西,就不会再要。您能听懂吗?”   沈砚垂眼看她,温燃澄亮的双眸里有冷漠与厌烦的情绪,和之前她看他时弯着唇角笑眯眯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知怎么,沈砚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只一下便消失,但那种刺痛感很清晰。   沈砚没有说话,移开视线避开她的目光,落到她手下的塑料盖上。   方才没有注意到从箱子里飘出的气味,此时沈砚忽感味道浓重熟悉,隆起眉川,眼前晃过多年前他回家看到墨水尸体时的画面。   温燃正要打开那个塑料盖,沈砚猛地开口,“温燃!”   同时倏然抓住温燃手腕将她拽起来。   温燃吓了一跳,她本坐在小马扎上,被沈砚突然拽起来,两只脚被小马扎绊到,猛然栽进沈砚怀里,脑袋撞到他胸膛。   手机也从她睡裙上滑落下来,脱离耳机线,砰一声摔到地上。   沈砚在温燃要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扶住她,刚好扶到她腰上,她脑袋也撞了上来,沈砚呼吸滞住了好几秒。   温燃被撞得头疼,捂着脑袋推开他,眼里毫无意识地露出如同被霍东霖抱住的愤怒,“你干什么?”   沈砚被推得向后退了半步,捕捉到温燃眼里的厌恶,眼睫轻颤了两下。   沈砚稳着刚才莫名又刺痛的呼吸,淡淡开口,“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死后的味道,和箱子里的味道很像。”   温燃瞬间陷入安静,她记得在领养中心张哲恺那里看过沈砚捡流浪狗的记录,他小时候养过狗,那么这个臭味……   那股臭味似乎更重了,温燃渐渐从心底升出恐惧来,“你说这箱子里有条死狗?”   沈砚上前打开塑料盖,轻描淡写说:“可能是,你先转过去吧。”   “你等一下!”温燃刚想通她门口有死狗这件事,就让她崩溃,“我进屋你再看!”   温燃撒丫子冲回到房间里,砰一声将门关上。   沈砚垂眼看她掉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到马扎上,缓缓掀开塑料盖。   门口有条死狗这件事,温燃的恐惧席卷全身,冒出了满身冷汗,跑回到房间找手机要给商君衍打电话,但手机刚才好像摔到门外地上。   她打开电脑给商君衍发微信,噼里啪啦打字:“哥,我我门口有条死狗!!!”   商君衍回复得很快,“钱戈雅扔去的?”   温燃:“不知道啊,应该是吧!!!死狗就在我门口!!!”   商君衍:“冷静,别急,家政今天不在?院里看到保安了吗,先去找个保安,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温燃:“我手机落在外面了,沈砚在外面,吓死我了啊!!!”   商君衍这次回复得很慢:“沈砚在你门口?”   温燃:“是!!!”   商君衍:“我和笑笑一起吃饭,你自己解决吧。”   温燃:“???”   温燃的慌张变成震惊,“你还是我亲哥吗???”   商君衍反问她:“我什么时候是你亲哥了?不说了,我吃饭了。”   温燃:“?????”   门外,沈砚轻轻呼吸,缓慢打开纸箱。   里面是一条黄色的比特犬,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身上有伤口,伤口皮肤已经烂掉。   盒子里有狗的血,血已经凝固。   沈砚手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   墨水是他养了很多年的秋田犬,秋田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不好驯养,但是墨水认了他这个主人,墨水是父母都忙着工作而忽视他时他唯一的玩伴。   忽然有一天,墨水死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它的窝里。   房门打开,温燃探出脑袋来,在看到沈砚的几近悲伤的情绪时愣了下,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悲伤。   她慢慢走出来,向盒子里看过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再那么怕,就看到钱戈雅的大黄躺在里面,曾咬过她两次的狗躺在里面。   温燃心情不知为什么,好像是应该松一口气的,但是心底又隐约为这个永远停止的生命难过。   沈砚已经整理好情绪,眼里恢复平静。   视线掠过她右手臂难看不平整的疤,目光变紧,好像紧到了胸口。   定了两秒,沈砚拿出珍珠耳钉向温燃递过去,“我捡到的,应该是你的。”   温燃抬眼看,有点意外珍珠耳钉被他捡走,可她此时像生出了一种洁癖的情绪,被他捡走,她就不想要了。   接过耳钉,温燃捏在指尖看了又看,然后指尖一松,耳钉向下坠落,“丢了的东西,再找回来也不想戴了,谢谢沈总帮我找回来。”   耳钉落到大黄狗的腿旁,温燃歪了下头,看这耳钉像是为她和钱戈雅战争的陪葬物。   “那就当,”温燃淡道,“陪葬吧。”   沈砚目光随着那个耳钉下落,看到耳钉弹到塑料箱子里,珍珠与耳钉摔得分开。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也随之一分两半。   “今天非常感谢沈总。”温燃很礼貌地向沈砚伸出右手,像公司谈判一样的交际握手。   沈砚缓缓抬手,与她相握,“不客气。”   握手三秒分开,温燃对沈砚点头,而后语气平静地提醒,“希望沈总以后叫我温经理。”   刚才沈砚情急之中喊了她“温燃”,是他第二次喊她的全名。   上次他应是失口喊出全名的,她当时惊喜地让他再叫一遍,他却改口继续声音清冷地叫她“温经理”。   温燃现在觉得,两次利用她的沈砚,不配叫她温燃的名字。   再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他叫她温燃,听了心烦。 第21章 不冷了不爽了   沈砚带狗去火葬。   温燃本想让保安帮忙, 但保安也没经验, 沈砚小时候曾带墨水去火葬过,他便带着箱子离开。   郝乐开车, 不知道为什么带来的两个箱子没送出去,反而又带回来一个箱子。   遇到红灯停车时, 郝乐微信收到转账信息,不解问:“沈总, 燃总刚给我转了一千,说谢谢您。”   沈砚阖眼休息,没有说话,过了半晌, 方道:“郝乐, 音乐。”   郝乐刚才一直在想三个箱子的事, 忘记按音乐, 连忙播放巴赫。   小提琴二重奏在车里交织流淌,两个小提琴相差拍子进行, 犹如两个枝蔓互相交错在一起, 缠绕追赶, 美妙而紧张,欲听欲让人烦乱。   沈砚淡道:“关了吧。”   “是。”郝乐连忙关闭, 心说今天沈总心情好像很乱, 不知道是不是被燃总影响的。   到达火葬店,有主人在为爱犬举行葬礼,沈砚没必要为钱戈雅的狗举行葬礼, 只是出于尊重一个生命,想帮这只比特犬体面地离开。   墨水去世时,他和何斯野念初中,当时要去国外参加比赛,他将墨水交给爸妈照顾,但爸妈工作忙,疏于照顾,等他参加比赛回来时,墨水已经病逝。   那时他产生了深深的自责与后悔,但这情绪对已经去世的墨水毫无意义。   墨水对他的重要程度排在首位,在失去墨水时,他第一次体验到心底缺了一个口子的感受,很疼,心里空落落的,也第一次意识到失去即是永远。   当时是恨爸妈的,但是爸妈工作忙到都没有发现他的难过,爸妈在墨水死后,只给了他一句道歉与一张卡,这就是他初中时对人性的感受,慢慢的,他的情绪在家里冷到冰点。   直到很久后,徐嫚女士才注意到他的变化,她辞了工作,花费很多时间去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清冷寡言的性格已经养成。   不愿与人多说,说了没人听,便不再说了。   方才在温燃家,他本有一些话想说,想问问她那天的事,想抱歉他没接到电话,想表达一些关心,但温燃对他的态度是厌烦的,也不会想听他说,便算了。   郝乐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死狗,一瞬间反胃的想吐,又看到里面好像有颗珍珠和女生耳钉,“沈总,这是燃总的吗?要一起放进火炉吗?”   沈砚走到箱子旁,垂眼看已经摔成两部分的耳钉和珍珠,眼前又闪过温燃手臂上的伤疤,那个拳头大的疤像是成为一张记忆照片挥之不去。   沈砚弯腰从里面捡出耳钉与珍珠,转身离开,“我去冲洗,你去办火化吧。”   狗在去世后有细菌,沈砚冲洗着耳钉和珍珠,接到发小唐玥的电话,唐玥在电话里问:“沈砚,听说你未婚妻跑了?”   “不是跑了,”沈砚淡淡纠正,“是……”   “我管你是什么呢,反正你没未婚妻了是吧,”唐玥打断说,“我又被安排相亲了,乔少爷和斯野哥都没空,麻烦你帮我解决一次呗,你周几有空?”   沈砚安静片刻,缓声应道:“周三中午吧。”   唐玥也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几个一起长大的男生都把她当妹妹看,是个时尚博主,他抽空帮她一次,没什么麻烦的。   温燃一个人在家,越回想钱戈雅将死狗放到她门口越恶心难受想吐,不能就这么算了,思来想去,她打电话给杨淼,让杨淼去买驴肉,剁出狗肉的样儿,再炖锅汤,尽量做出狗肉的味道,她去取。   杨淼问她要干什么,温燃也没说,毕竟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傍晚的时候,杨淼将驴肉炖好,温燃端着驴肉汤去温家。   这次温家直接给开了门,估计是钱戈雅决定扮演好一个好姐姐的角色,之前就和门卫打过招呼。   进门时,温家三口人正好在吃晚餐。   温志成爱吃中餐,三个人有说有笑的,非常和谐,家里阿姨给温燃开门,温燃端着个大锅进来,立即有膻味儿飘出来。   温志成看见温燃回来就皱起了眉,曹忆芸则笑脸相迎,放下筷子去迎,“燃燃回来了啊,这拿的是什么呀?”   温燃穿着没有攻击性的浅色居家服,笑着走向餐厅,“我在家炖了肉,是一个师傅交我的,特别香,特意拿来给你们尝尝。”   温志成挑起了眉,“是吗?闻着有点膻,炖牛肉还是羊肉?”   “都不是呀,你先尝尝我再告诉你,反正特别香就是了,”温燃把锅放到餐桌上,汤色很深,香味浓郁,她扬声说,“阿姨,麻烦给我添副碗筷,再多拿几个碗盛汤。”   温燃以前每次来都是吵架,这次有说有笑的,家里阿姨还挺新奇,忙把碗勺拿上来。   温燃坐到钱戈雅身旁,笑着拿勺给大家盛汤。   给温志成和曹忆芸盛完以后,再给钱戈雅盛汤,又夹出两块骨头和肉放进钱戈雅碗里,乖笑说:“姐,你最近辛苦了,正好给你补一补。快尝尝,我在家好用心地炖了三个小时呢。”   钱戈雅从看到温燃端锅进来开始,就一直没说话,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   眼睁睁看温燃把汤锅放到她面前,钱戈雅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抓着裤子,恶心得要反胃。   温燃此时拿汤过来,不会是什么牛肉羊肉,只会是狗肉。   钱戈雅眼睛死盯着碗里的骨头,知道温燃一定是把死了的大黄给剁了炖骨头汤了,反胃到想吐。   温燃给大家分完汤以后,自己也盛了一碗,津津有味儿地喝汤吃肉。   温志成和曹忆芸看她喝了,两个人便也低头喝汤,因为炖的时间久,确实入味儿,闻着有膻味,但吃着很鲜,肉质很嫩,温志成笑说:“还不错,燃燃又添了一门手艺。”   曹忆芸也笑说:“是很好吃,燃燃,这是什么肉啊?还真没尝出来。”   “您俩的舌头味蕾不行了吧,”温燃高兴地冲二位神秘地笑,转头问钱戈雅,“姐,你吃了吗?你猜猜是什么肉?”   钱戈雅喉咙在往下吞着反上来的酸水,虚弱地摆手,“姐有点不舒服,燃燃你吃吧。”   温燃脸色变僵,而后一点点变得难过,垂着眼委屈说:“姐,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你还在生我气吗?我以前是不懂事,但我现在已经改了。”   曹忆芸不知道温燃在搞什么鬼,可看到温志成脸色沉了下来,“小雅,你看妹妹特意做的呢,你快尝尝。”   “不是的,”钱戈雅笑得苹果肌都僵硬,“我是真的不舒服,有点胃疼。”   温燃含着眼泪看向温志成,撇着嘴说:“爸,我已经听你的话了,和姐好好相处,可是……”   温志成脸色又沉一分,曹忆芸连忙道:“小雅,你这样的话,你妹妹心里多不舒服啊,大老远开车送过来的呢。”   温燃抿了下嘴,端起碗,舀出一块肉放勺里递到钱戈雅嘴边,“姐,你就尝这一勺行吗?这个肉不是牛肉,也不是羊肉,但是真的特别嫩。”   钱戈雅感受到她妈和温志成的目光,温燃此时是在示弱,她若不吃这一口,就是她钱戈雅不饶人。   她养了大黄十年,大黄最近也是快老死了,她才让人给大黄安乐死。   现在温燃让她吃大黄的肉,她胃液在翻江倒海,一阵阵上涌到嘴边,就如温燃在让她吃屎般想吐。   但是此时,不能不吃。   钱戈雅强压下胃里再次翻上想吐的感觉,缓缓张嘴,吃下勺子里的肉和汤,一点点地嚼咽,微笑说:“确实很好吃,很嫩。”   温燃高兴了,笑起来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笑。   过了会儿,温燃回头张望着问:“怎么没听到大黄的动静?”   钱戈雅的微笑突然僵硬,温燃在得寸进尺。   温志成叹说:“这不是咬了你吗,你姐也内疚,就送人了。”   “哎,我也不是怪大黄啊,”温燃叹着气,又盛一勺汤递到钱戈雅嘴边,“谢谢姐这么关心我,喏,姐你再尝一口大黄?”   温燃话音落地,钱戈雅强忍的目光瞬间变冷变狠。   温燃连连改口,“我说错了,看我这嘴,怎么还说让你吃大黄了,嘴瓢了,姐你别介意。”   温燃说着,勺还在钱戈雅嘴边晃,狗肉的膻味和腥味同时晃入钱戈雅鼻中,钱戈雅刚嚼的那口肉从胃里翻滚出来,猛地捂住嘴,干呕着起身跑去楼上洗手间。   曹忆芸放下筷子追过去,“小雅怎么了?”   曹忆芸和钱戈雅都走了,温燃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喝汤吃肉。   温志成筷子一摔,赶走周围佣人,“温燃,你自己说,这是什么肉。”   温燃抬头笑,“驴肉呀,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肉?”   温志成:“……”   钱戈雅在洗手间里趴着马桶吐,把今晚吃的饭菜都吐了出去,泛黄的酸水恶心又臭,吐得米饭里从鼻子里流出来,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淌。   曹忆芸忙拍着她背说:“怎么了这是,宝贝儿你不是怀孕了吧?”   “怀孕个屁啊,”钱戈雅还在恶心的往上呕,“她给我吃的肉是大黄!”   刚说完,曹忆芸反应过来了,也一阵恶心从胃里面往上反,她刚才也吃狗肉喝狗汤了。   钱戈雅吐得马桶圈上都是脏的,她深呼吸说:“妈,我装不下去了,我和她称姐道妹的都要恶心死了,我要把温燃那小妖精弄死。”   “不行,宝贝儿啊,”曹忆芸哄着,“得稳住温志成,你不装下去,温志成就把遗产都给温燃了。”   钱戈雅愤愤道:“他怎么可能会给温燃,这些年他对温燃什么样你没看见吗?他都把温燃赶到韩庞家住了好几年,而且我向他要项目要钱要车,他什么不给我?我这几年还辛辛苦苦地为他工作出力,他怎么可能都给温燃?”   “你看你这孩子,”曹忆芸劝道,“那是之前,万一你不听话了,他改遗产给温燃怎么办?反正你给我忍住了,温志成最近半夜睡觉不安稳,总喊疼,前两天赵医生又来了,肯定是得了什么癌症不说。温志成他耳根子软,谁听话他喜欢谁,不差这几个月了,你再忍忍,乖。”   钱戈雅抹着嘴角吐出来的那些脏东西,“他和他前妻为什么离婚,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哄没哄好他啊!”   “感情不和呗,你总琢磨这个干什么。”   “他以前没打过我,”钱戈雅气道,“他那天为了温燃的事打了我,完全真情流露,气得想杀了我,就说明他还在意温燃,哪怕温燃不是亲生的,他也在意她!”   曹忆芸冷哼,“你这是屁话,他就算是这些年烦了温燃,但温燃也是他名义上亲女儿,能不心疼吗?你让大黄咬……”   钱戈雅一听到“大黄”两个字,又想起温燃让她吃的肉,恶心的再次反胃,趴着马桶又开始呕吐。   周三,商君衍有相亲,温燃如约而至。   已经立秋,天气不再像夏日那么燥热,空气转凉,初秋的阳光与海风都舒服而惬意。   温燃这一周来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中午陪商君衍在游乐场相亲,换了超漂亮的红裙,还有超显白的红唇,手里拿棉花糖吃着,笑盈盈地问商君衍,“你相亲对象什么背景?干什么的?”   没在相亲餐厅吃饭,反而来这游乐场,是温燃提出来的,因为温燃想出来玩,不想吃餐厅里没什么新意的西餐,于是觉得这地方很幼稚的商君衍的脸色非常冷,“一个时尚博主。”   “你干嘛这么冷漠啊,”温燃亦步亦趋地跟着,“那我是正宫范儿的跟着你啊,还是一会儿突然出现骂你渣男啊?结果都是搅黄了呗,你选哪个?”   商君衍不耐烦,“随便你。”   温燃十分会察言观色,“那我先走了,一会儿再突然出现骂你渣男吧。”   商君衍:“……”   正开向游乐场的巴博斯车里,唐玥如坐针毡,不安分地晃着,还不停地问还有多远,怎么还不到。   沈砚开车,瞥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唐玥脸憋出菜色,“我想去洗手间,出来前喝的乱七八糟的蔬菜汁儿,弄得肚子疼。”   沈砚收回目光,平静道:“快了,两分钟。”   唐玥肚子疼是一阵阵的,忽然又不疼了,认真提醒道:“沈砚,你一会儿别再这样高岭之花了啊,喊我名字的时候亲密点儿,你是我男朋友,是要来搅黄相亲的,来,牵我手试试。”   沈砚语气淡淡,“不想试。”   唐玥:“……”   温燃怕弄花了她的口红,小口小口地吃着巧克力味儿的棉花糖,在游乐场里悠悠散步,等着商君衍给她发送信号和位置,她再出场去救他。   忽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温燃咬着棉花糖回头,面前站着一个时尚美女,穿着深V领的衬衫,看起来像没穿内衣,有种法式慵懒,鼻尖儿有一颗浅浅小黑痣,看起来兼并着性感与可爱。   美女问温燃,“嗨,请问你这个棉花糖在哪买的?”   温燃喜欢美女,热情道:“走,我带你去买,你喜欢什么味儿的?”   美女笑道:“草莓味儿的。”   到做棉花糖的机器前,美女选口味儿,温燃坐在个栏杆上,一只脚悠闲惬意地荡啊荡,迎着太阳眯起眼睛,笑问:“美女,你和男朋友来玩的吗?去坐摩天轮没?”   美女专注做棉花糖,随口笑说:“我是来相亲的。”   温燃:“……”   温燃顿时浑身升起警觉性,再看这位美女,怎么都觉得这就是商君衍的相亲对象,这美女也太美了,质量太优了,温燃转身就要去找商君衍通风报信。   沈砚进园后,一直在散步式地找唐玥,逛了没多久,他看到了棉花糖机器前的唐玥,以及和唐玥聊天的温燃。   温燃恢复她以往的打扮,红裙红妆,张扬自信如火,笑起来如空中骄阳。   沈砚暗暗猜测着这两个人怎么会碰上,又聊了什么,为什么两个人都在笑,忽然温燃转身。   温燃看到了沈砚,目光明显怔了下,随即她慢慢笑开,笑容越来越大,洋溢着明媚的热情与亲昵,笑着向他招手,“砚砚!”   沈砚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他都不知为何的愉悦,向温燃走过去。   温燃向他跑来,越来越接近,然后——   她擦过他肩膀离开,又笑着冲他身后喊了声,“砚砚!”   沈砚停在原地,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商君衍。   温燃跑到商君衍跟前,亲密地挽住商君衍的胳膊,仰头对他笑,“衍衍,你刚才去哪了,陪我去坐摩天轮呀?”   沈砚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愉悦,一点点沉了下去,而后消失,全部消失。   眼里那一瞬间升起的光也消散开。   温燃喊的是衍衍,不是砚砚。 第22章 不冷了不爽了   游乐场尴尬碰面, 两人相亲变成四人约会。   下午一点钟, 温燃和商君衍已经吃过午饭,唐玥闹肚子不想吃饭, 于是没有吃午饭的沈砚没有饭吃,四个人在熊猫餐厅里看表演喝午茶。   温燃和商君衍坐在一侧, 温燃点了个盒装冰淇淋,点完商君衍不让她吃, 她刚试着碰一下冰淇淋,商君衍就“啪”的一声打她手背。   温燃气得嘀咕,“家暴是犯法的。”   唐玥前一晚写公众号熬了夜,正在打哈欠。   沈砚和唐玥坐在一侧, 沈砚敛眉垂眼, 漫不经心地喝茶。   沈砚虽敛眉喝茶, 却也能看到温燃和商君衍的互动, 心底隐隐约约有某种道不清的一闪一闪的酸涩在蔓延。   他努力辨别这种酸涩感从何而来时,看到有小女孩抱着玩偶走进餐厅, 好似一瞬间有了答案, 像是他的墨水突然有一天离开他、认了一个新主人, 所产生的酸涩感。   这种酸涩不是因为喜欢吧,应该只是一时间还没能接受温燃这么快就有男朋友的这件事。   温燃咬着奶茶吸管, 视线自下往上瞟着沈砚, 瞟了沈砚好几眼。   温燃倒不是还对沈砚有留恋,她就是觉得如果沈砚早就和唐玥谈恋爱了,他还同意她住她家, 还让她假扮未婚妻这事儿就太渣了。   温燃憋了半天,没憋住,抬头问唐玥,“你们谈恋爱多久了?”   唐玥还在角色扮演中,脱口而出,“很久了,我们俩一起长大。”   温燃若有所思点头,那沈砚就是真渣啊,和唐玥在一起,还惦记着另一个青梅许小姐?   商君衍也抬眼瞥向沈砚,目光有两分探究,他看人准,如果沈砚真渣,那沈砚早就把温燃带上床了。   沈砚做任何事都慢条斯理的,缓缓放下茶杯,他掀眉抬眼,“假的。”   唐玥:“???”   沈砚冷静平淡的目光望着商君衍,“商总,唐玥确实和我一起长大,但没有在谈恋爱。她现在不想交男朋友,所以麻烦商总回去和长辈们解释清楚。”   商君衍“嗯”了声,转头看向唐玥,“唐小姐可以放心,我可以将问题揽在我身上。”   唐玥暗骂沈砚坦白之前怎么不商量,边笑说:“那谢谢商先生了,实在麻烦您,或者我把问题揽在我身上也可以的。”   商君衍有风度地摇头,“没关系,不客气。”   说罢,他余光看到温燃趴在桌上,像是要下手迅速地吃一口冰淇淋,他抓着她衣领往后揪,温燃嘴里含着“哎哎哎”,就被商君衍给按到椅背上。   温燃气得整理领子,“吃一口都不行吗?医学上没有说不让人吃冰淇淋啊!”   商君衍冷道:“你再犟一句试试。”   温燃嘴角抿出滚动的波浪线,然后认怂的闭嘴。   游乐场的演出很多,现在台上正演的是人扮演的熊猫和小丑互动的无声的滑稽表演和魔术。   助演熊猫为了带动气氛,跳下台找观众一起表演,抬眼就看到了温燃她们这桌的颜值最高,跳着跑过来邀请离他更近的唐玥。   唐玥今天肚子不舒服,看起来像害羞地摆手,表演气氛有一点尴尬,温燃状态不错,不等熊猫来邀请她,就为熊猫解围,笑着抓着熊猫的手上了台。   在温燃上台后,沈砚缓缓放下茶杯,望向舞台。   舞台上本是小丑的幽默哑剧,但与观众互动,其实就是简单的小丑扭气球。   小丑把温燃当小孩了,把长气球扭出个小红马,递给温燃。   一般观众互动就是接过去后笑就行了,但温燃爱玩又自信,走位从观众变成主场,站到桌子后面就对观众自信地挑了下眉,拿气球开始打气。   小丑要抢走气球,温燃挑眉挑出了妖精媚样儿,用眼神制止小丑动作,小丑手一缩,还真停了。   温燃手指修长灵活,浑身气场像表演多年的老手,边扭边对台下观众笑,边灵活地扭出一顶帽子,完美地扣到小丑脑袋上。   台下有观众鼓掌叫好,温燃优雅微笑,两手拉起裙摆像西方公主一样屈膝行李,然后转向商君衍方向,对他眨了下眼。   唐玥边鼓掌边对商君衍说:“你女朋友给你wink呢,她也太可爱了吧,还会扭长气球。”   商君衍笑了笑,“大学是话剧社的,戏精一个,什么都会点儿。”语气中隐约有两分“我女朋友什么都会”的骄傲。   沈砚看台上的温燃,她自信,她热情,她笑容如火,也有她独有的可爱。   小丑的扭气球互动被温燃给抢了主场,接下来是熊猫的卖萌跳舞,熊猫扭腰,然后指向温燃,意思让温燃模仿。   这若放普通观众,忸怩模仿一下,或者不好意思地下台跑了,温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信冲破天际,她本来就腰细身材好,当下就完美模仿熊猫可爱又妖娆的姿势扭起腰。   熊猫来了坏的,右手向上一伸,然后摸地,再妖娆地翘臀起身,做完这动作,手指向温燃,继续让她模仿。   温燃喜欢跳舞,但这种像夜店钢管舞式的她私下跳跳还行,此时台上跳这个肯定不行,可她也没让时间停止和冷场,过去抓着使坏的熊猫报复性地摇了摇它脑袋,摇得熊猫脑袋晕了坐到地上她才满意,然后转身回到台前,跳了两个八拍的新疆舞旋转。   温燃有功底,腰肢扭得优美,旋转时优雅间有两分妩媚,宛如专业的舞蹈演员,哑剧表演被她演绎出有观赏性的漂亮舞蹈。   结束时她背对观众,结束动作是十分勾人小心脏的回眸一笑,既美又撩人。   唐玥倏然捂住胸口,“完了,我被燃燃撩到了,可爱又耀眼,她真的是个小妖精啊。”   沈砚轻轻垂眼,目露不解地看着胸口左兜处,那里方才也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喜欢的许供春喜欢古董,喜欢带白玉手镯,喜欢收藏瓷器,是个欣赏古典美的姑娘,与台上的温燃截然不同。   他原本对自己的认知,就是喜欢许供春那一类的,而他刚才,为这个小妖精的回眸一笑,心跳突然失了速。   温燃在公寓里也喜欢跳舞,在客厅里露着小蛮腰轻扭,或是等待烤箱叮声的时候,也扭着腰肢摇晃,之前他只瞥一眼便收回,未曾产生过这种心跳失速的波动。   温燃笑着下台,如这是自己家场子那样自信自若,坐回到商君衍旁边,“燃燃今天怎么样,美不美?”   商君衍点头,不吝啬夸奖:“美。”   沈砚正在添茶,茶壶的壶嘴歪了一下,有两滴倒出了茶杯洒在桌上。   温燃之前也总会问他她美不美,但他从来没理会过。   唐玥饶有兴趣地看着商君衍和温燃,“你们恋爱多久了?看起来好像在一起很多年了。”   温燃歪头看了眼商君衍,心说既然唐玥无意,那她就没必要再陪着商君衍演戏,“我们俩也是假的,商总花钱雇我来的。”   唐玥震惊,“真的假的?你们俩看起来很般配啊,怎么会是假的?”   喝茶的沈砚左耳稍动,徐缓放下茶杯,茶杯没有手柄,他食指若有所思地在茶杯边缘缓缓地打转。   温燃说是假的,那她和商君衍就没有在恋爱,并非是男女朋友。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庆幸从胸口一点一点地从胸口渗出来。   商君衍老奸巨猾般的眼睛扫了眼沈砚手指绕杯的动作,再看正在思考如何回答的温燃,他悠悠解释道:“因为她爸和我妈有恩怨,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   正要说“因为商总有喜欢的人”的温燃,感觉喉咙被噎了一下,默默喝奶茶。   唐玥脑补了一场俩人是因为老一辈的恩怨而相恋却无法相守的虐恋,同情举杯道:“那,不管怎样,还是祝你们幸福。”   温燃把话语权都交给商君衍就不用说话了,她专注并努力地吸着奶茶杯里的黑珍珠。   商君衍微笑举杯,“谢谢。”   随后他看向沈砚,“沈总不给个祝福吗?”   沈砚抬眼,忽而感觉耳蜗犯刺,他食指微按耳朵,语气平静,“祝福。”   商君衍挑眉,“祝谁们幸福?”   沈砚轻启薄唇,“祝商总幸福。”   商君衍抬手搭在温燃肩膀上,故意找茬,“燃燃,沈总不祝你幸福。”   温燃听了半晌,听出商君衍故意找事,她喝了口奶茶,鼓着嘴让珍珠在嘴里晃来晃去,而后咽进去,称了商君衍的心说:“我的幸福是自己的,少了沈总的一句祝福,也没什么影响。”   沈砚目光微深,从温燃脸上一掠而过时,落到她肩膀上的商君衍手上,而后收回,没有说话。   虽然温燃和商君衍并非是男女朋友,但也确实超出朋友的亲密暧昧。   沈砚心里摇摇晃晃地冒出一分他不愿意承认的“不是滋味儿”。   不早不晚的充斥着诡异气氛的午茶终于结束,四人走出熊猫餐厅,俩男人走在前,俩女人跟在后,准备各回各家。   穿着高跟鞋的唐玥在专注地用手机回复微博粉丝的提问,没注意脚下有台阶,一脚踩空扑到温燃怀里。   温燃稳稳抱住唐玥,忽然笑开,“我男友力好像有点强啊。”   唐玥也笑了,“超有男友力。”   唐玥脚崴的疼了,穿着高跟鞋都没办法一瘸一拐走路,温燃穿的是小白鞋,看着唐玥六七厘米的高跟鞋问:“玥儿,你三十几号鞋?”   “我?我三六三七都能穿。”   温燃当即脱下小白鞋给唐玥,“不嫌弃的话,我们就换一下?”   唐玥一点不嫌弃,还超级感激,忽然感觉和温燃已然成为交心小姐妹。   四人正要挥别时,游乐场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有个女人在人群里跑着,边跑边比划着问游客,“请问你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了吗,穿粉色裙子,背着一个小黄鸭的包,请问谁看到了?六岁,这么高的。”   女人声音焦急,脸上流着泪,声音在颤抖。   温燃听到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向女人跑过去,边像在公司里指挥杨淼石磊般部署安排,“商君衍你去出口堵着,玥儿你联系游乐场发广播。”   忽略了对沈砚的安排,温燃踩着高跟鞋跑到女人跟前,“先别哭,冷静一下,你和小孩在哪分开的?”   女人又哭又怕又急,“在汉堡店那边,我让她别动,我去排队买汉堡,一转身苗苗就没了,求你帮我找找,求求了。”   游乐场里人多,温燃抓起女人的手带她往汉堡店跑,“苗苗是你女儿吧,你就在汉堡店等着别动,以防你女儿回来看不到你。你把手机号给我,我看见你女儿就给你打电话,放心出口离这儿很远,她肯定不会被人带出去的,我安排人调出口的监控。”   沈砚没有被安排分工,他下意识跟在温燃身后寻望着小女孩。   他在打电话通知给游乐场服务台帮忙后,听到温燃温声叮嘱女人的话,“放心我们有很多方法能找到你女儿,你把你女儿照片发给我,我让人放到表演场大屏幕上,你站在原地千万别走,一定能找到的。”   女人连连感激答应。   温燃脸上有汗,汗打湿了碎发,但面容和目光看起来却很镇定,慌而不乱,不焦急,从容不迫地叮嘱和安排。   温燃说完就跑开,她穿一身红裙,裙摆随风摇曳,跑起来像团火焰。   温燃跑向人群多的地方去找,又跑向儿童卖玩具的地方,沈砚明明应该分头帮着一起找,但无意识地一直跟在她身后。   唐玥的高跟鞋对温燃来说还是不合脚,细跟向外折了一下,她突然崴了脚,沈砚立即大步过去扶住她,“还好吗。”   温燃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在她身后,胳膊从他手中抽开,礼节性地说,“谢谢。”   沈砚也礼节性地退后,看着她的纤细脚腕问:“还能走路吗?”   温燃原地跺了两下脚,感觉还行,然后没忍住皱起眉,“你没去找小孩吗?”   沈砚听出温燃语气中的厌烦与责怪,胸口像被刺了一下,他呼吸沉了又沉。   虽然他已经给游乐场服务台打过电话,但仍说不出解释的话。   温燃心系在找小孩身上,没再看他,一瘸一拐地跑开。   沈砚垂眼看到温燃的脚后跟和高跟鞋磨出了口子,他眉头微蹙了下,走向旁边摊位买了两个创可贴。   付款后,沈砚道谢,转身要去给温燃,却未再看到温燃的人影。   沈砚轻揉了下眉骨,才意识到他居然跟了温燃一路,有点不太正常。   过了有二十分钟,温燃在一棵挂满锁头和红绸的姻缘树下的一个隐秘洞口旁,发现了穿粉裙子背小黄鸭包的小女孩,小女孩正蹲在那儿用小草逗蚂蚁。   那里有个蚂蚁洞,不断有蚂蚁进进出出,小女孩专注地玩着,大眼睛清澈明亮,很漂亮的五六岁的稚嫩小女孩。   温燃重重松了口气,过去把苗苗抱起来带回到汉堡店。   商君衍和沈砚也恰好走回来,温燃把苗苗交给女人,女人迭声道谢,抱着女儿又急又气又想打她,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扬手就要打人,“你乱跑什么啊!”   苗苗吓得张嘴就哭了起来,往温燃身后躲,温燃连忙又把苗苗抱起来,指挥商君衍,“你在这儿陪一会儿这位大姐,让她稳定稳定情绪,不能打小孩的。”   旁边有卖小贴纸的,杨贝贝就喜欢这些贴纸,温燃抱着苗苗去买贴纸,自信道:“老板,来一张银河护卫队。”   老板:“???”   忽然身侧伸过来一只手,轻敲着桌面上的一张贴纸解释,“是这个,海底小纵队。”   “……”   温燃回头看了一眼,沈砚站在她身侧,正垂眼看着桌面上的贴纸。   温燃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熟悉,然后转身又买了一张红心贴纸,摘了一颗红心贴在小女孩脸上,她又往自己左脸上贴了颗红心,笑问:“苗苗,阿姨美不美?”   苗苗掉了两颗牙,笑起来超可爱,“阿姨好美!”   温燃还穿着高跟鞋,右脚微瘸,抬脚时能看到右脚的脚后跟有磨破冒血的口子,抱着苗苗走路很累的样子。   沈砚手里握着创可贴,在她身后叫住她,“温经理。”   温燃回头,“沈总什么事?”   沈砚走近她,“你脚磨坏了,用创可贴贴一下吧。”   温燃没注意到沈砚手里的创可贴,抱着苗苗回头看了眼后脚,笑了笑,无所谓的样子,“这点疼算什么,没事,忍了就行了。”说完就抱着苗苗走了。   沈砚眼前闪过温燃右臂被咬的拳头大的丑疤的画面,心疼感又在胸口扩张开,疼感莫名又进阶了一级,丝丝点点的疼,变成起伏的疼。   沈砚攥紧创可贴单手插兜,跟在温燃身后向汉堡店走去。   温燃哄好吓哭的苗苗后,苗苗妈也冷静了,叹息地抱起女儿亲脸蛋,感激问温燃,“请问您怎么称呼啊?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温燃长吁一口气,心说不打孩子就好,“我叫温燃,不客气的。”   女人很执着地感谢,“我叫苗爽,我老公是警察,苗苗她大伯是医生,她二伯是律师,我是做淘宝童装的。美女,我特别感谢你,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你就找我,我刚才不是把电话和微信给你了吗,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   唐玥这时也走了过来,她是时尚博主,这时才有空打量这位妈妈。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的T恤和背的包都是小众设计师的主打单品,都是轻奢品,不盲目追求奢侈品,蛮有品位。   温燃没在意面前人穿着怎样,只是笑道:“苗姐,您交代的这么清楚,还真不怕泄漏隐私。其实这种情况应该丢不了的,我小时候也走丢过一次。”   说着温燃笑着回头看唐玥,“当时我是被人抓到台上去走T台了,我爸妈绕着T台疯狂找我,就是没往台上看。”   唐玥感兴趣问:“你怎么会被拽上台了?”   “就是我长得好看呀,”温燃盈盈笑得自信,“我五六岁的时候特漂亮,放现在就是会被淘宝店主重金聘请的小模特小网红,和苗苗一样招人喜欢。”   沈砚偏头看苗苗,苗苗长得很好看,大眼睛清澈明亮,脸蛋儿婴儿肥胖胖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确实是很招人喜欢。   抱着女儿的苗爽,这时的后怕又冒出来,紧紧抱着女儿,忽然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估计满脑袋都是这若把女儿真给弄丢了怎么办。   温燃看着这一幕,轻轻抿起嘴,被勾起了当时被爸妈爱和保护的回忆,爸妈那时找到她的时候,也都哭了,抱着她大哭不止。   温燃渐渐鼻子忽然发酸,抓起商君衍的手掌捂到自己眼睛上。   商君衍没抽开手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将她揽进怀里,左手掌心捂着她眼睛,另只手轻轻拍她的脑袋。   沈砚看得眼睛变暗,温燃之前脸肿躺到他腿上时,也这样抓着他掌心覆在她眼睛上。   他曾有过被依赖的瞬间,现在她依赖的是商君衍。   过了好半晌,温燃低着头从商君衍怀里退出来,摘掉脸上的红心,一巴掌贴到商君衍脑门上,瓮声瓮气说:“看你今天算是个人,给你个奖励。”   商君衍是霸道总裁范儿,此时脑门上贴了个红心,他没有立即摘掉,很有违和感,但也有点对温燃的宠溺。   唐玥看得满眼冒星星,感慨说:“你们真的好甜啊,上那种恋爱综艺的话能甜死人。”   沈砚手腕微动,视线从商君衍额头上的红心收回,落到自己的手腕内侧。   温燃也曾给过她的心,贴在他的手腕内侧。   温燃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看广场舞,逛游乐场,她会觉得她也是热闹中的一个,不那么孤单。   刚才一瞬间生出那点难受,让她感觉自己很矫情,本来该和商君衍离开各回各公司了,但她不想走,抓着商君衍胳膊说:“我想坐摩天轮,你陪我坐一轮再回公司吧?”   商君衍今天已经花太多时间陪温燃,此时没什么耐心了,冷嗤道:“我恐高。”   唐玥听笑了,肩膀推着沈砚说:“沈砚,你找到病友了啊。”   发小一起长大,提起这茬,唐玥就忍不住爆料嘲笑,“沈砚小时候也恐高,我徐姨总嘲笑他胆小。”   沈砚不自然地别开脸看游人。   温燃想起来上次来游乐场,沈砚就说过他“怕高”,她当时以为那是他拒绝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于是也相信商君衍说的他恐高的话了,很贴心地对商君衍说:“恐高我陪你,我保护你。”   沈砚缓慢呼吸,像有个刀子划开胸腔,不仅酸涩,也烦躁。   温燃也这样贴心地和他说过“我陪你,我保护你”,他当时呼吸的胸膛,像被按了暂停键般,有两秒停滞。   当时那一瞬间,他冰冷的心脏,像被她用温暖的手指碰了一下,在他心脏那个位置留下片刻温暖。   但是他当时并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他什么,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反射性地表现了他以往的清冷傲慢,反射性地竖起防备疏离她。   如果不是温燃,换了任何一个女孩那样追她,他都会是同样的态度疏离。   哪怕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好像是她天生就是这样会温暖人的人,会温暖那个小女孩,会温暖他,也会温暖商君衍。   所以,眼前的情况,就真的很像是温燃一时兴起追他,追得没劲了,就不追了。   沈砚心口酸涩,烦躁。   商君衍看温燃不想回家很想坐摩天轮的模样,终究是答应了,手扒拉着她脑袋,搂着她肩膀往前走,“走吧。”   温燃笑了起来,边被商君衍搂着往前走,边回头问唐玥,“玥儿,你要不要坐摩天轮?”   唐玥立即摇头,“不要,我以后要和我男朋友坐。”   温燃不解,拽着商君衍停下,“这还有什么传说吗?”   唐玥有颗少女心,“你上学时候没听过吗?情侣坐到摩天轮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温燃回头看了眼商君衍,怕唐玥听见,捂着嘴小声问:“你和笑笑坐过吗?”   商君衍顿时露出超级不耐烦,“没有,你还去不去了?”   温燃不想一个人坐摩天轮,太孤单了,这时很怕商君衍反悔,连忙和唐玥挥手,“我去玩了,回见啊。”   温燃没忘礼貌,还跟沈砚挥手,“沈总再见。”   沈砚呼吸紧了下,点头道:“温经理再。”   “见”字未说出来,温燃已经推着商君衍的腰走了。   唐玥心思粗,完全没注意到沈砚的任何情绪变化,转身要走,但沈砚忽道:“我还没吃饭。”   唐玥满脸问号,“你没吃饭吗?那你刚才在熊猫餐厅怎么不点东西?”   沈砚转身选了个户外餐厅坐下,点了不好吃也不难吃的快餐。   唐玥此时才发现沈砚好像情绪不太好,“沈砚,你不开心啊?”   沈砚平平淡道:“没有。”   沈砚这顿饭吃得很慢,慢到温燃和商君衍的摩天轮,已经渐渐升到最高点。   唐玥终于注意到沈砚在不断地抬头看摩天轮了,后知后觉道:“你喜欢燃燃啊?”   沈砚依然无波无澜的两个字,“没有。”   摩天轮上,俯身能看到地面情况,视力好的商君衍看到在下面抬头的沈砚,他挑了下眉,悠悠起身坐到温燃同一侧。   温燃诧异看他,“你干什么?”   商君衍扒着自己的眼皮说:“你给我看看,我眼毛掉眼睛里了,眨眼不舒服。”   温燃难得见商君衍示弱,还很感谢他陪她坐摩天轮,就歪头给他扒眼睛找眼毛。   地面,沈砚和唐玥便看到了摩天轮里的那一幕——   商君衍和温燃正在接吻。   唐玥想感慨在摩天轮最高点接吻真的好浪漫,但此时不太敢说话了,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沈砚,“沈砚,你还好吗?我其实觉得吧,如果他们俩还不是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你追她的话应该……不算男小三,试试吗?”   沈砚起身买单,语气清冷,“没兴趣。”   沈砚肩平背直地走向游乐场出口,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内心波动的不断起伏。   他以为看到温燃手臂的疤时的情绪,像看到孤儿院可怜女孩的心疼。   以为看到温燃和商君衍在一起时的情绪,像看到墨水遇到了新主人的酸涩和烦躁。   但是看到温燃和商君衍接吻后,他知道他对温燃的感觉是——在意。   很在意。 第23章 不冷了不爽了   办公室里, 温燃系着围裙, 慢悠悠地揉着加了黄油的面,正在亲自做蛋挞皮, 同时心平气和地等待律师消息。   起诉钱戈雅故意伤人罪的事,温燃一直没撤诉, 而今天开庭,即将出结果。   钱戈雅人很能忍, 她知道温燃要走法律程序的时候,没有把事情传开,也没有去向温志成告状,温燃猜测钱戈雅是想悄悄结束这件事, 自认赔偿。   大黄已经死了, 温燃也已经用假狗肉恶心过钱戈雅, 这事以钱戈雅自认赔偿结束也可以。赔偿十万块, 温燃还能拿来给小组员工当奖金分了,也行吧。   温燃将蛋挞皮做好后, 一半放进冰箱里冷冻备用, 一半切好成挞皮捏进铝箔盒, 熟练地做挞液。   这时石磊敲门进来,洋洋得意地说:“燃总, 完事儿了, 赔偿十万。”   温燃向挞液里加着淡奶油,回头笑说:“石头你帮我盯着点儿,钱到账了我就请小组吃饭聚会分奖金, 你和水水的奖金我会多分点。”   石头听着也高兴,但又心疼,“燃总,其实我宁可不要这钱,也不想你胳膊被咬。”   温燃笑得没心没肺的,“我这没缺胳膊没少腿的,现在也不疼了,没事儿。”   石头站在温燃身后看着她,觉得这个二十三岁的姑娘坚强到让人心疼,心里一直话想和她说,但忍了又忍,终究忍住了。   关于钱戈雅这事儿,温燃是全权委托律师,她没管过程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也没管钱戈雅是否出庭,反正结果是钱戈雅给钱就行,这事应该算是已经结束,然而没几天,温燃就被温志成给叫到了办公室训话。   温燃最近表现得很乖,敲门进温志成办公室,小心翼翼关上门,再乖巧地坐到温志成对面,声音娇里娇气,“爸爸。”   温志成眯眼看她,上下左右打量她,温燃笑得乖乖的,眨眼也乖乖的。   “你上次给钱戈雅送肉吃,”温志成缓缓开口,“是不是钱戈雅把狗弄死了?”   温燃故作惊讶,“怎么会,小雅姐人那么善良懂事,怎么会把狗弄死?”   温志成听着忽然肩膀一抖,抬手指挖耳朵,“别装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温燃无辜眨眼,“没装啊。”   温志成斜睨她,“你每次叫她姐的时候,不起鸡皮疙瘩?”   “……起。”   温志成说穿了,温燃也不装了,面带讽刺说:“看看,你什么都知道,你就装不知道,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想和你发火。”   温志成沉默了两分钟,拿出两张纸来,是法院的判决书,“钱戈雅是你名义上的姐,你起诉你姐,难道我就不想和你发火?”   温燃安静了,没想到钱戈雅居然在收到判决书后告状,让她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   转念一想,倒也是符合钱戈雅阴损的性格。   温志成撑着桌子起身,一步步走到温燃面前,语重心长道:“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是占股份最大的董事长,公司还有其他董事,燃燃,你再这么闹下去,会让爸爸很难堪。”   温燃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为了不让你自己难堪,就把我献祭给钱戈雅?”   “什么献祭,”温志成责怪瞪她,“我又没有让你牺牲什么。”   温燃冷嘲,“您别说那些陈词滥调了,直接说吧,我告了你的宝贝女儿,你这次是想训我骂我,还是打我,或者又把我支去别的省?”   温志成缓缓坐到桌子上,平复着呼吸,看着面前越来越倔强的女儿,叹息道:“在钱戈雅她们欺负你的时候,爸没有作为,爸知道这伤了你,爸做事的方式不对,也做错了事,但是燃燃,有一个事实你要永远记住。”   温燃漫不经心地仰头看他,嘴角噙着讥讽。   温志成却深深地望着她,语气近似虔诚,“你是爸最重要的人,爸爸很爱你。”   温燃的讥讽变成怔忡,望进温志成的眼底,觉出那里面似乎藏了秘密。   但是,爱就是用烟灰缸砸她吗,就是把她的脸打肿吗?   这就是所谓的重要吗?   她脾气不好,倔强,固执,也不易回头。   温燃望向窗外湛蓝天空,天气有风,空中那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被风吹的走得很快,几阵风便消失,温燃语气轻淡,“我记性不好,记不住。”   温志成目光有一瞬间的暗淡,但转瞬即逝,话锋一转变得深沉严肃,“燃燃,我不希望你碰公司的事,不希望你和她抢,也不希望你在这个家里捣乱。”   温燃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仿佛知道温志成下一句就要说——别闹了,燃燃,你走吧。   就好像有她在,他就一直不会安生,所以他有这么多的“不希望”。   温志成将掌心放到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似哄似求的语气果真说道:“燃燃,爸给你钱,你去国外待两年吧?”   温燃不可置信和心惊,“爸,我温燃,已经多余到,你想把我送到国外了吗?”   同一时间,沈砚在会议室开会,陈经理在投影前做跨海大桥项目的进度汇报,陈经理的PPT一页一页地翻着,沈砚沉静的目光望着屏幕,思绪已经无意识地飞开。   沈砚原本认为他对温燃并不是喜欢,哪怕看到温燃和商君衍在一起时,他心里产生的酸涩是熟悉的,也坚信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的人是许供春,许供春曾在十八岁时和唐铳谈过短暂的恋爱,在那时候,他在看到她和唐铳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底出现的难受和酸涩,毫无疑问来自于喜欢。   倘若他对温燃和商君衍产生的酸涩,也是因为喜欢温燃,那他对许供春算什么?   他从小就喜欢许供春,喜欢这么多年,突然之间就喜欢上温燃,那他沈砚的喜欢算什么?   他自认自己是个专一长情的人,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到永远。   如果他现在对温燃轻而易举地有了好感,那他喜欢许供春的这件事都似乎变得廉价,是否有一天出现第三个女孩,他又喜欢上了?他的感情也是廉价的吗?   但是,他确实是在意温燃的。   这样的认知,让沈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个“渣”字,不断地涌入思绪,让沈砚心烦意乱。   “沈总,”陈经理已经交他好几声,又叫他一声,“沈总,报告结束了。”   沈砚回过神来,看到PPT上写着END,他没说什么,微一点头,会议室里的十几人纷纷拿着资料文件散场。   会议结束,郝乐匆匆进来,吞吞吐吐说:“沈总,那个,夫人来了,牵,牵着个……”在这沈氏集团,唯一的夫人就是徐嫚女士。   沈砚漫不经心地喝茶,轻掀着眼皮看郝乐,示意郝乐继续说。   郝乐将话说完:“……牵着只猪来的。”   沈砚喝茶动作停住,向来情绪不外露的人,此时眼睛里明显出现了无数个问号。   “说我不在。”沈砚满脸句号地说。   下一刻,徐嫚女士已经推门进来。   她手上牵着个长长的绳子,绳子另一端是穿着红肚兜的迷你猪,猪很小,看着就和刚出生的猪崽子一样小,小猪的全身都是粉色。   “儿子,”徐嫚女士笑道,“走,陪妈打高尔夫遛猪去。”   徐嫚自打后知后觉墨水的死以及他们的忙碌对儿子产生影响后,就一直努力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为让沈砚开心,养过狗,还养过龙猫、西施熊、宠物貂,今天弄来个新品种——猪。   沈砚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猪身上、移到他妈脸上,沉默了有一分钟,对郝乐道:“叫声哥,我把我妈给你了。”   郝乐:“……”不敢。   徐嫚女士抱起小香猪,作势要放到西装革履的沈砚怀里,“你去不去陪我遛猪?”   沈砚洁癖,起身退后,拿起桌上水杯向外走,“只陪你一个小时。”   温燃被气得胸都要炸了,回到办公室就微信问间谍,“钱戈雅去哪了。”   卢长义回复说:“好像是去高尔夫球场了,她换了运动服。”   温燃立即也回家换了运动服,去高尔夫球场弄钱戈雅。   钱戈雅去高尔夫球场肯定是谈事去了,不管谈什么,她都得去搅黄,钱戈雅玩阴的,她也要玩损的。   徐嫚每周三下午都去打高尔夫遛弯散步,今天可能是弄了只猪很开心,便逼沈砚陪她散步遛猪。   天气微凉,但晴空万里。头顶瓦蓝,脚下青绿,球场视野旷阔,电瓶车和司机球童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徐嫚女士遛猪遛得很悠闲。   徐嫚身材保持得好,一身运动服加一个遮阳帽,看背影像二十多岁。   沈砚一身休闲裤和POLO衫,也戴着帽子,散步在徐嫚身侧,两人背影不像母子倒更像是情侣。   徐嫚看沈砚陪她遛猪不情不愿的表情,叹息道:“这也怪我,你小时候我们没好好陪你,等你长大了,我们就错过了和你沟通的最好时机。哎,失去了的真是难以找回。你看,现在让你陪我遛猪你都不愿意。”   徐嫚女士的这番话,她这两年没少说,沈砚左耳听右耳冒,不理不睬,眼前莫名闪过温燃在台上跳新疆舞时的那个回眸,眼眸亮得璀璨如星,唇边笑容明媚而撩人。   “你爸也后悔了,不后悔能给你接游乐场项目吗,还不是想让你找个童心回来吗,”徐嫚牵着猪絮絮叨叨,“妈也知道,后悔是最没用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是我们也在努力补偿你啊。”   沈砚完全没听,眼前又闪过那个向他手腕内侧贴红心,笑说“燃总把心给你啦,砚总再见”的人。   两个人散了会儿步,沈砚始终不咸不淡的模样,偶尔还走神,徐嫚正皱眉要讽刺,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沈总?您也来打球?”   沈砚和徐嫚同时回头,徐嫚眼睛瞬间亮了,而沈砚则不易察觉地拧了下眉,“钱总。”   钱戈雅也是一身运动服加帽子的装扮,看着运动青春,人长得也漂亮,徐嫚正愁儿子不谈恋爱呢,忙道:“您好,我是沈砚的母亲,您怎么称呼?”   钱戈雅微笑,举止大方,声音温柔,“阿姨好,我叫钱戈雅,现在和沈总有项目往来,您叫我小雅就好。”   “小雅好呀,有才能,人漂亮,真好,”徐嫚脑回路异常,直入考题,蹲地上就抱起猪,往钱戈雅怀里递,“小雅,看我新养的小宠物,好不好玩?。”   钱戈雅看到这只猪,下意识往后退开,反应过来自己退得太远,又笑着圆场,“阿姨,这小宠物挺好玩的。长得哈,还挺可爱的。”   沈砚没兴趣和钱戈雅交谈,独自一人继续往前走。   耳边莫名回想起温燃的话,“沈总,钱戈雅是我后妈带来的女儿,她们俩都特别坏。有一次还趁我爸出差的时候打我,打完我还把我锁进柜子里不让我吃饭,她们真得很坏,就算你不和我合作,也千万别和她……”   心疼感和烦躁感又涌了出来,沈砚自从发现自己在意温燃这个事实后,就无法控制地频频想起那个总会故意握拳说试麦,总会勾着眉眼笑问“我美吗”的人,每每都让他质疑自己对许供春的喜欢算什么,都觉得自己很渣。   “阿姨,”身后钱戈雅在和徐嫚聊天,“您皮肤保养得可真好呀,看着最多像三十岁,身材也保持得真好。”   徐嫚在后面叫沈砚,“儿子,你慢点走,猪都跟不上了。”   沈砚脚步慢下来,余光看到小猪跑得很快,已经跑到他脚下,快要爬上他运动鞋,沈砚皱眉抽开脚。   而后恍惚又记起那天在宠物火葬馆内,他忘了洁癖,从死狗的箱子里拿出温燃摔成两半的珍珠和耳钉。   沈砚轻轻闭上眼,思绪愈加混乱。   “姐!”身后响起一道沈砚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笑意,“我也来玩了,姐你等等我呀!”   沈砚停下脚步,睁开眼,入目是绿草坪的高尔夫球场,一时间分不清那声音是想象出来的,还是真实的。   身后笑声又扬起,“姐你旁边的都是谁呀?”   沈砚心跳陡然快了好几拍,缓缓转过身去,半个多月未见的温燃确确实实地向他跑来。   温燃也穿运动服戴帽子,浑身洋溢青春劲儿,笑容如天空中的骄阳明媚。   他这阵子的酸涩与烦躁,似乎突然间停止,渐变成一种欣喜。   温燃跑得近了,才看清楚钱戈雅两米外站着的人是沈砚,他目光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无波无澜地望着她。   沈砚这位总经理,真的是哪怕在户外穿着运动裤POLO衫和戴帽子,浑身都没有一点热乎的人气儿,她当时为什么喜欢沈砚来着?   想起钱戈雅和她说的“你抢不过我,下一步就是沈砚”,温燃明白钱戈雅为什么会来高尔夫球场了,这是要追沈砚。   虽然她已经不在意沈砚和谁在一起,但她就是要捣乱钱戈雅在做的事。   温燃又看到钱戈雅身边的女人,看起来像不到五十岁,手上牵着个绳,绳的另一端居然是只猪?   温燃笑了起来,蹲到猪身边仰头看那女人,“阿姨,您这爱好很特别啊?”   钱戈雅怕温燃乱说话,微笑介绍道:“燃燃,这位是沈总的母亲。”   徐嫚看见温燃蹲到猪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对温燃产生巨大好感,也过去蹲到温燃身边,“你叫燃燃?那我叫嫚嫚。”   温燃笑得更欢快了,蹲在地上仰头看看没什么表情的沈砚,又歪头看看沈砚他妈,“阿姨,沈总是您从垃圾堆捡来的吗?”   温燃长得漂亮,比钱戈雅漂亮多了,徐嫚又听温燃这自来熟甚至玩笑话开过头的语气,没生气,反而笑问:“你和我儿子挺熟啊?”   “还行,”温燃抓着小香猪的尾巴玩,“比沈总和我姐要熟。”   钱戈雅顿时站不住脚了,出声问:“燃燃,你怎么来了,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温燃仰头看钱戈雅,“我这不是要出国两年吗,有时间了就想和你多聊聊啊。”   一直定定看温燃的沈砚,呼吸忽然滞住。   他垂眼看自己的胸口,在听到温燃说要出国两年时,心脏像被人用手给捏紧,紧得泛疼。   疼到呼吸不能自已地停止。   温燃笑问徐嫚,“阿姨,您这只猪叫什么啊?”   徐嫚抓起猪往温燃怀里递,“还没取呢,你给取一个?”   温燃一点不嫌弃这只猪,抱到怀里后,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思考。   徐嫚可喜欢死这个女孩了,漂亮又开朗,笑起来的样子好耀眼,太适合自己那清冷儿子了。   温燃问:“阿姨,这猪是公的母的?”   “母的。”徐嫚笑说。   温燃想了想,揉着猪耳朵问:“那叫小香妃?”   徐嫚仰头问沈砚,“儿子,叫小香妃行吗?”   沈砚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温燃。   听到她说要出国两年的话后,他就像失聪般什么都听不到。   沈砚缓缓出声问:“你要出国了?”   温燃点着下巴,冲徐嫚笑笑,又冲猪笑笑,“是啊,我爸派我出国。”   “哎呀,”徐嫚着急了,“你怎么就要出国了吗?那,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温燃第六感上来,感觉这猪差不多要大小便,抱着猪站起来笑说:“阿姨,您别做媒了,您儿子有喜欢的人。”   说罢,温燃抱着猪走向钱戈雅,在钱戈雅来不及躲开时,她把猪放进了钱戈雅怀里,“姐你抱住了啊,松手就该摔到阿姨的小香妃了,我拍张照片。”   钱戈雅僵硬地抱着猪,想把这猪摔死,但绝不能在沈砚和沈砚他妈面前失态,就强颜欢笑,“好,燃燃你快点拍,太阳大,估计小香妃也晒热了。”   徐嫚还不知道儿子有喜欢的人,漫步走到沈砚身边,“儿子?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沈砚看着故意慢悠悠拿手机的温燃,胸口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的情绪在复杂地交织缠绕,一个是他喜欢很多年的青梅,一个是搬出他公寓后让他念念不忘的温燃。   沈砚早习惯将所有情绪藏在心底不外露,此时表面仍然平静,淡淡两个字,“没有。”   那边温燃拍照拍得很慢,横拍竖拍近景远景各种拍,钱戈雅暗暗深呼吸长呼吸,实在忍不住,“燃燃,拍好了吗?”   温燃声音悦耳又狡猾,“姐,你平时最有耐心了,别着急嘛。”   徐嫚站在沈砚身侧打量温燃和钱戈雅,此时这场景,真像是温燃在欺负钱戈雅,对温燃的态度也有了微妙变化,感觉温燃像是一个任性大小姐。   沈砚的目光里,则都是温燃为钱戈雅和猪拍照时的笑颜。   她笑起来双眼弯弯,阳光下红唇鲜艳。   蓦然想起那天在韩叔和韩思桐面前的事,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似是感受到他看她的目光,歪头笑盈盈地问他,“看什么?看我美吗?”   而后她飞快靠近他,“啵”的一声亲到他唇上。   “是我初吻。”温燃当时甜音小声说。   那也是他沈砚的初吻。   沈砚喉咙被堵了一样,嗓音暗哑了两分,“温经理,大概什么时候走?”   温燃没回头地说:“估计就越快越好呗。”   沈砚正要再问,钱戈雅突然爆发出一声喊叫,“啊——”   钱戈雅骤然松手,猪摔到地上。   小香妃大便了,拉得钱戈雅手上一坨屎,她衣服上也都是屎。   温燃快要爆笑出来,然后使劲憋住,假模假样地说:“哎呀,怎么大便了呀。”   她喊着球童来递纸,又一边去把小香妃扶起来,抱歉地看向徐嫚,“阿姨对不起啊,我姐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它摔没摔坏。”   徐嫚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轻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应该不会摔坏的。”   钱戈雅都快要崩溃的又喊又跳,温燃一脸关心姐姐的模样,着急地和俩人说:“阿姨,沈总,我先去陪我姐去洗手间,就先再见了啊。”   徐嫚牵着小香妃的绳子把它牵远,笑着摆手说:“我也抱歉呢,行,你快去陪你姐吧。”   钱戈雅已经跑向球童和电动车了,温燃也转身要跑着跟过去,突然她手腕被人拉住。   温燃有点诧异,“沈总?”   沈砚眸色微深,喉咙滚动两番后,莫名解释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天我手背上的印章,是我妈盖的。”   温燃想起来了,她从医院做完和他父亲的鉴定回来后,在沈砚手背上看到了一个写着“小宝贝”的卡通图案印章,她当时问是谁印的,沈砚神色淡淡说,“温经理,我认为我们只是合租的关系”。   温燃从回忆抽出思绪,觉得沈砚莫名其妙,好笑道:“沈总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以前我在意,我现在又不在意了啊。”   温燃的语气是真正不在意的语气,她挣脱开沈砚的手腕,随意地挥了挥手,“沈总再见。”   沈砚看着温燃笑得刺眼的嘴角,以及跑开时灵动的身影,模糊记起徐嫚女士方才好像说:   失去了的难以找回。   后悔是最没用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好像失去和错过了温燃。 第24章 不冷了不爽了   高尔夫球场, 一时间的热闹之后恢复平静, 只剩下徐嫚、沈砚、以及一只猪。   球场视野开阔无际,有风吹过, 轰鸣声嗡嗡响起,一架飞机从海蓝如镜的天空划过, 留下一道长长的白条。   沈砚眯眼望着空中飞机划过的长线,耳边有声音在说, 温燃即将出国两年。   这个声音像带着棱刺,穿过他的耳鼓。   缓缓望向温燃离开的方向,她已经消失不见。   小香妃拉了臭臭,在绿草皮上留下难看的两坨, 看着有点恶心, 徐嫚就不太喜欢这只猪了, 麻烦球童把草坪的臭臭收拾干净, 她想着要把这只猪送回去,不养了。   转头间看见沈砚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目光远望着刚才那两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清冷淡然的目光里有波动。   徐嫚智慧的双眼眯了又眯, 走到沈砚身边,“儿子, 你是看那个钱戈雅呢, 还是看那个燃燃呢?”   沈砚眼里的波动消失,敛住目光看向球童手中的小香妃,声音轻淡, “没看谁。”   徐嫚拿不准沈砚的情绪变化是因为哪一个女孩,她就说着自己的看法,“刚才那个燃燃瞧着好像很任性,明显在欺负钱戈雅,是吧?”   沈砚慢慢地掀眉看向她,平静纠正道:“她不任性。”   徐嫚:“!!!”   刚才她儿子是不是瞪她了?那双少有波动的眼睛瞪她了!还在维护那个燃燃!   她儿子什么时候为哪个姑娘说过话啊,而且也没和哪个姑娘有过什么接触,此时居然还瞪她,沈砚实在太反常了。   徐嫚强压住兴奋,故意盯着沈砚,语气很高傲地讽刺说:“我看着她挺任性的,人虽漂亮,可她也是在欺负人啊,居然还说你是我从垃圾堆捡来的,这姑娘不好,我不喜欢。”   沈砚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向小香妃。   小香妃刚拉完臭臭,还往他运动鞋上爬,沈砚这次没有抽开脚,淡淡地垂眼看它,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唇角忽然上翘了一下。   徐嫚立即猜测沈砚是不是想到刚才那个美女燃燃抱着小香妃盘腿坐在地上的画面,她正要再诈他,听到沈砚缓声说:“被欺负的是温燃,不是钱戈雅。温燃很好,唐玥和她相处后很喜欢她,我相信你也会一样。”   徐嫚听得愣住,她儿子在说什么?这语气怎么像是向婆婆介绍儿媳妇?!   还有,她刚才听燃燃叫钱戈雅姐,自然以为燃燃也姓钱,此时听见沈砚叫她温燃,隐约回想起刚才沈砚好像叫她温经理,再联系这两个女孩的相处模式,徐嫚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这就是温志成家的两个女儿吗?温燃就是被她继姐放狗咬伤的那个可怜孩子?”   沈砚没说话,手轻扶了下帽檐,向出口走去,“差不多一小时了,我回公司。”   徐嫚回想刚才温燃热情乐观的模样,一个受了那么多欺负的小姑娘,竟然还能笑得那样明媚灿烂,她心底轻轻流淌出对温燃生活在那样家庭的心疼,以及对她坚韧乐观的欣赏。   最近沈砚和温氏集团走得近,沈砚又这样为温燃说话,还是很直白的“温燃很好”,徐嫚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心想成了成了,儿子这回是喜欢的人了。   但是徐嫚见不得儿子这冰冷的模样,感慨地往他心上插刀,“燃燃刚才说要出国两年啊?那也挺好,那就不用被人欺负了。出国两年,然后在国外找个帅哥自由地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说着徐嫚重复道:“这么看,不回来也挺好的啊。”   出国两年,恋爱,结婚,生孩子,不回来。   沈砚像被人一把扼住脖子,喘不上来气儿,他缓缓地深呼吸,继续往前走,“晚上叫人把小香妃送我公寓,我回公司了。”   徐嫚:“???”   她的冷清儿子,居然要养猪?   那么多好玩的龙猫,西施熊,宠物貂,他不养,他要养猪??   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   沈砚离开球场区,返回入场区,经过大厅去更衣室,在更衣室换回西装后返回大厅,正要离开时,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坐在水吧休息区的沙发上,胳膊侧撑着沙发椅眯眼睡觉。   她摘了帽子,束起的头发也披散开,头发都拨到右边,露出的左侧脖颈修长,脸颊白皙透粉,眉眼温柔。   她应该是很累,不然应该会是在玩手机,而不是闭眼睡着。   温燃呼吸起伏均匀,难得一见的安安静静的模样。   沈砚鬼使神差地向她走了过去,站在三米外的沙发旁凝望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就是移不开视线。   旁边有男服务生向温燃走去,沈砚注意到沙发前桌子上放着消费入座的提示牌,他大步走上前,手臂挡住去打扰温燃的服务生。   服务生被挡的停下,看到是西装革履气质冷淡的男人,服务生顿即低头道:“沈先生。”   沈砚示意服务生附耳过来,服务生连忙低头过来,沈砚轻声低言。   温燃这时忽然动了动,撑着沙发椅的胳膊挪开,沈砚看到她动了,停住低言,莫名变得紧张。   温燃却只是换了个动作,从胳膊撑沙发扶手,变成向前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沈砚轻轻松了口气,示意服务生和他一起向吧台方向走去,距离远到不会吵醒温燃时,沈砚继续低言吩咐。   片刻后,服务生端了一盘华夫饼和一盘水果,以及一杯热牛奶,无声地轻轻放到温燃的桌子上。   沈砚这时本该离开,拿出手机正要叫司机过来时,放在屏幕上的拇指微动,没有按下通讯录,却是将调成手机静音。   他手指轻敲了敲吧台桌面,再次与服务生低言,而后服务生走到旋转门前站定。   之后服务生与来往的顾客都是轻言细语,大厅里的杂音分贝变得轻低安静。   过了约十分钟,钱戈雅从洗手间走出来,衣服前襟是湿的,湿的双手还在抖落衣服,面色阴沉。   钱戈雅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温燃,三步跨两步地冲过去要发火,站在吧台旁的沈砚同时迈步去拦住她,低声说:“钱总。”   钱戈雅看到沈砚,阴沉的脸色顿时变成优雅,“沈总。”   沈砚上下打量钱戈雅的衣服,语气平淡似带关心,“我家宠物影响了钱总打球的心情,坐我车回公寓吧,当是我为我家宠物道歉。”   钱戈雅微诧,但心里有愉悦升起,点头致谢,“那我就不推脱了,谢谢沈总。”   沈砚颔首,“不客气。”   沈砚陪钱戈雅走出大厅旋转门,这时他的司机开车进来,沈砚绅士地为钱戈雅打开车门。   钱戈雅侧身上车,心想兴许沈砚是看见温燃欺负她而心生怜惜之类的感情,她感谢笑说:“谢谢沈总。”   沈砚仍是同样一句,“不客气。”   沈砚为钱戈雅关上车门,却未上车,走到前面轻敲车窗对司机说:“送钱总回去。”   钱戈雅忙按开车窗,探头问:“沈总不回去吗?”   沈砚未回答,退后转身,返回大厅。   钱戈雅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冷冷瞪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不甘心。   沈砚返回大厅,找了个距离温燃不远的沙发坐下。   温燃仍在睡着,姿势和之前没有半分变化。   渐渐的,落地窗外的阳光在桌面地面移动,从温燃的沙发椅上,随着时间徐缓地照到她脸上。   光很亮,只一两分钟的时间,她鼻尖就出了细汗,细碎发被汗打湿,脖颈也亮起汗出的晶莹水光,睡得不再安稳,手和脑袋都在小幅度地移动。   沈砚起身向温燃走过去,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光下,刚刚好地为温燃挡住她脸上的热光。   睡得不安稳的温燃逐渐安稳下来,鼻尖的汗也慢慢消失。   窗外阳光不断移动,沈砚也随着光改变方向,一直不声不响地为她挡着光。   视线落在她的睡颜上,好似这半个多月的心烦意乱与烦躁都变得平静下来,然而随之想到“出国两年,恋爱,结婚,生孩子,不回来”,眸光倏忽变得深邃不安。   徐嫚牵着小猪出来,倚着大厅中央的大圆柱子,歪头看她那位清冷无情的儿子为那个小姑娘挡光,先是忍不住笑,继而随着十分二十分钟过去,小姑娘桌上的热牛奶换了好几杯,儿子也没走,徐嫚不知怎么,突然感动的双眼涌上一瞬的水雾。   那个小姑娘一定性格很好,才能让沈砚为她说话,还默默地为她挡光。   徐嫚一脸亲妈笑地离开,温燃睡了一个多小时,趴着的姿势开始反复变换脑袋方向,像是要醒过来,沈砚垂眼思忖片刻,招手对服务生低言交代,而后背影清冷地转身离开。   温燃醒过来,感觉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像在学校教室睡的很长的一觉,睡的特别香。   温燃抻着懒腰坐起来,抬腕看表,难以置信自己居然睡了一个半小时。   赶紧起来要走,还要回去和钱戈雅继续斗呢,服务生这时递向她一杯新的冒着热气的牛奶,“温小姐,这是本馆赠送的。”   温燃诧异地歪了下头,然后笑着接过去说:“你们馆服务也太周到了,不是被钱戈雅买通给我下药了吧?”   服务生不知道谁是钱戈雅,手掌再指向桌子,“这还有华夫饼和水果,温小姐慢用。”   温燃眨了眨眼,试探问:“请问有雀巢的花心筒冰淇淋吗?”   服务生摇头,服务态度耐心温和,“抱歉温小姐,我们这没有,请问温小姐还需要其他什么的吗?”   温燃可惜地摇头,一边心想钱戈雅肯定已经回去,她也不着急了,重新坐下,翘着二郎腿荡阿荡,悠闲地继续喝牛奶吃东西。   *   温燃向温志成告状、导致温志成想安排温燃出国两年的这件事,让温燃准备开始她的下一步还击,公开她被钱戈雅的狗咬的照片,公开她在钱戈雅脚下哭诉的那段视频。   温燃让杨淼安排人找本地新闻公众号,做私下传播的准备,温燃也不想把这事儿搞得全国都知道,只要本市或者本省知道就行。   她目的是把这丑闻弄得市民一夜间微信群和朋友圈都转发这事儿,第二天早上小区或是单位见面都讨论这事儿,让董事会把这压力给到老温头身上。   老温头到时候要是还想把她赶走,那老温头肯定是疯了。   但是在温燃把这些钱戈雅欺负她的照片视频传出去之前,温志成又派她去启安市拜访大佬。   从新海市到启安市,开车三个多小时,高铁一小时二十分钟,温燃懒得开车,而且这几日天气不好,阴蒙蒙的像要下雨,如果高速上遇到下暴雨,路都看不清,开车更要命,温燃便自己坐高铁过去的。   同一时间,沈砚正在去启安市的高速上,开车的司机是乔子执。   高速的尽头天空是白灰色的,偶尔闪过树枝一样的闪电,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但这雨似是在憋着,始终没暴发。   乔子执偏头看了眼沈砚,沈砚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休息,西装革履冷冰冰的。   应是没睡着,乔子执能看到沈砚眼球滚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偶尔还皱起眉间川字。   “我说沈总,”乔子执挑眉调侃,“你最近好像变丑了,高岭之花现在好像一个即将下山的和尚啊,烦躁不安,焦虑紧张,所以沈总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砚掀开眼皮,食指拇指轻揉眉心,“专心开车。”   乔子执斜着嘴角笑了声,“你让我开车,你好歹告诉我去启安市干什么啊,你在启安没有合作项目,启安就只有一个许供春,是吧?”   沈砚没说话,重新闭上眼睛。   他确实烦躁和焦虑,他也清楚这些来自于什么。   来自于徐嫚女士说的那番话——温燃即将出国两年,恋爱,结婚,生孩子,不回来。   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对许供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烦躁的情绪,一种莫名被折磨的情绪。   而这个折磨他的人是温燃。   从小认识许供春,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感情,熟悉,关系好,小时候经常听许供春说:“沈砚,走,去我家吃饭,我特意叫我妈给你做你爱吃的了。”   “沈砚,你要不要跟我学钢琴,我教你弹钢琴啊。”   “沈砚,你不要总这么冷淡嘛,笑一个,你看我,嘴角往上,往上。”   父母忙碌的时候,许供春经常这样温暖他,某一天自然而然地发现自己喜欢她,某一天看到她和唐铳的亲昵,他自然而然地产生酸涩与落寞,但也从来没有被折磨的情绪。   看到温燃对他的厌烦目光,听到温燃纠正让他叫她温经理,听到温燃每一句对他的不在意,以及听到温燃说要出国两年。   每次都是一种折磨。   他接受不了自己同时喜欢两个女孩这件事,接受不了这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温燃。   而他这段时间确定因为温燃而状态变差,看的书多了,自然知道有一句话是——当喜欢上一个人时,会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像自己。   他自诩自己是个对感情认真的人,这让他一次次对自己的感情价值观产生怀疑,一个有责任心对感情认真的男人,不该同时对两个女孩发生喜欢的感情。   他现在想知道,他对许供春是什么感情。   是否已经释然,是否已经变为亲情,还是仍然对许供春是深深的喜欢。   许供春的公司在市中心,乔子执把车停在睿古拍卖公司对面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随即响起接连的响雷,震得街边的车不断响起警报声音。   乔子执打开车窗抽烟,“你在这儿等她下班,还是进去找她?”   现在下午四点多,沈砚眉头微蹙,向乔子执伸手,“给我根烟。”   乔子执听乐了,展开烟盒递给他,“抽完有烟味儿呢,不怕被许供春闻到啊?”   沈砚从烟盒里面抽出根烟,手指徐徐地捏着烟身,“不怕。”   沈砚牙齿叼着烟蒂,接过乔子执递来的打火机,灵活地在手上转了两圈,单手捧着打火机挡风点烟。   深深吸了口烟,沈砚按开车窗,单手搭到窗外,向窗外徐徐地吹出长长的烟圈。   乔子执鲜少看见沈砚这颓废又痞气的模样,挑眉笑了笑,低头翻看许供春的朋友圈,看看许供春今天有没有出去拜访客户不在公司。   沈砚的巴博斯停在路边,过了半个多小时,天气预报的雷阵雨突然哗啦一声如幕落下,雨点砸到车上、车窗上,像豆子倒下来的响。   乔子执启动车,关上车窗,开启雨刷器。   “车上有伞吗?”乔子执问。   沈砚没回答,偏头望着车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到睿古拍卖公司前。   大雨倾盆,快要看不清路,黑色轿车门打开,一个男人撑着黑伞下车,大步走进公司。   是唐铳。   乔子执也看见了,问沈砚,“那是唐铳吧,他来接许供春了。采访一下,你现在什么心情?”   同一时间,温燃拎着昂贵的酒走出睿古拍卖公司对面的烟酒行,她忘记给大佬带礼物了,下高铁后才记起自己不能空手而来。   没想到迟迟没来的雷阵雨这时候来了,她赶紧又退回进烟酒行。   隔着烟酒行的玻璃窗,她透过滂沱大雨,目测这雨下多久能停,接着就隐约看到了在雨中的沈砚的车。   沈砚的巴博斯的奔驰大G改装的,很好辨认,确定那就是沈砚的车,但是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   温燃一时纠结起来,她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郝乐?   如果很巧的是郝乐开车过来的,她正好可以去蹭个车。   这雨下得太大,仿佛整个天空都漏了。   头顶乌云压得极低,不断亮起闪电,响起轰鸣雷声,暴雨倾盆如注。 第25章 不冷了不爽了   车外凉雨瓢泼, 车内弥漫着烟味, 冷气与烟味莫名混合出萧条的气氛,沈砚眯眸望着窗外对面的拍卖公司, 唐铳进去后还未出来。   乔子执按亮车的双闪,应景地打开音乐, 想听两句失恋的歌儿,但打开后听到的是沈砚常听的巴赫, 乔子执不好这口,“啧”了声关闭音乐。   温燃趴着烟酒行的落地玻璃窗看窗外暴雨,暴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想给郝乐打电话又没打, 毕竟郝乐是沈砚的助理, 还是算了吧, 等吧。   然后温燃百无聊赖地, 把鼻子顶到烟酒行的玻璃窗上,垂眼看自己挤出来的猪鼻子, 一阵阵发出猪哼哼来, 越玩还越生出挺好玩的心情。   过了十分钟, 暴雨降得差不多了,雨势见小, 风势渐弱, 吹斜的街树恢复原状。   拍卖公司大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打伞的俩人,车内乔子执歪头看见那俩人, 挑眉笑了。   唐铳背着许供春,许供春打着伞,伞柄的钩子像钩在唐铳耳朵上,唐铳的脖子前还挂着许供春的包,显得唐铳这位退役特种兵有点滑稽。   乔子执胳膊撞着沈砚,“怎么样,沈总,什么心情?说说?”   沈砚侧眸看着那一幕,面色平静,又似有某种变化。   沈砚正要说话,忽然一阵狂风卷过,卷飞了许供春的伞,伞骨向后翻开。她左手勾着唐铳脖子,只用右手举伞,风太大,伞就这样被风吹得向后倒过去,唐铳和许供春俩人瞬间变成落汤鸡。   时间在俩人脸上有那么两秒的静止,随即俩人同时在雨中笑开。   沈砚从雨中两人身上收回目光,敛眉垂眼,而后轻轻向上扬起唇角,缓缓笑了。   心情是一种释然。   没有酸涩与落寞感,是释然。   一种“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直到此时此刻,他看到唐铳和许供春两个人像是和好的画面,方明白他当时送许供春那个刻有“XT”的项链时心底的初衷——是祝福,祝福他们尽快和好,祝福他们和好后要幸福。   许供春生日聚会那天,唐铳没有去,去的都是大院里的其他发小,他当时对许供春仍会下意识照顾,何斯野劝许供春喝酒助兴,他会给许供春少倒酒,为她挡酒,对她是关心的。   哪怕他在她生日之前就已经订了刻字项链,在她生日当天时,他仍然以为自己是喜欢许供春的、这份长情一直放在他心里,现在回想,他那天也照顾唐玥了,并非只照顾许供春。   他确确实实从小喜欢许供春,因为是邻居青梅竹马长大,因为她温暖了他,因为熟悉,而自然而然发生的感情。   许供春十八岁时和唐铳有过短暂恋爱,他当时心里不舒服。   之后许供春和唐铳分手,唐铳当兵多年未归,在唐铳缺席的时间里,他和许供春读同个大学,他始终未缺席。   但是大学时,他向她表白,结果是被许供春清清楚楚的拒绝。   从被拒绝开始,他退后在她身后默默关注她,在她身后保持着喜欢她的感情,多年过去,他还坚信自己喜欢一个人就是永远。   直到温燃的出现,直到如今看到许供春和唐铳在一起时心底出现的欣慰释然,直到此时回忆当时在游乐场时听到商君衍让他祝福他和温燃时、他满心满肺拒绝祝福的烦躁情绪,终于一切明了——他能坦然祝福许供春与唐铳,却没办法坦然祝福温燃和商君衍。   “还可以,”沈砚望着两个落汤鸡冲进车里的画面,情绪没外露地回答很久之前乔子执的问题,“车里有伞。”   温燃脸贴在玻璃窗上,猪鼻子渐渐从窗上移开,看着从拍卖行里出来的那两个人。   雨势已小,她看清楚了那个趴在男人背上的女人,是那个她在乔子执家整形医院见过的许小姐,很有古典美的女人。   原来许小姐在拍卖行工作,怪不得身上有古典气质。   温燃轻轻地摇头啧叹,沈砚车里坐着的人肯定是沈砚了。   沈砚这个男人可真是可怜,大老远开车来启安市,竟然看到他喜欢的小青梅和那个男人这么亲密。   已经见过许供春,乔子执正要踩油门离开,唐铳应是看到了沈砚的车,唐铳的黑色轿车从街对面调头开到了沈砚车前面。   两辆车头对着头停在路边,互相亮着同频度的双闪。   沈砚看的眼里闪过笑意。   唐铳给沈砚打来电话,“今天怎么过来了,一会儿去哪?一起吃饭?”   唐铳是大院里年纪最大的,比沈砚大八岁,从小对大院里的孩子们就是哥哥般存在。   沈砚已经释然,不紧不慢地答应着,“雨不停的话,就在启安住一天,一会儿去酒店,在酒店吃饭,雨停了就回去。”   唐铳在车里对沈砚点头,“行,稍后联系,我先送供春回去把湿衣服换了。”   “嗯,”沈砚语气如常,“再联系。”   烟酒行里,温燃看着俩车头对在一起的画面,看热闹的“哎哟喂”的感叹摇头,沈砚可真惨,不仅看见许小姐被那个男人背着出来,现在居然还车对车这样对视。   沈砚这男人,真是可怜又惨啊。   沈砚偏头看乔子执,给乔子执眼神示意开车走吧,突然越过乔子执的身影,看到烟酒行里的人。   烟酒行开着灯,那个人站在玻璃窗前,正遥遥地望着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街边没有温燃的红色法拉利,她没开车来,沈砚几乎下意识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乔子执诧异地喊,“沈砚,你干什么去?!”   沈砚顶着雨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把黑伞,撑开就向烟酒行大步走过去。   温燃看到了沈砚的举动,也看到沈砚像是向她走来,她一时间不解他在干什么,他是看见她了吗?为什么走过来?   随即温燃脑袋里闪过一个非常符合当下情况的可能,那辆黑色轿车里的人是他的小青梅——那他是不是又要利用她这个未婚妻?   那可不行!坚决不行!   这时远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温燃拎起买的酒就往外冲。从开着足足冷气的烟酒行猛地跑到室外,温燃感觉到一股风涌进后脖子,莫名哆嗦地打了个寒颤。   沈砚看到温燃顶雨跑出来,迅速大步跑过去,同时喊她,“温燃。”   温燃着急地绕开他跑,心想可千万不能再被他利用,她边跑边向快要开过来的出租车招手。   沈砚的黑伞快要撑到她头顶时,温燃没注意踩到地面的光滑圆地灯,脚下打滑屁股着地坐到了地上。   温燃摔倒的瞬间深深闭上眼,太尴尬了,这雨中摔倒,她还被雨浇的像满脸泪水,沈砚千万别再以为她是吃醋伤心导致的她这个可悲的画面,实在太尴尬了。   黑伞撑到她头顶,沈砚俯身扶她,语气带责怪,“你跑什么。”   温燃:“???”   她不跑还等着继续被他利用?她跑了他还以这种语气训她???   温燃还没捡酒,用力甩开他胳膊,捡起刚才和她一同摔到地上的酒,心想可千万别摔碎了,好贵的,肉疼。   温燃这么想着,眉头紧紧皱着。   以沈砚的角度看过去,就是温燃非常厌恶他。   “你,”沈砚出口时声音暗哑,再一次将伞撑到她头顶,伸手去扶她,“先起来吧,地上凉。”   温燃听着这种他从来没有对她表现过的关心,心想沈砚这人真的够可恨,为了小青梅居然能在她面前演这种关心的戏码?   用力甩开他手,温燃自己站起来,“沈总,你想成全你喜欢的人,你能不能别再利用我?”   沈砚不可否认之前他做的不对,但这次事实并非如此,“你误会了,我没……”   “我误会了吗?”温燃看向黑色轿车,“那沈总您说,那车里面坐着的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答案为是,沈砚说不出话来,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温燃扬手拦出租车,愤恨厌恶地瞪他,“我之前怎么会喜欢你这么卑鄙的人?”   走出沈砚的伞,温燃背影冷漠,坐上出租车后,迅速疾驰离开。   沈砚站在雨中,怔怔望着离开的出租车,脚下千斤重,久久没能离开。   她的话砸在他心里,也如千斤重。   *   雨下得这么大,温燃还被雨浇湿了,没再去拜访大佬,不然把长辈大佬家都弄脏了,让出租车载她去市内有名的白金五星级酒店办入住。   温燃要拜访的大佬不只一位,但是也没带行李箱,嫌麻烦,只想着随时买来着,但现在下雨,她就让前台把她衣服送去洗,给她送套汗蒸服。   洗了澡换了衣服,有点被沈砚给气到了,气得连手机都看不进去,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地睡觉。   一觉睡到七点多,温燃一吸鼻子,感觉鼻子不通气,嗓子也有点疼,悲催地发现自己好像有要感冒的迹象,还肚子空空好饿,内心略差。   但很奇怪地是她刚醒来,就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说有人给她送来了衣服,问她是否可以送到房间。   “谁送的?”温燃不解问。   前台说:“我们也不清楚,是一位女士送来的。”   温燃第一怀疑就是商君衍,也就商君衍能这么想着她,知道启安市下雨差人送衣服来,但是商君衍突然这么殷勤,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卖。   服务员来敲门送衣服,内衣内裤都有,还有一条深红色长裙,   温燃换好后,打电话给商君衍要感谢衣服,“商总,您在……”   “哪呢”俩字还没说出来,商君衍就不耐烦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挂了。”   温燃呆住,“怎么了就心情不好?”   问完她没听到商君衍回答,看手机发现商君衍已经挂断。   “……”那这裙子就好像不是商君衍送的了。   随即收到杨淼微信,“燃总,衣服收到了吧?”   哦,是水水,温燃愉快地给杨淼发了二百红包,去餐厅吃饭。   酒店餐厅在十三层,餐厅是跃层式分楼上楼下,温燃找了个楼上靠玻璃护栏能看到楼下景况的位置坐下,点了个海鲜炒饭和芦笋汤。   点完等餐的时候又不想吃炒饭和汤了,改点一份法式蛋饼,要杯青柠鸡尾酒,吸着不通气的鼻子,趴着玻璃护栏看楼下的宾客食客们。   暴雨仍袭击着这个城市,沈砚和乔子执也没走,全国白金五星级酒店就那么几家,启安市这占一家,乔子执连乡里面的招待所都住过,主要迁就沈砚贵公子,也来这个酒店办入住。   沈砚裤子和鞋在雨中浇湿,乔子执调侃问沈砚,用不用让人从家送裤子和鞋来,沈砚没心情理乔子执,让人买了套家居服换上。   同时沈砚让郝乐联系温燃的助理,让温燃的助理给温燃送干净衣服。   沈砚记得温燃上次全身都湿了的时候,在他身后抱住他说,“沈砚,我现在是一只流浪狗,我无家可归”,这句话此时又称为另一句魔咒,让他心疼。   许供春和唐铳回家后,晚上七点多来酒店找乔子执和沈砚二人吃饭,唐铳有事问前法医乔子执,便是沈砚和许供春先来餐厅点餐。   许供春在沈砚对她表白后,没办法回到和他如之前一样自然的相处,有意躲过他,后来听说沈砚已有未婚妻,她便自然许多,现在听说沈砚未婚妻又没了,她又没办法自然相处,心里总有一个小疙瘩。   此时只有两个人,沈砚沉默不言,怔怔地看着菜单,桌上很安静,许供春有一点点不自在,安静地翻着菜单。   沈砚的思绪都沉浸在温燃说的那句话上,说他卑鄙,后悔之前怎么会喜欢上他这么卑鄙的人,这让他胸口泛疼。   许供春轻咳一声,想起那个电话问:“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约吃饭,是有什么事?”   沈砚回过神来,但思维还未回来,“哪天?”   许供春诧异了下,解释说:“就是我生日第二天。”   沈砚记起来了,是因为前一天许供春说有机会见见他未婚妻,他第二天想将温燃介绍给她。   此时回想他这个想法,可能更伤害温燃。   哪怕他现在明白如果这个未婚妻不是温燃,他不会想要带去介绍给许供春。   哪怕此时明白那时候已经对温燃动了心,才想要将温燃介绍给她。   都已经伤害温燃。   沈砚耳边回忆起温燃骂他的“卑鄙”二字,手指捏着菜单页角慢慢蜷缩起来,语气淡淡说:“忘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僵硬尴尬,许供春叫服务生点餐,沈砚强行把自己抽离开不良情绪里,抬眼看着许供春,突然问出一句,“如果一个女孩已经讨厌一个男的,这个男的可以做些什么?”   许供春忽然眼前一亮,“这男的是谁?”   沈砚垂眼看菜单,“一个朋友。”   “那就是你。”   “……”   许供春的不自在瞬间消失,“是你未婚妻讨厌你了吗?今天在雨中的那个女孩是你未婚妻吗?”   沈砚菜单翻到一半,沉吟片刻,承认说:“是她。”   许供春心里也出现一种释然,轻轻笑开,“未婚妻生气了就要追啊,沈砚你抬头。”   沈砚慢慢抬头。   许供春引导说:“你现在在你的脑海里,回忆一下你未婚妻最可爱的画面。”   沈砚陷入回忆,但是温燃可爱的画面太多,叫他砚砚,要送他回家,要接他上班,说要保护他,给他做蛋糕,亲他,从他身后抱住他,在客厅里拼乐高,跳舞扭腰,唱歌,冲进他卧室看到洗澡的他……   沈砚自己浑然不知的已经脸上勾出笑意。   “很多。”沈砚轻笑说:“可爱的画面有很多。”   温燃趴在楼上玻璃栏杆上浅睡了一会儿,手机电话和微信不断震动起来,没来得及看微信,先接起石磊的电话,“你还没看微信吗!燃总出事了!”   温燃懒洋洋地淡定从容,“别疯疯渣渣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出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冷静。”   石磊明显冷静不了,“燃总!钱戈雅那天给你下跪的录像传出去了,全都在传!说你欺负继姐!”   温燃也无法从容了,拿起桌上手机看消息。   视频是委屈可怜的钱戈雅给盛气凌人温燃下跪的画面。   温志成坐在椅子上没有阻止,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她在咄咄逼人地欺负钱戈雅。   而这段录像明显是温志成办公室的监控录像。   因为温志成办公室有商业机密,所以是有摄像头的,但是查看温志成办公室的监控录像是需要密码和权限的。   温燃顿时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她还没让杨淼先把她哭的视频发出去呢,居然钱戈雅先发制人了?   本来就没有人会相信继女作威作福欺负人,毕竟正常逻辑都是继女被欺负,现在就变成温燃完全处于下风了。   以舆论来看,专横跋扈的温燃要被群众骂死。   而且怎么又是她被老温头派出来拜访大佬的时候出事?!   温燃站起来就要走,余光就瞥到楼下那个正在笑的沈砚。   原来沈砚也会笑,清冷的眉目变得柔和,笑意笑进了眼睛里,唇边也上翘笑得很温柔。   第一次看见沈砚这样的笑,而他对面坐着的是许小姐。   许小姐穿着白色长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勾起了浅浅的梨涡,散发着成熟又温柔的女人味儿。   她温燃身上就没有这样温柔古典的气质,所以她也能理解沈砚为什么从来没有一刻为她动心了。   许供春正在对沈砚笑说:“沈砚,你快自己照照镜子,你现在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沈砚垂眼笑,举杯喝茶,而后看向她脖颈,“我送你的项链呢?”   许供春有点不好意思说:“本来是戴着的,唐铳下午来接我,我就摘了。”   唐铳当初和她短暂在一起后,单方面甩了她,到现在退役回来又追她,她心有不甘,就把刻有她和唐铳缩写的XT的项链摘了,不想被唐铳看到后、唐铳还暗自窃喜。   唐铳没给任何理由的离开六年又两年,她实在没办法轻易复合。   沈砚歪头问:“不觉得太刻意吗?”   许供春嘴硬,“不觉得啊。”   “戴上吧,”沈砚云淡风轻说,“刻意改变会让自己心里不舒服。”   许供春犹豫了会儿,也觉得确实有点刻意,她喜欢那个项链就应该戴,不应该受唐铳影响,于是从包里面拿出项链,自己低头戴上。   但是项链不好戴,她手在后面戴了好半晌都没扣上。   沈砚坐着没动,又看她反反复复实在戴不上时,方起身道:“我帮你吧。”   许供春诧异了一下。   沈砚起身走到她身后,抓起她的头发摆到一侧,“上面刻的XT,是祝福你和唐铳。”   许供春没有躲开,静静地等着沈砚接下来的话,很有种哥哥嫁妹妹时对妹妹的最后交代。   沈砚也如哥哥般动作耐心温柔地为她戴项链,心底对许供春的感情已经释然,声音清冷平淡的说着如哥哥嘱咐妹妹的话,“既然你和唐铳终究要在一起,就别浪费时间。在感情里做对的事,不要做浪费时间的事。”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再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也已经超过普通友情,是如亲情般的存在,希望她幸福。   就如唐玥,如果此时唐玥站在他面前,他送给唐玥一个刻字项链,他也会这样为唐玥戴上。   在大院里一起长大,多年过来,大家都已如亲人般,无男女之分。   温燃垂眼看着沈砚与许小姐相处时他脸上的笑,他为许小姐耐心戴项链的动作,恍惚记起她让他帮她戴耳钉,他戴不上,试了两下就没耐心地交给杨淼,让杨淼继续帮她戴。   沈砚对许小姐不只是喜欢,是爱到心尖儿上了吧。   刚才在雨中,他还说她误会了,温燃觉得沈砚挺厉害的,对爱的人耐心温柔与笑,心甘情愿默默守护那么多年。   而对不喜欢的人,卑鄙利用,完全无情。   温燃转身离开时没注意到有服务员,手肘碰到服务员的托盘,托盘上是红酒,顿时洒出来很多,泼到温燃裙子上一些。   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连忙道歉,温燃摆摆手要走,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像大堂经理的女人,越接近温燃,温燃越觉得这人眼熟,直至走到温燃面前时,温燃长长叹了口气,冤家路窄,是她大一时的室友莫琪。   莫琪笑着迎上来,“这不是温燃吗?你怎么来这边了?”   随即她看见温燃衣服上被洒了红酒,莫琪皱眉要训斥服务员,温燃左手指尖戳右手掌心,“停,别训人耍威风了,我没事儿。”   温燃对服务员摆手,“你先走吧。”   “什么是耍威风啊,”莫琪莺莺地笑,挽着温燃胳膊说,“几年不见,温燃你还是这么爱怼人啊。”   温燃没什么好情绪,感冒,被钱戈雅气到,又被沈砚气到,甩开莫琪的手说:“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周围没有吃饭的客人,莫琪被甩得扬起冷笑,讥讽道:“怎么,和男朋友分手了?”   烦躁的温燃站在原地,深深闭上眼睛,做最后的忍耐,莫琪如果再多逼逼一句,她就动手打人。   乔子执和唐铳两个人也已经来餐厅,沈砚将菜单递给乔子执,乔子执到哪都善于观察,看到楼上的人影,他扬着下巴指给沈砚看。   楼上,温燃一身深红长裙站在餐桌旁,微卷的披肩长发显得成熟,但是脸色微差,闭着眼,长睫微颤。   她对面站着一个穿黑色套装的女性工作人员,脸上噙着讥笑。   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沈砚下一个动作就是迅速起身,向楼上走去。   许供春愣了下,问乔子执,“他干什么去?”   乔子执指着楼上,八卦说:“未婚妻。”   许供春和唐铳同时抬头看楼上,楼上站着的女孩看着年纪不大,红裙像火一样,有很漂亮的素颜,长发的发梢带着微卷的弧度,像早些年可爱与性感并存的年轻港风女星。   “好美。”许供春赞叹。   唐铳若有所思,“是刚才那个雨里的人吗?沈砚欺负那姑娘,又求复合?”   乔子执不多解释,只说:“温燃的性格,不会是吃回头草的人。”   唐铳颔首下结论,“那沈砚惨了。”   沈砚一步跨着两三个台阶大步走上楼,越接近温燃的时候,越能看到温燃的身体好像在眩晕似的晃。   “温……”燃字沈砚未说出口,忽然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温燃!”   一个陌生男人比沈砚更快地冲过去,用胸膛稳稳地挡住温燃,没有让温燃摔倒。   温燃只是刚才闭眼弄得头晕,只眩晕两秒就好了,忙从男人怀里退出来,回头说:“谢……”   看清男人的脸,温燃话停住。   “老同学,”男人目光温润,对温燃笑得温和,“好久不见。”   温燃静静看着他,慢慢也笑了。   心说今天什么宜出行的日子啊,居然连着碰见两个大学同学。   女的是她大学同学兼大一室友莫琪,男的是她大学同学兼班长裴清林。   三个同学碰面,莫琪脸色最差,此时她对讲机里有人叫她去处理事。   莫琪没对裴清林说话,也没对温燃说话,深深地瞪了眼温燃和裴清林,抬脚离开,却突然看到裴清林身后的男人。   男人很帅,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浅灰色家居服,却像是穿着高定,身高腿长,气质清冷,一看便是出身不凡的贵公子。   莫琪笑着迎上去,“这位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沈砚淡淡睨她一眼,未说话,越过她走向温燃。   温燃刚才那会儿冒出来的火,本随着莫琪离开而消失,她也平静下来。   但随即余光瞥见一个颀长身影,身影肩平背直,身材与气质好得让人难以忽视,也同时让温燃心里出现的烦躁的起伏波动。   这人走到她跟前,低声问她,“是生病了吗?”   原本清淡的声音,不那么淡,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温柔。   温燃:“……”   什么情况?沈砚刚才还在帮许小姐戴项链,现在又来关心她?   温燃一个字都没和他说,皱眉退后,绕过他走到裴清林面前,熟稔招呼,“确实好久没见了,你也来出差的?你住几楼,你包里带没带感冒药什么的?刚才谢谢你啊,不然我就摔那儿了。”   裴清林跟在温燃身边往前走,手放在温燃后腰虚扶着,关心问:“怎么感冒了,发烧了吗?头晕吗?”   温燃摇头,絮絮叨叨说:“应该没发烧吧,但是刚才脑袋突然晕了一下,就像那个低血压低血糖蹲久了,猛地起身那种晕,你知道那种晕吧?你来出差还是在这边工作……” 第26章 追妻火葬场   启安市的暴雨未停, 温燃的微信电话也雷电交加如暴雨狂袭, 朋友圈和微信群尽是钱戈雅给她下跪的视频。   温燃起初被气到了,钱戈雅真是没完没了挑战她底线, 回客房躺进被窝后没多久就心情平静下来。   既然钱戈雅想玩,那就玩呗, 看谁能玩过谁。   温燃趴在床上和杨淼视频通话,说笑自若地交代杨淼, “这事儿再让他们发酵一天,让热度再热热。我胳膊被狗咬的照片,还有你拍的那个我蹲在钱戈雅脚下哭的特凄惨的视频,你明天晚上发出去。”   杨淼担心, “燃总, 这是公开撕了啊?对公司不太好吧?”   温燃嘴角咬着牛奶吸管, 感冒了也神采飞扬, “反正我可能一毛钱遗产都拿不到,公司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那就撕呗, 难道我还忍着?”   温燃感冒发烧身体不舒服, 但精神没问题, 晚上还饶有兴致地看了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关机睡觉。   沈砚和乔子执喝了酒, 手机调成静音, 未接到电话,凌晨一点钟准备睡觉时,沈砚收到郝乐发来的钱戈雅向温燃下跪的汇总视频文章。   沈砚从床上坐起来, 倚着床头,紧蹙着眉,一条一条点开链接。   新海市新闻娱乐公众号文章标题——温城集团生女与继女的恩怨。   文章详细描述温志成的发家事迹,并解释温燃和钱戈雅的关系,一个是董事长亲生女儿,一个是二婚老婆带来的继女,继女在公司辛勤工作,生女在公司为非作歹欺负人。   评论里都在字眼难听地骂温燃不得好死,骂温燃怎么还不死。   再婚家庭公众号文章标题——我嫁给了集团董事长,我的女儿却遭受欺辱。   文章以心灵鸡汤口吻幻想钱戈雅从成为温燃继姐的那一刻开始,被温燃长期打压欺负的种种经历。   评论里都是心疼钱戈雅,说看哭了,骂温燃蝎蛇心肠恶心歹毒。   抖音快手火山的短视频也都传播开——猜测温城集团的新动态。   网络主播们像新闻播报一样分析此次事件,据可靠小道消息称,钱戈雅下跪是因为她拿到与霍氏企业的合作,温燃实力弱未拿到,于是温燃回到公司对钱戈雅撒泼打骂。   沈砚未再看下去,立即起身换衣服,乔子执喝得躺在床上唧唧歪歪喊慕斯,影影绰绰地看见沈砚在穿衣服,“你去哪?”   沈砚站在长衣镜前系衬衫扣子,眉间已皱出川字,“我有事先回去,你明早记得叫温燃吃早餐,我让前台给她买药,你记得把药给她。”   乔子执扶墙站起来,“怎么回事,你现在对温燃是什么情况?”   沈砚拿起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没什么情况,我在追她。”   乔子执:“???”   沈砚将乔子执留在酒店,让乔子执第二天早上陪温燃吃早餐,他连夜坐车回去,直接去找沈冀董事长。   凌晨五点,新海市大雨未停,沈砚敲响父母独居别墅门。   家里阿姨看见沈砚这么早就来了,连忙拽进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外面还下雨呢啊。”   沈砚接过毛巾,“阿姨,帮我倒杯热茶,谢谢。”   家里阿姨以为是沈砚要喝热茶,赶紧去冲茶。   沈砚站在厨房门口等阿姨冲茶,窗外阴天下雨,厨房外未开廊灯,厨房内灯光明亮,沈砚背影黯淡,周边却散发暖光,整个人内敛而温暖坚定。   他端茶去父母卧室,在门外敲门,“爸,我有事和你谈。”   沈冀平时生物钟是六点醒,此时还没睡醒,徐嫚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开门,看到沈砚在门口,吓得顿时清醒,“怎么了儿子?是谁死了,还是公司出事了?”   沈冀听见徐嫚的嗓门,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沈砚双手递出热茶,“我来通知您,我决定和温城集团合作,科技方是商氏。”   沈冀闻言掀眉向门口望过去,沈砚穿着墨色西装,短发上有被雨淋到的水滴,看着心急焦灼风尘仆仆。   “因为温城集团昨晚出来的丑闻?”沈冀掀开被子下床,“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难道又忘了?我说过绝不同意你和温氏合作。来我书房解释解释,是什么让你一早上犯病又要合作。”   沈砚站在门口未动,并没有要去书房谈的意思,“一直和温氏接触的人是我,我对温氏已经很了解。您从来没有了解真实情况,您现在单凭空穴来风就妄下定论,您与井底之蛙有何区别?”   沈冀正擦过他肩膀的动作停住,顿时勃然大怒,“你一大早上来和我吵架,说我是井底之蛙?!”   沈砚仍端着茶,平静淡道:“您同意合作,便不是。否则,您是。”   徐嫚平时不掺和父子俩公司的事,但此时快要伤到父子感情了,连忙推开沈砚说:“冷静点,怎么和你爸说话呢?什么井底之蛙啊,说的气不气人,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沈砚将茶放到徐嫚手中,话对沈冀说:“这件事我已经和您好好商量一个多月,我有我基于事实依据的判断,您的判断却来自于不实传闻。如果您最后仍不签字,那么我将退出沈氏,自立门户。”   说罢,沈砚转身向外走,肩平背挺,气场万分坚定。   沈冀已怒火中烧火冒三丈,抓起徐嫚手上的茶杯就向沈砚砸过去,“我死也不签字!”   沈砚未躲,茶杯不偏不倚地砸到沈砚脚下,茶杯顿碎,热茶溅开,沈砚脚步未停,阔步离开。   温燃早上醒来喷嚏连天,鼻涕不断,鼻头都红了。   手机仍然没开机,可以想象到老温头和董事会都将大发雷霆,但她有后续对策,仍然慢悠悠的。饿了要先吃早餐,不能饿到自己。   温燃出去吃早餐时,正遇上在她门口要敲门的乔子执。   温燃左鼻子塞着一团面巾纸,形象不怎么样,她也没把纸拿下来,仰头看他,感冒的声音粗哑,“乔少爷?有何贵干?”   乔子执拎起沈砚嘱咐的一袋药晃了晃,“请你吃早餐,请你吃药。”   温燃警惕心冒出来,探头看酒店走廊,“是你买的药,还是沈砚买的药?又要拿我在许小姐面前表演什么?”   乔子执不清楚温燃和沈砚之间具体怎么回事,“表演什么?许供春没在酒店,和唐铳回家了。这是沈砚让人给你买的药,他昨天半夜有事回公司了,你怎么像我要下药毒死你似的?”   温燃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沈砚为什么让人给她买药,但直觉有什么阴谋,摆手道:“一起吃饭没问题,药就算了,我谢谢您。”   乔子执问:“那这药?”   “随便您处置,”温燃晃着鼻孔的一团纸走向电梯,轻飘飘讽刺,“沈总的人情我可不敢接受,忒重。”   吃过早饭后,乔子执准备开车回去,在温燃房间门口叫她和他一起走,高速上能解个闷。   温燃已经化好妆,除了眼白布着红血丝以外,妆容精致神气十足,小嘴一翘,仍是一句讥笑,“谢谢乔少爷好意,坐您车我非常荣幸,但沈总的车,我可没那福分坐,不敢坐。”   乔子执和沈砚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不觉得沈砚在人品方面有问题,直觉里面肯定有误会,毕竟沈砚从小就是什么都不说的性格,不过也没替沈砚说话,以防引起温燃的反感,倚着门笑,“沈砚真惹到你了啊,昨晚他走的时候还和我说他在追你,那你千万别轻易原谅他。”   温燃抽门口房卡的动作停住,怀疑自己耳朵聋了,“谁追谁?”   乔子执悠悠笑,“他追你啊。”   温燃:“……”   要么是她耳朵坏了,要么是乔子执脑袋坏了,沈砚前一天还对小青梅一脸深情仿若这辈子只爱小青梅情深不悔呢。   无论这句话有多假,温燃抽卡关门,微笑地表明立场,“乔少爷放心,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了,他也追不上我,我温燃从不吃回头草。”   温燃只能下次拜访商业大佬,一个人坐高铁回去,发车后温燃开机,收到杨淼的两条信息。   一条是温志成下命令,让她立即回去,让她中午之前到公司找他;另外是下午开董事会,一起研究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温燃此时一个人坐高铁,才有空琢磨监控视频是谁放出去这件事,打电话问石磊,“监控室的人被我爸叫去问话了吗?”   石磊小声回道:“燃总,我正在保安室调录像问话。”   温燃挂了电话,有那么点佩服钱戈雅,钱戈雅肯定是提前找好了监控室的替罪羔羊,今天肯定会开除一名监控室保安。   下高铁后,温燃先去药店给自己买药。   手术生病感冒手臂缝针,温燃从来都没等着别人照顾自己,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买药自己吃了。   回公司,一路上能听到身后有议论她的低低私语,温燃没空制止,直奔温志成办公室。   钱戈雅也在温志成办公室,一脸犯错后的自责与后悔地坐在沙发上,见温燃推门进来,立即起身过去急急道:“燃燃你回来了,姐先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们先想解决办法。”   说着,钱戈雅还挡住了办公室里一名保安,“燃燃你别生气,我们会开除他的。”   温燃懒得看钱戈雅在她面前演戏,拨开钱戈雅说:“别在我面前装了,恶不恶心。”   钱戈雅被骂得一怔,不见温燃演戏,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温燃绕过她直接走到温志成面前,开门见山道:“爸,现在出这件事了,你的打算是什么?”   温志成手按着右肩,像是肩膀很疼,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出国吧,燃燃,爸给你钱,公司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现在所有董事都把压力给我自己,逼我对此做出解决方法,希望你能理解吧,哎。”   温燃感冒还在流鼻涕,抽了张纸擤鼻涕,“行,我同意出国,给多少钱?现在给,我明天就走,去个落地签的国家。”   温志成和钱戈雅没想到温燃这么痛快,两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温志成按着右肩,长叹一口气问她,“你想要多少?”   温燃回头看钱戈雅,完全不跟钱戈雅演戏了,挑眉问:“钱总,我打算去菲律宾,反正菲律宾买房就可以一直住,我要在马尼拉买房买车,不上班也衣食无忧,你说多少合适。”   钱戈雅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温燃看样子要的不能少了,走到温燃身边好姐妹地笑说:“燃燃可以先出国玩玩,玩够了再回来,不一定非要在国外定居。”   温燃冷瞥了她一眼,“少放屁了,你这是不想给钱的意思吧?”   温志成立刻喝道:“温燃!”   温燃转过头,又擤了擤鼻涕,轻描淡写道:“先给一千万,现在给,支票日期别给我写下个月。”   对温志成的家产来说,一千万真不多,一辆豪车就千八百万了。   但对钱戈雅来说,一千万就很多了,心里被气得要炸了,她脸上还在笑,正要假笑着劝温燃,温志成已经拿出支票,边写边说:“确定明天走?”   温燃点头,“明天走,除非你们反悔不让我走。”   温志成私下支票页递给她,“温燃,爸教过你,一言需九鼎。”   温燃接过支票,承诺的干净利落,“我绝对一言九鼎,只要你们别反悔。”   温燃行事风风火火,完全没有追究视频的事,这让钱戈雅有点不安,待温燃走后,钱戈雅问温志成,“爸,燃燃会不会有别的打算啊?”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温志成按着背说:“小雅,帮爸按按肩,疼得厉害。”   钱戈雅连忙过去给温志成按右肩敲背,试探问:“爸,您这个就只是肩周炎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病?我看您最近都瘦了。”   “我还能有什么病?”温志成气得拍桌,“都是被温燃给气的!”   温燃骗来一千万,简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地开始收拾东西,杨淼和石磊俩人震惊的不行,“燃总,真要走啊?”   “走啊,”温燃才不可能走,但以防办公室人多口杂,笑说,“我爸给了一千万,明天就走,你们俩继续你们工作就行,下午开完董事会,我再安排小组的事。”   沈氏的法务部财务部等部门正在紧急地拟定合同,郝乐连续来催了好几次,众人忙得满头是汗,终于在下午一点钟拟出初步合作合同,郝乐急忙拿去给沈砚签字,沈砚拿上合同直奔温城集团。   郝乐开车,担心地问沈砚,“沈总,董事长不同意的话,这事儿怎么办?”   沈砚坐在后面闭目养神未言。   他双腿自然交叠,墨色西装外套敞着,里面白色衬衫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清心寡欲的清冷气场一如既往,窗外阳光顺着树页缝隙在他脸上闪过斑斓光点,而他旁边放着一塑料袋的感冒药。   忽然沈砚掀开眼皮,“郝乐。”   郝乐慢慢松开油门减速,“您说。”   沈砚偏头望向窗外,眸光依然淡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去买箱冰淇淋。”   郝乐:“???”   郝乐也不知道什么冰淇淋好吃,还是问的他女朋友,然后买了一堆口味不同的冰淇淋放进车内的冰箱里,才继续开车去温城集团。   到达温城集团时,郝乐不知道要不要把冰淇淋搬下去。   沈砚下车,吩咐郝乐:“冰淇淋和药给杨助理,让杨助理放温经理办公室。”   顿了两秒,沈砚补充道:“嘱咐杨助理,就说是杨助理她自己买给温经理的。”   温城集团的会议室正在开会,里面坐着的是温氏的董事们以及温燃和钱戈雅。   温燃坐在会议室长桌靠近门的位置,一边听董事们讨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边擤鼻涕,擦鼻涕的纸在桌上堆了个山。   终于到温燃的问题,和温志成同岁的向总叹道:“温燃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事影响不小啊。”   温志成看向温燃,“你自己说。”   温燃擤鼻涕擤的大脑都要缺氧了,撑着桌子站起来,哑着声音一脸病容的乖乖巧巧地说:“各位叔叔长辈,我会出国,等这段关键时期过去我再回国,是我给公司添麻烦了。”   温燃话音刚落,韩助理敲门进来,想要向温志成走过去、欲在温志成耳边报告,温志成摆手道:“直接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韩助理在门口犹豫两秒,直言说:“沈氏沈总来了,说要和公司合作,但是他有要求。”   温燃微微皱起了眉,下意识猜测沈砚的要求不是什么好要求。   温志成问:“人呢?在我办公室?”   “没有,”韩助理道,“在会议室门口。”   温志成思忖片刻,突然说道:“那就请沈总进来吧。”   向总诧异,“温董,我们在开董事会,你让别人进来?”   温志成语气沉稳,“既然是谈合作,大家一起听听也无妨。”   韩助理邀请门外沈总进来,一身墨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停在门口,气场清冷淡漠,目光内敛沉稳,“温董,打扰了。”   温志成笑着起身迎上去,“没有打扰没有打扰,沈总有什么合作要求,尽管说,我们董事正好都在,一并探讨。”   温志成长辈一样拍着沈砚的肩膀,带沈砚落座到两个空位,笑谈道:“沈总估计也知道我们公司的事了,这时候沈总来谈合作,实在是雪中送炭,是我们的荣幸。”   全部董事的目光都汇聚在沈砚身上,沈砚点头淡道:“温董客气了。”   温志成又笑着和沈砚寒暄了两句,接着沈砚递出带来的合同,平静地说明来意,“温董,我现选择和温城集团合作,这是我司初步拟定的合作合同。”   温燃看向沈砚,撕着面巾纸塞进鼻子,若有所思地听着。   “那么要求呢?”温志成掌心压着合同问。   “也不算是要求,是有个前提条件,”沈砚抬头望向温燃,看到温燃鼻子里塞着纸,眼里转瞬即逝地闪过笑意,而后继续道,“因之前我与温经理签过如果我和您司合作就由她来负责的合同。因此这个合作的项目,需要由温经理全权负责。”   钱戈雅在看到沈砚进来的那一刻就急了,这时忍不住起身微笑说:“沈总,温经理已经决定明天就出国了,恐怕不能负责您的项目,您可以换一位负责人。”   沈砚未理会钱戈雅,只看向温志成,“温董,您公司里,是您说的算,还是钱总说的算?”   温志成立刻对钱戈雅沉声喝道:“坐下。”   钱戈雅僵着脸坐下,不敢再多言,暗暗咬牙。   温志成按着右肩沉思片刻,抬头问向总意见,“向总,你有什么建议?”   向总问沈砚,“请问沈总,为什么要选择让温经理负责?”   沈砚将另两份温燃曾给他的方案放到温志成面前。   温志成低头翻阅,方案细节很多,是温燃平时做方案的习惯。   “方案好,”温志成代替沈砚对向总回答,“温燃这两份方案做得非常好,很优秀。”   温燃似信非信地看着她爸。   温志成将方案传阅给向总他们。   过了五分钟,董事们纷纷交谈起来,温燃始终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沈砚,琢磨沈砚的目的。   无需等董事同意,温志成深深地望着沈砚说:“我们公司一直想和沈氏合作,既然沈氏选择了我们,那我们温城集团自然愿意与沈氏合作,这个项目将由温燃温经理亲自负责。”   沈砚面不改色,神态镇静,“既然温董同意,那么,这个项目……”   沈砚话未说完,温燃使劲地擤了个超响的鼻涕声,这行为太不淑女和礼貌,全会议室陷入尴尬的安静。   温志成已然不悦,温燃总是这般没礼貌,弄得他这当爹的总是没处放脸。   温燃若无其事地擦着鼻涕,而后看向沈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尽是嘲讽,“沈总有意思了,当初不是说绝对不会和我们温城集团合作吗?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出尔反尔?”   沈砚掀眉抬眼看向温燃,“温经理方案做得好,我也信任温经理,这就是我合作的理由。”   会议室再次陷入安静,董事们面面相觑,钱戈雅满脸怒容,温志成则若有所思。 第27章 追妻火葬场   温燃完全把沈砚这句话当放屁, “你想合作就合作你的, 别拽上我。我不想负责任何项目,我现在只想出国。”   温燃没管温志成和沈砚什么反应, 也不在意身后人的表情,说完直接回自己办公室。   她是个有主观意识的人, 凭什么要接受别人安排?   温燃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快被纸拧破皮了, 照镜子后没看见破皮,终于放下心,转眼看到桌上的药,开门探出脑袋问杨淼, “水水, 你怎么又给我买药了?”   杨淼正在联系公众号, 想到沈氏郝乐助理叮嘱她的话, 犹豫了两秒,抬头笑说:“对, 足够你吃一个星期的药, 希望你感冒赶紧好。还有你冰箱里, 给你买了箱冰淇淋,少吃, 但偶尔吃一根, 你心情会好。”   温燃顿时心情好了起来,过去按着杨淼的脑门用力地亲了一口。   她感冒嗓子疼的时候吃个冰淇淋会舒服很多,对身体怎样无所谓, 心情好最重要。   杨淼看温燃愉快回办公室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   之前衣服是沈总让送的,这冰淇淋和感冒药也是沈总送来的,还有其它的她知道又不能说的秘密,她心里瞒着温燃无法坦诚的缠绕不安情绪,让她越来越不好受。   作为助理,真是最讨厌这句话——你别告诉燃总。   温燃在办公室里继续装模作样地收拾东西,先后接到韩思桐和商君衍的慰问电话,吃着冰淇淋笑说:“我还赚了一千万,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韩思桐和商君衍听她虽然声音发哑,但语气轻松,也就放了心。   温燃收拾好东西,擤着鼻涕一脸倦容地走出办公室。   石磊搬着她的纸壳箱走在她身后,一路温燃强颜欢笑似的和各位同事们挥手说再见,祝各位日后工作顺利,背影孤单地离开公司。   她走后,公司里的同事们莫名陷入另一种情绪,不知怎么,就很同情燃总,觉得燃总识大局,明明为公司付出很多,却甘愿在此时离开。   沈砚回公司时,沈冀董事长还在生气,父子俩谁也没理谁,徐嫚女士来公司调解互相传话。   沈冀碰上儿子不听他话的时候就失去冷静冲动易怒,沈砚向来很多事放在心里不说,徐嫚来调解也是白来,闹得三个人不欢而散。   晚上沈砚下班回家,刚进门,一只穿着红肚兜的猪冲了上来,在他鞋上踩来踩去,沈砚脸上浮出些许笑意,没抽开脚,站在门口垂眼看它。   秦阿姨从厨房走出来长叹道:“小香妃又长了,你知道不,没有不长大的猪,还说有能长到一百斤的呢!回头小香妃长到一百斤可怎么办啊?而且它还不让抱,我一抱它就像要被杀了的叫唤,太难养了。”   沈砚蹲下身,揉着小香妃的猪耳朵,不紧不慢地缓声说:“那就,送出去?”   秦阿姨递给他消毒毛巾,失笑道:“谁能要啊?在这小香妃送来之前,我都从来不敢想象您居然在家里养只猪。乔少爷知道您养猪吗?要送给乔少爷吗?”   沈砚接过毛巾擦手,小香妃还在拽他裤脚,他垂眼勾了下唇,“送别人。”   夜色渐暗,晚上八点,窗外小区内的夜灯亮起来,沈砚站在书房窗前看楼下的灯光,眸光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   过了片刻,他下楼牵起小香妃的牵绳,“阿姨,以后客厅门口都留个灯吧。”   秦阿姨在擦酒柜里的灰,回头说:“您这是要去哪啊?运动还带着猪吗?”   沈砚拿起车钥匙,语气平淡,“去遛猪。”   秦阿姨:“???”   沈砚开车到距离他家不远的温燃的小区,停好车后,牵着猪下车。   他倚车而站,仰头望着温燃家里的暖黄色窗灯,小香妃绕着他一圈圈地转来转去,偶尔用它的粉色猪鼻子在沈砚裤脚上撞来撞去的爬。   温燃家窗灯前始终没有人影闪过,沈砚仰头看了会儿,牵起小香妃缓步走向温燃家大门。   站在她家门口时,沈砚犹豫不决地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小香妃这时往沈砚腿上爬,咬他裤脚,撞他腿,还在他脚下打滚。   沈砚低眉静静看它,等着看它要作到什么份上,忽然小香妃脑袋撞向温燃家门,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沈砚皱眉要拽它走,猪不走,发出更惨烈的猪叫声,他蹲地上抱它,猪开始咬他手指头。   十秒后,温燃家门打开。   气势汹汹的温燃手里握着水果刀,“谁?!”   蹲在地上抱猪的沈砚,目光呆滞的停了两秒,缓缓仰头看她:“……我。”   温燃有那么两秒被此时的场景给震惊笑了,这只猪其实很丑,但挺蠢萌有意思的,可这位沈总,温燃低头看他,感冒声沙哑地讽刺,“我说沈总,您白天说要和我合作,晚上又弄只猪到我门口,您这是出什么幺蛾子呢?”   此时猪也不叫了,沈砚慢慢站起来,低头看了两眼安安静静的猪,又抬头看因感冒声音沙哑鼻尖透红的温燃。   想问她感冒吃没吃药,有没有发烧,晚上吃没吃饭。   但话到嘴边,沈砚莫名吐出一句,“你,要养猪吗?”   温燃手里举着刀,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心深似海的男人刚才问了她什么,“你,是神经病吗?”   沈砚无波澜的目光又怔了两秒,而后答道:“不是。”   温燃退回门内,看个神经病一样看了沈砚最后一眼,“砰”一声关上门。   “……”   沈砚没料到自己刚才吐出那么两句蠢话,在原地站了好半晌,长长叹息一声,领着猪转身回家。   温燃回去上二楼,站在窗边看那一人一猪的身影。   猪好像不会跑,沈砚慢悠悠离开,猪也跟在他身边以相同频率慢悠悠地离开。   男人身影挺拔,猪的影子蠢呼呼的。   高岭之花大晚上遛猪,温燃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拉上窗帘,温燃像看了场闹剧似的转身忘掉,端着水果拼盘继续看英剧。   当天晚上,朋友圈微信群里的温城集团,爆发开第二场新闻小视频。   视频里,前一天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生女温燃,蹲在前一天楚楚可怜身世凄惨的继女钱戈雅脚下,哭得泪如雨下,声声痛苦悲戚,“爸,为什么我明明才是你女儿,你却一直让钱戈雅欺负我啊,小时候她们打我,长大了她还放狗咬我,我不争不抢了这么久,我……”   温燃爬过去抓住钱戈雅的腿,满脸泪痕地仰头看她,“姐,我求求你了,你别再和我抢了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只剩一个爸爸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的财产随便你抢,我只想要我爸……”   这个视频显示了录制时间,正好是前一天监控视频上显示的时间之前。   而且之前监控视频是黑白色无声的,现在的视频是有声的,具体什么情况都听得真切清晰,这就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大反转。   视频出来之后,还有人说这是温燃的片面之词,怎么会有人狠毒到放狗咬人,这是空口无凭的污蔑,于是温燃胳膊被咬当天的照片视频也都放了出来。   照片和视频里温燃的胳膊被咬得血肉模糊,她穿的裙子上手臂上和腿上、全身都是血。   这可比一个完全没有声音的监控视频要可信得多,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但还有人说了,这只能证明温燃被狗咬了,怎么能证明就是钱戈雅放狗咬的?有证据吗?   好了,接着就求锤得锤,公众号又放出温燃和钱戈雅打官司的证明,白纸黑字写着钱戈雅的狗咬了温燃,赔偿温燃十万块钱。   瞬间所有舆论全部扭转,之前的吃瓜群众全部反口说温燃太可怜,说钱戈雅恶毒,曾经骂温燃不得好死的人,现在全部在骂钱戈雅。   也有人分析出来钱戈雅为什么给温燃下跪,既然开庭后赔偿是十万块,说明走的是民事案,非刑事案,那估计钱戈雅当时下跪,就是求温燃看在姐妹情分原谅她,并非是温燃在欺负钱戈雅。   温城集团公司这时候也有员工出来说话,说前一天公司出事后,明明错的不是温燃,温燃却一个人抗下压力答应出国,哪怕全网都在骂她,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还有人附上了前一天温燃在公司的可怜病容,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悯,真的是同情又心疼她。   温燃早上醒来,看到手机上石磊和杨淼发来的事态转变情况,每一步都按照她的预想发展,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不行,立刻给俩人发了大红包。   网上也有少数声音质疑为什么会有温燃哭的视频流传出来,既然事发在董事长办公室,怎么会有人拍视频?是不是温燃的自导自演?   很快就有网友说肯定是公司管理层看不下去温燃被欺负才偷拍的,那被狗咬的事难道也是自导自演?于是这少数质疑声音很快就被反驳的声音压住。   没人再质疑温燃。   温燃起床后给自己煮了鸡蛋,放了首充满激情的摇滚乐,笑盈盈地在电话里吩咐杨淼,“水水,再把我爸前阵子联系律师立遗嘱的事传出去,引导网友逼我爸公开部分遗嘱。”   这遗嘱里若是没有她温燃的份儿,老温头不得被全网骂死?   老温头的下一步,应该是改遗嘱吧? 第28章 追妻火葬场   沈砚早上起来, 也看到了传得沸沸扬扬的照片与视频。   温志成办公室的视频里, 温燃在钱戈雅脚下哭得声泪俱下,一颗颗眼泪从眼里滚落下, 哭腔嘶哑,几近崩溃地哭诉着钱戈雅欺负她的那些事, 哭求着钱戈雅放过她。   还有她被咬当时的照片视频,比她已经拆线的拳头大的疤痕触目惊心百倍, 被咬得血烂模糊,比特犬是最凶狠的猛犬品种之一,被比特犬撕咬至死亡的新闻比比皆是。   温燃当时该有多疼,多害怕。   向来淡定自若的沈砚, 此时低头看着手机, 周身气场低沉。   秦阿姨摆好早餐后要叫沈砚吃饭, 但看沈砚此时她从未见过的状态, 突然声音就发不出来了,悄声去厨房煮茶。   沈砚走进吸烟室, 关上门, 从柜子里抽出一盒雪茄坐下。   打开玻璃盒抽出一根棕黄色雪茄, 敛着目光,左手徐缓地转着雪茄, 右手用长木火柴缓慢熏着。   一根又一根长火柴燃着雪茄, 火焰与烟慢慢烧着,闻着雪茄渐变浓郁的醇厚香味,沈砚的呼吸渐渐压得平稳下来。   沈砚熟练地剪掉茄帽, 食指拇指掐着雪茄咬在嘴间,长长地吸了一口。   含在口中许久,慢慢吐出烟雾来,终于缓解心底波动的情绪。   抽了几口雪茄后,沈砚弹着烟灰,一通电话打给熟人,淡淡交代道:“给网上温燃被欺负的舆论加把火,说钱戈雅弄死了自己的狗并扔到温燃家门口,死狗的照片和火葬的证明我让郝乐发给你,同时去和平广场找钱戈雅故意伤害的证据,再调查钱戈雅和她妈是否涉嫌职务侵占或者挪用公款。”   对方答应,“是的沈总。”   温燃已经离职,不用去公司,看到自己在网上被人同情的情况后手机关机,之后潇潇洒洒地去银行取支票里的钱转进个人账户,办完拖着个行李箱假模假样地去国际机场航站楼。   戏精温燃在机场排队取登机牌办托运,排的队伍都是经济舱队伍,一身白裙子可怜憔悴,方慢条斯理地开机。   同一时间,温城集团正在开董事会议。   董事股东们都在发怒,“温董,你看看钱戈雅干的好事,全网沸腾!我早上开车经过保安亭,保安都问我怎么回事,这事你必须立即给公司一个解决方案,再这么下去,整个公司都要被你们家拖累垮了!”   温志成摘了眼镜,用力地搓着脸,“我不知道了,你们说吧,怎么办。”   向总不断翻着那些评论,“网友说要让钱戈雅道歉、离职,就算不离职也得降职,以后的权利不能大过温燃。”   另外陈总质问温志成,“你最近在瞎忙什么呢,没事儿闲着弄什么遗嘱?现在网友都让你公开关于温燃部分的遗嘱,你说怎么办,公不公开!”   张总家里养了很多猫猫狗狗,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钱戈雅居然弄死自己的狗,她疯了吗她?!”   温志成不停揉着脸,碰洒了茶杯,韩助理进来清理,温志成长叹道:“事情是被网友夸大了,本来就是姐妹俩的吵吵闹闹,但我也承认这次的错误严重,对公司造成的影响我个人承担,我愿意公开关于温燃部分的遗嘱。”   陈总逼问,“你先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立遗嘱,你最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我身体就一个肩周炎,什么问题都没有,”温志成被公司内部传言给气笑了,“我就是怕万一遇到车祸意外什么的,净瞎传。”   向总松了口气,“没问题就好,那钱戈雅的处理办法呢,你说说。”   温志成头疼道:“对钱戈雅的处理办法,让她停职实在不行,和霍东霖那边的海洋馆正在合作,目前给她降职降权降薪,尽量少出现在公司,一年内不再给她任何新项目,这样如何?”   温志成的解决办法已经很配合大众情绪和公司情况,董事们商量片刻后点头同意,决定目前先这么办。   张总家里养狗,虽然钱戈雅的狗咬人不对,但主人弄死自己的狗这事儿让他恶心,“还得让钱戈雅公开对狗道歉,弄个体面的葬礼,什么玩意儿啊!”   张总的关注点都在狗身上,会议室的关注走向变偏,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温志成让韩助理送来了新茶,喝着茶说:“还有和沈氏的合作,我了解温燃个性,她现在是有情绪,不愿意和沈氏合作,就麻烦在座各位帮我劝劝温燃了,尽快接下沈氏的项目,省着夜长梦多。”   温燃手机刚开机,就蹦出来好几条呼叫转移的信息提示,很意外地看到了来电提醒里面有沈砚的电话。   她没理,打开微信准备和笑笑闲聊,忽然沈砚的电话又跳了进来。   温燃歪头看了会儿来电显示,然后没什么表情地挂断,拉进黑名单。   两分钟后,郝乐又打来电话,温燃对郝乐没什么意见,笑着接听,“怎么了郝助理?”   对面响起的声音却比郝乐的声音好听磁性得多,“是我,沈砚。”   温燃沉默了,万万没想到沈砚能拉下面子又打给她,她语气淡淡,“沈总有什么事?”   “我看了网上新闻,”沈砚声音压得很低,隐约夹着一种温柔,“你还好吗?”   温燃觉得那个温柔的语气肯定是错觉,他的温柔唯独只对他的小青梅表现过。   “您不用虚情假意地关心我,”温燃声音平静,不含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你的那个合作项目,我肯定不碰了。我过阵子要建个残疾人托养院,没空负责您那项目。”   沈砚那边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温燃以前听他的呼吸声都觉得心里泛着甜,可以想象好多画面来,现在只觉得烦躁,“没事我挂了,再见沈……”   “合同和方案的事,”沈砚软声开了口,“我从来没有利用你,一直在考虑中。温燃,我父亲的想法,不代表我的想法。”   温燃的反应平平,没讽刺没追问,“哦,无所谓,您高兴就好,随您怎么说。”   温燃没再等对面再解释什么没用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把郝乐的号码也设置成阻止此号码来电。   温燃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眼看快要登机了,仍然若无其事慢悠悠的,胸有成竹地看着书。   广播开始播报航班准备登机,温燃也不急。   已经开始登机,温燃跟着上飞机,完全不担心没人给她打电话怎么办,反正机票不贵,大不了就去菲律宾长滩岛玩一周。   登上飞机,准备关机时,温燃接到了温志成的电话。   温志成声音居然还很淡定,“燃燃啊,在哪呢?”   温燃乖巧说:“爸,我在飞机上呢,快起飞了。”   温志成急了,“怎么上飞机了?快下来。”   温燃不紧不慢道:“我不下。”   温志成竟然好像笑了,笑着叹息,“给你房子,你现在下来,立即回公司。”   温燃抠着指甲,悠悠道:“房子值几个钱?不回,我要出国两年,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温志成加码,“我婚前的全部固定资产,都给你。”   温燃勾着眼尾满意地微笑,当时她妈和老温头离婚的时候分走一半资产,她所知道的老温头剩下的财产就有遍布八个城市以及本市的三十五套房,车库里的五辆车,两家小公司,这些都给她的话已经相当多,但她还是继续讨价还价,“你婚前的现金,有多少?”   温志成气笑了,“我婚前的现金,你也都要?”   温燃知道她今天只要不下这个飞机,董事会和网友能逼死温志成,她也不见好就收,生意头脑十分优秀,“随您便呗,爱给不给,不给我就不回去,也不帮您那个宝贝女儿发表任何声明,不做任何解释,而且我这还没管你要你婚后的现金呢。”   温燃心想这大家大业的大集团,她不趁机敲诈都侮辱她智商,温柔地讲着事实,“您今年不到五十岁,还得活个四五十年呢,您想让您公司一年内破产,就不给我这些钱。当然您不想破产的话,我这儿也有帮您解决这事儿的完整方案。看您是想因小失大,还是想以小求大?我听您的。”   温志成那边沉默了有两分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燃这边已经有空姐提示关机,温燃淡道:“温董,我要关机了。”   温志成终于出声,“答应你,爸都答应你。”   温燃缓缓笑开,笑得唇角上扬眉眼灿烂,“行,那我等着您公开遗嘱部分的文件。我现在已经上飞机了,如果现在下飞机的话,万一被航空公司以为我留了什么危险物品在飞机上、重新安检再影响其他旅客行程,爸,我就不下飞机了,我去菲律宾玩两天,等您文件。”   温志成急道:“燃……”   温燃果断挂断关机。   当晚,温燃在海岛穿着比基尼躺在酒店泳池旁看月亮时,好朋友韩思桐刚下飞机,正坐出租车去她酒店陪她散心玩,而温宅书房里,在爆发吵架。   温志成满面怒气地指着钱戈雅,“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再给我动一下温燃试试!你能玩过她吗,我问你,你能玩过她吗,没有那实力以后就少跟温燃硬碰硬你听没听见!”   钱戈雅低着头,也被这件事给弄得六神无主了,她真没料到那天杨淼进办公室后偷拍了视频,她真是被温燃给玩死了,现在网上都是骂她的,她心气不服,嘴硬道:“爸,这次是意外,我没想到温燃会让杨淼进来录视频,不然……”   “你给我闭嘴!”温志成气得一茶杯向她掷了过去。   钱戈雅没想到他会突然扔东西,完全没反应过来,生生硬挺着被茶杯砸到了脑门,疼得她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哭喊道:“爸!”   曹忆芸连忙进来看情况,看到钱戈雅捂着脑袋的指缝间往外流着血,“老温!你怎么还动手了!”   温志成气得呼吸不畅,捂着心脏喊,“我本想拿婚前财产做抵押,全部投资给韩氏,到时候钱都是你们娘俩的,结果呢!”   温志成冲过去还要踹钱戈雅,“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曹忆芸赶紧拉住温志成,“那也不能动手啊!婚前财产没了,不是还有婚后现金吗,拿现金投资也一样啊。”   “婚后财产那是你我共有的,你也占一半,我能把你的钱投出去用吗!”   曹忆芸顺着他的话好声好气劝着,“哎呀,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我们的吗?”   温志成气得退后坐到椅子上,声音直颤,“只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还有你,”温志成颤抖的手指,指着钱戈雅,“你再敢动温燃一下试试,我就开除你!以后韩氏的合作项目你碰都别想碰!”   钱戈雅手上已经全是血,从来没经受过这种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志成给了温燃那么多财产,她都要难受死了,此时又挨打,满心委屈愤怒发泄不出去,憋得一口一口呼吸喘不过来,只一个劲儿的哭。   国外海岛,一身比基尼衬得身材绝佳的温燃站在泳池边,伸长手臂一个漂亮的跳水,落入蓝色泳池间,舒服惬意地游泳。   同一时间,沈砚开车到温燃的公寓前,他身后跟着一辆大车,也停在温燃公寓前。   大车上的郝乐看到温燃家未开灯,探头问:“沈总,燃总没在家啊,在这儿等吗?”   沈砚点头道:“等吧。”随即牵着小香妃下车散步遛猪。   沈砚和猪散步了半个多小时,温燃仍未回来,家灯始终是一片黑暗。   沈砚牵着猪在温燃的公寓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停在温燃的邻居家门口,他垂眉思忖片刻,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住这个洋房区的人大多是有素质的人,很有礼貌问:“您好,有事吗?”   沈砚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尝试着温和沟通,“您好,我想买房,请问您打算高价卖房吗?”   “……”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沈砚,气质非凡,相当不凡,帅得像隐居的明星,但他手上牵着的是……一只猪?   这年轻人怕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吧?   中年男人皱眉道:“你是房产中介吧?我们不卖房。”   “砰”一声,中年男人关上门。   “……”   沈砚低头看了一眼小香妃,小香妃也仰头看了眼他,一人一猪像是同时叹了口气,而后同时抬脚,返回温燃公寓前。   又等了半小时,沈砚仍未把温燃等回来,问车里郝乐,“温燃发朋友圈了吗?”   郝乐说:“您稍等,我看看啊……没发。”   过了会儿,郝乐说:“沈总,韩经理发朋友圈了!这个好像是燃总背影啊!沈总,韩经理定位在菲律宾!”   沈砚没有韩思桐微信,接过郝乐手机看。   韩思桐发了九宫图,沈砚不发一言地低头看着。   郝乐嘴欠,探头聒噪地评价,“哎哟,这张在和白人喝酒啊,还玩沙滩排球啊,这个是在泳池玩吧,好像在开派对?吃的也不错啊,这大龙虾挺大,咦,这是个明星吗,看着有点眼熟,燃总看起来玩得好开心啊!”   “……”   沈砚反复看这几张照片,确认背影确实是温燃,她人此时正在菲律宾海岛。   郝乐叽叽哇哇地说了一大堆,突然发懵,“那沈总,这个投影怎么办?”   沈砚将手机递给郝乐,好像因为看到温燃好似过得开心而笑了下,“既然来了,就放吧。”   于是郝乐将车上的卷帘投影幕布拿下来,支起折叠的投影架,再把可随身携带投影仪放在地上开机。   调整好距离,打开U盘上下载好的电影,选择播放。   沈砚坐在温燃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小香妃绕他转了两圈,最后乖巧地蹲坐在沈砚身边,一人一猪一起看巨型幕布上的电影——卓别林黑白电影。   是部很好笑的影片。   沈砚原本是想用这个投影电影,哄不开心的温燃开心一点。   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沈砚和猪并排而坐,抬头看卓别林的喜剧电影。   一人一猪脸上同时若有似无的流露出一点点落寞。   温燃现在玩得开心也好,但还是,希望她早日归来。 第29章 追妻火葬场   温燃和韩思桐在国外度假, 清晨俩人穿着慵懒度假风的吊带长裙, 在酒店自助餐厅悠闲惬意地吃早餐。   温燃翘着二郎腿,脚上凉拖一荡一荡的, 嘴里哼着调子荡漾的小曲儿,挑眉看对面白人情侣的亲密接吻, 若有所思地想着她还没接过吻呢,有点惨。   韩思桐喝着黑咖啡, 刷到国内省市新闻,看到钱戈雅亲手杀死自己狗的字眼,微微皱起了眉:“钱戈雅真杀了自己的狗?还扔在你门口?”   “什么?”温燃向她伸手,“我看看。”   温燃不记得自己有让杨淼将钱戈雅杀死狗还扔在她门口的事放到网上, 因为她让杨淼公开的都是求锤得锤有证据的事, 门口的死狗没有证据证明是钱戈雅扔来的。   温燃接过韩思桐的手机看, 这个公众号文章, 全文频繁用了“热心网友”四个字,据热心网友称钱戈雅不仅杀死自己的狗, 还把死狗放温燃门口恶心吓唬人, 而且热心网友不是空穴来风, 还上传了给狗火葬的收据。   温燃只有当天早上看过新闻舆论走向,之后再未关注还有什么进展, 现在凝眸思索, 当时目睹门口死狗这件事的人,只有沈砚,而送狗去火葬的人, 也是沈砚。   是沈砚曝光的?   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让她对他产生感激谢意?   那么之后的目的呢?   “燃燃?”韩思桐在她面前挥手,“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温燃回神,眼睛眨了又眨,突然另外一个人影在她眼前变得清晰,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商君衍。   相比较来看,更有可能曝光这事儿的应该是商君衍。   “没事儿,”温燃笑着和韩思桐碰杯说,“感谢这位热心网友,一杯敬朝阳,一杯敬热心网友。”   韩思桐失笑道:“行,敬热心网友。”   温燃很快就收到了温志成公开的遗嘱文件,速度快到温燃差点以为温志成本来的遗嘱就是这么安排的,但是估计国内事件发酵影响太快太大,温志成是和律师紧急连夜修改的。   既然收到文件,温燃就没再继续度假,和韩思桐一起回国。   落地后,温燃先回家,到家门口下车的时候,意外看到邻居门口停着搬家公司的大货车。   温燃心情不错,溜达过去站在邻居门口往里探头看,客厅里有一对看起来像夫妻的中年男女,穿着打扮都很朴素低调,她笑着打招呼,“哈喽?你们好,你们是新搬来的吗?我是你们邻居,我叫温燃。”   夫妇俩对视一眼,女人笑着迎上来,“你好呀,对,我们新搬来的,我老伴姓张,以后叫我们张叔张姨就行。”   温燃明媚地笑,“你们叫我燃燃就行,燃烧的燃。”   “燃燃,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张姨笑着看了会儿温燃,然后说,“你等我一下啊,燃燃你随便坐。”   搬家公司正在往厨房搬厨房用具烤箱之类的,客厅中央已经摆放黑色沙发,张叔在擦茶几上的灰尘,热情地招呼温燃说:“来,丫头,先坐会儿,现在是上学还是上班呢?”   温燃没化妆,看着像大学生似的,状态放松地走过去闲聊,“我已经上班了,张叔,你们是本地人的吗?”   聊了两句,张叔说他和老婆俩人都是本地的,儿子生意赚了钱,给爸妈买了房,前房主正好需要资金周转之类的就卖了。   温燃心说那这卖的也太快了,她走的时候还见过一回邻居。邻居在银行工作,还问她要不要买理财,当时聊天也没听他说要卖房啊。   说话间,张姨已经下楼过来,她手里抱着二三十朵玫瑰花,中间夹着绿叶白花的满天星,温燃正要夸花很香很漂亮,张姨却把漂亮的花递向她,“燃燃,我这新邻居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你是第一个过来跟我们聊天的,阿姨是开花店的,送你一束花。”   “啊?”温燃受宠若惊,“送我花吗?”   张姨笑容慈祥亲切,把花放到温燃怀里,“是呀,送你呀,阿姨开花店的,楼上还有好多花,不用客气,祝美女燃燃今天有个好心情。”   温燃这是第一次收到陌生人送的花,还是这样看起来和蔼的阿姨送给她,她抱着这束花懵了好一会儿,“啊?楼上都是花吗?”   那肯定很美,温燃期待地问:“我可以去看看吗?”   张姨脸上有不易察觉的不自然,然后笑道:“楼上还没打扫干净,改天再带你上去看看?确实我以前养花的时候,也总有人喜欢去看,花让人心情好。”   温燃点头说是,她就是这心情,而后心里盈满的惊喜一点点溢到脸上,笑得明媚灿烂,“谢谢张姨,我会做蛋糕面包,以后我只要做了好吃的,就给你们送来。”   张叔笑说:“燃燃不用和我们客气,我们儿子不在身边,你没事儿就来玩,不爱做饭的话就来我们这儿吃。”   温燃刚回国就碰到这么好的邻居,还收了一捧玫瑰花,抱着花回家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邻居,一天的好心情就随着这束花绽放开,到家就拍照发了个邻居送花的朋友圈,显摆嘚瑟好心情。   她刚发出去就立即收到两个赞,一个是郝乐,一个是温志成。   老温头在底下评论,“回来了就赶紧来公司。”   温燃心想她爸虽然把遗嘱文件公开了,但她也得等温志成死后才能继承,就尽快洗漱去公司弄来些资产和现金用着。   公司同事一看到温燃穿着漂亮红裙子回来,气色好,眉间飞扬自信,都唰唰鼓掌欢迎,温燃笑着往杨淼桌上拍了一沓红包,“给同事们发下去,感谢大家支持。”   同事们在后面欢呼吹哨,温燃双手提着裙摆微屈膝优雅鞠了一躬,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顿时热烈复活。   温志成办公室,钱戈雅已经坐在里面,温燃喝着牛奶推门进去,抬眼就看到监控器上盖了个布,温燃笑了,“干什么,防贼还是防我呢?”   温志成招手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过来谈谈你的解决方案。”   温燃走到钱戈雅身边,看了看钱戈雅身旁的歪椅子,没动。   钱戈雅深沉呼吸,起身帮温燃把椅子扶正,微笑道:“燃燃快坐。”   温燃这才坐下,边喝牛奶,开始谈这件事,“首先,我会发完整、详细、百分百发自内心的声明,解释我和钱总的姐妹情有多么深切,解释之前的事有误会,但仅此这些不容易被网友相信,所以要做以下几件事转移网友注意力。”   温志成颔首,“你说。”   温燃说:“第一,钱总杀狗太惹众怒了,麻烦钱总给宠物领养中心投投资,正好我朋友张哲恺开了一个宠物领养中心,我可以让他把您的投资公开透明化。当然投资多少钱总自己定,投得多网友高兴,少就不开心呗。”   钱戈雅沉着气息想说什么,被温志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温志成从抽屉里拿出两袋饼干放温燃面前,“燃燃继续说。”   “第二,”温燃拆着饼干说,“我要建个残疾人托养院,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麻烦温董先把西郊那边的私人度假别墅过户给我,我给改建成百间房,帮助社会残疾人士,这事是公益性的,也能改善温城集团的名声。”温燃打量着眼前二位,继续道:“当然我自己一个人的钱是建不成的,那就需要钱总以个人名义投资,而且钱总不能用温董的钱,不然到时候被网友知道又要被骂。”   这两点都是让钱戈雅从自己腰包往外掏钱,而且受益人都是温燃,钱戈雅脸色已经变成墙似的灰白色。   温燃笑问钱戈雅,“钱总,怎么样,以上两点能接受吗,能接受的话我再继续说。”   温志成替钱戈雅回答,“没问题。”   温燃微笑,“不说了。”   钱戈雅:“……”   温志成皱眉道:“温燃你别闹,在谈正经事。”   温燃嘎吱嘎吱吃着饼干,漫不经心说:“核心就是散财呗,只有散财才能让网友开心,去捐款,去做慈善,帮助留守儿童,给贫困地区捐书捐校车,钱总您可是杀狗啊,如果所有爱狗人士联合起来抵制集团,集团就玩完,所以您得搞慈善。”   钱戈雅心里已经想活剐温燃,面上努力保持微笑,“燃燃想得真周到。”   “哦对了,”温燃考虑得相当周到,“还有就是我的人身安全问题,如果我未来遇到什么人身事故,比如被车撞死、家里燃气爆炸着火之类的这种伤害事故,所有网友都会把矛头指向钱总,毕竟集团这么大,继承人之间抢财产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嘛……是吧钱总?所以钱总,”温燃笑盈盈道,“您要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呀。”   钱戈雅脸色铁青,僵硬扯着嘴角,“燃燃说笑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身安全问题。”   “我怎么可能没有人身安全问题?”温燃微笑问:“那请问钱总,我被狗咬这事儿,不是人身安全问题吗?”   钱戈雅道:“我……”   “行了,”温志成沉声喝止,“温燃你别借题发挥。”   温志成看了看温燃,又语气温和:“就这些了吗,还有别的吗?”   “有啊,”温燃抬起自己右边的胳膊,上面是凹凸不平的疤,“我被狗咬了,被死狗吓哭了,还被人用监控视频说我丧尽天良,被网友诅咒不得好死、生不出孩子、被人轮j。我心不平,难受,想哭。”   温志成耐着性子问:“所以,你要怎么样?”   温燃吃完两小袋饼干,喝完一盒牛奶,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说:“我想喝茶。”   喝茶,就是敬茶。   敬茶,就要弯腰鞠躬。   温志成沉声道:“燃燃,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太过分了。”   温燃无辜眨眼,“我以前没得过且过吗?但是这个疤,温董您看看这个疤,您说我现在如果得过且过的话,那我,”温燃转头看向钱戈雅,“会不会继续被人欺负算计?”   钱戈雅从事发到此时都没好过过,被网友骂,被董事逼,还被温志成打,又被她妈教训,此时又被温燃逼着敬茶,满心愤怒快要被逼得濒临崩溃极点。   温燃这时又乖巧笑道:“对了,姐,我接下来要全心投入残障院的事,韩氏我就不掺和了,您继续负责,我不会插手。”   钱戈雅即将爆发的临界值,此时又被温燃这句话给安抚下去。   温燃确实做事缜密考虑周祥,没逼钱戈雅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钱戈雅还想继续拿韩氏的分红,便忍辱负重似的微笑,“虽然姐真的没有伤害过燃燃,但确实这些事对燃燃造成了伤害。为燃燃倒杯茶吗,姐应该的。”   钱戈雅起身出去倒茶,温燃双手托腮,乖巧地等待。   温志成摘掉眼镜,揉按着眉心,长长叹道:“心思这么多,你这么多年的学是真没白上啊。”   温燃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笑,“爹不亲娘不爱,总要自己学着聪明一点。”   温志成深深望着温燃,温燃也歪头笑看他,温志成目光里面藏着复杂的情绪,温燃看不太懂,也不想追究,她只是笑,笑得充满自信。   温志成看了温燃半晌,突然语气温和道:“爸右肩膀疼,过来给爸捶捶肩膀吧。”   温燃坐着没动,“那您稍等一会儿吧,您那个宝贝女儿快进来了。”   温志成自己揉着肩膀,没生气,状似伤心地笑,“小狠丫头。”   钱戈雅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茶,收敛着骄傲一步步走向温燃,“燃燃,茶来了,刚好是温的。”   温燃低头捏着牛奶盒玩,没抬头。   钱戈雅气息沉了又沉,忍了又忍,屈膝弯腰,“燃燃,喝口茶吧。”   温燃仍没抬头,把牛奶吸管抽出来,咬着吸管不清不楚地说:“茶在哪呢?”   弯着腰的钱戈雅,缓缓下蹲,几乎是蹲在地上,仰头看低头的温燃,“燃燃,喝茶。”   温燃终于抬起头,佯装才看到茶似的大惊小怪地笑,“哎呀,姐你怎么蹲着啊。”   从钱戈雅手中接走茶,温燃笑眯眯说:“谢谢钱总啊。”   钱戈雅的自尊与骄傲刚才仿佛被温燃给踩在脚下狠狠踩过,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紧咬着牙齿皮笑肉不笑,“不客气,燃燃喜欢就好。”   温燃悠悠喝着茶问温志成,“爸,什么时候把西郊的房子过户给我?”   温志成长叹道:“一周内。”   温燃全身舒爽地返回自己办公室,杨淼等得已经紧张,毕竟那天的视频是她拍的,温志成和钱戈雅都能够猜到,怕被开除。   温燃进来,杨淼连忙拆了个冰淇淋递过去,“怎么样?”   “放心吧,他们都哄着我呢,”温燃拍着她肩膀说,“有我护着你,没人敢动你。”   杨淼终于松了口气,然后问:“感冒好了吗?”   温燃下巴点出节奏来,笑得张扬,“当然好了。”   钱戈雅一脸平静地走出温志成办公室,而后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就变成满脸愤怒,这一仗她输得太惨,她不服气,而如温燃所说,她不能再对温燃做任何事。   但是她也不能白白被温燃这么打压,实在憋气。   钱戈雅在办公室里思考再三,决定那就借刀杀人,让别人去欺负温燃好了。   温燃安排杨淼发出之前准备好的解释声明,以她为温城集团做的解决方案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之后她在朋友圈发了想要建残障院需要投资的广告,坐等投资商们来找她。   温城集团要建残障院,想要做公益蹭热度的人肯定不少。   温燃心情好,下班招呼着小组去吃饭,来不及提前预定,干脆就去公司附近的自助餐改善伙食,除了有事不去的,数十人浩浩荡荡去聚餐。   沈氏集团此时正在下班打卡,打卡器前排队刷脸准备回家,助理郝乐等在沈总门口,专注地刷着朋友圈。   沈砚刚和沈冀董事长进行了一场没有结果的辩论,闲庭信步归来,走到郝乐身后,屈指敲了敲他桌子。   郝乐抬头,立即把手机递过去,“燃总发朋友圈了。”   沈砚接走手机,侧身坐在郝乐桌子上,漫不经心问:“你要不要,再申请个微信?”   郝乐连连道:“不行啊沈总,我这朋友圈里都是各个公司经理老板合作商,我再申请微信就加不回来了,工作不方便。”   沈砚没再言语,低眼看温燃朋友圈。   温燃之前发了一个状态是问有没有要投资残障院的,刚刚又发了一条和同事聚会的定位。   郝乐朋友圈人脉广,温燃这两条状态下有很多人点赞,商君衍已点赞,霍东霖也点了赞。   沈砚修长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下的频率缓慢,偶尔食指抬起久久不放下,再缓慢轻敲。   郝乐跟着沈总久了,每次看到沈总这样西装革履坐在他办公桌上沉思时,都觉得公司那么多人暗恋沈总实属正常,确实帅。   侧脸轮廓像雕塑师终生极致之作,深藏若虚的目光清冷深沉。   所谓性深阻若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砚总这散发的气场与长相真是无人能及。   沈砚思忖片刻后交代郝乐,“盯着点钱戈雅,以防钱戈雅再对温燃做什么,霍东霖那边也盯着点。”   郝乐回魂,点头记下,“您要投资燃总新项目吗?”   “我不投,安排别人投,”沈砚拿上车钥匙和保温杯,走向电梯的背影挺拔清冷,“走吧,请你去吃自助。”   郝乐:“???”   沈总的品位什么时候吃过自助?   温燃在自助餐厅和同事们聚会,杨淼和石磊两个人下班后也无意识的思考工作的事,杨淼问温燃,“燃总,您有计划了吗,建残障院要从哪步开始?第一步先审批吧?之后还要找建筑团队,再找专业管理?残障院是要建成类似老年人疗养院那种的吗?”   温燃原本计划三十岁开始去做这件事,她也没想到会因为钱戈雅而提前这么早,她自信微笑,然后嚣张说:“什么计划都没有。”   杨淼:“???”   那怎么干???   温燃不喝自助餐厅的饮料,但看杨淼和石磊杯里没饮料了,拿着俩人杯子去接饮料,“先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之后再一步步慢慢来呗。”   聋哑人,盲人,致残,精神问题,这类人很多。   她从小缺爱,她的初衷就是给这些缺爱和关怀的人一个安全温暖的生活住所。   还有笑笑,笑笑听不见说不出,对笑笑来说最无力的事情,就是她在遇到危险时,没办法喊出救命。   温燃接好两杯饮料,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活菩萨,可是她人美善良又可爱,怎么还没接过吻呢?   温燃正满脑袋想着她什么时候能接吻,转身去找同事,但没注意身后,转身就撞到了身后的人,一杯橙汁和一杯可乐全洒到了这人衬衫上。   两杯饮料顺着这人的白衬衫,往下流到腰带上,裤子上,顺着裤子拉链的位置往下淌。   黄色橙汁,加黑色可乐,嘀嗒嘀嗒的,一滴又一滴地滴到地上。   温燃脑袋嗡一声响,尴尬得满脸通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   一边抬头往上看,“不起”俩字憋在口中。   沈砚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温燃:“……”他怎么也来吃自助了???   温燃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慢慢地直起腰来,轻咳道歉,“那个,沈总,对不起哈。”   她余光还能看到饮料顺着他裤子往下滴,脑袋里依稀还记着沈砚严重的洁癖症,不知道沈砚会不会发火。   郝乐也冲了过来,震惊的瞬间瞪大眼睛,连忙给沈砚递纸巾,“沈总,您快擦擦。”   沈砚垂眉接过纸巾,却语气温和,“没事,没关系。”   温燃:“???”   温燃满脸窘态地从郝乐手中抽了两张纸巾,蹲到地上擦饮料,硬着头皮解释,“那个,我刚才没看到沈总在我身后,别的恩怨不算,一码归一码,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沈砚眼里浮出点笑意,俯身要扶她起身,但手要碰到她衣服时却停住,温柔看她说:“温经理,您先站起来吧?”   温燃点着头站起来,但脚下踩到饮料往后一滑,整个人向后跌倒,一声“妈呀”反射性冒出口,等着屁股着地。   却感觉到一只手稳稳落在她腰上,她手腕也被稳稳抓住,面前是粘着橙汁粒的白衬衫,耳边是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温经理,小心。”   温燃尴尬得脸发烧发烫,推开他低声咕哝说:“那个,谢谢沈总。”   沈砚的手被推开,他停顿了两秒,想起她的厌恶,轻轻退开两步。   温燃站起来后,看着沈砚的衬衫和裤子在心里长长叹息一声,“沈总,你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您明天把衣服送我办公室,我给您洗干净了送回去。”   沈砚垂眼擦着白衬衫上的果汁粒,语气温和,“真没事,温经理今天在聚会吗?”   身后有服务员过来擦地上的果汁,温燃退到一旁在心里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若是撞到陌生人她都会很不好意思很尴尬,这撞到的人是沈砚,温燃心情就多了一层复杂。   郝乐在一旁紧张兮兮又不安,进来时白衬衫黑西裤清冷又帅的人,刚才还有顾客拽着他打听沈总是不是明星呢,沈总怎么突然变这么狼狈了?   但沈砚却已恢复淡然自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似身上也没有粘上黏了吧唧的果汁。   取餐区有人在取餐,沈砚示意温燃和她一起走向窗边,他递给温燃两张纸巾,温和说:“温经理,我明天去公司去您公司,谈谈主题乐园的合作,您几点有时间?”   温燃低头擦着黏糊糊的手,今天弄脏了他一身,忍着不能把话说太绝,但还是没忍住,擦着手叹道:“沈总,这个项目我真不会负责。如果您非要和温城集团合作,我可以让公司其他人负责,我小组成员进行配合。”   沈砚听出温燃口中的拒绝,沉吟须臾,“如果您不想和我接触,那您负责这个项目,让您助理和我沟通如何?”   温燃擦手的动作停住,缓缓抬头,看面前这个深城府的人,直言道:“沈总,这么说吧,我现在有我自己的项目。您的这个项目以后我不接触,不参与,不过问,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温燃双眸很亮,兴许是此时的环境原因,她眼里对沈砚没有厌恶,但是仍有坚决。   杨淼这时也来递湿巾给她擦手,温燃接着擦手,若有所思问:“沈总,容我问一句,您为什么非要和我合作呢?”   沈砚声音依然清冷,但语气却含着某种温柔的坚定,深眸凝望她,“因为在温城集团,我只相信你。”   温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坚定和她说“我只相信你”,有那么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沈砚仍是那句话,“沈总,我不会和您合作的,就如之前您不想和我合作一样。”   温燃扫了眼沈砚的衣服,语气也添冷清,“沈总,衣服您明天派人送到我办公室,我负责清洗赔偿。”   说罢温燃转身离开,和杨淼返回到自己的餐区。   郝乐看沈总衣服上的那些果汁,忙过来继续擦,沈砚挥手挡开,“没事。”   “那还继续吃吗?”郝乐问。   沈砚没说话,径直走向收银台,轻敲收银台桌面,“您好,请问可以帮个忙吗?”   服务员微笑道:“先生您说。”   沈砚离开,在停车场时方打开车门,看到了霍东霖的身影。   霍东霖仰头看自助餐厅的牌子,眼里有嫌弃神色,但霍东霖却还是往里进。   沈砚反手关上车门,对着霍东霖的背影出声道:“霍总。”   霍东霖回头,看到沈砚的衣服挑了下眉,“沈总?沈总什么时候添了新爱好吗?”   沈砚语气淡淡,“我请霍总吃饭,霍总现在有时间吗?”   霍东霖半信半疑,“沈总要请我吃饭?”   “嗯,”沈砚绅士为霍东霖开车门,“谈谈合作,霍总请。”   霍东霖回头看了眼自助餐厅的牌子,隔着玻璃窗看到了温燃的身影,犹豫片刻,可惜地摇了摇头,走向沈砚,“既然沈总邀请,恭敬不如从命。”   温燃虽然被沈砚这个小插曲扰了心情,但很快就又和同事们聊起来。   一众人吃完准备要走的时候,大堂经理走到温燃身边,低声问:“女士您好,请问是您负责此次消费买单吗?”   温燃不解,“您好,是我,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大堂经理微笑道,“因为我们注意到您这边好像是聚餐,人数也比较多,消费已经达到本店做的抽奖活动,所以邀请您抽奖,抽奖盒在收银台。”   温燃听笑了,“好呀,我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呢。石头你运气怎么样?过来和我一起抽奖。”   石磊拨浪鼓摇头,“我运气不行,我买双色球都是完美绕过中奖号。”   温燃“啧”了声,连问了好几个同事,同事俱都摇头不敢抽奖,温燃就自己去抽奖,边走边问:“都有什么奖品啊,一等奖是什么?”   大堂经理笑说:“一等奖是台车。”   温燃已经有法拉利,对车就不敢兴趣了,兴致缺缺地去抽奖。   很像超市买满抽奖的盒子,温燃倚着收银台,不带任何期待地笑了笑,伸进去抽奖。   抽出后低头用自助餐厅的名片刮开,是特等奖。   温燃也没什么兴趣,猜测特等奖也就是打折券之类的。   大堂经理看了眼是特等奖,然后拿出登记本,“恭喜女士,特等奖是与您同行的全部用餐人员终身五折,麻烦您给每位用餐人员登记姓名手机号。”   温燃缓缓张开嘴,圈出一个圆,莫名的“啊?”了一声。   石磊和杨淼凑了过来,闻言激动得不行,“是我们一起聚餐的这些人,每个人都终身五折吗?”   “对,”大堂经理点头笑,“恭喜各位。”   陆续走到收银台的同事们都听见这事儿,按捺不住纷纷鼓掌欢呼,这个奖品太棒太实惠了,各个都去拍温燃肩膀,“燃总,你厉害啊!”   温燃这时终于后知后觉的一点点笑开,这个抽奖礼物她喜欢。   和早上收到玫瑰花时的心情一样欣悦。 第30章 追妻火葬场   温燃清晨醒来, 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近来心情好, 温燃皮肤都越来越好,光照下白皙透粉, 长睫轻眨,像蝴蝶小翅膀, 咧着嘴笑着起床。   一个人在家,四周拉着窗帘, 温燃只穿内裤和露腰的短吊带,家里法国小众音乐立体环绕,她踩着小舞步打开冰箱取奶油奶酪,拎着奶酪袋随着音乐原地转圈圈, 心情轻快地做芝士蛋糕。   即将深秋, 早晚变凉, 温燃已经不能再穿漂亮红裙子, 做好早餐后,温燃换牛仔裤和红衬衫, 仍洋溢热情如火, 去敲邻居家的门。   这对新邻居长辈对温燃来说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后花园, 比她灰暗的集团公司明亮温柔太多,她喜欢。   “张姨, 早上好呀, ”温燃手上端着芝士蛋糕,歪头笑说,“我自己做的小蛋糕, 拿给你和叔叔尝尝。”   张姨声音一下子拔高,惊喜笑道:“哎呀,燃燃怎么起这么早就做蛋糕了呀,谢谢燃燃啊。”   张姨没先邀请温燃进去,回头对楼上喊着说:“老张,燃燃来了,快帮我拿束花来!”   温燃忙不迭摆手道:“阿姨,不用送我花了,不能我每次来都送我花啊,不好意思再收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姨笑说,“没事儿,阿姨就喜欢送花。”   张叔这会儿抱了一束花下楼,笑着递给温燃,温燃绝对不好意思再收了,玫瑰花可比蛋糕贵多了,连连摇头拒绝。   张姨想了想,就抽出一朵玫瑰花递给她,笑问:“那一朵,一朵花行不行?阿姨祝燃燃今天依然有好心情。”   温燃弯着眼睛笑开,接过花笑说:“谢谢张姨,今天肯定有好心情。”   张姨又邀请温燃进去一起吃早餐,温燃早餐已经吃过水煮蛋和半碗粥,捏着一只玫瑰花笑盈盈地对张姨挥手,“阿姨再见。”   张姨笑道:“那好,燃燃再见,今天风大,上班的时候记得关窗。”   二楼,穿着白色浴袍的沈砚临窗而站,轻歪着头看楼下离开的气色好、心情也好的温燃,眼里浮出点点笑意。   他旁边站着小香妃,小香妃和他歪着相同的角度望楼下的人,懵懂不解地发出两声猪哼哼。   沈砚低头看看猪,猪抬头看看他,沈砚轻笑着投喂给它一块小面包。   张叔将张姨切成三角块的芝士蛋糕拿上楼来,看到窗边沈总周围清冷的气场有所缓和,侧脸在窗外晨光下也变柔和流畅,刚洗过澡的头发湿趴趴的,沈总今早微显慵懒。   张叔揶揄笑道:“我们沈总又开始当旺妻石了啊,温燃这么好的小丫头,你还不亲自去追啊?再不追人家就跑了。”   窗外已经没有温燃的身影,沈砚坐回到沙发上,拿起棕色保温杯喝茶,方才的慵懒变成内敛,不咸不淡道:“她讨厌我。”   张姨上楼听见这话,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燃燃就是爱憎分明的人,这类人都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越出现,她就会越反感,可怜的沈总啊。   张叔直肠子,建议问道:“不是都流行壁咚吗,沈总你也壁咚啊,或者强吻。”   张姨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总要这么干,燃燃可能得甩过去一巴掌,一巴掌不够还得报个警,那就更烦沈总了。再说沈总这个性格也做不出来那事儿啊,不尊重女人,还有失风度。”   沈砚状似未闻,拿起温燃做的蛋糕吃早餐,他刚要放到口中,旁边的小香妃往他身上爬。   小香妃像是闻到香味儿,发出猪哼哼声,凑近蛋糕张开嘴。   沈砚拽着它耳朵轻飘飘地拽开它,“这不是你的,只有我能吃。”   张叔悄悄拽张姨衣服,扬着下巴让她看沈总,夫妻俩结婚三十年了,挤眉弄眼以表情默契聊着。   张叔使眼色说,你看看沈总多可怜,跟猪抢食。   张姨紧着鼻子点头,看见了,嗐,那能怎么办,自个作的,受着呗。   沈砚嫌聒噪地皱了下眉,拿走蛋糕,起身喊猪,“小香妃,走。”   小香妃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砚身后,闻到花香,转弯要去养花区拱花,沈砚拽牵猪绳的力度加重,一人一猪暗自较劲,而后猪被动的生生拐了方向,跟着主人去卧室。   集团丑闻告一段落,温燃专注于拉投资弄钱,今天下午她有两个约,约在茶馆见面,没带助理,自己开车去碰面谈判。   下午一点钟,茶馆大厅里,温燃第一位客户如约而至。   来人叫何斯野,人很帅,桃花眼内勾外翘,看着就像从小到大都引得很多女生追的那种帅,他自称有个主要做半导体的公司,温燃对这公司了解不多,开门见山道:“何总,您为什么会想要投资我的项目?残障院不盈利,这可能是完全没有回本的投资。”   何斯野也直言道:“因为我女朋友是明星,她叫颜兮,我会以颜兮的名给你转账,算是一种公益,如果她哪天被人黑,我希望燃总能帮我公开证明她不求回报的这个投资。”   这说法听着很有道理,没问题,温燃就细节和何总谈了半个小时,温燃微笑约定说:“何总,我会尽快准备好合同,届时去贵公司签合同。”   “不用什么合同,”何斯野却更干脆,“账号给我,我现在让颜兮的经纪人给你打款。”   温燃:“???”   温燃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但转念一想,又不是她往外掏钱,应该没有新型诈骗是主动给钱的吧?而且她也确实知道有个女星叫颜兮,最近两年势头很足。   第一位客户谈得太顺利,顺利到温燃在茶馆等待第二位客户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转账信息。   温燃把转账信息发给杨淼,让杨淼查查情况,杨淼倒是不意外,“燃总,这世界上有钱的人太多了,随便投个几百万几千万做慈善公益,对有钱人来说真不是事儿。”   温燃顿时放心。   何斯野走出茶馆,径直走向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开门上车。   沈砚一身西装坐在车里,侧眸望着车窗外茶馆里进出的人,眸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何斯野也是沈砚发小,和乔子执许供春唐玥一个大院一起长大,何斯野轻敲二郎腿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砚,“我说,你这是和未婚妻求复合吗,是不是太含蓄了?”   沈砚仍看车外,“她怎么没出来?”   何斯野道:“还有一个客户,她在等吧。”   沈砚若有所思点头,而后道:“郝乐,让财务打款给何总。”   何斯野听笑了,“我和乔少爷追女朋友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手笔,没想到沈总这么大方,不过也是,从小您就是最有钱的贵公子。”   温燃在茶馆等下一位客户,第二位客户是助理和她联系的,温燃就是因为这第二位客户没直接说公司名号,所以才为了安全没有定在茶馆包厢,而是在散厅见面。   温燃不想喝茶,想喝牛奶,正想问服务员有没有牛奶,忽然她发顶落下了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这触感油腻腻的,温燃立刻挥着手甩开,回头看到身后人的脸,让她脸色顿时一沉。   是西装革履的霍东霖。   温燃记仇,上个她用两个月时间做的方案,一直在和霍东霖谈细节,结果霍东霖转身就和钱戈雅合作。   霍东霖笑得懒洋洋的,“干什么,燃总怎么还瞪我啊?我是燃总今天客户呢。”   温燃终于明白为什么是助理联系她的了,拿起包就要走,霍东霖伸手挡在她身前,“燃总,我来谈投资的,这还没谈呢,您怎么就要走了?”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温燃转身要走,霍东霖的手又伸过来拦人。   温燃抿了下唇,正要出口骂人,忽然霍东霖的手腕被人稳稳抓住。   温燃顺着这只手一点点地往上看,意外看到的是沈砚的脸。   沈砚脸色很沉,像是动了怒。   霍东霖皱眉抽手,但抽不开,霍东霖冷道:“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放手。”   前几天沈砚说要和他谈合作,结果车开了半小时,沈砚把他给放下了车,说有事不谈了,他白白被沈砚耍了一回。   沈砚抓着霍东霖的手腕没松开,转头看温燃,语气温和,“你还好吗?”   温燃有点迷,不知道沈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总是表情很淡的沈砚此时为什么周身气场不善。   温燃眨了眨眼,退后两步,礼貌说:“谢谢沈总,我没事。”   沈砚看温燃神色如常,放开霍东霖的手,“霍总如果想谈事情,麻烦坐下好好谈,不要和温经理动手动脚。”   霍东霖气得哼了声,拎着椅子坐下,睨瞪着沈砚,“沈总,你多管闲事了吧?我和燃总谈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砚也坐下,语气如“各位早上好”般平静,声音清朗如清泉,“没有什么关系,我今天就想多管闲事。”   温燃:“……”   虽说温燃对沈砚没什么好印象了,但她还是能分清沈砚和霍东霖的为人,她之前和沈砚相处那么久,沈砚也未曾和她有过逾越之举,霍东霖则是随时随地都想占便宜。   此时沈砚出现,她莫名还很有安全感,便悠悠喝茶,也没赶沈砚走,心想如果霍东霖也只投资不求回报,她拿到钱也行,就和霍东霖谈着。   沈砚也像是没有要打扰温燃谈事的意思,叫服务员端来新茶盘,他缓缓解开袖扣,一层层向上折起袖子到手肘,而后拿起茶壶,不紧不慢地温杯烫壶。   似是不方便动作,他旁若无人地解开了衬衫扣子,松了领带,继续不疾不徐地温杯烫壶。   温燃余光扫到沈砚锁骨的那颗痣,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很客观地闪过一个念头,沈砚真的厉害,外表气质冷清如仙,但又有性感一面,看似是禁欲系,但整个人又很欲。   霍东霖在谈投资数额,温燃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霍东霖挖的陷阱里,“霍总,我要建的是残障院,不是美容院,您想盈利可以去投美容院。”   霍东霖挑眉道:“上面审批过了吗,残障院应该有资助吧,而且各企业老板都愿意搞这个,因为名声好。讲实话,燃总,我觉得这残障院更盈利。”   沈砚不动声色地听着,同时慢悠悠取茶叶,抖动入壶,倒入沸水,缓缓刮沫,再自茶盅向依次排开的小茶杯倒茶巡河。   自有倒茶七分满,做人三分情,沈砚全程茶道含着优雅,执起一杯放置温燃面前,声音淡淡,“温经理,请用茶。”   温燃忽然感觉沈砚是她的小助理。   她谈事,助理在一旁安静煮茶。   “谢谢沈总。”温燃礼貌道。   温燃语中没有反感,沈砚眼里飞过一抹笑意,“不客气。”   霍东霖等着沈砚也给他拿一杯茶,沈砚却没给他,而是倾身点着檀香。   霍东霖咳了声,自己伸手取茶,但手腕再次被沈砚给擒住。   霍东霖皱眉不悦,“沈总,你又是什么意思?”   沈砚没抬头,语气冷漠,“霍总,想喝茶自己点,这不是给你的。”   温燃茶杯放在唇边,无意识地露出一点点讽刺。   恍然记起她第一次和乔少爷吃饭时,她碰上霍东霖的事,当时沈砚应是看到霍东霖抬腿挡她去路,但沈砚并未上前阻止。   那么此时这位沈总,是在干什么呢? 第31章 追妻火葬场   有沈砚在, 霍东霖和温燃谈得并不顺利。   霍东霖本想借机再约下次见面, 比如下次约在酒吧之类的,但是沈砚太坏气氛, 霍东霖找了个借口说:“既然燃总认为我投资这个残障院别有目的,那我们下次再谈吧, 尽量让燃总看到我的诚意。”   温燃空姐似的标准微笑,“估计我下次也不会看到霍总的诚意, 还是别有下次的好。还有,希望下次霍总不要再用别人的名头约我见面了。霍总这么有名望的人,怎能像缩头乌龟一样不用真名呢?”   霍东霖:“……”牙尖嘴利,让他憋气。   霍东霖手机响, 他看屏幕上的“钱戈雅”三个字, 没接, 最后喝了口服务员倒的茶, 和沈砚温燃说了下次见,就扬长而去。   出了茶馆, 霍东霖开车出两个街后拐进商场地下停车场, 停在一辆宝马旁边。   宝马门开, 钱戈雅下车,再上霍东霖的车。   霍东霖面色不悦, 愤愤怒道:“你这妹妹太不好钓了。”   钱戈雅知道这是又失败了, 心里骂着霍东霖蠢货,但也没有拉下脸,只是笑着安抚道:“燃燃性格倔强, 如果你真喜欢她的话,再坚持坚持,别急,我再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霍东霖斜睨着她,冷脸讥诮着说:“你可真比你妹好睡多了。”   钱戈雅没气没恼,心理十分强大,轻笑说:“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心性自然比我金贵傲气。”   霍东霖闭上眼,沉沉呼吸。   他睡的女人确实多,三线女明星,外围女,网红,大学生,企业小经理,哪个不是砸两个包就上钩?   唯独这温燃拿不下来,吃不到口心不甘。   钱戈雅手搭在霍东霖肩膀上,仿佛不经意地说:“霍总,我知道燃燃有个聋哑人朋友,好像是叫姜笑笑?姜笑笑对燃燃好像很重要。”   *   走出茶馆,温燃走在前面,沈砚跟在她身后。   温燃的车停在街对面,走到人行横道边上等绿灯,沈砚停在她右后侧。   温燃忍了又忍,没忍住,回头问他,“沈总,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砚看着她,神色温和,“温经理,我的车也在对面。”   “……”   好吧。   其实温燃是想和沈砚说句谢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犹豫踌躇纠结,最终还是决定再说句谢谢。   刚好绿灯亮,她佯装无意地边走边回头,“沈……”   突然耳边响起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她眼睛猛地一缩,余光看到一辆车闯红灯朝她疾驰开来,一瞬间全身血液都集到脑袋上,腿如站在悬崖边上发软,正想努力抬脚躲开时,忽然她整个人被拽进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沈砚紧紧抱着温燃,阴沉的目光追着那辆灰色面包车望过去,那车冲过去后好像意识到差点撞到人,短暂地停了两秒,而后估计是看没人受伤才离开。   温燃吓得腿都软了,怔怔窝在沈砚怀里,连推的动作都忘记,只剩下大口呼吸,她的呼吸频率快,仿佛和沈砚急促起伏的胸膛频率相同,沈砚好像也被刚才的情况吓到了。   沈砚记住车牌号后,缓缓垂眼看怀里的人。   温燃在他怀里窝得很安静,右手搭在他手臂上,用力地抓着他胳膊,被惊吓得不轻。   “还好吗?”许久,沈砚低眉温声问她。   温燃渐渐回过神来,连忙从他怀里退开,僵着脸玩笑道:“还好还好,就是太惊险了,差点没命,走路还是得看前面,谢谢你哈。”   沈砚却未松手,在她退开时用力将她给揽了回来,像扶着病人似的搂着她肩臂,“我先带你过马路。”   温燃这次没再躲开他的肢体接触,任由他带她走向对街。   轻轻抬眼,温燃看到他下颌绷得很紧,绷出分明的棱角,好似强压着一腔怒火。   他怀抱有力量,让她感受到安全感,恍惚有种错觉,沈砚此时此刻在乎她。   到对街时停下,沈砚方绅士地松开她肩膀,离开她肩膀时,他手划过她后脖子的时候,好像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若有似无的碰到她脖子,他手指温度很冰。   温燃之前碰洒饮料碰到他身上,今天他帮她截断霍东霖的骚扰,方才又救了她一命,心情十分复杂。   温燃轻咳一声,抬头看他,很认真地道谢,“沈总,刚刚谢谢你,非常感谢。”   温燃的目光很真挚,语气也诚恳,但眸光深处的情绪依旧是将他当作陌生人。   沈砚没再对视她双眸,移开视线寻到她的车,轻声淡道:“嗯,温经理不客气,路上小心。”   温燃点点头,手无意识抓紧包的袋子,“沈总再见。”   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温燃还是觉得心底哪里不舒服,好似她欠了沈砚一条命。   怎么莫名就变成了亏欠?   就是……她明明讨厌他啊但是他给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她怎么还啊好苦恼烦躁。   “温燃。”   身后忽然响起沈砚的声音,温燃深呼吸,转身看向他,“沈总,您说。”   沈砚缓步走到她面前,往时平静的目光里此时清楚的含着担心,“你父亲的集团是大企业,钱戈雅既然能放狗咬你,就还能狠心做出别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燃诧异指着刚才事发的方向,“你说是钱戈雅找人要撞我?”   “这次可能只是个意外,”沈砚缓声安抚道,“但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而且尽量不要接触霍东霖,霍东霖和钱戈雅最近频繁接触,知道了吗?”   温燃坐上车后,趴在方向盘上沉思。   钱戈雅真的会做得这么绝吗?但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她死了,温志成的遗嘱就作废,钱戈雅就可以拿她的那份钱了。   这么越想,温燃越觉得钱戈雅要弄死她,突然紧张怕得要命,赶紧开车去找商君衍求保护。   钱戈雅既然敢放狗咬她,能亲手杀死自己养了十多年的狗,就真的是个疯子。   沈砚低调的老款辉腾在温燃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郝乐提醒说:“沈总,董事长刚才打电话了,让您尽快回去,我们就不用送燃总回去了吧?”   沈砚坐在副驾驶,紧紧看着温燃的车,“没事,走吧。”   刚才那面包车兴许只是意外,但他不放心。   沈砚的车一直跟着温燃的车,最后跟到了商君衍公司楼下。   郝乐悄悄砸吧嘴,心说燃总来哪不好,怎么来这儿了啊。   “沈总,我们走吗?”郝乐看着后视镜咳声问。   沈砚侧眸望着窗外商氏科技公司的牌匾,呼吸轻滞了两秒,随即淡道:“再等等。”   温燃把车停到商君衍公司楼下,直接进去,前台已经熟悉她,没拦着,但是温燃忽然瞥到一个女人身影,脚步渐渐停下。   女人也看到了她,脸上表情风云变幻,有心疼有不安最后变为繁忙。   温燃向她走过去,歪头笑,“黎夫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溜达啊,不怕人多嘴杂啊?”   黎夫人是黎萍,模样漂亮,气质优雅,身材保持得也好,面容与温燃有八分相,甚至好像年轻时比温燃还漂亮两分。   黎萍漂亮面容有片刻僵硬,轻轻叹了口气,指着旋转门外,“燃燃,去外面聊吧。”   温燃没讽刺,就跟在她身后走出大楼。   到转角时,两个人停下,黎萍将铂金包挂在臂弯处,张开双手想要抱抱温燃,但温燃向后退开,面上逐渐升起嘲讽之意。   黎萍眼里闪过伤心,唉叹道:“燃燃,妈最近太忙了,妈开的小额借贷公司虽然是小公司,但真的很忙,实在走不开。”   温燃抱着肩膀,侧倚着大楼的墙壁,悠悠地缓声问:“那么,一个电话都打不了吗?”   温燃笑着问:“请问黎总,你没看到新闻吗?你没看到你女儿被狗咬的新闻吗?没看到你女儿被狗咬的血肉模糊的照片吗?也没记起来你女儿被狗咬的那天给你打过电话吗?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说你忙,在开会,让我找商君衍。”   黎萍双眼已通红,忍着眼泪说:“不是的,燃燃,妈……”   温燃打断,“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在开会中吗?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问我一句‘女儿疼不疼’,也不问我一句‘女儿你吃饭了吗’,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温燃微笑着,眼睛轻眨,两滴泪砸下来,她用拇指轻擦掉,“黎夫人,你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知道原因,所以你看,这么久我都没再给你打过电话。”   黎萍捂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温燃眯眼望天空,声音空洞,如随风飘开,“我什么都明白,就像你和我爸当时离婚,你一句想带我走的话都没说。我温燃就像个野种,不值得你爱呗。”   傍晚夕阳红黄交接,温燃坐在和平广场的木质长椅上发呆地看广场舞。   她有时候也会有矫情的心情,比如此时一个人的时候,不解她为什么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不被爸妈爱,也不被喜欢的人爱。   这心情是反复交织的,虽然不被爱,但是她有钱,矫情的心情就淡了,可是她宁可没钱,也想被爱,温燃自嘲一笑,太矫情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燃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冒出来一只超大的个子好高的大熊猫。   黑眼睛白肚皮毛茸茸的大熊猫,熊猫整体很高,但腿短,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然后艰难地坐到了她身边。   温燃探头看大熊猫肚子上的兜,看到一沓宣传单,她手指点着它肚子上的宣传单,意思问可不可以看。   熊猫胳膊腿儿都很粗,动作笨拙地双手捂住肚子兜不给她看,还晃着脑袋冲她卖萌摇头。   温燃突然就被笑了,“哈喽,你不用工作去发宣传单吗?”   大熊猫像是想了想,然后松开双手,挺了挺肚子,示意她可以看宣传单。   温燃狐疑地抽出两张宣传单,看是卖房的,温燃刚才心里那点儿不舒服全没了,笑着跟熊猫聊天,“你卖房的呀?”   熊猫点着脑袋,俩黑耳朵跟着它脑袋动作也在晃。   温燃笑得咬手指头,歪头问它,“那怎么不去工作?来偷闲来了?”   熊猫工作偷懒还挺自豪的样子,就是摇头,像在说不工作了,今天都不工作了。   温燃抿嘴笑起来,正想问可不可以抓它耳朵,突然熊猫脑袋朝她伸了过来,像小狗卖萌似的往她怀里拱,想让她抓它耳朵玩。   温燃自我保护安全意识强,大笑着跑开,“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别占我便宜啊。”   熊猫愣了一下,好似没想到她会误会它要占便宜,熊猫站起来,双手叉腰,似是生气的别开脑袋。   温燃笑得更欢实了,莫名被熊猫逗开心了,也逗着熊猫,“哈喽,panda,你会打滚吗?”   熊猫左歪歪脑袋,右歪歪头,然后点点头,慢慢地要坐到地上,真的要打滚。   温燃连忙抓住它脑袋往上拔着喊,“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没有真让你打滚。”   熊猫脑袋被温燃往上拔,隐约露出衬衫领子来,熊猫连忙按住脑袋,使劲往下压,脖子被掩住了,接着像是生气,抓着自己熊猫脑袋点头要撞温燃,温燃哈哈笑着跑开,忙道歉说对不起。   熊猫这时忽然停住动作,不再和她闹着玩,转身走了,温燃着急地要喊住它,就见熊猫走向卖气球的摊位,不知道和店主说了什么,买了一只粉色爱心气球。   而后,熊猫艰难地抓着这只气球笨拙地走向她,气球双手递给她,又卖萌地歪了下脑袋。   温燃怔怔地接过气球,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种感动的感觉,就是虽然不被爱,但是有这样一个陌生人,好像是看到她难过,于是过来关心她逗她开心。   渐渐有水雾蒙上了眼睛。   温燃有那么一瞬间想不管这熊猫是男是女,想抱抱它。   但是她刚要过去抱它的时候,熊猫忽然朝她俯身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熊猫的毛茸茸衣服很温暖,宽大的手掌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她脑袋。   动作好温柔,好似对她有深深的疼惜。 第32章 追妻火葬场   温燃原本天不怕地不怕, 但自被钱戈雅的狗咬了、那天又差点被车撞以后, 莫名患上被害妄想症,总觉得钱戈雅要弄死她, 转天又上门去找商君衍。   商君衍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办公层里, 商君衍大步走在前面,两个助理跟在商君衍身边, 一个助理说着工作行程,另个助理找商君衍签字,温燃喝着牛奶小跑地跟在商君衍身后,“我说商总,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差点被车撞, 你要不要给我找俩保镖啊?两米左右高, 又黑又壮的那种保镖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商君衍没理她,进会议室简短地开了五分钟会议出来, 又回办公室开视频会议, 温燃眼巴巴等在门口玩熊猫玩偶, 过了半小时才终于得商君衍召见。   商君衍两腿架在办公桌上,脑袋往后仰闭着眼, 仿若皇帝, “最近还发生什么事了,一并奏。”   温燃看商君衍这牛逼哄哄的状态,感觉自己像个小太监, 但太监就太监吧,就像上课似的趴在桌子上,把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说了。   包括她在自助餐厅遇见沈砚,在茶馆碰见霍东霖,还有在茶馆外差点被车撞的过程,末了她想起热心网友爆料钱戈雅把狗扔她家的事,问商君衍:“是你前阵子在网上帮我爆料的吧?”   商君衍像睡着了,过了好半晌,才悠悠地掀开了眼皮,若有所思问:“你说你在自助餐厅和茶馆,都遇见了沈砚?”   温燃笑着把玩着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熊猫,“是啊。”   商君衍斜睨她手上熊猫,“没见过你玩熊猫,什么时候喜欢上熊猫?”   温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熊猫就有温暖在心里荡漾,笑得灿烂,“国宝呀,谁不喜欢?你不喜欢?”   商君衍最近忙,没有在网上帮温燃爆料过任何事,那么知道门口死狗的人只有沈砚,结合已发生的巧合,巧合就不像巧合,像有意为之。   商君衍以男人角度看沈砚,再联想前阵子和沈砚偶遇时沈砚表现的迹象,沈砚那么清高一个男人,帮温燃在网上攻击钱戈雅,这不是在追温燃,还能是什么?   但是,沈砚心里有小青梅,伤了温燃,现在又追温燃?   当他商君衍的妹妹是什么呢?   那么好追?   商君衍双脚从桌子上拿下来,食中两只轻敲太阳穴,不确定的口吻猜测,“沈砚是不是在跟踪你?”   温燃:“???”   商君衍打开抽屉,扔给温燃两袋饼干,漫不经心地误导,“之前的爆料确实是我帮你弄的,那个无所谓,现在问题是沈砚可能在跟踪你,否则你不觉得在自助餐厅和茶馆遇见的太过巧合?而且他之前不是利用你拿你家的方案?燃燃,人心叵测,你自己多注意,别谁给你施个小恩小惠,就觉得众生皆好人。”   温燃脑袋里关于亏欠沈砚的那一根弦,“噔”的一声断了。   她是个认证据的人,虽然还没见过相关证据,但越琢磨商君衍的话,越生出真是有道理的念头。   当巧合增多时,就不像巧合。   “走吧,”商君衍不容温燃再细琢磨他的话,起身拍她脑袋,“去找笑笑吃饭。”   笑笑在念特殊教育大学,商君衍和温燃一起去接笑笑吃饭。   在车里等待时,温燃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熊猫,回想和沈砚偶遇的每一次,商君衍则饶有兴趣地微笑望着从校园里走出的每一个人。   五分钟后,抱着素描本的长发女孩从校园里跑出来,烟粉色的连衣裙舒逸温柔,望见商君衍的车时,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瞬间亮出喜悦来,笑靥如花地向商君衍跑来。   商君衍看到笑眼弯弯的姑娘,开门下车,斜倚在车边等她,一边手语叫她慢点。   笑笑有段时间没见商君衍,跑过来后习惯性地抱住商君衍胳膊仰头冲他笑,商君衍整个人都变得温柔,笑着捏了捏她脸蛋儿,而后把温燃自己扔在后面,为笑笑打开副驾驶车门。   三人很久未聚,笑笑特高兴,双手比划着和商君衍分享好多事,商君衍认真地托腮,眼睛一直放在她脸上移不开。   料理师在桌边玩刀玩火,笑笑吃寿司嘴边站到蟹籽,商君衍伸手指为她摘掉,“小狗养得怎么样了?”然后随手把蟹籽抹到温燃脸上。   温燃:“……”感觉自己好像个垃圾桶。   笑笑满眼喜欢地点头,“它好乖好聪明,有人敲门我听不见的时候都会扯我裤子叫我。”   商君衍点头,为她摘掉龙井基围虾的尾巴放到她碟子里,“那就好。”   “哥哥,”笑笑抓商君衍的袖子,“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也是画画的,我们约着过几天去写生,坐高铁再转火车过去,可以吗?”   商君衍呼吸稍停,温燃看了商君衍一眼,笑着追问:“男生女生?”   笑笑比划:“女生,和我一样大。”   商君衍松了口气。   笑笑又问商君衍,“哥哥,我的新朋友很漂亮的,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温燃可怜同情哀悯地看了眼商君衍,轻轻摇头叹息。   商君衍真惨,笑笑始终把他当哥哥,也不知道这位哥哥喜欢她很久了,而且万一他表白,他也只有被笑笑拒绝和躲着的份儿,太惨了。   商君衍脸色变得难看,手语动作都透露着不悦,“哥哥不想认识女生,哥哥不喜欢。”   笑笑感觉商君衍好像不开心了,看向温燃,温燃笑盈盈解释,“哥哥说他不喜欢女生,以后别介绍了。”   商君衍:“……”   商君衍懒得和温燃互相伤害,眉头微紧地思忖片刻,指向笑笑手机。   笑笑都不问商君衍要干什么,立即双手递出去。   商君衍在她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定位软件,抬头瞥见温燃那幸灾乐祸的目光,又在温燃手机上安装同个定位软件。   商君衍嘱咐两个人,“设置里的隐私定位别关闭,始终开着。”   温燃知道商君衍是担心她们俩的安全,忖量着问,“如果我们没关定位,是手机没信号了呢?”   商君衍没给她好脸色,“那你就等死吧。”   “……”   沈砚和沈冀董事长两个人的矛盾已经进入北极冰点阶段,每次沈砚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沈冀都在里面气得火冒三丈摔东西,冲着已经关上的门喝喊,“温家那俩女儿没一个省心的,你给我离她们远点!还合作?做梦!”   沈砚脸上表情无波无澜,走路的背影仿似未闻身后声音,接过郝乐递来的文件签字,不急不忙返回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的沙发上叠着一件大熊猫人偶衣服,郝乐见怪不怪,汇报近来盯梢进展,“沈总,上次燃总在商氏门口遇到的女人叫黎萍,应该是燃总的母亲,开了一家小额借贷公司,可能是和温董离婚后得到的钱开的公司,公司规模不大,但客户很多,资金充足。”   沈砚敛眉拧杯,缓缓吹着保温杯里的热气,眸光隔着水蒸气朦胧幽深,“有暴力催债和签虚高借款合同吗?”   郝乐摇头,“暂未发现。”   “嗯,”沈砚浅喝一口浓茶,“继续。”   郝乐继续汇报,“再有就是,霍东霖和钱戈雅合作开发建设海洋馆那个项目,前阵子无缘无故停工了一星期,全面停工,原因还没查出来。”   沈砚小口浓茶含在口中微苦微涩,缓缓流进喉咙后,敛眉凝眸,缓声问:“根据你的猜测,是人员流动交接问题,还是资金周转,或是现场出现问题?”   郝乐以前不敢随意猜测,后来发现他猜测错了沈总也不追究,就大胆猜测说:“霍东霖应该不差钱,项目负责人也没变,兴许是现场出过什么事故?”   沈砚拧紧杯盖,看时间即将和国外开视频会议,“叫翻译进来开会。”   顿了顿,沈砚拿起钢笔签字,“你出去继续刷温燃朋友圈吧。”   郝乐想了又想,坦言道:“燃总中午发了个朋友圈,和商总共进午餐。”   钢笔压进纸张,晕出向四周的扩散浓墨,沈砚喉结滚了下,轻“嗯”一声,“你去忙吧。”   温志成已将西郊的度假别墅交给温燃,温燃抽空开车去西郊看房子,站在大门口看整个大院该如何规划建设,看的心里有数后,开车准备回去。   刚启动车,商君衍和她说的话从心底突然冒出来。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越怀疑越想试探一下,便在朋友圈发了个定位,说自己的车坏了,有没有人顺道路过给她送点水喝,并且设置仅郝乐可见。   做完这件事,温燃揉了揉莫名发热的耳朵,心说如果沈砚没派人来的话,那她这就真是被害妄想症了。   郝乐第一时间刷到温燃朋友圈,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沈总,燃总有麻烦了。”   沈砚会议顿时终止,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向外走,“郝乐,带箱牛奶和水。”   郝乐:“收到。”   温燃车停在路边等待时,收到商君衍的转账汇款信息,商君衍是她的残障院一号大投资人,出手大方豪气,温燃嘚瑟地发到朋友圈,配文是眯眼笑的颜文字。   等了半小时,也没看到有车来,温燃暗骂自己想太多,被商君衍影响了,手机往旁边一扔,正要走,抬眼就看到对面驶来的巴博斯。   温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别有居心,不怀好意,心怀叵测,这些词俱都涌现出来,一字一字地对号入座到沈砚身上。   深呼吸,温燃微笑下车,倚着车门没动,静静等他。   巴博斯的车门缓缓打开,下来一位穿着墨色西装的男人,男人左手牛奶,右手矿泉水,信步走向她,同时眸光温和地望着她。   温燃心里有如凌乱地堆着刀、堆着箭,让她没等沈砚开口,她就一刀一箭地杂乱地刺向他,“沈总,我刚才发的朋友圈,只设置为郝乐可见。请问沈总您是路过,还是故意来的?”   沈砚倏然定在原地。   温燃微笑,但是皮笑肉不笑,“以沈总的城府,是看中我背后的集团了,还是看中我手中的项目财产?沈总,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蠢,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你耍得团团转?”   沈砚轻轻闭眼,而后举步继续走向她,递出手中的水,语气温柔,“渴了吗,先喝两口。”   温燃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矿泉水晃了晃,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挑眉看他。   沈砚手中的水慢慢垂到身侧,缓声道:“没有利用你,也没有耍你。”   “没耍吗?”温燃站直了腰,瓶盖也没拧回去,走到沈砚面前逼视他,“那么请问沈总,上次在自助餐厅碰面,是不是您的郝助理刷到了我的朋友圈,您才去那种人均不过百的餐厅与我偶遇的?”   沈砚喉咙轻动,徐徐点头,“是。”   温燃讽刺笑开,“那么上次在茶馆,为什么您凑巧帮我挡开霍东霖,是不是您派人跟踪我?”   沈砚再次看到温燃眼中的厌恶,眸色一暗,轻声道:“是。”   温燃深深闭上双眼,努力深呼吸压住怒火,劝自己千万别做出把这瓶矿泉水浇到沈砚脑袋上这冲动失去理智的事。   但她的脾气实在忍不住,所有被利用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饮料洒到他身上可能是他故意凑上来的,那天疾驰而过的车甚至都可能是沈砚安排,只为了让她对他产生歉意和感激。   所有猜测与愤怒在胸腔里面挤压得让她失去理智,温燃睁开充着滔天怒火的双眼,举起这瓶矿泉水用力扬向沈砚的脸。   郝乐急得冲过来,“沈总!”   沈砚的脸上瞬间全湿,被淋得紧紧闭上眼,水沿着他下巴向下狼狈地滴落。   郝乐急道:“燃总,你误会沈总了,不是……”   沈砚抬手制止,语气仍平静,“你回车上。”   郝乐急得满脸是汗,想解释又被沈总逼着不让解释,急得直抖腿。   温燃懒得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但她手腕忽被紧紧抓住。   沈砚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语速缓慢地解释,“燃燃,我没有利用你,之前的项目,我一直在考虑,是我父亲不同意,他和我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所以迟迟未定。”   温燃冷笑着回头,“我当初亲耳听见你说要把我们温氏当垫脚石,现在你一句荒唐解释,我就信你?”   沈砚唇角抿得绷紧,再张唇说话时嘴角僵硬,“燃燃,无论我父亲怎样决定,我从未把你们当垫脚石,我现在是诚心想与你们合作。”   “别叫我燃燃,”温燃气得手捏矿泉水瓶发出噪音声响,一刀一箭的怒声讽刺,“燃燃两个字是你叫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燃燃?也别说你什么诚心,你还有什么心?我想不明白你做的这些又有什么目的,难道又想演戏给你的青梅看,让我再做你未婚妻,成全你的青梅的爱情?你少再在我面前演戏!”   沈砚胸口仿佛被温燃的话生生豁开一个口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再忍不住,从里面爆发出来,“温燃,我没有演戏,我……”   “沈总,”温燃耳边回想起沈砚那么温柔给许小姐打电话的声音,眼前闪过他那么温柔给许小姐戴项链的画面,不想再多听他说一个字,冷漠打断,“您的为人处世脸已经让我很恶心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沈总,您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33章 追妻火葬场   夜色如水, 乔子执听到敲门声, 半睡半醒地起来开门,意外看到门外站着一人一猪。   夜风微凉, 沈砚西装革履,面色比夜风还凉。   猪穿着红肚兜。   乔子执慢慢清醒睁开眼, 眼角眯出一道突起的疤,看看沈砚, 又看看沈砚脚下穿着红肚兜的猪,“你半夜十二点带只猪八戒来我公寓是要干什么,需要我解剖?”   沈砚牵着小香妃进去,走向冰箱拿喝的, 看到啤酒时目光没顿, 径自拿两瓶酒出来。   两个酒瓶的瓶口上下相对, 沈砚利落用力, 瓶口瞬间被撬开,冷气顺着瓶口向外喷出。   沈砚口渴似的仰头咕咚咕咚喝酒, 喉结滚动, 嘴边流出两滴酒来, 洒脱又颓废。   小香妃看到掉下来两滴东西,伸出舌头要去舔, 沈砚拽开它, 小香妃没办法舔了,发出愤怒猪叫声。   乔子执一个整天玩刀的潇洒法医,当初和女朋友分手的时候, 都变得特颓废。阮慕斯是他的空气,他没了空气,呼吸都艰难。他太了解失恋男人的状态,又拎了两瓶酒出来陪沈砚喝酒。   乔子执断断续续地了解情况,听到温燃往沈砚脸上泼水的时候差点笑出猪叫,然后小香妃坐在沙发上配合地发出一声猪叫。   “我说,”乔子执和沈砚干杯,“温燃知道你现在对她有意思吗?”   沈砚低头给小香妃喂小馒头,轻描淡写说:“不知道。”   “那就告诉她啊,还等什么?”   “她现在仍以为我喜欢许供春,”沈砚淡道,“不能表白,会更烦我。”   乔子执话停住,手指画着桌上酒滴想着这事儿,“如果她现在还当作你喜欢许供春,那你现在表白,确实只会让她更烦你,渣男一个么。”   乔子执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重复了沈砚的话,给沈砚定义出“他是渣男”四个字,沈砚略显烦躁,仰头喝酒。   “而且就算她知道你不喜欢许供春了,”乔子执若有所思说,“这才多久,有两个月吗?你两个月时间就不再喜欢一起长大的小青梅,转头说喜欢她和她深情表白,这时间太短了,温燃还是会觉得你渣。”   说着乔子执笑了,“怪不得来找我喝酒,你现在是真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猪也想喝酒,用鼻子拱着沈砚的腿,沈砚轻轻拨开它,“喝了就会死,不准喝。”   猪还要上前喝,沈砚再次拨开它,“没听见我说吗,你乖一点。”   乔子执简直觉得此时画面惊悚,沈砚孤单到每天在家都和猪说话吗?   “要不就死吧,”乔子执看着猪冒出建议,“你平时就是做事太有分寸,绅士风度,进退得体,但感情里要什么脸啊?不能要脸。”   沈砚抬头看乔子执的脸,乔子执拍脸摔到地上,“对,我的早没了。”   乔子执笑道:“这样,你先告诉温燃你对她有意思,不能让她继续误解你的出发点。你呢,就做好被她甩巴掌的准备呗,让她把气撒出去,然后不要脸地追,反正进退都是死。”   沈砚喝酒后的眼睛发红,小香猪兴许是困了,眼睛也发红,一人一猪都眼睛通红,同时在发呆。   当然乔子执也只是随口一说,沈砚是个很要脸的人,这么多年沈砚始终是大院里行为举止最得体的贵公子,怎么会对姑娘做出不要脸的事?有失身份,不体面。   乔子执起身去铺床,留沈砚认真思考如何追姑娘。   *   沈氏集团,全公司员工都陷入一种“嘘”声的状态。   早上,郝乐进沈总办公室汇报工作,说了十句话,沈总都没有抬一次头,好像和郝乐存在于不同空间,他能看到沈总,但沈总就是听不见他说话。   沈总仍是一身墨色西装,白衬衫崭新洁白,侧脸清冷迷人,下颌角的弧度如精致雕刻,执笔的手指修长。   落地窗外金黄晨曦在他周围罩出光来,冷白色皮肤看着就像飘着仙气的圣人。   但是,沈总并非在工作,而是丢了魂儿似的发呆。   郝乐悄声退出办公室,转身对其余助理说:“嘘,沈总今天状态不太好,都别闲聊,别笑,也别打听。”   公司副总进来找沈总谈事情,五分钟后,也是“嘘”声出去,“嘘,今天谁都别进去找沈总了。”   郝乐连忙点头说:“是是是,都不进去找……”   副总制止,“嘘。”   下午,沈冀董事长亲自来找沈砚。   沈砚办公室外,一群助理秘书经理伸手挡着沈冀,“董事长,沈总不在公司。”   沈冀皱眉道:“让开。”   郝乐硬着头皮说:“董事长,沈总今天情绪不太好,您就别……”   沈冀:“让开。”   所有人犹犹豫豫地散开,让出一条路,沈冀冷眼瞥着这群人,推门进去。   然后,沈冀就看到了之前郝乐他们见过的画面,沈砚丢了魂儿似的发着呆,眼里没光,视线发直,好像受到了巨大挫折。   沈冀在门口站了半分钟,也悄声退出去,沉声问郝乐,“沈总发生什么事了,你说。”   郝乐僵着脸说:“就是吧,沈总前……”   沈冀忽道:“嘘,小点声。”   沈冀拽着郝乐衣服,离远了问郝乐怎么回事,郝乐每到这个时候都很纠结,他明明是沈总的助理,他应该忠于沈总,可是董事长又比沈总官大,还是沈总的爹。   郝乐低咳一声,选择模棱两可地回答,“就是,大概,事业不顺,感情也不顺吧。”   沈冀眯眼问:“是不是因为温家的小丫头?”   郝乐顿时瞪大眼睛。   沈冀:“行了,我知道了,活该。”   郝乐:“……”   温城集团的温总经理办公室,也是一阵“嘘”声,石磊和杨淼先后进出温燃办公室,看到燃总仿佛是团火,随时都能爆发骂人摔东西。   温燃穿着红衬衫,料子好,极有垂感,头发在脑后挽成个髻,漂亮美艳的脸蛋儿此时阴冷烦躁,嘎吱嘎吱嗑着瓜子,涂了正红色口红的嘴唇上粘了瓜子皮,她狠狠吐掉,好像往谁身上吐唾沫。   温燃气得不轻,嗑了一个里面是糊的黑的苦的瓜子,然后一把瓜子扔到桌子上,仰头灌水,但没注意水是热的,烫到了嘴唇,嘴唇涩涩难受。   就在温燃这样的情绪下,钱戈雅敲门进来,好声好气地说:“燃燃,周五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去西郊看看,想拍两张照片发到网上说我已经投资的事。对了燃燃,我给你转的款,你收到了吧?”   温燃冷眼看她,“狗舍照片拍了吗?你先去拍狗舍照片吧,我没空。”   钱戈雅深呼吸微笑,像个知心姐姐坐到温燃对面的椅子上,小心翼翼轻声问:“燃燃,你是心情不好吗?你可以和姐聊聊。”   温燃实在不想看钱戈雅虚伪的表演,不耐烦挥手说:“行行行,周五,钱总您去忙您的吧。”   钱戈雅终于变得轻松,有的没的安抚了温燃两句没用的鸡汤,轻手轻脚地出。   回办公室后,轻嗤着给霍东霖发信息。   温燃嗑瓜子的心思也没了,手指被瓜子皮染黑,懒得出去洗手,就继续嗑瓜子。   瓜子皮在桌上堆成了小山,温志成又敲门进来。   温燃嗑瓜子,头都没抬一下,“温董,您又有什么事?”   温志成坐到她对面,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她。   温燃和黎萍长得很像,都是漂亮中又有单纯的可爱,但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温燃重情,黎萍贪财。   温燃这两天戾气重,心情不好,公司里上下都在传不要惹燃总。   现在温燃太阳穴都长了痘,心火太旺盛。   温志成将两沓文件放在温燃桌上,缓声说:“燃燃,爸想让你把这两份方案送去给沈氏董事长。”   温燃瓜子皮粘在嘴上,丝毫不注意形象,“我不是快递,您找快递公司去。”   “这是你自己做的方案,你不送,谁送?”   “我做完当喂狗了,不行?”   温志成淡道:“那你去喂狗吧,喂完回来我就把西郊房产过户的回执单给你,不喂就一直不给你,也不给你拨款建院。”   “……”   温燃心里的烦躁自己明白,确实与沈砚有关,但不想承认。   她真被沈砚气得不轻,远远强于在窗口办事时被窗口人员甩脸子那种生气。   走进沈氏集团时,温燃心里那股愤怒变得又强烈了,强压住走到前台登记见面,老温头应是提前和沈董事长打过招呼,直接被放行。   沈董办公室在二十一层,温燃出电梯后,怕什么来什么,正看到迎面而来的沈砚。   沈砚后面跟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人,像是刚开完会,沈砚拧眉思索着什么,未看路,前面走过端茶的助理,沈砚直冲冲地走过去未停,助理差点把茶泼洒到沈砚身上,沈砚才停住,似是感觉到什么,而后缓缓地抬头望向她。   温燃气息一沉,从他脸上收回目光,趾高气扬地走向电梯对面的接待台,“您好,我是温城集团温燃,和董事长有约。”   接待台手指向沈砚的方向,“温经理您这边请,最里间是董事长办公室。”   温燃微笑道:“谢谢。”   转身却脑袋撞到一个硬朗胸膛。   温燃捂着脑门往后仰,沈砚身后那几个西装男都不见了,只剩下沈砚,沈砚垂眼看着她,表情不大对劲。   温燃感觉沈砚好像受了某种刺激,向后仰着脑袋,“沈总,麻烦让一下。”   沈砚凝眸望她,轻启薄唇,“燃燃。”   温燃:“???”   温燃简直难以置信她泼了沈砚一脸水以后再见面,他居然叫她燃燃?   “我说过了,”温燃不顾接待台助理在场,拨开沈砚说,“别叫我燃燃。”   沈砚转身跟在温燃身后,语气淡淡,像在交流今天天气怎么样,“那我叫你什么?”   接待台助理已经懵掉了,刚才她亲眼目睹了什么?   清冷高雅的沈总,是在搭讪吗?   温燃余光扫着身侧跟着的身影,一腔怒火燃烧,抱着肩膀冷冷讽刺道:“叫爸爸,叫吧。”   沈砚:“爸爸。”   温燃:“???”   接待台助理:“???”   刚走出电梯的郝乐等人:“!!!”   温燃高跟鞋当当停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转身看他,“沈砚,你发什么神经呢?”   沈砚轻轻别开脸,又沉默,好似在心里和自己较着劲。   温燃冷脸讥讽,“什么都别叫我,再叫我一句,别怪我在你公司对你动手,难道你还想再被我泼水?”   沈砚好像真的在发神经,竟然隐约露出点笑意,“水呢?”   温燃:“……”   温燃觉得不是沈砚在发疯,就是她疯了,她的怒气值直线上升飚到顶,身侧握紧拳头忍住不要当众给沈砚一个侧勾拳。   “那你就再叫一句试试,”温燃冷笑着转身,昂首挺胸咬牙切齿,“看我不……”   沈砚:“爸爸。”   温燃气笑了,随即转身走向沈砚,扬手就是冷酷无情清脆响亮一巴掌。   众人倒吸一口气:“哦嚯。”   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欲无求冷血动物的高岭之花沈总,追在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身后喊她“爸爸”?   那女人回头甩了他一巴掌??   沈冀十秒前推门出来,也看到这一幕,看到儿子被打还没还手,简直像看到太阳撞地球,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沈砚侧着脸,好像终于回了魂,缓缓张嘴,轻轻吐出一句只有温燃听得到的六个字,“燃燃,我喜欢你。”   时间静止,温燃定定看着他,已经震惊到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右手掐住左手背,感到了疼,不是在做梦。   “什么?”温燃还是怀疑在做梦。   沈砚轻轻走近她,音量轻得仍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同时双目赤诚,“不再喜欢许供春,只喜欢你一个人。跟踪你不是利用你,是担心,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温燃直至走进温志成办公室,她还满脑袋混乱着,感觉沈砚好像被下降头了。   温燃从包里拿出方案递出去,“沈董,降头。”   沈冀:“?”   “啊,不是,”温燃忙摇头,“是方案。”   沈冀眯眼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徐嫚和他提起过她,徐嫚说她乍一看很可爱,再相处就觉得她性格张扬,可接着就是心疼这姑娘。   他翻着方案,没有问任何私人问题,没打听她和沈砚的纠葛,也没问她为什么打他儿子,只是了解方案上她的想法与细节。   同一时间,沈砚好似忽然想通他应不应该要脸这个问题,大步走出办公室,“郝乐,送我去录音棚。”   郝乐忙跟上,追着问:“沈总,您去录音棚是……?”   沈砚声音淡淡:“录音。”   “……”这不是废话吗。   晚上,温燃家里,温燃左手捏着大熊猫,右手捏着方便面,瘫在沙发里发呆。   心情太复杂,西郊外被沈砚气的,沈氏大楼里被沈砚气的,以及被沈砚的那两句震惊的,已经无法分辨沈砚口中的真与假,也不知道沈砚这是什么套路。   沈砚的心思海底针,太难猜了。   温燃感觉自己过了很玄幻的一天,而引起这些的初初原因,就是她在西郊外骂了沈砚,甩了沈砚一脸水?   他还说他喜欢她?还说不喜欢许供春了?   许供春就是那个许小姐吧。   之前还那么温柔地为许小姐戴项链,转身就说喜欢她?   倘若是真的,沈砚他疯了?   倘若是假的,他干嘛呢?   忽然听到门外有熟悉的敲门声和猪声,温燃狐疑地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了极其熟悉的一幕,一人与一猪。   沈砚穿浅灰色家居服,头发柔软,目光柔和。   猪好像胖了不少,比第一次在高尔夫球场时长大很多。   温燃头歪到门框上,冷冷道:“沈总,您又有什么事?”   沈砚声音不冷,透着温和,“我看到你门口有快递。”   温燃低头看他手上拿着的箱子,箱子不大,方方正正的,她瞬间升起惧意,“不会是死耗子吧?”   沈砚眼里闪过笑意,垂眉指着外包装上的快递条说:“这上面写是车载CD,是他自录的巴赫钢琴曲,发件人是热心网友,留言说希望燃燃……”   温燃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听他说“燃燃”两个字心情也怪怪的,接过快递箱说:“我会自己看,谢谢沈总。”   而后“砰”一声,关上门。   温燃听到是热心网友,就知道是商君衍送来的,忙拿起剪子剪快递。   一边想商君衍最近对她怎么这么好,估计是看到她被狗咬心疼了,这么想,商君衍还挺有哥哥样儿的。   温燃笑得开心地打开快递,是一个包装精致的CD,温燃家里有个播放机,正要去放,突然又听到敲门声。   毫不意外门外又是沈砚,温燃不耐烦地看他,“沈总,又有什么事?”   沈砚:“燃燃,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吧?”   温燃:“???”   这是什么似曾相识的话?   这移情别恋也太快了点吧?还真要追她?   温燃气笑了,“沈总,我有胳膊有腿,能自己开车上班。”   “砰”一声再次关上门,门外沈砚头发被风吹得轻晃,猪鼻子被撞得一抖。 第34章 追妻火葬场   进入十一月, 远处连绵山间蒙起中间一层白雾, 枫叶大道满目红黄枫叶,飘飘摇摇落地, 已入瑟瑟深秋。   温燃早醒不愿起,按开电动窗帘, 眯着困倦的眼睛望窗外深秋的天气,看潮湿白雾, 看萧瑟枫叶,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在老温头七老八十去世之前,她已经打赢钱戈雅,已经送曹忆芸和钱戈雅进监狱, 已经将曹忆芸与老温头共同财产中曹忆芸那部分抢来, 老温头全部遗产顺利被她独吞, 之后她就买个海岛, 在岛上开动物园做岛主和园主。   这么漫无目的畅快舒爽幻想半小时,温燃才悠悠起床。   经过客厅踢到快递箱, 弯腰捡起来, 看到快递箱上快递纸上的字, “希望燃燃每天都有幸运与好心情相伴TOT”。   这“TOT”字母笑脸,温燃看着看着就笑了, 拿记号笔在后面写了一句“好哒VOV”。   写完以后一大早上的心情就变得特好, 顺手将车载CD放进包里,洗漱吃饭上班。   方出门,看到她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巴博斯, 黑色巴博斯旁边站着一位身着墨色薄风衣的男人。   沈砚五官组合很清冷,连眉间那颗痣都是浅色痣,貌样疏冷,气质高冷不易接近,随时随地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但此时,沈砚眸光温和地望着她,歪头对她浅笑,“燃燃,早安。”   声音很温柔,比他那天给小青梅打电话时还温柔。   柔得像是在她耳边低低轻语。   这声音太苏了。   怎么会这样?   温燃冷漠脸走向自己的法拉利,“我说过别叫我燃燃。”   沈砚在她身后轻笑,“爸爸。”   温燃:“……”   隐约想起来,好像她把家里弄乱那天,他在她身后突然出声吓到她,他道歉,她善解人意地对他说,“叫爸爸,我就原谅你”。   那时只是句玩笑话。   而现在,高冷沈总居然又一次叫她爸爸。   温燃这一刻恍惚相信沈砚是真的在追她,不然怎会做出这行为举动?   温燃挺胸抬头不理睬他,举步走向自己座驾,沈砚大步跟上来,在她身后徐言道:“我车坏了,方便我搭个顺风车吗?”   温燃对这句话也似曾相识,缓缓笑开,转身微笑看沈砚,“沈总,您热吗?”   沈砚沉默。   上次温燃要搭车,他问她热不热,温燃说热,他说不巧,车里空调坏了。   如此想来,他那时候对她真的很坏。   沈砚唇角微微抿出个上翘的弯钩,温和笑答,“不热。”   “不热呀?”温燃盈盈假笑,“那么沈总,这边建议您走过去呢。”   “……”   温燃的红色法拉利潇洒地开在前面,沈砚的黑色巴博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两辆车的体型身高悬殊,矮跑车在前,高越野在后。   温燃的车宛如一直小鸡崽子扑闪着翅膀昂首挺胸走在前溜达,后面沈砚的车犹如一只雄狮亦步亦趋地做保镖。   温燃看后视镜里的巴博斯,对沈砚的情绪稍微有了点改变——相信他当时可能真没在方案上故意利用她,相信不想和温城集团合作的一直都是沈董、不是沈砚。   但是关于感情,从她搬出他房子到现在也就两个月,他们认识的时间总共也就三个多月,他如果这辈子都钟情于他的小青梅,她还很欣赏和敬重他的专一与深情。   可此时眼前情况,他这么快就来追她?那他的“喜欢”还挺不值钱的。   温燃开车要进公司地下停车场,看见前面立了一个禁止通行的黄牌子,保安亭里的保安说这个月停车场维修施工,让她停在公司前广场上,温燃就绕了一圈停在公司大楼前。   停好车后,温燃打开车门,侧坐着脱掉运动鞋换高跟鞋,换好后站起身,旁边走过来一个很漂亮的十三四岁小女孩,小女孩晃着手里的手机说:“姐姐,可以借我电话用一下吗?我的没电了。”   今天周三,温燃诧异问:“小朋友,你今天没上学吗?”   小女孩说:“我请病假了,感冒咳嗽得严重,影响同学听课,今天不上学。”   温燃有点点怀疑,别是新型诈骗吧?但小女孩紧接着把她手机和书包给温燃,捂着嘴咳嗽说:“姐姐,我不是骗子。”   弄得温燃不好意思了,这么小的小孩还能把她手机抢走还是怎样,就解锁把手机递给她,退后两步给小女孩信任,“你打吧。”   小女孩感激地抬头对她笑,而后按着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把手机还给温燃,“谢谢姐姐。”挥挥手感谢地跑了。   小女孩不是骗子,温燃为刚才的怀疑赧然一叹,她这个警惕心真应该放放,居然连小孩都不相信。   接着她没走两步,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收到一条微信。   温燃看到微信了多了一个陌生人,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   陌生人头像是个砚台,陌生人发来一句文字,“燃总,晚上有时间一起回家吗?”   温燃:“……”   刚才那个怪怪的小女孩,居然来替沈砚加微信的??   温燃举着手机回头四处看,对面的街边停着沈砚的黑色巴博斯,而沈砚站在巴博斯旁,对她歪头浅笑,挥了挥手机。   温燃手机微信又一声响,是砚台发来的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上左边一个简笔画三毛小男孩,写着“沈砚”俩字,右边一个扎辫子小女孩,写着“温燃”俩字。   而小女孩腾空跃起,一脚踹向左边小男孩的脑袋,小男孩瞬间倒地喷鼻血。   动图循环播放,小女孩一脚又一脚地踹着那男孩脑袋,小男孩不断倒地喷鼻血。   温燃真被这个动图逗笑了,沈砚从哪弄的这个表情包啊,但弯起的嘴角很快就压下来,冷漠无情地将这人删除好友。   温燃昂首挺胸转身走进公司,突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影,热情地挽住她胳膊。   钱戈雅笑得温柔亲切,“燃燃,今天中午和姐一起去西郊那边吧?”   温燃受不了这虚假姐妹情,头疼地甩开她,“钱总,我们各自心里怎么想的都门清儿,能别这么套热乎劲儿吗?”   钱戈雅可真不是一般人,在公司混这么多年,表面功夫从来做得足,哪怕温燃这样冷脸,钱戈雅也依然若无其事,笑说:“燃燃,我们中午是在食堂吃完再去,还是先去,回来的时候在外面餐厅吃?你喜欢吃火锅吧?姐请你吃火锅?”   沈砚长影立在车边,看钱戈雅挽着温燃手臂走进大楼旋转门这一幕,眉心渐渐蹙起成深邃的川字。   他给温燃发微信提醒,“注意安全。”   然而屏幕弹出一行小字,提示他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刚才那个小女孩这时过来,轻轻拽沈砚袖子,“叔叔,我帮你了,可以来我家买蛋糕了吗?”   小女孩是温燃公司对面蛋糕店家的孩子,沈砚方才车停在车边时看她在橱窗边没上学,叫她帮忙。   沈砚揉了揉她脑袋,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向她家蛋糕店,温和耐心地问:“感冒几天了?输液了吗?”   沈砚拎了一大袋子的蛋糕面包回公司,交给郝乐,“分下去,另外今天盯住钱戈雅和霍东霖。”   郝乐说:“沈总放心,一直盯着呢,没松懈。”   沈砚仍不放心,拿公司座机给温燃打电话,温燃没想到是他,声音热情,“您好,哪位?”   沈砚临窗而站,凝眸远眺,“我是沈砚,别挂电话,有正事。”   温燃似乎觉得他的“有正事”三个字好笑,轻轻哂笑了声。   沈砚并不是邀功之人,愿意为温燃默默做很多事,但此时想提醒温燃,轻声缓言道:“第一次在自助餐厅碰见你,不只我去了,霍东霖也去了。第二次在茶馆遇见你,霍东霖依然在。我没有跟踪你,我特别交代让人看着霍东霖行踪,是在保护你,你进出公司和其他场所,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独来独往。”   温燃那边安静良久,她呼吸很轻,几乎叫他听不见。   半晌,他听到温燃笑说:“谢谢沈总啊,商君衍有我定位,无论我去哪,他都知道。”   旋即通话被温燃挂断。   沈砚揉按着眉骨思索,按下内线,“郝乐,进来。”   郝乐连忙进来,“沈总。”   沈砚轻描淡写吩咐,“着手申请烟花爆竹燃放许可证。”   公司可以向公安机关申请晚会燃放爆竹,去年公司年会在安全地点申请过,郝乐突然听到这个命令还是很懵,“啊?申请哪天?在哪放?要举行晚会了吗?”   沈砚语气淡淡:“先做申请表,时间晚上告诉你。地点随意,方向要让燃总在家里窗前刚好看到。”   郝乐:“……”   沈砚交代的过程中,始终将视线投在电脑上,认真专注,帅得让郝乐发呆。   声音虽淡,却又好像含着某种款款温柔,柔得让郝乐懵逼。   “怎么还不去办?”沈砚清冷出声。   郝乐:“是是是,现在就去办。”   郝乐震惊地转身离开,心想沈总居然要用放烟花这么俗的事情哄燃总开心?   转念又想,沈总不仅养猪,还穿大熊猫卖萌,甚至连“爸爸”都对燃总叫出口了,沈总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已经这样没底线,接下来沈总是不是就该没底线的狂宠路线了?   郝乐赶紧着手填申请表报备申请。   温燃中午完全不想和钱戈雅一起吃饭,自己在食堂吃了,之后和钱戈雅招呼了声,俩人各开各的车一前一后去西郊。   温燃知道钱戈雅是想和她一起自拍发到网上,表现她们俩的姐妹情,既然她拿了钱,就要为集团办事儿,真没拒绝的道理。   开去西郊的路上,温燃等红灯时收到笑笑发来的景色照片,笑笑已经到达那个漂亮的小村子,小村子有很多美术生都会去写生,风景确实漂亮,笑笑还发来笑得很甜的自拍,看着心情真不错。   温燃把车停在路边,给笑笑回微信,“笑笑超漂亮!好好吃饭,不要嫌景区饭菜贵就吃面包。”   笑笑:“知道[亲亲]。”   温燃:“景区人杂,注意安全,不要晚上出门乱逛,知道吗?”   温燃嘱咐好这一句,等着笑笑发来“知道”,但是笑笑没有再回复了。   温燃:“嫌姐唠叨了?”   笑笑没回复。   温燃发视频通话过去,笑笑也没有接。   想着笑笑可能去洗手间或是被叫出去玩,温燃就继续开车。   快到西郊的时候,温燃也没收到笑笑回复,心里逐渐生出不安,笑笑很少不会信息的。   温燃拿起手机,屏幕顶栏写着无服务,那应该是她没收到笑笑信息,就亮着手机慢慢往前开,断断续续地看到手机有信号了,停在路边等笑笑的信息缓冲进来。   但是仍然没有收到信息。   温燃慌了神,立即打电话给笑笑,笑笑的通话提示是无服务。   那边是景区,按理说不能信号不好的。   温燃不安地给商君衍打电话,商君衍接得很快,“燃总,又怎么了?”   “你联系笑笑了吗?我刚和笑笑聊着聊着,笑笑就不回我信息了,也不接电话。”   商君衍声音顿沉,“等着,别挂电话。”   温燃焦急地咬着手指,心跳泛快,过了一分钟,商君衍沉声道:“笑笑之前定位在景区,现在没信号,看不到此时定位。”   温燃急道:“怎么可能没信号,是不是出事了,你不是在她身边安排人了吗,能不能联系到?”   商君衍强压着寒气,冷静道:“我有办法联系到她,你不用担心,等我电话。”   挂断电话后,温燃焦虑得心慌张,满脑袋都是最近看到的那些外出失踪的新闻,而且笑笑遇到危险的时候喊不出来,怕笑笑出事。   想着笑笑,温燃完全没注意到钱戈雅的车迟迟没开上来。   硬熬了十分钟,温燃再给商君衍打电话,想问他有什么办法,联系的怎么样了,商君衍始终在通话中,好不容易通了,商君衍又给挂了。   温燃猜商君衍应该在暴躁忙碌中,忍住不打扰他,发微信给他,“有进展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无意识地继续开车去西郊,边不断给笑笑打电话。   同一时间,沈氏集团的食堂,沈砚和两个高管一起吃饭时,郝乐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在他耳边道:“沈总,霍东霖刚出门去西郊那边,西郊那边是燃总现在正忙的项目地点。”   沈砚起身,“温燃在公司吗?”   郝乐道:“我得到霍东霖消息就立即来汇报,正在等燃总位置消息。”   沈砚没再等,立即打电话给温燃,但是没有打通,语音提示温燃不在服务区。   沈砚回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一幕,站在原地凝思,片刻后,主动打电话给商君衍。   沈砚打了两遍,商君衍都是通话中,第三遍没商君衍挂断,第四遍终于接通,商君衍语气暴躁,“沈总,我在忙,稍后再说行不行?”   “我也忙,”沈砚语气也沉也暴躁,“我联系不上温燃,手机提示不是关机,是不在服务区,你有温燃定位,麻烦你把温燃定位发给我。”   商君衍那边顿时安静,两个男人的呼吸声都很粗。   沈砚直呼大名追问:“商君衍,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商君衍声音从暴躁变成低沉,“温燃也联系不上了?你等等,我看看。”   沈砚听到一个“也”字,敏锐反问:“还有谁也联系不上了?”   “我妹妹,”商君衍哑着声音说,然后调出定位,“温燃定位停在有信号前,方向在西郊那边,我发给你,我这边派人过去,也麻烦沈总能尽快过去看看。”   沈砚眼前闪过商君衍和温燃两个人亲昵的那些画面,听商君衍竟然说只是派人过去,沈砚顿时怒起,冷声质问,“温燃现在可能有危险,你不去?”   商君衍又开始暴躁,“我不在市里,先挂了,随时电话联系。”   沈砚面容绷得又紧又沉,快速交代郝乐,“把消防叫去霍东霖公司做检查,再通知税务局去查账。”   郝乐没跟上思路,小跑地跟在沈砚身后,“举报吗?举报给税务局去查账?沈总,没证据啊。”   说着郝乐灵光一闪明白了,“用之前霍东霖场地停了一周的事?要尽快把霍东霖叫回公司吗?”   沈砚阔步进电梯,不停按楼层,“再报警,让警察去西郊。”   郝乐仔细想了下,没想明白,“报警说什么,说绑架吗?”   沈砚走出电梯,“报警西郊有人私设信号屏蔽器。”   温燃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不是关机,是没有信号。   西郊别墅本是温志成的度假区,不会没有信号,只会是被人动了手脚。   温燃车开到西郊别墅前,没看到钱戈雅的车,拿出手机要给钱戈雅打电话,手机又显示无服务。   她之前自己来过两次,没有出现过无服务的情况,有种想法飞快闪过,温燃脸色猛地一变,立刻返回到车上准备调头。 第35章 追妻火葬场   温燃调头后, 立即踩下油门, 紧接着一脚踩住刹车,身体跟着车重重一晃。   前方堵过来两辆车。   温燃反应迅速, 她转着方向盘回头,迅速再调头往反方向开。   后方又堵上来两辆车。   别墅前路窄, 就是两辆车的宽度。   她被前后四辆堵在中间,彻底走不掉了。   温燃沉着脸停车, 车门咔哒上锁,冷眼看从对面车上下来的男人——霍东霖。   霍东霖嘴角叼着个棒棒糖,挑眉悠悠走近她,笑着从口中抽出棒棒糖, 眼里含着深意舔着棒棒糖。   温燃深觉恶心, 但完全没移开视线, 冷冷地看他。   她不信她今天不下这车, 霍东霖还能拿棍子敲碎她车窗。   拿出手机拍照录像,准备证据。   霍东霖看到温燃举手机录视频, 他竟笑了, 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敲她车窗, “哈喽,聊聊?”   隔着车窗, 听不见他声音, 但温燃能看到他嘴型。   温燃没打开车窗,面无表情道:“滚。”   霍东霖没生气,反而嘴角往上一斜邪里邪气地笑开, 然后对温燃幽幽吐出两个字,“笑、笑。”   温燃神色顿变,按开车窗,“你说什么?!”   霍东霖弯腰俯身看她,手臂搭在车窗上,笑得邪恶,“我没说什么啊,只是听说有个村子风景特别的好,很多美术生都去写生。燃总,您,不知道吗?”   笑笑失去联系,是霍东霖做的!   温燃咬牙切齿,“你对她做什么了。”   “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霍东霖看着她的手机说,“就是想给燃总讲个故事,燃总给我加滤镜了吗?”   温燃的心一沉,知道霍东霖有备而来,不会留下任何违法证据。   钱戈雅就是一个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人,此时她注意到钱戈雅也没跟上来,应是和霍东霖串通好的。   霍东霖舔着棒棒糖,不紧不慢地笑说:“燃总您看这季节,是不是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了?那就讲个关于动物交配的故事吧。首先,动物园里有三只动物,性别是一雄两雌,雌性动物的颜色分别为一红一白,现在呢,饲养员给动物们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A,是这个如火焰般红色的雌性动物,主动和身边高大帅气的雄性动物交配。B呢,就是这个白色的、清纯的、雌性动物。”   霍东霖说到这里停住,反复舔着棒棒糖笑看温燃。   温燃脸已经绷紧到僵硬,磨着牙道:“说。”   “就是这个白色的雌性动物啊,”霍东霖微笑道,“被很多雄性动物压着交配。”   温燃气息越来越沉,“霍东霖,姜笑笑是聋哑人,你是在欺负一个聋哑人,你还是个人吗?”   霍东霖摊手道:“燃总,您可别这么污蔑我啊,我可谁都没欺负,只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   温燃紧紧闭上眼睛,“畜生。”   村子中,姜笑笑和舍友孟菲菲,以及她在学校新认识的朋友韩蜜,正在墙皮如山水画的四合院里。   笑笑之前和温燃发信息时正在村子里散步,忽然韩蜜玩笑似的抢走了她手机,指着这个四合院说想进来看看。   姜笑笑急着想抢手机,追着韩蜜跑进四合院,之后四合院的门被关上,从屋内走出两个目光猥琐的男人。   笑笑和菲菲转身想跑,韩蜜快速绕到两人面前堵住,韩蜜笑得很无辜,比划道:“安心画画吧,什么也别想了。”   笑笑的舍友孟菲菲能说话,但喊不出来,挡在笑笑身前质问韩蜜的声音粗哑音低,“你要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韩蜜坐下画画,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   笑笑脸色变得惨白,急得往外跑,两个男人立即伸手拦住她。   往事在眼前上演,恍惚看到男人压过来的场景,笑笑恐惧地向后退,想要喊救命,却无法发出声音。   温燃摔门下车进别墅大院,径直大步走向别墅。   霍东霖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选择B选项?燃总可真是个重情的人啊。”   温燃手机没信号,不知道笑笑此时遭遇,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假意答应、拖延时间,希望商君衍能派人找到这里,也稳住霍东霖,不让霍东霖对笑笑下手。   她转头看霍东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脚步微顿,思忖两秒,冷脸问霍东霖,“留他们在大门外行不行?”   “为什么?”   温燃别开脸,深呼吸道:“不想让他们听见声音。”   看久了温燃如火焰般高高在上的艳美,冷不丁看到温燃这样妥协认栽的可怜表情,让霍东霖豁然动了怜香惜玉的心。   反正温燃手机没信号,她是即将被囚在这别墅的小喜鹊,再扑闪翅膀也飞不出去,霍东霖对手下人挥手,“你们留这儿,没事儿别进来。”   为了确保温燃出了这门后不会报警,霍东霖伸手搂住温燃肩膀,按开他手机的录音,凑近闻她身上的迷人香气,轻声笑问:“燃总,您是自愿的吧?我霍东霖可不喜欢强迫别人。”   温燃实在没忍住反胃的恶心,挥手推开他,但霍东霖稳稳抓住她手腕,“燃总,如果您不是自愿的,我们就算了。”   温燃浑身冰冷,用力抽手腕,霍东霖力气大,她根本抽不开。   霍东霖拽过她手腕,放在唇前吻她手背,嘴唇贴在她手背上笑看她,“是自愿的吗?”   温燃用尽全身力气保持冷静,“是。”   韩蜜在安静画画,没有要对笑笑动手的意思。   笑笑看那两个猥琐的男人,目前也没有要对她动手的意思。   她便也坐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和她说过,如果遇到危险,第一要冷静,不要让自己受伤,第二就是等待,等他救她。   笑笑冷静下来后,努力思量今天这件事。   韩蜜认识她和把她带到这里来,肯定是有预谋的,既然是有预谋就有可图,而且韩蜜方才说是收钱办事。   菲菲家境贫寒,无钱无权,那么韩蜜应是只针对她。   笑笑试探地问韩蜜,“可以放菲菲出去吗?她和这事无关。”   韩蜜是霍东霖养的其中一个小蜜,她知道霍东霖是在西郊逼另一个女人就范。   她也被霍东霖提醒过不可硬来,现在社会和以前不同,不能触线,否则笑笑如果把这事儿捅到网上引起聋哑人残障人的怒火,或是笑笑出去后报警,一旦警察开始调查,他们想贿赂都无门,就是死。   绑架这事儿如今真没人敢做,韩蜜想了想,对笑笑说:“笑笑,我没有关你们,也没有绑架你们,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们想走随时可以走,只是我听说你有个朋友长得很美?菲菲走出去无所谓,如果你走出去,或者菲菲出去报警,那么,你那个朋友就……她现在正和一个男人在西郊的别墅里,笑笑,你懂我的意思吗?”   笑笑顿时如置冰寒,他们在拿温燃威胁她,更是以她不会反抗的方式威胁。   “不会报警的,”笑笑比划着向韩蜜保证,“菲菲她肯定不会报警,我也是自愿留在这儿,与你无关。”   韩蜜摆手道:“随便,你记着你那个朋友就好。”   温燃开门走进别墅后,站在客厅仰头看楼上的房间,隐约记起一件事。   她冷脸看霍东霖,“在哪个房间,你选,还是我选?”   霍东霖绅士范儿,手臂一挥放在胸前行礼,“听燃总的。”   温燃恶心得想吐,上楼推开她住过的一间房,再次回头问霍东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霍东霖欣赏温燃的真干脆利落劲儿,盯着温燃顶级的身材,含着棒棒糖笑道:“女士优先。”   温燃没扭扭捏捏,推开浴室门进去,回头还对霍东霖说了一句,“我很快,十分钟。”   浴室里水流哗啦啦响起,霍东霖在外面掐表等着,棒棒糖在嘴里左右滚动,开始期待稍后的事。   十分钟后,温燃穿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温燃太准时,霍东霖对温燃都已经没有防备,走到她身后闻她头发的香气,双手按在她肩上想要抱她,温燃看着镜子说:“霍总,能给点尊重吗,您现在身上有臭味,去洗澡行不行?”   霍东霖被嫌弃得皱了眉,但这事儿两相情愿才爽,得重视感受,遂笑着点头,“行,听燃总的。”   霍东霖转身进浴室脱衣服,打开淋浴头。   温燃听到里面的水声,立即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房间钥匙,轻手轻脚快步走出房间,抖着手将钥匙插在门上,拧动上锁。   拔掉钥匙,温燃仍然心慌,喘着粗气往后退,没注意身后花瓶,被绊倒在地上,崴了右脚,花瓶也摔碎在地。   霍东霖听到动静追出来,拽门没拽开,在里面大喊,“温燃!你找死!你给我把门打开!”   温燃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地上,此时差点被侵犯的后怕终于从心底汹涌喷出,眼泪浮上眼眶,哆嗦着声音嘶声说:“霍东霖,你去死吧。”   同一时间,院内一片安静,笑笑没有挣扎,韩蜜和两个猥琐男也没有对她动手。   忽然四合院上空响起直升机的轰隆嗡声,直升机在笑笑头顶盘旋飞过。   但笑笑助听器刚才慌乱中掉了,被韩蜜捡走,她听不见声音,只紧紧抓着衣角,等哥哥来找到她。   一个念头突然在笑笑心里闪过,为什么韩蜜和这两个人没有动她?   会不会是燃燃出事了?   他们也拿她威胁燃燃,燃燃会不会为了救她……   笑笑猛地起身向韩蜜扑过去,她崩溃地张着嘴不断喊“燃燃”的名字,她发音不准,一句句是“rara”和“rangrang”。   韩蜜不知道笑笑发了什么疯,她听不懂,对笑笑动了怒,一脚踹开笑笑,对那俩男人大喊道:“还看什么,按住她啊!”   两个男人要冲过去按发疯的笑笑。   忽然四合院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全身寒气逼人的男人,两个男人愣住。   商君衍看到院内场景,突然怒发冲冠,冲过去一手将笑笑捞入怀中,同时拎起门口的一个扎着钉子的木板向俩人砸过去。   钉子入肉,两个男人顿时捂着后背趴在地上喊痛。   商君衍呼吸一声比一声重,双手捧起笑笑的脸,焦急地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笑笑知道他在什么,摇头,不停对他摇头。   商君衍长长松了口气,再次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笑笑一直在努力保持冷静,此时被哥哥紧紧抱着,所有害怕怯懦再压抑不住,窝在他怀里哭出来。   笑笑的哭声是断断续续的粗哑声,她想叫他一句“哥哥”,但发不出来,又急又难过地哭着。   商君衍听她的哭声听得心疼,在她耳边迭声说“哥哥在,哥哥来了”。   可是笑笑的助听器已经掉了,她听不到。   全别墅都没信号,霍东霖在房间里没有任何办法,已经渐渐消停。   温燃头发凌乱,左手紧抓着浴袍领子,右手扶着扶手,一瘸一拐地下楼。   突然楼下发出踹门的哐当一声,余光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人影冲过来,她被门声震得浑身一个激灵,是商君衍来了!她急忙看向大门。   但在看清冲进来的人后,温燃目光呆住。   冲进来的不是商君衍,是周身阴冷凛冽如冰的沈砚。   沈砚冲至客厅,嘶哑着声音狂怒焦急高喊,“温燃!温燃!”   温燃怔怔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从来没见过此时这般失去冷静的沈砚,沈砚向来都是泰然自若临危不惧的。   沈砚忽然停住,抬头看向二楼的楼梯口。   温燃穿着浴袍,湿发蓬乱,眸光失去了神采,呆呆地站在那里,沈砚全身血液瞬间被冻结,紧握拳头发指眦裂,双眼猩红地跑向她。   温燃怔怔看沈砚焦急地一脚三四个台阶跨上来,她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想说,但还没张嘴,沈砚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沈砚胸膛起伏很快,呼吸很重,抱她的力道逐渐加重,好像要将她拥进她身体里。   “对不起,”沈砚声音沙哑发抖,紧紧抱着她,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温燃没有挣扎,顺从地靠在他怀里,这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她被人保护,被人在乎。   而这个人是沈砚,是那个从来对任何事情都情绪很淡的沈砚,此时的沈砚,却这样失控地抱着她。   他怀抱好温暖,恍惚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所有恐慌害怕都在他出现后渐渐消散。   霍东霖在砸门,又咆哮声,“臭婊子,你给我开门!”   温燃惊得浑身一抖,沈砚忙双手捂住她耳朵,不让她听到霍东霖的声音。   温燃从他怀里缓缓抬头,沈砚目光阴冷地望着那道门,神色阴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沈砚望向她,目光又变得温柔。   温燃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仰头看沈砚时他的人影很模糊,她摊开掌心里的钥匙,声音很轻,“我把他锁里面了。”   沈砚这时才放开温燃,脱下西装外套为她披上,明明他双眸阴森狠厉,但面对她时语气万般温柔,“你去楼下坐,放心,不会再有人动你。”   温燃在他眼里除了看到心疼,隐约还看到了痛楚,她未想明白怎么回事,楼下又冲进来了一些人,有人焦急地叫温燃,“燃总!”   温燃回头看过去,杨淼冲了上来,“燃总,你还好吗?”   温燃不解杨淼怎么来了,正要问沈砚,就见沈砚用钥匙打开那道门走进去。   门被关上,随后是咔哒一声锁门声。   杨淼抱住她就开始哭,“燃总,燃总。”   温燃忙道:“别哭别哭,你哭什么,我没事。”   杨淼哭着抬头,眼里那一瞬间也有痛惜,再看到温燃的震惊表情后,杨淼忽然变成庆幸,“你没事?霍东霖还没对你做什么是吗?你可吓死我了啊,那你有没有受伤?”   温燃低头看自己,头发很乱,穿着浴袍,脚也瘸了,此时才恍然明白沈砚眼里出现的情绪,他是不是以为她已经被人侵犯了?   正想着,忽然房间里发出一声把人掼到墙上的重声,接着是霍东霖的一声闷哼。   随后是霍东霖好似被人踩了一样的尖叫声,声音里充满痛苦。   温燃连忙去敲门,“沈砚,沈砚,你开门,你别打了!”   里面的声响未停,桌子倒地声,碎片声,以及霍东霖疼得快说不出话的嘶吼,“啊——”   杨淼也急了,“沈总,你别打出人命啊!打人是犯法的!”   又一道霍东霖被摔到地上的声音,霍东霖好像在往门口爬,疼的喘息声从地面方向传过来。   接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霍东霖又发出一声尖叫声,尖叫声里的疼痛变了调,好似什么被撕扯着,什么被踩碾着,一声又一声尖叫充满恐惧。   杨淼和温燃对视一眼,杨淼脱口而出,“我天,是不是他命根子被沈总剪了啊?”   温燃吓得再次哐哐砸门,“沈砚!沈砚!我没事,他什么都没对我做!你出来!我要数三个数了,一,二。”   未等到她喊三,里面的声音忽然停止。   而后是霍东霖悲惨懦弱的哭声。   沈总没有再继续打下去了,杨淼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沈总听燃总的话,不然这真的出人命了可怎么办。   霍东霖平时嚣张跋扈的,此时大男人哭成这样,还真是让人瞧不起。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个小缝,沈砚走出来,反手关上门。   杨淼想看霍东霖什么样了,但沈砚明显不想让温燃看到,于是杨淼也看不到里面情况。   沈砚白衬衫上有血迹,但他仍然肩平背挺,关门的动作举止优雅,仿似里面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温燃怔怔看他,嘴唇微动,接着刚才发出最后一个音阶,“……三。”   沈砚望向温燃的目光充满温柔与疼惜,听到她数三,嘴角向上弯了下。   缓缓走近她,再次将她抱进怀中,他越抱越用力,声音嘶哑愤恨,“燃燃,我来晚了。” 第36章 追妻火葬场   沈砚的身上有血味儿, 温燃猜测刚才在外面也发生了事, 而她又担心笑笑那边,她轻轻推开沈砚, “我没事的,你也不晚, 真的,你别自责。”   温燃看向杨淼, 急声问:“商君衍来电话了吗?”   沈砚浑身一僵,然后轻轻闭上眼。   温燃担心笑笑,见杨淼没立即回答,急声追问杨淼, “说啊, 商君衍来电话了吗?”   杨淼在进来之前, 警察已经拆卸信号屏蔽器, 信号恢复,她和商君衍通过电话。刚才她安静的两秒, 是注意到沈总貌似情绪不佳, 不知道怎么回答。   被温燃追问, 杨淼忙安抚道:“打了,商总一会儿就回来, 说找到人了, 没有受伤,叫你放心。”   听到笑笑没事,温燃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沈砚不发一言地为温燃披紧外套, 垂眉间眉心渐渐皱起,温燃右脚腕肿高了一块,左小腿有被碎花瓶划出的血。   温燃正要再问商君衍是怎么找到笑笑的,忽然她整个人腾空,她下意识双手勾住沈砚脖子。   沈砚公主抱地将她拦腰抱起,沉静地看着前方,气场恢复冷淡疏离,沉稳地向外阔步,“先送你回去。”   温燃双眸变得呆滞,除了商君衍,她没有再信任过哪个男人,此时沈砚眉目间对她的保护这样深邃,心里有感动一点点溢出来。   沈砚似是感觉到她目光,缓缓垂眼看她,眸光刹那温柔,停住问她,“哪里不舒服吗?”   温燃慌忙摇头,指着房间担心说:“你把他怎么了?他报警怎么办?那个,你剪了他的那什么了吗?”   沈砚嘴边隐约浮起一抹笑意,“他不会报警,也没用剪子,放心吧。”   “那他怎么叫得那么凄惨?”   沈砚安静两秒,轻描淡写说:“踩了而已。”   温燃:“……”   踩?用脚踩??   听着就好疼。   沈砚将温燃放到车里,向温燃了解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之后,嘱咐杨淼陪着她,他去处理后面的事。   温燃想象沈砚在房间里揍人的画面和招式,很阴狠,关门出来后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对她绅士温柔。   恍惚突然间刷新了对沈砚的认识,从心底生出一种褒义的“沈砚好像挺变态”的新认识。   她居然把变态当褒义?疯了?温燃晃了晃脑袋,晃出这奇怪想法,接过杨淼手机,和笑笑视频。   沈砚回别墅院子里,已经有人把霍东霖从房间里带出来,霍东霖躺在客厅沙发上捂着裤子痛苦哀吟。   郝乐报警的名义是私设屏蔽器,警察除掉屏蔽器后,主要任务是找谁设的,罚款处理。   沈砚衬衫上有血,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霍东霖,对警察同志说想和霍东霖单独聊两句。   其实警察这种情况见得多,基本已经猜测到是霍东霖私设屏蔽器,要强迫刚才那个穿浴袍的姑娘,面前沈砚为姑娘揍了霍东霖,而细究沈砚的行为,他这做法是错的,霍东霖追究起来会很麻烦,如果霍东霖不报案,说是朋友切磋之类的,两个人能私了最好。   出警的是队长,今天也是凑巧他有空,苗队长说道:“出去是不行,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我要负责的,我去楼梯那边看着,你们谈。”   沈砚缓缓坐到茶几上,歪头看鼻青脸肿以及快要断气的霍东霖,蓦然笑出了声。   霍东霖听到声音,睁眼看是沈砚。   他见过沈砚平时冷清的模样,刚才也见识沈砚动怒的模样,现在又见沈砚笑,霍东霖当真怕了这个人,愤怒和恐惧交织,瑟瑟发抖向后躲,“你,你笑什么。”   沈砚偏头看霍东霖裤子上出的血,看看自己皮鞋上的血,眼里勾着阴冷,徐缓地说:“听闻霍总喜欢讲故事,那我也给霍总讲个故事。”   沈砚漫不经心地活动着刚才打人的手腕,“这个动物园有两只老虎相争一个地盘,一只年迈老虎通过贿赂方式得到了一个地盘,交给年轻的虎儿子修建地盘。但是这个地盘时常发生事故,比如一只动物意外死亡,不得不停工一周。”   沈砚说着望向霍东霖,冷眸幽深,“那么霍总觉得此时另外一只老虎可以趁机做些什么?是不是可以向园长举报贿赂,报警查案,以及断掉他们的资金链、工程材料,让老少一起入狱等?”   “我没有威胁霍总的意思,只是讲个故事而已,”沈砚抚着衣袖起身,俯身看他,一如平常没什么表情,声音也轻淡,但目光却含着令人惊悚的冷漠,“如果霍总报警,我沈砚自当配合警方调查,一定,奉陪到底。”   霍东霖顿时浑身颤栗不止,睁大的眼睛充满惊骇。   沈砚还有一句未说出口——   霍东霖既然碰了不该碰的人,哪怕霍东霖不报警,他沈砚也奉陪到底,定当数倍奉还。   温燃和笑笑通过视频,看到笑笑安然无恙,温燃彻底放心下来,躺在车里渐渐睡着。   沈砚开车送温燃回家,到家时温燃也没醒,人很安心,睡得便也沉,睡颜透粉,鼻尖出了点点细汗。   杨淼纠结要不要叫醒燃总时,就见沈总已经弯腰弓背进车厢,稳稳地将燃总抱起来。   燃总平时睡觉沉,可在这车里被人抱起来,杨淼猜想燃总立即就能醒过来。   但是燃总完全没醒,沉沉地睡在人家沈总怀里。   杨淼诧异地想,这燃总是有多放心沈总啊?   而且看沈总抱人这熟练姿势,好像以前也抱过?   沈砚第一次进温燃家,站在门口定了两秒,杨淼看出沈总不认路,忙在前面引路。   温燃卧室在楼上,沈砚抱温燃在怀,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稳。   进房间后,沈砚轻手轻脚地将温燃放到床上,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又为她轻轻拉上窗帘。   杨淼站在门口看着沈总那唯恐惊醒燃总的贴心动作,想问沈总接下来是继续留这儿,还是怎么样,纠结着小声说:“沈总,你,我。”   沈砚抬眼,淡淡道:“我在这陪着她,杨助可以放心。”   “……好。”   赶我走呗?行行行听您的。   人在公司的温志成,接到一通电话后,脸色骤变,竭尽所能地深呼吸冷静,但许久都没能平静下来,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大步出去。   到温宅,温志成沉着脸踹门进曹忆芸卧室,钱戈雅也在,“爸,你怎么回来了?”   温志成瞳孔一缩,强压着怒气不发火,但实在无法控制,咬牙切齿地冲过去,抓着钱戈雅的头发往外拽,钱戈雅疼得捂头大喊,“爸!”   曹忆芸一声惊呼,上前阻拦,“你干什么啊!”   温志成抓着她头发往墙上撞过去,钱戈雅头撞墙发出砰一声,瞬间头破血流,摇摇晃晃地滑着坐到地上,捂着头哭。   温志成不解恨,又一脚踹过去。   曹忆芸急得挡住女儿,冲着温志成怒道:“老温!”   温志成大口呼吸地退后坐到床上,指着钱戈雅的手在颤抖,“你问问她,你问问她又对温燃做了什么,你难道还想再被温燃分走财产吗!”   钱戈雅崩溃哭喊,“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温志成怒从中起,又冲过去踹她。   曹忆芸头疼地问钱戈雅,“你又做什么了?”   钱戈雅抽泣着说:“妈,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直在对温燃示好。爸,你误会我了。”   温志成两眼一闭,不想再和钱戈雅多费一句口舌,手中文件甩给曹忆芸,“上次说的婚后现金全部投资给韩氏的文件,抓紧签字,签完我去把钱放到韩氏。”   温志成气得咬牙恨齿,瞪着钱戈雅说:“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现在跟我去韩氏!再不把合同签了,你的钱都得被温燃抢走!”   温志成去书房冷静,留钱戈雅和曹忆芸看合同签字。   因温志成和曹忆芸是夫妻,温志成如果单方面要使用夫妻后的共同财产,必须征得曹忆芸的同意,否则财产使用失效不合法,他甩过来的合同就是证明曹忆芸知情以及自愿同意。   钱戈雅被打得额头全是血,按住曹忆芸要签字的手,咬牙忍着疼低喊,“妈!他又打我,又为温燃打我!你还相信他吗!”   “有什么不相信的,”曹忆芸也生气了,甩开她手说,“温燃阑尾炎手术,还有她上次被咬,你看见温志成去看她一眼了吗?上次他不也为了你动手打温燃了?放心吧,本来也不是亲生的,不知道黎萍从哪弄的野种,他还能向着温燃?”   钱戈雅阻拦,“这字你不能签。”   “蠢货,”曹忆芸瞪她,“不签万一又被温燃出招弄走呢?签了放在韩氏,韩氏以后以分红方式给你,这才是最保底的做法!”   钱戈雅急道:“可是不签的话,这财产有你一半,温燃她也动不了!”   近来钱戈雅像疯了,蠢货似的一次次挑战温燃,曹忆芸已经听不进钱戈雅的话,提笔签字。   钱戈雅喊道:“妈!”   曹忆芸不理,去书房拿给温志成。   温志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钱戈雅,“还傻看什么,回公司取你做的那份合同,现在和我去韩氏签!”   温燃上次的还击完全没看任何情面,把温志成所有婚前财产都捞走了,这次趁温燃还没把事情搞大,温志成进韩庞办公室后就甩合同,“快签,签完财务给你转账。”   韩庞抬头看见钱戈雅头上的伤,焦急询问,“小雅怎么了啊?”   钱戈雅偷看了眼温志成,恢复懂事的微笑,“韩叔,我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那哪行,”韩庞按内线叫助理进来,“你带钱总去洗一下伤口,上点药。”   “韩叔,不用。”   韩庞皱眉,“不用什么,快去,里面有细菌怎么办?”   又唠叨温志成,“你看看你,小雅都受伤了,也不照顾?”   温志成这会儿好像才顺了点气,叹道:“不是着急签合同吗,想让她跟着一起来,就没来得及让她处理伤口。”   “你啊。”韩庞责怪地瞪他。   助理进来请钱总,钱戈雅看看韩庞,韩庞好意让她去处理伤口,她不敢表现不懂事,跟着助理出去。   钱戈雅方走,韩庞就从抽屉里拿出个看起来像假章的劣质玩意儿,盖在温志成带来的合同上。   又拿出另外一式三份的合同,在已经盖好章的合同上签下今天日期,合同正式生效。   而上面的分红受益人,明晃晃写着两个字——温燃。   韩庞挑眉问:“钱戈雅那伤,你打的吧?”   温志成按着疼痛难忍的右肩气道:“不打她,我还留着她?”   韩庞锁抽屉动作一停,“她又对燃燃动手了?”   温志成长长提气,再缓缓呼出来,“没亲自动手,借刀杀人用的霍东霖。”   韩庞不可置信问:“这娘俩做事就那么严谨,一点纰漏破绽都没有?曹忆芸外面没男人?钱戈雅也没挪用过公款?”   “没有,”温志成按着肩膀长叹道,“又动我燃燃,可气死我了。” 第37章 追妻火葬场   事发是中午, 到家时三点, 温燃大概是惊吓过度,足足睡了五个小时, 睁开眼时房间都是暗的。   睡得口渴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要去找水喝, 忽然感觉到床边好像趴着一个人影。   人影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姿势不太舒服地趴在床边,仍穿着之前的衬衫没有换过, 好似在她床边寸步未离。   温燃没再动,就一直歪头看着他。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他解释过在合同上没有利用她,也承认他出现在自助餐厅和茶馆不是偶然, 还提醒她不要独来独往, 这些现在看来, 都是她误会他了, 他一直在保护她。   而且今天,商君衍当时陪着笑笑, 如果沈砚没有去救她, 她会发生什么?   沈砚的侧脸很帅, 她一直知道的。   此时他睡颜安静温和,但好似隐约有不安, 眉心不平整, 有很轻的皱痕。   温燃伸出食指靠近他,莫名想为他抚平,伸到一半时慢慢收回, 心说她对沈砚已经没有喜欢和心动了,可千万不能把感激之情当作心动,蹑手蹑脚起身下床。   “去哪儿?”   身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温燃心脏猛地一跳,捂着不知怎么就红了的耳朵回头,“我,我渴了。”   沈砚伸手按亮台灯,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哦。   沈砚对温燃公寓不熟悉,为了按亮所有房间的灯用了点时间,接了水再返回到温燃房间时,温燃正在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温燃不知道什么时候脚腕被人抹了药,腿上划坏的口子也贴上了创可贴。   “你给我弄的吗?”温燃轻声问。   “嗯。”   沈砚递水杯到她嘴边,声音温柔,“睡得好吗?”   温燃点头,反射性就着水杯低头喝水,喝完发觉沈砚好像她小助理,忙自己接过杯。   另只手好像没地方放,就双手捧着杯子喝水,声音很轻地说:“那个,谢谢。”   沈砚站在床前垂眼看她,眼里现出两分笑意,“不客气。”   温燃其实还想谢今天的事,可是长篇感谢的话并不好开口,她刚睡醒,脑袋也不大清醒,慢慢喝水,犹豫着如何开场白不显生疏。   余光看到床头她手机屏幕亮了,但是手机没有声音,震动都没有。   沈砚出声解释,“杨助给你调了静音。”   温燃点点头,看到是陌生电话,本不想接,但此时尴尬的空间里适合接电话,“您好,哪位。”   对方却没出声,温燃又道:“您好?”   这就更尴尬了,温燃挂断电话,一杯水也喝没了,想着先出卧室去客厅吧,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沈砚跟在她身后,凝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燃走了两步,想起要问沈砚他怎么知道她在西郊,扶着门框正要回头问他,忽然感觉身后脚步声加快,接着被他从身后抱住。   他动作很轻,没有碰她的腰,是双手压着她手臂抱过来,轻轻握住她双手。   温燃眼睛瞪大忽闪忽闪,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冲出三个字——背后抱。   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背后抱。   沈砚的呼吸清浅,好似压抑着什么情绪,温燃没有挣开他,莫名喜欢这个有分寸的背后抱。   他抱得紧却不失礼,她没有丝毫被侵犯的感受,背部靠着他硬朗而温暖的胸膛,反而有莫大的安全感像血液一样向四肢蔓延。   沈砚哑着声音,艰难地说出五个字,“还好,你没事。”   嘶哑的,充满庆幸的,以及满满喜欢的五个字。   温燃轻轻闭上眼,跳动加快的心脏仿佛和她说出两个字:糟了。   *   出了这件事,温燃没心情上班,请假在家休养生息。   以防钱戈雅老温头他们打电话烦她,手机也关机处理,当然她也知道老温头不可能给她打电话。   二楼窗前,温燃盘腿坐在吊椅上,双手捧着杯茶,小口抿着饮茶。   回来后的第二天,她和商君衍笑笑一起吃了饭。   知道商君衍调用直升机是打了申请的,航线也报备过,不是未卜先知,是有备无患。   当时商君衍能够准确找到笑笑位置,一个是接到笑笑室友菲菲的电话,而菲菲一直和商君衍有联系,不定时地向商君衍汇报笑笑情况。   另外一个原因是商君衍收买了霍东霖的手下,从而得到笑笑位置。   但是那天吃饭的情况有点怪,商君衍为笑笑添菜的时候,笑笑避开了,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怪怪的。   “我说,”韩思桐端着咖啡走到温燃前面,倚着落地窗看温燃,“你怎么喝上茶了?”   温燃轻抿了下唇,没说话,轻吹着茶杯的热气,喝茶。   韩思桐观察力还不错,悠悠笑问:“沈总喝茶?”   沈砚这位救美的超级英雄,不被韩思桐拿来调侃两句,韩思桐都不是合格闺蜜。   温燃耳尖泛红,也不知道是喝茶喝的,还是怎么的,口是心非道:“到了养生的年纪呗,你也少喝咖啡。”   自然与沈砚有关,温燃就是看他总喝茶,她就也想品品茶,学学他身上的那个沉稳劲儿,她有时候是有太容易冲动,太容易炸,不稳当。   做人不是得学习别人的优点吗,沈砚的这个优点值得她学习。   温燃伸出右腿,优哉游哉地向上荡着脚。   那天她醒来的时候,肿着的脚腕被人抹了活血化瘀的药,小腿上被花瓶碎片划到的伤口也被人贴了创可贴。   那一瞬间,真的是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沈砚。   心底好像完完全全清楚沈砚对她的温柔,相信他会在她睡觉时为她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自打不喜欢沈砚以来,她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喜欢沈砚,可能只是颜值?   现在,沈砚好像和她最初认识他时、她对他的想象不大一样了。   以前他好清冷,她就想征服他,想在他脸上看到其他的情绪。   现在看到了,他温柔的时候情暖心柔,好似春暖花开,令人如沐春风。   她还觉得沈砚身上那股子“变态”的狠劲儿,很迷人。   脚踩霍东霖命根子,还边踩边面无表情地碾动。在房间里阴狠毒辣,出来就隐藏起狠辣,给她一个温柔的公主抱。   少女心有点动了。   温燃咬着手指傻笑,并且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傻笑。   直到韩思桐手机拍照咔嚓声响才回过神来,她咳了声,喝茶掩饰刚才的笑。   韩思桐看手机里拍下的温燃的模样。   像在大学寝室的模样,穿白色睡裙,柔软长发披肩,清纯的素颜,眸光长睫闪着光,盈润的嘴唇偷偷窃笑。   韩思桐把手机屏幕转给她看,打趣道:“我的燃燃,笑得有点少女啊?”   温燃望了一眼,就难以看第二眼,双手捧着转身僵尸走。   “燃燃?”韩思桐忽然在后面说:“开过来一辆车。”   温燃以为韩思桐骗她,没看,韩思桐又道:“是小客车,下来好多……人?”   温燃这才走到窗前看楼下,小客车下来十多个穿着人偶衣服的人。   有皮卡丘,马里奥,米奇,叮当猫,灰太狼,唐老鸭,大嘴猴,大白,猪八戒,愤怒小鸟等人偶。   这些人仰头看她的窗,看到她人影后,连连对她招手。   温燃:“???”   接着这些人从车上拿下来音箱,放着好像是动画片主题曲的音乐,伴着音乐开始群魔乱舞。   这些是什么鬼啊,也太好笑了,温燃实在忍不住地大笑开,下楼推门跑出去。   而后这些人偶又从车里拿出来好几个横幅,两两人偶扯开,红横幅上写着——“燃燃加油!我们支持你!”   这句话还挺正常的,后面就变成——“温暖天地,燃烧世界!”   温燃笑倒在韩思桐怀里,哎哟哎哟的笑出猪叫声。   有支持她的——“燃燃是火焰,我们就是助燃剂,让火焰燃烧更旺!”   也有乱七八糟的——“燃燃笑眼一眯,没人敢再逼逼!”   瞎吹的——“宇宙毁灭,燃燃的微笑还在!”   还有用词很绝的——“翻山越岭把爱献给你,上刀山下火海把地狱献给钱戈雅!”   温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谁给她弄得这一出啊,也太别出心裁出其不意了。   “谢谢你们啊,”温燃冲他们挥手,笑着招呼说,“辛苦你们了,进来玩会儿吧,我叫外卖,请你们吃炸鸡喝果酒。”   却没想到人偶们纷纷摆手摇头,齐声大喊——“希望我们燃燃快乐每一天!快乐永相随!”   然后就快速上车,快到前后不到十秒钟就消失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是幻觉。   韩思桐失笑问温燃,“这什么情况啊,不会是沈总弄的吧?”   “不是吧,”温燃笑得坐到门口台阶上,“估计是热心网友?”   之前热心网友还送她车载CD来着,应该是真的热心网友,不是商君衍吧?   对了,车载CD还没听呢。   其实温燃这两天为怎么弄霍东霖和钱戈雅劳神费心着,心情不大好,突然冒出这一幕后,心情简直像坐热气球在天上飞了一圈似的。   温燃双手托腮笑着,没想到在经受过短暂一天的网络暴力后,现在竟然有一群粉丝了。   这种有人在背后默默陪伴支持她的感受,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愉悦欣喜,心里都生出许多力量来。   沈砚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望着温燃笑着的侧颜浅笑,他眸光也被夕阳映得柔光一片。   身旁的猪也望着温燃,好像温燃是它妈似的,许久没见妈妈,双眼皮都褶出想念。   小香妃突然开始哼哧哼哧地拱沈砚的脚,拱完就跑。   跑开后见主人在原地纹丝不动,愤怒地发出一声猪叫,又跑过来气呼呼地拱他脚,好像是想让他跟它一起走,去找妈妈。   张姨在旁边养花区修剪叶子,看沈总又开始入定为望妻石,和张叔俩人使着眼色。   张姨挤着眼睛用表情说:“看看,还没猪勤快呢,猪都知道得跑。”   张叔抿着嘴点头,“是啊,你看花都送出去那么多,人家燃燃还都不知道谁送的。”   俩人正要继续聒噪吐槽,沈砚忽然牵着猪绳转身下楼,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个冰淇淋。   张姨和张叔俩人紧张兮兮地盯着看沈砚敢不敢从前门出去,结果沈砚还是从后门出去的。   张姨长叹一口气,“年轻人,路还长着啊。”   沈砚领着猪遛了一大圈,遛到温燃家门口,正要敲门,温燃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温燃已经换好衣服,要和韩思桐出门,看到沈砚突然出现,并且一如既往带着只猪,温燃带笑的眼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总?有事吗?”   沈砚递出冰淇淋,“没事,路过,过来看看。”   韩思桐站在温燃身后跟隐形人似的,竟然完全没被沈砚发现。   她笑着打量沈砚,穿着很舒服的浅米色家居服,肩宽腰窄身材好,清冷疏淡的气场在面对温燃时,多了些许温和。   背光而站,身后夕阳落日红,远空金黄与红霞交错,沈砚一如多年前的高冷校草模样,帅得令人觉得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但是,沈砚牵着只猪是怎么回事?   这只猪的脖子上扎个粉色蝴蝶结,头上还戴了个圣诞帽?   “我说沈砚,”韩思桐扑哧一声笑了,和沈砚虽然这四五年没怎么见过面,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什么时候养猪了?”   沈砚语气淡淡,“有些日子了。”   韩思桐看向温燃,发现温燃正专注地撕冰淇淋纸。   “……”   韩思桐轻笑了声,继续故意揶揄沈砚,“就一根冰淇淋吗?没有了吗?”   沈砚:“没有。”   韩思桐被噎得好半晌没说出话,半晌又道:“我也想吃。”   沈砚:“没有。”   “……”   也行吧,他好歹没和她说“想吃自己买”。   温燃听笑了,冰淇淋给韩思桐,“你吃。”   韩思桐正要接,感受周身气温蓦然变低,沈砚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眼里写着硕大的四个字——“你吃试试”。   韩思桐忙摆手,“开玩笑的,你吃。”   温燃这两天没怎么见到沈砚,正搜肠刮肚地想和他说点什么,商君衍的电话打过来,烦躁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出没出门?能不能别磨蹭了?”   温燃想堵话筒都没来得及,商君衍的这句话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过来。   “马上马上,催什么嘛,”温燃捂着话筒小声说,“挂了啊。”   小香妃像是忽然听懂人话,急得绕着温燃团团转圈,成功用猪绳把温燃的双脚缠上,缠完以后它就躲到沈砚身后,双眼皮往下一耷拉,怯懦地看温燃,蔓延写着不想让她走。   韩思桐看乐了,“这猪智商高达二百吧?”   温燃不知为何有点尴尬,扶着韩思桐的肩膀往绳子外抽脚,但抽不开,刚才小香妃绕得很紧。   沈砚眯眼看天空,即将入冬。天变短,已快入夜。   “是和商总有约吗?”沈砚问。   温燃点点头,“嗯。”   沈砚声音清澈如泉且不容拒绝,“那一起吧。”   温燃:“???”   随后,沈砚神色如常地蹲到她脚下,为她撑开脚腕上的绳子。   撑开绳子时,不小心碰到她白细的脚腕,沈砚手无意识一抖,温燃脚也跟着一颤,她忙拍沈砚肩膀,“我自己来就行。”   沈砚声轻语柔,“你自己弄会摔倒。”   韩思桐:“???”   韩思桐震惊地看着高岭之花居然蹲在温燃脚下,还这么细声细语的?   沈砚浑然不觉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也有事和商总谈,在哪见面?我开车送你们去?”   韩思桐忙撇开自己,“我不去,只燃燃自己去。”   沈砚仰头看向温燃,“你自己去?在哪见面?”   温燃垂眼看他,犹豫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该不该坦白说实话。 第38章 追妻火葬场   商君衍听到门铃声, 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来开门。   他低着头, 先看到的是——他门口蹲着只猪?   猪脖子上系着个蝴蝶结,脑袋上戴着个帽子?   商君衍觉得自己可能喝多了, 怎么可能会有猪出现在他家门口?   闭上眼睛用力晃脑袋,再睁开眼, 猪还在。   ???   “商总,”头顶传来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我有事和您谈,如果不方便,小香妃可以留在外面。”   商君衍顺着猪绳抬头,猪绳竟然连在沈砚手上, 而沈砚身后正站着温燃, 温燃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地仰头欣赏天花板。   这他妈的是, 一家三口来的?   这猪还他妈的, 有名有姓,叫小香妃?   “我没洁癖, 所以, ”商君衍头倚着门框, 出口是酒气,“猪可以进来, 沈总留外面吧。”   沈砚淡淡点头, “谢谢商总。”而后淡定自若领着猪进去。   商君衍:“……”   商君衍住顶楼大平层,视野极其开阔,而且全屋都是酒味儿。   温燃微微皱眉, 商君衍果然和笑笑发生了什么,商君衍这颓废的快和桥下酒鬼一个样儿了。   温燃脱鞋进门径直去调节墙上按钮,开启换气模式,熟门熟路找到沙发底下的窗帘遥控器,按开窗帘,又去打开香薰机,香薰精油,商君衍是科技公司大老板,但家里几乎没有智能语音设备,因为笑笑用不到。   温燃做完这些,回头看到沈砚正站在玄关处凝望着她,沈砚眼中仿佛写着一句话——“来过多少次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心虚感,撩着头发挡视线,慢慢坐到到沙发上乖乖看向商君衍。   商君衍主大局,叫沈砚也过来坐,三人围着摆放着啤酒红酒果酒的茶几一起谈事。   谈,就是谈霍东霖的事。   商君衍开了三瓶酒,没倒杯里,递给温燃一瓶果酒,给沈砚一瓶啤的,他自己直接对瓶吹,爽快地喝了一大口,问沈砚:“你打算怎么弄霍东霖?”   沈砚开车来的,手拿着酒瓶没喝,看向温燃,温燃漂亮的眼睛里写满对果酒的喜欢。   温燃正要伸手碰酒,感觉到他视线,也抬头看他,眼里有疑问句——“你看我干什么?”   沈砚没说话,直截了当抢走她手里的酒,放到他那侧,“没有打算,是已经着手在做了。他工程材料用的石头和沙子都是从我地盘买的,海洋馆项目已经停止。”   商君衍挑眉问:“石场和沙场,都是你的?你家有几座山?”   沈砚转着酒瓶轻描淡写道,“十几座吧,可以垄断。”   温燃:“……”   沈砚又道:“霍钊行贿,霍东霖工地死人,这两个案子已经开始立案调查。”   温燃:“……”   沈总真是快准狠啊。   温燃真的想喝酒,果酒才三度五度的,也不多,试着起身拿酒,又再次被沈砚抢走。   温燃抿了下嘴,有点生气,“沈总,您虽然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干涉我吃喝吧?”   沈砚颔首:“就干涉了。”   温燃:“……”   温燃仿佛都能听见沈砚没说出口的“饮酒伤身”四个字,不想和他说话,转头问商君衍,“你呢?要怎么弄霍东霖?”   商君衍喝了口酒,幽幽吐出含着酒气的两个字,“连坐。”   连坐,就是将当天和笑笑有接触的人都处理了,包括那个韩蜜。   商总真是毫不手软啊。   恰逢这时,商君衍的手机响,来电显示是“霍钊”。   温燃探头说:“霍东霖他爸?来求情了?”   商君衍手指敲着屏幕,就是不接,“霍家除了海洋馆的项目,其他项目的所有资金链也都被我给停了,估计是银行电话都打了个遍,没借着钱,向我借钱了。”   他看向沈砚,“听说你把霍东霖打得不轻,命根子也给他踩了?还能用吗?”   沈砚神色淡淡:“不能用了吧。”   温燃:“……”   霍钊打来的电话,商君衍没接。   霍东霖已经走下坡路惨兮兮,霍家肯定是完蛋了。   温燃更在意钱戈雅,她这两天琢磨过,这事儿和钱戈雅脱不了关系,就算霍东霖堵她这事儿不是钱戈雅指使的,也少不了钱戈雅掺和一脚。   商君衍和狗商没联系,不然当初送笑笑那只狗,也用不着找她。   她联系过张哲恺,张哲恺那里也没有她想要的狗,于是她歪头问沈砚,“你知道谁家有皮卡丘……”   沈砚抬眼,眼里有宇宙那么大的问号。   “啊,不是,”温燃想起来了,“是皮卡犬。”   商君衍喝多了还知道抬杠,嗤道:“皮卡犬?是不是还有奥迪犬?”   沈砚露出笑意,“是比特犬。”   温燃有点尴尬,还有点生气,“你闭下眼睛。”   沈砚没闭眼睛,漫不经心地将他那侧的啤酒放到地上,“现在还需要我闭眼睛吗?”   温燃感觉她以前低估了沈砚对她的了解,她确实想趁他闭眼喝酒。   “所以,”沈砚眼里噙着笑问,“你要比特犬做什么?要假意送给钱戈雅,让她也被咬两口?”   温燃刚要点头,商君衍提醒道:“法治社会,你想被钱戈雅告你一个故意伤人罪?”   温燃被打击到了,郁闷,沈砚忽道:“可以,我帮你找只比特犬。”   商君衍皱眉,“你有病是不是?”   沈砚没搭理他,只看向温燃,唇角微弯,“我帮你。”   温燃得意,“谢谢。”   温燃笑盈盈的模样招人心动,沈砚下意识想要摸她头,手伸出去后发觉不妥,转着方向揉了揉温燃腿上趴着的猪脑袋,抬眼温笑道:“不客气。”   小香妃好似觉得莫名其妙,甩开他手往温燃怀里钻。   商君衍向来是直来直往地狠,“那么麻烦做什么,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找人强了她不就得了?”   温燃蔑视他,“钱戈雅都能跟霍东霖呢,她还怕被人强吗?被强了可能都不痛不痒的,就算她被狗咬,可能也不在意。”   沈砚歪头看猪,考虑如何让钱戈雅自食恶果。   温燃也在凝眸思索,渐渐从思绪里冒出一个想法,问商君衍,“这样呢,你给霍东霖留个能起死回生的项目,让他去找钱戈雅求资金。钱戈雅以前不会借款,但如果工地死人的事和钱戈雅有关,或者我这件事和钱戈雅有关,她就一定会为了封口帮霍东霖。那她在没有钱的情况下,就会……”   沈砚眼里浮出笑意,赞赏道:“就会挪用公司资金。”   商君衍这次认可了,“行,一时疼不如一世疼,进监狱好。”   三人达成共识,准备开始钓钱戈雅这只大鱼。   商君衍又饶有深意地加了句:“我们燃燃可真棒。”   这故意的亲昵也太明显了,温燃瞪他一眼,记起思桐来看她说的事,“我爸和韩叔他们签合同了,投资了不少钱,我爸手里没什么钱了,钱戈雅绝对会从公司弄钱。”   说着温燃啧啧摇头,“看着吧,老温头肯定会被钱戈雅害死。”   商君衍闻言皱眉,“别总提死不死的。”   温燃讽笑了声,低头喂猪吃雪梨。   商君衍看看沈砚,又看看温燃,脑袋突然冒出个挺坏的想法,取来个大相册,坐到沈砚身边说:“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吧?保留项目来了,看看照片?”   商君衍翻开相册,第一张就是他和温燃的合照,他揽着穿着学士服的温燃的肩膀,温燃笑得灿烂明媚。   商君衍饱含深情地回忆,“燃燃本科毕业典礼上还唱了歌,全场鼓掌,燃燃唱歌是真好听,沈总听过吗?”   温燃:“……”   沈砚垂眼看照片,不接话。   商君衍又翻了两张照片,里面有温燃和笑笑的合影,商君衍故意问沈砚,“你和燃燃认识多久了?”   沈砚没和温燃认识多久,从七月到深秋,远不及商君衍和温燃认识的久。   “还有这张,”商君衍如数家珍,“这次燃燃出国玩,是我带她去的,小姑娘玩得那个开心。”   “这张,是她学潜水,我陪她考的潜水证。”   沈砚气息已经不稳。   “燃燃还喜欢听演唱会,就这张头上戴荧光牛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嗓子直接劈了。”   “她也跑过马拉松,迷你马拉松都没跑完。”   温燃也不知怎么想的,本来想阻止商君衍挑事,但看商君衍针对沈砚的模样就很想笑。   没立即解释他们俩的关系,温燃指着照片里她身边的漂亮女孩说:“她叫笑笑,姜笑笑。”   沈砚若有所思,“是商总去救的那个女孩?”   温燃点头,“对。”   沈砚表情变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君衍的表情也变得哀伤,起身去冰箱拿酒。   温燃知道商君衍把她叫来,肯定和笑笑有关,她也跟上去,直到沈砚看不见她了,她小声地问商君衍,“哥,你怎么了?”   商君衍低头看温燃,嘴一撇,俯身抱住她长长叹息,“失恋了。”   “???”   “我亲了她。”   “!!!”   商君衍好委屈,“她躲着我。”   “……”笑笑不躲着你就怪了。   温燃和商君衍两个人同时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沈砚起身跟上,所看到的画面,就是商君衍在紧紧抱着温燃。   而温燃没有挣扎。   小香妃在温燃脚边,仰头看着这一幕,然后迷茫看向沈砚。   沈砚抬起下巴,用眼光下命令。   下一刻,小香妃使劲用猪鼻子拱商君衍的脚,还张嘴撕咬商君衍的脚,嘴里不时发出巨声猪叫。   商君衍疼得松开温燃,气得要去踹猪,温燃忙把猪抱到怀里,不可置信问:“你居然踹猪?”   商君衍也不可置信:“……我踹猪怎么了?”   温燃骂道:“没人性。”   “???”   温燃觉得大多数男人失恋都这德行,一点魅力都没有了,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商君衍,毕竟他和笑笑之间的问题很现实很严重,不是她安慰两句,或者他只靠勇气就能解决得了的,正挖歌曲库想为他唱首坚守五年十年有关的歌,商君衍冲她摆手,“领猪玩去,我和沈总聊聊。”   温燃:“……”   怎么摇身一变,她成养猪的了?   温燃抱起猪,去影音室看电影。   影音室里居然有酒,她乐了,就自己开瓶喝酒看电影。   猪老老实实地窝在温燃怀里,不吭不叫。   商君衍和沈砚去阳台,阳台有茶桌,茶桌是摆设,商君衍喝酒,沈砚点雪茄。   楼下是湖区,夜晚亮化做得精致,但即将入冬,绿化植被即将变成落叶与枯草。   沈砚左手缓慢转着雪茄,右手木火柴熏着茄底,没说话。   商君衍也不急,就闷头喝酒。   直到沈砚点燃雪茄,含在口中,吐出一口烟雾后,沈砚缓声开了口,“对你来说,姜笑笑比温燃更重要?”   沈砚始终记得在游乐场那天,商君衍让他祝福他们,并在摩天轮上和温燃接吻。   连他救了温燃后,温燃都是先开口问商君衍。   而事发时,商君衍却不管不顾温燃,去救姜笑笑。   商君衍看向沈砚,回答十分肯定,“是,笑笑更重要。”   下一刻,沈砚怒起掀翻茶几,抓着商君衍衣领,一拳就要砸向商君衍的脸。   商君衍身手敏捷,退后躲开,完全不应战,对沈砚的反应反而满意地笑了,而后往室内大步走过去,“我就不送砚总了,我去陪燃燃就寝。”   温燃牵着猪出来撒尿,看到的就是商君衍大步走在前的满脸嘚瑟样儿,沈砚阴沉着脸在后面跟着,不用想就知道商君衍肯定又嘴贱气人了。   温燃正要阻拦喊哥时,有人敲门,她转身去开门。   然后和门外的人同时愣住。   商君衍迅速大步过来将温燃推到沈砚怀里,“带她去阳台。”   沈砚看清楚门外的人后,眉头一皱,揽住温燃的胳膊要带她去阳台,但被温燃挥手甩开。   “真棒,”温燃对门外端着砂锅的人笑,“从来不会给自己女儿打一个电话,这么有空来给继子嘘寒问暖送饭菜?”   黎萍僵硬地扯着嘴角,“燃燃,妈只是路过,君衍因为笑笑的事和你叔吵架了,妈就过来劝劝。”   商君衍曾和温燃说过一句话——你妈没怎么伤过你,就只是忙而已。   黎萍真的没怎么伤害过她,因为黎萍什么事都没对她做过,始终对她不闻不问。   商君衍站在门口挡着黎萍,语气还算礼貌,“我有客人在,就不请您进来了。”   温燃哂笑,“进来呗,黎夫人请进,我走。”   黎萍难过道:“燃燃,你别和妈这么说话,妈听着难受。”   “你难受?”温燃听笑了,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你把我扔给温志成的时候你怎么不难受?我温燃没妈疼没爸爱,我都没难受,你难受?我这么多年没人爱,我难受了吗?”   黎萍面色痛苦,“不是的,燃燃……”   温燃正要在讽刺,忽然她身后靠过来一个温暖的胸膛,将她揽入怀里。   温燃见到黎萍的那股子火,突然因为这个拥抱变得淡了。   她仰头看他,沈砚凝望她的眸光温暖如阳,“回家吗?”   温燃怔怔点头,酒好似入了心肺,暖得发烫。   “嗯,”沈砚放开她,蹲在玄关门垫上,为她穿鞋,“抬脚。”   温燃听话地无意识抬脚,然后看到小香妃也跟了过来,乖乖站在她脚下。   沈砚俯身将她公主抱地抱起,温燃下意识双手环住他脖子。   好像是喝了酒的缘故,温燃看向沈砚的目光蓦然变得迷离,移不开视线地定定望着他。   沈砚抱着温燃看向黎萍,“借过。”   黎萍怔怔眨眼,侧身让路。   温燃绕过沈砚肩膀,看到商君衍眯眸笑看她,她有点晕乎,挥手道:“哥,改天我去找笑笑谈谈,你别颓了,太丑了。”   商君衍拧眉骂道:“……滚吧。”   抱着温燃的沈砚猛地回头,平静且阴森地看着商君衍。   小香妃这时也用鼻子去狠撞商君衍。   商君衍脚腕一痛,心道温燃这他妈的以后是有一人一猪两位靠山了啊,咳着开口:“再见,路上小心。”   沈砚抱着温燃离开,没再看黎萍一样,只垂眼看怀里的人低语,郑重亦温柔,“以后有我。”   温燃呆呆地看着他,恍惚记起她刚才说——我这么多年没人爱。   而沈砚说——以后有我。 第39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初冬时节, 晨雾湿冷, 叶落稀疏,推窗便有冷气进来。   公司办公室里中央空调暖风洋洋, 温燃腰间系着红围裙,气色红润。   姿态优雅地打开烤箱, 拿出刚烤好的纸杯蛋糕,听杨淼汇报霍家进展。   杨淼忍不住笑地说:“都说霍东霖现在到处找偏方治他那玩意儿呢, 让他以前那么阴损,这回下半辈子都废了。”   温燃摘了隔热手套,坐在办公桌上荡着腿吃冰淇淋,“恶有恶报。”   杨淼拿出透明小袋子准备装纸杯蛋糕, 边说:“还有霍东霖他爸在到处疏通关系, 说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头发全白了。估计霍钊年轻的时候没少做恶, 现在都没有愿意帮他的人。”   温燃笑盈盈晃腰,“爽。”   最近钱戈雅也老实了, 和霍东霖的海洋馆项目停了以后, 专注于帮韩氏做事, 已经在那边设了办公室,毕竟她以后要从韩氏拿分红, 非常卖力地忙着。   关于钱戈雅, 温燃就等着沈砚的比特犬以及商君衍设计的挪用公司资金这两件事儿的爆发。   石磊敲门进来,“燃总,有访客。”   温燃的西郊项目进行得也不错, 申请审批各种文件陆续到位,温燃在着手找符合她品位的设计师做园内规划,以为是设计师来了,冰淇淋给杨淼拿着,她摘掉围裙出门迎接。   温燃握着门把手推门出去,同时外面的人握着门把手开门,两个人在门口相遇。   门外是西装革履的沈砚,清冷目光在看到她的瞬间现出笑意,“燃总,上午好。”   杨淼嗅觉灵敏,沈总此时的称呼从温经理变成燃总了!   沈总这称呼都变了,应该马上就要在燃总的“我美不美”的逼问下,回答“美”了!   “沈总也上午好,”温燃转身从杨淼手中拿回冰淇淋,咬了一小口,含着香浓奶味儿入口,对杨淼和石磊微扬下巴,“你们俩出去忙吧。”   温燃猜测沈砚应是过来和她谈游乐场项目合作的,回办公桌后面拿方案,“沈总稍等,方案细节有修……”   转身递给他,却突然被身前靠过来的人影吓一跳。   沈砚离她很近,几乎快要贴上她,他身上在外面染了凉意的气息夹着他的薄荷香飘过来。   温燃手上还拿着冰淇淋,冰淇淋差点碰到他墨色外套上。   呼吸滞了两秒,仰头看他,长睫眨啊眨,“怎么……了?”   “没怎么,”沈砚掠过她红唇,垂眼看她冰淇淋,“就是,渴了。”   温燃眼睛张大,“渴了喝水啊,你看我冰淇淋干什么?”   沈砚嘴角噙着笑意,双手绕过她腰按在办公桌上,几乎是圈着她,微歪头说:“因为。”   这距离比刚才还近了,温燃向后仰着头,“什么。”   沈砚看她手上冰淇淋,“没什么。”   温燃:“???”   突然杨淼敲门,“燃总。”   沈砚顺势退后。   温燃轻声低咳,“请进。”   “我不进!”杨淼在外面喊,“燃总,我就是说一声,那箱冰淇淋是沈总买的!还有药!还有之前的裙子!都是沈总买的!”   谁?   谁给她买的?   温燃看手里冰淇淋,又抬头看沈砚。   沈砚莞尔,再次靠近她,含笑问:“现在可以给我吃了吗?”   居然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给她买的吗,温燃不禁轻轻咬住下唇,忍不住嘴角上翘怎么办。   沈砚俯首靠了过来,“给吗?”   他周身的气息也跟着一起压了过来,温燃脸微热,慌忙伸手挡住他,“……这个不行。”   这个她都舔过了,温燃推开他跑向冰箱拿出一支新的冰淇淋,“这个行。”   沈砚低低笑开,揉按着眉骨,“谢谢燃总。”   温燃和沈砚聊了两句后,一起去温志成办公室。   石磊和杨淼在后面同时右歪头瞧着俩人。   燃总是否讨厌一个人都表现在脸上,从不隐瞒,之前沈总来的时候,她一个正眼都不给,现在情形简直大变。   燃总走在沈砚身边,红裙子漂亮美艳,细高跟哒哒哒,走路时纤细腰肢摆动,如个小妖精。   沈总西装革履,肩平背直,沉稳的阔步而行,单手插兜的背影有种清冷,走在小妖精旁边,神奇的互补中和了,画面相当美妙。   小妖精歪头说了句什么,嘴角带笑,沈总侧头垂眼看她,侧脸轮廓犹如刀割,唇角微微上扬,也露出笑意。   石磊手中转笔,感慨道:“他妈的终于啊。”   杨淼吃着纸杯蛋糕失笑,“终于他妈的啊。”   温志成在办公室揉着右肩,拧眉思索着什么,看到沈砚来访,站起身笑着伸手,“沈总,有阵子没见了。”   沈砚谦逊回握,“温董您好,我来谈合作。”   温燃到她爸面前就没什么规矩,坐到桌子上翻文件找饼干,温志成皱眉道:“有没有点规矩?”   温燃神色懒散,“有爹养没爹教,就这么没规矩。”   温志成想说什么,憋了回去,按着疼痛的右肩坐下,叹息地看沈砚,“这合作怕是谈不成了。”   温燃皱眉,“又怎么了?”   温志成没顾忌沈砚在场,缓缓吐出三个可怜的字,“没钱了。”   温燃反应很快,“你没钱和公司合作有什么关系?你的现金投给您那个好女儿了,您不是还有股权吗,拿去做股权质押啊,还有不动产呢,拿去贷款啊。”   温志成头疼,指着自己又瘦了的身体,“你没看到我都愁瘦了吗?能不能别总和我对着干。”   温燃从办公桌上跳下来,过去坐到沈砚身边,“说吧,温董现在的打算是不是想让钱戈雅回来?只要她回来,她负责这项目,您就说有办法合作了?您油画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温志成拧起眉心,“你能不能别在沈总面前和我吵架。”   温燃怒起,“我怎……”   温燃话突然停止。   沈砚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她手腕,他掌心温热,像有种安抚的力量传了过来,心中爆发的怒火渐变成山涧清泉。   温燃转头看向他,沈砚直视温志成,神色淡淡且沉稳。   如她第一次在这个办公室见他时,他所有情绪都很淡,很清冷。   而他此时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很温暖。   沈砚徐声问:“那么温董,您是怎么打算的,确定不合作了吗?”   温志成好像哪里疼痛难忍,左手在桌下按着腹部,声音微颤,“没有不想合作,但确实,只有钱戈雅负责这个项目,我才能把股权和不动产变现。”   “走吧,”温燃再听不下去,起身就走,发自内心的讥讽,“我现在都开始怀疑钱戈雅也是你老婆了。”   温志成也怒起,气得一掌拍桌,怒目切齿道:“就你这样动不动就气急败坏的,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温燃头也不回一下扬长而去。   温燃在家里发怒地狂切芹菜,厨台和地上都是飞出去的芹菜,她现在不再怀疑钱戈雅是温志成亲生的,开始忍不住怀疑他和钱戈雅有令人恶心的关系,不然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着钱戈雅?   越想越生气,胸腔里怒火爆发,殃及所有血液细胞情绪,快要炸开,温燃一刀插在菜板上,回客厅给韩思桐打电话,到通讯录时手又停住,摔了手机趴在沙发上使劲拱着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明白小香妃为什么总拱来拱去了,有发泄的作用。   心里还残留着一半怒火泄不出去,温燃手机一个劲儿地打鼓似的震动起来。   拿起手机,看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群,而这个群名叫——燃燃夸夸群。   温燃:???   温燃正在想这是什么群,就看到群里面有一百多人,有人说了一句“你们看到了吗,有人说燃燃给员工分蛋糕吃了”,接下来好多人在夸——   “哇,我们燃燃好棒,漂亮小姐姐还有厨艺。”   “呜呜呜好喜欢我们燃燃,上辈子一定是天使。”   “会烘焙做蛋糕,还给员工分蛋糕,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想拥有。”   温燃不可置信地笑了,这就是夸夸群吗,也太好笑了,躺在沙发上发出一条:“你们好呀,请问这是谁弄的群?”   接着所有人都在刷屏——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   “热心网友。”   温燃又想起来热心网友的车载CD还没听呢,笑倒在沙发里,这群也太令人愉悦了,“今天本来和人吵架不开心,现在开心了,谢谢你们呀[心]”   而后夸夸群又开始刷屏——   “捶他,可恶。”   “抱抱燃燃,气大伤身呀,不气不气。”   “哈哈哈燃燃是我们的小可爱,不要不开心。”   这夸夸群也太神奇了,被她们一人一句刷屏地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上次也是,忽然出现好多人偶跳舞扯横幅,这次又有夸夸群,这样有人支持陪伴的感觉太棒了。   好像老温头和钱戈雅也不重要了,真犯不着和他们生气。   听到敲门声,温燃笑着揉了揉被拱得蓬乱的头发小跑去开门,然后目瞪口呆。   沈砚一身风衣站在她家门口,长衣挺立,有寒气和他清冽的气息一起萦绕过来。   他旁边立着一只28寸拉杆箱,而拉杆箱上蹲着小香妃。   一人一猪同时左歪头看着她。   “燃总,晚上好。”沈砚看到温燃蓬乱的头发,和她嘴边盈润的笑意,便知她此时心情已转好。   “沈总也晚上好,”温燃困惑眨眼,继而推理出一个非常合乎逻辑的推测,“沈总,您这是要出差,所以想把它寄存在我这儿养两天,是吗?”   沈砚嘴角微勾了下,而后垂下眼尾,“不是。”   温燃:“???”   怎么还可怜巴巴的了???   沈砚轻道:“我和我父亲吵架了。”   “……”   这一幕温燃十分的似曾相识,试着问:“他是不是还逼你结婚,要把你卖了?你无家可归,现在是一只流浪狗?”   沈砚清眸浮出笑意,“我这只流浪狗,以及这只流浪猪,燃总能收留吗?”   “不能。”温燃说着就要关门。   但沈砚的皮鞋挡着门,她没能关上。   下一秒,他将小香妃抱到地上。   小香妃顺着门缝挤了进去,小腿捣腾地很快,进去后就仿佛到了自己家转圈溜达。   沈砚语气平平同时眼里勾着笑意询问道:“燃总,我家猪跑了,我可以进去捉猪吗?”   不等温燃说话,他推开门,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   温燃站在原地呆滞了半分钟,眼睛眨了又眨,这位家有十几座山的沈总,是真要住进她家的意思?并且她还没同意,他就硬住了?   温燃迷惑关上门,应该去和沈砚理论一下房租的问题,她上次租他房子,可是十万一个月呢。   一楼客厅已经没有沈砚人影,猪影也没了,温燃蹬蹬跑上楼,探头找着沈砚去了哪。   她卧室的隔壁间开着门,她跑进去,“沈——”   声音戛然而止。   沈砚背对着她,站在床尾换衣服。   床上隐约铺着一件家居T恤,沈总将换下的衬衫扔到了地上。   温燃怔怔看沈砚的背肌,很有力量感的肩宽腰窄的倒三角,中间的脊柱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西裤腰线很低,手臂肩膀的肌肉块随着他拿T恤的动作突起。   温燃不知怎么就看得脸红耳热,正想转身走,忽然沈砚转了过来。   “燃总,”沈砚面上不慌不忙,语气也不紧不慢,“您刚刚,是在偷看我吗?”   “……”   谁?谁偷看他??   温燃脸色绯红地看着他,犹豫此时应该骂他一句流氓,还是骂他下流? 第40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我偷看他?难道我温燃没见过男人后背吗?”温燃在房间里打电话, 双脚倒挂在墙上, 手指转圈绕着头发说:“沈砚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居然说我偷看他?”   韩思桐轻笑,“你什么时候见过男人后背了?”   温燃:“……讨厌你。”   没谈过恋爱怎么连男人后背都没资格看过了吗, 猪哼哼。   韩思桐失笑道:“沈砚要么在这两天开始不要脸的,要么是从小不要脸、只是一直藏着内心深处?”   温燃不知道, 只知道沈砚现在很霸道地住进了她家,而且她对此居然没有反感, 这让她有那么一点气愤,但是接着就又变成欣喜。   沈砚对她的保护和偶尔那股子变态劲儿,她有点迷恋。太久没有被人保护,她真的喜欢被他保护时的心安。   温燃戴着耳机, 耳机线是红色的, 在长发间蜿蜒连着手机。   脑袋晃啊晃, 红线也跟着摇啊摇, 连耳机线都摇出活泼乐观样儿。   温燃自信说:“我现在相信沈砚确实喜欢我了。”   韩思桐笑说:“那当然了,我们燃燃有颜有钱, 性格好优点多, 沈砚不喜欢才怪了, 我爷爷前两天还说你没俩很配。”   但是韩思桐了然,“你话后面还有‘但是’吧?”   “但是啊, ”温燃声音低了下去, “他之前很喜欢许供春啊,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许供春有男朋友了他才喜欢我,还是怎么样。他肯定喜欢我, 不然不可能这么保护我,我就是不知道他喜欢我有多少。思桐宝贝儿,你能理解我心情吗?就是心里有疙瘩,有不确定。”   韩思桐谈恋爱次数多,遇到过不少渣男。   她曾有一任男朋友,他和他前女友恋爱七年,之后他和她恋爱两个月就向她求婚。   刚向她求婚第二天,他和他前女友在街上偶遇,晚上就和前女友去开房了。   好似她性格温柔没脾气,渣男就肆无忌惮。   当然,这世界是有好男人的。   “我所认识的沈砚,”韩思桐温柔说,“他是用情专一的人,不是不负责的人,他一定是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才追你,你可以和他谈谈。”   温燃脑袋烦躁地拱进被子里,“不、想、谈。”   其实心里有点怕,怕万一沈砚喜欢她的同时,把他的许小姐藏在心底喜欢着。   怕他是对许小姐求而不得,于是退而求她。   毕竟,他为许小姐戴项链那一幕,在她脑海里成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忘不掉。   贪恋这一时的温暖,不想太早戳穿,也不想太早破灭。   温燃还没吃晚饭,和韩思桐聊了半小时摘掉耳机后,才听到有撞门声,她忙出去开门,就看到小香妃正奋力撞门。   “我天啊,你撞多久了?”温燃哭笑不得地蹲下摸它脑袋和鼻子。   小香妃好像还行,没疼,脑袋舒服地往她手心拱了又拱,明明没毛,好像还喜欢被顺毛。   拱完又抓着她拖鞋往外拽她,温燃笑得不行,“怎么,是你猪爸爸叫我吗?”   猪爸爸好像也不对,他刚才还自称流浪狗来着。   但是猪的爸爸又不可能是狗。   温燃脑袋里汹涌澎湃地闯入四个字——猪狗不如。   这么想着,温燃就笑出了声。   厨房里,沈砚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站在厨台前,侧身的剪影在窗外的黑夜下和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下专注柔和。   他在向蔬菜上淋着沙拉,手腕轻动,在上面淋出了一个心型。   温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十分突兀,连忙捂嘴转身走。   “燃燃。”身后的人叫她。   温燃脚步没停。   身后人又道:“过来端菜。”   ……哦。   她之前剁的芹菜他已经收拾干净,厨房里有炒菜的橄榄香,很有烟火人气儿。   温燃进厨房端菜,没抬头看他,径直走进去拿蔬菜沙拉,在她双手碰到盘子时,沈砚也握住盘子,不经意间碰到了她手指。   温燃手指一缩,抬头看他,眼神询问,你干什么?   头顶灯光映到温燃眼睛里闪着漂亮的光点,沈砚垂睫笑了,“无事,就是想让你抬头看看我,我帅吗?”   “……”   暖光映得温燃耳朵染了红,这是什么套路啊。   沈砚从小助理转变成厨娘,为燃总做了晚餐,燃总品尝的第一口非常满意,给厨娘五分评价。   沈砚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虽然没怎么做过饭,但能够根据菜谱有条不紊地下料,火候也把握得好,不慌不忙一切刚刚好。   温燃手机在吃饭的时候响了,她看见这陌生号码眼熟,没看到是营销提示,又是本地手机号,便接起来,结果又是无人说话。   她喂了好几声,对面始终没声音,并且对方先挂断了。   这来电太莫名其妙,她前两天也接过一个不说话的电话,不知道是谁。   沈砚敲敲桌子,“号码给我,我给你查一下。”   温燃反射性拒绝说:“不用,我让杨淼给我查就行。”   沈砚正要说话,他手机也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微微皱眉,调为静音,而后没接。   温燃余光扫到尾号,四个5,她也拧了下眉,一直等到这通电话挂断,装不在意地说:“我爸手机尾号是5555,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是吗,”沈砚重新按亮手机,“我以为是推销电话。”   温燃:“……”   沈砚礼貌起身,“抱歉,我去回电话。”   温燃想让他就当着她面打,还想跟上去偷听,但转念一想,她不想知道她爸找沈砚干什么,就无所谓了,“您去呗。”   沈砚回房间拨回温志成的手机号码,“温董。”   温志成声音微哑,“沈总,周末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沈砚推开窗,站在窗前看楼下萧瑟的光,“是要劝我和钱总合作?”   “不是,”温志成说,“是要和你聊聊燃燃。”   冷风吹进房间,窗外已落叶无花,没有树与花的味道,是冬天寒风的气息。   沈砚安静思索许久,方缓声开口,“温董了解我和温燃之间发生的事?”   温志成说:“没了解多少,但她身边有我的人。”   沈砚手指轻轻敲着窗台,“可以,温董订好时间地点后发给我,我配合您的时间。”   沈砚返回餐桌时,温燃已经放下筷子在玩猪,他回来后,她都没抬一下头。   小香妃可能是小香猪里面的最高智商猪,把温燃当亲妈了似的黏着。   这种状态好似老夫老妻,沈砚站在她身后问:“什么也不问?”   温燃仰头微笑,“沈总,我们是合租关系呀,不互相干涉对方隐私生活的。”   “这样啊,”沈砚若有所思说,“那我是个奉公守法的人,想自己坦白呢?”   温燃眨了眨眼。   沈砚轻笑了声,“温董周末约我吃饭。”   哦。   温燃忍不住弯了下唇。   喜欢坦白的流浪狗是条好狗。   晚饭吃太多,温燃吃完就想睡觉,和沈砚说了声晚安就想上楼睡觉,小香妃也跟着上楼,谁知沈砚却叫住她,“有两个细节想和你再碰碰。”   温燃困得打了个哈欠,只好坐回到沙发上,“哪两个细节?”小香妃也跟着艰难地爬上沙发。   沈砚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未到,便两个细节又两个细节地和温燃做敲定。   温燃有点困得暴躁了,“沈砚,你爸不同意,我爸也不同意,你怎么还这么执着这个项目啊?你不是要开始接管霍东霖的海洋馆,还要忙跨海大桥那项目吗?就别在这事儿上耗了,行不行?”   小香妃好似感觉到爸妈在吵架,疯狂地跑过去撞沈砚。   沈砚按住它脑袋,不紧不慢道:“如果这件事打不成共识,别的事更难办。”   温燃隐约听出这句话意味深长,自己脑袋已经困懵,迷迷糊糊难以往深处想,打着哈欠准备瘫沙发上眯一会儿。   骤然窗外响起烟花爆开的声音,一束红色光亮映在窗前,光束升空后灿烂绽放开。   温燃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瞬间瞪大,也不困不迷糊了,小香妃也瞬间清醒。   市里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很久了,一般都是举行大型晚会或者大型焰火晚会的时候才会有烟花,这什么节日也没有啊,怎么放烟花了?   温燃抱着小香妃,走到窗前看烟花,她喜欢凑热闹,越看越兴奋,单手举起手机录像拍照。   沈砚腿上放着方案,无心再看,只望着温燃的背影。   他出声问:“喜欢?”   “喜欢啊,”温燃回头笑说,“小时候总看见烟花就不觉得什么,从禁止放烟花开始看得少了,上次看还是大学去夜场游乐园看的,物以稀为贵啊,烟花多漂亮。”   沈砚清冷的双眼微微含笑,“喜欢就好。”   烟花在黑暗里咻的一声升空,嘭的一声炸开,瞬间点亮夜空,在空中绚烂盛开。   温燃一直盘腿坐在吊椅里,怀里抱着小香妃,和小香妃一起仰头看烟花。   小香妃双眼皮大眼睛睁得很亮,怕烟花似的吓得往温燃怀里钻,仰头好似看主人的眼睛闪烁着漂亮火焰,渐渐不怕了,和主人一起看烟花。   吊椅晃啊晃,温燃抱着小香妃,摇荡的背影都是愉悦欣喜的。   这场绚烂多姿的烟花,持续了二十分钟。   终于烟花全部放完,温燃仰头望着恢复成黑暗的夜空,有点点失落。   小香妃脑袋摇摇晃晃的打了个哈欠,慢慢趴在吊椅里。   温燃也打了个哈欠,打算让沈砚抱小香妃回房间,她不管了,她要去睡觉,转身时一头撞进一个胸膛。   鼻间有他刚洗过澡的沐浴香,温燃一点点抬头,看到他体恤领子很宽松,露出了锁骨上的那颗痣,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性感,莫名撞见的他充满肌肉线条的背部也冲进脑海。   温燃捂着脑门推开,脸不知怎么就红了,擦过他肩膀离开说:“沈总晚安啊,明……”   忽然她手腕被抓住,身体一转,她就落入了他怀里。   温燃仰头看他,沈砚此时目光幽深,有点让她呆。   沈砚垂眉问她,“喜欢刚才的烟花吗?”   温燃说:“喜欢啊,我刚才不是说……”   话未说完,温燃猛地捂住嘴,有那么个猜测从心里冒出来。   还有他说的那一句“家有十几座山”的话也响在耳边。   温燃第一次这样自作多情,试探地问:“这烟花,不会是,你为我一个人放的吧?”   随后,她听到沈砚说:“嗯。” 第41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早起准备煮蛋吃粥时,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清晨厨房, 煮蛋器向上冒着热气,电饭煲里煲着燕窝粥, 煎蛋锅里两个并排煎蛋,吐司机在加热吐司, 咖啡机在运转。   沈砚向煮好的茶里面滴入蜂蜜,用搅拌棒慢悠悠地转圈儿。   小香妃乖乖趴在他脚边, 吃着盘子里的早餐雪梨。   一切都很安静美好。   而沈砚刚洗过澡,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柔软湿趴趴的,脖颈间隐约有或水或汗的亮珠儿, 厨房里都是他身上的沐浴露香。   ……   沈砚这是故意的吧?   温燃挠了挠鼻尖儿, 倚着门框声音慵懒地说:“沈总, 这样吧, 您一天给我做饭洗衣,我给您一个月二十万工资。”   沈砚端着茶回头, 后腰倚着厨台, 透过蒸汽掀眉看她, “一个月二十万,勉强一年二百万, 十年两千万, 五十年一个亿,这样吧,您一次性给我一个亿。”   温燃眨眼, 示意他继续说。   “那我这辈子,”沈砚逐步走向她,清冷目光冷静从容,“就都是燃总您的了,如何?”   “我没钱。”温燃在脸红心热之前转身走。   “免费的呢?”   温燃冷漠:“倒贴也不要。”   沈砚在她身后轻轻笑出了声,声音清澈如湖,还有风吹湖面荡出的波浪,撩人心。   一早上就被调戏的温燃,热气从胸口一直向上蔓延到脖子与脸,脸彻底红了。   这位家里有十几座山的贵公子哥儿,又是烟花又是要卖身的,真的是撩起人来不要命,她有点不太能受得住。   温燃一走,正在吃雪梨的猪也跟了上来,猪仰头看她,发出两声好像是“你要去哪”的猪哼哼。   温燃低头看猪,不知道是被这只猪逗笑了,还是被谁逗笑,轻轻抿唇笑开。   “燃燃,”身后的声音又随晨风吹来,“去洗漱,回来吃饭。”   温燃:“……”这口吻怎么像爸爸叫女儿吃饭。   温燃的早餐一般就是一个水煮蛋,半碗粥,看似沈砚之前并没在意她,现在对温燃的早餐习惯倒是门清儿。   既然已经是合租,沈砚开车送温燃去上班,送的方式是他的大车,跟在温燃的小车后,保镖似的一直尾随到温燃公司。   温城集团的地下停车场已修好,两辆车一前一后停稳,温燃坐在车里微微恍惚。   第一次见沈砚是在她爸的办公室,之后她就是在这个地下停车场等沈砚,想要送沈砚回家,当时沈砚拒绝的毫不留情甚至冷漠。   温燃按开车门,车门飞上去,她在车里仰头看非要开车送她来上班的沈砚,心道这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是真爽。   温燃在车里换鞋,她开车时穿运动鞋,下车后要换高跟鞋,刚换好,坐在驾驶位上还没起身,穿墨色风衣的男人站到了她面前。   停车场不冷,但有种空旷的味道,温燃抬头看他,他身后是数辆流线冷酷的车,沈砚的表情也依然没什么表情。   沈砚的五官真的令人移不开视线,是冷清疏离感的顶级颜值,但他勾唇笑的时候,瞬间若冰山融化春暖花开。   沈砚此时垂睫看她,眼睛里轻浅勾着笑。   “沈总,”温燃竭力保持冷静,不为他这张脸所动,“您有事吗?”   跑车很矮,沈砚缓缓蹲了下来,与她平时,“我中午来接你和钱戈雅,送你们去宠物领养中心。”   之前的事还没彻底结,钱戈雅把钱打给张哲恺做慈善了,但是现场照片还一直没拍。   不拍照片传到网上,这件事就是白做。   温燃想到钱戈雅就不舒服,没有针对沈砚的意思,但心里的不舒服还是反应到了脸上,低头捏着熊猫挂饰,没什么情绪的“哦”了声。   “我再去西海岸那边办点事,”沈砚自下往上打量着温燃的神色,看出她不悦,便继续说完,“那边养了只性格不太好的狗。”   温燃抬眼看他,眼里有她猜到他何意但不确定的问号。   沈砚轻笑,随后从风衣兜里面拿出一只可以捏的小猪玩具,“伸手。”   温燃眼里的问号变为巨巨大问号,懵懵地伸手,“沈砚,你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吗?这和洗澡的小黄鸭异曲同工吧?”   沈砚把小猪玩具放到她掌心,“捏捏看。”   温燃半信半疑地捏了一下,而后小猪发出一道尖叫,“钱戈雅是煞笔!”   “????”   声音是调了音那种加速后又尖又快的声音。   温燃震惊地又捏了一下,小猪又尖叫:“钱戈雅快领盒饭!”   温燃这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捏小猪,小猪飞快说:“钱戈雅被狗咬!”   温燃连按好几次,小猪饶舌:“钱戈雅疯了钱戈雅傻了钱戈雅进监狱了!”   “这什么啊,”温燃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也太幼稚了,“沈砚,这是你做的吗?”   沈砚歪头笑看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好太多了啊!   这个也太减压了。   温燃擦着笑出的眼泪点头,沈砚手指轻扶她额边头发,声音轻得里面溢满温柔,“燃燃开心就好。”   温燃隔着笑泪呆呆看他。   原本冷冰冰的停车场,恍似都因沈砚这一句话,变得如阳光高照的炙热。   温燃心情相当好了,一上午在办公室里没事儿就捏小猪玩,给钱戈雅打电话通知钱戈雅中午回公司、一起去宠物领养中心时,温燃都没有冷脸不高兴。   中午温燃在公司吃完饭,和钱戈雅一起在大楼门口等沈砚。   玩具猪在温燃的包里放着,温燃越琢磨越想笑,钱戈雅看温燃忍着笑的模样,缓缓皱起了眉,有疑惑从心底冒出来。   钱戈雅亲昵地挽起温燃胳膊,“燃燃最近心情很好呀,是和沈总恋爱了吗?”   温燃斜眼看钱戈雅的手,不温不火地甩开,“我是否跟沈总恋爱,和您没有半毛钱关系,不用打听。”   钱戈雅没恼怒,就这样笑着松开温燃,退后半步眯眼瞪温燃。   温燃如果和沈砚正在交往,那还真和她钱戈雅有关。   沈砚开车来接温燃和钱戈雅,开去宠物领养中心的一路上,只有钱戈雅出声和沈砚聊了两句。   钱戈雅在后面笑问:“沈总最近很忙吧?还麻烦您亲自开车送我们,实在不好意思。”   沈砚的反应是完全漠视钱戈雅,侧眸看向温燃,关心问道:“冷不冷,车温用再调高吗?”   温燃忍笑说:“好啊。”   钱戈雅自讨没趣,不再搭话,安静坐在后面琢磨事。   窗外冬日风景萧条,钱戈雅眼睛眯得狭长,气恼,不服,以及阴冷。   到领养中心,张哲恺出门迎接,几人表面样子做得足,温燃配合地和钱戈雅姊妹情深地自拍合影。   钱戈雅还想和温燃以及狗狗一起合影,软声求着温燃说:“燃燃,和姐一起拍一张吧?拜托了?”   张哲恺养的宠物狗都打了针,如果拍照,抱出来的狗狗也都不咬人。   但是温燃原本就怕狗,又被狗咬过,听到这个建议就拧起眉,正要讽刺,忽然沈砚将她揽到身后。   沈砚面对钱戈雅,眸光携着寒气,如深冬的风刺人骨头,“钱总,适可而止。”   钱戈雅讪笑道:“沈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向网友证明燃燃不怕狗。”   沈砚道:“那么我想向网友证明你不会亲手弄死自己的狗,把你放进狗笼子里一起拍照证明你与狗相处融洽如何?”   钱戈雅脸瞬间僵硬。   温燃站在沈砚身后,沈砚的风衣肩膀宽挺,背脊挺拔,看不到他表情,却清楚地再次感受到被沈砚保护的温暖。   她以为她一个人无法走到阴冷漆黑的隧道尽头,但他又一次出现在她身前,为她挡住隧道里未知的洪水猛兽,令她渐渐能够看到隧道尽头的光。   这种暖是穿透四肢百骸,直直穿入她内心。   拍好照片后,钱戈雅当场上传到网上,之后沈砚开车上了高架。   “这条路,”钱戈雅质疑问道,“沈总,不回公司吗?”   没听到沈砚的回答,倒是听见玩手机的温燃不咸不淡地说:“沈总去西郊办事,晚一小时回去,钱总有事的话可以下车先回去。”   西郊和海洋馆是一个方向,钱戈雅猜想办事或许与霍东霖有关,便没下车,微笑说:“我没关系,只是担心燃燃有事要忙。”   温燃嗤声笑,“瞎几把操心。”   她话音落,钱戈雅脸色一冷,而沈砚微微偏头看她一眼,那目光很像父亲对女儿的警告——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温燃嗓子莫名痒了一下,她挠了挠嗓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转头看窗外。   下高架桥,沈砚开出市区,进入郊区,转进一条小道,路渐渐变得崎岖且寂静。   钱戈雅第六感渗出来,心里不安扩大,“沈总,这是要去哪?”   她话音方落,沈砚的车停在路中间,钱戈雅问:“怎么了?”   温燃不知道沈砚具体打算,也问:“怎么了?”   沈砚开门下车,“抛锚了,我看看。”   温燃没遇到过车抛锚,好奇,“那我也看看。”   沈砚回头看明显已经心神不定的钱戈雅,“钱总在车上稍等。”   温燃关上车门时,微笑着给钱戈雅留了一个“您就在车上安心等着吧”的眼神。   钱戈雅惶惶,没多等一秒,跟着就开门下车。   这条都没修过,没有监控器,前后也没有人,钱戈雅怕温燃给她使绊子,坚决不落单。   沈砚打开前车盖,温燃站在他身边探头看,正想问里面这些都是什么,突然就被沈砚伸手揽到身后,接着一个极快的影子闪过,向他们飞奔过来。   而后钱戈雅的哭喊声破空而响,“啊——”   温燃惊得一抖,双手紧紧抓着沈砚的衣服,从他身后伸出脑袋看钱戈雅。   就看到一只狗将钱戈雅扑倒在地,死死撕咬着钱戈雅的一条腿。   钱戈雅穿着白色阔腿裤,里面连条薄秋裤都没有,裤子已经撕扯碎,能看到狗已经撕破了她的肉,白色裤子上全是血,钱戈雅怎么甩腿都甩不掉它,一声又一声的哭叫里都是崩溃的恐惧与疼痛。   温燃倒吸一口气,当时她被狗咬的场景浮现眼前,恐惧也要钻出来,忽然沈砚转身过来,掀开风衣将她紧紧裹入怀里。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沈砚胸膛喘息声很重,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而坚定说:“别怕,我在。”   温燃还没钻出身体的恐惧,突然平息。   渐渐闻到他衣服上沾惹的他的气息,有温暖,有安全感,有淡淡烟草味。   沈砚在以她的方式为她出气,也为她释放她那时的恐惧以及那时藏在她心底的恐怖阴影。   不知什么时候,枯树后面传来一声口哨,咬钱戈雅的狗倏然松口,转身就飞奔离开消失。   钱戈雅已经满脸冷汗与眼泪,被咬得疼痛懵怔。   温燃被欺负过,心就狠了,反正周围没有监控没有人,她冷漠地上前,脱下外套裹在钱戈雅的腿上止血,带她上车,全程一句假惺惺的姐妹情都没有。   钱戈雅后来已经哭不出声,返回市区,上了高架桥后,才回过神来,给人打电话让去医院。   血流不止,钱戈雅额头都是汗,嘴唇煞白,打过电话后冷冷看向温燃,哆嗦着声音说:“温燃,你别以为你这就有靠山了。沈砚,你心里不是有许供春吗,看许供春男朋友回来了,你就来利用温燃忘掉许供春?”   温燃脸色瞬间阴沉。   沈砚闻言眼皮一跳,轻轻握住温燃的手。   钱戈雅没完没了,显然早就想拿这件事气温燃,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唐铳当兵六年,沈砚就在许供春身边当骑士,保护许供春整整六年……”   沈砚冷道:“钱戈雅。”   钱戈雅不管不顾,继续道:“再加上之前和许供春青梅竹马的十多年,温燃你是蠢还是自恋,你真以为你和沈砚相处四个月,他就能爱上你?”   温燃深呼吸,“你是不是还没被咬够?”   钱戈雅一个坐在后排,没人能堵住她嘴,今天就是铁了心,无论沈砚和温燃说什么,她都继续冷言冷语,“不信你问问沈砚,他现在是喜欢你还是爱你,你放心,肯定是‘喜欢’你,他对许供春才是爱。否则他四个月就能爱上你,再有一个四月,他还会爱上第二个人,你不是他初恋,也定然不会是他的终点。”   钱戈雅到医院,有她助理和她妈陪前陪后、拍片手术缝针。   温燃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没停留,她也没再回沈砚的车,敲窗和沈砚说她有事就走了。   后面有车在排队开进医院门前,沈砚不能下车,眼睁睁看温燃迅速坐上医院前的出租车。   钱戈雅成功地扎到了温燃的痛点,就是沈砚曾经对许供春一往而深这件事。   沈砚打来电话,温燃没接,她不喜欢冷暴力,虽然她和沈砚并没有谈恋爱,仍是给沈砚发了条短信,“我冷静冷静,你去上班吧。”   能让温燃冷静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笑笑那里,笑笑最近因商君衍而烦心,另一个就是去看广场舞。   和平广场一年四季都有人在跳舞,初冬很冷,温燃外套给钱戈雅止血用了,省得钱戈雅失血过多再讹她见死不救,她缩着肩膀坐在长椅上发呆。   她没有怪罪沈砚的意思,只是心底不确定沈砚到底有多喜欢她这件事,如酵母作用,在心底越发酵越膨胀,膨胀成巨大疙瘩堵在胸口,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在她心里,没办法抹平。   已经知道沈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付出怎样的深情,就更令她胸口堵着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冷得她打了个喷嚏,才从这件事回过神来。   心道算了吧。   具体是什么算了吧,她也不清楚,只是有这个念头,算了吧。   温燃正要起身走,忽然视线里又闯入一只肚子超大的大熊猫,腿短笨拙地向她走来。   温燃好像见到老朋友般,瞬间就笑开了,站起来朝它挥手,“哈喽,朋友,又见面了。”   大熊猫也朝她招手,然后走到她面前,就给她一个大熊猫抱。   发冷的温燃顿时暖和起来,她抱着大熊猫不想松手,“你好暖,可冻死我了。”   大熊猫却松了手,温燃“哎呀”一声,抓着它又要往它怀里冲,大熊猫向后跳着躲开,但它失算了自己的人偶衣服的笨重,退后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温燃大笑着去扶它,熊猫好像气恼地不用她扶,而后从超大口袋里拿出一件开衫毛衣。   温燃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是借给我穿的吗?”   大熊猫点头。   温燃顿时热泪盈眶,“我天,你是什么稀缺物种啊,也太暖了。”   温燃穿上毛衣,瞬间暖和起来,暖得反而打了个寒颤,但打完寒颤就舒服地笑起来,想摘大熊猫的脑袋,“请问您是温暖的老奶奶吗?”   大熊猫还笨重地坐在地上,见温燃要来摘它脑袋,慌张地往后躲着爬,一边对温燃摆手摇头。   温燃见它不想被摘脑袋,也就不勉强了,向它伸手说:“我扶您起来。”   大熊猫半信半疑地伸手,温燃真没勉强它的意思,用力扶它起来,然后又给它一个拥抱,“谢谢你呀。”   说着,温燃声音里多了鼻音,“你好温暖,帮了我两次了,真的谢谢你。”   很多委屈,没办法和朋友家人表现出来,但面对这样一个温暖的陌生人,往往能够更轻松地表达。   “我爸不是亲爸,我妈对我不闻不问,有个男生保护我,心里却还有别人,”温燃肆无忌惮地吐着委屈,鼻音变得越来越重,“我是不是命不好啊,我是不是不配得到爱啊,我是不是……”   这时面前的大熊猫,忽然出声开了口。 第42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这时面前的大熊猫, 忽然出声开了口, “不是。”   这是沈砚的声音。   温燃的脑神经断了弦,时间凭空消失了好几秒。   为什么, 会是沈砚的声音。   她抓着大熊猫的毛,一点一点地仰头看向它眼睛。   人偶衣服的眼仁很黑, 看不到真正的眼睛,但是温燃仍定定地望着那里面。   “你说不是什么?”温燃怔怔地问。   “我说, ”熊猫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燃燃不是命不好,不是不配得到爱,不是这样的。”   温燃的心噗通噗通地加速, 心跳声快要震穿耳膜, 有某种情绪要从胸口中爆发出来。   踮起脚尖儿, 摘掉大熊猫的脑袋。   五官清冷疏离的男人。   是沈砚。   此时沈砚的神情却一点不清冷, 额头渗着汗,垂眉凝望她的双眸中, 是坚定的深情款款、和对她万般疼惜。   温燃怔怔问:“上次也是你吗?”   他额头上一滴汗落下来, 沈砚说:“嗯。”   上次逗她笑, 要躺地上打滚,送她气球, 抱她安慰她的是沈砚。   这次为她送毛衣, 俯身抱她的是沈砚。   在她身后保护她,安慰她,温暖她的人是沈砚。   为她在禁烟花的市区放烟花, 送她骂钱戈雅的解压玩具猪,穿着熊猫的人偶衣服卖萌逗她开心的男人。   都是沈砚。   心底的情绪彻底从心口窝爆发出来,是打动到她的感动与惊喜,是庆幸,是欢喜,是想要跳起来亲他的激动。   沈砚看到温燃的双眸里像烟花绚烂开,那里盈亮着雀跃,嘴唇笑得柔软粉嫩惹人注目。   沈砚忽而抬起毛茸茸的熊猫手覆上她眼睛。   陷入了黑暗,温燃掰开他手,“你干嘛呀?”   沈砚顺势移开手俯身抱住她,“美。”   美得令他动了歪念,美得想吻她。   温燃被他温暖地抱在怀里,听他说着这一个迟到很久的回答,心底深处很多关于命运的难过情绪在深呼吸间散发出去,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   曾以为自己命不好,出生的家庭不好,遇不到一个愿意保护她的人。   现在她觉得自己命很好,虽然遇到的时间晚了,但总算是,遇到了。   遇到了沈砚。   可是,心里隐约还有一个她刻意忽视的问题,沈砚也这样用大熊猫哄过许供春吗?   是否送过许供春解压的玩具猪,是否也给许供春放过烟花?   但是不能问。   一旦问了,一旦答案是肯定的,她承受不了。   没有安全感的她,在一次又一次得到安全感后,就不敢再触及那道警戒线。   得到了、再失去,会比从未得到过更疼。   温燃之前就被沈砚对她的保护而感动过,现在温暖大熊猫就是沈砚,让她对喜欢大熊猫的心思,全转成了喜欢沈砚的心思。   曾经的喜欢好似只因为他外在的魅力。   现在经历了这些事,喜欢他的心思比之前更浓郁,入了心、刻了骨,在心骨之间翻腾出巨大的心动好感、倾心的喜欢。   周六晚上,沈砚在厨房煮饭,温燃喜盈盈甜滋滋地看沈砚煮饭的背影。   沈砚切菜热油扬料,背影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向锅里撒盐的动作都透露着优雅。   温燃倚着门框笑,她脚边蹲着小香妃。   小香妃仰头看看她,哼哧哼哧两声。   抬头看沈砚,又哼哧哼哧两声。   温燃低头问它,“你要干嘛?”   沈砚回头瞥她们,看到一人一猪站在厨房门口,微微勾唇,“它想小便。”   “……哦。”   温燃只得带小香妃去小便。   这猪很乖,就是对厕所到底在哪里很路痴。   饭后温燃主动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转身要回去再拿盘子时,身前靠过来一个人。   沈砚手上拿着一只盘子,环过她腰放到后面的厨台上,收回时手落在她头发上。   温燃额头血管跳了一下,脸也倏然红开,低头想走。   她往左边挪了一步,沈砚也跟着挪了一步。   温燃脸红心热地一点点抬头,“你干什么?”   他挪开手,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她鼻尖,展开掌心,手上有一朵鲜红玫瑰花瓣。   温燃抿嘴笑开,沈砚这是在给她变魔术吗?   从他掌心里拿走玫瑰花,花瓣完完整整的,没有一点蔫儿的部位,放在鼻间闻着很香。   正要抬头问他从哪弄来的,忽然沈砚再次靠过来,温燃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沈砚双手再次绕过她腰,按在她身后厨台上,垂睫看她,“要看剧吗?”   这距离近得快要吻上她,温燃感觉自己脸都要熟透了,忙用玫瑰花挡住自己眼睛,“什,什么。”   沈砚轻笑,拨开玫瑰花,望进她眼里,“之前答应过陪你看剧,你没看完的那部剧。”   温燃记起她离开沈砚家的那天早晨,曾和沈砚说——“砚砚,你晚上下班回来,能陪我看剧吗?昨天没看完的那个?”   之后她走了,那部剧没有再看过。   沈砚这时候提起这件事应是想解开她心结,温燃自然没拒绝的道理,她也想解开这个小心结。   家里窗帘全部关闭,灯光昏暗,看英剧的气氛营造到位。   沈砚将困了的猪抱回楼上临时搭建的小窝,取了两瓶酒放到茶几上。   温燃看见了,微诧问:“是给我准备的吗?不是不让我喝吗?”   沈砚为她倒了很小的一小杯,“现在没别人。”   温燃觉得有趣,不自觉地露出了爱开玩笑的本性,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腿,手掌托腮敲着脸蛋儿笑问:“说真的,前阵子知道商君衍是我哥,你是不是特开心?”   沈砚转头递给她酒,所看到的是温燃长发散在一侧,眼里闪着屏幕的光,双眸晶晶亮,嘴角笑盈盈的。   沈砚呼吸滞了两秒,而后不疾不徐地轻笑着重复,“是特、特、特开心。”   温燃抿唇笑了,接过酒看剧,小口小口地抿着。   但好巧不巧的,剧里男主角的心里也有白月光,只不过这个白月光被反派杀了,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后,仍时常回忆曾经的白月光。   温燃余光扫着沈砚,喝过酒后那种想问他是否用大熊猫哄过许供春开心的情绪又冒出来,然后再次压下去。   一次次冒出来,一次次压下去。   不能问,问了会难受的。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温燃一杯干了,然后整个人转过来,盘腿抱着抱枕看向沈砚,“聊聊吧。”   屏幕未暂停,仍在继续播放,沈砚偏眸看她,温燃眼睛有点红,“喝多了吗?”   温燃摇头,“我酒量很好的。”   沈砚眸光微闪,眼里好似蓦然闪过两分可惜,“……嗯。”   不敢聊许供春,温燃聊的是她爸,“你明天和我爸有约是吧?”   沈砚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拿我爸的样本去检测过,”温燃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而后又拿起酒杯,对他敞开心扉地轻声说:“鉴定结果是无血缘关系。”   沈砚再次拿牛奶的动作顿住。   温燃凝思措辞着,“就是……我不知道,我,我不太相信这个结果,我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给我拿了假的样本。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爸呢,他在和我妈离婚前一直都对我特别好,就算和曹忆芸结婚了,刚开始那半年,也对我很好……他,我不知道。”   温燃明显喝多了,眼睛没有焦点,絮絮叨叨地和沈砚说着她和温志成的事。   温志成和黎萍是在她六年级的时候离婚的,离婚时黎萍没说过一句要她的话,温志成则是坚定地要她。   她不知道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他们没吵过架,只是父亲很忙而已。有一天,父母突然就说性格不和要离婚。她始终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离婚,在拿到鉴定结果时,她想过,是否因为她不是温志成的女儿,所以温志成才提出离婚。   但是在父母离婚后,温志成仍然对她很好,哪怕两年后,温志成认识了曹忆芸,想和曹忆芸结婚时,温志成仍先询问她的意见。   温燃怀疑这对母女对她父亲的财产抱有目的,然而她持续偷偷观察她们了半年,都没有看到这对母女露馅。   直到温志成和曹忆芸结婚的两个月后,温志成出差,她因为和钱戈雅顶嘴,被钱戈雅打了。   钱戈雅当时读高二,她念初二,而且她跳过级,她人小,没力气打回去,但把钱戈雅咬了。   曹忆芸护着女儿,惩罚她把她关在柜子里不让她吃饭。   温志成回来后,她告状,但温志成不信。因为她身上没伤,也没有佣人作证她被打。   曹忆芸和钱戈雅的演技太好了,无论她怎样折腾,她们都温柔的无懈可击。   后来温志成不在家时,她因为告状又被虐待了好几次,都是没有任何外伤的欺负。   冬天半夜把她揪起来,扔出阳台锁着,让她在外面冻了一夜又一夜。   抓着她脑袋按进浴缸里让她窒息。   把她关进马桶堵了的洗手间。   逼她光着脚去雪地里踩雪。   给她吃剩饭吃冷饭。   或是不给她饭吃。   一切都是为了逼她,让她去和黎萍一起住。   但是黎萍也不要她。   她哭求母亲带她走,母亲说不方便带着她,说对不起,说让她回去。   终于有一次,她借了同学的翻盖手机,那时候手机内存小,她勉强拍了两张照片,录了两分钟的音,拿去给温志成,让他信她。   温志成当时大发雷霆,说要和曹忆芸离婚。   但是没过多久,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   之后,她被温志成安排到韩叔叔家住。   再之后,高中住校,大学住校,她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温志成偶尔打电话问她过得怎么样,她恨他的不作为,打来电话也不再接。   他来学校找她,抱着她哭,说他也心疼她,可她不明白他如果心疼她,为什么不和曹忆芸离婚,为什么不向着她。   后来她研究生毕业回公司工作,唯一目的就是要跟钱戈雅对着干,抢走本来属于她的父亲和财产。   但是在公司,温志成仍然处处向着钱戈雅,甚至为了钱戈雅,打了她一巴掌。   她想过温志成是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抓了把柄,是在她们面前演戏,但是鉴定结果,解释了一切。   她也想过是石磊骗她,他拿了假的样本给她。   可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可能不偷着拿她的样本去鉴定,现在个人鉴定不需要任何手续和身份证明,甚至网上邮寄样本都可以鉴定。   温志成不会买通全国所有私人鉴定公司去陪他演戏。   所以,她不是爹不亲娘不爱,她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不知道父亲是谁这件事,让她当时在鉴定科门口哭到崩溃,她是一个被遗忘的人,被自己亲生父亲遗忘的人。   在那以后,她知道她每次和温志成吵架,她都不占理,他根本就没有义务照顾她,没有理由给她项目。   心里明白这一切,但是她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她二十五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可她就是把温志成当亲生父亲任性着,好像她才是最委屈的人,希望温志成会愿意给她一点点父爱。   温燃双眼通红,说这些话时咬着嘴唇忍了好几次,才没哭出来。   沈砚几次要抱她,她挥着胳膊挡开,声音里有醉意,“沈砚,你说他约你见面,是不是终于不想要我了?决定和我摊牌了,想让我离开温城集团?离开他?”   沈砚忽然倾身抱住她,这次任她怎么挥胳膊都没有挥开。   温燃很生气,像条被抓的活鱼,在沈砚怀里翻来覆去踢腿挣脱,沈砚双手却很有力量,任她怎么鲤鱼打挺都没用,温燃挣扎半天累了就不挣扎了,骂道:“狗。”   沈砚笑了声,而后答应,“嗯。”   “……”   沈砚的拥抱很温暖,暖得她快喘不上气,呼吸越来越急促,有说起温志成的痛苦情绪,也有被沈砚无声安慰的感动,还有他身上令她迷恋的安全感的味道。   她酒量一点都不好,已经喝多,所有情绪萦绕着交织着,让她知觉很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沈砚的唇贴着她的耳廓说:“有我。”   沈砚声音沙哑,充满温情与心疼,缱绻与坚定,“就算他不要你了,还有我,我要你。” 第43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真的喝多了, 明明听全了沈砚的话, 但莫名其妙只记住了他尾巴的三个字——我要你。   这让她本来就喝得泛红的脸变得更红。   酒喝进胃里面很热,热度蔓延到四肢, 传到脖子上,脸上。   然后, 她傻乎乎一笑,“不给。”   沈砚轻轻皱眉, 温燃的这两个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缓缓放开她,垂眼看她唇边挂着的傻笑,“喝多了吗?”   温燃仰头乐呵呵一笑, 摇头, “我没喝多呀, 我没喝多, 真的。”   “……”   温燃这若不是喝多了,还能是什么?   沈砚轻声叹息, “我抱你回去睡觉。”   沈砚站到沙发旁, 俯身要抱起她, 忽然温燃跪到沙发上,笑吟吟地仰头看他, 双臂乖乖地向他张开, 而后——两手猛地收回,啪的拍在他脸上。   一个动作两只手,他被打了。   声音很响亮, 和掌掴没区别。   脸是疼的。   温燃咧嘴笑,掌心狠狠搓着他脸说:“我们家熊猫砚砚,好可爱。”   沈砚弯着腰,脸递给温燃,任由她使劲搓着,嘴都被她搓挤得高高撅起。   他深呼吸,想说话,但嘴被她挤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家猪猪砚砚,也好可爱。”   温燃笑声迷离,满嘴酒气地说着,然后猛地凑近他,松开搓挤他的双手改为抱住他脖子——   “啵”的一口亲在他唇上。   沈砚怔住。   温燃像在亲个小孩似的,“啵”“啵”“啵”又重重的在他唇上,连亲三口。   沈砚喉结滚动,想按住温燃的脑袋不让她再乱动,温燃又凑过来,垂眼望着他的嘴唇轻道:“砚砚好香。”   话音落地,她倾身过来含住他的下唇。   温燃嘴唇柔软,有酒香,动作带有试探,是没接过吻不知如何下口的试探,就凭着直觉去做,一点点地深入亲吻。   沈砚按在沙发上的双手已经握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紧紧闭着眼,咬着牙关,压住正人君子的残留意识。   她喝多了,不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乱来。   但是,温燃不熟练的亲吻,让他难以自持。   青涩、却用力,有浓郁的对他的迷恋。   忽然温燃放开了他,扁着嘴唇,挥手又给了他一巴掌,大声气道:“沈砚是狗!”   差一点就回应亲吻的沈砚:“……”   温燃双手又搓他的脸,委屈大喊:“沈砚是猪!”   沈砚深呼吸。   温燃开始用力揪起他的脸,愤怒发泄道:“沈砚猪狗不如!”   沈砚哭笑不得。   温燃骂着他发泄了好半晌,又扑进他怀里,声音很轻,有醉意委屈的哭腔,“思桐,我的砚砚好喜欢他小青梅,怎么办,我一想到他也对他青梅做过那些温柔哄她的事,我就难受……”   温燃捶着自己的心口窝,“思桐,这里好难受,要憋死了……”   沈砚轻轻将她抱起来,一步步沉稳地走上楼,抱她进卧室,放好到床上,为她轻轻盖上被子。   温燃已经不再胡乱说话,但脸上有泪痕。   她沾了枕头,像是感觉到安全感,侧过身,双手压在侧脸下,双腿像婴儿一样蜷曲起来,呼吸渐匀地入睡。   沈砚坐在床边,轻轻擦拭她脸颊冰凉的湿泪。   温燃这样外表如火的女孩,心里是这样没有安全感。   她用她天不怕地不怕的风风火火的好似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掩饰她内心的脆弱。   心疼。   疼得心脏紧成了一团。   沈砚俯首,一个将她当珍宝的轻吻落在她额间,“我没有。”   “你的砚砚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那些哄人的举动。”   “唯独对你,倾尽了我所有浪漫心思。”   温燃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很痛,睁开眼时已经早上八点多,好在是周日不用上班。   她按着脑袋回忆前一晚的事,是有印象的,她和沈砚说了很多家事,这是她以前从不敢碰的事,不仅她自己不敢去碰去想,更别提拿出来讲给别人听。   她,怎么就都讲给沈砚听了?   有点懊恼,前一晚太脆弱了,不知道沈砚会不会觉得她矫情。   记得开场和中间,最后她又讲了什么,不太记得清了,她应该没有失态吧?   温燃按着脑袋正回忆最后她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听见很轻的敲门声,“燃燃,醒了吗?”   她立即把脑袋缩回到被子里,装没醒。   但接着小香妃自毁式的撞门开始了,哐当哐当用脑袋和鼻子使劲撞门,发出可能是它们猪语言中的“起床了啊啊啊”的猪叫。   门都被小香妃给撞得晃开了小缝。   温燃叹了口气,为了猪不要被撞死,探出脑袋无力地说:“醒了。”   沈砚推门进来,手上拿着温水,逐步走到她床边坐下,“喝杯水。”   温燃不敢看他,越过他看他身后的小香妃。   小香妃努力地往床上趴,温燃顿时急了,“去,去,不能上床!”   “沈砚,你快把它弄下床,不能上……”她这时才仰头看向沈砚,震惊地发现沈砚脸很红,好像还有点肿。   “你脸怎……”温燃猛地捂住嘴,隔着手含糊心虚问,“不是被我打的吧?”   沈砚把水放到她床头,抱起小香妃,把它扔到门外,关上门。   温燃看他这一系列动作,有种父母即将吵架,把孩子扔出去的既视感。   “不是。”沈砚再次把水递给她,“先喝口温水,润喉。”   温燃顺势喝水,眼睛一边自下而上地瞟着他,喝完问:“真不是吗?”   沈砚忽而莞尔,“是的话,你准备怎么赔偿?”   温燃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肯定不是我。”   喝水喝水,温燃咕咚咕咚,一杯水都喝完了,才想起来问:“那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沈砚接过空杯,在掌心颠了颠,“你梦游?”   “……”   温燃记起她被温志成打了一巴掌脸肿,躺在他腿上哭到睡着那次,早上她问为什么她早上醒来是在床上,沈砚说的就是这三个字,你,梦,游。   温燃思绪一晃,伸手指他,眯眼问:“那次就是你抱我回来的,你还不承认,是不是?”   这次沈砚承认得很干脆,“是。”   “……”   不要脸。   这么想着,温燃笑出了声,还想再翻旧账,沈砚轻声淡道:“我的脸,确实,是你打的。”   温燃:“…………”   一上午,温燃都跟在沈砚身后道歉。   小香妃则跟在温燃身边散步溜达,不时地撞他咬他发出猪叫。   沈砚斜睨身后的一人一猪,眼里一阵阵浮起笑意。   中午过后,沈砚和温志成有约,走之前问温燃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温燃想去,又不想去,最后抱着小香妃,一人一猪一起对他摇头。   温燃站在窗边,看一身风衣的沈砚上车,倒车,潇洒离开,她有点空落落的。   其实,是想去的。   想知道温志成要和沈砚聊什么。   原地坐到垫子上,温燃按着手机让自己跳出这种情绪。   微信里杨淼这时发来两句话,“燃总,这两个号码,是同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座机。手机管家没有标注是推销广告,我猜想这可能是经理之类办公室座机,没有员工用过推销。”   温燃曾接到过两个只有最后一位尾号不同的本地号码,接起后对方没有声音,她让杨淼查。   杨淼查的结果是小额贷款公司。   那么大概率就是她妈。   她妈为什么给她打电话?打完还不说话?   温燃头疼,琢磨着温志成找沈砚可能和这事儿有关,她抱起小香妃到电子秤旁边,“来,我看看你多重,尾号是单数就是去,双数就是不去。”   小香妃上秤——1.5kg。   听老天的。   温燃把阿姨叫来看着小香妃,她去偷听。   偷听这事儿不对,但她就这么干了。   然而,包厢隔音很好,她一句话都没听见。   就叫了泡茶师过来,和泡茶师闲聊。   沈砚和温志成约在日式茶馆喝茶,泡茶师为二人泡好茶后离开。   沈砚向来沉稳耐心寡言,温志成不说话,他便泰然自若等待。   钱戈雅被狗咬的住院,温志成期间接到曹忆芸的微信,他看了一眼,没回,手机关机。   过了许久,温志成揉着太阳穴,轻叹着开了口,“我找你主要两件事。”   沈砚放下茶杯,点头道:“您说。”   “和沈氏的合作,我看得很重,这是今年很多公司都在抢的项目,我很想和贵公司合作,”温志成似乎提起这个就头疼,“但是如果我合作,就必须把钱戈雅弄回来负责这个项目,同时我不希望钱戈雅再和燃燃接触,所以沈总,你看你能不能,把燃燃带去你公司?”   沈砚沉默。   若是温燃听到温董这番话,会立即认为温董是要将她提出温城集团,并且,温志成不要她了。   沈砚沉默时,温志成也在打量他。   两个人,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城府颇深。   互相无声对弈。   沈砚眸光轻淡平静,看不出情绪,未承诺也未拒绝,不疾不徐问:“第二件是什么?”   既然是温志成约的沈砚,便早已做好打算,直接道:“我前妻,也就是燃燃她妈妈,她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她可能会向燃燃借钱。你现在和她住一起,麻烦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借。”   沈砚敛眉喝茶,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过。   茶杯的热气渐渐变缓,墙壁上的木质钟表无声地向前滑动,泡茶师进来热了一次茶,再出去时,谁也没注意到门未关严。   “恕我多嘴问一句,”沈砚茶杯落桌,发出一声清脆响声,他掀眉问,“温董,您当时和黎夫人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时间又是一个轮回,分分秒秒地消散。   这次泡茶师未再进来,温志成为自己的茶加了蜂蜜,姿势缓慢,在沉思这个来之前他未曾想到的问题。   良久,温志成苦涩叹息,“离婚的时候,我让黎萍二选一,是分走我一半的财产,还是不要财产带燃燃走。我以为她应该会念着燃燃选择燃燃,如果她选择燃燃,我也会给她钱,我不可能苦了燃燃。但是,她选择的是钱。”   “我一直没告诉燃燃,她太爱憎分明了,一旦知道母亲为了钱抛弃女儿,这会让她恶心。而且,离婚原因是,”温志成谈到这件事,脸上浮现出巨大的耻辱感,“黎萍出轨,我捉奸在床。”   沈砚气息微沉了两秒,缓声问:“那么燃燃的父亲是?”   温志成惊讶沈砚居然问这个问题,旋即不再惊讶。   这事儿确实瞒不住。   他和温燃每天进出公司,随便谁都能取到样本去做鉴定。   而且近来公司也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这件事,没有他亲口盖章,就一切都是谣言。   温志成深深打量着沈砚,不知道他最后这一次赌,是否能够押对。   最终选择押注。   “我不知道是谁,”温志成呼吸困难地说,“连黎萍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过很多男人。”   突然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茶杯打碎声音,泡茶师的声音紧张问:“女士,您没事吧?烫到了吗?”   沈砚回头看到身后的拉门未关严,神色一凛,猛地起身过去拉开门。   门外温燃衣服上被碰到了热茶,茶杯茶盘碎了一地,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来,直直望向温志成。   温志成慌张站起来,“燃……”   温燃嘴唇发白,不发一语地转身跑出去。   “温燃!”沈砚立即追过去。   温志成也想追过去,但他犯了恶心,双手摇晃地抓着桌子,难以控制地呕吐。   吐出来的水里面隐约带血。   沈砚大步追上温燃,抓着她手腕将她拽入怀中,温燃没哭,但目光发直,嘴唇白到发抖。   沈砚捧起她脸,“温燃,看着我,看着我。”   温燃怔怔看她,浑身都在发抖,哆嗦地说出一句轻到风一吹就要飘走的话,“我,我真的是个野种。”   “不是,你不是,”沈砚沉声说,“温燃,你看着我,你就是温燃。”   温燃目光毫无焦点,虚空地望着他,却好像并未看他。   “我,”温燃推开他胳膊,“沈砚,我没事,我没事,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砚不可能放她一个人离开,温燃咬着嘴唇,几近崩溃地说:“我求你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沈砚霸道不松手,想将她拥入怀里。   温燃嗓音颤抖,“沈砚,你要我给你跪下求你吗。”   沈砚清清楚楚看到温燃眼里的痛意,倏然间松手。   温燃转身离去。   温燃一个人开车,沿着路边缓慢开着,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好像突然间没有了根,没有了家。   只知道一直往前开,一直一直地往前开。   车里放着她来时听的钢琴曲,好像就这样伴着这曲子,开往远方。   沈砚的车始终跟在她后边,前方是无尽未知,但他始终跟着她。   温燃始终没哭,亲耳听见温志成的话,令她彻底死了心。   但她没想到,连母亲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她一直以为,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母亲才不要她。   但结果并不是,而是母亲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野种。   终于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真真正正的,父母都不爱她。   音响突然从车中突兀地响起,吓得她肩膀一个激灵。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看到来电显示是钱戈雅,她按下接听键。   钱戈雅讽刺的声音从车内音响里环绕出来,“温燃,你以为沈砚对你是什么?你想想,他每次安慰你,是不是都是你最可怜最惨的时候?你觉得那是爱吗?沈砚对你是同情。”   温燃目光空洞地听着。   钱戈雅犹如被逼疯的人,咬牙切齿恨道:“温志成也不是你亲爸,你是个没有爹的人,你就像天桥下的乞丐,像地里的虫子,男人都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而已。”   “不信你问问沈砚,许供春是不是在家庭美满朋友围绕下幸福长大的?他对许供春才是单纯的爱,对你,只是可怜你。不然你问问沈砚,你问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你再问问他为什么喜欢许……”   再听不下去了,温燃哆嗦着手胡乱地挂断。   满脑袋都在围绕着温志成的话,她是野种。   满脑袋也都围绕着钱戈雅的话,沈砚对她只是同情。   所有理智都在向后如退潮的浪般退去,疯狂的念头在不断滋生。   她是野种,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谁是她父亲。   没有父亲,也不再有母亲。   沈砚对许供春是爱,对她的感情永远都建立在同情可怜上。   疯狂的念头让她失去理智,失控到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前方无车,若不转弯,就能撞到前面那颗树,她一脚油门踩到底。   忽然钢琴曲渐弱,车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爸爸。”   温燃猛地踩下刹车,刹车声刺耳,她被突然加速突然停止而重重地前后弹动,车停在路边。   “爸爸,”这声音带笑,“我今天在公司这么叫你,没想到挨了巴掌。”   温燃呆怔。   是沈砚的声音。   “你不是说叫爸爸,就原谅我吗,”沈砚低笑,“骗子。”   不是,热心网友吗?   沈砚的声音轻柔,“燃燃,这些钢琴曲,是我弹的。”   “也是为你录的,今天送给你。”   温燃张着嘴,眼泪突然在眼圈打转。   热心网友是沈砚。   为她爆料钱戈雅弄死自己的狗,送她车载CD,找人偶在她家门前扯横幅,拽她进夸夸群。   这一切,都是沈砚做的。   “我喜欢你,燃燃,是真的喜欢,”沈砚声音有两分懊恼,“可是你不信,你现在讨厌我。”   温燃眼泪夺眶而出,疯狂摇头。   没有,她不讨厌他了。   没有再讨厌了。   “关于许供春,”沈砚轻声道,“我曾经喜欢她,是因为她的陪伴。墨水病死以后,是她陪着我度过来的。”   乔少爷曾说沈砚把很多情绪都藏在心底,从不表达,但他此时在对她认真解释,“那时候我爸妈忙,她总会叫我去她家吃饭,让我开心一点。时间久了,我自然而然地喜欢她。”   “但对你,燃燃,是一次又一次的心动。”   沈砚的声音那般温柔,是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最浓烈的温柔,也是最浓烈的温柔告白,“燃燃,我对你,是爱。”   “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第44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冬日天空湛蓝如镜, 下午两点钟的太阳火红刺眼, 北风吹得过马路的人缩起肩膀。   温燃的车停在一栋蓝白色厂房院外。   院外有一排冬天已落尽叶子的枯树,树似有百年, 树根粗壮。树枝上飘着几根红布条,或许是厂房里工人为许愿挂上的。左转弯的侧边是一排铝塑门窗店, 店口停着小轿车、电动车、单车。   沈砚温柔的告白声音已经停止,温燃望着这一切, 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怕,如若她没有踩下刹车,这可能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隅。   眼泪忍不住地唰唰往下掉,又一次, 是沈砚救了她。   突然她车门被拉开, 现出沈砚极度焦急不安的声音, “有没有事?”   他胸膛在剧烈起伏, 压抑着某种情绪,碰上她脸的手指很冷很冰, 他声音既哑又抖。   温燃隔着眼泪摇头, 有很多情绪顶在胸口, 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最终脱口而出的是, “我不讨厌你了, 我没有。”   沈砚手指放在她脸上微颤,“什么?”   温燃指着电子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一下下往上提着嗓子抽噎,啜泣的哭得像个孩子。   她刚听到表白,她应该再早点听的,让他白白受了好多委屈。   沈砚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俯身紧紧抱住她,想到刚才她突然失控加速仿佛要撞上去的那一幕,一字一顿的声音嘶哑后怕,“不准,再这样了。”   那一幕让他浑身如置寒冰,他隔着红灯和前面两辆车,眼睁睁看着她的精神崩溃而无法阻止她。   他心跳快要冲出喉咙,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歇斯底里和疯狂。   万幸,她没事。   沈砚仍后怕的剧烈喘息,那百米距离仿若隔山跨海,倘若不是她自己停下来,下一秒就是相隔生死。   差一点,就失去她了,沈砚的身体在颤抖,贴着她的额头是湿的冰的。   温燃也知道自己吓到他了,她连自己都吓到了,抽抽搭搭的一口气向上吸了三四次,哽咽地答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温燃耗费了太多体力,被沈砚抱上他车后,躺在后面没多久,就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直到沈砚到家门口踩下刹车时,温燃醒了过来。   温志成不是生父的事,加上母亲黎萍为钱抛弃她的事,让温燃之前哭得厉害,她眼睛肿得难受,就又闭上眼睛装睡,等沈砚抱她。   沈砚抱过两次温燃,知道她真睡着时什么样儿,俯身抱起她时感受到她的配合,知道她已醒,眼里浮起点笑意,但未拆穿她。   沈砚抱着温燃回家,抱她上楼,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看着温燃睫毛微颤的样子,他坐到床边,微歪头看她。   他慢悠悠地抬起食指,轻触她额头。   温燃眼皮在慌张地抖动。   他一点点下移,轻触她眉心。   温燃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沈砚手指下挪触到她鼻尖。   温燃呼吸停止。   他再向下移动,即将碰到她嘴唇时,温燃猛地睁开眼睛,“你干嘛呢?”   沈砚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醒了?”   “……”   温燃怀疑沈砚早知道她在装睡,但又没有证据,眨着无辜的眼睛说:“你刚才摸我鼻子了。”   “没有。”   “你还摸我脑门了。”   “有吗?”   温燃不想理他了,被子蒙到脑袋上睡觉,“我要睡觉了,麻烦关门出去,谢谢。”   “嗯。”   听到沈砚淡淡答应着,温燃有点怀疑他就这么走了吗?不再安慰安慰她吗?   而后下一刻,她感觉到床明显凹了下去。   隔着被子,她腰上搭过来一只手。   温燃抿唇笑,掀开被子故意冷眼看他,“耍流氓呢?”   沈砚和衣躺下,眼里微勾着笑意,隔着被子搂她入怀,“今天不耍,改天耍。”   “……”   行吧,看你改天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   沈砚倾身浅吻她额头,温燃额头微热,他唇很凉,碰触的一瞬间,温燃紧张的缩了下脖子。   沈砚再未有更多举动,轻轻拍她,哄小孩子似的说:“乖,闭眼,我陪你睡。”   他声音太轻柔了,温燃意识越来越弱,暂且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堆积到角落里不去想,乖乖闭上眼睛。   入睡之前,她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我美不美?”   沈砚忍俊不禁,轻笑着温柔说:“美。”   没人发觉,这时门被撞开一个小缝,小香妃溜达了进来。   看到床上两个影子在睡觉,它的双眼皮眨了眨,好似也困意来袭,守着爸妈似的趴在一旁,也睡了。   打扰到二人休息的,是半小时后的门铃声。   家里阿姨在沈砚和温燃回来后就走了,沈砚听到门铃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商君衍,以及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是他在相册里见过的姜笑笑,很清纯干净的女孩。   姜笑笑不认识沈砚,在看到他时,弯弯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   沈砚对商君衍道:“商总。”   再转向女孩,礼貌说道:“您好。”   姜笑笑手指着沈砚,再握拳竖起拇指,是手语里面“你好”的意思。   沈砚微怔,并不知道姜笑笑是聋哑人,此时才注意到女孩耳朵上戴着助听器。   他不会手语,询问地望向商君衍。   商君衍完全没搭理沈砚,一副“你他妈居然出现在老子的妹妹家?我他妈没揍你就不错了还指望老子给你解惑?”的冷脸,推开他领着姜笑笑进去,同时手语和姜笑笑比划着,应是在对姜笑笑介绍沈砚。   温燃也被门铃声弄醒了,迷糊地下楼,就看到了商君衍和笑笑,兴奋地冲过来抱住笑笑,也手语比划着问笑笑,“你怎么来了啊?”   笑笑手语担心说:“温叔叔给哥哥打电话,说你状态不好,他去学校接我,一起来看你。”   温燃听到温志成就头疼,正要和两人讲今天的事,注意到沈砚看姜笑笑的目光,她才想起来还没和他具体说过姜笑笑的事。   反正商君衍和笑笑已经很熟悉她这里了,她让俩人随便坐,她把沈砚拽进厨房去和他说。   厨房里,沈砚后腰倚着厨台,温燃站在他面前仰头说:“笑笑是聋哑人,她不是出生就聋的,是生了场病……说来话长,我大概地简短和你说。”   沈砚绕过她肩膀看她身后,后边厨台上有毛巾,应该不凉。   他忽然双手穿过她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温燃一下子懵掉了,“你干嘛?”   沈砚抱她坐到厨台上,他站在她身前,双手撑在她身侧,不紧不慢说:“不用简短,详细说。”   沈砚靠得她很近,几乎是圈着她的距离,他身上浓郁的气息传来,温燃咽了下口水,不自然的别开脸,继续说:“先认识笑笑的人不是我,是商君衍。”   “看我,”沈砚歪头追逐她目光,“你在和窗说话吗?”   “哎呀,”温燃恼羞成怒推他,就要往下跳,“我不说了!”   但她这样一跳,就正跳进沈砚怀里。   沈砚顺势托住她,声音里含了笑,“燃燃投怀送抱,真是,感人至深。”   温燃脸和脖子彻底红了,挣扎着要跳下来,“你放开我。”   沈砚按着她腰不让她跳下来,低笑着重新将她放到厨台上,眸光正经了两分,“你说吧,不逗你了。”   温燃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确定沈砚真不逗她了,才继续讲下去。   笑笑生病之后,笑笑爸妈就不要她了,笑笑被父母抛弃扔到了孤儿院。   商君衍从小跟着父亲做慈善,就在孤儿院认识了笑笑。   当时商君衍只是觉得笑笑像个天使,很干净很纯粹的女孩,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找笑笑。   之后他越接触越喜欢笑笑,直到意识到他对笑笑不仅是喜欢时,是在笑笑被好几个喝多了的男人围堵那件事以后。   笑笑那次险些被侵犯,是她路过救了笑笑。   她那会儿和商君衍是见面就吵架就打的状态,双向厌烦讨厌,但自从她救了笑笑,她和商君衍的兄妹感情就突飞猛进,商君衍将她当作亲妹妹。   商君衍欠她的人情,欠的就是这件事。   沈砚听温燃讲完,“所以,你建残障院,和笑笑有关。”   温燃得意洋洋,“那当然了,燃总善不善良?”   善良,很善良,温燃自己好像如堕黑暗中,却仍努力照亮别人,沈砚正想倾身抱她,忽然厨房门被打开,商君衍站在门口一脸冷漠,“有完没完了?出来。”   “……”   温燃带笑笑去楼上,一起抱猪下来玩。   长沙发上,商君衍坐在一侧,温燃下意识让笑笑坐他身边,笑笑却明显躲着商君衍,转身去坐单人沙发,视线也不和商君衍有交集,只偶尔打量沈砚。   商君衍长吸了一口闷气,问温燃,“和温志成怎么了?”   温燃没有什么瞒着商君衍的,就和商君衍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亲耳听见他说我不是他女儿的事了。”   商君衍眉头顿时皱起,“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温燃拆着桌上饼干说,“他亲口说的。”   沈砚起身去厨房,拿来两盒牛奶,一盒递给温燃,一盒递给姜笑笑。   温燃抬头看他一眼,弯唇笑了笑。   商君衍皱眉道:“我不是人吗?我没有喝的?”   沈砚揉揉温燃脑袋,坐到她身边,对商君衍淡道:“没有。”   商君衍:“……”   温燃又把关于黎萍的事说了,末了嘱咐他,“你让商叔叔也注意点,不仅我不知道她是这种人,连我爸都是跟她过了十多年才知道,说明黎萍演技高,都快跟曹忆芸差不多了。”   说着温燃自嘲道:“原来我戏精是遗传她啊,我……”   她话未说完,沈砚抬手捂住了她嘴,等她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不再说这种话,他才放下手。   沈砚问她,“饿了吗?”   温燃乖乖点头,“饿。”   沈砚厨娘上线去煮饭,商君衍望着沈砚的背影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我爸对谁都有防备,那倒不影响他,就是你家这沈总,什么情况?”   温燃自信极了,“没什么呀,妹妹现如今是苏妲己。”   商君衍冷嘲热讽,“能不能要点脸?”   商君衍今天过来,除了看温燃怎么样以外,还带来了霍东霖已经上钩找钱戈雅借钱的消息,以及还有事和沈砚谈,去厨房找沈砚。   温燃和姜笑笑俩人一起玩猪,边玩猪边聊沈砚。   姜笑笑知道沈砚救了温燃,不用问沈砚是谁,她对沈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很好奇,“他住在你家?你们在谈恋爱吗?”   温燃挺高兴嘚瑟地说:“他在追我,为了追我住进我家。”   “追你?你还没答应他吗?”姜笑笑问。   温燃笑容一点点压了下去,摇头。   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明白他对许供春已经释怀,也明白他承诺了,就会永远陪着她。   理性上她什么都明白。   但感性上,他为许供春戴项链那一幕是忘不掉的,在心里是一根刺。   他说他对许供春已经释然,那释然的原因,是否和唐铳有关?   明白许供春和唐铳两情相悦,他才渐渐说服自己放手释怀?   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她和许供春同时遇到危险时,他会更在乎谁。   这想法不对,太狭隘了。   可在感情里,她没办法控制。   好比无数人有拖延症强迫症,理智上都明白这些症状,然而若是真的去改,很难改掉。   她需要时间。   温燃越想越烦躁,不能再想了,转而问姜笑笑,“哥哥呢?你在躲他?”   姜笑笑眼里有清晰的难过,手语比划得很慢,“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他以后的妻子,应是能听见能说话的女孩。”   温燃真没办法劝,因为就算姜笑笑同意了,商鸣那里也难过关,谁会让自己儿子娶个聋哑女孩?更何况商鸣那种人?   温燃伸手擦掉笑笑眼里掉出的泪,“笑笑乖,笑笑以后会好的。”   商君衍和沈砚聊完回来,没有再继续留下,他还有事,叫姜笑笑一起走。   姜笑笑很乖,乖乖地跟过去换鞋,换好后起身时身体晃了下,商君衍下意识扶她后腰,姜笑笑身体一僵,躲开他的碰触,快步推门出去。   商君衍僵硬地收回手,一口浊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他转身对沈砚说:“温燃交给你了,你帮我尽快劝通她。”   温燃不知道他们俩聊什么了,她仰头问沈砚,“什么?劝通我什么?”   沈砚方要解释,商君衍把浊气扔给沈砚,对温燃道:“裴清林说也想投资你的残障院,这两天你和他见一面,好好谈谈。”   沈砚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看着温燃。   商君衍单侧嘴角向上一翘,翘出了邪气,“对了燃燃,裴清林喜欢你很多年了,是吧?”   商君衍这人也太坏了,温燃立即看向沈砚说:“裴清林这名字听着就难听死了……是吧?” 第45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商君衍和笑笑走后, 小香妃过来拱了拱温燃的腿, 急得绕着温燃团团转,这回温燃懂了, “走,漂亮小姐姐带你去小便。”   沈砚耳朵微动, 关上门,漫不经心说:“它叫我爸爸。”   温燃:“……”   沈总这是占谁便宜呢?   沈砚收走茶几上商君衍用过的杯, 看到温燃弄到地上的饼干渣,叫扫地机清扫,他去厨房洗杯。   温燃悄声走到沈砚身后,正要吓唬他, 沈砚忽然转身圈住她, 温燃愣住, “你后面长眼睛了吗?”   沈砚双手撑着她身侧的墙, 垂眉问:“裴清林,是谁?”   沈砚面上没什么表情, 又在做着明显在意裴清林是谁的举动, 温燃觉得有趣, “沈总,您现在是在吃醋吗?”   “嗯。”   “???”   温燃惊愕, “您承认得也太快了吧?”   “所以, ”沈砚鼻尖快碰上她的,“他是谁?”   距离太近,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很热, 沈砚的声音好似都比平常低了三分,温燃向后躲,“沈砚,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呢。”   温燃讲述的是事实,但也足够让沈砚失礼的。   他缓缓俯身靠近温燃脖子,作势咬她,声音里有危险气息,“裴清林,是谁?”   温燃忙投降地推开他,“是上次在启安市酒店,你见过的那个男生,我大学同学。”   也是他给他的小青梅戴项链那个晚上,不过这话,温燃就不说了,说了给双方添堵,也怕沈砚真咬她。   沈砚记起那个男人,是个看似温润、手却放在温燃后腰虚扶着她腰的男人,他这才直起身来,“约好见面时间后,我陪你一起去。”   “……”   沈总的占有欲好像有点强。   温燃白天睡了很多,当晚辗转反侧很久睡不着,终于睡着后做了噩梦。   梦里面她茫然无措地满街找父亲,街上有许多人,但她不知道哪一个是父亲。   敲门问母亲,母亲关上门不理她,里面有人说话,她撞开门,看到里面坐着的是钱戈雅,钱戈雅一脸讽刺地看着她,“你父亲?你父亲是个强jian犯。”   温燃满脸冷汗地从梦中惊醒,白天刻意忽略不想的事情,晚上就争先恐后地如蚁一样钻了出来。   不知道父亲是谁,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是强jian犯吗,会是经济罪犯吗,会有家暴倾向吗,会自虐吗,会脾气很差有躁郁症吗?   她,会遗传到父亲什么样的恶劣基因?   而她的母亲,又是那样一个行为放荡的女人。   恍然有自卑从心底生出来。   不不,这想法不对,无论父母是谁,她都是温燃。   温燃猛地按亮房间里的灯,出去找水喝。   轻手轻脚地下楼时,隐约看到一楼亮着光,刚冒出看完鬼片后胡思乱想的胆小害怕,就看清楚沙发上坐着沈砚,害怕瞬间消失。   沈砚手上拿着高脚杯,杯中红酒在落地窗的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杯座放在膝盖上,他轻轻地晃着。   凌晨两点,沈砚无声无息地独自饮酒,周身笼罩着浅白色月光,有着贵公子的优雅。   温燃不想他担心自己,蹑手蹑脚转身回去。   忽然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和他走过来的脚步声,“哪不舒服吗?”   “没有,”温燃转过来,闭上眼睛,“我梦游呢。”   “是吗。”   沈砚低笑了声,而后倾身靠近她,呼吸交错间快要贴近她唇,故意停留。   温燃脸发热,猛地睁开眼,瞪他。   沈砚张开双手将她抱进怀里,掌心轻拍着她的后脑勺,“失眠了吗?”   温燃脸埋进他衣服,低低哽咽:“我梦见你变成猪了。”   “是吗,”沈砚嘴唇轻贴她额头,配合问,“那猪变成谁了?”   温燃:“变成你了。”   “……”   沈砚喝了红酒,身上酒味浓郁,温燃迷恋地深呼吸,无意识地抬起双手环住他腰。   沈砚身体有两秒的僵硬,而后拦腰将温燃抱起,走到沙发上坐下,顺势令温燃坐到他腿上。   这也太亲密了,超过他们的关系,让她觉得空气都在升温,这太危险了。   温燃推着他肩膀往下跳,但沈砚力气大,按着她腰不让她下去,语气深沉,“乖一点。”   温燃停止挣扎,试探问:“我要是不乖呢?”   沈砚拿起桌上的酒向她晃着,吐息有酒气的提醒,“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喝了酒,这是第三杯。”   好,好吧。   温燃乖乖坐在他腿上不敢乱动,又不想聊她做的噩梦,就问白天的事,“商君衍找你聊什么?让你劝通我什么?”   商君衍来找沈砚聊的事,就是温志成拜托商君衍的事。   温志成想三家公司一起合作,并且把钱戈雅叫回温城集团,由钱戈雅来负责这个项目。   商君衍知道他跟温燃提这个,温燃肯定会炸,便把这事儿交给沈砚。   沈砚自然不想和钱戈雅合作,但商君衍给了他两个与钱戈雅合作的理由。   其一是温志成在通过这个项目转移财产,婚前财产已给温燃,婚后现金已投资给韩氏,接下来的打算是将剩下的股权质押给商君衍、不动产将向沈氏借贷,但这些需要曹忆芸的知情才合法,那这项目就需要由钱戈雅负责才能得到曹忆芸的签字。   而无论是质押给商君衍的,还是向沈砚借贷的,最后的一切都将属于温燃。   虽然温燃不是他亲生的,但他始终将温燃当他最爱的亲生女儿。   其二是温志成已患肝癌。   一旦钱戈雅接项目,温志成就打算去个安静的地方等死,等遗嘱生效。   而这些,温志成都不想让温燃知道,不想她愧疚,不想她难过。   沈砚向来是理智在前,连他对温燃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是基于理性分析出来的。   但纵使他再理智,在这件事上,他拿不准主意,抬眼问温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啊,”温燃也想喝红酒,舔着嘴唇看着他手里的酒杯说,“从集团辞职单干吧,爹都不是亲爹,我还在里面干什么,看谁愿意跟着我,我就带谁走,争取一年把残障院建起来。”   顿了顿,温燃说:“沈砚,那个,我也想喝。”   沈砚没有吝啬,酒杯放到她嘴边,“商总的意思是尽快合作,如果你不在温城集团,就和钱戈雅合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温燃喝了口红酒,稍微有点辛涩,但入口后很香,又喝了两小口,“钱戈雅不是要挪用公司资金了吗,还合作?”   “嗯,”沈砚打量温燃神色,“商总有他的打算。”   “那我就不管了,随你们呗,”温燃让钱戈雅给她跪下过,拿驴肉恶心钱戈雅,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钱戈雅也被恶犬咬,反正最后钱戈雅的结果是进监狱,她就不急这一时,“再给我喝一口。”   沈砚却不给她喝了,抱她去浴室漱口,又抱她回卧室,为她盖好被子,他则隔着被子躺下。   温燃看着他这一套操作,不可置信问:“你不回去睡吗?”   沈砚在她把他踹下床之前搂紧她,“嗯。”   那哪行,她的名誉啊!   温燃正想踹他,忽然听到沈砚的轻声柔语,“无论温燃的父母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温燃就是温燃。”   温燃怔怔看他,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砚声音柔得像窗外月光,“温燃是很美的温燃,是自信的温燃,是会用自己照亮别人的温燃。”   温燃喜欢听沈砚用这样温柔的声线和她低语,叫她的名字,哄她入睡,她心里那点自卑就这样被他一点点地温柔拂开。   困意来袭,渐渐意识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他在耳边有占有欲地说:“是沈砚的温燃。”   温燃去公司办离职,没看到温志成。   杨淼说温董休假了,温燃在心里松了口气。   在温志成说穿之前,她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和他对着干。   而说穿后,她连面对温志成的勇气都没有了。   本来也不是亲生父亲,他没有任何义务对她好。   可是没看到温志成,她心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站在温志成办公室门前,想给他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   钱戈雅在住院,也没在公司。   温燃在人事那边签完字,拿去给向总和张总签字,二位长辈不知道她又和温董闹什么矛盾了,嘴上挽留说不同意,但用笔签字同意的速度倒是快。   向总末了笑说:“燃燃有什么需要,随时和叔说。总觉得你这离职好几次了,还会回来。”   温燃这次说得很认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温志成接到温燃办离职消息时,正在省外医院病房中。   他叹息着给曹忆芸打电话,“公司给你们了,我折腾不起了,不想折腾了。小芸,我留了两份文件给你,一份是股权质押给商氏,一份是不动产做担保向沈氏做借贷,本来打算是和商氏沈氏两家公司合作拿下这项目。现在我也不想弄了,如果小雅愿意弄,你就签个字,就给小雅弄。”   曹忆芸正在医院陪钱戈雅,手机是免提,闻言两个人都急了,钱戈雅问:“爸,你在哪呢?”   “我啊,”温志成弄了点海浪声音出来,“我和你韩叔要出海待俩月,散散心,我被温燃折腾都瘦了,成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不想再见她了,提前退休。小雅啊,爸就把公司交给你了。”   曹忆芸忙道:“老温,什么交不交给她的啊,你两个月不就回来了吗?再说你跟燃燃生什么气啊,她就是容易冲动而已。”   “回家也不去公司,”温志成气道,“别跟我提她,这两个月也别给我打电话,就这样吧。”   温志成挂断电话,曹忆芸和钱戈雅母女俩同时皱眉,钱戈雅生性多疑,“他真把公司给我了?”   曹忆芸知道温志成让她签的字是什么字,股权和不动产都是婚后共同财产,只有夫妻双方都签字了,另一方才能拿出去用。   曹忆芸却不多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了解温志成,“他有把柄在我这儿,他不会乱来,你想要那个项目就签,没事。”   这把柄是什么,连钱戈雅都不知道,“妈,所以温志成是……”   曹忆芸仿似连女儿都不信,“再说吧,你想吃点什么?妈打电话让餐厅送来。”   曹忆芸走后,钱戈雅收到霍东霖助理的信息,说五百七十万已到账。   钱戈雅立即删除这条信息。   这五百七十万是挪用公司的钱,得尽快堵上。   温燃把石磊和杨淼带走了,还有小组里几个家境不错、不怕离职跟错人的员工也都愿意跟着她一起走。   温燃本想自己选个新的办公地点,但沈砚直接给了她一个楼层,先把员工的五险一金调到沈砚公司。   然后,莫名其妙的,温燃就变成了沈砚的下属公司。   直到签完免费的租赁合同,她才后知后觉,好像落进了沈总的圈套。   本来下班回家就住一起,以后这就开始白天都在同一个大楼办公了吗?   温燃最后一次去温城集团时,是想去找温志成心平气和地谈一次的,但是温志成仍不在公司,倒是碰上了钱戈雅。   两个人在洗手间碰面,钱戈雅的腿还有点瘸,拄着拐杖,温燃看见钱戈雅的瘸腿就笑,“哎哟,钱总,这咬腿真是不比咬胳膊啊,您这得多久能好啊?”   钱戈雅沉着脸,恨不得撕了温燃的模样。   温燃天不怕地不怕那股劲儿,在钱戈雅面前从来没消失过,她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挑眉道:“温董不在公司,钱总不用装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钱戈雅气得目眦欲裂,“听说你去沈砚公司了?怎么,明知道他心里有许供春,你还上赶子凑上去?青梅竹马的回忆有十几年,和你相处几个月而已,你以为……”   温燃对钱戈雅提这事儿已经免疫了,嚣张打断,“那钱总您呢?请问有人喜欢您吗?有男人真心喜欢你,对你好吗?成天挑拨这个挑拨那个,您自己的感情还没弄明白呢,累不累啊您?”   “不过也是,这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就你这性格,”温燃哂笑着捏手指,“我这掐指一算啊,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任何人爱你。”   钱戈雅气得提起拐杖要打温燃,温燃小时候力气小,现在可不再软弱无力了,双手抓住拐杖就给抢走。   钱戈雅被抢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温燃勾唇笑得张扬,“钱总,公司马桶堵了,您知道吗?”   钱戈雅一怔,没立即反应过来温燃是什么意思。   然后,温燃晃了晃她拐杖说:“钱总,借我用用啊。”   钱戈雅顿时恶心怒喊,“温燃!”   钱戈雅一个腿,追不上温燃两个腿,温燃拎着拐杖就走进洗手间,拿着拐杖在马桶里捅来捅去,回头对钱戈雅笑,“钱总,说实话,您还没有这桶了马桶的拐杖恶心。所以啊,这么恶心的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   钱戈雅在她身后再无理智,失态地歇斯底里,“你是个野种,你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你妈也是个biao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温燃,你才是最恶心的那一个!”   钱戈雅喊的声音太大,公司员工已来围观。   温燃因沈砚的关系,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但钱戈雅实在欠揍,她冷漠地看着钱戈雅,然后猛地上前,抓住钱戈雅的头发就往水池里按,就像曹忆芸曾对她那样对待钱戈雅。   水龙头大开,水流快,很快洗手池就蓄满了水,钱戈雅整张脸被浸进水里。   钱戈雅单腿无力,根本挥不开温燃,直到卢长义看见,顶死来拉温燃,“燃总,快放开,要出人命了!”   温燃这才放开钱戈雅,她俯身在钱戈雅耳边说:“你今天尽管报警,我温燃必奉陪。但你从来没赢过我,这次可以再试试看。”   “要试试吗?” 第46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懒洋洋地趴在家里卧室窗前, 仰头看天, 压得很低的云层蒙了灰白雾,像要下雪似的。   家里有地暖, 阿姨在外面的枯树枝上挂起了小彩灯和圣诞老人,圣诞节快到了, 气氛已经安排上。   温燃对这个节日没什么感情,但很喜欢圣诞节时的热闹劲儿, 她大学的时候还去万达凑热闹玩过枕头大战。   这么发呆想着,温燃手机突然来电一个陌生号码,她本不想接,但周末待在家里太舒服, 就接了起来, 没想到对面竟然是裴清林。   “老同学, ”裴清林声音温和, “听说你在建残障院,要一起去启安市残联了解了解吗?”   温燃地站起来, “什么?市残联周末不休息吗?”   “休息啊, ”裴清林笑说, “所以可以和我朋友吃饭,我朋友在市残联工作, 今天休息。他也想为你的残障院出份力, 可能会想投资,我在中间为你们搭个线,你也能对这个更了解, 老同学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温燃其实和裴清林是有段感情纠葛的,连商君衍都知道裴清林喜欢她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上次在酒店碰见裴清林,也不是碍于沈砚在,她才故意装作和裴清林熟稔的。   裴清林实际上是她初中同学,她在大学时意外和裴清林同专业,那时裴清林向她表白,她也当时就和裴清林说清楚了她对他没意思。   感情不来电这事儿没办法,不心动也不能硬来,温燃不会勉强自己去尝试。   那之后再见面就是老同学关系,温燃没有把裴清林当备胎的心,也没利用裴清林,她坦荡荡,便不会觉得相处不自然。   更何况后来裴清林和莫琪谈过恋爱,她再把大学那点事记在心上,那她就不是率直爽快的温燃了。   温燃左右周末没事,就答应说:“行啊,那一会儿见。”   裴清林玩笑说:“那么感谢老同学赏脸了。”   时间还早,才七点多,温燃去楼下厨房找厨娘身影,没找到。   又去猪窝看小香妃的身影,也没看到。   这一人一猪出去晨跑了吗?   温燃去敲沈砚房门,没听见应答,她试着开门探头往里看,床上没人,倒是看见了小香妃一闪而过的猪影。   “小香妃?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温燃进去抓住,念念叨叨说:“快走快走,你猪爸爸有洁癖,你……”   温燃抓着小香妃抬头,就呆若木鸡地看到浴室门没关。   里面的人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   而他腰上,连个浴巾都没有。   温燃怔怔看他。   又一次,什么,什么都看到了。   温燃唰的一下满脸通红,使劲闭上眼睛,紧紧抱着猪喊:“你洗澡怎么不关门啊,不关门是不对的!”   温燃喊得声音很大,好像很崩溃,明明是她把沈砚看了,却好像沈砚把她看了似的。   沈砚声音倒是冷静,冷静的语气无波无澜,“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温燃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又一声喊叫破喉而出,“啊——”   哪有好了啊!还是什么也没穿!   温燃面红耳赤地转身往外跑。   沈砚快速拽过浴巾围上,追上她推她到柜门上圈住,把她怀里的猪扔下去,轻踢了它一脚,“猪爸爸要和猪妈妈说话,出去吧。”   猪哼哧哼哧不高兴地走了。   温燃眼睛还在紧紧闭着,脸色血红一直烧到额头,清晰闻到他身上的男士沐浴香,气得结巴,“流,流氓!”   沈砚垂眼看温燃的紧张,蓦然轻笑,“你之前不是祝我永远生龙活虎吗。”   温燃整个身体都紧紧往后贴着衣柜,屏息说不出话来,快紧张死了。   接着,她听到沈砚压低的不正经的悠悠腔调,“在燃总看来,砚总还算,生龙活虎吗?”   “……”   温燃紧紧闭着眼,口干舌燥地心跳快要炸掉了。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狭窄的空间,呼吸炽热,腔调迷人,温燃都快要哭了,呜咽道:“你起开啊!”   沈砚非但不起开,还抓着她的手,往自己方向带。   这个方向是什么个玩意儿的骚方向啊!!   温燃奋力崩溃地挣扎,都快要被沈砚一大早上给调戏哭了,但接着,碰到的确实是有点毛茸茸的,浴巾。   欸?   同时听到沈砚的低笑,“燃燃,这次真的可以睁眼了。”   温燃试探地一点点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沈砚确确实实围着浴巾。   再往上,他身上的水没擦干,淌着长流的水珠。   这个美人出浴,让温燃从身体到脑袋,到手指尖,都酥麻了一下,一时间声音都变得软糯,“那个,我,我要走了……”   她一边往他胳膊底下钻着要走,想瞬间消失逃之夭夭。   然而沈砚手臂也跟着向下挡着她,他低磁的声音拖着尾音,“去哪儿啊?”   温燃腿儿都有电流穿过,腿软。   她闭了闭眼,突然想到一件让沈砚也软的事,然后睁开眼,汇报说:“裴清林找我一起去启安市残联。”   沈砚的气场果真瞬间变化,但不是变软,是咬肌都变硬。   他无波无澜的目光明显动了愠怒,但是竭力压着。   沈砚缓缓垂首,额头贴上她的,声音温柔,“我也出差去启安,一起去?”   “……”   信了他的出差就有鬼了。   温燃自然是不可能带着沈砚一起去的,她本来坦荡见老同学,而且是和老同学一起去市残联那么严肃的地方,沈砚若是跟着,三个人都别扭。   吃过早饭,温燃换好衣服下楼。   沈砚坐在沙发里抬眼看她,温燃穿着红色大衣,很惹眼的颜色,如火如朝阳,眉眼间闪着莹亮的光,唇色也美艳。   她平时也这样穿着打扮,不是刻意见裴清林才如此,但沈砚心里却极其烦躁。   原本,他曾经有喜欢多年的人,在努力让温燃相信他对她的感情。   现在却出现一个喜欢温燃多年的人。   这让他从心底涌出烦躁与危机感,因为他无比清楚“喜欢多年”这四个字的意义。   温燃准备出发,站在门口对沙发里坐着的沈砚挥手,“沈总,再见啊。”   “等一下,”沈砚拿出茶几下的一个盒子,走向温燃,“送你礼物。”   盒子像纸抽盒那么大,温燃接过去问:“这是什么?”   沈砚点着上面的开口,“抽奖盒。”   温燃近期抽过一次奖,是在自助餐厅里抽奖,她思绪瞬间飘过去,又飘回来,狐疑问:“沈砚,上次我们员工……”   沈砚:“嗯。”   “!!!”   温燃惊喜盈上眉梢,白皙脸颊喜盈盈的泛红,“你还做过什么吗?我不知道的?”   沈砚但笑不语,再次指了指抽奖盒,“抽个奖试试?”   抽奖盒是方方正正的很有质感的青铜色,上面一个有弹性的布封圆开口,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温燃伸进手去抓,碰到好多小卡片。   她喜盈盈的眼睛望向沈砚,沈砚含着笑,对她歪了下头,她抽出一张来看。   背面是牵手的卡通小男孩和小女孩,温燃笑着翻过正面来,看清楚上面疑似沈砚手写的亲笔字迹后,她呼吸滞住——   “希望我们燃燃今天也开心。”   温燃笑容一点点在嘴边扩大,眉梢喜色毫不掩饰绽放,笑问:“今日份惊喜吗?”   沈砚点头说:“再抽一张?”   温燃兴致勃勃地继续抽奖,第二张卡片是——   “我们燃燃今天也是最美的。”   温燃喜不自禁,笑得眉眼里都是盈盈的光。   她能想象到沈砚坐在办公室里,垂睫认真写下这些卡片的画面,是温情脉脉的,是款款深情的。   温燃握着这两张卡片爱不释手,又要抽第三张,沈砚却手覆上抽奖口不准了,俯首靠近她,“喜欢吗?”   温燃点头说:“喜欢呀。”   沈砚声音缓缓,“喜欢,沈砚吗?”   温燃脱口而出:“不喜欢。”   “……”   温燃忍笑着跑开,朝他挥挥手,“沈总好好看家呀。”   她跑出去,又跑到窗边,隔着窗朝他挥手,以口型问道:“我美吗?”   沈砚走到窗边,以口型回道:“美。”   温燃满意扬笑,挥手上车,倒车,潇洒离开。   沈砚负手立于窗前,深深望着温燃的背影。   温燃哪怕一次又一次受到父母伤害,受到继母继姐的欺负,仍犹如清晨朝阳,充满热情与活力。   浑身都是哪怕世界与她对着干,她也能干倒全世界的乐观勇敢劲儿。   谁会不喜欢?谁能轻易放下喜欢?   何况多年的暗恋喜欢?   沈砚猛然转身,上楼换衣服。   拿起车钥匙,抱起小香妃出门。   小香妃不解要去哪,开门时风吹进来,小香妃被吹得一个哆嗦,冷得缩着脖子仰头询问。   沈砚垂眉淡道:“去追猪妈妈。”   忽然沈砚手机铃声响,温燃打来电话说:“沈总,不准跟来啊,能听话吗?”   沈砚呼吸停在门口,脚也停在门口。   温燃又问道:“我为什么没有你的微信?”   自沈砚救了温燃后,他就登堂入室了,两个人就没分开过,分开各自上班时也都是直接打电话。   沈砚放下小香妃,关好门,声音里透出点大熊猫式的委屈,“燃总,因为您把砚台删了。”   温燃这才想起来之前删过沈砚,再次把沈砚加上,然后冷酷无情发过去同样的一句话,“沈总,不准跟来啊,能听话吗?”   “……”   能吧,大概能。   温燃和裴清林约在高速路口旁边的便利店,她到的时候,裴清林已经站在车旁等她。   裴清林长衣而立,眸光温润如玉,他以前便是这样,父母都是老师,教出的裴清林就像大学里的年轻温润教授。   裴清林看到温燃比上次见面要有精气神儿许多,妆容美艳,打扮如火,他眼里闪过温柔迷恋,但只一瞬便消失,笑着挥手,“老同学。”   语气平平,好似曾经没有过感情纠葛。   “我现在是在读建筑博士。”在去的路上,裴清林笑说。   温燃把车停在便利店了,两个人一辆车过去,裴清林开车。   温燃惊讶,“你跨专业考研读博的吗?”   裴清林笑问:“崇拜吗?”   “欣赏,”温燃竖起大拇指,“您是牛人。”   裴清林谦虚,“去年就没成功毕业,今年又够呛了。”   温燃闻言笑了起来,“同情你了。”   一路上互相聊了近况,因为温燃跳级过,班级里她是年纪最小的,也因为跳级过,她就比商君衍小一届。   裴清林商君衍也因为她互相认识,裴清林曾一度以为温燃喜欢商君衍,偶然碰见商君衍和一个聋哑女孩比划手语,他才知道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也因此,他在和温燃联系之前,先和商君衍联系问过温燃近况,从商君衍那里确定她依然单身。   下高速路口后,裴清林关心问:“最近很忙?”   “是啊,忙死了,”温燃掰手指数着她最近为残障院和新公司忙的事,数满了十根手指头,末了摇头说,“头疼。”   裴清林笑问:“我最近倒是不忙,需不需要我帮你设计一下你的残障院?”   顿了顿,裴清林补充道:“免费的。”   温燃还是很奇怪裴清林怎么会学建筑,侧身看他说:“说真的,我以为你会读本专业研究生博士,之后留校做讲师做博士。”   刚好遇到红灯,裴清林缓缓停车,偏头看她,幽深的眸光中有浓郁的偏执,“因为你曾经说过,你想为所有无依无靠的残疾人,建一个安全的家。而我,想为你建造一个你理想中的家。” 第47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徐嫚女士坐在沙发一端用iPad玩斗地主, 沈冀董事长坐在沙发另一端喷着戒烟喷剂。   沈砚则单手插兜临窗而立, 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等待温燃的微信回复。   沈冀仍然和沈砚冷战中, 抬眼瞥见沈砚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冷笑一声, “出息。”   徐嫚“嘶”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的!”   沈冀被教训的不说话了,在家里老婆最大,他闭嘴。   但是两分钟不到,沈冀又忍不住了, “我这么多年看错过人吗?你看看温城集团现在作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想和温城集团合作?你疯了?”   徐嫚气得拿起鸡毛掸子去打沈冀, “你还说, 你还说, 你闭嘴!”   沈砚目光无波无澜,情绪没因父母在旁边闹腾而有半分影响。   手机终于震动, 温燃发来微信, “小香妃吃饭了吗?”   沈砚平淡无波的冷血脸, 终于浮出点笑意,“它吃了, 我还没吃。”   温燃无情:“它吃了就行。”   “……”   还真像曾经他的语气, 沈砚低笑了声,放好手机,这才转身看向父母。   沈冀董事长已经被家暴完毕, 气汹汹地瞪着沈砚发火,“你没事儿回来干什么?公司那么多事你不加班吗!”   沈砚闲庭信步走到二位面前,慢悠悠坐到茶几上,而后轻描淡写说:“妈,我爱温燃,我想娶温燃。”   徐嫚:“???”   她这个冷血的无欲无求的高冷儿子刚才用了哪个字眼?   他说他“爱”温燃???   徐嫚女士激动起来,惊喜又兴奋:“行啊,妈同意,什么时候结婚?要上门提亲吗,妈给,妈什么都给,我喜欢那丫头。现在什么情况,是燃燃已经怀孕了吗?”   沈砚不答,转而看向沈冀:“沈董事长,如果您不同意和温城集团的这个合作,您儿子将一辈子单身不结婚,我妈有生之年将抱不到孙子孙女。”   沈冀:“???”   沈砚说罢,没有任何表情地起身,独留下一句,“沈董事长,您和我妈讨论吧,周一给我结果。”   沈冀:“…………”   这他妈的谁生的腹黑臭小子??   沈砚推开家里大门跨步离开时,身后已经响起徐嫚女士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就问你一句,儿子幸福重要,还是钱重要!”   沈砚出门便让郝乐给他定高铁票,他独自坐高铁去启安市。   高速三个多小时,高铁一个多小时,能够更快到达。   无论如何,都不放心温燃和一个喜欢她多年的男人单独相处。   而且这个男人在这时出现,实在居心不良。   温燃和裴清林一起和市残联的朋友吃了午饭,过后温燃打算直接回去。   本以为这几年过去,裴清林和莫琪也谈过两三年恋爱,就不会再执着于她。   但情况显然不是这样,之前下高速时裴清林说的那一番话令她不自在。   这也让她不禁想到沈砚。   一个用情深的人,是否在喜欢一个女孩很多年后,哪怕和新喜欢的女孩恋爱过,仍然会执着于当初喜欢的人?   不是说男人就不可以有初恋,有初恋很正常,而是自小默默暗恋多年这件事,执念会更深。   这让她心里隐约有一点不安。   从餐厅走到停车场时,温燃停在裴清林两米外,对裴清林神情自若笑说:“老同学,我有事要先回去,坐高铁能快些,辛苦你自己开车回去了,今天特别谢谢你。”   裴清林轻声笑了,却道:“那不巧了,怎么办,明天晚上在启安有我们班大学同学聚会,你再考虑考虑?”   “同学会?”温燃怀疑问:“怎么会安排在启安?”   “因为是在启安市工作的同学的聚会,方便,偶尔一起小聚。”   温燃问都有谁,裴清林说了和温燃一个寝室的两个同学名字。   确实好久没和她们见面,温燃有点想去了。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沈砚打来电话,她对裴清林做了个去接电话的手势,走到一旁去接听。   “在哪儿?”沈砚问。   温燃坦言道:“刚吃完饭,准备回去了,但是有个小问题。”   “什么小问题,”沈砚很有耐心,“你说。”   温燃声音很小,犹豫着说:“明晚我有同学聚会,我想参加,但是我有所顾忌……”   “没关系,”沈砚贴心说道,“你想去,便去。”   “啊?”温燃以为沈砚会很介意。   沈砚又道:“我到市里了,晚上住之前的酒店吗,我陪你。”   温燃:“…………”   原来如此。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沈总的别、有、用、意。   三个人在启安唯一一家白金五星级酒店见面,沈砚比两个人先到,已经开好晚上的房间,在大厅的落地窗前等待温燃。   在看到温燃的身影后,走出酒店旋转门去接她。   温燃下车抬头便看到一身笔挺风衣的男人走向她,那一瞬间,真的忘记身后裴清林,扬唇对他挥手,踩着高跟鞋向他小跑过去。   沈砚顺势搂住她腰,拂开她被风吹乱的颊边碎发,“冷不冷?”   “刚下车啊,不冷呀。”提起下车,温燃才想起裴清林,回头给两人介绍。   裴清林当真以为温燃是单身,此时看到男人放在温燃腰上的手,身影停在原地。   他见过这个男人,那天在酒店餐厅里,温燃没有理会的男人。   温燃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怎样介绍沈砚,回头说:“老同学,这位是沈砚,我们俩现在住一起。”   沈砚垂睫看她,因喜欢温燃这个介绍,而眼里浮出笑意。   “沈砚,”温燃继续介绍,“这位是裴清林,我老同学。”   沈砚和裴清林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气氛诡异,两个男人却俱都淡定自若。   裴清林恢复冷静,意味深长问:“住在一起的意思,是你们在交往?”   温燃呼吸紧了下,看向沈砚,沈砚搂着温燃的腰没松手,神色淡淡,“还没有,我在追她。”   温燃忽然有点头疼,但再怎样头疼,都没有推开腰上沈砚的手,只是别开脸尴尬地看向路边。   听闻并未交往,裴清林弯了下唇,与沈砚对视的目光里有某种强势。   沈砚也未躲闪,无波无澜的眸光有云淡风轻的笃定。   沈砚绅士有礼,开了三间房,同时心机小气,他和温燃的房间相邻,裴清林的房间在楼上。   温燃休息的时候有午休习惯,进门前特意交代沈砚不要进来打扰她,沈砚竟然有黏人的属性,抵着门,垂着眼尾问:“我陪你睡,不打扰你,行不行?”   “不行。”温燃毫不留情关门。   温燃进门便和韩思桐聊微信,这感觉太奇怪了,沈砚和裴清林居然都住在酒店里,这让她莫名有脚踏两只船的感觉。   “前提是,你是单身啊,怎么能算脚踏两只船。”韩思桐柔声笑说。   温燃蹲在床边,脑袋顶着床,很是烦恼,“我是不是应该再严肃拒绝裴清林一次?可是他又没说什么,只是我感觉上他好像还有那个意思,万一他只是随口一说,我就去拒绝他,岂不是很尴尬?”   韩思桐思忖片刻,问了温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燃燃,你为什么喜欢沈砚?又为什么不喜欢裴清林?”   温燃:“……”   这若是说起来就复杂了,温燃决定睡一觉再说。   近来温燃只要午睡,就能睡很久,一觉睡了三个小时,醒来时浑身乏力,且有点饿了,但不太想去上次给她带了不好回忆的餐厅,就问了服务员去楼上影院看电影。   深度睡眠太久,脑袋还迷迷糊糊的,找了好久才找到影院位置。   酒店里电影随便看,还有在上映的,看的人不多的话,基本就是自己包场。   温燃仰头看影院墙上挂的电影宣传牌子,想着要看哪部电影,没注意到脚下门槛,一脚绊下去往前扑出去了两米,在踉跄地最后要倒的关键时刻,被人给扶住。   温燃左脚崴得疼了,差点把自己屁股也摔了,感谢回头,“谢……”   停了两秒,“……谢啊。”   “不客气。”裴清林皱眉蹲下,伸出手指要碰她的脚腕。   温燃忙往后挪脚躲开,“没事没事,我穿高跟鞋总崴脚,崴脚是常事儿了。”   裴清林蹲在地上抬头,“能走路吗?走走试试?”   温燃硬着头皮试了两下,一瘸一拐走不了,疼。   裴清林起身扶她,“你要看哪部电影,你先选好去看,我帮你拿双平底鞋过来。”   温燃点头道谢,挠着鼻尖儿小尴尬地笑说:“刚才穿拖鞋出来好了。”   裴清林低笑,“谁也不知道未知的事么。”   沈砚没在温燃房间以及餐厅找到她,上影院楼层来找她,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裴清林一手握着温燃胳膊,另手揽着温燃肩膀,温燃偏头对裴清林笑着说什么。   “燃燃,”沈砚几乎没作任何停留,大步走过去,扶住温燃的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脚崴了吗?”   温燃一脸愕然,“你怎么过来了?”   裴清林本扶着温燃,突然被沈砚拽走,他温润模样变了脸,“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砚未看裴清林,只看温燃的脚腕,而后霸道地将她拦腰抱起,“怎么弄的?”   温燃莫名紧张,扬下巴指着门槛说:“没注意到,崴了一脚,幸好刚才我同学扶我,不然摔得更重。”   沈砚此时方看向裴清林,目光沉着,“谢谢。”   裴清林不悦,“沈总,现在不该是先注意温燃的脚腕吗?”   沈砚垂眼看温燃,“是不是还想看电影?”   温燃都不知道沈砚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的,诚实点头说:“想。”   沈砚抬眉瞥了眼裴清林,叫工作人员去放映温燃想看的电影,放温燃在座位里后问她:“带手机了吗?”   温燃乖乖点头,刚才被他看到那一幕,她也有点心虚。   沈砚拍了拍她脑袋,“我出去取鞋和药,你在这儿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燃继续很乖点头,在他转身走时,抓住他袖子,“我饿了。”   沈砚低笑,蹲在她身边,“想吃什么?”   温燃说出上次没吃成的,“海鲜炒饭和芦笋汤。”   沈砚答应说好,按着她后脑勺,倾身吻她额头,“乖,等我。”   沈砚安排好温燃,看到门口的裴清林仍没走,他脚步未停,傲慢地将裴清林当作透明人。   身后裴清林叫住了他,“沈总。”   沈砚眼角微缩,徐缓转过身来,“裴先生,有事?”   裴清林的气场微变,不再温润如玉,语气是强势的,“听闻沈总喜欢过一个女孩很多年,那么很巧了,我也喜欢温燃很多年。”   沈砚侧眸看他,眼里清冷无情绪,“所以。”   “所以,我们都应该清楚,”裴清林走近他,“‘喜欢一个人很多年’代表着什么,不容易忘怀,也不容易放弃。”   沈砚忽而淡淡一笑。   裴清林皱眉,“你笑什么?”   沈砚逼近裴清林,不温不火的语气淡道:“那么我倒是要问裴先生一句,当初放弃温燃是因为什么?”   裴清林,“我没……”   “不用解释,”沈砚眼里尽是看穿他的笃定,“你不用说从来没有放弃她这样的话,如果你没有放弃她,如果你足够执着,那么为什么她在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都没有在她身边?每一次事发时你在哪?并没有自始至终默默守护,不是吗?”   裴清林哑然。   沈砚的心思极深,“以及,你为什么此时突然来追温燃?你又是听谁说的我喜欢过别人很多年?”   裴清林不习惯被人逼问,反过来将军,“沈总放弃曾经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因为她和别的男人两情相悦,你才选择退出,才选择成全她?”   “不,”沈砚轻描淡写说,“曾经是曾经,而现在,就算你和温燃两情相悦,我也不会退出成全,温燃只能是我的。”   裴清林哂笑,“温燃还不是你的。”   沈砚再次逼近他一步,语气坚定,“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比我对她更好,没有人可以。我也不信任任何人,任何人都可能伤害到她,唯独我沈砚,永远不会伤害她,永远保护她。甚至于你,既然未曾始终在她身边守护,就别拿虚伪的执着再次追她。” 第48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一夜, 暴雪袭城。   启安市犹如温燃的灾地, 上一次来启安遇暴雨,这次遇暴雪, 全城若灾难片里的末日,满目皆白。   一夜醒来, 降雪未停,密集的雪花如雨般垂直向下砸, 雪深几乎积到膝盖。   晚上,沈砚开车送温燃和裴清林去参加同学聚会,此时雪仍未停,雨刷器不断左右摆动清扫风挡玻璃前的雪。   聚会餐厅没有地下停车场, 车停在餐厅前面, 沈砚为温燃戴帽子和围脖, 戴得温燃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温燃忽闪着漂亮眼睛, 失笑说:“沈总,这就十步路, 我跑进去就行了啊。”   裴清林看到旁边开来辆出租车, 有同学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推门下车去迎。   沈砚将温燃围脖向下拨了拨,露出她的嘴巴出来, 眼前闪过温燃上次喝多、抱着他又打又亲的画面, 看着她的红唇嘱咐说:“少喝酒,不要喝多。”   温燃其实挺喜欢喝酒的,小酌怡情, 很放松,打着商量问:“我如果喝多了,你会骂人吗?”   沈砚着重强调,“不准多喝。”   温燃心说看心情呗,和同学聊嗨了就多喝,聚会没劲就少喝,但不能这么和沈砚说,就下车对他挥手,“沈总,我走啦。”   沈砚按开车窗,抬头看温燃,“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温燃弯腰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啊,万一玩到凌晨两三点,你都睡了。”   “不会睡的,”沈砚叮嘱,“进去吧,外面风凉。”   温燃眯眼笑,也让他快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裴清林迎到的同学是温燃室友,两个室友都看见车里一闪而过的人影,进去吃饭时就一个劲儿地问温燃是谁。   聂佳佳笑说:“燃燃,真的哎,我一看见那帅哥的长相,我就跟洋洋说,这绝对是你的菜,太符合你审美了,可太帅了。”   刘洋手挡着嘴小声说:“刚才看见你和班长坐一辆车,我还以为他追上你了,吓我一跳,还纳闷那么多年没喜欢上,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后来又看见车窗里帅的人腿软的帅哥,我就心说这才对嘛,这才是你审美。”   温燃哭笑不得说:“我审美居然就是高冷范吗?”   聂佳佳和刘洋纷纷点头,“你以前看剧的时候就特喜欢这高冷范儿啊。”   说着,温燃想到初次见到沈砚那张高冷帅脸时,他透过茶水氤氲的雾气掀眉看她的那一眼,既冷又迷人,好像还真是理想照进现实,所以心动。   聂佳佳抬头转圈看着问:“莫琪没来,是吧?”   刘洋小声嘀咕,“她怎么可能来。”   温燃,裴清林,莫琪,不仅是大学同学,也算是个三角恋。   裴清林和温燃是初中同学,温燃从初一父母离婚之前,是个漂亮单纯乖女生,自那以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张扬高调,随时随地能够吸引男生的目光,也吸引裴清林的目光。   她太美了,一颦一笑都是男生们夜里会想象的对象,裴清林也如此。   但温燃比裴清林年龄小,裴清林能看出温燃只有学习和玩心。   在读大学后,他看温燃差不多该情窦初开知道男女感情了,向温燃表白,但是表白失败。   之后,莫琪像温燃追沈砚那样热烈追过裴清林,裴清林兴许是被莫琪的执着感动了,答应莫琪的追求,两人开始交往。   莫琪以为裴清林对温燃已经忘却,但结果是她和裴清林交往三年,裴清林也没能忘了温燃,于是莫琪选择分手。   而莫琪对温燃以及裴清林的恨意,哪怕分手了,仍然与日俱增,没少背地里坏温燃。   温燃和聂佳佳刘洋说上次在酒店遇到莫琪的事,莫琪在酒店做大堂经理,讥讽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聂佳佳提醒说:“那燃燃你可小心点,莫琪是真的记仇小心眼。”   楼下,沈砚的车并未开走。   雪已短暂停了,风也渐小,沈砚指间夹烟,漫不经心地眯眸看着餐厅KTV一体的楼上亮着的灯光。   手机里传来郝乐的声音,“沈总,已经安排好了,餐厅酒店经理和服务员都会照顾好燃总。”   沈砚轻弹烟灰,“嗯,明天我不在公司,有事找董事长。”   郝乐答应着,“好,沈总放心。”   沈砚抽完一支烟,掐灭烟头放进烟灰缸,关闭车窗阖眸小憩。   过了一小时,车窗被人敲响。   沈砚并未熟睡,按开车窗,窗外是个陌生女人。   “您好,我是莫琪,温燃的大学同学,”女人自报家门,“曾在酒店和沈总有过一面之缘。”   沈砚对女人面貌没有记忆点,但对与温燃有关的事件有记忆点,记起当时温燃身边站着一个穿工装的人影,“有事吗?”   莫琪穿得多,也不怕冷,就站在车窗旁弓腰说:“关于温燃和裴清林的故事,沈总想听吗?想听可以去对面咖啡厅聊聊。”   莫琪明显别有用意,沈砚仍是移步与她去对面咖啡厅。信与不信是另外考虑的,先要清楚莫琪要谈什么。   莫琪点了咖啡,直截了当开场,“温燃和裴清林相爱过,并非是裴清林单恋。”   沈砚喝水动作停止,放下水杯抬眼看她。   情绪与表情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半分波动,眸光淡淡地看她。   莫琪继续道:“分手原因是温燃的年纪与家庭情况,裴清林父母不赞成不同意。燃燃跳级多,二十二岁就读完研究生,年纪太小,而她又是集团千金。裴清林父母都是老师,认为儿子喜欢的人,应该是心理上成熟而且出身普通家庭的会过日子和体谅人的普通女生。”   莫琪打量沈砚,发现沈砚仍然淡然如常若无其事,便轻声加了剂量,“燃燃的初恋是裴清林,她把自己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她真的很喜欢裴清林。”   沈砚垂睫拨着水杯耳朵,没说话,眸光在咖啡厅浅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莫琪叹息说:“燃燃和裴清林分手的时候很痛苦,我以为她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毕竟曾经有过那么多浪漫回忆。她现在遇见了你,沈总,不管她有没有忘记裴清林,现在有你在她身边,我们都很为她高兴,希望你能带给她幸福。”   沈砚终于掀眉抬头,语气平淡,“说完了?”   莫琪发觉这个男人太难搞了,高深莫测城府深,她看不出这男人在想什么、以及会作何反应。   她试探,“沈总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砚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说:“既然你是温燃大学同学,为什么迟到两个小时不上去,却和我说这些话?”   沈砚望着莫琪的目光,没有表情的犹若在看一个死物,“你恨温燃吧,因为恨,所以来我这里进行挑拨。知道么,你很可悲。”   被人说可悲,是无比刺耳的事,莫琪咬牙切齿,桌下双手握拳用力控制情绪,“我不是挑拨,是在告诉沈总这个事实,让沈总知道燃燃瞒着你没告诉你的这件事,她曾深爱裴清林。”   沈砚周身气场仿佛罩着一层刀枪不入的无形的气,“姑且不论这是否是事实,即便她曾深爱裴清林,也是曾经,我沈砚要的是她的未来,懂?”   莫琪费尽口舌犹如打在棉花上,任她如何刺激,他也不为所动,终于气急败坏道:“她已经不是处女,你这样的人,也不在意?”   沈砚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温燃和同学们已经转场到楼上KTV场,裴清林是大学时的班长,控场能力向来好,气氛始终热烈,温燃也唱了两首歌,喝了不少酒。   眼神未涣散,但明显因酒而变得比之前兴奋,握着麦克风不松手开始麦霸。   裴清林拿着一杯水过来坐到温燃身边,安静聆听温燃唱歌,她声音好听,唱歌时声音里有种慵懒劲儿,很迷人。   等她唱完一首时,他手刚要放到温燃肩膀上与她说话,忽然门开,服务员推着车进来,递给温燃一杯牛奶。   温燃诧异抬头,“有人点牛奶吗?”   裴清林望向服务员,服务员道:“是沈总点的。”   裴清林放在温燃肩膀上方的手顿时一缩。   听到是沈砚点的,温燃笑眯眯地双手接过去,是温度刚刚好的温牛奶,喝着特暖,仰头道谢,“谢谢呀。”   服务员微笑,“不客气,燃总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过了会儿,裴清林又要试着在温燃耳边低语,服务员又进来打断,裴清林便未再做尝试,而眉心皱得很深。   温燃玩得也开心,不知不觉和同学划拳又喝了不少酒。   后来不知怎么,进来两个同校同专业的学妹,一个学妹见到她就热情诉说崇拜之情。   温燃双手托腮笑吟吟地听着,叫袁小艺的女生很八卦,说了崇拜温燃的话以后,就说学校八卦,还说别的学校的八卦。   “那个追学姐的学长也特帅特宠,”袁小艺说,“下雨天地上又湿又脏么,学长就去学姐寝室楼下等她,背她去教室,怕弄脏学姐的小白鞋。”   温燃笑说:“学姐的小白鞋肯定贵。”   袁小艺羡慕地说:“那时候不总有狮子座流星雨吗,学姐晚上要睡觉,他就站在楼顶用超清那种单反给她录像,然后去私人电影院投影给学姐看流星雨。”   温燃有点惊到了,“这学长是真的浪漫啊。”   “还有还有呢,音乐节为学姐弹吉他唱歌,结尾的时候还特深情表白说,”袁小艺清了清嗓子,模仿学长的低沉劲儿,“这首歌是我亲自作词作曲,送给你一个人。供春,我爱你。”   温燃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像有人朝她心脏开了一枪。   她低头拿坚果,装作不经意地问:“学长叫什么?”   袁小艺说:“叫沈砚,笔墨纸砚嘛,我们都记得特清楚。”   沈砚对许供春说爱。   沈砚对许供春用过那些浪漫的小心思,做过那些浪漫的事。   袁小艺还在温燃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学长追学姐的那些事,温燃闷头喝酒,沈砚对这些从未提及过。   酒忽然变得辛辣苦涩,她仰头两口酒吞下去,难喝反胃得想吐,难喝到眼角泛湿。   佳佳看温燃脸色好像不好,过来拍她肩膀,“燃燃,还好吗?喝多了吗?”   温燃看向熟悉的佳佳,又看向面前陌生的学妹。   这学妹,是谁?   温燃混乱的思绪豁然明朗许多,然后对佳佳摇头笑说:“没事,我很好。你刚才说明天和我一起去你知道的那个残疾村吧,我没喝多呢,放心。”   佳佳看温燃脑袋确实还好使,就笑着去唱歌。   温燃慢悠悠倒酒,偏眸问袁小艺,“谁叫你来的?谁叫你和我说这些的?”   袁小艺脸色突然难堪,“学姐,你说什么呢?”   温燃望向裴清林,裴清林在照顾喝多的同学,没有看这边。   温燃若有所思地望着裴清林的侧影,双眸闪着精明。   袁小艺刚才提到了许供春,上次她听到这三个字,是从钱戈雅的口中听到的。   而袁小艺是被裴清林叫进来的,裴清林又在这个时间找她和市残联的人吃饭,约着聚会,实在是心怀叵测。   她之前以为裴清林和沈砚很像,都有喜欢多年的人,裴清林喜欢她,沈砚喜欢许供春,裴清林对她念念不忘,她担心沈砚也对许供春念念不忘。   但沈砚不是裴清林。   韩思桐问她喜欢沈砚什么,不喜欢裴清林什么。   她不喜欢裴清林的,是他看似温润的外表下,一颗偏执到病态的心。她曾经只要和男生说话,就能感觉到身侧裴清林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像是随时都能冲上来厮打一番。本以为多年过去,他不会再那般执着,但他现在做的事,仍基于私欲。   她喜欢沈砚的,是他冷漠的外表下,一颗绅士温柔的心。沈砚在她讨厌他的时间里,会默默保护她,会以不让她知道的方式逗她开心,会温柔照顾她陪伴她,哪怕她和裴清林一起参加同学聚会,沈砚都不会阻止,会亲自送她过来,让服务员照顾她。   裴清林能做出明明喜欢她,还答应莫琪的追求,和莫琪谈恋爱。   沈砚则是在完全处理好他的感情后,再来追她。   这是他们做事风格、人品责任以及对待感情的不同。   裴清林永远比不上沈砚。   温燃给沈砚发微信,说她要回去了,而后起身,依如来时眸光明媚唇色娇艳,俯身轻拍袁小艺脑袋,“一会儿告诉钱戈雅,她又惹到我了。等我忙完这两天的事回去,回去找她算账。”   温燃过去问佳佳和刘洋什么时候走,佳佳还有一首歌没唱完,说唱完就走,温燃和她们俩在大学时相处得好。   后来她读研毕业工作,和她们俩没有太多共同语言联系就少了,但见面后仍然亲切。   温燃不急着走,就陪佳佳一起唱。   至于沈砚是否对许供春做过那些浪漫的事,她心里都很不爽,一会儿见到沈砚问他,听他亲口说。   温燃心里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在没有得到沈砚的解释时就生气难受。   沈砚没回酒店,就在旁边一个小酒店等着,收到温燃微信后,遥控热车下楼。   夜里凌晨,又飘起了雪。   无风的夜里,小雪洋洋洒洒地飘下来,在昏黄路灯下跳跃飘摇。   沈砚的风衣双肩被雪花飘了一层,轻弹肩膀走向车,旁边这时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下车的穿冬裙的女生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下车。   女生关好车门转过身来,看到女生的脸,沈砚骤然停在原地。   女生抬头也看到了他,惊讶地看他,“沈砚,你什么时候来启安的?”   沈砚紧眉走向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面前的人是许供春,许供春穿着很温柔的豆沙色大衣,妆容很素,因做古董销售,所以身上有古典气质,也有面对客户时的温柔。   不过这个时间接客户,她也有点愁,她指着楼上愁苦叹道:“客户让我来接她,外地女客户,还特意要求在酒店睡觉要有玫瑰花,我都已经睡了,又爬起来的,还特意为她去买花。”   这样的时间地点,以及怪异的要求,沈砚眉头拧得渐深。   从裴清林到莫琪,再到许供春。   沈砚脸色变沉,正要询问女客户的名字,听到有踩到雪地上的吱嘎声音,同时余光瞥见从店里走出来的三个女生。   他徐徐转身望过去,看到了走在中间穿着红色大衣的温燃。   温燃本来在笑,言笑晏晏地和身边同学说话,而后她抬头看向他,笑容绽放璀璨,“沈……”   说着,她微微转头看向他旁边,温燃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小雪变成大雪,鹅毛大雪纷扬。   一片白茫茫的夜里,温燃缓慢停下脚步。   寒风凛凛,世界一片白色。   温燃站在原地,隔着漫天飞舞的纷扬雪花,怔怔望着他,怔怔地望着他身侧的许供春。   许供春怀里抱着鲜艳的玫瑰花,在整个大雪纷飞的银装素裹的纯白色夜里,那样明艳灿烂。 第49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五个人站在雪地里, 大雪飞扬, 街上车辆皆无,除了雪花落地与风声, 一片寂静。   温燃距离路灯远,一切神情藏在黑暗中, 令沈砚发慌。   沈砚先反应过来,大步走向温燃。   接着许供春也反应过来此时情况, 她也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三个人遇到,以及那个女客户的特殊要求,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也太凑巧了。   明显是奔着制造误会去的。   许供春低头看自己怀里的玫瑰花, 连忙扔到了雪里, 高举双手对温燃快速解释说:“燃总, 这花不是沈砚送的, 是我客户打电话让我买的,我要送客户的。也是我客户让我这个时间来这儿接她的, 不是我和沈砚约在这儿见面的。我是被人当枪使了, 我很蠢的被人利用了, 真的。”   沈砚已经走到温燃面前,温燃的帽子和围脖拿在手里没有戴, 她头发上覆了层雪, 沈砚刚要为她拨开头发上的雪,他手被温燃给拨开。   温燃的情绪已经变糟糕,本就喝了很多酒, 在酒精作用下更容易失去理智,情绪难以自控。   温燃抬头瞥了眼沈砚,她目光里明显是恨不得撕了他的愤怒情绪。   沈砚轻垂眼尾,竟然缓缓说出六个让温燃很懵的字,“我只送过你花。”   ???   他什么时候送过她花了?   暂且把沈砚放一边,温燃径直走向许供春,竭尽所能地保持冷静,微笑问:“许小姐,我有两件事想问你。如果您方便,希望您能诚实回答我。如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可以吗?”   许供春认真点头。   温燃又转头看向沈砚,征求问:“沈总,我可以问吗?”   沈砚眼里尽是坦然,给出温柔的一句话,“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沈砚答得还行,倒是暖心,没有站在许供春那边,火冒三丈的温燃现在火冒两丈了。   “许小姐,”温燃继续保持微笑,“请问沈砚有在音乐节上给你唱过歌吗?”   许供春一脸茫然,“沈砚吗?没有啊。”   温燃看向沈砚,沈砚走过来拍了拍她头顶的雪,“谁说的?”   温燃火气灭了点,确定刚才的那学妹是胡编乱造了。   但是她现在心里仍有火气,当然不是对着沈砚,是情绪确实被此时的三人碰面这事儿给顶在这儿了,如果不趁机当面问清楚,她心里憋屈,一觉睡醒明天会更难受。   温燃努力维持着她的礼貌,毕竟沈砚喜欢过许供春这件事,不是许供春的错,“许小姐,我问的问题可能有些无礼,但我不问出来,我就会反复琢磨,希望你能谅解。”   许供春点头说:“你说。”   温燃缓声说:“我想问你,沈砚有为你放过烟花吗?穿过人偶衣服逗你笑过吗?”   许供春登时明白温燃为什么问这些了,应是沈砚对温燃做过这些,温燃怀疑深夜也对她做过,所以现在心里有所比较。   但是温燃真的想多了,沈砚什么都没对她做过,只是在大学时对她表过白而已,仅此而已。   平时沈砚对她做的那些,也对唐玥做过。   许供春坦率回答,“都没有。”   温燃不可置信,“那他追你的时候,都怎么追的?他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可能?”   沈砚喜欢许供春那么多年,居然什么都没做过?简直不可思议。   许供春看温燃的表情,明显她不说出点什么,温燃不会相信也不会罢休,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件,“唐玥逃课不吃午饭的时候,我们俩在食堂遇见,单独两个人一起吃过饭……这算吗?”   “……”   温燃抬头看身侧沈砚,沈砚掌心朝上放在她脑顶,在为她接雪花,垂眼和她对视时的目光坦荡荡。   温燃火气总算又消了点,沈砚没对许供春做过那些浪漫的事,至少让她心里的疙瘩不再继续扩张了。   沈砚始终未阻止在别人看来兴许是任性行为的温燃,而在温燃的感受上,沈砚此时没有为许供春说任何一句话,这让她心安了许多。   温燃暗自松了口气的,最后温和问许供春,“请问您客户叫什么?”   许供春说了个名字,然后温燃怒火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再次火冒三丈。   许供春说出的名字,正是后进包厢的另外一个学妹。   温燃咬牙切齿说了声再见,转身就往回走。   佳佳和刘洋两个人全程都是懵逼状态,听出面前三人像三角恋关系,她们俩一动不敢动,如雕像一样站在雪里,眼睫毛上都是雪,见温燃要返回KTV,她们俩也下意识跟上去。   沈砚却将车钥匙甩给她们俩,“你们三个开车回去吧。”   温燃在前面大步走,沈砚则在后面跟着,进入电梯,沈砚继续为温燃拍头发和衣服上的雪。   温燃这次没有拍开他,他用双手捂着她冰凉的耳朵,为她取暖。   温燃仰头看他,酒精在不断作用,耳朵里恍然冒出许供春叫她“燃总”,心里的怒火是钱戈雅和那俩学妹引起的,但忍不住发给沈砚,“许供春为什么叫我燃总,你和她打电话提过我吗?”   沈砚动作停住,轻咽了下口水。   温燃眼睛倏然睁大,“你什么时候又和她通过电话了?”   “没有,”沈砚像是心虚,“应该是,何斯野,和她说的。”   何斯野?   温燃觉得这名字耳熟,但酒后脑袋发晕,想不起来。   沈砚提醒,“茶馆,投资的何总。”   顿了顿,他轻声坦白,“也是我发小,和乔少爷一样。”   “…………”   温燃想起来了,而后看着沈砚好似做错事被发现的表情,又好笑又气,“他投资的钱,都是你掏腰包?”   沈砚:“嗯。”   温燃把帽子围脖放在斜挎包上,举起双手,啪啪啪鼓掌,“沈总,真有钱。”   沈砚仔细辨别温燃的醉眼,隐约看到她眼里有那么点笑意,他才松了口气,“沈总的钱,都是你的。”   “……”   电梯到楼层,温燃大步流行出去,暂且将沈砚的事放在脑后,先去处理那两个学妹。   温燃一脚踹开包厢门,也没给裴清林的面子,拎起桌上酒瓶子直走向那俩女生。   沈砚长衣立在门口,望着温燃失控的背影,也仍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温燃一酒瓶子朝袁小艺右侧砸过去,酒瓶砸到墙,碎裂声爆响,惊得袁小艺失声尖叫,站起来就要跑。   温燃手臂拦住她,冷声问:“哪个学校毕业的?”   袁小艺哆哆嗦嗦,“艺校。”   温燃讽笑,“钱戈雅给你们多少钱?”   另一个回答,“一千。”   “一千,就让你们来我这儿演戏?”温燃一酒瓶子又砸向墙,碎得在墙上炸开,惊得另一个缩脖子捂耳朵。   温燃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甩到桌子上,“我今天教教你们什么是社会,来,你们俩来互相扇巴掌,谁熬到最后,这钱就属于谁,打。”   这正是同学聚会中,裴清林过来要拦温燃,但他先被沈砚给拦开,裴清林皱眉道:“沈总,不能让她胡来。”   沈砚将温燃护在身后,目光清冷,声音里有着清清楚楚的任由温燃放肆撒野的宠,“有我在,温燃干什么都行。”   另一个男同学忍不住说:“不能这么惯着啊,温燃她本来就……”   沈砚冷眼望过去,“我惯着,我愿意。”   男同学骤然闭嘴。   温燃听到沈砚的话心里舒坦不少,冷眼看着这两个女生,“打不打?”   其实今天,如果这两个女生都不动手,温燃也没辙。   但是袁小艺明显想要那沓钱,眼睛直瞟向桌上的钱,然后抬手就甩给小姐妹一巴掌。   另个小姐妹急了,也打袁小艺一巴掌。   俩见钱眼开的小姐妹打起来了,沈砚方出手,却是将温燃揽到身后,不让温燃受到误伤。   温燃站在沈砚身后,没抬头,听俩女生嘴里互相骂着对方做过的坏事,她心里的火气泻出去了,又觉得没劲,从沈砚身后走出来,拿起桌上那沓钱,昂首挺胸大步往外走。   袁小艺急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追过来还要打温燃,但被温燃身后的沈砚保镖拦住,袁小艺伸手去拽温燃,连温燃一根头发都碰不着。   温燃回头,有沈砚保护而嚣张的不得了,站在原地甩着钱挑眉道:“两位在校学生,我是在免费教你们什么是社会,现在懂了吗?”   袁小艺身体簌簌发抖,捂着脸蹲到地上。   温燃火气终于全发出去了。   言笑晏晏地和其他同学挥手说再见,而后潇洒地拂袖而去,同时也全程没看裴清林一眼。   温燃和沈砚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一点钟。   沈砚送温燃到客房门口时,温燃刚刷卡推门,他就推着门顺势跟了进去。   温燃刚才见了两次风,俗话喝酒见风倒,温燃竭力保持清醒,也快要撑不下去。   意识不够清醒,温燃心中怒气时起时落,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想着今天的事一点不怪沈砚,都是钱戈雅搞的鬼,一定要忍住坏脾气,不要和沈砚发火,等明天清醒再清醒谈。   转身正要赶沈砚出去,沈砚却覆了过来,他声音压得很低,“燃燃。”   沈砚还穿着风衣,身上有凉气,就这样将她压在墙上,让她清醒了一点,温燃推开放在她腰上的手,别开脸说:“有话好好说啊,你别动手动脚。”   “再听一遍我的解释,”沈砚手指轻碰她脸颊,“好不好?”   他手仿似带电,温燃脸颊酥酥麻麻的,抓开他手腕,语气不自觉变软,“你想说的话,我还能捂住你嘴吗?”   温燃喝了酒,身上香气加酒香味道醉人,沈砚按在墙上的手指已经抠出印子,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几次看她的红唇都想吻上去。   沈砚别过视线,俯首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言柔语,“我没有对许供春做过任何浪漫的事,唯独对燃燃,做过这些事。”   温燃偏头看他,“没给她放烟花,没给她唱歌,真的吗?”   沈砚额头顶着她的,近在咫尺相望的目光里,有千万般的认真,“没有,从来没有,什么都没有。”   温燃鼻子发酸,闷声闷气说:“我不信。”   沈砚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那你要怎样,才信我?”   温燃闭上眼,也一遍遍问自己,沈砚到底要怎样,她才能信他。   她突然抓住沈砚的手腕往外走,一直走向电梯,走向餐厅。   这个时间,餐厅已经停止营业,看到楼层服务员,她叫人过来打开餐厅门,径直走上餐厅楼上她曾经站着的位置。   温燃已经眼眶通红,指着楼下他和许供春曾经的那张桌子,“那项链呢?”   温燃嘴唇在颤抖,这是她最在意的事,一直想问他、一直未问出口的事,“我亲眼看见,你在那个位置,为她戴项链。”   沈砚并不知道温燃当时看见那一幕了,他只深深记得,当天那场雨时,温燃刚骂过他卑鄙。   但跟着温燃一直走到这里时,他已经明白,这是温燃心底最深处的烙印。   沈砚紧着喉咙解释,“我当时在祝福她,我没办法祝福你和商君衍,没办法祝福你和裴清林,但是我当时在祝福她和唐铳。”   沈砚声音已经嘶哑,“燃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燃明知道她怪不到沈砚,明知道那时候她和沈砚什么都不是,可她就是难受,想到那一幕就发了疯的难受。   酒后所有知觉都变大,温燃摇头,“可是我在那一幕里看到的,就是你爱她。沈砚,你明不明白,你曾经拒绝我的时候亲口说你心里有她,我所听到的,就是你把她爱到骨子里了。”   温燃用尽全身力气,说出在自己心底藏了很久的话,这些话她平时不敢想,想了就浑身都痛,“沈砚,你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爱她?因为你得不到她,所以把对她的爱当喜欢,所以退求其次,所以将就,甚至,你在自欺欺人?”   沈砚急了,嗓音哑得如被磨砂纸磨过,“温燃,看着我。”   温燃倔强地别过脑袋,不看他。   一眨眼,便满面泪痕。   沈砚抱温燃坐到桌子上,捏着温燃的下巴令她看他,“看着我,温燃,看着我。”   温燃被动地隔着眼泪怔怔看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怕他说什么。   她手按在沈砚腰上,明明想将他推开,但推不开。   沈砚双手温柔地捧着温燃的脸,紧紧凝视温燃双眼,“沈砚从来没有退求其次,没有自欺欺人,没有将就。”   餐厅里一片漆黑,沈砚的眼眶已经泛红,平时清冷的眼睛里此时尽是红血丝,“沈砚只爱温燃,只爱温燃一个人爱到骨子里。”   “没有温燃,沈砚的生命里就没有光。温燃,你听到了吗?” 第50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醒来意识有点模糊, 捂着脑门想了一会儿, 前一晚发生的事一点点地回到脑海里。   这次没再断片,被钱戈雅算计, 见到许供春,她返回KTV, 又回到酒店,一件又一件事都记起来。   也记起来, 沈砚眼眶泛红地抱着她,声音嘶哑地说爱她。   她在他怀里哭了,哭的情绪是因为难过与悲伤的情绪发泄出去,庆幸与感动从身体里如洪水一样爆发, 哭得不能自已。   之后他抱她回房间, 她哭得累了倦了,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她当时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温燃懊恼地深深闭上眼, 她不仅记起以上那些, 还记起当时哭出鼻涕, 鼻涕眼泪一起往他西装外套上抹。   也太失态了,太不淑女了。   好气, 酒精是坏蛋。   这么懊恼着, 温燃渐渐觉察出不对劲儿,视线里的台灯窗帘是前一晚同样的房间。   可是这个房间里,好似多了个别人的气息。   温燃一点点地转身, 看到身后沈砚熟睡的侧颜。   他唇色很淡,呼吸清浅均匀,右手掌心压在侧脸下,睡得很沉的模样。   沈砚未脱衣服,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白衬衫领口的前两颗扣子未系,领口敞开,令她一眼便看到他的锁骨痣。   他皮肤是冷白色,一颗痣落在锁骨上,黑白分明,又迷人性感。   但是他的白衬衫都是褶皱,手表也未摘,看起来疲惫憔悴,甚至还长出了一点点小胡茬。   她酒品不太好。   是被她给折腾的吧。   温燃伸出食指想要摸摸他的小胡茬,在她即将碰到他的时候,沈砚突然毫无预兆地张嘴,一口咬住她手指。   “呀,”碰到他舌头了,温燃脸顿时如被火烧,往外抽着手指,清晨的声音柔柔软的,“你什么时候醒的啊,你松松松嘴,疼呀。”   沈砚掀开眼,松嘴,初醒的声线慵懒沙哑,“你刚才偷偷摸摸的,是要干什么?”   “谁偷偷摸摸的了,”温燃耳朵痒了下,胡乱地擦着湿漉漉的手指,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想,摸一下你胡子。”   “嗯?你有这爱好?”   沈砚闻言轻笑,抓着她手放在他唇上边,轻缓移动,令她感受他胡茬。   胡茬触感有点点扎手,很奇怪,像电流一样刺着她手指,手都酥酥麻麻,温燃慌张收手,手忙脚乱起身说:“我和佳佳约好了,今天去残疾村,我要走了。”   沈砚却抬手将她搂回来。   他力气大,温燃本单手撑床,手臂突然失控不稳的一弯,半个身子摔倒了他身上。   温燃下巴磕到了他胸膛,脸彻底被染红,按着被子起身,“你,你别一大早就耍流氓啊。”   沈砚抬眼看她,他耳廓也有点红,但眼里更多的是交织着的不安与炽热,“燃燃,昨晚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虽然两个人都穿着衣服,但温燃实在受不住此时这暧昧气氛,面红耳赤地想要下去,“记得,记得一点吧,你先放开我。”   沈砚非但没放开她,反而翻身隔着被子压住她,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还记得多少?只记得一点吗?”   温燃怔怔陷入他眸底的漩涡,那里面深不见底,有炽热有深情,也有唯恐她不记得的恐慌。   “记得,”温燃记起前一晚他也用这样目光凝望她,轻轻张唇,“我都记得。”   不会忘,这辈子都不会忘。   “相信我吗?”沈砚执着地问。   温燃眼睛轻轻闭上,她不得不承认,自沈砚回头追她开始,她就一次又一次的心动。   相信他说的每句话,相信他爱他,相信他不再喜欢那个人。   应该给自己一个向前看的勇气,也给他一个机会。   “信。”温燃睁开眼,笑意盈在眉梢。   沈砚眼底的漩涡消失,浮上轻松的笑意,继而对视的目光变得灼热,垂眉看向她的唇,喉结滚动,渐渐向她靠过来。   温燃呼吸紧张急促,浑身都在发热,然后猛地伸出手背挡着自己的嘴。   沈砚的吻未停,长睫敛住他眼里的燃烧的炙热,轻吻落在她掌心。   他的薄唇与温燃的掌心均是软的,滚热的烫度在皮肤间蔓延,烧得两个人的身体都慌乱。   温燃先滚下床,飞快跑开。   满脑袋都是完了完了,她完了。   怎么会被沈砚的一个掌心吻给撩得动情成这样,以后吻别的还了得??   佳佳认识的残疾村,是她之前做公益时知道的。   起初村子里有很多聋哑人,之后村长慢慢收留更多残障人士,那里就变成了一个对残障人士来说很安全的落脚点,慢慢演变成了很和谐的残疾村。   这次佳佳和温燃聚会重逢,她了解到的温燃建残障院的想法,和她知道的残疾村很像,就想带温燃过去看看。   温燃和佳佳要先坐飞机过去,再转火车,然后大巴车。   路途遥远,但好在是没有暴风雪天气,只是有雨而已,没有安全问题。   沈砚也想和温燃一起去,但温燃没同意,她好歹也是燃总,不至于让沈砚随时随地跟在她身边陪她。   而且沈砚也有公司,不能和她出去好几天而不管公司。   沈砚送温燃和佳佳到机场,约定温燃平安夜前肯定回来后,他一个人坐高铁回去。   沈砚回家换了衣服,下午方到公司,郝乐就急忙迎上来,“沈总,董事长找你。”   郝乐迈大步都跟不上沈砚,小跑跟着急声说:“董事长刚才开董事会说要把你开除,沈总,您可冷静点儿啊,别跟董事长对着干,董事长就是一时急脾气而已,您……”   沈砚脚步走得飞快,同时淡定自若地打领带,不慌不忙地下命令,“你让张叔张姨去燃总家布置圣诞节气氛,再给小香妃做件圣诞穿的衣服。”   郝乐瞬间停在原地,挖着耳朵怀疑道:“沈总,我可能没听清,您说要给猪……”   “去布置吧。”沈砚淡道。   郝乐:“……”   行,行,行。   温燃本是个不怕出差不怕路程累的人,但和佳佳一起去残疾村,住的环境比不上市里酒店,又遇到下雨,洗的衣服不干,就让她心情有焦虑感。   幸好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热情,她又会手语,和大家交谈得都不错,见过残疾村后,她对自己建残障院的想法又有了新的细节补充,完善很多,这一次完全没白来。   平安夜前一晚,温燃站在廊前听雨,和沈砚通电话。   沈砚问:“平安夜能到家吗?”   温燃其实已经订好平安夜当天到家的飞机,但是想给沈砚一个惊喜,就没说实话。   温燃声音软糯糯的,抱歉地说:“沈砚,我得晚一天能回去,天气预报有暴雨,我订的晚一天的飞机。”   沈砚沉默,气息在电话里明显变重,但是沈砚的声音仍然是温柔的,“没关系,安全更重要。记得随时和我联系,别让我找不到你。”   这几日天气不好,雷阵雨与暴雨交织着来,沈砚一天要给温燃打好几次电话,他担心她碰上山洪爆发。   温燃答应着肯定注意安全,之后为了安抚沈砚的心情,没挂电话,就伴着雨声,和沈砚唠唠叨叨她在残疾村遇到的事,说她对未来的打算。   想为残障人建立一个安全的家,也想为被父母忽视的小孩建一个安全快乐不会走丢的游乐场,还想开个动物园,但是她怕狗。   温燃或坐或站在廊前,滴滴答答的雨声起起伏伏,天马行空地聊着。   沈砚那边飘着雪,飘飘扬扬的雪落无声,温柔有耐心地陪聊着。   过了很久,沈砚那边忽然响起女人哭声,温燃登时愣住,“……谁在哭?”   沈砚长长叹息了声,“我妈。”   “阿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沈砚若无其事,话语颇毒,“大概是,更年期吧。”   “……”   平安夜当天清晨很早,温燃就伴着大雨出发回程,先坐大巴再坐火车,又转飞机,一路平安到家。   从暴雨的城市到飘雪的家,明明气温在降低,她心情却越来越热,到家时直接热到了顶点。   温燃推开家门,同时大声喊着,“小香妃——”   在看到家里场景时,她生生愣在原地,手里的包“砰”地一声落地。   家里布置得每个角落都有圣诞气氛,屋顶斜字角挂着圣诞装饰条幅,家里客厅还有一颗挂着彩灯的圣诞树,树上也都挂好了小卡片,树下堆了大小不一的盒子。   而圣诞树旁边,站着的女人是——   “张姨?”温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张姨正站在圣诞树旁挂袜子,突然看到温燃回来,吓了一大跳,“燃,燃,燃燃,你怎么回来了?”   张叔抱着穿圣诞衣服的猪出来,看到温燃站在门口,也震惊,“你,你,你不是明天晚上回来吗?”   温燃都结巴了,“这,这,这,这是我家吗?你们怎么进来的?”   张姨和张叔俩人同时别开脸。   两张脸皆是“怎么办怎么办被拆穿了能钻进地缝吗”的崩溃表情。   温燃站在门口再次环绕整个一楼客厅,看到靠近转角的餐厅桌上,放着一大捧鲜红玫瑰花。   她目光涣散地看着那玫瑰花,耳边恍惚响起沈砚的声音——“我只送过你花”。   温燃双脚退出门口,后弯腰看向旁边的邻居洋房,又望回张叔张姨,“所以,沈砚,是你们俩口中做生意赚钱的土豪儿子?”   张姨张叔双双点头。   温燃:“……”   温燃记起她第一次收到张姨的玫瑰花,是从海岛回来的当天早晨。   之后她频频收到张姨送她的玫瑰花,张姨每每都说祝她开心。   所以,从那时起,一直都是沈砚在送她花吗?   温燃问张姨,“楼上真的都是花吗?”   已经被撞见,张姨也没必要再瞒着,“真的呀,燃燃要去看看吗?”   温燃点头,跟着张姨去隔壁房子。   知道沈砚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后,感动和惊喜的情绪开始作祟,温燃从踏进房子的第一步开始,鼻子就发酸。   一步步迈上台阶,走向二楼,有浓郁的玫瑰花香飘进鼻中。   上到二楼,一眼望过去,大片的玫瑰花在盛开,颜色那般红艳。   张姨说,送她的每朵花,都是沈砚亲自摘下来的。   张姨说,沈砚经常站在二楼窗前看她,一站就站很久。   张姨说,她和张叔常劝他,让他别默默做事,沈砚只对他们轻声说,“她讨厌我”。   温燃想起她曾经和沈砚说过好多难听的话。   她说过沈砚配不上她。   说过沈砚的为人处世脸让她恶心。   说过沈砚不要虚情假意地关心她。   说过沈砚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打过沈砚巴掌。   她向沈砚脸上扬过水。   她伤了他那么多,他仍然陪着她。   他让别人送她玫瑰花,让她开心,让她每天拥有好心情。   让杨淼给她买药,让餐厅经理送中奖卡,用熊猫哄她。   让何斯野投资她,以热心网友逗她笑,以陌生人的身份哄她开心。   这些他始终默默地做着。   如果她没有发现,他永远不会说。   而他做的这些一切,她永远不会知道。   她差一点,就错过这样爱她的人。   差一点,就错过沈砚了。   张姨说沈砚这两天没回来住,住在他那边的房子里。   温燃拜托张姨不要和沈砚说她回来了,想给沈砚一个惊喜,就匆匆开车去沈砚家等他。   到达沈砚家时,明明是大白天,沈砚家的院子里却一路掌着灯,门前的灯也亮着。   她抬头看房间,也全都开着灯。   温燃有指纹也知道密码,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吸顶灯落地灯甚至台灯,也全部亮着。   秦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温燃回来也愣住,“燃燃,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回来吗?”   温燃站在门口,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隐约猜到为什么沈砚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   鼻子酸涩,有眼泪涌上了眼睛,温燃轻声问:“秦姨,家里为什么开着灯?”   秦阿姨走向温燃,“是沈总让客厅门口都留灯的。”   温燃脱鞋走进去,一直走到楼上她曾经的房间,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她的物品没有任何改变,仍放在原位。   沈砚曾经将她的全部物品封箱拿去还给她,她没要,说丢了东西再也不要了。   而现在,她的这些东西,全部都在原位。   温燃声音沙哑,一开口便有眼泪掉下来,“为什么留灯?”   秦阿姨站在她身后,温声说:“因为燃燃怕黑。”   “因为沈总怕,怕燃燃哪天突然回来,看到家里没留灯,就不进来了。”   温燃一点点地蹲到地上,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渐渐泪流满面。   沈砚究竟为了她,默默地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第51章 一直追妻一直爽   温燃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父母离婚后, 她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被爱。   这么多年后,终于感受到被爱。   而每一次被爱, 都是来自于沈砚。   全部,都是, 沈砚。   最初追沈砚的是她,但是沈砚却为她做了更多。   这样好的沈砚, 她这辈子都不要放手。   温燃也没有让秦阿姨告诉沈砚她回来的事,她等不了沈砚下班,开车直奔沈砚公司。   她和沈砚已经在同一个办公大楼工作,她的工作卡是万能卡, 径直刷卡去他办公室楼层。   她刚走出电梯, 就碰见了郝乐, 郝乐满脸惊愕地看着她, 然后猛地朝她跑过来,把她给推回电梯。   温燃正想冲进去跳到沈砚身上抱他呢, 怎么就被郝乐给推回电梯了, 不开心道:“郝助理, 你干嘛呢?”   郝乐电梯直接按到地下停车场,“燃总, 沈总这阵子和沈董吵架, 被沈董开除了,不在公司。”   “什么?开除了?”温燃想到电话里阿姨的哭声,“那为什么吵架啊?”   郝乐唉声叹气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温燃震惊的伸出大拇指, 指向自己,“难道,因为我吗?”   郝乐咬手指,不说话。   温燃心里开始发慌,脑海竟然闪现到了沈砚他妈妈给她甩支票的画面,难道是沈砚爸妈不同意,沈砚性子又很倔强,就和家里闹掰了?   可是沈砚爸妈对她也没有什么了解啊,为什么会不同意?   温燃反应向来很快,在电梯门开之前,就有了一个无比合理的推测。   她背对电梯门,双手向两侧撑着侧边扶杆,霸气地将郝乐堵在电梯里,“是因为温城集团,是吗?”   郝乐被挤到了旮旯里,委屈说:“燃总,你别逼我,我不敢说。”   温燃同意,“那就不说,就点头。”   “……”   温燃挑眉问,“和温城集团的合同有关吗?”   电梯门开又关上,郝乐点头。   “沈董事长和沈总的矛盾已经很长时间了吗?”   郝乐心慌点头。   “是不是我的公司搬来楼里后,两个人的矛盾又升级了?”   郝乐小鸡吃米点头。   温燃已经不用再问,确定沈砚一直都在和他爸吵架,而源头是她。   这时也记起沈砚之前说过的话,一直不同意合作的人不是他,是他父亲。   电梯门再次打开,温燃挺直腰,叮嘱郝乐说:“别和沈总说我回来了,我去给他准备惊喜。”   郝乐拿不准主意,毕竟沈总才是他老板。   温燃微笑,对他眨了个古灵精怪的wink,“我是你家沈总未来的女朋友,他会听我的,明白吗?”   郝乐这次一脸慎重地点头。   沈砚一直在和他爸冷战,现在已经被赶出公司,但是沈砚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   温燃回到车上发呆的时候,接到沈砚的电话。   她接听,话筒放在耳边,沈砚温柔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好想好想他。   “在忙吗?”沈砚温柔问。   温燃吸了吸鼻子,“不忙。”   沈砚声线低沉了两分,好似是很复杂的不悦的关心,“感冒了?”   “没有,”温燃忙清了下嗓子,“我没感冒,放心。”   温燃想去商场买圣诞老人的人偶衣服,想在家里给沈砚一个惊喜,想哄沈砚开心。   但是他可千万别在外面回来很晚,温燃手指无意识地画心问他,“今晚你有安排吗?要和乔少爷他们一起喝酒吗?”   “有安排,”沈砚低笑说,“怕我喝多吗?”   温燃轻“嗯”了声,“沈砚,答应我,不要喝多,早点回家。”   沈砚很听话,答应说:“好。”   温燃之后去了商场,买了圣诞老人的人偶衣服。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挂上长白胡子,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十分满意,简直最美圣诞老人。   接着又去挑礼物,买平安果,把礼物塞进大袜子里。   温燃逛街不是直截了当奔向要买的专柜,是进商场开始,就忍不住每个专柜都转一转,一直逛到天色变黑,完全没注意到手机没电关机。   另一边,沈砚在乔子执家里坐立难安。   温燃手机关机,新闻发布温燃那边强台风登陆。   沈砚在得知温燃那边出现特大强风暴雨不过半小时,就得来那边出现超警戒水位洪水。   沈砚不是冲动之人,但今天冲动了,差点在温燃关机的第一时间就坐飞机冲过去,被乔子执给按住,“冷静,冷静啊沈总,温燃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乔子执安排那边的市区朋友过去找她。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沈砚如坐针毡,在乔子执家里走来走去。   乔子执的女朋友阮慕斯还没回到他身边,平安夜不喝酒过不去,他喝了不少酒,抬头看沈砚走来走去,眼前都重影,“沈公子,您坐会儿吧?手机关机不是时常发生的事儿吗,到最后都是没什么事儿,而且你这样急也没用。”   沈砚没坐,坐不下,走到窗前静望窗外,握着手机的手焦急到在颤。   夜色渐浓,平安夜飘起了雪,温燃那边暴雨洗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无法预测她那边发生了什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紧紧绕着他。   强台风,暴雨洪水,都会是造成她手机没信号的原因,是否她借宿的人家的房子被淹了?   手机没信号半小时以上语音提示就是关机,是不是已经出事半小时以上?   他向来没怕的,但他此时怕温燃出事。   乔子执起身给沈砚递了杯白酒,“要喝两口吗?”   沈砚知道这白酒的味道,吞咽辣喉,顺着喉咙滑进去,又如滚烫开水划过。   他没接酒,他要保持绝对清醒。   乔子执曾经也有找不到阮慕斯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阮慕斯手机关机,或是去游泳,或是睡觉调了飞行模式,让他急得团团转,最后她一脸迷茫。   此时乔子执只能安慰沈砚,“ 放心吧,温燃不会出事的。”   沈砚摇头,半晌,意味不明地对乔子执说:“你不懂。”   温燃没有好的家庭,没有好的父母,从父母离婚那一刻开始,苦难就围绕着她,受尽了苦。   幸运从来与她无关,好像总有厄运如影随形伴着她,他怕她再遇厄运。   沈砚没办法在原地等结果,叫司机过来接他,漫无目的地开在街上。   平安夜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各街千变万化光怪陆离,目光所及之处有无数情侣。   沈砚无心观赏窗外夜色,不断地给温燃打电话,不断地给朋友打电话。   车里调台听温燃那边的最新新闻,已经有,遇难死亡的人。   温燃提着好多袋子潇洒走出商场,购物太让她爽快了,霓虹在她脸上闪着五光十色的动态光,迷离又精致的漂亮。   温燃看表已经八点钟,预测沈砚十点钟应该能到家,时间还很宽松。   正要拿手机打电话试探沈砚什么时候回家,突然她身后响起她的名字,“温燃。”   一听到这个声音,温燃就皱起了眉,转身看过去,是让她不舒服的裴清林。   温燃面无表情问:“有事吗?”   温燃爱憎分明,当知道裴清林引进包厢那两个学妹是钱戈雅弄来的时候,她就对裴清林没办法再有好脸色。   裴清林也知道温燃为何如此,那天看到温燃甩钱让两个学妹互相打的事时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方才叫她,是在平安夜偶然碰见她,心里是有喜悦的,忍不住叫她。   “老同学,”裴清林变回了原来的称呼,踏着雪一步步走近望着她,“平安夜快乐,祝你事事顺遂,世世平安。”   温燃语气淡淡,“你也是。”   裴清林听不得她这样冷漠的声音,也深知过错无法弥补,仍是执着道歉,“燃燃,对不起。”   温燃知道她今天若是不接受,裴清林就又会陷入他的偏执欲里,于是她点头轻飘飘道:“没关系,我接受你道歉。”   几乎同一时间,有光从裴清林眼里褪去。   他真的希望温燃说的是不接受,这样他就有理由再次接近她。   可是温燃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裴清林看到温燃手中有很多袋子,其中有个袋子很大,他伸手去帮温燃拎,“你车停在哪了,我帮你拿过去。”   温燃下意识就是退开,拒绝与他的接触,“谢谢,我自己可以。”   裴清林后槽牙不禁咬得越来越紧,他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温燃就是看不到他的好,为什么一遍又一遍拒绝他?   他对她的爱一点都不少,如果她愿意,他能把他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以后的所有时间都给她,所有关于未来的打算都紧紧绕着她,可以一切为她。   为什么,她就不能,回头看看他?   温燃不想耽搁太久时间,下雪路滑,还要换衣服藏起来,本来觉得两个小时足够,现在开始意识到时间有些紧,和裴清林说了声再见,她便走向她路边的车。   就在她刚将袋子放进后备箱准备开车门进去时,感觉身后靠过来一个人影,双手伸向她腰的两侧,她下意识准备向后用力踩他脚。   沈砚坐在车里,再次听到新闻,那边因洪水暴涨而淹了半个村子,消防员正在救被困于洪水中的人。   村子不叫残疾村,但是残疾村这三个字也不会出现在新闻上,会用其他名字代替。   沈砚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一遍遍给温燃打电话,始终是关机。   联系不上她,她失踪,甚至生死未卜,沈砚几乎下一个电话就要调直升机过去救人。   忽然,司机不确定地说:“沈总,那辆,好像是燃总的车。”   沈砚猛地抬头,对面停在路边的车,就是温燃的车,沈砚急声道:“调头过去。”   车开到温燃的车前停下,接着沈砚所看到的画面,就是裴清林站在温燃身后,伸出双手要去搂温燃的腰。   沈砚脸色骤变,甩门下车向温燃大步跑过去,抓住裴清林往后一甩,同时迅速将温燃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沈砚出现得太突然了,温燃整个人都是呆的。   他的拥抱太紧了,紧到他身体好似在颤抖,紧到她快不能呼吸了,她声音都是从喉咙艰难挤出来的,“沈砚,你先放开我。”   沈砚骤然松开她,温燃仰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沈砚眼睛都是红的,他眼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呼吸也急促,在他放开她时,眼里有痛意。   温燃好懵,“我没事,沈砚,他没碰到我。”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砚声音沙哑。   温燃心虚飘开视线,“那个,下午。”   沈砚深深闭上眼,平复着心情,将她送进车里,俯身为她系上安全带,竭力压着对裴清林的怒火,温声问她,“刚才有没有事?他碰到你了吗?”   温燃摇头,“没事,他都没碰到我,我刚才是要踩他的脚的。”   沈砚悬着的心落地,轻吻她额头,“乖,闭眼。”   然后他轻轻地为她关上车门。   裴清林喝了酒,身体不稳踉跄摔倒雪地里。   沈砚走到裴清林面前俯身看他,满眼冰冷,“你刚才要对温燃做什么?”   裴清林此时倒在地上栗栗危惧,面如死灰。   他刚才是想紧紧抱住温燃的,想求她回头看看他。   他疯了,他那样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沈砚望向裴清林差点放在温燃腰上的那只手,冷眸闪过寒色,而后毫不留情一脚重重踩下去,裴清林的痛呼声破空响起。   沈砚力气未松,仍在踩着,并且阴冷地左右碾踩,裴清林疼得声音已经变了调。   “温燃不是你能碰的,”沈砚浑身气场阴沉恐怖,“记住了吗。”   温燃怕沈砚闹出事,连忙开门下车,紧紧拽他手后退,“沈砚,可以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沈砚听到“家”这个字,望着面前平平安安的温燃,失控的理智才一点点找回来。   绝对不能让温燃再受到任何伤害。   无论天灾,无论人祸,任何一点伤害,都不行。   沈砚缓缓俯身,温柔地抱她入怀,想用力抱她,竭力控制着力道,“你没事,就好。”   温燃没有受到裴清林的任何肢体碰触,而且沈砚来得又及时,她心情是很不错的,只是突然碰到沈砚,这打乱了她的计划。   到家下车后,温燃大大方方假装只是去后备箱拿袋子,关好后备箱转身就撞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沈砚。   “下午,”沈砚接过她手上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去购物了吗?”   温燃看他拿走了装圣诞老人衣服的袋子,忙伸手抢走,“嗯……我拿这个就行。”   沈砚被抢得一怔。   温燃自己也感觉到这动作有太明显的戒备,忙仰头笑了下,“沈总,平安夜快乐啊。”   沈砚呼吸清浅,对她笑,“你也是。”   张叔张姨已经走了,家里小香妃也睡了,温燃拿着袋子,故意用很平静无所谓的声音说:“沈砚我先上楼回房间了啊。”   温燃是想回房间换圣诞老人的衣服,推开门反手就要关上门,但是没关上。   她一点点抬头,沈砚手按着门,他眼里是压抑着的痛楚。   “你怎……”   沈砚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温燃,为什么你回来,不告诉我?”   在准备惊喜啊……温燃手拎着袋子,不能说。   沈砚声音嘶哑,“为什么,手机关机。”   ???   她手机关机了吗。   温燃怔怔看沈砚,隐约知道沈砚怎么了。   是不是他以为她回来了、却故意关机不理他、不和他过平安夜。   沈砚在不安。   “不是,沈砚,我是在……”   沈砚已经无法控制,猛地俯身过来,紧紧抱住温燃,抱得力量紧到颤抖,“温燃,我错了。”   “我伤过你,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在你受伤的时候没有保护你,我配不上你,”沈砚嗓音嘶哑,“我后悔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温燃,你别推开我。”   温燃呼吸滞住,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状态。   沈砚难以形容他在为温燃的安全着急时,看到温燃却在本地时的心情。   就好像他仍是被讨厌的,温燃在故意躲着他,甚至比这更复杂,温燃不想和他一起度过平安夜,不想接他电话,不想听他的声音。   莫琪和他说过温燃和裴清林曾经相爱,说过温燃的第一次给了裴清林,他知道莫琪说的话必然不是真的,但是他也完全不去纠其真假,也无需向温燃证实。   只要这个人是温燃,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任何事都不在乎。   但是温燃,在躲着他。   不原谅他,不相信他。   沈砚双目悲痛地看着她,两滴泪向下砸下来,“温燃,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再接受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能不能,别躲着我。我求求你,别躲着我,别讨厌我。”   温燃怔住,她看到了沈砚的眼泪。   沈砚这样清冷的人,满目通红的落泪,在卑微地求她。   突然间,温燃心缩成了一团,好疼。   “不是的,沈砚,”温燃急了,紧紧抱住他,“我没有躲着你,我是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说着温燃退开,蹲在地上拿圣诞老人的衣服,举起来焦急说:“沈砚,我是去准备这些了。”   沈砚一点点地看向她手里的东西,是红白色圣诞老人的衣服。   温燃看到沈砚掉下来的眼泪,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再忍不住哭出声,“沈砚,我没有躲着你,我看到那些花了,我看到你为我留的灯了。”   温燃失控地哭说:“沈砚,我没有讨厌你,你没有配不上我,都没有。我没办法不对你心动,我没办法不喜欢你,没办法不爱你。沈砚,我……”   两人都落了泪,一滴滴泪滑过脸庞,晕湿了一切难过的过往。   沈砚的吻贴在她额头,嗓音沙哑地打断,一字一顿嘶哑说:“温燃,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会再伤害你,会永远保护你、陪着你。”   “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第52章 高调恋爱   平安夜的雪花浪漫飘落, 小区里响起平安夜的欢快音乐, 家里的圣诞树小彩灯变着彩亮的灯光。   小香妃没睡熟,从猪窝爬出来, 溜溜达达地过来 ,挤到俩人的拖鞋之间, 看热闹似的仰头看他们。   温燃窝在沈砚怀里,长睫上忽闪着一颗又一颗泪珠时, 忽然她脚被某东西一拱,接着一声猪哼哼腾空响起。   温燃和沈砚同时低头,小香妃哼哧哼哧地仰头看他们,发出一声又一声仿佛被忽视般愤怒的猪叫。   温燃破涕为笑, 蹲下挠小香妃的猪耳朵, 小香妃舒服了, 终于不再乱叫, 脑袋往她掌心蹭着。   刚才气氛太激烈,温燃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敢抬头看沈砚, 就挠着猪玩。   她想带小香妃去吃雪梨逃离现场, 便叫着它名字转身往楼下走。   沈砚突然捉住她手腕往回一带,温燃“啊”的一声冲进他怀里, 一脑门撞到他胸膛上。   温燃顿时双手无处可放, 眼睛也无处可落点。   “答应我了吗?女朋友?”沈砚的声音有些暗哑,哑得入耳酥酥痒痒的,叫人脸红。   温燃仍没好意思抬头, 害臊得下巴快贴到锁骨上。   “答应了,”沈砚牵起她手,与她十指紧扣,“男朋友以后会对你俯首称臣,这是沈砚给温燃永远的承诺。”   俯首称臣这个词太让她心动了,温燃脸红心跳不止,点点头,又点点头。   点完头不敢看他,转身就抱起小香妃下楼跑得飞快。   沈砚方才也用了不少力气,眼角仍有泪光,靠着门框看温燃跑开的背影,轻轻闭上眼。   手指弹开眼角的泪,而后,渐渐笑开。   他的燃燃,终于回来了。   温燃在客厅圣诞树旁带小香妃吃雪梨和给手机充电,沈砚去阳台给朋友和乔子执打电话报平安。   乔子执得知温燃已经回来,立即开始吐槽,“我就说她没事儿吧,你急得跟什么似的,我跟你讲,这女人手机关机啊,肯定不是发生意外,她出意外的第一时间准是联系男……”   乔子执喝多喋喋不休,沈砚淡淡听着,没有打断。   “想起我家慕斯了,”乔子执又开始转到自己身上,絮絮叨叨说,“我们恋爱的时候啊,慕斯可甜了,分手后……”   沈砚终于出声,清冷的嗓音好似有炫耀的语调,“我有女朋友了。”   “……”   “我女朋友叫温燃。”   “……”   “哪天一起吃饭吧。”   “……”   乔子执觉得扎心,本来两个被抛弃的男人一起喝酒,以后就变成他一个人了?   “从未婚妻退位成女朋友,有什么好炫耀的,”乔子执怀着盛怒骂着,“臭嘚瑟。”   沈砚手撑着阳台栏杆,眯眸望着漫天雪花,那眼里似水的柔情,“我女朋友既美又燃还可爱,我为什么不炫耀?”   乔子执差点直接心梗了,愤怒摔断通话。   温燃盘腿坐在圣诞树下开机,未接来电通知的短信狂震,她都不知道沈砚居然给她打了几十遍电话。   小香妃趴在她腿上,也探头看她手机,温燃抓开它耳朵,忽然忍不住笑,“以后叫你佩奇得了,你是peppa pig,我是mummy pig,来,叫声妈咪。”   “妈咪。”身后突然响起沈砚的声音。   温燃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扔出去,手掌捂脸往下趴。   沈砚的声音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性感低磁,“妈咪”俩字叫的让她面红耳赤。   “乱叫。”温燃低声嘀咕。   沈砚唇角微弯,俯身问她,“饿不饿?”   温燃诚实点头。   在飞机上吃了一餐,之后逛商场她一直没闲着,也没抽空吃东西,真的饿了。   沈砚去厨房为温燃做晚餐,温燃回房间洗澡。   温燃洗完澡换睡裙时,她看了看自己右手臂上难看的疤,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之前从来没有想要掩盖住这丑疤的心思,前阵子穿长袖家居衣是对沈砚有防备,没疤也要穿长袖的,现在却是单纯不想让沈砚看见它,想藏起这疤。   它好丑,而且对他们有不好的回忆。   温燃再次穿上长袖家居衣,披肩长发吹得半干不干,溜溜达达地下楼去找沈砚。   沈砚一只小锅在煎牛排,另一只锅不知道在干什么。   温燃记得郝乐说沈砚被开除的事,喝着牛奶走过去,边不经意地问:“砚总,明天我们一起去上班吗?”   沈砚歪头调火的动作一停。   温燃以为好了,探头看另一只锅,里面像是芦笋汤,她正要问“是可以吃了吗”,忽然沈砚转身靠过来,搂住她腰抱上了厨台。   温燃咬着牛奶吸管愣住,沈砚又不由分说地抢走她牛奶,垂睫深深地凝望她。   温燃看着牛奶急道:“我刚喝了没两口,你别扔……”   “再叫一遍。”沈砚双手圈着她腰,鼻息间是她沐浴露的玫瑰香气,清冷声音不再清冷,泛着热度的哑。   温燃莫名紧张,“……砚砚。”   这个久违的撩人的称呼,沈砚眸光里突然有火般炽热,口干舌燥地紧盯着她盈润粉嫩的唇瓣,喉结滚动。   温燃单纯紧张,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谁知这个动作更引得沈砚眼睛里冒了火,胸膛呼吸起伏剧烈而急促。   温燃怔怔看他,记起第一面见他时,就特别想看到淡漠如他的眼里出现灼热欲望时的模样,此时看到了,清冷的双眸里充满灼人的热度,竟然让她慌张到想逃。   “再叫一遍。”沈砚拇指碰上了她的下唇。   温燃失了魂着了魔,没有再逃,轻声问他,“砚砚,我美吗?”   沈砚喉咙滚动,“美。”   沈砚拇指拨开了她唇瓣,“第一次做男朋友,第一次接吻,”他撩人低磁地说,“请多指教。”   温燃下意识接口道:“您客气了。”   沈砚失笑,而后逐渐靠近她。   额头相贴,鼻尖相贴,炙热的呼吸纠缠到一起,沈砚低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燃已经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接着下一刻,沈砚炽热的吻落下来,令她来不及任何反应地撬开她的唇齿,单刀直入攻城略池。   这个吻热烈到好似将所有的感情都用了进去,一遍遍无声诉说这几个月来的思念,爱意,吻得痴迷吻得激烈,不知道是谁喉咙里发出了暧昧的声音,接着亲吻就好像变了性质,温燃已然无法喘息,不断向后仰头想躲开,被他紧紧按着后脑勺而无处可躲,被动地承受着他所有的热烈,快要失去理智。   热度随着沈砚的热吻而不断攀升,仿佛他是具有巨大热量的太阳,烤得温燃浑身发热发烫,脸上甚至渗出汗来,反而更令她难以自抑地更靠近他,不知何时双手攀附在他脖子上。   厨房里的温度迅速上升,温燃双唇舌根都在发麻,全身如被电流袭击颤抖,酥麻得快要疯掉。   将这几近失控的氛围打断的是沈砚的手机铃声,沈砚眼里全是急躁难耐的火热,不舍地放开温燃,温燃被吻得唇上都是水光,目光迷离,趴在他肩上不住地喘息。   客厅里沈砚的手机还在响,温燃轻推他,“去接电话呀。”   声音发出来时,温燃自己都吓了一跳,撒娇软糯无力,她忙咬住嘴唇。   见沈砚还没有要去接电话的意思,温燃无声地又推了一把,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磁哑的一声,“燃燃。”   温燃咬着嘴唇满眼水光地看他。   沈砚拇指按着她嘴角,深深望着她,低哑笑说:“有奶味儿。”   “……”   她刚才喝牛奶了,能没有奶味儿吗。   沈砚去接电话,温燃坐在厨台上平息心情,越想脸越热,手背轻碰脸颊,滚烫。   这才确定关系一个小时,就吻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什么清冷禁欲男神,这全都是假的吧,哪里清冷,哪里淡漠了。   温燃怕沈砚又变身什么的,她这可扛不住啊,看牛排差不多六分熟了,汤也差不多好了,装进盘子碗里就快速上楼。   沈砚在阳台通电话,打来电话的是徐嫚女士,徐嫚哭哭啼啼,“儿子啊,你爸他把你开除了,妈又没和你吵架啊。平安夜妈就一个人在家,你都不回来陪妈,妈……”   “妈。”沈砚语气平静地打断。   徐嫚停住,等他说。   沈砚继续语气平平道:“你打扰你儿子和女朋友接吻了。”   “?????????”   徐嫚震惊地一声能掀开房盖的尖叫,“儿子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砚淡淡一笑,“嗯。”   “!!!!!!!!!”   徐嫚兴奋地大跳大叫,还要再说什么,沈砚打断说:“这事您一个人知道就行,不用和沈董事长说。”   徐嫚:“……”这父子俩可怎么弄啊。   沈砚还急着陪女朋友吃晚餐,没和徐嫚女士聊多久,回厨房找人,就看到厨房锅里被扫空了一大半。   站在厨房间看向他和温燃刚刚接吻的位置,徐徐笑开。   窗外的雪未停,他拿起温燃刚喝过的牛奶,轻轻咬住吸管,好似回想到方才亲吻温燃的味道,嘴角笑意一直蔓延到了眉梢。   温燃回房间就接到商君衍的电话,温燃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女生才会在乎平安夜,没想到商君衍这位霸总竟然也在乎平安夜。   商君衍电话里的声音都是酒意,那么一个酷炫霸总失恋都变得不自信,“妹子,你说,哥哪里不好?哥不专一吗?笑笑为什么不喜欢哥?”   温燃用筷子夹着牛排,吃得超开心,一边假意叹息地哄他,“哥哥,就是你太好太优秀太专一了啊。”   商君衍听着更难受了,“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追不上笑笑了?”   温燃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追上笑笑,她知道她这辈子终于有人爱了,笑眯眯说:“哥,我谈恋爱啦。”   商君衍气息沉了下去,沉了很久。   “是沈砚?”   温燃说:“对呀。”   商君衍又安静了很久,好像他的北国突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温燃试探问:“我哥?”   商君衍终于出声,沉稳而严肃地叮咛,“把门锁好,现在去锁。”   ???   温燃:“为什么啊?”   “因为安全啊,”商君衍被气得不轻,大舅子兼老父亲的心情上线,“你家有套吗,万一他冲动擦枪走火了怎么办?你年纪轻轻就想当单身妈妈吗?还是你想去医院打胎?现在去锁!快点!”   不是,商君衍的脑回路为什么是她怀孕就会变成单身妈妈啊?   但是温燃真的有被商君衍吓到了,他一声叱喝让她立即去锁门,她赶紧去锁上,锁完还得和商君衍汇报锁好了。   锁完门,温燃又笑盈盈地说:“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都没谈过恋爱,你是不是初吻还留着呢?”   商君衍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损谁呢?”   “我没损谁呀,”温燃想把沈砚炫耀给全世界,“商总,哪天和抽空我男朋友一起吃饭呀。”   “不他妈吃。”商君衍冷漠挂断电话。   温燃和商君衍通完电话,咬着手指笑得不行。   就是,从来不知道原来谈恋爱有男朋友这件事,这么让人雀跃兴奋。   好像心脏里面有两个小人在跳舞,跳得心慌意乱,跳得她面红耳热。   突然,门外响起了沈砚的敲门声。   温燃刚才已经把门锁上了,他好像推了一下,没推开。   继而是沈砚听不出波澜的声音,“燃燃,你锁门了。”   好像又有点意味深长,“是吗?” 第53章 高调恋爱   锁门这事儿, 太欲盖弥彰了, 温燃在房间里面装死。   沈砚在门外十分意味深长地问了句,“燃燃在防备我吗”, 就没再敲门。   温燃悄悄下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但是没听见任何动静。   过了好几分钟, 温燃很轻地打开门锁,拽开个小门缝, 向外探头。   沈砚正抱着肩膀,侧身倚墙歪头看她,缓缓发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音阶,“嗯?”   温燃:“……”   居然没走……   温燃迅速关门, 但沈砚鞋尖儿抵着门, 她没关上。   温燃打哈欠, “我困了。”   沈砚低笑, 抓着她衣服轻轻往跟前拽。   温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腿无力了,飘似的就被带到了他眼前, 恍惚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沈砚会气功。   温燃揉着鼻子, “明天你上班吗?”   “陪你上。”沈砚说出句模棱两可的话, 双手搂着她腰,他总喜欢双手搂她腰。   温燃还在揉鼻子, 目光躲闪的“哦”了声。   沈砚低眉看着温燃的躲闪目光, 轻轻拽开她揉鼻子的手,“燃燃,看着我。”   温燃听话地看他。   “无论你锁不锁门, 都不用怕,我不会不尊重你,不会不敲门就进你房间,我这么说,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燃仰头看他,才反应过来她被商君衍影响坏了,沈砚自始至终都是正人君子,突然有种刚才她锁门的行为是“亵渎”沈砚的感觉。   没听到温燃的回应,沈砚撩开她脸边碎发,清冷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温情,“我想给你踏实的安全感,希望这份安全感能够让你不再担心任何事,能让你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事,明白吗?”   温燃听明白了,那种感动又从心里翻腾着滚出来,让她说不出话来。   “在我身边,你可以任性放肆,可以肆意撒野,可以恣意妄为,”沈砚向她近一步解释他的意思,“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有任何担心。”   他放纵她任性地做任何事,唯独不要有担心。   温燃嘴唇扁了起来,想哭,还想把商君衍千刀万剐,再也不要信他的话了。   沈砚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他给她独一份的安全感,独一份的毫无底线的宠溺。   她好想跳起来抱他,抱着就再也不下来的那种抱抱。   但接着,沈砚的拇指放到了她唇上,低哑的声线似带着诱惑,“再叫一声砚砚。”   他声音好听到蛊惑人心,温燃好像被喂了酒,轻声说:“砚砚。”   说完,温燃猛地清醒过来,以前她不容易脸红耳热的,怎么总被沈砚给撩成这样,太不温燃了,恼羞成怒地匆匆转身跑回房,紧紧关上门。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砚砚:“……”   圣诞节不是周末,温燃得上班,图纸上还有她想增加的细节,要和建筑设计师再沟通。   温燃还想抽时间去找钱戈雅算账,吃早餐的时候顺便把要收拾钱戈雅的事,也和沈砚说了。   她性格有时候很不好,比如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心胸狭窄气量小,有的人性格很大气选择和平,她的选择永远是和欺负她的人开战。   但是她不知道沈砚会不会讨厌她这点,小心翼翼地试探说:“沈砚,我可能会对钱戈雅做不好的事,可能会触及到道德底线,你如果觉得我……”   沈砚淡淡打断她说:“你去忙你的工作,钱戈雅交给我。”   温燃:“???”   这句话怎么突然很霸总???   温燃满腹狐疑,“你……要掺和女人的战争?”   “不是掺和,”沈砚将剥好的鸡蛋放到温燃碗里,慢条斯理说,“她欺负我女朋友,我难道不应该为我女朋友出气?”   “……”   应,应该。   温燃以前都是自己冲在前线,现在突然有了男朋友,男朋友为她建造了一个结实安全的堡垒,让她安心待在里面,其他事都由男朋友去处理,这让她从心底里有一层又一层的安全感建立起来,不再有任何顾忌。   沈砚没和温燃说他已经被沈董事长辞职,温燃也当作不知道这事儿,去上班时,回头叫沈砚一起去上班。   沈砚说休假两天,让她去上班,温燃也没多问,她觉得沈砚想说的时候自会说。   沈砚便白天在家陪佩奇,晚上为燃总做饭,成功地将沈总的身份过成了沈保姆以及猪爸爸。   沈砚的计划本是至少休息一周,但是商君衍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商君衍这人实在阴险,开口便是一句令沈砚不得拒绝的称呼,“妹夫。”   沈砚在阳台接电话,语气比寒冬腊月的天气暖和一点,“商总,您说。”   商君衍直入主题,“我这边要忙生物科技的一个项目,我们约定的合同时间需要提前,你得说服沈董这周就签字。”   “商总应该听说了吧,我父亲把我开除了。”   “少说那些没用的,你还能没有办法?”商君衍说,“这次是我改计划,我会在合同上多给温燃更多利益,答不答应?”   商君衍太懂如何进攻沈砚,既然提起温燃,沈砚自然不会拒绝,“可以。”   早上温燃吃了沈砚为她做的水煮蛋和半碗燕窝粥,吃得饱饱的,仍如往常一样挥手对客厅望着她的一人一猪挥手说:“佩奇和猪爸爸,晚上见。”   沈砚却跟着她一起出去,“猪妈妈,不晚上见了。”   温燃不知道沈砚什么打算,也没问,于是温燃和沈砚一起对家里仍穿着圣诞衣服的猪说再见,让佩奇好好看家,俩人去上班。   路上,温燃试探问沈砚,“你休假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砚开他的巴博斯,没让温燃开车,左右两个人一起上下班,“嗯,结束了。”   温燃抿了抿嘴唇,想和他谈谈他和他父亲,但又有种刚交往没多久,不知道该不该多嘴询问的犹豫不决。   快到公司,她也没问出口,最后结果就是仍然装作不知道。   两人到公司,温燃去七楼公司,沈砚则去十七楼沈董办公室。   郝乐等在电梯门口,电梯门开,郝乐在沈砚身边低声说:“沈董本来没有会,但是听我汇报说您要来找他,特意调了个大会,现在在开会,至少得三个小时能见您。”   “知道了,”沈砚淡道,“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他。”   父子俩因为温城集团和温燃不欢而散很多次,沈冀的火气不轻,一直让沈砚等到下午才接见他,并且看见沈砚就没好脸色。   沈冀冷道:“如果是因为温城集团那丫头来找我,就给我出去。”   沈砚立在父亲办公室间,被父亲这样讽刺仍面不改色,敛眉凝思片刻,坐到沈冀面前,第一次和沈冀认真谈论这个问题,“我可以理解您质疑温志成的人品问题,您为什么对温燃也有意见?”   沈冀看出沈砚也想和他深谈这个问题,父子俩转移到旁边的茶台。   沈砚为父亲泡茶,沈冀打量着沈砚的面部细微表情说:“我更中意韩思桐的家世,她爷爷是历史教授,外公是建筑学家。而温志成是白手起家后来到这个城市的,他前妻也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年都没听说和老人来往,没有任何家族底蕴,兴许老一辈都是种地的。”   沈砚倒茶动作停止,掀眉看他。   沈冀咳了声,“爸不是歧视农民,农民也值得人尊重,我只和你讨论这个家庭背景、成长环境与性格问题。我听说过很多温燃行事风格,人很冲动,张扬,高调,没有规矩,还打过你,我不是在否定她这个人,是就事论事。”   沈砚喉结微动,有很多反驳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但说出口又会谈崩,只得敛眉忍耐。   沈冀语重心长道:“虽然都说门当户对是老思想,但你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应知道基因和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而且父母对子女的很多影响都是在婚后显露出来,温燃以后行事会越来越像父母。”   若是以往,沈砚早就转身离开,今天却一直听着,沈冀继续道:“就拿我们争执的事来说,温燃不知道你我在吵架吗?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来找我调节我们的关系?以长久来看,你们的婚姻会出现很多问题。儿子,她长大环境很可怜,爸不插手你交温燃这个普通朋友,从朋友来讲,她也很有个人魅力。”   说着,沈冀话锋一转,语气变重,“但是,以爸的角度去看温燃,爸永远不会同意你和温燃结婚过日子。除非我死,那时我管不到你,也无法反对。”   沈砚静静思量着,缓慢地将倒好的茶放到沈冀面前,声音明显有了波动,“也就是说,我就只能在您和她之间,二选一,是吗?”   “不止,”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冀的脸色发白到很差,继续把话说开,“是你在整个沈家、我和你妈、老一辈长辈们、你的工作、你在沈氏赚的钱,以及温燃之间做选择。”   茶水表面已有波动,沈砚呼吸轻滞了许久。   这是让他在认识温燃以前的全世界,以及温燃之间,做选择。   半晌,沈砚抬眼问父亲:“先不论其他影响因素,我做什么,您能同意和温城集团签合同?”   沈冀之前和温燃聊过她给出的所有方案和细节,单论温燃这个合作负责人,他是认可的,谈到这里,他也没再硬倔强,“这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你都别来和我提和温燃结婚的事,我便同意。”   沈砚与父亲对视,沈冀眼里是绝不退让的坚决,坚决到他这辈子都不会认可温燃这个儿媳妇,坚决到沈砚如果和他作对到底,他将不认他这个儿子。   沈砚低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缩起,呼吸清浅缓慢。   他继承了父亲很多性格特点,包括倔强执拗,用理智思考问题,甚至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他知道父亲这番话的意义,不是吓他,是已经认定的事。   沈砚沉默的时间里,沈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时间越久,沈冀心越沉,这时间代表沈砚对温燃的感情程度。   很久,沈砚徐缓抬头,“我答应您,这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我都不会和您提结婚的事。”   沈冀也是用时间拖延,交往这事儿他实在没办法阻止,只能希望时间久了,两个年轻人性格不合,矛盾增加,就自然而然地分手。   “儿子,你向来承诺的事,就定会办到,”沈冀定定地看着他,“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不要做偷户口去领证这些事。”   沈砚平静地承诺,“我已经答应您,便不会反悔。”   沈冀点头道:“合同拿来吧,这两天你积压了不少工作,签完回去工作。”   沈冀单方面签好合同,沈砚从沈冀办公室出来,郝乐迎上去,意外看到沈总神色很沉,郝乐顿时紧张起来。   他从沈总进公司开始就一直跟在沈总身边,沈总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目光永远无波无澜,高深莫测的让人无法探究,哪怕几次和沈董吵架,走出那道门后仍然平淡无波。   郝乐轻声问:“沈总,您接下来去哪?”   沈砚淡道:“回办公室。”   回办公室就是回来工作上班了,郝乐直觉沈总和沈董之间发生了大事,但是他不敢问。   沈砚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已经快下班,提前离开办公室,去温燃公司找她。   温燃的办公层是个大平层,全部都是透明玻璃,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开会。   沈砚双手插兜,身体笔直地站在办公桌旁,凝望着里面站在PPT前的温燃。   温燃永远是人群中最抢眼的人,勾勒身材的红裙,烈焰般的红唇,在向员工强调项目细节时,明眸闪着光芒,听员工提出意见时,她挑眉含笑,自信张扬。   杨助理似是说了句玩笑话,温燃唇边荡漾出笑容来,笑得一双眉目盈盈秋水,美得动人诱惑人心。   突然,温燃似是感觉到被人注视,笑意未减地抬头向他望过来,看到他后便笑意更扩大,红唇翕张,似是说了句散会,便向他快步走来。   沈砚唇角微勾,先开口道:“燃总。”   温燃脑海里响起沈砚之前叫过她无数次的“温经理”的声音,是很无情淡漠疏离的声音。   此时叫她燃总,亲昵地让她心情怦然心动的欣喜。   “砚总,”温燃上翘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您怎么过来了?”   “带你出去转转,燃总有空吗?”   当然有空了,老板就这点最棒,温燃抓起外套和包包就跟着沈砚走。   进电梯后,她按下负二层,转身问沈砚,“你现在算是下班了吗?”   沈砚浅笑了声,“算是吧,今天忙不忙?”   温燃忙了一天,脑袋里紧绷的弦才松下来,此时仰头看沈砚,他穿着呢子风衣,风衣里面是西装革履,双手插兜,从头发到到脚底都一丝不苟,气质清冷,面容沉静,和在家里的温柔很不同,是她初次见他时的淡漠,沈氏公司的总经理沈总的那种淡漠。   电梯里没别人,温燃脑袋里忽然冒出第一面见他时、她就想过的事——征服他,在他脸上看到其他情绪。   温燃整个人靠近沈砚,将他堵在电梯旮旯里,双手抓住他领带,仰头笑盈盈问:“砚总,要亲亲吗?”   沈砚垂眉看她,温燃唇色红艳,勾着眼尾笑盈盈的模样充满热情和诱惑力,像只妖精。   沈砚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被妖精给蛊惑到,轻轻向她俯首靠过去,“要。”   温燃却是松开他领带,解开他衬衫扣子。   沈砚按住她手,瞥了眼电梯里的监控器,“温燃?”   温燃笑眯眯道:“就亲一下,不做别的。”   沈砚闭了闭眼,任由她在公司电梯里放肆。   温燃凑近去要亲吻到他薄唇,沈砚也靠近她的,但温燃突然改了路径,低头吻上他喉结。   沈砚呼吸顿时一滞,睁开眼。   温燃的嘴唇贴在他喉结上,亲吻的触觉是柔软的,沈砚无意识地咽了口水,喉结滚动,好似她柔软的嘴唇贴合着一起滑动,沈砚插兜的手抽出来猛地抱紧她的腰。   温燃却移开了嘴唇,仰头看他,明显看到他眼里有她期待那种的情绪闪过,他领口和领带也都松松垮垮的,她笑得满意至极,“砚总,您现在看着一点都不清冷了。”   沈砚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在这方面一点就燃,但确实被面前的女人给点燃了,忘记这是在公司,一时失了分寸,按着她后脑勺让她无处可躲,不容拒绝地要吻上去。   这时突然电梯门开,电梯外的光亮照进来,沈砚才清醒过来,抬头向外望去,电梯外站着沈董事长。   他下一个动作就是猛地按住温燃的脑袋到他胸口,不让她回头。   温燃紧张起来,刚才就是忽然冲动想扯开他领带,忘记这是在他公司,小声问:“是你员工吗?”   “不是。”沈砚温声道。   沈冀冷漠地看着电梯里这一幕,向来行事知轻重、性格内敛的沈砚,领带和领口都松松垮垮,喉结上印着女人的口红,他呼吸紧促,眼里还有动情的红。   沈冀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人,留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目光,失望地转身离去。   电梯门重新关上,温燃忙从沈砚怀里退出来,万分后悔地给他系好领带,结结巴巴地说:“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对不起啊,我刚才脑袋抽了。”   电梯停到负二层,沈砚为温燃系好大衣扣子,“不是说过,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影响你形象了,”温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头说,“我下次长点记性。”   沈砚手指捏住她下巴,令她抬头看他,一字一顿说:“认识你第一天起,我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改,我喜欢你的所有。” 第54章 高调恋爱   沈砚说带温燃出去转转, 最终转到了温城集团。   石磊和杨淼跟着温燃一起离开公司, 没人再给温燃集团里的消息,温燃不清楚集团近况, 也不清楚温志成的近况。   她有时会梦到温志成,醒来那一瞬间莫名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但那情绪转瞬即逝,过后自己都弄不清那个情绪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车停在温城集团对面。   温燃坐副驾驶, 要越过沈砚,才能看到温城集团的正门。   然后,温燃看向对面时,总是难以忽视沈砚令人心动的侧脸剪影。   下班时间已经快日落, 远处的泛红晚霞笼罩在他清冷五官眉眼上, 实在令她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总想对他做点什么。   温燃下车去坐后边保持冷静, 问沈砚,“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你有什么想给我看的吗?”   说着, 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是要看钱戈雅的热闹吗?”   沈砚开门下车, 也坐到后边来,“不是说过, 要为我女朋友出气?”   温燃猜对了, 扭着腰双手举过头顶给沈砚比了个心。   沈砚看温燃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也缓缓笑开。   温燃越想越乐呵,这肯定是从钱戈雅生活作风问题入手了。   杨淼之前就总和她说钱戈雅靠和人睡觉拿合同, 而合作的大多数老板都是已婚身份,就可想而知沈砚要带她看什么热闹。   等待热闹的时候,沈砚从车内小冰箱里拿出个花心筒冰淇淋递给温燃。   是蓝色包装香草味儿的,温燃接过去就撕开吃,边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味儿的?”   沈砚看着温燃吃冰淇淋时被冰淇淋染得亮晶晶的唇,“在韩教授办公室,见你吃过。”   顿了顿,沈砚不紧不慢地问:“好吃吗?”   “好吃呀,”温燃没发觉沈砚问得意味深长,抬眼探究地看他,“砚总,您当时那么高冷,还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味儿的?早就喜欢我了吧?”   沈砚的目光在温燃唇边移不开,看她一开一合说话时的嘴角含着冰淇淋奶油,“嗯。”   那样一颦一笑都抢眼的穿着红裙的温燃,他早就喜欢而不自知。   “给我尝尝。”沈砚倾身靠过去,看着她手中冰淇淋说。   温燃单纯以为沈砚想吃冰淇淋,举起放到他嘴边。   但是,沈砚却推开冰淇淋,一口含住她吃着冰淇淋的嘴,撬开她唇舌,从她口中向外勾她的冰淇淋。   温燃被突如其来的冰淇淋吻给惊到了,沈砚的吻好像在急切地抢夺着什么,让她忘了呼吸。   冰淇淋已经在口中化掉,温燃被吻得下意识吞咽冰淇淋,但好像连着他的口水都一起咽进去,继而是沈砚清晰的吞咽声,吞咽着她口中的香甜冰淇淋和她的口水。   后车座里躲无可躲,温燃被他给按到了角落里,车厢迅速升温,分不清谁的呼吸开始急促,这个落日下车厢里的吻,比晚霞的颜色还要多情,毫无顾忌陷入迷乱。   化掉的奶油不知不觉间从两个人嘴边向下滑,沈砚方才放开温燃的唇,转而去吻她嘴角和下巴上的甜腻奶油。   他的吻细细麻麻的,温燃手抓着膝盖呼吸慌乱,在他亲吻她的脖子世,不自觉向后扬起脖颈。   温燃紧闭的双眼不住眨动,突然睁开眼,看到沈砚的短发埋在她颈间,他呼吸粗到令她耳朵酥麻发痒,这不对劲,要失控了,温燃猛地抓住他头发,“沈砚。”   沈砚终于清醒过来,伏在她肩膀上平息呼吸,“燃燃。”   “嗯?”温燃嗓音不自觉发抖,忙捂住嘴。   沈砚却没再说话。   车厢内的气温渐渐降下来,沈砚才抬起头,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为她整理好衣领,而后擦着她嘴角,徐缓低磁地说出一句不大正经的话,“早就想吃了,终于,如愿以偿。”   温燃脸颊早已变红,捂着脸转头看窗外,不再理他。   每次都被他吻得面红耳热心烫,每次还都忍不住,什么嘛,太害羞了。   没多久,温燃看到一辆女士常开的豪车停在集团门口,接着走下来一位气势十足的女人,直奔集团。   温燃体谅沈砚,知道他不会爱看女人之间这种撕逼,推车门要下车,“我过去瞧瞧,你在这坐会儿啊。”   但是沈砚突然咔哒两声锁上车门,“外面冷。”   腊月的天气,零下十七八度,外面确实冷,温燃乖乖点头,就趴窗边看热闹。   片刻后,钱戈雅出来了,是被女人抓着头发给薅出来的。钱戈雅的腿都已经好差不多,走路不瘸。   温燃按开车窗,兴奋地拍起抖音小视频。   这女人太有气场太“泼妇”了,指着钱戈雅鼻子破口大骂,骂完好像还跟旁边看热闹的集团员工互动让他们好好看看钱戈雅这个坏女人。   钱戈雅尽力维持着她的优雅,不理这女人转身进集团,但女人的手像钳子,一把钳住钱戈雅的胳膊给薅回来,接着就是左右脸各一巴掌。   温燃大笑不止,把钱戈雅被打巴掌的画面给做成了鬼畜循环,发给韩思桐看。   韩思桐回过来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情况?钱戈雅在温城集团门口被打了?”   温燃笑着回信息给韩思桐解释情况。   韩思桐曾经被男朋友劈腿过,听到这情况就浑身舒爽,笑说:“这不就是正宫打小三的小视频吗,我看过正宫给小三扒衣服,还塞辣椒什么的那种小视频,这位正宫带辣椒来了没有?”   温燃听韩思桐这么一说心想还真像那种场景,这不就是网络照进现实了吗。   钱戈雅现在肯定是死的心都有了,这事儿太丢人,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都得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温燃正想再为韩思桐拍点钱戈雅被打的鬼畜视频,忽然她旁边开过来辆车,一个漂亮女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她车旁边。   可能是她车这边的视角刚刚好特清楚,女生举着手机拍摄,温燃能看到女生的手机画面,是直播画面,还有很多人在刷礼物和评论。   女人字正腔圆,完全不像路过的主播,像是早已准备好的网红主播,“各位大哥大姐快看,现在小三被正宫按在地上了!”   “正宫的巴掌仿若毕业于峨眉山,巴掌硬如铁,这一巴掌下去,足以令小三脸肿三尺高,而小三毫无还击之力!”   “小三捂脸了,小三捂脸了!小三,捂!脸!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礼物刷起来,谢谢土豪陈哥的游艇啊,我给你们走近了直播!”   温燃听得又惊讶又忍不住笑,回头看向沈砚,“这主播也是你找的吗?”   “嗯,”沈砚递牛奶到她嘴边,“看着开心吗?”   温燃傲娇,“还行吧。”   其实心里已经亢奋的不行,敢情第一步是正宫来打小三,第二步是网红主播来直播吗。   温燃看得过瘾,沈砚下车说去买东西,温燃没在意他,摆摆手继续看。   过了会儿,车门被再次打开,温燃闻到了玫瑰花香,沈砚将一捧花递给她,眼里含笑,“祝我们燃燃每天开心。”   温燃当真开心坏了,花抱在怀里仰头冲他笑,而后突然抓住他领带,将他整个人扯过来,她凑上去“啵”的一口用力亲在他侧脸上,“谢谢砚总呀。”   沈砚被亲得停顿了两秒,垂眼微笑说:“看来下次要送你一个玫瑰花园。”   钱戈雅那边差不多结束,沈砚倾身为温燃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开,温燃调着小视频的特效问:“请问砚总,接下来去哪啊?”   沈砚道:“去公安局。”   温燃:“???”   半晌,温燃恍然大悟的“哦”了声,想起钱戈雅动不动就报警的事儿,于是这是第三步了?   温燃到底才二十三岁而已,本来就是张扬的性格,当真爱看热闹,车停到公安局后,笑盈盈地要下车,被沈砚给抓住手腕,“她们还没来。”   温燃听沈砚的安排,于是继续调小视频鬼畜效果。   沈砚也在按手机,并且是在看温燃的朋友圈。   他从头看到尾地将温燃朋友圈看了个遍,认真地选了九张温燃的照片,而后发出他用微信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图片是温燃的九宫格,配文是极其简单三个字——   “我家的。”   很快朋友圈里就有点赞评论。   何斯野:“我操,我看到了什么???高岭之花发女朋友照片秀恩爱???”   乔子执:“我他妈眼睛瞎了,一切秀恩爱都是犯罪行为。”   郝乐:“呜呜呜恭喜砚总!!!!!!”   商君衍:“不高调能死???”   徐嫚女士:“我的美燃燃儿媳妇啊!!!!!!快领回家!!!!!!!妈妈爱你!!!!!!!!”   温燃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沈砚朋友圈围观了,做了效果特别鬼畜的钱戈雅被薅头发的视频,再选鬼畜的音乐,直忍不住笑。   接着没多久,公安局出警回来了,钱戈雅和那位正宫一起下车,肯定是钱戈雅挨打报警。   温燃笑着问沈砚,“我现在可以下去看热闹了吗?”   沈砚道:“再等等。”   温燃继续耐心等待。   十分钟后,先后开过来两辆车,分别两个不同的男人下车进公安局。   温燃已经摸出沈砚的套路,问第一个刚进去的男人,“是那个出轨的有妇之夫?”   沈砚点头。   但温燃不知道第二个进去的是谁了。   沈砚解释,“是涉嫌安装摄像头的酒店老板。”   温燃:“!!!”   这就热闹了啊!!!   最近有不少酒店宾馆被曝光私设摄像头,还有住过酒店的房客偷偷安装,偷拍情侣的视频无数部。   这钱戈雅被拍了?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已经被发到网上了?   温燃实在忍不住激动劲儿了,开门下车说:“我去看看,沈砚你还要和钱戈雅签合同,避嫌,你就别下来了。”   沈砚安排周到,这时开过来一辆车,摔门下车的是乔子执,乔子执弯腰敲车窗说:“燃总,我陪您进去看热闹。”   沈砚确实不方便此时和温燃一起出现,于是安排刚才还说自己瞎了的乔子执陪她去看热闹。   乔子执之前是法医,和每个公安局的人都熟悉着呢,带温燃进去后就有人过来给他点烟,“乔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闲?”   乔子执抽着烟,微抬下巴说:“来陪弟妹玩,弟妹和报警那女的有仇,看看热闹。”   “行啊,但是不能添乱哈。”   乔子执扬眉表示放心,给温燃安排了个视角最佳的座位坐着,温燃双手托腮笑眯眯地近距离观看钱戈雅的僵硬苍白脸。   正宫在和丈夫吵架,丈夫看着便是身价至少上亿的人,没吵,只是在皱眉安抚,但这时候安抚已经没用,正宫骂完丈夫又骂钱戈雅。   钱戈雅脸已经肿,还有旁边的酒店老板交代偷拍情况,钱戈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在温燃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温燃,狠狠地瞪着温燃。   温燃歪头笑,对钱戈雅眨了个非常嚣张幸灾乐祸的wink。   这还不止,温燃展开掌心,红唇在掌心上亲出个口红印,然后口红印转向钱戈雅,手掌渐渐攥紧变成个拳头,接着摆了个可爱的招财猫似的招呼,“哈喽呀,小三儿姐姐。”   钱戈雅那边还有正妻在骂她,同时还有潜在的视频可能会出现在网上早已被很多男人看光,深深闭上眼睛,脸色发白得呼吸急促,但是都比不上被温燃此时给气的,快要犯心脏病抽倒在地上。   钱戈雅突然抓着椅子向温燃冲了过来,“温燃,都是你,都是你干的!我今天要弄死你!”   温燃坐在原位纹丝不动,笑看发了疯的钱戈雅,钱戈雅已经疯到忘了她此时在哪了,她刚冲出去两步,就被两位警察同志给按住,被呵斥道:“干什么呢,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哪,还想动手伤人?”   钱戈雅颓废狼狈的被按回去,恶狠狠地瞪着温燃,但也只是她单方面瞪着,温燃仍笑得跟朵花似的。   公安局里的这阵乱持续了半个小时,该罚款罚款,该拘留拘留,该离开离开。   钱戈雅助理来接她,扶着头发蓬乱脖子上有掐痕的钱戈雅离开,擦过温燃肩膀走向大门时,温燃幸灾乐祸道:“钱总,今天的事可能已经被主播传开了,小视频现在播放量怎么也要破万了吧,您可抓紧着处理,否则小心被董事会开除呀。”   钱戈雅深深闭上眼,双腿都已经无力,几乎是被助理给拖出去的。   钱戈雅出去没多久,忽然局里接到电话,说学校发生命案,众人立即出警。   乔子执职业病犯了,抓住一个问,“怎么回事?”   接电话的那位快速说:“女儿被男老师性侵,父亲去学校提菜刀疯砍三十刀,女孩未成年。”   父亲砍死性侵自己未成年女儿的强jian犯,好像是近两年国内外的常见新闻。   确实,平常人听到强jian犯对未成年做这事都起怒火,何况是被害人的父亲。   一屋里的人都往外冲,温燃在琢磨这个新闻,差点被人给撞到,突然被人向后拽开才没有被撞到,随后退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温燃回头看他,沈砚稳稳地搂着她腰,清冷眸光含着点笑意,而后他抢走乔子执嘴里叼着的烟。   乔子执瞠目结舌,“你干什么?!”   沈砚淡淡道:“不要在我家燃总面前抽烟。”   “……”   乔子执正要说话,突然他车钥匙再次被沈砚抢走,沈砚掷给一个出警的警察同志,很有奉献精神地说:“警车不够,就开这辆。”   乔子执:“???”   乔少爷只得和温燃沈砚一辆车离开,他坐后排中间,左右两手各扶着前面座椅,“你们去不去学校凑热闹看看情况?”   温燃虽然爱凑热闹,但这个热闹就不凑了,说着问乔子执,“乔法医,你应该碰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吧?”   乔子执职业病,当法医的时候看过太多关于人性的东西,“有很多比这残忍的,韩国《素媛》看过吗,我之前遇到一例,女孩和素媛差不多大被性侵的,父亲把强jian犯活剐了。当女儿受到这样对待,或是受到这样威胁的时候,父亲的恨意会扩大很多倍,失去理智,只想杀了那些畜生。杀人不对,但我私下里,是希望强jian犯被枪毙的,这是不可原谅的罪。”   温燃听得叹息,整个人都转过来和乔子执聊,“乔法医还遇到过什么案子?最血腥的是什么样的?”   一路上,两个人聊得热络,沈砚冷漠地瞥了乔子执一眼又一眼,乔子执也没停的意思。   二十分钟后,沈砚车停在一个路口,轻敲方向盘,“燃燃,看窗外。”   “啊?”温燃抬头看窗外,就看到旁边是钱戈雅的车,“怎么了吗?”   话音刚落,温燃就看到一个男人点燃一大卷鞭炮,抛向钱戈雅的车。   瞬间鞭炮噼里啪啦冒着红烟响起来,温燃隐约看到钱戈雅在车里被刺激的捂着耳朵尖叫。   温燃看得瞬间笑出声来,看到钱戈雅吓成那样,她可太爽了。   同时温燃的耳朵被沈砚双手给捂住,鞭炮声好像瞬间向后褪去很远,不再刺耳。   温燃向后仰头看沈砚,沈砚垂睫看她,微动着嘴型无声问:“开心吗?”   温燃笑着点头,特别开心。   等鞭炮声停止,乔子执简直不可置信,“沈砚,这也是你让人做的?也太狠了吧。”   沈砚淡淡睨着乔子执,没说话。   温燃则道:“不狠啊,我小时候受过她和她妈的虐待呢。”   乔子执懂了,“那不狠了,可能还是轻的?”   “嗯,是轻的,开胃菜,”沈砚淡道,“还有后续。”   乔子执:“……”   行吧,沈公子向来就是表面无波无澜情绪不外露,内心是切开黑,心狠手辣。   沈砚没办法回到温燃小时候去阻止她曾遇到的那些苦难,但他现在可以为她出气,只要温燃开心,这便是他想为她做的。   不再让她难过,不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他为她将所有欺负她的人都报复回去。   让她每天都言笑晏晏,笑意盈盈。   这是他想为她做的事。   沈砚偏头看快要亢奋的晃腰的温燃,唇角勾起笑意,“燃总,现在心情如何?”   温燃看到钱戈雅被刺激得快要疯了的模样,好像多年堵在心里的难过回忆被他给拂开,心里多了暖的热的东西,她忍不住声音里洋溢着满满的盎然春意,“燃总现在心情特别好,晚上请砚总吃大餐,砚总想吃什么?”   沈砚低笑,“砚总想回家给佩奇和猪妈妈做晚餐。”   温燃顿时声音又软又甜,“好呀。”   乔子执盯着这两位热恋人士的腻人劲儿,眼角的疤都皱出被虐的柠檬酸劲儿,不阴不阳的哼着。   沈砚忽然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口踩下刹车,漫不经心淡道:“乔少爷,你可以下车了。”   乔子执:“???”   他哪里惹到沈砚了??? 第55章 高调恋爱   近来天气降温频频下雪, 一夜一场暴风雪, 白天里也雪落纷纷,街上来往车辆的车速因积雪变得缓慢, 似乎整个城市的节奏都慢下来。   温燃房间里地热散发热气,加湿器无声地喷着水雾, 温度和热度恰好舒宜。   睡得正深,忽被一阵手机震动吵醒。   温燃枕头周围平板电脑, 电纸书,电子笔围了一堆。   翻了两个身,从腰下拿出滚烫的手机,迷迷糊糊地问:“哪位。”   却没人说话。   温燃揉着眼睛看号码, 是陌生号码, 她又喊了两声哪位, 对方仍没说话。   可是她又能听见对面有说话的背景音, 只是声音很小,隐隐约约的好似还有咳嗽声, 但她拿不准是不是咳嗽声, 她听不清。   挂断电话, 温燃感觉诡异,彻底清醒过来, 打开网页百度号码, 搜索结果只有一条,显示归属地是北京。   犹豫着是否要回拨的时候,突然手机又震起来, 这次是她熟悉的手机号码。   是黎萍。   温燃在初一之前,家庭是幸福的。那时父亲虽忙,但母亲常陪伴着她,父亲有空时也会带她去游乐场玩,那是她感受到爱的一段美好回忆。   后来黎萍对她不管不问,她心底就有了恨。但在恨的深处,仍期待母亲对她的关心。   然而在得知黎萍与温志成离婚选择钱而不要她、并且黎萍生活混乱后,她对黎萍就只剩下恨。   黎萍之前就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她不知道是否和温志成有关,或者是否要告诉她、谁是她亲生父亲之类的话。   温燃不想接,但又怕错过了什么,猛地跳下床,拿着手机穿上件薄衫外套去找沈砚,敲了好几声门,沈砚也没回应。   温燃试着推门,同时里面有个力量在开门。   四目相对。   温燃先脸红为敬。   沈砚只穿着条松松垮垮的浅灰色的家居长裤,温燃只瞄了一眼他的腹肌就不禁咽了下口水,心虚的移开视线。   但是又有刚才匆匆一瞥的充满力量的肌肉块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身上还泛红有汗,是清早刚做过俯卧撑吗。   门开得很大,沈砚房间已经拉开窗帘,窗帘外有雪在飘落,他清晨的嗓音低哑泛磁,“今天怎么这么早?”   温燃正想说让他帮忙接电话,但是手机已经不再震动,她尴尬地转身跑,“梦游了。”   然而她睡衣被人揪住,被揪得一步步倒退进他怀里。   沈砚身上汗很湿,温燃后脖子都感觉到了他湿热的汗。   温燃正要再跑,沈砚握住她手腕没让她跑成功,再次揽她腰捉回来,磁哑的声音带了点笑意,“跑什么。”   沈砚俯身,双手搂着她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以温柔的声音安抚般缓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沈砚总是能轻易看穿她,温燃慢慢转过来,仰头解释说:“黎萍刚才打来电话,我不想接,本想让你帮我接。”   沈砚明白温燃的情绪,接过她手机,询问道:“我现在拨回去?”   温燃点点头,表示听他的。   沈砚去阳台打电话,反手关门,但也未关严,是温燃听或不听都随她的意思。   温燃没跟进去,就站在门口等他。   过了会儿,沈砚好似打通了,窗外飘着雪,沈砚还没穿衣服,她拿起床上的家居衣想递给他穿上,不然她看着都冷。   沈砚毫无所觉后面有人靠近,嗓音里不含情绪不温不火地说着:“我可以借给您钱,因为您是温燃的母亲,我对您有感谢,但请您以后都不要再找她。”   黎萍应是在对面反驳着,沈砚嗓音低沉冷漠,“你质疑我没有资格吗,黎夫人,当你为向她借钱而给她打这通电话时,我就有资格对你说出这些话。当你为钱抛弃她时,你就不再是她母亲。”   温燃很少听到沈砚这样明显含着怒气的话。   她明白他的怒,是因为对她的心疼。   沈砚声音冷硬而坚定,“以后温燃身边,有我。”   温燃怔怔地站在阳台门口仰头看天空,在听到黎萍打来电话是借钱的那一刻,下雪的天空仿佛压得更低更暗。   但随后听到的沈砚的话,却令她好似拨开云雾望到了湛蓝天际。   别人让她的天空布满阴云,而沈砚在亲手为她织着碧蓝苍穹。   沈砚挂断电话后转身,看到温燃站在阳台门口时目光微停了两秒,“燃……”   温燃猛地大步冲向他,然后抱住他脖子跳到了他身上,沈砚下意识托住她。   温燃双眼闪烁着泪盈盈的感动,响亮地亲他脑门,亲他脖子,亲他左脸,亲他右脸,最后用力地啵一口他的嘴,亲完又双手捧着他脸晃啊晃,满眼亮晶晶地问:“砚总要一起洗澡吗?”   沈砚在温燃格外热情的亲吻后缓了好几秒,极力克制住回吻她的冲动,“燃总,您现在是感动,是兴奋,还是失去理智了?”   温燃双手捧着他脸,勾着笑眼说:“别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奖励我家砚总。”   因为他又一次护着她,没有让她自己去面对黎萍再次对她的伤害。   沈砚托着她走向浴室,推开浴室门时停住,眸光幽深到发红,询问的语气低竭力控制后变得异常的哑,“燃总,要脱衣服吗?”   温燃笑着从他身上蹦下去,然后走到喷头下面,迅速打开花洒,同时说:“不脱。”   水洒下来,温燃瞬间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优美的曲线顿时突显出来。   她向来做事不考虑后果,怎么开心怎么来,第一次见沈砚就说要送他回家,没两面就住进他家,不顾矜持,也不顾旁人说她疯张。   她现在就想这样。   对沈砚来说,此时的视觉刺激无与伦比,几乎是水洒下来的同时,他便大步走过去,嘴里低道了声“妖精”,在水下紧紧按住她拥吻。   恒温的水渐渐变得发烫,不知过了多久,温燃快要无法呼吸,沈砚才放开她,额头抵着额头,深深喘着粗气。   温燃张嘴大口地呼吸着,搂着他腰上的手也滚滚发烫。   水流不断地划过两人头发,脸颊,全身,沈砚再次令她跳到他身上,抱着她仰头亲吻。   浴室里氤氲起越来越多的热气,两个人难分难舍地亲吻,炽热气氛极速上升,快要纠缠到失控。   直到温燃感觉到沈砚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的手臂时,她猛地回过神,低头捂住自己右手臂上丑陋的疤。   薄衫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地上,温燃穿的是吊带睡裙,手臂的疤就这样清晰地暴露在沈砚眼前。   温燃忽然很慌乱,甚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沈砚的眼里定然都是痛意。   “那个,今天不是还有合作的签约仪式吗,”温燃转身关上花洒,背对着他说,“我不闹了,你快洗洗,洗完……”   沈砚从她背后拥了过来,力气大到分不清谁的身体在发抖,“你给我打过电话。”   出事后,温燃给沈砚打过电话,但是他手机关机,没有接到。   沈砚无数次后悔那天没有和她一起出去,后悔没有接到她电话,不敢想象她是怎样一个人去医院的,她当时该有多疼。   她心思敏感,那时候是不是满心都是她被世界抛弃的孤单。   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了。   “不怪你啊,”温燃转过来仰头看他,“沈砚,那一整件事,都和你没关系的,你别自责。”   沈砚没办法不自责,俯身要抱住她。   温燃却紧裹着衣服,逃避这件事往外走,“我去看看佩奇,猪爸爸你快点洗啊。”   说着温燃又停住,觉得不该这样逃避,逃避不会解决问题。   温燃回头说:“这个疤太丑了。”   顿了顿,她眼睛眨出了亮晶晶又泛红的水雾,“沈砚,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这次沈砚走过来抱住她,温燃没再躲开。   沈砚渐渐俯首,温柔虔诚地隔着衣服亲吻她手臂的疤,“不丑。”   嗓音都已经沙哑。   他也愿意等,多久都愿意,哪怕遥遥无期,他也愿意等。   合作签约仪式是沈氏,商氏以及温城集团的三方合作签约仪式。   上次钱戈雅被闹得太惨,钱戈雅又是越挫越勇不服输的性格,回去后被董事会大骂一顿,整个人处于歇斯底里要跟温燃死磕的状态,隔天就逼她妈签下了温志成去出海休假前留下的两份知情同意协议书。   温志成原话是对曹忆芸说的——“小芸,我留了两份文件给你,一份是股权质押给商氏,一份是不动产做担保向沈氏做借贷,本来打算是和商氏沈氏两家公司合作拿下这项目。现在我也不想弄了,如果小雅愿意弄,你就签个字,就给小雅弄。”   钱戈雅迟迟没弄这个,是因为她对那个项目没有极度渴望,在又被温燃下套之后,她就必须拿下这个项目。   在说服公司股东后,钱戈雅和沈氏商氏谈了数日,登记各种文件、签好各种合同,终于商量好安排这个签约仪式,宣布合作。   温燃知道钱戈雅这操作后,觉得很怪,哪哪都怪,不正常,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最后结论是可能钱戈雅脑子不好使被逼疯了。   温燃和沈砚两个人提前十五分钟到场,会场有记者和媒体摄影,沈砚去后台找商君衍,她则在会场后门入口看热闹。   沈砚想让她一起,但温燃了解钱戈雅和曹忆芸是好面子的人,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做出失态的事,好说歹说才让沈砚去忙他的事。   但是沈砚还是留下郝乐在温燃身边陪着,以防温燃被欺负。   会场里很热,温燃脱下大衣搭在胳膊上,斜倚着门框按手机。   突然听到身后有高跟鞋声传来,温燃都没回头,就知道肯定是钱戈雅,实在是钱戈雅连高跟鞋声都是虚伪的,不正经的。   钱戈雅看到温燃的背影,眼底深处是愤恨,表面是姊妹情深,亲昵笑说:“燃燃也来了啊?”   郝乐下意识挡住温燃保护她,温燃失笑地拨开他说:“我又不是吃素的,怕什么。”   郝乐犹豫,“可是燃总……”   “放心吧,”温燃挑眉道,“就算砚总不在,你燃总也战斗力十足。”   郝乐双手合十祈祷燃总能收一收战斗力。   燃总太燃了,搞不好要毙了钱戈雅。   温燃抬头也对钱戈雅笑得姐妹情深,并招手说:“钱总来看看我手机里有什么好东西?”   钱戈雅一听就变了脸,她在酒店确实被偷拍,已经调用很多关系让人删除,但调用关系的同时也无法避免让更多人知道,这事儿没办法完全杜绝。   钱戈雅的腮红都盖不住她的苍白脸,但仍然和温燃硬碰硬,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知道燃燃手机里有什么,但是我知道,或许和黎夫人的差不多?听说黎夫人曾经男友多,还有最近又赔钱了?”   有沈砚早上的安慰,温燃已经对钱戈雅提起黎萍而刀枪不入,“黎夫人是谁?”   钱戈雅眯眼,“怎么,燃燃现在都六亲不认了吗?”   温燃扬眉笑,“是呀,您才知道啊?我这人早就六亲不认了呢。”   “……”   钱戈雅说不过温燃,擦过温燃肩膀要走,温燃已经将手机硬举到钱戈雅面前,正是钱戈雅到处让人删除的视频。   “你快给我删了!”钱戈雅慌张回头看周围,气道:“给我删了!”   温燃悠悠收回手机,扔进包里,从里面拿出个气垫来,动作优雅超美地对着小镜子按着粉扑,“我说钱总呀,这么多记者在呢,您要维持好您的大方优雅知性的形象。”   说着温燃歪头笑,“亲,这边建议您脸别太僵呢,像打针打多了。”   钱戈雅咬牙恨齿地瞪着温燃,“你别高兴的太早。”   温燃和钱戈雅最大的不同,就是钱戈雅在乎面子,而温燃不在乎面子也不怕任何后果。   “这句话真是没新意。”温燃挑眉讽刺着,然后猛地靠近钱戈雅,沾着气垫粉的粉扑干净利落快速地啪啪啪拍到钱戈雅头发上,钱戈雅的黑发上瞬间变得粉白黏腻。   温燃拍完就迅速躲到石磊身后,看着钱戈雅的狼狈样儿,嘚瑟笑说:“这样多有新意多好玩,是不是呀,钱总?”   钱戈雅气得张牙舞爪,可是又敢怒不敢言,愤愤地转身离开。 第56章 高调恋爱   签约仪式准时开始, 三家公司的代表就位。   分别是沈砚, 商君衍,以及钱戈雅。   温燃靠墙站在最后, 歪头看看右边的商君衍,又看看坐在正中间的沈砚。   商君衍的西装外套里塞着手帕, 领带上夹着一支奢侈别致领带夹,主持人讲话时, 他手上的钢笔高速转着快飞出去,睨着台下记者的目光隐约嚣张。   而沈砚穿着笔挺墨色西装,斜条纹领带的温莎结系得一丝不苟,衬衫白得耀眼, 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装饰, 清冷双眸里透着对现场毫不在意的淡漠, 和商君衍的嚣张截然相反。   沈砚对主持人讲的流程也漠不关心, 垂眉饮茶,淡然自若的如在会议室听员工汇报项目进度而已。   但他突然间, 隔着茶水的热气缓缓掀眉, 望向最后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温燃, 平直的嘴角忽而向上翘起个愉悦的小弧度,眼尾也随之向上勾起。   浮笑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三秒钟收回, 垂睫饮茶, 三尺之冰瞬间融化,笑意也不自觉地蔓延两分出来。   温燃被沈砚这一眼看得有点脸红。   她最难以抵抗的便是每一次沈砚透过水雾掀眉望她的那一眼,她心弦每次都会这样被他遥遥一眼击中。   仿若他是个精明的猎人, 是丛林中的主宰者,隔着遥遥距离,他轻轻一勾动扳机,她心中的小鹿就被他射中,然后上蹿下跳慌乱不已。   郝乐看这一幕看得清清晰晰,心肝都颤了,心想我的妈哟,他跟了沈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么撩人的一幕啊,更何况这么撩人地看着一个女人。   沈总平时都不近女色如和尚,他一度以为就算有夜店台上那种女郎站在沈总面前,沈总都不为所动,清冽目光随意一瞥,女郎就自动下线离开。   现在,沈总这是在给燃总抛媚眼吗?   他再转头看身侧燃总,本来那样燃那样飒的一个美艳女人,这么被台上沈总一撩,她就面红耳赤摇身一变成为娇软害羞的小女人。   但是女人本就水做的么,本就会有她温软如水的一幕,但是沈总那样一个清冷高贵的男人……   “燃总,”郝乐小声地对温燃说,“我佩服您。”   温燃正在心跳脸红,手捂住烫脸歪头问他:“佩服我什么?”   “佩服您让我们沈总像变了个人啊,”郝乐说,“不过也只是在您面前像变了个人,在公司还是老样子,但是我也佩服您,沈总常年都喝那一种茶,那个棕色保温杯都用了四五年了,让沈总改变哪怕一丁半点都难死了!现在沈总变化这么大,您说说,您多厉害。”   温燃想了想,轻笑说:“那我确实厉害。”   温燃向来自信,追沈砚的时候就从来没产生过“他不喜欢我怎么办”这样的想法,端着的是“沈砚一定会喜欢我”的自信。   如今想来,多亏她这份自信,否则沈砚可能这辈子都得孤独终老,回头得让沈砚好好谢她,她可真是活菩萨。   台上差不多已经开始签字,温燃准备出去转转,突然余光看到台下站起来一个人,是温志成多年老友季岱青。   而季岱青,同时也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老板。   季岱青起身出来,看到后门的温燃,微诧道:“燃燃也来了。”   “嗯,没事儿来看看,”温燃说着歪了下头,“季叔怎么也过来了?”   季岱青不到五十岁,看着就像三十多岁,很潇洒倜傥的一个人,他笑说:“这不是你爸这段时间不在家吗,我就过来看看情况,帮你爸把把关。”   温燃捕捉到关键词,“他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是啊,说是去出海度假了,你不知道吗,”季岱青语气随意,拍了拍温燃肩膀说,“叔有事,先走了,有空来家里找你初梨姐玩。”   季岱青有个女儿叫季初梨,比温燃大两岁,也是律师,温燃上大学那阵儿经常找季初梨,跟着学了些企业常涉及到的法律。   温燃若有所思的轻“嗯”了一声,跟着送季岱青出去,季岱青却按着她肩膀说:“不用送,你忙你的。”   温燃并没忙什么,还是笑着出去送他,想顺便聊两句初梨姐,但是季岱青再次按住她,挥挥手让她回去。   温燃觉得哪里怪怪的,嘴上答应着不送了,转身就偷偷跟上季岱青。实在是季岱青的职业太敏感,又莫名出现在签约合作现场,她忍不住跟上去。   温燃不太相信温志成出海度假去了,年底公司最忙的时候,温志成不在家?各公司也快开始举办年会,董事长今年不出席了?   温志成有很多每年都在坚持的事,比如每年的年会都出席,她每年生日也会给她打电话,送她生日礼物,虽然今年的年会和生日都还没到,她仍觉得怪怪的。   温燃偷偷跟着季岱青上了二楼,保镖郝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燃。   到了二楼转角的休息室,季岱青开门进去时,温燃意外瞥到曹忆芸的身影。   只瞥见一眼,门被季岱青关上。   温燃转头看向郝乐,郝乐震惊道:“这是偷……情?”   温燃不知道是不是偷情,有很多想法在脑中飞快闪过。   季岱青是和曹忆芸有私情吗,还是曹忆芸在找季叔叔询问公司法务的事?   会和遗嘱有关吗?   难道这次合作,曹忆芸和钱戈雅在里面搞鬼了?   一个是董事长夫人,一个人是董事长的律师朋友,这两个人此时私下见面,温燃有很多猜测涌现出来,但抓不住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一时间脑袋很混乱。   或者是温志成此时也在里面吗?   在门口想了会儿,仍是没想通,温燃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铃声不是手机自带的,是石磊帮她设置的,全公司独一份。   她打开拉链正要接,那道门猛地被拉开,曹忆芸警觉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她,“温燃,你来干什么!”   温燃看到给她打电话的是沈砚,估计沈砚已经那边已经结束,她把手机递给郝乐让郝乐帮忙接,她走向明显发怒的曹忆芸。   温燃很少和曹忆芸正面刚,因为没什么机会。   曹忆芸这么多年极其聪明,不掺和公司的事,很少去公司,而在温家碰见的时候,曹忆芸也装着贤惠妻子老好人。   此时,曹忆芸终于不装了,估计这是温志成不在身边,钱戈雅又因为温燃而受了不少苦,想为女儿出口气。   温燃将大衣外套递给郝乐,一身红裙如烈火般迎战曹忆芸,“不叫我燃燃了?曹夫人,您现在是不是特别生气我扇你女儿的那三个巴掌?”   曹忆芸咬牙切齿地瞪着温燃。   温燃走到曹忆芸面前,“或者,生气我让你女儿给我下跪?生气我抢走了你女儿的钱?还生气她之前被狗咬瘸了?”   曹忆芸握着的拳头快要向温燃打过去。   温燃悠悠笑道:“再或者,你现在更生气的是,她和男人的视频流传整个网络?她丢了你的脸?没错,是我做的。来呀,您现在想骂我还是想打我?”   温燃的每句话都狠狠踩在曹忆芸的心上,就算曹忆芸有时候也会骂钱戈雅,但钱戈雅终究是她女儿。   温燃这样欺负她女儿,曹忆芸早想对温燃下狠手,但温志成一直在家,她不能在温志成眼皮底下亲自动温燃,不能挑起家庭内战。   而现在,温志成再次不在家。   温志成说他过年才回来,这时间足够她收拾温燃的了。   曹忆芸咬牙恨齿地怒道:“温燃,你再敢动我女儿一个手指。”   说着,曹忆芸伸手要掐住温燃脖子,就像温燃小时候、温志成不在家时,她那样掐温燃的脖子,同时恶狠狠说着:“我就弄死……”   但是曹忆芸的手还未碰上温燃脖子,温燃被人向后拽走,另一只手掐住曹忆芸的脖子。   他声音阴森,“你再敢动温燃一个手指。”   沈砚掐着曹忆芸的脖子,抵她到墙上,明明脸色仍是冷漠的,但瞳孔向外迸发着阴暗与恐怖,一字一顿道:“我就弄死你。”   沈砚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扼住曹忆芸的咽喉,曹忆芸快喘不上气,郝乐和季岱青同时上前去拉沈砚,“沈总,冷静,快松手。”   温燃知道沈砚有分寸,没上去拦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曹忆芸体验着她小时候被掐脖子时的恐惧。   她那时候是别人上小学的年纪,那么小,那么弱,曹忆芸在她身上将恶毒后妈的身份发挥得淋漓尽致。   掐她脖子,按她脑袋进水里,用高压水枪喷她的脸,每一次的威胁都让她恐惧到仿佛一脚踩在死亡线上,每一次都濒临死亡。   看曹忆芸快要无力呼吸时,温燃才上前去抓住沈砚手腕,“沈砚,可以了。”   沈砚松手,曹忆芸沿着墙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沈砚退回到温燃身边,低声问她,“她有没有碰到你?”   温燃摇头,看见沈砚眼里仍有狠厉,便抬手捏捏他耳朵,“其实我本想踩她脚,抓她头发,按着她脑袋往墙上撞的。燃总这么狠,砚总怕不怕?”   沈砚眼里渗出点笑意来,“怕。”   曹忆芸眼角都已经淌出泪来,听到温燃这样说,她仇视着他们恶狠狠道:“沈砚,这里有监控,只要我报警,你刚才就是蓄意杀人!”   沈砚闻言一步步走向曹忆芸,抬手再次扼住她脖子,阴沉道:“你女儿挪用公司资金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曹忆芸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仇视的目光变成惊恐。   沈砚手中从来不缺筹码,自然也从来不怕威胁,放开曹忆芸,转身走向温燃,留曹忆芸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的慌乱恐惧。   沈砚已恢复常态,搂着温燃的腰,不紧不慢说:“带你去十楼看热闹。”   温燃闻言疑惑,又很兴奋,上次他带她看的热闹,她可开心了好几天,没事儿就拿钱戈雅被打的鬼畜视频看。   “等一下,”温燃看向季岱青,“季叔,您刚才在和她谈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季岱青说:“抱歉燃燃,和职业有关,不方便。”   同时他目光极其坦然,仿佛潜台词是——绝对不是偷情。   温燃没再问,和季叔说了再见,跟着沈砚进电梯。   郝乐自然也跟着走进电梯,抬眼却看到沈总的目光。   沈总平静冷淡的眼睛里,写着无比清晰的两个大字——出去。   郝乐一个愣神,忙尴尬地出去,“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出去,沈总您有事叫我。”   电梯从二楼到十楼,时间很短,但也足够温燃揪着他领带,踮起脚尖儿,用力的“啵”的一口亲他侧脸,“奖励!”   沈砚垂眸看她,低低笑了声,“谢谢燃总打赏。”   他手指又轻勾她唇边的饼干屑,指尖放在嘴中尝着,“吃巧克力饼干了?”   温燃看着他这个亲密动作有点懵,又被他不经意间给撩到了。   温燃仰头看他,脸逐渐变红,随即看到她唇印在沈砚侧脸上,连忙为他擦掉,“糟了沈砚,好像擦不掉。”   温燃用力擦着,擦掉了大部分,但还是有浅红一圈唇形印在他脸上,“怎么办,你捂着脸出去吗?”   沈砚却不以为然,电梯门开,他牵着温燃的手出去,好似转瞬即逝地翘了下唇,而后轻淡道:“无妨。”   温燃:“???”   堂堂沈总侧脸顶一圈口红印,他说无妨???   到十楼餐厅,温燃又一次意外、意外地看到了霍东霖。   她知道上次出事后,霍东霖被抓起了一段时间,但接着霍东霖被取保候审出来了。   此时,霍东霖在吃饭,另外两个又高又猛的保镖站在他身侧。   温燃不知道沈砚是什么意思,正想问,忽然霍东霖抬眼看过来,那眼里有明显的恨意。   沈砚若无其事为温燃拿出椅子,按她坐下。   温燃仰头说:“我还不饿啊,要吃饭吗?”   “嗯,不吃,只看热闹。”   “……”   这时有一楼记者也上楼来,看到沈砚脸上的口红印,又看沈砚身边的女人,八卦心起,过来试探问:“沈总,可以给您拍张照片吗?”   温燃下意识充当沈砚秘书,微笑道:“不好意思,沈……”   “可以。”沈砚却说出这两个字。   温燃:“???”   可以什么??   您脸上有口红印呢!   接着,温燃又听到沈砚无比平静的声音,“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温燃,我这边随意你采访,但最后发稿前,要经过我女朋友审稿同意,我听她的。”   顿了顿,沈砚摸了摸她脑袋,轻声商量着询问,“可以吗?”   温燃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还有点懵,下意识点头。   沈砚眼里浮现出笑意,“谢谢燃总。”   记者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闻言简直内心要炸掉了。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高冷霸总的宠爱啊啊啊!!!   霸总脸上顶着女朋友的口红印,居然还让记者随便拍!!!   还同意发稿!!!   这就是向全世界秀恩爱炫耀女朋友的操作啊!!!   刚才在台上那样一个冷漠的人,全程都没笑一下,此时宠溺地摸女朋友的头!   摸头杀!   还笑!   还说谢谢燃总!!   管女朋友叫燃总这是什么样的臣服态度啊!!!   而且沈总的女朋友也太美了吧!   笑盈盈的模样超甜,眼里有闪烁的星星!!   一身红裙漂亮美艳让人移不开视线超级美!!!   记者正激动着要拍摄,温燃也正要配合,突然十楼电梯门开,冲上来五六个警察,直奔中间霍东霖。   霍东霖见事不好反射性就是起身要跑,大喊着让那两个保镖保护他。   但是他身边两个保镖完全没保护他,并且大步走向沈砚,目不斜视地站到温燃身后。   温燃震惊这就是传说中的卧底吗,那边霍东霖已经被警察按倒在地。   她听到警察在说开场白,总结就是——   霍氏集团霍东霖,涉嫌强制猥亵罪、故意杀人、恐吓、行贿、职务侵占罪等多项罪行,被依法逮捕。 第57章 高调恋爱   霍东霖前脚被抓, 钱戈雅后脚就急三火四地冲出一楼会议厅。   刚好温燃和沈砚下楼, 温燃正在和沈砚商量要不要请商君衍吃饭,钱戈雅冲出来, 险些撞到温燃身上。   温燃毫不掩饰此时她的愉悦心情,嚼着口香糖挑眉笑道:“钱总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呀?好像火烧眉毛了呢?”   钱戈雅放在耳边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同时焦急地穿着大衣外套,被温燃这样火上浇油了一把, 双眼喷发出怒火,但她没空多和温燃说半句话,留下一句,“温燃你别高兴太早!”就匆匆离去。   温燃看钱戈雅火急火燎的背影, 回头问沈砚, “钱戈雅这么紧张, 是不是不仅从公司拿钱给霍东霖, 还干过别的事?被你抓到把柄了?”   沈砚侧脸的口红印已经被温燃洗干净,这会儿又恢复成清冷模样, 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落到温燃脸上, 再次浮现出星光点点的笑意来, “兴许是?”   “……你这是在卖关子吗?”   沈砚还是那句,“兴许是?”   “……”   温燃斜睨着沈砚, 那眼角眉梢很妩媚, 瞪出了娇嗔的风情,“你等着。”   商君衍自会议厅走出来,刚好听见温燃这三个字, 看温燃那神情像撒娇又像吵架似的,挑眉哂笑着走来,鼓掌说:“闹分手了?恭喜恭喜。”   商君衍嘴毒得很,“正好你们两个也不般配,冰火不相容没听说过吗,趁早分手不失为明智选择,早分手早开始下一段感情,对双方都好。”   这话太刺耳,犹如诅咒,沈砚眉头一皱,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把刀子戳进商君衍胸口,“笑笑接受商总了吗?”   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淋淋的,温燃“嘶”了声,捂着左胸说:“这刀上抹毒了,好痛。”   商君衍是真的左胸口疼得要命,每找一次笑笑,笑笑就将他推得更远。   上一次他去学校找她时,她表示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这辈子都配不上他,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找他。   甚至换了微信,换了手机号码,下定决心不再见他。   商君衍本来一个嚣张的人,此时站在那里,像丢了魂儿似的。   温燃心疼他了,于是笑得像朵花似的嘚瑟问,“商总,要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你可以试着望梅止渴呀,看看我和砚砚谈恋爱有多甜,兴许你看着看着心里就甜了呢。”   商君衍顿时想把温燃撕了喂狗,这是什么他妈的望梅止渴?   事实上,商君衍和沈砚一直都有联系,当时霍东霖不仅欺负了温燃,也欺负了笑笑,两个男人合作搜集所有霍东霖做过的违法的事,并商量今天将霍东霖拿下,令霍东霖再无翻身之日。   而且为让钱戈雅和他们合作,两个人也频频碰面,已经很熟。   商君衍阴沉着脸阔步离开,沈砚搂着温燃的纤腰,忽而对商君衍的背影发出一个字,“哥。”   商君衍陡然停步,耳朵跳动:“???”   谁他妈是你哥?   我答应你可以娶我妹了吗??   “一起吃饭吧,”沈砚走到商君衍面前,又说了一次令商君衍浑身发麻的字,“哥。”   “……”   商君衍眉头皱得像小香猪的双眼皮,忍住挖耳朵掏耳屎的冲动,冷道:“我去找笑笑,没空和你们吃那闲饭。还有,别叫我哥,受不起,我也不认。”   温燃叹息,心疼商君衍和笑笑之间这样现实的问题,普通女孩子都要鼓起很大勇气嫁入豪门,更何况笑笑这样的女孩子。   “哥。”温燃轻声叫住他。   商君衍的脸色因温燃的柔声而有缓和。   温燃双眼温柔似水,诚恳轻道:“要不,你还是先做好孤独终老的打算吧?别挣扎了。”   商君衍:“…………”   商君衍是被这两个人给气走的,虽然确实是他先诅咒这俩人赶紧分手。   让司机开车去笑笑的大学。   雪还未停,校园里的雪飘飘扬扬,商君衍来过很多次,连司机都已经知道每次到这里时,不能出声打扰商先生。   过了很久,久到冬雪变大,小雪倏忽变成鹅毛大雪,商君衍看到了那个身影。   笑笑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笑着和身边同学手语,她笑起来仿若整个下雪的世界都变亮变暖,漂亮到雪景都变美。   而她身边那位同学,是个男生。   男生也在温柔地和笑笑手语。   雪花落到笑笑的肩上,男生为她轻轻拂开,笑笑抬头对他笑,男生笑容变得腼腆。   男生的耳朵上,也戴着同样的助听器。   下雪路滑,笑笑险些摔倒,被男生扶住,他们两人同时笑开。   校园里的学生们来来往往,他们俩人的笑容最晃眼。   商君衍垂眼,竟第一次愤恨自己是个健全的人。   轻轻闭上眼,努力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挥走,但挥之不去,忘不掉。   良久,发出两个低沉沙哑的字,“走吧。”   沈氏集团公司内部群里都在流传沈总今天的侧脸,有心人还对沈总的侧脸进行修图锐化,他脸上那个口红印变得更加清晰。   沈冀在办公室里气得不轻,那天和沈砚谈的条件是项目期间不提结婚的事,结果沈砚倒好,把温燃是他女朋友的事,先后发朋友圈和昭告媒体,当他这个爹是死的吗!   徐嫚女士端着个六寸轻芝士蛋糕进来,看到老头子仰头坐在办公椅里,气得正一下下捶胸。   徐嫚轻轻叹气,走到他身边,捏了块蛋糕递到他嘴边,“儿子不是都听你话了吗,暂时不谈婚论嫁,你还气什么。”   沈冀睁开眼,别开脸不吃。   “气的是温燃,”沈冀记起那天在电梯里的事,今天又闹出同样一出,“她那孩子做事没分寸,儿子平时多沉稳,为了她都变成什么样了?!”   沈冀说着连连拍桌,“再这么疯下去,儿子哪天都有可能被朝阳群众举报!”   他无法接受儿子的性格被一个行事张扬的丫头改变,这丫头此时在他眼里就是妲己!   徐嫚暗暗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劝他对温燃改观,自己坐在办公桌上悠悠吃蛋糕,“你也不看看,现在有哪个董事长插手儿子谈恋爱的?现在都是放任恋爱,谨慎择偶!你能不能别这么老顽固,难道儿子结婚前高调的谈谈恋爱都不行?插手婚姻可以,确实事关一辈子,但可别瞎插手谈恋爱啊我告诉你,你要是连谈恋爱也插手,老沈你看着,你看我跟不跟你离婚。”   沈冀一口气没喘匀,又一口气被噎着了,气得扯了一大块蛋糕吃着,心里反驳着他也没插手沈砚谈恋爱啊。   别说,这蛋糕甜而不腻,芝士味道很香,没有过多糖味儿,口感也恰好,他这辈子最改不了的就是嗜甜,爱吃甜品,沈砚也是,随他。   徐嫚一看沈冀那享受的表情,就是对口了,“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   甜食有助于改善心情,六寸蛋糕也不大,沈冀没两分钟就吃得干净,心情转好不少。   徐嫚之前总买甜品的那家店,总爱在甜点上弄花样儿,这个芝士蛋糕就很素,没有乱七八糟的装饰,还很低糖。   医生常让他戒糖,他戒不掉甜食,而这份减糖的轻芝士蛋糕就刚刚好。   沈冀擦着嘴问:“哪买的?新开的店?”   说着夸道:“这糕点师不错,以后都去这家买吧。”   徐嫚心想父子俩的品位还真相同,低头抠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哦,温燃做的。”   沈冀:“……”   “要吐吗?”徐嫚讥讽,又长长叹道:“沈总裁,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啊。来,再骂一句温燃试试。”   沈冀:“…………”   沈冀满心不是滋味儿,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知道他态度坚定,“谈恋爱我管不了,但沈砚休想娶温燃进门!”   徐嫚哂笑一声,歪头问:“还想吃吗?”   沈冀吹胡子瞪眼,“我那么馋吗?”   “馋也没用,”徐嫚轻飘飘道,“人家温燃也不是特意给你做的,是儿子把温燃给他做的偷拿出来给我吃的,你是借光了,知道吗?”   沈冀:“………………”   温燃临睡前在厨房转圈找芝士蛋糕找不到,小香妃急得也转圈地跑着,不断绕着她转,又仰头看烤箱,焦急地等着投喂,顶着鼻子撞温燃的腿,不时发出着急愤怒的猪哼哼声。   小香妃的嘴被温燃养刁了,以前吃馒头就行,现在都要吃温燃做的蛋糕。   温燃最后都翻腾到她衣帽间了,也没看见她蛋糕,去沈砚书房推门问:“沈砚,你看见我给猪做的蛋糕了吗?”   沈砚在站在窗边和徐嫚女士通电话,听到温燃所言,他掀眉停顿了长达一分钟,“你是,给猪做的?”   “是啊。”   “……”   小香妃也跟了进来,眼巴巴地仰头看沈砚,好像在问爸爸你把我的蛋糕弄哪去了。   给沈砚打电话的是徐嫚,报告喂食任务已完成,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正式见她儿媳妇。   徐嫚女士也是个戏精,在电话另一头说着说着还哭了,低声下气求见儿媳妇。   沈砚抱温燃坐到他书房桌上,他双手撑在她两侧桌上,垂眉说:“燃燃。”   温燃眨眼看他,“宝贝砚砚。”   沈砚勾唇笑,倾身亲了她一口,“乖。”   温燃看出沈砚这是有话要说,双手搂住他脖子,仰头问:“是要告诉我你还对钱戈雅做了什么事吗?你说呀。”   “不是她,”沈砚轻撩着温燃头发,为她掖到耳后,徐缓说,“我妈很喜欢你,想正式见见你。”   “……”   温燃瞬间变得紧张,紧张到浑身僵硬。   她对自己是自信的,但她对自己的家庭背景是不自信的,不知道沈砚爸妈对她家庭是否有微词。   表面上,她来自于一个离婚家庭,父亲重组结婚后,她一直在和继姐内斗。   实际上,父亲不是亲生父亲,母亲为了钱抛弃她。   无论如何,她这样家庭背景都上不了台面。   多数有头有脸的长辈,喜欢的都会是韩思桐那样背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哪怕思桐恋爱经历多,但她背景清白。   而她,哪怕她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家庭背景好似是污浊的,没有长辈会喜欢。   说白了,家庭背景永远是有身份的人最在意的标准。   嫚嫚阿姨说喜欢她,但她不知道真假,会不会只是为了给儿子留面子。   沈砚看出温燃眼里的躲闪,不愿她心烦,也不愿她受委屈,“没做好准备便不见,不用担心。”   温燃仰头问:“那我要一直没准备好呢?沈砚,我准备不好的话,好像就让你受委屈了。”   沈砚低笑着啄她唇,“不会,一辈子时间很长,慢慢来。”   温燃正要再问她给猪做的蛋糕哪去了,突然响起敲门声,温燃吓得跳下桌子要往桌子底下钻。   沈砚的手停在空中,“你在,干什么?”   温燃紧张问:“是阿姨来了吗?”   “……”   温燃怕长辈怕成如此,沈砚心情复杂了须臾,说了不是后,将她拽到楼下。   门外来人居然是搬家公司,在从车里卸巨巨大的箱子,温燃想凑前看,沈砚将她拽到身后,唯恐她被箱子磕碰到。   温燃探头探脑地看着搬家公司的人搬着的那东西,她隐约看出那好像是钢琴,猜出沈砚是要为她弹琴,双手从后面搂住他腰,笑盈盈说:“砚砚你看,搬家公司员工的身材都好棒呀,是不是?”   沈砚侧眸垂眼看她,清冷目光里爆发出危险气息。   温燃又抱紧了他两分,声音里含着蜜,“但都没我们家砚砚身材好呢。”   “……”   沈砚的危险气息顿时消散无影踪,眼角微勾出愉悦,“燃总满意便好。”   搬家公司将钢琴放好在客厅,沈砚调音,温燃双手托腮蹲在地上,和佩奇一起仰头看猪爸爸干活。   然后猪妈妈和佩奇同时低头,温燃拿起地上的牛奶喝着,佩奇则吃盘中的甜雪梨。吃完一人一猪还对视了一眼,好像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享受。   “我小时候没学过钢琴,”温燃仰头闲聊问他,“砚砚,你猜我小时候学的是什么?”   沈砚打量着她,“大提琴吗?”   “啊,”温燃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沈砚方露出笑意,刚说出一个“因”字,温燃又和佩奇以同个频率摇起脑袋,“猜错了哦。”   “……”   温燃很小的时候没学过乐器,那时是个很安静的乖孩子,特别喜欢画画,坐在画板前能画很久,老师说她特别有天赋。   也爱和温志成下围棋,她学了没两年围棋,就能下过她老师,老师说她是天才。   韩教授也说她聪明,于是聪明到上学跳了好几次级。   之后父母离婚,她才开始学乐器,但是这乐器么,沈砚是肯定猜不出来的。   “是架子鼓,没猜出来吧?”温燃炫耀道,“我还和别的学校同学组过乐队呢,特酷特燃,全场焦点。”   这确实让沈砚始料未及,沈砚想了一下温燃一身红衣在台上打架子鼓的画面,台下所有人都在狂热地喊温燃的名字,确实很燃,她的魅力与热情混入空气,轻而易举的就让每个人感受到,很炸。   随后沈砚轻笑,说出也让温燃始料未及的一句话,“我爸也会架子鼓。”   温燃:“???”   “叔叔年轻的时候玩摇滚吗?”温燃震惊死了。   “嗯,八十年代那一批里的,”沈砚随意说着,“不过也有十多年没玩过了。”   温燃莫名感受到了亲切,“叔叔很有叛逆精神呀,什么时候我和叔叔一起玩玩。叔叔很酷啊,你怎么不像叔叔?”   沈砚恍惚有种此时谈论的并不是沈冀董事长的错觉,年轻时候或许父亲很酷,现在可不是了,沈砚淡道:“他不酷,很烦。”   “……”   全天下是不是八成的父子都有矛盾?   沈砚已经调好音,窗外的雪在无声无言的飘扬着,如在空中飘着柔软的白色花瓣,喧嚣世界变成宁静温柔的纯白世界。   冬天家里温暖,雪的季节便变成了浪漫的季节,雪夜里,窗外树上彩灯闪烁,家里小猪趴在沈砚的长凳上。   温燃站在钢琴旁,看沈砚修长手指落在钢琴键上,她忽然心动。   “等等。”温燃蹬蹬蹬跑上楼,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圣诞圆球玻璃的音乐盒。   音乐盒是很小时候温志成送她的,透明圆玻璃球里面有雪屋和雪人,温燃找到电池安装打开电源,雪屋灯光变得暖黄,玻璃球里循环着喷起雪花,响起经典的致爱丽丝曲子。   温燃在房间的毛茸茸地毯上坐了会儿,想着今天听到的温志成不在家的事,想着曹忆芸和季叔叔私聊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没问沈砚商君衍和钱戈雅的合作上有哪些约定,但是可以肯定,里面必然有不易令钱戈雅察觉的圈套陷阱,而两个年轻人的算计,终究比不上老一辈人的老谋深算,温志成怎么会袖手旁观?   温燃晃了晃脑袋,把关于温城集团的事晃出去,下楼去找沈砚。   沈砚坐在钢琴前,肩平背挺,格子睡衣都被他穿出了优雅气质,这个男人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充满吸引力,哪怕是坐在钢琴前的一个背影。   音乐盒轻轻放到沈砚的钢琴上,温燃讨好地问沈砚:“砚砚,可以弹致爱丽丝吗。”   致爱丽丝太经典,经典到让沈砚弹这曲子都太小儿科,但是音乐盒自动播放的音乐便是这一首,温燃想听。   沈砚掀眉看她,温燃穿着红色睡裙,外披着长薄衫外套,长发落在肩膀上,素颜的脸蛋白皙透亮,盈亮的眼里闪烁着漂亮的小星星。   沈砚微微闭眼,“燃总讨好人,这么没诚意的吗?”   温燃脸有点红,但还是走过去坐到他腿上,低头吻他。   温燃站在钢琴旁,凝望高岭之花沈砚为温燃弹她记忆里感情最深的曲子,温柔动听,她感动又感慨,高不可攀的独世之花,此时穿着睡衣,在她的房子里为她一个人优雅温柔的弹琴。   一曲结束,佩奇都感动的发出猪哼哼声,温燃也感动,接着想起白天商君衍提到的分手俩字,没过脑子地说:“话说,如果我们俩哪天吵架闹分手,你这样深情给我弹钢琴,我估计……”   温燃话未说完,就感觉到眼前一闪,沈砚已经将她压在钢琴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琴键被撞声。   温燃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沈砚突然冲过来,她的下嘴唇就被沈砚给咬住。   “唔!”温燃推他,推不开,沈砚周身气场都变得阴沉冷硬和急迫,惩罚一样攻占她,疯狂含咬她的唇舌。   被他充满怒火的吻着,温燃全身都止不住颤抖。   迷乱的思绪被他越吻越乱,唇舌都发麻时,才隐约明白沈砚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无意间提及了“分手”两个字。   她方意识到,沈砚表层清冷淡漠,深一层是浪漫温柔与深情,而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偏执占有欲,不容她提出分手这两个字,她一旦提起,他便失控到发疯。 第58章 高调恋爱   沈砚的吻如烈酒, 酒的味道太醇太烈, 强烈到温燃难以拒绝,令她迷恋, 想一醉方休。   当被沈砚带到沙发上的时候,温燃像酒后见风的那一瞬间, 突然清醒,但接着又继续晕晕乎乎的沉醉下去。   推搡的动作变成拥抱, 因他野蛮的深吻而越来越迷乱,呼吸节奏一次又一次被打乱,夜晚的客厅都变得闷热。   这个吻如他们浓烈纠缠的感情,不断难分难舍的纠缠。   直至客厅里骤然响起小香妃的一声猪哼哼, 温燃陡然清醒过来, 小猪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 它正趴在地上仰头看他们。   此时的情况不对, 气氛不对,沈砚情绪失控中, 要把他拉回来, 她也不能这样放任下去。   温燃挣脱沈砚, 但挣不开,也推不开, 狠心用力咬破沈砚的嘴唇, 铁味的血弥漫在口中,沈砚因痛意幡然清醒,倏然松开温燃。   沈砚怔怔看她, 理智一点点地找回来,温燃嘴唇已经被他亲肿,她眼里有水雾弥漫,双眼泛红地瞪着他。   “燃燃。”沈砚眼里闪过慌乱,他刚才真的发疯了,听见她提到分手,就疯了。   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没办法承受也没想过再分手,更不允许温燃提分手。   他能抓到的东西太少了,他抓不住墨水,也怕抓不住温燃,倘若温燃又一次离开,他无法想象。   沈砚下嘴唇中间的血,好似在他冷白皮肤上划开了一个口子,在向外面冒着血珠儿,但他完全不在意他唇上的血,只是想碰温燃,又不敢碰。   沈砚很慌乱,慌乱得好像刚才她提的分手两个字不是玩笑话。   “沈砚,我没事,我开玩笑的,”温燃凑前亲了亲他唇上的血,“你疼不疼?”   沈砚深深闭上眼,控制着自己很轻地抱住她,后悔到手臂在颤抖,“对不起。”   这个拥抱很轻,轻得好像她是个易碎的洋娃娃,她明白刚才沈砚失控的原因,“沈砚,你别紧张,我不会和你分……”   “温燃,”沈砚声音嘶哑地打断,“永远不要和我提这两个字,你可以在我身边放肆的做任何事,甚至你都可以喜欢上别人,但是,别和我提这两个字。”   他放任她做任何事,唯独不可以和他提分手。   分手是他的底线。   温燃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推开沈砚,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说:“沈砚,你这个恋爱观不对吧?你刚才是说,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哪怕我劈腿,你都乐意?”   沈砚手臂撑在她两侧,深深望着她,回答却是无比坚定的一个字,“是。”   “不是,”温燃仰躺在沙发上的脑袋一歪,试着纠正他的三观,“沈砚,你这不对,这个恋爱观很畸形。”   “是,也确定,”沈砚轻抚着温燃被他吻肿的嘴唇,明知道他的恋爱观畸形荒谬,他仍不会改变,“我宁可你在我身边喜欢别人,也不要你离开我。”   温燃脑袋里莫名突然闪过古早小黄书里的情节,关注点跑偏,饶有兴趣地想和他深入探讨一下,“霸总沈先生,万一真有那天,你要囚……禁我吗?还逼我给你生孩子那种的?”   沈砚问:“哪天?”   温燃笑道:“万一我爱上别人的那……”   沈砚身体压了下来,脸深深埋在她颈窝,贴着她颈窝的嘴在颤抖,“温燃,我爱你。”   温燃怔住。   沈砚又一次亲口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他每次说这三个字时,都仿佛用尽他全部深情诉说这三个字。   沈砚声音很轻,却说得字字用力,“我把我全部的宠爱都给你,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你,你别爱别人。”   沈砚的气息很热,唇贴在她颈上也是热的,就像他对她的爱,浓烈炽热。   他无下限地宠她,随时随地可以为她倾尽所有,哪怕她爱别人,他都不要和她分手。   她这样幸运,在二十三岁这样年轻的年纪里,就被这样深沉内敛的男人深爱。   他爱得这样荒谬,但是也这样浓烈,这样炽热。   她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别人。   “不会的,也没有万一,我只爱我们家砚总,”温燃眼里闪着滚热泪花,双手搂着他脖子,语气轻松地笑说,“砚砚,你有空陪我去祛疤吧?”   沈砚抬头看她,幽深的眼里闪过惊讶。   温燃歪着脑袋,双手捧住他脸,眼角的泪和笑言同时落下,“我也想要沈砚,想要沈砚只属于温燃,从第一次在我爸办公室见你,我就想要你。”   他有他的占有欲,她也有她的占有欲。   佩奇在旁边看了好半晌爸爸妈妈了,就是没人理它,此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道巨大声的愤怒猪叫。   又一声愤怒猪叫。   又一声。   沈砚正在情不自禁地吻温燃的耳廓,被猪叫声给打断,缓慢地转头看它,平静的目光似乎在琢磨明天的晚餐。   温燃看到他那眼神,立即推开他,爬下沙发把佩奇抱走,“以后离猪爸爸远点,小心他琢磨吃你肉,听到了没有?”   猪爸爸方才还趴在猪妈妈身上,猪妈妈一走,他一个人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   许久,才起身整理睡裤跟上去,漫不经心地教训佩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听到了吗。”   “……”   温燃这段时间,在努力面对自己的内心,以及心里对当时的恐惧。   她在石磊和杨淼去医院找她的时候,和他们说了经过,在报警的时候,和警察说了经过,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当时的恐惧。   没有被狗咬过的人,很难明白当时的心情。   那是只比特犬,最凶猛的犬种之一,被它扑倒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就是巨大的恐惧笼罩她全身,无法挣开它,疼,痛,能看到它的脑袋,能看到它的牙,能看到自己的肉被它紧紧咬住。   之前被曹忆芸和钱戈雅欺负濒临死亡的恐惧,都比不上被那只猎狗撕咬时的恐惧,恐惧胳膊要被它咬断,恐惧会被它活活咬死,孤立无援,仿佛一脚踏进地狱,恐惧死亡,浑身发抖,冷汗淋漓。   这一切明明与沈砚无关,她无数次回想那一幕,心底深处却都有对他没在场的浅浅的怨,没人知道,她当时多么希望沈砚在她身边。   她也知道,沈砚也在后悔那时未在她身边,后悔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这件令两个人都痛悔的事已经发生,没有后悔药,无力改变。   但是,还可以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走接下来的路。   温燃和沈砚一起去乔子执妈妈开的喜颜整形医院,乔子执还未到,让他们再等他一会儿,电话打招呼终究比不上人亲自过来打招呼,他要亲自过来,俩人就坐在一楼大厅里等乔子执。   温燃无聊翻着宣传册,沈砚则气质冷淡地喝着茶,双腿交叠,茶杯放在掌心上,偶尔微歪头看温燃的侧脸。   “燃燃。”沈砚出声叫她。   温燃头都没抬一下,“嗯?”   “转过来,”沈砚放茶杯在桌上,清冷双眸微含笑意,“给你变个魔术。”   温燃:“???”   乔子执开门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画面,就是高岭之花沈总,像极了正坐在夜店里泡妞。   没什么表情的酷盖,手伸到美女耳朵后面,然后手一顿,打个响指,变出张扑克牌,展在美女面前,“是这张吗?”   温燃连连点头,惊讶道:“是这张,你居然还会变魔术!”   “嗯。”   沈砚垂眼花样洗牌,洗牌声唰唰唰,他手指修长灵活,扇形一样展开扑克牌,“随便抽一张。”   温燃完全进入沈砚的圈套,专注地看沈砚手上的花活儿,沈砚帅得跟赌王似的。   乔子执过去坐到沈砚身边,“帅哥,泡妞呢?”   沈砚眉头都没动一下,干净利落地继续洗牌,随后牌分两半,向空中弹出一张扑克,在扑克还未落下来时,他食中两指迅速精准地夹住,转向温燃,“妞,是这张吗?”   温燃狂点头。   沈砚微勾了下唇,声音也多了点撩意,“那给泡吗?”   温燃顿时笑声如莺,“给泡!”   乔子执:“……”   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以狗的身份陪这两个人??   前台妹妹也看了温小姐和沈先生好久了,捂住嘴才没尖叫出来,简直和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少女书《小师父》一样甜!   沈先生太帅了,好像大学里那种被好多女同学追捧的年轻的高冷教授!睿智冷静有修养!   从进来开始便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所过之处一片冰冷!   但是!每次歪头看向温小姐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就开了花,仿若突然间融化了这整个下雪的冬天!   还变魔术逗女朋友开心!!   还有温小姐,一身红裙也太美了,怎么会有把红裙穿出这样美艳动人还可爱的女人!偶尔勾笑含情地逗沈先生,那眼神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也太迷人了!   但是在沈先生变魔术的时候,温小姐瞬间变成小迷妹,双手托腮看得认真,满眼都闪着崇拜,那个眼神也太甜了吧!   颜值高的两个人谈恋爱就是赏心悦目啊!   好想亲眼看到山竹老师和她家小师父书里写的那些甜甜画面!   乔子执看沈砚和温燃这么甜,又想起了他家的甜甜小徒弟,把沈砚和温燃送进咨询科主任办公室,他坐回沙发上继续想念前女友,唉声叹气不止。   咨询科主任温心雅,是乔子执的亲表姐,她正笑着要和乔子执的朋友打招呼,抬头看见温燃的脸后却愣住。   温燃本来也要打招呼,又见主任愣住,看到主任胸牌上写的名字是温心雅,她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个狗血的念头,不会是一家人吧?   沈砚为温燃抽出椅子,安抚地按她坐下后出声问:“温主任,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乔子执的朋友,温心雅便没再顾忌,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温燃面前,那照片赫然就是温燃的生活照。   温燃满脑袋都是感叹号问号和what the fuck?!   沈砚淡定依旧,缓声问:“温主任,这是?”   温心雅翻开五分钟前的顾客档案,指着名字问二位,“这位顾客刚才拿温小姐照片过来的,说想全脸整容成温小姐的模样,请问你们认识吗?”   温燃:“……”   档案名字两个字:莫琪。   温燃刚才冒出来的以为和温心雅是同宗的懵怔,登时转为对莫琪的愤怒。   莫琪是疯了吗?居然照着她的脸整容,还要完全整容成她的样子?!   沈砚注意到温心雅的档案是从最上面拿过来的,若有所思问:“她是已经走了,还是仍在喜颜?”   温心雅犹豫须臾说:“没走,正在楼上做激光点痣。”   温燃立即起身,“我去找……”   沈砚手掌按在她肩膀上,“你和温主任聊吧。”   沈砚一身冷硬西装,脸上情绪很淡,眼里无波无澜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转身向外走。   温心雅担心医院闹事,出声叫住他说:“那个,就是吧,你能不能叫上乔少爷和你一起去?她好歹是医院顾客,闹起来的话,对喜颜不太好,也会影响到其他顾客……是吧?” 第59章 高调恋爱   沈砚和乔子执一起去楼上的治疗室找莫琪。   乔子执家的整形医院在本地已经将近二十年, 口碑载道, 从最开始的小医院发展到现在的省内一流整形医院,每日门庭若市, 上下楼梯人影攒动接踵比肩,都需要挤着走, 倘若闹起事,当真会和大医院的医闹差不多。   内部医生专用电梯里, 乔子执从做法医起便爱玩刀,此时潇洒娴熟地转着刀,语气随意道:“我无所谓,沈公子随便闹, 大不了亏损千八百万买沈公子开心。”   如果有人拿着阮慕斯的照片说要全脸整容成阮慕斯那样的, 他也得被气个半死, 这可真是狗胆包天了, 他挺沈砚。   沈砚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漫不经心地拿走乔子执手上的瑞士刀, 没什么表情的在手中把玩着, 不紧不慢地问道:“医院有抢救室吧。”   “……”   “有吗?”   “……”有吧。   到楼上, 乔子执问过分诊护士莫琪的激光点痣是除脸上的痣,里面的人不需要脱衣服, 两个人便直接推门而入。   莫琪脸上涂着五六块白色麻药膏, 正躺在治疗床上举着手机看视频,旁边配台护士在做准备,沈砚进来时, 护士挡着沈砚的视线,也挡着莫琪的视线,莫琪以为是医生进来,“大夫,这麻药得敷多久?”   护士回头,正要说话,乔子执不容置疑道:“你先出去。”   护士出去,莫琪闻声抬头望过去,就撞入一双异常平静的黑眸中,黑眸里似酝酿着风暴,房间的气温陡然变低,如暴风雪来临前乌云压低,空气变稀薄,寒气袭来,冷得莫琪浑身哆嗦的打了寒颤。   莫琪坐起来,双手抓着治疗床的边缘,紧张地咽唾沫,“你怎么在这,你要干什么?”   沈砚一身西装立在门旁,周身气压低,眼里阴森也有寒气,面若冰霜。   一步步走向莫琪,沈砚垂睫看着手中的瑞士刀,挑出平口刀出来,手指摸着刀尖,“你要按照温燃的脸,全脸整容。”   这是一个陈述句,语气甚是平静,但声音泛寒。   莫琪不禁盯着他手上的刀尖看,刀似冒寒风,冬季冷冽的寒度在刀上放着光,惧意猛然袭身,但莫琪不信沈砚会动手,僵着脖子说:“沈总,我照着谁整容,是我的自由。”   “那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沈砚一步步走到莫琪面前,云淡风轻说,“你在手术前需要签手术风险知情书,而任何一台手术,都会有意外。”   “意外”两个字,沈砚说得极轻。   莫琪正在想着这两个字的意义,她眼前刀尖白光一闪,沈砚持刀迅速向莫琪放在床沿的手上扎过去,“砰”的一声,同时莫琪身体一抖,一声尖叫划破喉咙,“啊——”   乔子执诧异挑眉,对沈砚有了新认识般上下打量沈砚。   沈砚自小就有贵公子范儿,脑袋上面像有根绳扯着他,肩平背挺目光永远沉静平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举止彬彬有礼又疏离,成年以后城府更深,情绪更不外露。   乔子执本以为沈砚这辈子都会是那样寡淡清冷,沈砚就如零度的冰,本身不冷不热没有温度,但认识温燃后,冰融化成水,渐渐升温有了人气,沈砚不仅会撩妹了,此时更是以冰尖为武器,瞳眸间滚着刀子,浑身戾气,在亲自威胁一个女人。   ——任何一台手术都会有意外。   这句话可真够狠的了。   沈砚一刀插在莫琪手旁的床上,没碰到莫琪的手,但也足够莫琪丧魂失色吓个半死。   目的已达到,沈砚转身离开,背影的冷漠阴寒不减半分。   乔子执眼角的疤也拧出冷色,提起莫琪旁边的瑞士刀,补了一句,“忘了说,这家整形医院,是我家的。”   莫琪脖子一缩,终于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地会遇到沈砚。   莫琪是白金五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身份与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容自己的骄傲人格被别人踩在脚下,哪怕心提到嗓子眼浑身在发抖,仍然伸长脖子说:“沈总,你忘了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吗!”   温燃在和温心雅说她手臂的疤的事,没聊两句,温燃的心思就跑到楼上莫琪和沈砚那边,越想心思越活泛,同时注意到她忽略的一件事,“主任,莫琪说全脸整容,是全款还是分期?”   温心雅回忆说:“倒是没提分期的事,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每个鼻综合眼综合分别多少钱,看样子不缺钱,应该是要全款吧。”   莫琪是温燃室友,温燃知道莫琪家是普通家庭,父亲是普通职员,母亲是家庭主妇,当时她在酒店看到莫琪做大堂经理时,很快地闪过一个莫琪现在居然挺厉害的念头,但未深究。   现在一回想,觉出不对劲了。   莫琪再厉害,也不可能二十五六岁就成为白金五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   无论权力,人脉,经济,莫琪都不具备,就只能是她身边的某个男人有这些。   如果是认真交往的男朋友给了莫琪这些,那么莫琪就不会再想要整容成她的脸,不会再执着于裴清林。   温燃琢磨出了莫琪的弱点,本身又是爱凑热闹的人,此时待不住了,和温心雅招呼一声,也上楼去找莫琪。   她走到治疗室门口,刚推开一个小门缝,里面莫琪讽刺的尖嗓门就钻进她耳朵。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她是撒谎精,你不信,你等着以后再被她骗吧!”   “她是不是拒不承认她和裴清林谈过恋爱,不承认她和裴清林发生过关系?我告诉你,还不止这些,她甚至以自杀威胁裴清林不分手!”   “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从不按常理出牌,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谁被她盯上,谁这辈子都脱离不了她!裴清林爸妈曾经被她逼得闹离婚,你就等着她把你家作翻天的吧!”   在门口的温燃:“???”   傻逼莫琪在说他妈的什么几把玩意儿呢???   温燃推门闯进去,先进入视线的是沈砚挺拔的背影,沈砚面向脸色惨白的莫琪,声音冷漠,“我上次便和你说过,对这一切,我‘毫不在意’。”   ——上次?   温燃怔在门口,她不知道沈砚曾经和莫琪见过面,也不知道沈砚之前便听过莫琪胡诌的这些话。   沈砚什么都没有和她说过。   沈砚望着莫琪,嗓音透着云淡风轻的淡漠,“既然你对挑拨离间这样上瘾,那么相信我,你明天不用回去上班了。”   说罢,沈砚转身离开,眸底深处的冷漠未收回,就这样与门口温燃四目相对。   温燃双眸空洞呆滞,怔怔地看着他。   沈砚眉心微皱出一个浅川,方才竟然没注意到温燃在这里,并且他不清楚她已经站多久。   温燃回过神来,却是脚步轻快地走向沈砚,抓着沈砚的领带,踮脚儿亲了他唇一口,“宝宝乖,等我一会儿。”   目瞪口呆乔子执:“??????”   温燃对沈砚的昵称居然是宝宝???   沈砚也茫然了两秒,随即唇角微勾扬起笑意,“好,宝宝乖。”   瞠目结舌乔子执:“………………”   沈砚居然自称是宝宝???   温燃走到莫琪面前,二话不说地用力抢走莫琪手机,抢走后就对着莫琪的脸一扫,手机解锁,温燃按着手机跑到沈砚身后躲着,边说:“乔少爷,给我放首歌听,酷一点的。”   莫琪疯了般要上来抢,沈砚如盾牌挡着温燃,冷漠地看着莫琪,任莫琪的利剑讽疯刺,也休想碰到温燃一分一毫。   莫琪疯了一样哪怕温燃有挡箭牌,还是继续伸手要去抢去打温燃,口无遮拦地骂温燃,“你个贱货,把手机还给我!”   沈砚稳稳捏住她手腕,一点一点地加力,目光阴冷地看着她,“再骂一句试试。”   莫琪痛声尖叫,手腕疼得发疯,他不松手,手腕越来越疼,崩溃地闭嘴不敢再喊。   沈砚将温燃护在身后,任由温燃去做她想做的事。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莫琪也不敢再做任何事,高声尖叫也没用,这医院是另一个男人家开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温燃的回击,看着温燃将她逼到死路,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她是不是,惹错了人。   乔子执十分配合地放了一首现场掌声和鼓声齐响的气势恢弘磅礴的《we will rock you》。   温燃点进莫琪微信的转账记录,听见房间里响起这么有节奏感的歌儿,摇头晃脑地跟着节奏冲乔少爷竖了个大拇指。   温燃顺着频繁的巨额转账记录,找到了包养莫琪的男人的微信,没犹豫地就给发了个聊天视频过去,男人接起视频,是个年近四十岁的男人,温燃心想可真热闹了,这男人绝对有老婆孩子了。   温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刚才莫琪喊的那些话,全说给这男人听,说莫琪是神经病,在大学里缠着男友家庭以死相逼,谁都逃不开她,顺便添油加醋胡诌说莫琪乱搞打过胎劈腿中,莫琪在旁边不断大喊“你别相信她,你别相信她!”温燃完全不理地继续瞎编乱造,房间里还响着《we will rock you》,一片混乱,混乱中温燃还问来了男人的手机号码,约着哪天见一面,再详谈莫琪的人品问题。   温燃基本已经把莫琪的这位金主搞黄了,掐断莫琪的经济来源,莫琪就再没钱整容。   莫琪已经全身虚脱无力地蹲在地上,手捂着脸,痛苦地低声呜咽。   温燃这还没完,拿莫琪手机打电话给莫琪的主管,又当场把莫琪的工作也搞黄了。   温燃干脆利落地处理完这些事,乔少爷放的歌刚好结束,气氛热烈的房间重回安静。   而莫琪已经颓废地坐到地上,满面惨白,双眼无神,浑身发抖地再无力争执任何事,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温燃从沈砚身后走出来,俯身将莫琪手机放在地上,拍着莫琪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和我做过室友,你还不知道我这有仇必报的性格?记住了,我温燃,有仇必报。”   莫琪低着脑袋瑟瑟发抖,深深记住有仇必报这四个字,她疯了也不敢再惹面前的温燃。   沈砚和温燃两个人重回温心雅办公室,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莫琪说的那些话,温燃也没问沈砚。   温燃向温心雅咨询手臂疤的事,温心雅给她制定了祛疤方案,温燃其实还想在上面弄个文身,温心雅说至少也要一年以后再刺青,温燃就暂时放弃文身这事儿。   祛疤至少也要来三次,反正温燃自己是老板,时间随意,约好下次来的时间后,温燃和沈砚两人请乔少爷吃饭。   冬天昼短夜长,这顿饭结束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乔单身狗回狗窝,温燃和沈砚回家,但是温燃在和乔子执挥手后,转身就爬上了后排座。   沈砚手臂撑着门,俯身看她,“燃燃?”   温燃不答反而闭上眼,单方面冷战。   一路上,沈砚和温燃说了几次话,温燃也没搭理他,一直到家门口,温燃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沈砚打开后车门,倾身要抱她下来,温燃终于掀开眼皮,冷漠地看着他,就是满眼都是教训佩奇那种“你知道错了吗”的眼神。   沈砚微垂下眼,柔声说:“我打个电话。”   温燃头都没给他抬一下,低头按着手机,在员工群里聊着年会的节目。   她员工太少,才十七个人,是去酒吧嗨呢,还是和沈砚公司拼个场?   沈砚打完电话返回来,坐到她身边,低下头,自下而上地看她,承认错误的速度和佩奇有的一比,“我错了。”   温燃没搭理他,继续看自己的生日是几号。   她生日很小,腊月二十五的,不知道生日这天会不会有惊喜。   突然沈砚双手伸过来,掐着她腰把她给抱起来,她脑顶磕到了车顶,还没来得及开口惊呼,她已经被沈砚抱的跨坐他腿上。   车虽然很大,但此时空间莫名变得狭窄,温燃双手下意识放到他肩膀上半搂着,感觉沈总此时好霸道。   天色已彻底变暗,车里暖风没停过,车顶开着灯,灯光昏黄,沈砚的眸光在这暗度里闪着诚恳的认错之意,嗓音无比柔软,“宝宝,我错了。”   温燃因坐在他腿上的原因,脑袋比他高了一截,低头呆呆地看了这样有点像撒娇的沈砚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活了快二十四年,居然吃软不吃硬。   他声音好软,弄得她耳朵发麻,突然就不生气了,相反还有愉悦荡漾。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温燃声音也不禁变软。   她生的气很简单,就是沈砚没将莫琪找过他的事告诉她,也没将莫琪和他说的那些话告诉她。   她不知道沈砚有没有被莫琪也影响过,但她就觉得沈砚不说,或者今天她没撞见到,她就永远不知道这事儿,两个人谈恋爱,怎么能连这种事都不说呢?   而且如果沈砚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她觉得她会让沈砚受委屈。   沈砚抬眼看她,暗光在他眼里映得深邃如潭渊,一圈又一圈的漩涡在流动翻涌,“燃燃,我没有说,是因为我不在意。”   温燃眼睫微颤,被他说的不在意这几个字再次触到了心房,心脏都跟着颤动跳跃起来。   “她说我和裴清林谈过恋爱,说我和裴清林发生过关系,也就是说,我不是处……你也不在乎吗?也不问问我向我证实一下真假吗?”   “不在乎,”沈砚仰头看她,搂着温燃的双手无所察觉的一点点收紧,哑而坚定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温燃心脏的跳动更强烈,像有人在她心口注射一针肾上腺素,剧烈跳动起伏。   因为她是温燃,因为他爱她,他就愿意接受她的所有,兴许明知道莫琪说的是假的,所以他无需介意,也兴许哪怕莫琪说的是真的,他也不介意,他愿意敞开怀抱接纳她的所有,包括她的缺点,她的过去,她的一切。   “我没有和他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他,”温燃眼睛里涌动着巨大的感动,感动到声线沙哑,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只喜欢你,我的初恋是你,我的初吻是你,以后的一切第一次也都是你。”   温燃说着,慌不择路地低头亲他。   温燃因情绪起伏大而呼吸急促,亲吻好似强吻,在急切地索取着什么,颤抖而用力地表达着她也爱他的所有,也愿意接纳他一切过去。   温燃第一次这样主动地亲沈砚,沈砚起初惊了两秒,随即也更用力地回吻。   车厢内迅速升温,在自家门前的车里面,无所顾忌地拥吻深吻,沈砚很快反客为主,激烈地攻陷她所有知觉触觉,温燃明明是坐在他身上吻他,突然间天旋地转,亲吻变了位置,她半躺在后座迎接他的热吻,明明双方衣服都完整,但想要占有对方的感情不断爆发,炽热呼吸纠缠在一起,接吻都变得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接吻的两个人突然被一个鸣笛声打断,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方时,唇角拉出唾液长丝来。   温燃大口喘息着,眼里涌动的水光含着情,还没消散,沈砚双眼也幽深发红,拇指擦掉她嘴边的口水,忽而低低笑了声。   这个鸣笛声。   他刚才不打那个电话好了。   车窗外,郝乐熟练地架起投影幕布,调出上次沈总哄燃总时播放的卓别林幽默喜剧。   调完一切,郝乐打电话给沈总汇报工作已完成,突然听到他旁边的车里响起铃声。   他刚才一直在忙碌,此时才注意到车里的亮光,大脑突然一片不知道咋回事儿的空白,就抬脚走过去趴窗看。   然后,郝乐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沈总的西装外套半脱不脱,领带已经松开,衬衫的领口是敞着的,头发被揉得很乱,脖子上有吻痕。   而燃总,郝乐只看到燃总的一缕头发,还没看到更多就被沈总脱下西装外套给罩住了。   沈总抬头,在灯光下满眼冒红光,以及怒火,眼里清晰写着三个大字——还不走?!   郝乐猛地捂住眼睛,转身就撒丫子狂跑,唯恐跑慢一秒就被扣半个月的工资。   这两个人有家不回,在车上玩什么呢啊!!!   温燃脸还红着,听外面好像没动静了,才推开他起来,倒打一耙说:“都怪你!”   “嗯,怪我。”沈砚轻笑着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指着车窗外说:“燃燃,看电影。”   温燃低头弄着裙子领口,闻言抬头,诧异看到车外面立着个大幕布,正在播放电影!   沈砚居然在家门口弄了个汽车电影院!   温燃吃惊地回头看他,沈砚的嗓音因刚才的激吻微微暗哑,“我之前就在你家门口放过电影哄你,但是我扑空了,你当时在和韩思桐在国外玩。”   “……”   沈砚到底还准备过多少她不知道的惊喜啊。   温燃双手捧着他脸,低头用鼻子蹭了蹭他鼻子,轻声说:“砚宝宝。”   沈砚轻笑了声,“燃宝宝。”   温燃说:“找个时间,安排我和嫚嫚阿姨一起吃饭吧。”   有这样的沈砚陪着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温燃指着窗外幕布说:“砚砚,能把电影换成午夜凶铃吗?”   沈砚:“……”   她太爱看恐怖片了,但一直自己不敢看。   沈砚为了不影响小区里其他人的休息,又打电话把郝乐叫回来,让郝乐给他们俩送来两个蓝牙耳机。   于是这个夜晚,在家门口,两个人一起在车里看贞子。   同一时间,徐嫚女士在家里准备着初次见燃燃女鹅的大红包。   徐嫚拿出一个崭新的赫然写着“房地产权证”五个大字的红本本,装进和B5纸一样大的大红包里。   装完心里又犯嘀咕,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能带她见燃燃女鹅。   一套房子的见面礼会不会太寒酸了?   好像都说见面礼双数比较好?   要不还是以燃燃的名字再买一套房,再塞一个房产证放红包里吧? 第60章 高调恋爱   沈砚和温燃在恋爱后迎来了第一次短暂的小别离。   沈砚要出差三天, 三天后中午回来, 行程是回来当天下午带温燃和徐嫚女士见面吃饭。   离开前,沈砚和温燃难分难舍。   并且是沈砚单方面对温燃难分难舍。   温燃早上起晚了, 急着上班,已经踏出去一脚, 又被沈砚牵着手腕给拽回来。   “记得想我。”沈砚双手搂着她腰,凝眸深深望进她眼底。   温燃着急要上班呢, 推着他双手笑说:“砚总,您就出差三天,又不是出差三个月。”   “记得想我。”沈砚目光从她明眸移向她的红唇,重复说。   温燃仰头看沈砚, 他要去机场, 墨色西装外罩着件黑色长风衣, 气质偏清冷, 即将去参加会议谈判的冷硬,明明很清冷淡漠, 但此时执拗重复让她想他的模样, 却像和她撒娇似的。   怎么在外面是高岭之花, 在家里就这么黏人了?   “我会想你呀,但是砚宝……”温燃举高双手搂住他脖子, 笑盈盈地红唇开合, 但一句话未讲完,眼前男人就俯首过来吻住她。   沈砚却未吻她唇,而是她嘴角下方, 用力一吮。   “疼!”温燃感觉自己的左嘴角下边儿肯定红了,气道:“沈砚!”   沈砚松开她,成功在她嘴角下边嘬出草莓印,安抚似的又亲了亲她嘴角,“放心你,但我不放心其他男人,宝宝在家乖一点。”   “……”   温燃在车里好不容易翻出个过期的创可贴,贴在嘴角后又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在昭告全公司所有人她嘴被沈总给吸出草莓印了。   沈砚倒是成功宣誓主权,温燃可被他气了个半死,愤怒地按微信,给沈砚发过去一句话,“我不乖!担心死你得了!!!”   创可贴是粉色的,是去年杨淼给她买的创可贴,上面不仅都是粉色小心心,并写着“桃花运”三个字。   当时温燃手指头被A4纸划伤,杨淼媒婆一样乐颠颠地给她包上桃花运,还不让她撕。   温燃嘴角贴着这个桃花运图案的创可贴进电梯,低头想着曹忆芸和季岱青见面的事,她一直在心里是个事儿,想有时间找季初梨问问,但是找季初梨可能也问不出什么。   正想着,电梯门开,温燃低着头,看到有穿西裤的员工进来,她也没抬头,一直在专注地琢磨曹忆芸想干什么。   方才电梯门开后,沈冀就认出里面穿红裙子的姑娘是温燃,整个大楼的女性都穿黑白灰蓝等低调配色的工装,唯独温燃这个姑娘,到哪都是最晃眼的一身红。   沈冀等着这姑娘和他打招呼,却等了好几秒也没等来,这是低头没看见他?没看见就算了,便当做他也没认出她,沈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电梯门。   温燃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神出来,要抬头看电梯到几楼了,突然看到沈冀董事长的侧脸,吓了一跳,无意识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嗓门,“沈董好!”   这声音语气像极了坏学生惊慌失措的“校长好”,仿佛下一秒就要仓皇而逃。   沈冀转头看她,“嗯,你好。”说着,目光无法忽视她嘴上贴的桃花运,微微皱起了眉。   温燃又吓一跳,她这正和他儿子处对象呢,贴着桃花运算什么回事,赶忙撕了创可贴。   撕完看到沈老的眉头皱得更深,温燃想起她贴创可贴是为了挡住沈砚亲出的草莓印,结果现在草莓印光明正大的冒了出来,温燃忙又慌张贴上创可贴,尴尬讪笑道:“被,被家里的猪给咬的……”   沈冀平静收回目光,心中的郁气难平,这沈砚恋爱后的所有行为都没规没矩的,上次在电梯里亲热,这次把女朋友嘴弄成这样,实在不像话。   沈冀语气尽量和蔼,“沈砚出差了。”   “嗯,”温燃拳头挡着嘴角的创可贴说,“是。”   电梯陷入安静。   温燃只知道沈冀不同意沈砚和温城集团合作的事,不知道沈冀也不同意沈砚和她谈恋爱的事,搜肠刮肚想起沈砚之前说他爸会打架子鼓的事,笑着攀谈,“叔叔,听沈砚说您年轻的时候打过架子鼓,您也组过乐队吗?”   沈冀不知道沈砚没将他不同意的事告诉温燃,此时听温燃提起这个,瞬间眉头拧得老高,他和这小姑娘还没熟到忆往昔的地步,她突然提出这个话题,让沈冀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没分寸。   沈冀淡淡点头,“嗯。”   “……”   温燃心道沈老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还真是沈砚一模一样。   温燃之前因合同和沈冀聊过,当时沈董事长也是这般神情,温燃没在意,继续笑说:“我也会打架子鼓,哪天叔叔您有空的,我找个乐队我们一起玩玩呀?”   沈冀自进电梯后,皱起的眉头就没平整过,淡淡道:“温总公司最近还顺利吧。”   “……”   温燃感觉出不对劲了,沈老对她的态度,以及从语气到称呼到所谈论的事,都疏离淡漠。   这个认识让她仿佛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热情被浇个透心凉,轻轻答了声“顺利”,缓缓低下头。   沈老不喜欢她。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   和沈老说了再见后,温燃匆匆走出电梯,头重脚轻步伐发飘。   虽然她想过自己可能不会被沈砚爸妈接受,可实实在在真面临这情况时,还是很失措慌乱。   石磊迎面而来,看到温燃嘴角的创可贴,正要笑着调侃,可看温燃失了魂的表情,他赶紧闭嘴。   杨淼也看见温燃表情,试探问:“燃总?怎么了?”   温燃突然觉得好累,摇头说:“没事,你们忙吧。”   石磊和杨淼吓坏了,看到燃总嘴上贴着桃花运的创可贴,又这样有气无力疲惫地进办公室,感觉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   接着,他们俩透过燃总办公室的透明玻璃,清楚看到燃总坐到办公椅后,双肩颓废下塌,“咚”的一声,一脑门重重磕到桌子上。   “分,分手了?”石磊不可置信问。   杨淼也不可置信,嘴张得老大,“不能吧?”   石磊扬下巴,“你去问问?”   杨淼连连摇头,“不敢。”   沈砚在飞机上,温燃没办法和沈砚说今天的情况,同时也能想明白,沈砚不可能不知道他爸不喜欢她。   前段时间沈砚和他爸冷战,她想得太简单,只以为是温城集团的问题,现在看来,可能九成都是因为她。   而沈砚,仍然一个字没和她提过,他一个人承担着这压力。   温燃越想越觉得委屈沈砚,而且约好的和沈砚妈妈一起吃饭,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沈砚出差的第一天,温燃愁苦了一上午,上百度知乎战色搜帖子——“男朋友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结果网友全是劝分不劝和。   温燃:“……”   更愁苦了。   愁苦的结果还是等沈砚回来再谈吧。   温燃下午去残障院看施工进度,回来后想到温城集团和曹忆芸,想着找个信得过的律师聊聊曹忆芸有可能要干什么。   不能找集团公司法务,还得找个靠谱的律师,想来想去,想到曾经她在游乐场帮过忙的苗苗妈妈。   温燃和她在微信上聊了聊,兴许也与苗苗妈妈开淘宝店有关,苗苗妈态度特别热情地帮着牵线,刚好苗苗二伯是律师,他也有空,温燃就直接去事务所找苗苗二伯咨询。   苗苗妈提前打过招呼,温燃到了以后,苗致远亲自迎接。   苗致远三十多岁,像电视剧里企业律师,五官端正,很有威严的模样,看着便专业范儿十足。   温燃隐藏身份只说家里开了个小公司,说明后妈和律师私下见面这任何人听了都会产生猜忌的事后,问道:“苗律师,你说,她是想改遗嘱或者转移财产吗?”   苗致远思忖须臾说:“正常来讲,立遗嘱会有两个公证人在场,私下里更改遗嘱这样的事,其实很少发生。如果她想转移财产,要看她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比例,既然那位律师是你父亲多年的朋友,我认为转移财产的可能性也不大,而且对那位律师来说,风险也很大。当然,这些都是我从你的叙述中分析出来的。”   言外之意是如果还有隐情,他的判断也不准。   温燃深知她已经管不着温城集团的事,但是现在温志成不在家,她不想让曹忆芸弄出事来,也不想让曹忆芸得逞任何事。   温燃终归才二十三岁,对企业内战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询问道:“苗律师,以你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私下见面,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吗?”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改遗嘱和转移财产,想不到其他的。   苗致远身份是律师,见过太多人,面前的温小姐无论从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像普通小公司家的女儿,而且她又姓温,在本市来看,大企业姓温的也就那一个。   前两个月温城集团两个女儿在网上闹得也不轻,他其实已经猜出温燃是谁。   苗致远沉吟片刻,说了句令温燃完全没想到的话,“你父亲立遗嘱的时候,我在场。”   温燃像个弹簧嘣的一声弹了起来,她这是什么歪打正着的好运气?!   “不过我有职业操守,不会和您说遗嘱内容。”苗致远抱歉地说。   “……”   温燃立即又像个弹簧嘣的一声缩了回来,“苗律师,我可是救了您亲侄女的人。”   苗致远莞尔笑了下,继而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父亲更偏爱你。他考虑事情很周到,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温燃从苗致远那里离开后,脑袋很混乱。   ——你父亲更偏爱你。   这七个字像复读机,苗律师的声音语气在她脑袋里一次又一次回响,回响到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脑海里频频闪过温志成宠溺地叫她“燃燃”时的样子。   大多数曹忆芸和钱戈雅不在场的时候,温志成都很疼她。   她在他办公室任性撒娇的时候,他总会摸摸她脑袋,打开抽屉拿出牛奶饼干给她吃,笑问她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知道温志成,现在,在哪。   沈砚出差第二天,温燃又和苗致远联系了一次,正好温燃公司缺法务,苗致远最近也不忙,温燃就以顾问合同聘请苗致远来做公司的法律顾问。   于是完全不知实情的石磊和杨淼,不仅没看到砚总来找燃总,相反频繁看到燃总和这位非常成熟稳重的律师在办公室里聊天。   办公层整体全是玻璃透明化的,二人清清楚楚地看到燃总对苗律师满眼欣赏、钦佩与信任,好像还有仰慕……?   沈砚出差的第三天,石磊盯着里面燃总和苗律师的情况,一脸担忧说:“杨淼,我感觉燃总好像把砚总甩了,这个可能是她新目标,砚总都好几天没来了。”   杨淼作为女人,眼睛难以从苗律师脸上移开,很赞成地说:“这律师,简直就是长了一张大学毕业后出国八年回国和女友破镜重圆的男主律师脸啊,我也觉得可能是燃总新目标,确实很符合燃总审美。”   话音方落,两人同时感觉身后压过来一个低气压身影,身体几乎同步僵住。   两个人一点一点地转身,看到的是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砚总,双眼漆黑如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并且他周身都自内向外冒着阴森寒气,这寒气冻得石磊和杨淼同时打了个哆嗦。   “燃总!”石磊冒死大声喊道:“砚总回来了!”   但是办公室里温燃正和苗律师聊得入神,完全没听到。   沈砚锃亮的皮鞋径直向办公室走过去,全程未发一言,目光沉静到幽深可怕。 第61章 高调恋爱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温燃就看到了出差归来的沈砚, 也第一时间感受到沈砚非比寻常的气场。   他在办公室里向来情绪很淡,无法让人参透他的想法, 此时淡眸中蕴着薄怒。   沈砚径直走向到苗律师旁边坐下,提起左腿搭在右腿上, 右手轻敲着左手腕的表盘,不温不火地说:“燃总继续谈, 无需理会我。”   温燃只觉得瞬间头皮发麻。   苗致远偏头看身侧坐下来的这个男人,五官眉目间端着与寻常人明显不同的清冷,定睛凝望温总的眸底深处无波无澜,一身黑色风衣加持, 清冷覆上一层薄冰, 还携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 办公室里的温度明显降了好几度。   这男人身上的浓浓醋意啊, 空气中都飘着酸劲儿。   苗致远起身道:“我替苗苗谢谢温总的礼物,其余的事, 我们稍后再谈。”   温燃要送他出去, 苗致远摆了摆手, 表示不用送,他没再多停留一秒, 转身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温燃和沈砚两个人, 空气变得安静,也变得稀薄,温燃头皮发麻的更严重了。   她绕过来坐到刚才苗致远坐的椅子上, 讨好地歪头看沈砚,但沈砚却完全没看她,一双淡漠的眸子,只直直地看着窗外的一朵浮云。   温燃心说她又没做错什么啊,不想哄了,委屈地要走,她却刚站起来一半,就被沈砚给推回椅子,接着沈砚整个人影压过来。   办公室是全透明的啊!   温燃捂住嘴,快速说:“沈砚你冷静点啊,苗律师是上次我们在游乐场找到的那个走失女孩的二伯,我聘了他做公司的法律顾问而已。”   沈砚右膝跪在温燃的椅子上,没说话,强硬地掰开她手腕,反手从她办公桌上拿了张纸巾,躬身擦着她唇上的口红。   温燃被他禁锢在椅子里,无处可躲,又被他这样一言不发地擦掉口红,一腔怒气油然而生,“我嘴上顶了三天的红印子我还没算账呢,你干嘛呀,一回来就生气?”   沈砚擦干净她嘴上口红,纸巾团成一团,勾着她衣领扔了进去。   温燃脸瞬间如酡红,捂着衣领震惊地看他,“你往哪扔……”   “你不乖。”沈砚以一种有危险气息的口吻打断。   温燃仰着脖子顶嘴,“我怎么不……”   沈砚用力压过来,堵住她所有的辩解。   玻璃窗外的所有员工:“……”   这也太刺激了吧!   石磊和杨淼为首,一众员工在后,全部都在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气质清冷淡漠禁欲的沈总,只可远观不可近撩的沈总,高冷到他们都不敢对视的沈总,此时正紧紧压着他们的燃总亲??   椅背挡着燃总,看不到燃总的表情,但能看到燃总放在沈总肩膀上的手,正在挣扎着推他。   燃总推不开,沈总按着燃总的脑袋,吻得更用力了。   石磊倒吸一口气,问杨淼,“怎么办?要上去帮燃总吗?”   杨淼不可置信地看石磊,“人家小两口亲热,你要上去帮燃总推开沈总吗?”   “也是……”可石磊还是感觉不对劲,“那我们就这么什么都不干的围观吗?”   杨淼试探拿出手机,“要不拍小视频……?”   “……有道理。”   石磊刚拿出手机,就和杨淼同时感觉到身后过来一个人影,不约而同转头。   杨淼倒吸一口气,“沈,沈董。”   沈冀是受了徐嫚女士的命令过来的。   下午徐嫚和沈砚温燃吃饭,没带沈冀,沈冀也不可能去,徐嫚考虑周到,怕温燃多想,就让沈冀亲自下楼来给温燃送一枚胸针,之后徐嫚再借口对温燃说沈冀是工作忙走不开。   沈冀怎么可能会亲自来给温燃送胸针,但是徐嫚还是那句话,可以阻止儿子结婚,但不可以阻止儿子谈恋爱。   沈冀想着顺便下来亲眼看看温燃公司规模和工作气氛,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沈砚是真他妈的魔障了。   竟然没规没矩地在这么多员工面前和那个小姑娘亲热。   沈冀脸色阴沉愠怒,再无法多看这二人一眼,当场拂袖离去。   沈砚似有所觉,松开温燃,掀眉望过去。   外面的人突见沈总抬头,沈总的薄唇水光泛亮,眸光里涌动着尚未平息的剧烈情绪,喘息浓重。   一个员工捂住胸口,“我的妈,好欲!”   沈砚看到了员工中间那个含着怒气离开的背影,眉心不易令人察觉地皱了下,转瞬即逝,他低头看温燃,“你员工都在围观。”   温燃:“???”   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怎么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等等。   他刚才说,员工都在围观??   围观她被人亲???   温燃气得双手捧住他脸,使劲揉搓,搓面团一样使劲,“你怎么那么烦人啊都说不让你亲了!!!”   围观群众还没走,震惊地看着那个仿佛永远站在云端俯视苍生的高冷霸总在被燃总捏脸!   而沈总,却任由燃总捏脸不还手,他好像还宠溺地笑了???   “妈呀,”石磊都捂上胸口,“我好像头一回看见沈总笑。”   另个员工咬着手指,“笑得太宠太苏了呜呜呜。”   温燃真的好生气,他回来就不管不顾地当众按着她亲,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回家换衣服准备去和徐嫚女士吃饭,温燃也没搭理沈砚,自己在衣帽间换上温柔低调的烟粉色连衣裙,气得蹲在地上,她都不知道沈砚他妈妈喜不喜欢她,她为什么还要去吃饭,不想去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但她脾气就是不好,一点就炸,没有自控力,越想越愤怒,穿好裙子头发也没理顺,就这样起身出去和沈砚辩论。   沈砚穿着洁白平整的白衬衫,肩平背直地坐在沙发里,注视着小香妃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侧脸平静淡漠,徐徐吹着茶杯中的热气,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好可气,她明明在生气中,看到他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侧脸,清冷神秘的气场,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温燃大步走到他面前,坐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手抱着肩膀,“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沈砚入目并非一抹红,而是浅粉色的连衣裙,掀眉的目光带着探究,“怎么换风格了?”   “你管我怎么换风格了呢,”温燃横眉瞪眼,“你今天特别不尊重我。”   沈砚垂眉敛住清冷目光,起身欲抱她,但是温燃抬脚准备踹他。   他有洁癖,家里虽然一尘不染,她也去过厨房,鞋底有浅灰,也有油,温燃抬脚扬下巴,“不给抱,你坐下。”   沈砚垂着的眼露出点笑意,抓住她脚,扔走她脚上拖鞋,“宝宝,还踹吗。”   “你,你。”温燃没穿袜子,脸唰地红了。   温燃越说声音越小,使劲往回抽着脚,“谈正事呢,你别乱来。”   沈砚盯着她皙白柔滑的脚背,眸底深处暗流涌动,用了很大力气才强迫自己松手,“嗯,谈事。”   温燃不自然地勾着脚蹭了蹭自己的小腿,“你要和我道歉。”   “对不起。”   “……”   哪有这么吵架的啊!哪有这么快道歉的啊!   她都想好怎么女王般地高扬起高傲的头颅,把他当臣子一样训斥!   现在她还怎么发挥!   温燃气得不想理他,抱起佩奇不再和他说话。   佩奇没看明白猪爸爸和猪妈妈怎么了,试探地用鼻子拱着猪妈妈,无声地哄着。   温燃低头看它,心说这猪宝宝可真有眼力见儿。   沈砚坐回去,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表盘,节奏耐人寻味。   半晌,沈砚淡道:“去换你原来的衣服。”   “不换,”温燃见家长呢,胆子再肥也不敢在沈砚妈妈面前穿那么张扬的红色裙子,嘴上说,“我就喜欢这件,新买的呢。”   话音刚落,她面前一个人影压过来,沈砚的手勾住她裙上的拉链,“要我亲自帮你换吗。”   “……”   温燃气得骂骂咧咧地上楼,边上楼边咕哝,“追我的时候甜甜蜜蜜地叫我小甜甜,追上我了就骂我是作精,之前还有惊喜呢,还动不动就送花呢,现在我都快过生日了,连个字都不提,出差礼物也没……”   她话没说完,家里的门铃响起,温燃停在楼梯上看门。   门口张姨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越过沈砚看到温燃,笑说:“燃燃今天真漂亮。”   温燃呆呆说:“谢谢张姨。”   沈砚捧着玫瑰花一步步走上楼,仰视着面前眨巴着眼睛失去语言的温燃,“请问女朋友,我什么时候骂你是作精了?”   温燃张了张嘴,瞪他,“就刚才,你还骂得好大声。”   饶是思维缜密的沈砚,也是百口莫辩。   温燃十分有骨气地没接玫瑰花,转身上楼。   衣帽间在她卧室里,沈砚从来没有进过她衣帽间,她就没特意关门,为难地看着三面衣帽间里的红色裙子,换哪件啊?怎么都不能穿红色裙子去见阿姨吧?   “要我帮忙吗。”身后忽然传来徐缓的声音。   温燃诧异地回头,沈砚歪头倚着门框。   “不要,”温燃收回目光,手指波动一排裙子,挑出一件奶黄色的连衣裙,“你出去。”   沈砚非但没出去,走到她身后,撩起了她披肩长发。   他指尖划过她脖颈,有丝丝电流划过,温燃反射性地缩了下肩膀。   沈砚手指落在她连衣裙后边的拉链上,双眸望着全身镜里的温燃,“我帮你,嗯?”   温燃呼吸微滞,莫名紧张起来,望着全身镜里的沈砚,她长睫不断地抖动。   沈砚下巴搭在她肩上,双手从她纤细的腰肢后面徐缓地搂到前面,而后摊开掌心,“给我们燃燃的礼物,喜欢吗。”   温燃看他掌心,竟然是她最喜欢的珍珠耳钉。   沈砚侧眸,“喜欢吗?”   温燃真心喜欢,隐约想起郝乐好像说他为沈总重订了机票,因为沈总要在日本转机,特意去日本给她买了一副珍珠耳钉吗?   “不喜欢。”温燃仍然嘴硬。   “我帮你戴上。”   “不用。”   “……”   虽然温燃嘴硬在拒绝,但沈砚垂眸为她专注戴耳钉时,她也没挣扎。   镜子里的沈砚双手动作很轻,耐心温柔,让她想起她第一次让沈砚帮她戴耳钉时,他戴了两下没戴上,就没什么耐性地交给杨淼。   现在,他一身白衬衫,垂眸站在她的衣帽间里,终于将全部温柔给了她,眸光那般温柔视她为独一无二的珍宝。   但是,他今天就是不对啊。   在办公室对她那样,弄得她很没面子。   她坚决不能因为他送玫瑰送珍珠就忽略问题的本质。   温燃直直地盯着镜子里,像老师训学生,“知错了吗?”   沈砚喉结滚动,却未说话,手放到她连衣裙的拉链上,徐缓地帮她拉下来。   温燃一惊,手伸到身后要阻止,沈砚却将她压到镜子上,低头吻她的后颈。   温燃瞬间整个后脊骨从颈椎麻到了尾椎。   沈砚喉结滚动,“我反悔了。”   “我没办法接受你喜欢别人。”   “你喜欢任何人,都不行。”   他在看见温燃对那个男人展开笑颜时,抓心挠肺的难受,想撕了那个男人。   甚至无法抑制心底最深处的扭曲情感,想当场狠狠地吻她,让那个男人知道她只属于他。   他心底最深的那层,有很多私欲,这私欲一旦被激发出来,他怕吓到她。   “我并不完美。”   “燃燃,这样的我,你会不会有一天受够了我。”   “会不会再一次离开。”   温燃因他的话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控制欲,在外面淡薄冷漠,回到她这里,便将他所有热的、暖的、浓烈的情绪给她,这是真实的沈砚。   “沈砚,”温燃的声音也不住地抖,反手握住他手,“我也有很多缺点,我脾气不好,容易发火,一点就燃,爱生气……”   沈砚的脸深深埋在她脖颈间,炽热的呼吸喷着她,“没有,这些只会让我,更爱你。”   他们就像最极端不相容的冰与火,但也是最互补的两个人。   温燃以她如火般的炽热融化了他,也热爱他所有病态的执拗。   沈砚清冷的平静下,渴望她所有如火焰般的热量,她也如烟花般绚烂了他寡淡孤独的生命。   徐嫚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餐厅,一会儿弄弄桌子中间的花,站起来去大厅逛一圈,再按亮手机看时间,比当时她和沈冀相亲时还紧张。   温燃在沈砚的帮助下,重新换上了属于她的红色连衣裙,腿上放着为嫚嫚阿姨做的蛋糕,想来想去问开车的沈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叔叔不喜欢我?”   沈砚望着前方,“我喜欢你。”   “阿姨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   “不是,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如果他们都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你。”   “…………”   温燃感觉自己仿佛在跟家里的猪说话,不管她说什么,佩奇的回答都是猪哼哼,简直对猪弹琴。   说着,温燃想起沈砚进来时她正和苗律师谈的话,“对了砚砚,我在给苗律师和思桐做媒婆,你说你这醋吃得是不是很无聊。”   沈砚:“……”   说起来,温燃感觉苗律师挺惨的,大学谈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出国八年和女朋友分分合合无数次,终于回国可以结束糟糕的异地恋,结果女朋友彻底甩了他,和一直陪伴她的竹马闪婚了。   结果弄得他如今三十五岁,重回单身。   苗律师长得帅,言谈举止成熟稳重,温燃感觉他和韩思桐还是很配的,唯一不配的,可能就是他比韩思桐大十岁,韩思桐若是见了他,都可能管他叫叔。   说着温燃问沈砚感觉怎么样,沈砚眸光淡淡,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一直到餐厅门口,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就让杨助理把他弄到韩氏,我给你换个顶级律师顾问团。”   “……”   沈总真真是全世界男人的醋都吃,改天她养个公猪得了,看他还醋不醋。   温燃虽说有沈砚陪着,她心里有底,但还是会紧张,被沈砚牵着的掌心里出了一层湿汗。   走近包厢,温燃也不知道阿姨到没到,奔赴战场般两眼一闭,踏步而入,接着她就被一个热情的人影紧紧抱住。   “哎呀燃燃,可想死妈妈了!!!”徐嫚一脚踹开沈砚,紧紧抱着温燃说:“妈妈爱你!!!”   温燃愣愣地听着“妈妈”这两个字,所有紧张不安都被风吹走,换来的是巨大的懵逼。   她是不是听错了?   世界上会有这样第一次就喊“妈妈爱你”的婆婆吗??   徐嫚热情地拽着温燃坐到她身边,“妈妈可喜欢你了,燃燃别紧张呀。”   说着徐嫚递出她准备的大红包,“还有这个,宝贝燃燃,快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温燃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走向,阿姨喜欢她,还给她准备了红包……温燃拘谨地望向沈砚。   沈砚未看她,拿走她面前的杯子,为她倒服务员刚拿上来的温牛奶。   这么清冷寡言的沈砚真的是阿姨亲生的吗???   沈砚和他妈妈的性格也差太多了吧!!   现在她都怀疑自己是明星,徐嫚阿姨是她的亲妈粉。   或者,她才是阿姨亲生的吧?   温燃只好自己面对,缓缓打开这个红包的封口,然后就从里面抽出两个房产证。   这是什么意思,资产证明吗,温燃不解地打开,接着就难以置信地看到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正式的初次见面,阿姨居然送了她两套房子?   两套??   徐嫚下巴趴在温燃的左胳膊上,笑眯眯道:“别紧张,阿姨是想谢谢燃燃女儿,谢谢你能爱我们家沈砚。”   “当然了,这也是妈妈送你的见面礼,不可以拒绝,也不用客气,燃燃说声谢谢妈就可以了。”   温燃呆愣地再次看向沈砚。   沈砚仍没说话,扯过她右手,在她掌心挤着免洗消毒液,专注地为她擦着手。   温燃已经很久没说“妈”这个字眼,动了动嘴唇,她不知道能不能叫出这一声妈。 第62章 高调恋爱   此时的温燃拘谨不安, 在害怕, 在担心,和徐嫚之前在高尔夫球场见到的那个温燃, 判若两人。   那时在球场上是神采飞扬的青春女孩儿,像踩着太阳的火轮向她跑来, 冒着热气与巨大能量,照得人全身暖洋洋, 也张着一口獠牙无所畏惧、什么都不在乎地怼人。   徐嫚暗自思量着面前小姑娘的改变原因,渐渐想通温燃不再无所畏惧,是因为她现在有在乎的人了,她在乎沈砚, 唯恐表现有任何不妥, 于是少说少错, 甚至不敢说话。   因为在乎, 所以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徐嫚第一次当婆婆,也不知道与儿媳妇相处应该是什么样的模式。   她和自己的婆婆相处, 最大的感受就是有隔阂, 因为婆婆看她的目光是儿媳妇, 不是女儿,会对她的种种行为进行儿媳妇之间的对比评判, 这让她很烦, 于是决定将温燃当亲女儿对待。   “没关系,”徐嫚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慢慢来, 不急。”   温燃已经失去语言能力,心底盈满感动与感激,这超出了她的预想千万倍。   “谢,谢谢阿姨,”温燃结巴,“但是这个太,太贵了。”   徐嫚摆手,“不贵,贵什么啊,才几千万的房子,妈还觉得这不够呢。”   徐嫚活了五十来岁,看人已经很准,修炼出了火眼金睛。   温燃此时眼睛蒙上一层水汽,长睫上闪着透亮的泪光,嘴唇轻轻蠕动着呆呆看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这是一个单纯的单亲女孩对妈妈的渴望与感动。   而沈砚始终未语,眸光也仍很淡,专注地为温燃倒牛奶,为她擦手,为她盛汤,明明是自小就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如今对温燃满心满眼倾尽温柔。   “燃燃,”徐嫚牵着温燃的手,温柔说,“沈砚性格太冷了,他能喜欢上你不容易,妈妈感谢你能让他喜欢你。他性格也太差了,有你能喜欢他也不容易,妈妈感谢你喜欢他。”   “我了解他,看着无情,但特重感情,他轻易不动心,只要动心了一分,就是动心万分,就是一辈子,这份感情可比千万的房子重得多。”   顿了顿,徐嫚又不放心地说:“答应妈妈,千万别甩了他。你可以打他,可以家暴他,但千万别甩了他,他会死的。”   沈砚听了这许久,终于掀眼皮看向徐嫚女士,“谢谢妈。”   徐嫚女士皱眉道:“我不认识你,你谁啊,你都三个月没回家了吧。”   “……”   这顿饭徐嫚女士占主导,沈砚话少,且他每次开口必遭讽刺,温燃从少说少错的小心翼翼,终于渐渐放开,俩人目前的共同话题就是那只小香妃,当初徐嫚从朋友那里要来的小香猪,温燃取的名字,沈砚牵回家养的。   徐嫚意外沈砚居然还养着这只猪,故意笑说:“养吧,养到一百斤杀了吃肉。”   沈砚顿时眼里一道箭射过去。   徐嫚完全就当没看见,笑着拽温燃起来,“走,陪妈去洗手间。”   沈砚按着温燃的肩膀,抬眼道:“你自己不能去?”   “不能,”徐嫚一脸对牛弹琴的鄙视,“你不懂我们女生一起上厕所的乐趣。”   徐嫚不是会背着沈砚和温燃说难听话的性格,沈砚没再拦着,温燃也笑笑跟上去。   就是这感觉很奇特,温燃和徐嫚二人,是手牵手去洗手间的。   徐嫚亲昵地唠唠叨叨,“燃燃,你一定要尽快把我当亲妈啊。沈砚他总也不回家,回家也话少,我都特后悔生儿子,我现在就喜欢女儿,就沈砚那性格,有时候把我气的啊,我都特想和他断绝母子关系。我没事儿就想啊,应该这样,我认你做干闺女,再让他入赘到咱家,看他还敢不敢对岳母岳父那德行。”   温燃:“……”这个脑回路很别致。   “你之前话很多呀,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温燃的紧张虽然已经减少,但还是怕婆婆,就像好学生也会怕老师一样,“不是,我,我嗓子疼。”   徐嫚担心说:“啊,那严不严重啊?怎么弄的,一会儿妈妈带你去看医生,要住院吗,妈妈陪你住院,燃燃别怕。”   温燃听得眼睛发热,有眼泪在往上涌。   她阑尾炎手术,被狗咬的缝针,都没有人去看她。   现在她撒谎说嗓子疼,阿姨说要陪她去看医生住院。   “我没事,谢谢阿姨,”温燃嗓子里像堵满了棉花糖,是甜的,也哽咽,手背挡着眼睛说,“阿姨您去吧,我在门口等您。”   徐嫚轻轻揉了揉她脑袋,“多大岁数都是小朋友,何况你才二十三岁,别什么都忍着,嗓子疼也要看病及时吃药,回去找沈砚,让他给你挂号预约,吃完饭咱们就去,乖啊。”   温燃一个人低头往回走,强忍着眼泪没哭出来。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母爱,希望哪怕她已经二十三岁,嗓子疼这种忍两天就过去的小病,妈妈也会为她紧张不安。   想听妈妈不断打电话关心问她有没有吃药,有没有舒服一点。   想听妈妈问她吃饭的时候嗓子疼不疼,她能不能吃得下去饭。   问她是不是不想吃饭,给她做好了好几样她爱吃的菜等她回家吃饭。   现在,她终于得到了一直存在她想象中的、疼爱她的妈妈。   早就经过了包厢,温燃仍漫无目的地低头走着,忽然撞上来一个人,这人也低着头匆匆走路,两个人肩膀撞到一起,一个文件袋从对方手中飞了出去。   温燃隔着层水汽,看到文件袋上写着钱戈雅三个字。   温燃眨干眼里雾气,看清楚在她面前俯身捡文件袋的人,正是钱戈雅。   一见到钱戈雅,温燃的斗志就瞬间高昂,温燃两步跨过去,一高跟鞋踩在文件袋上。   钱戈雅刚才没抬头看她撞到了谁,此时一手抓着文件袋的边缘,顺着这人的高跟鞋向上看,越看神色越凝重,最后看到是温燃,钱戈雅顿时冷起脸,“你什么意思,把你的脏脚给我抬开。”   温燃非但没抬开,还晃着脚腕碾了碾,“钱总这神色匆匆的样儿,是又要搞什么名堂呢?”   钱戈雅脚上的疤也没好利索呢,而且有了后遗症,站久了脚疼,对温燃的恨意日益增加,咬牙切齿道:“温燃,我今天有事,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赶紧给我让开!”   “可以呀,”温燃挑着俏眉微笑脸,悠悠道,“求我呗。”   钱戈雅是不可能对温燃说“求”这个字的,她试着扯文件袋,没扯开,接着就站起来,一脚就要踩到温燃的脚上,那一脚看着就咬牙切齿地用力,能一脚踩断温燃脚趾。   温燃反应也快,弯腰就抓住钱戈雅的脚腕往高扯,钱戈雅瞬间变成单脚独立,根本站不稳,踉跄地向后栽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燃燃?”   是沈砚妈妈。   温燃下意识松手,连忙收起自己刚才那不可一世脸,尴尬地转身,“阿姨,我。”   说着,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双手无措到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最终缓缓低下头。   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戈雅在高尔夫球场见过沈砚妈妈,此时看温燃哑口无言惊慌失措的模样,立即知道温燃怕徐嫚,钱戈雅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破罐子破摔,“沈夫人,您和沈董现在还不知道呢吧,温燃不是温志成亲生的,是她妈出轨搞破鞋生的!温燃是一个父不详的野种!她妈还是个荡妇!”   温燃脸色苍白,浑身力气被钱戈雅这番话抽干了。   这就是她面对沈砚父母时最害怕的事,心底最自卑的事。   此时此刻被钱戈雅给生生割开。   她丑陋的出身事实,就这样展现在她男朋友的妈妈面前。   谁能接受有这样身世的儿媳妇?   没有吧。   好不容易即将要拥有的母爱,她才拥有了不到一小时。   “这样出身的女孩的性格能好到哪去?可能和她妈一样也是个荡,妇!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温燃轻轻闭上眼睛,眼睫在不住的抖着,听耳边钱戈雅不断说着那些难听的字眼,让她连反阻止的气力都没有了。   忽然她身边一阵风吹过,温燃睁开眼,就看到阿姨冲向钱戈雅,怒抓钱戈雅的头发往后拽,“你再骂一句我女儿试试!”   一句话,温燃潸然泪下。   徐嫚动手毫不客气,肉眼可见地扯掉了钱戈雅的一撮头发。   她才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巴掌朝钱戈雅甩过去,是要打死钱戈雅的架势。   钱戈雅也疯了,尖叫着两只手胡乱地要往徐嫚脸上抓,温燃冲过去抓住钱戈雅的两只手。   温燃泪如雨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不能让钱戈雅碰到阿姨,用尽全身力气按着钱戈雅。   沈砚在包厢里等了许久,出来找人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钱戈雅趴在地上尖叫不止,头发被徐嫚女士紧紧向后抓着,抓到钱戈雅的下巴离地,钱戈雅的双手被温燃反剪在身后,徐嫚女士满目狰狞,温燃满面泪痕。   沈砚大步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徐嫚女士还要上前揍人,“我今儿告诉你,你再敢欺负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以后离我女儿远点!”   温燃猛地转身紧紧抱住徐嫚的腰,脸颊埋在徐嫚脖颈间,一滴又一滴眼泪掉在徐嫚脖子上,压抑着哭声低泣哽咽。   钱戈雅被服务员扶起来,还不死心地要冲过来,沈砚如一座冰山挡在徐嫚和温燃面前,周身散发寒气,冷眸里一片阴森。   钱戈雅冻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迈前,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   另有一个西装男走过来,扶住钱戈雅,帮她捡起文件,不多言一句地扶她离开。   沈砚声音冷冽如刀,“站住。”   钱戈雅僵着身体站住,不敢回头。   沈砚未曾问过前因后果,但也已猜出八、九分,转身问徐嫚,“她动你们了吗。”   徐嫚安抚着怀里的温燃,轻轻摇头说没有,微微摆手意思快让钱戈雅走吧。   沈砚阴冷地看向钱戈雅,眸中闪着无数利剑,“滚。”   钱戈雅不敢再多待一秒的落荒而逃。   餐厅走廊里围观的人散去,沈砚要将温燃搂进自己怀里,徐嫚制止,轻轻拍着温燃的肩膀,柔声说:“燃燃不哭,哭多了嗓子疼,哭得妈都心疼了,我们不为那种人难过生气,燃燃也不怕,没人敢欺负你,以后有妈在。”   “有妈在”,这三个字如温燃的死穴,再忍不住地失声痛哭,再抑制不住颤着声音叫她,“妈。”   “哎,妈在,”徐嫚眼里也闪着泪光,“宝贝乖。”   “今天燃燃叫我‘妈’了!我现在比你多一个女儿了!”徐嫚摇曳着身姿推门进沈冀书房,一个圆蛋糕放在沈冀桌上,笑眯眯大掌一挥,“我家燃燃做的,夫人今天请你吃蛋糕。”   沈冀正在看财务报表,闻言呼吸顿时一沉。   徐嫚今天高兴坏了,燃燃不仅叫她妈妈,还把沈砚赶走了,陪她逛街看电影,看完电影又去吃夜宵,母女俩迅速变成无话不谈,徐嫚连沈砚两岁的时候拍过女装公主照片的事儿都和温燃讲了。   沈砚很少和她亲昵,现在有温燃和她亲昵,生活可有趣多了,而且温燃性格太对她口味了,直接坦率明媚,笑起来像春天百花齐放,就是她想象中的女儿的模样。   徐嫚没管沈冀还有没有呼吸,坐在沈冀桌子上,直言了当说:“在我们忽略儿子最忙的那段时间,他成长得都那么优秀,如今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他更会有自己的判断,我相信他,你有什么不相信他的?你凭什么判断儿子以后不会因为燃燃更幸福?”   沈冀冷眼抬头,“你凭什么断定儿子以后会因为她更幸福?万一是不幸,怎么办?”   徐嫚也冷眼看他,“因为我相信儿子,而且就算他以后不幸,我也管不着,至少他真正幸福过。”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幸福了?”沈冀从不轻易改变看法,“温燃追了儿子没两天就甩手走人,现在儿子跟疯魔了似的哄着那丫头,这就是你口中的幸福?我没看到她为沈砚付出任何事!”   同一时间,温燃拎着满手购物袋踹开家里的门,大喊,“砚砚,我回来啦!”   沈砚被徐嫚女士和温燃甩了以后,沈砚就去找商君衍,做对钱戈雅最后的收网准备。   期间他给徐嫚女士和温燃打了几通电话,两个人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不耐烦,宛若沈砚被甩了,而徐嫚女士是第三者。   沈砚对温燃的占有欲强到温燃被他妈带走都眉头凛起,直到此时听到温燃朝气满满的呼喊,阴郁的心情才终于散开。   沈砚含笑下楼,站在楼梯旁向温燃轻轻张开双手。   温燃立即扔下所有购物袋,飞奔向沈砚跳到他身上,兴奋激动说:“砚砚,我听妈说你两岁的时候穿过公主装!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   “……”   “妈还说你掉第一颗牙的时候哭了一天,就怕长不出来了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傻呀。”   “……”   “妈还说你早上起来偷偷洗裤……”   沈砚把她扔地上,面无表情转身上楼。   沈砚是个小气鬼,沈砚生气了,她应该哄一下沈砚。   温燃洗完澡,悄兮兮地推开沈砚的房门,沈砚不在房间,她悄兮兮地走到浴室门口敲门,“砚砚。”   里面洗澡水声停住,沈砚的声音仿似带着湿气,“嗯?”   温燃红着脸蛋,蹲在门口小声说:“我帮你洗澡呀?”   沈砚在里面安静了两分钟,声音绷得很紧,“不用,出去。”   “……”好凶。   过了二十分钟,温燃敲沈砚的房门,没等到里面说请进,她就抱着枕头推门进来。   沈砚倚在床头看书,鼻梁上架着一只金丝边眼镜,掀眉淡淡看她。   温燃笑吟吟说:“砚砚,我哄你睡觉呀?”   沈砚眸光未变,没什么表情。   温燃想了想,认真起誓说:“你放心,砚砚,我刚刚来例假了,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   “……”   入夜,温燃不打招呼地爬上床,摘掉他眼镜,帮他关灯,侧躺在他身后看他。   沈砚默念清心咒。   “砚砚,我们睡前不亲个嘴儿吗?”   “……”   “砚砚,我后天过生日,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啦?”   “……”   “砚砚,我移情别恋不喜欢你了,我更喜欢嫚嫚妈妈。”   “……”   沈砚“啪”的一声按开灯,转身看她。   温燃张开双手求抱抱,笑眯眯道:“砚砚,谢谢你呀。” 第63章 高调恋爱   腊月二十五, 温燃生日。   厚重窗帘严丝合缝, 冬日阳光未照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温燃睡在自己房间里, 被子踹到脚下,睡裙滚到腰上, 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房门被一点点地推开,穿着刺绣着“妈妈生日快乐”衣服的小香妃溜达进来。   它嘴里咬着个牌子, 牌子上也写着“妈妈生日快乐”,颠颠颠儿地溜达到温燃床边,仰头看妈妈。   但是看不到,于是费力执着地往上爬。   爬也爬不上去, 急死了, 嘴里发出着急的猪叫。   清晨七点钟, 温燃听见动静渐渐醒来, 迷蒙着眼睛低头,还没看见小香妃, 又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迷迷糊糊抬头。   门外的光很亮, 门口男人挺拔的轮廓像镶着一层金光,他一步步踏光而来, 走到她床前, 含着笑轻启性感薄唇,“燃燃,你——”   温燃迷糊又脸红。   “——穿的是纸尿裤吗。”   温燃:“???”   “你滚啊!!”   温燃抓起被子钻进去, 红着脸咕哝喊:“这叫姨妈安睡裤!”   沈砚看着被子里温燃跪趴在床上的形状,抱挣扎半天都上不去床的小猪上床,拍温燃圆咕隆咚的脑袋,“猪妈妈,生日快乐。”   温燃晃着脑袋抖开他手,发出一声猪哼哼。   脚步声渐渐远离她房间,关门声响,温燃掀开被子看向小香妃。   小香妃衣服上有生日快乐的字,咬着的牌子上也写着生日快乐,温燃笑倒在床上,抱着小香妃在床上直打滚。   床头闹钟响,温燃去刷牙,准备一会儿和沈砚亲个早安吻,刷完牙回来继续和小香妃打滚。   猪妈妈和小猪佩奇玩得正欢,门再次被推开,温燃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惊喜的“啊”一声捂住嘴。   进来的是先后两次在广场抱她哄她的熊猫先生,它手上抱着一捧玫瑰花。   大熊猫的衣服厚重,步伐笨拙地走过来,俯身献上她玫瑰,“熊猫先生,祝燃燃小姐,生日快乐。”   温燃大笑着接过去,又满脸焦急紧张,“熊猫先生你快走啊,我男朋友在家呢。”   “这岂不是更好?”熊猫向她压过去。   温燃笑着跑开,“不要,我爱我男朋友!”   熊猫先生低低笑了,“熊猫先生不仅会在燃燃小姐伤心难过的时候出现,还会在燃燃小姐开心的时候出现,还比不上你男朋友?”   温燃仔细想了想,熊猫先生一切都好,但是男朋友给了她一个超好的妈妈,“我还是要我男朋友。”   熊猫先生摘掉脑袋,缓缓趴到她床上,清晨的嗓音低哑,“男朋友来了,接了男朋友的玫瑰花,不和男朋友亲个嘴儿吗?”   亲呀!   温燃笑得比玫瑰花还美,过去和男朋友亲嘴儿。   好半晌,沈砚放开温燃,“今天不上班了,嗯?”   温燃脸颊红得发烫,拍开他手,“君王哪能不早朝。”   沈砚再次吻她,吻到蹲在旁边的小猪发出猪叫,才恋恋不舍放开她,“宝宝生日快乐。”   温燃低头笑着,好多年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生日,仰头笑说:“谢谢你呀。”   “嗯。”   “谢谢你把那么好的妈妈分给我。”   “……”   “我们晚上和妈一起吃饭呀?”   “……”   所以,她想和徐嫚女士一起过生日?   早上给温燃惊喜的人明明是沈砚,温燃心心念的却是徐嫚女士,沈砚和温燃在公司电梯分开后,郝乐收到清冷砚总的一个新指使,“告诉前台,今天不允许董事长夫人进大楼。”   郝乐:“……”   温燃今天高兴,打算给全体员工放半天假,下午和沈砚出去约会,这么想着,踏出电梯就看到全体员工都不在工位上。   连石磊和杨淼的人影都没看到,有种上学时期别人都知道放假、只有她不知道放假的迷惑感觉。   温燃给杨淼打电话问情况,忽然全体员工从工位挡板站了起来,各个手里拿着彩喷一拥而上,对着温燃喷射彩条,“surprise!”   温燃大笑着往后躲开,石磊和杨淼手捧燃着蜡烛的蛋糕走过来,“燃boss,生日快乐!”   杨淼催促笑说:“闭眼,快许愿。”   温燃向来和员工们相处得好,常给他们烘焙做面包蛋糕吃,他们还因为温燃得到自助餐厅的终身五折券,全公司气氛都超和谐。   全体员工都在为燃boss唱生日快乐歌儿,温燃笑着闭眼许愿,睁开眼吹蜡烛,笑说:“我许愿下午全体放假,愿望能成真吗?”   全体齐声鼓掌欢呼,“能!”   温燃回办公室,杨淼和石磊又跟进来送温燃礼物,生日的热闹气氛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平静下来。   温燃反复点亮手机,没有接到温志成的电话。   她又打电话给家里阿姨,问有没有收到快递,阿姨说还没收到。   去年的生日电话在早上八点打来,生日礼物在九点送过来,现在已经十点,任何消息都没有。   这样的安静令她不安。   温志成不在家,曹忆芸在和律师联系,那天扶走钱戈雅的男人也是律师,这些都不寻常。   “燃总,”杨淼敲门进来,脸上写着疑惑与犹豫,“楼下前台有个人自称是你妈妈,前台不让她上来,让你下去接她。”   温燃第一反应就是徐嫚妈妈来了,转念又想,整个大楼都是徐嫚妈妈家的,前台不可能拦她。   是黎萍来了?   温燃眉心蹙得烦躁,面无表情地下楼。   却看到前台站的是徐嫚妈妈!   温燃眉心顿时舒展开,笑盈盈招手,“妈你怎么来了?”   徐嫚手上甩着个车钥匙,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看见温燃下楼,立即上前去唠叨,“气死我了,那小兔崽子指名道姓不让我上楼!”   温燃笑得前仰后合,沈砚这吃的什么醋啊!   “我带您上楼,”温燃挽着徐嫚的胳膊笑着和前台打招呼,“这是我妈,以后不用听沈总的话,听我的。”   徐嫚笑说:“再叫声妈。”   温燃:“妈。”   “哎哟,听见了吗,她是我女儿,”徐嫚和前台显摆,边拽温燃往外走,“走,妈送你生日礼物了,出来看看。”   温燃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需要出大楼看,不会是找人准备了一曲广场舞吧,毕竟嫚嫚妈妈的脑回路着实很别致。   走出旋转门,温燃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啊。   徐嫚潇洒地晃了晃手里钥匙,对一辆房车按下去,哔哔两声,徐嫚如霸道总裁一样抛钥匙给温燃。   温燃不可置信地接着钥匙,满脸问号。   徐嫚歪头笑说:“宝贝儿,妈送你辆房车,司机也给你配好了,以后上下班就别开自己车了,咱们躺着上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程目睹沈董事长夫人送房车一幕的杨淼在心里疯狂呐喊,这是什么神仙婆婆啊!!!   杨淼不放心燃总自己下来见渣妈,就偷偷跟着,没想到看见的是这样壕宠的一幕。   我的妈啊啊啊啊啊!   石磊站在杨淼身后,看到沈总妈妈送了燃总一辆房车,也在心里疯狂呐喊。   沈董事长夫人说什么??   说让燃总以后躺着上班!!!   燃总终于苦尽甘来了啊啊!终于有妈妈心疼和宠爱燃总了,他都想给婆婆跪下感谢!!!   温燃也感动又激动,她以为两套房已经是婆婆宠爱的极限了,没想到婆婆还送她房车,抱住徐嫚埋进她怀里撒娇,“呜呜呜妈妈我不喜欢沈砚了我喜欢你!”   “我和你说哦,”徐嫚在沈冀办公室,得意洋洋地显摆,“我女儿今天和我撒娇了!你当爹这么多年,都没感受过儿子和你撒娇吧,啧啧,那心情,把我美的啊。”   沈冀深呼吸,皱眉道:“儿子不是不让你进大楼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我女儿带我上来的啊。”   徐嫚一口一个女儿,沈冀听得直牙疼。   徐嫚坐在沙发里喝茶,“对了,你知道温燃现在忙的是建残障院吗?”   沈冀刚要说话,徐嫚就继续说:“估计你知道这个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以为她要借这种公益名头赚黑心钱,是吧?”   沈冀再次要说话,徐嫚又打断道:“燃燃有个朋友是聋哑人,她遇到那个聋哑女孩的时候,女孩被人欺负,因为哑没办法呼救。对了,当时就是燃燃救了那个聋哑女孩。哎哟,你都不知道我家燃燃有多勇敢,好几个男人啊,她什么都不怕,冲上去就救人,说回来说回来,省得像你这种杠精又说燃燃这救法不对。反正就是那件事以后,燃燃就一直很想给残障人建一个安全的家。我们燃燃这么善良,你居然不喜欢她,你是瞎了吗。”   沈冀已经躺平任嘲,紧闭着嘴不说话,徐嫚说:“就算她出身家庭不好,但温燃是温燃,只是温燃,人美善良又可爱,招人心疼,也招人喜欢,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瞎下去,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停了两秒,徐嫚又讽道:“后悔了我也不让燃燃管你叫爸,以后你追着让燃燃管你叫爸,燃燃也不叫,气死你。”   沈冀终于冷冷开口,“我稀罕?”   徐嫚翻白眼,“看你到时候稀不稀罕。”   沈冀不稀罕,一点也不稀罕,他下围棋四十年,向来比别人多看到未来的很多步,他坚信他永远不会真心欣赏那个高调张扬的疯丫头。   温燃和员工简短地开了一个会,回办公室她给沈砚发微信,“妈今天送了我一辆房车!!![眼泪汪汪感动.jpg]”   沈砚没回复。   温燃:“[我这里有你和别人睡觉的照片.jpg]”   温燃:“[我的小傻瓜在哪里呀.jpg]”   温燃:“[小哥哥约吗.jpg]”   温燃发过去好几个表情包,沈砚也没回复,有点怀疑沈砚会不会是在和沈董事长吵架。   之前她在电梯里遇到沈董,沈董所表现出来的疏离是确实不喜欢她。   这几次她和嫚嫚妈妈聊天见面,嫚嫚妈妈也都没怎么提到沈董,只是说沈董忙,说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可他们明明是在一个大楼里工作……她要不要去和沈董解释一下?   沈董对她有误会吧?或者没误会,也不了解她?   她性格没什么大缺点吧,只有一个家庭背景,但是徐嫚妈妈都不在意呀。   温燃坐不住了,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冬景,满树枯容,嘴里喝着的牛奶都索然无味。   沈砚和嫚嫚妈妈喜欢她,韩叔叔和韩老教授也喜欢她的,她人美善良又可爱,应该也能让沈董喜欢上她吧?   正想着,忽然身后覆过来一个拥抱,怀抱带着清冽而有质感的木香,低磁的嗓音带笑,“你什么时候有我和别人睡觉的照片了?   “你的小傻瓜在这里。   “小姐姐,要约吗?”   温燃:“…………”   办公室透明玻璃外一众员工不上班,日常围观秀恩爱。   “我的妈呀背后抱啊啊啊啊沈总好苏啊!”   一个员工咬住手指,“呜呜呜呜好甜又好酸。”   杨淼满脸姨妈笑,“快拍小视频快拍小视频!”   明亮的落地窗前,墨色西装的男人怀里抱着穿红裙的漂亮女人,窗外蓝天白云,这画面简直就是各大修图app上的封面精选滤镜。   有喜鹊在窗外扑闪着翅膀飞过,男人抬头瞥了眼,而后低头亲吻女人的后颈。   办公室里围观的人开始捂嘴尖叫,“我的妈啊啊啊这是在拍MV吗!”   “沈总谈恋爱怎么这么甜啊啊啊!”   “燃总太幸福了啊啊啊居然拥有这样男人的爱!”   “柠檬精好想魂穿燃总呜呜呜沈总的拥抱好欲啊!” 第64章 高调恋爱   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墨色西装的沈砚, 怀里抱着穿红裙的温燃,窗外喜鹊绕着圈儿地飞。   时光仿佛也绕了圈, 从严寒冬季变成万物复苏的春天,春光蓬勃温柔。   沈砚厮磨亲吻温燃的耳廓。   温燃被沈砚亲得脸热害羞, 捂住他嘴不让他亲了,想起刚才沈砚没回复她信息, “我们砚总又吃醋了?”   沈砚下巴搁在她肩上,“嗯。”   后悔请徐嫚女士出山劝沈董事长,也后悔让徐嫚女士这么早接触她,他好像在她心里快没有地位。   “砚总, ”温燃绷不住笑, 沈砚怎么还乱吃妈妈的醋呢, 语重心长说, “您是个成年人了,您是自控能力的成年人。”   沈砚侧眸看她, 距离近到长睫快扫到她侧脸, “对你, 我没有。”   “……”   您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幼稚霸总。   中午温燃公司全体放假,温燃和沈砚一起在私房菜馆吃了两个小时的午餐, 之后俩人坐上房车继续下一行程。   温燃吃着饭后水果悠闲地看沈砚, 沈砚则喝着饭后茶,清冷平静自若,沉稳的杯里清茶连个波纹都没有。   温燃在吃红樱桃, 看沈总这个云淡风轻脸,吐出樱桃核,食指轻点沈砚手背,“砚总,要回家睡觉觉吗?”   沈砚手中清茶有了波动,他掀眉看她,喉结上下滚了滚,“别折磨我。”   温燃:“???”   谁折磨他了。   温燃没看窗外路线是去哪儿,也没问沈砚,反正她相信沈砚会有安排,困了就爬上尾床去睡觉。   房车终于停下时,温燃刚醒,还有点迷糊,完全没想到沈砚会是带她到国际机场的入口。   国际机场?要去哪?去最近的日本泡汤吗?   温燃勾着沈砚掌心,“你要带我去日本泡汤泉吗?我没带护照呀。”   话音刚落,沈砚悠悠地从风衣兜里拿出两个护照。   温燃睁大眼睛,“你居然偷我护照?”   沈砚:“嗯,怕不怕?”   温燃立即往他身后躲,“怕呀,沈叔叔,你要拐卖我吗。”   沈砚听到“沈叔叔”三个字,眼里闪过片刻的幽深,把她从身后捞过来,“现在别叫,以后再叫。”   温燃:“???”   过了好一会儿,温燃好像后知后觉明白说的是叫什么,心说沈叔叔心理真是不健康。   换登机牌,机票上写的是飞东京。   居然一声不吭地要去东京泡温泉吗?可是她晚上还想和韩思桐他们一起开大趴的。   一路往登机口走,路过各个免税店,温燃不缺什么,但也想逛逛,可是沈砚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温燃偷瞄身侧挺拔矜贵的沈总,心说沈总真是不懂女人的钢铁直男。   接着,沈砚并没有带她走向飞东京的登机口,完全是反方向,温燃试探问:“沈叔叔,你不是真要把我卖了吧?”   沈砚身影停在熙来攘往的机场中间,黑瞳凝望着她,深处闪着炽热红光,“你再叫一次这三个字试试。”   “……”   怎么还威胁上了呢,温燃悄悄捏他掌心,小声哄着砚总冷静点。   温燃不敢再叫沈叔叔,随即意外看到了郝乐助理,郝乐推着个行李停车,推车里有好多吃的。   “嗨,”温燃招手,“郝助理也一起去旅行吗?”   郝乐一本正经,“我不,我今天就是个服务员。”   温燃心说服务员的意思可能是郝乐过安检后买了这些好吃的。   直到她被沈砚带到去纽约航班的登机口,满脸惊愕地看到那个女人后,她发现事情不简单。   女人是钱戈雅。   钱戈雅穿着薄风衣,神色十分轻松地按着手机,嘴角挂着舒逸的笑,翘起的二郎腿有节奏的一荡一荡。   但是钱戈雅脑袋上还是肉眼可见少了一撮头发,是被嫚嫚妈妈给拽的。   温燃看向沈砚,沈砚挑眉,帮她脱下外套,递给她一个“请君随便玩”的神色。   仿佛在说这是他送给她的特别礼物。   郝乐服务员这时上线,递给温燃一盒麦旋风,递给她一个“请燃总边吃边玩”的眼神。   温燃低眉忍笑,想给沈砚和郝乐每人衣服上贴一朵小红花。   温燃看钱戈雅那放松的神情,以及飞往美国的航班,再加上之前曹忆芸和钱戈雅都在找律师私聊,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大周天,彻底明白钱戈雅这是要在事发之前跑路。   而沈砚就是带她来阻止钱戈雅跑路的。   这事儿也太让人开心了吧,她回头看沈砚,沈砚长身立在郝乐旁边,接过郝乐递过去的茶,左手臂搭着她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对她扬眉。   温燃笑着吃了口冰淇淋,摇曳着纤细腰肢走到钱戈雅面前,坏女配似的俯视道:“呀,钱戈雅小姐姐,这么巧,你也去纽约玩呀?”   钱戈雅听见温燃的声音就全身僵住,仰头看温燃,又看到温燃身后的沈砚,紧张逐渐从头发丝蔓延到全身,站起来拿起包就要走。   温燃向左迈一步倾身挡着她,“小姐姐去哪啊?”   “你管我去哪,让开。”钱戈雅明显不想和温燃动手,也不想起正面冲突,绕开她大步走。   温燃再次抓着钱戈雅的包,睁大眼睛无辜道:“我们可是姐妹呀,小雅姐你躲着我干什么呀?”   钱戈雅满脸都是不耐烦,正要甩开她,沈砚那边手机响,温燃回头看了一眼,罕见地看到沈砚眉间有浅浅波动。   钱戈雅在挣扎,温燃也没松手。   沈砚通过电话后,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随着沈砚低语,温燃看向钱戈雅的目光逐渐变化到发狠。   沈砚说完,将温燃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捏了捏她耳朵,仍是那个放任她做任何事的眼神——燃总随便玩。   郝乐顺势拿走温燃手里的冰淇淋,沈砚则旁若无人地喂温燃吃了口薯条,其间温燃还始终抓着钱戈雅的手腕。   钱戈雅此时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被人围观的笑话,挣扎道:“温燃,你放开我!”   温燃眨了眨眼,温柔地放开她,然后快速抢走钱戈雅手中的护照。   钱戈雅怒道:“你强盗吗!还给我!”   登机牌夹在护照里,温燃反手递给沈砚,沈砚接过去,小助理般退坐到一旁,长腿自然交叠,如玉的修长手指随意将护照扔到地上,漫不经心地叩击着膝盖。   郝乐递茶悄声问:“沈总,你不去拦着点吗?万一动手?”   沈砚轻吹热茶,徐徐淡道:“无碍,燃总动手也没关系。”   郝乐:“……”他说的是万一钱戈雅动手怎么办。   钱戈雅想抢护照,但瞥见旁边稳坐如山的沈砚,她不敢来硬的,“温燃,你别欺人太甚,我最近可没惹你!”   温燃歪头笑说:“惹没惹我可说不准,不过我感觉这好像是我们最后一战了,钱总,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钱戈雅冷眼瞪她,余光不时地扫向地上的护照,眼里恨意越来越浓重,咬牙切齿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你要干什么。”   郝乐这时又给温燃递上咖啡,温燃歪头喝了一口,对郝乐小声说:“还有糖吗,再加点糖。”   郝乐没多要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这时沈砚撕了块糖放入口中,漫步走到温燃面前,抬起她下巴往她嘴里渡糖,顺便扫荡走她嘴里的所有苦味儿,“还苦吗?”   温燃红着脸摇头。   心说她正在和人打架呢,他怎么还上来亲她了,这也太不尊重对手了,悄声推他,“你先去坐啊,别过来了。”   沈砚问:“甜了吗?”   温燃嘴里含着糖,忙不迭点头。   沈砚这才坐回到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温燃喝过的咖啡,掌心轻抛着杯底,举止泰然。   郝乐:“………………”   沈总已经完全没有强迫症和洁癖症了是吗。   钱戈雅仿佛是个不值得他们任何注意和尊重的蝼蚁,骄傲和自尊被他们任意践踏着,磨牙切齿到腮帮子在抖。   钱戈雅狠脸冷道:“闹够了吗,把护照还给我!”   温燃嘴里含着圆糖,鼓着糖从左边脸滚到右边脸,踩着高跟鞋当当走近钱戈雅,“求我啊。”   钱戈雅仍然无法放下她的骄傲,眼里一阵阵闪过与自己底线的抗争。   温燃手指挑上钱戈雅的长发,绕在指尖一圈,而后猛地一拽。   钱戈雅疼得整张脸皱起,疼得脸颊变得煞白。   温燃退后,恢复高高在上神色,淡淡道:“忏悔吧,像对神父一样忏悔你这些年对我的伤害,求我原谅你,我便放你走。”   钱戈雅频频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可以登机,只要她能顺利离开,她便可以在国外逍遥自在。   形势所逼,她不得不妥协。   钱戈雅深呼吸,抬眼看向温燃时,收起她所有的不情愿,扮演起平时的姊妹情深脸,“燃燃,姐对不起你,曾经姐让你受到了很多伤害,姐这些年一直想和你道歉,姐……”   “不是这个,”温燃不紧不慢打断,“忏悔,是忏悔你具体做过什么事。”   说着温燃拿出手机,按亮屏幕说:“放心,这次我没录音,我就是想听你向我忏悔。”   钱戈雅说不出,蠕动着的嘴唇渐渐发白。   她不知道温燃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备用录音设备,她若说出那些话,她这辈子就完了。   “那这样吧,”温燃悠悠道,“我来说,你看看你有没有反驳的。”   温燃红唇微笑,“小时候,你撕过我作业本,偷我的钱害我被爸骂,弄坏我房间空调,背着爸打我,骂我,把我按进冰水里,在学校传谣言我滥交,让小混混跟踪我。这些,你都做过吧?”   沈砚瞬间凛起眉心,浑身泛着寒气,大步走过去用温暖有力的臂弯搂住温燃肩膀。   温燃感受到沈砚温柔与心疼交织的注视,仰头笑笑说没事。   有沈砚在身旁,温燃提起往事不再难受,已然什么都不在乎,她对钱戈雅眯眸笑道:“长大了呢,你抢我合同,放狗咬我,找人强jian我,找裴清林和莫琪挑拨离间。这些,你也都做过吧?”   钱戈雅不敢反驳,也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些她确实全部都做过。   她也更不敢承认,温燃身边的沈砚表面虽看着云淡风轻清冷淡漠,但沈砚的狠手段,她看在眼里,比如沈砚曾对霍东霖做的那些事。也正是因为有霍东霖的前车之鉴,所以她才急着要离开。   此时沈砚沉稳地坐在那里,是温燃最坚固的靠山,她只要对温燃动一个手指头,沈砚就会过来打死她。   温燃从小就这样,生来就拥有一切。   她对温燃做的一切都来自于嫉妒,嫉妒温燃有父亲的宠爱,嫉妒温燃的聪明自信,嫉妒温燃的美貌,嫉妒温燃在学校受欢迎,嫉妒温燃是生来有钱的千金大小姐,也嫉妒她有裴清林的爱、有沈砚的爱。   她全部都想夺走。   但是她只抢走了一个温志成而已。   已经有广播在通知准备登机,她是商务舱,可以先登机,钱戈雅急得看登机通道门,慌张神色已经无法掩饰。   “钱戈雅,”温燃逼问道,“是不是你做的?你只要说句是,我现在就放你走。”   钱戈雅全身都处于晚一步满盘皆输的惶恐中,未再犹豫,终于说道,“是,温燃,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对你做了太多的坏事,我以后再也不会害你了,只要你放我走,我……”   “哦,走吧,”温燃歪了下头,笑容干干净净的,不带讽刺,也没有怨恨,颇有种往事随风的淡然,眸光里甚至闪着我接受你所有忏悔的佛光,“你走吧。”   钱戈雅怀疑温燃此时的行为,不相信温燃这样简单的放她一马。   但是她现在忐忑焦虑,只想走,什么都不想再顾。   钱戈雅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护照和登机牌走向登机口。   随着越来越接近,她焦心感越来越减少,直至将登机牌递出去听到叮一声扫码,钱戈雅全身的担心终于随风而去。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切过往终将入土埋尽,她将在国外重新开始生活。   忽然听到身后温燃发自内心的祝福声音,“姐,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钱戈雅想,温燃终究是自小就善良的那个小女孩,轻轻笑了,钱戈雅高举右手,没回头地挥了挥手。来日不相逢,终生不再见,就此别离。   突然,一枚手铐咔哒一声铐在她手腕上。   钱戈雅震惊惶恐抬头,四面八方围上来数名警察,在人群中间,温燃正笑得灿烂璀璨和她招手,“钱戈雅,祝你未来在监狱一切顺利呀!”   钱戈雅耳边声音杂乱,听着警察口中说的她那些罪名,故意伤害罪,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逃汇罪,诬告陷害罪,行贿罪等等罪行。   钱戈雅全身无力瘫痪倒地,脸色惨白,肩膀颤抖,视线突然模糊,连温燃的身影都看不到。   温燃笑眯眯地招财猫一样和钱戈雅挥手,又招手让郝乐来拍照。   郝乐递给温燃冰淇淋,温燃挖了一勺给沈砚,“砚总吃。”   沈砚含着她吃过的勺,吃了一口,温燃才继续吃,仰头问他,“对了,钱戈雅这么多罪加一起,最低会被判多少年?”   沈砚淡道:“数罪并罚,至少十八年。”   “好!”郝乐在旁边狂鼓掌,“好!”   温燃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刚才给沈砚打电话的人是曾经背叛过反被温燃雇来当卧底的卢长义,沈砚在她耳边说的话,是钱戈雅在走前将那些罪名——全部栽赃嫁祸给了温燃。   初听到这句话,温燃气得满眼怒火,再等沈砚全部说话,她就知道钱戈雅今天必死无疑。   让钱戈雅以为自己能走得成,捧快活的钱戈雅到天堂,再让钱戈雅狠狠摔下来。   钱戈雅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么深刻的从天堂跌入到地狱的溺水死亡般感受。   以及,她最珍贵的十八年,将在地狱度过。   温燃太爽了,仿佛从此刻开始,她人生里所有那些不好的回忆都将失忆般不复存在。   而为她做这一切的人,是沈砚。   温燃爽到全身血脉偾张,抱着沈砚的脖子仰头用力亲他,“我们砚砚真棒!”   沈砚笑容却变轻变淡,缓缓俯身抱住她。   听到温燃说的那些钱戈雅对她做过的事,他全身的骨头,每个骨缝都在疼。   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间太晚了,晚得太久,让她一个人受到那么多伤害。   她曾孤独无助,曾无依无靠,曾孑然一身。   他来晚了。   “这是送给我的‘重生’礼物吗?”温燃察觉到沈砚对她的心疼,双手环着他腰仰头问:“从现在开始,再也没人会欺负我了,所以是熊猫先生送给燃燃小姐的重生之礼?燃燃小姐要怎样感谢熊猫先生?”   温燃白皙透亮的脸颊上是绚烂微笑,同时眼尾上翘,显出风情万种的媚态。   机场人来人往,沈砚仿佛看到曾经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女孩,在每一次受到继母和继姐伤害后,都是这样越挫越勇,擦干眼泪后,仰起笑脸继续披荆斩棘与她们抗争。   她此时看起来有多坚强,有多明媚,曾经心底就有多脆弱。   庆幸的是,她以后有他。   沈砚双手搂她腰,低笑道:“想燃燃小姐,以身相许。”   温燃推他,“请沈总正经点。”   沈总深深凝望她许久,“想燃燃小姐,从此以后,再无眼泪,只有笑。”   温燃眼睛发热,踮脚亲吻他,“谢谢我的熊猫先生。”   温燃的生日,沈砚送了温燃这样一个让她全身愉悦的场面,之后耐心地陪温燃逛免税店。   两个人第二天都要上班,而且也没有准备,没有真要去日本泡汤。   温燃不管有没有用,反正看到新产品就买,郝乐在后面推着车,简直贫穷限制想象力,沈总买了三张机票进来看戏,然后就开始陪女朋友血拼免税店,出去的时候不怕被补税吗?   温燃这时往推车里放了两大盒一段奶粉,郝乐震惊问:“燃总,为什么买奶粉?”   “我有个朋友上个月结婚了。”   “所以?”   “能用得上啊。”   “……”目测至少还有十个月才用得上啊燃总。   温燃不在乎买什么,在乎买东西的过程和乐趣,买包都不问价格直接往推车里扔,买得通体舒畅,边问沈砚,“砚总,能承受得起吗?”   沈砚轻描淡写道:“我家有十七座山。”   郝乐:“…………”   之后沈砚陪温燃看电影约会吃下午茶。   榴莲酥吃多了,温燃拍着吃饱的肚子歪头问:“砚宝宝,接下来去哪呀?”   刚好服务员来清盘,听到美女叫男朋友宝宝,表面微笑问是否可以撤盘,在心里狂发弹幕,这个超级漂亮的红裙子美女的声音好甜好软。   “回家么,”沈砚将牛奶递到温燃嘴边,“再喝一口。”   服务员余光轻扫了眼说话的男人,平整白衬衫,目光清冷,却动作温柔,和平时在餐厅秀恩爱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浑身有种矜贵的质感。   温燃很在意身材,吃七分饱就已经控制着不想吃,摆手推开,“把我当猪养吗,不要了。”   而且这就回家了吗,总感觉还没达到她期待值啊。   沈砚语气更轻柔了两分,“乖,宝宝再喝一口。”   服务员转身出去,咬住下嘴唇才没发出尖叫声,亲眼见到矜贵清冷男人的宠妻画面,这画面简直就是在拍电影,颜值高的人谈恋爱真的太甜了。   服务员刚出去,大堂经理就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抽奖箱,笑说本店顾客生日当天来用餐都可以免费抽奖。   温燃闻言顿时笑了,歪头问沈砚,“你的惊喜?”   沈砚道:“你的惊喜。”   温燃笑着抽奖,一边嘴甜地夸大堂经理漂亮,抽出一张刮刮卡,她抓过沈砚的拇指帮她刮开涂层。   沈砚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平整,被她按着刮涂层,指甲上被弄脏都是灰色油墨,全然不在意,不疾不徐地用纸巾擦手。   温燃刮开涂层,上面写的是赠送一家珠宝店的手链,但要亲自去珠宝店取。   现下温燃不确定是否是沈砚准备的了,这明显像商家套路。   但是温燃爱凑热闹,和沈砚去取手链。   手链很漂亮,像定制的,温燃刚要戴上,大堂经理又拿着个抽奖盒过来,“祝温小姐生日快乐,永远是沈先生的独一无二。”   温燃这回确定是沈砚的惊喜了,喜笑颜开地看手链内侧,里面清清楚楚地刻着她的名字首字母。   “沈砚,”温燃忍不住笑说,“你怎么这么热爱抽奖啊?”   沈砚问:“惊喜吗。”   温燃重重点头。   “惊喜便好。”沈砚说。   戴着手链,温燃继续抽奖,刮刮卡上写的是送她一束花,要亲自去花店取。   温燃又跟着沈砚去花店。   沈砚将一大捧玫瑰献给她,温燃问:“早上不是送过花了吗?”   “早上是熊猫先生送的,现在是燃总的男朋友送的。”   温燃感觉自己快要被沈砚宠坏了。   这时花店老板再次递过来一个抽奖盒,“祝温小姐生日快乐,永远笑靥如花。”   温燃左手戴着漂亮手链,捧着一大捧玫瑰,忍不住笑地刮着涂层。   这一家又一家店的,好像寻宝。   同时心想这也就是她来大姨妈了,否则她都得以为最终的礼物会是酒店的总统套房的房卡。   结果上面写的是回家。   温燃:“………………”   惊喜这就没了吗。   温燃有气无力地跟着沈砚回家。   她刚推开门,韩思桐商君衍笑笑张哲恺他们这些好朋友就冲了出来,连着石磊杨淼郝乐公司很多人也冲出来,一起大喊surprise!   沈砚这一整天的安排也太称她心意了啊!!!   温燃喜欢热闹,这个生日有这么多人一起给她过,可开心死了,拆礼物拆到手软,全程的笑都没合拢过。   姜笑笑还在刻意避着商君衍,商君衍气息沉重地招呼沈砚去楼上阳台,商君衍喝酒,沈砚点着雪茄。   “温志成,今天给她打电话了吗?”商君衍问。   沈砚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雪茄,轻轻吸了一口,含在嘴里许久,吐出一口浓雾,“没有。”   “你不打算告诉温燃?”   “嗯。”   商君衍皱眉道:“这么大的事,肝癌啊,你不告诉温燃?如果她到温志成死都不知道,她会很难受。”   沈砚手指揉搓着雪茄,语气平静不含情绪,“现在告诉她,她现在开始难受,一个月后告诉她,她就一个月后难受,我宁愿她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商君衍不敢苟同,“她很重情,如果她知道温志成把他的全部都给了她,还没有看到温志成最后一面,她会很痛苦。”   沈砚淡漠掀眉,“那你去告诉她。”   商君衍沉默好半晌,思量着他如何告诉温燃。   最终发现他和沈砚想法相同,晚一天知道,温燃就晚一天痛苦。   肝癌晚期是最疼的病,疼痛难忍,只能一针针吗啡打进去止疼,但久了任何药都没办法止疼。   如果让温燃亲眼看到温志成在病床上痛苦的模样,温燃会哭会疼,会后悔曾经每一次和温志成作对时的不乖。   温燃在楼下和朋友们玩嗨了,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上来找人,看到沈砚就跳到他背上不下来,搂着他脖子一声又一声地撒娇喊砚宝宝。   沈砚听到这三个字心情极好,但看温燃这醉态,一道冷箭射向郝乐,但是郝乐也喝多了,身体打晃,嘴里打嗝着,“我跟你们讲,钱戈雅被带走的那一幕,欲罢不能!大快人心!”   客厅里一大半人都喝多了,连小香妃都舔着洒在地上的酒喝睡着。   沈砚把温燃扶到床上睡觉,叫来一排车挨个送这些人离开,再上楼时,温燃竟然奇迹般醒了。   她抱着枕头坐在床头,歪头冲他笑,“沈叔叔,我来大姨妈咯。”   沈砚:“……”   沈砚站在门口,半明半暗间,幽深的眸子静静打量温燃。   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就好像在打量审讯室的犯人。   然后,温燃笑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僵,终于一脑袋钻进被子里,呜呜承认道:“我没喝多,我装醉。”   沈砚笑着把人捞出来,温燃一脸懊恼,也确实是没喝醉的模样。   温燃真的只是微醺,借着酒劲儿撒娇而已。   沈砚拂开她弄乱的头发,“要去游乐场吗?”   “???”   温燃难以置信,“腊月二十五,你要带我去游乐场玩?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   而且,这是要冻死她吗?   沈砚掀眉问,“去吗?”   温燃义无反顾地挂到他身上,“去。”   冬天游乐场里的设备扔在运行,游乐场灯光也依旧炫彩漂亮,有游乐场里童稚的卡通片音乐,有暖黄灯光的旋转木马,也有一圈圈仿佛在花海中的摩天轮。   温燃很诧异摩天轮上每个小屋里都亮着灯光,并且都有鲜花。   “沈砚,你要带我坐摩天轮吗?”   “嗯。”   “你不是恐高吗?”   “嗯。”   “……”   温燃最开始以为沈砚说怕高是骗她的,后来唐玥说沈砚真的怕高,她不知道沈砚为什么还要坐摩天轮。   她也不知道的是,沈砚第一次对她心跳失速的时刻,就是她仰着笑脸对他说:“你怕高吗?我陪你呀,我保护你。”   那时他呼吸的胸膛,像被按下暂停键,有两秒的停滞。   ——我保护你。   这四个字是令他失控、不安、烦躁的最初原因。   摩天轮一圈是四十分钟,沈砚无法预计他们到摩天轮下面时会坐进哪一个小屋,于是所有小屋都铺满了玫瑰。   温燃微醺的脸蛋泛红,眼里有星星在闪烁,双手抱住沈砚胳膊,粲然笑开,“砚砚,你别怕,我保护你。”   沈砚垂睫看她,清冷的眸子渐显暖意,“好。”   工作人员打开座舱,满屋玫瑰花,花香扑鼻,温燃与沈砚十指紧扣地坐进去。   沈砚脱下风衣外套披到她身上,为她一颗颗系好扣子,“我的燃燃,生日快乐。”   温燃恍然有种她翻山越岭,踏遍山河,终于采撷下遗世独立的那朵清冷之花。   面前这人只对她笑,只对她温柔,只把她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疼。   温燃眼睛有点湿,喝酒后所有情绪都在翻倍,倾身抱住他,声音哽咽,“我的砚砚,谢谢你呀。”   谢谢他给了她一个仿佛重生的生日。   谢谢他分给她一个那么好的嫚嫚妈妈。   也谢谢有他,爱她。   摩天轮徐缓上升,视线变得广阔,满目明亮的夜景,温燃还没坐过摩天轮看夜景,和沈砚叨叨着她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和沈砚说她工作进展,不知不觉间就聊到了商君衍和笑笑。   说到商君衍这三个字时,摩天轮小屋里明显变冷,温燃悄兮兮看沈砚,沈砚双腿交叠,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眯着双眼不咸不淡地看着她,自幽深的双眸里向外冒着寒光。   “所以,”温燃手指转圈,“你当时看见我和商君衍坐摩天轮,你快要醋死了?”   沈砚:“是死过千八百回了。”   温燃喋喋不休,“砚总你这个人的醋劲儿实在太大了,我现在特别想给你弄个小公猪回家,而且商君衍他有喜欢的人呀,你这个醋就……”   这时,摩天轮升到最高点。   沈砚倾身用力吻住温燃喋喋不休的嘴。 第65章 高调恋爱   沈砚晨跑结束, 挟着室外的冷气回来, 小香妃听见动静迅速向他跑来,猪鼻子拱他的脚腕。   沈砚摘了运动手表扔开, 蹲下挠了挠猪脑袋,他周身是凉气, 小香妃脑袋一缩,退开跑向厨房。   厨房里传来清晨慵懒歌声。   我要, 你在我身旁。我要,你为我梳妆。   沈砚微弯唇角,跟在小香妃身后走向厨房,温燃正扭着腰肢煎蛋。   长发拢在脑后, 后颈有两个草莓印吻痕, 红色睡裙垂感丝滑。   温燃很少开火碰油, 更喜欢烘焙, 此时在学着煎蛋。   旁边放着的ipad里在播放煎蛋教学视频。   温燃听到身后动静,调了小火, 回头挑眉问:“我美吗?”   温燃清晨皮肤水嫩透亮, 眸光清澈见底, 挑起的眉梢有着清纯又媚的味道。   沈砚低笑,“美。”   温燃满意地给他飞了个媚眼, 继续煎蛋。   沈砚走上前, 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逐渐握住她手,带着她一起为煎蛋修整边缘。   “怎么起这么早?”沈砚问。   温燃缩了下肩膀, 嫌弃说:“你身上好凉。”   沈砚放下锅铲要退后,温燃又给他拽了回来,仰头笑说:“你身上凉,所以我要给你暖暖。”   沈砚奖励般侧头亲了下温燃的脸,嘴唇带着从外面携进来的冰。   温燃没来由的反而被烫了一下心脏。   “总是砚总给我做早餐,今天也给砚总做嘛。”温燃仰头求表扬。   沈砚垂眼亲她嘴,“嗯,表扬,谢谢燃总。”   两人一起吃早餐,沈砚拿一品鲜酱油滴在煎蛋上,温燃问:“淡了?”   沈砚歪头问:“不是燃总喜欢吃放酱油的吗?”   温燃听着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想起她刚搬去沈砚家的事儿,都要她自己去取酱油,轻轻抿嘴笑开,别的女孩都是喜欢撒黑胡椒,她爱放酱油,砚总记得倒是清楚。   溏心蛋黄刚刚好,温燃吃着煎蛋说:“对了,我不和你们公司一起玩了,我都给我们员工包了个小酒吧,等你年会结束可以去酒吧找我玩,你有空过来一起玩吗?”   沈砚递给她温牛奶,“看情况吧。”   俩人早餐后,沈砚去公司准备年会,温燃去酒吧布置气氛。   两个公司都将年会放在最后,开年会时发年终奖,开完年会就全公司放春节假,这样公司员工也能玩得尽兴。   温燃包了个酒吧,还请了个小乐队和前两年选秀出来的过气歌手,温燃现在的公司完全不盈利,请当红歌手太贵。   温燃在和乐队彩排的时候,石磊手里拿着温燃的手机,手机突然震动吓了石磊一跳,再看清楚上面的来电显示的北京手机号,毫不犹豫地递给温燃。   温燃正在打架子鼓,突然耳边怼过来一个手机,正要问石磊什么情况,听到对面叹息着歉意的声音,“燃燃,生日快乐。”   温燃立即拿走手机,示意乐队暂停,她去拐角接听。   下台阶的时候勾到灯的电线,差点绊倒,石磊连忙扶住她,心说燃总这次是真急了。   拐角很安静,温燃听到温志成曾经很多次哄她时心虚的笑,“爸晚了两天才给你打电话,生气了?”   温燃嗓子发痒,没说话。   “爸和你说对不起,别生气了,嗯?”   温志成说着,压抑着低咳了一声,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爸本来计划好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在海上被困了两天,手机一直没信号,爸刚上岸,所以就晚了。燃燃生日快乐,别生爸气。”   温燃呼吸变得急促,又变缓慢,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受伤了吗?”   温志成笑了,“爸如果受伤了,还能给你打电话吗?放心吧。”   温燃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温志成轻声说:“燃燃,听说你和沈砚谈恋爱了?”   温燃的叛逆劲儿上来了,脱口而出,“干嘛,你要阻挠吗。”   “阻挠什么,”温志成哑笑说,“不阻挠,沈砚是有责任感的男人,只要有责任感,他就会对你好,爸也相信你的眼光。”   温燃轻哼了声。   好似在无声讽刺温志成不是负责的人。   温志成沉默,安静的呼吸像无声的默认。   温燃后悔她那声哼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燃燃,”温志成急切地叫住她,“等等。”   “什么?”   温志成犹豫着,“……你吃饭了吗?”   温燃有点不耐烦了,“你问的是早上还是中午,早上吃了,中午还没吃。”   温志成问:“早上吃什么了?”   “鸡蛋和粥啊,”温燃心里的那股火气又冒出来,“你在关心我吗,除了这个你还会问点别的吗?”   温志成再次沉默,过了许久,开口说:“燃燃会幸福的。”   温燃不解他怎么没头没脑突然冒出这一句。   温志成轻声说:“爸还没和你说生日祝福,我们燃燃人美善良又可爱,未来一定会幸福的。”   温燃挂断电话后就后悔和温志成摆臭脸了,但好像也不是后悔,就是心烦气躁。   没多久,杨淼抱着一个红色礼盒进酒吧,笑着对温燃招手,“燃总,接礼物了。”   不知道是不是温志成送的礼物温燃迟疑地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件漂亮的红裙子。   小时候,温志成也总送她红裙子,总和她说:“我们燃燃穿裙子最漂亮了。”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喜欢穿红裙的原因。   温志成的生日祝福和礼物虽然迟到,但未缺席。   心烦气躁陡然消失,温燃高兴地亲了一口杨淼脸蛋儿,去换新裙子。   沈氏集团开年会,年会就是各个节目轮番上演,在承办婚礼年会的专用酒店层。   董事会放下架子为员工演出节目,沈董事长上台表演诗朗诵,沈总则是一身白色燕尾服在台上弹钢琴。   沈总弹钢琴是每年的必演节目,仍是全公司上下的女员工杀手,优雅自若,宛若在大剧院里弹奏的著名钢琴师,高雅的琴声流淌着,年会开成了音乐会,全场安静。   徐嫚挖了挖耳朵,吐出倨傲两个字,“没劲。”   郝乐:“…………”正在台上弹奏钢琴的是您亲儿子啊夫人。   沈氏出手大方,穿插着的三次抽奖掀翻年会气氛,送车送电脑送万元手机。   之后,集团高价请了歌手开演唱会,再一次将气氛推向高潮。   年会还未结束,沈砚带着郝乐先离开,徐嫚注意到沈砚提前离席,对沈冀打赌说:“儿子肯定去找燃燃了,听说燃燃的年会是在晚上,在酒吧。”   沈氏年会从下午一点开始,持续到现在五点钟,快要散场,如果沈砚过去,刚好可以和温燃公司一起开年会。   但是,什么样儿的女孩,居然在晚上在酒吧开年会?   沈冀讽刺的“嗤”了一声。   徐嫚女士看太多这种年会了,越想越觉得温燃会把她公司年会开得有意思,拽沈冀起来,“走,陪我去看看热闹。”   沈冀“嘶”了声,“我这年会还没开完,去她那儿凑什么热闹。”   徐嫚女士心说员工才不在乎你董事长还在不在现场呢,他们有吃有喝有年终奖拿早回家才开心,生拉硬拽沈冀和她一起去找温燃。   沈冀琢磨着温燃在酒吧开年会这件事,手臂搭上车窗,不阴不阳道:“好女孩。”   什么语气,去酒吧就不是好女孩了?徐嫚觉得沈冀有病,该治治脑袋。   下班时间堵车,沈砚到酒吧的时候,温燃公司年会已经开场,员工可以带家属朋友来,十来个员工摇身一变将近四十人,台上乐队在唱摇滚,台下是蹦迪现场。   现场打碟,超燃的电音舞曲,绚烂灯光狂闪,温燃一身漂亮红裙光芒四射,裹得身材似人间尤物,微卷的长发卷出波浪大卷,染着红唇,在DJ旁热辣舞动。   这是和沈氏集团截然不同的场面,郝乐倒吸了口气,不自觉跟着超燃的电音抖腿,边捂着一只耳朵大喊道:“沈总!燃总也太美太诱……”   话没说完,发现沈总气压变低,低到让他喘不上来气,忙闭嘴。   DJ是个很酷的文身男,温燃在文身男身边扭腰甩头发,在台上跳得像个媚人的妖精,是全场的焦点。   挑着眼尾望向台下时,满眼媚态,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玩嗨了玩嗨了,郝乐不忍直视地想着,燃总此时就是年轻热情燃girl啊。   这看在清冷沈总眼里,沈总会炸毛吧。   沈砚微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脱下外套,再脱下马甲,一层层地折起白衬衫袖子。   郝乐举着衣服问:“沈总,您要……?”   “嗯,”沈砚举步走过去,“我要。”   “???”要什么啊啊??   要把温燃拽下台。   要让她远离那个DJ男。   要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舞动。   温燃正跳得酣畅淋漓时,突然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大步上台,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压低肩膀,顶住她肚子,把她给扛了起来。   温燃大头朝下狂打沈砚,“你干嘛呀!你放开我!”   这场面够有冲击力的了,全场欢呼大喊温燃沈砚的名字,温燃脸都充血变通红,在这么多员工面前扛她也太丢面子了,疯狂挣扎,沈砚一巴掌拍过去,“老实点。”   停止挣扎,温燃羞臊得脸发烫,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打她。   等回家的,她也要让他撅着打他。   沈砚一直把温燃扛到舞池中间才放她下来,温燃气得转身要跑,沈砚反手将她捞进怀里,双手紧紧箍着她腰,陪她一起在舞池中间跳舞。   温燃双手放在身侧,也不抱他,沈砚抓起她双手令她搂他脖子,“我刚才差点以为。”   温燃抬头看他,多头旋转灯的灯光照得沈砚脸上时暗时亮,因为他的高颜值勉强放下生气,“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那个DJ的女朋友。”   “……”沈总犯病了。   电子音乐舞曲在响着,周围同事们都在蹦迪,这电音太适合抖脚,但是沈砚搂着温燃在人群中间跳着慢摇。   石磊和杨淼已经行注目礼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石磊说:“以后我私下叫沈总沈醋王。”   杨淼则超期待地说:“好想看沈总蹦迪。”   酒吧里也有没在蹦迪的,角落里,韩思桐耳朵里塞着耳塞,慢悠悠地喝着酒。   韩思桐当了这么多年的千金淑女,仍是没办法像温燃那样畅快淋漓地做她想做的事,这在长辈眼里太疯狂,没分寸,不体面,她不敢那么做。   忽然她手里的酒被人拿走,接着她耳朵里的耳塞被人摘掉,一个绅士又痞的声音附在她耳边,“小朋友,满十八岁了吗?”   韩思桐一点点抬头,对方身上有酒气,她仰头看面前明显年纪很大的男人,“这位叔叔,我二十五岁,请把酒还给我,谢谢。”   男人坐下,肩背挺直,翘着二郎腿,把酒杯推回到韩思桐面前,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我今年三十五岁,叫叔叔未免太失礼了吧?”   韩思桐在心里骂这人轻浮,面上仍保持微笑,“先生,这个位置有人,麻烦您去其他桌,谢谢。”   男人歪头打量韩思桐,像在观察一个新客户,“二十五岁的小朋友,你现在也想去跳舞吧,但是你守规矩多年,哪怕很想放飞自我,仍然克制自己。我是不是,看穿了你?”   韩思桐不喜欢这个男人,非常不喜欢,拿起自己的酒杯转身换桌。   男人伸出手臂挡着她,“小朋友请稍等。”   男人喝了酒,酒精作用压制理智,勾唇笑了下,笑得一脸典型在国外生活多年后回国的雅痞样儿。   韩思桐心说这男人还挺帅,很符合她十六岁时看的小说男主的想象,这年头连在酒吧搭讪都需要长一张帅脸啊。   她喝得也有点多,都忘记这酒吧已经被温燃包场,男人应该是温燃朋友。   男人站起身,低头看比他矮一头的女人,“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苗,苗致远。”   韩思桐觉得这名字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想到温燃提起过,立即浮上虚假的温柔笑意,“原来是苗律师,您好您好,我是温燃的朋友,韩思桐。”   苗致远垂眼看她,淡淡吐出一个字,“假。”   “……”   沈冀跟在徐嫚身后走进酒吧,摇滚乐浪波一样扑面而来,徐嫚情不自禁地“哇”了声,看着台上唱摇滚的歌手,“有小明星啊。”   沈冀的耳朵则先听到里面的鼓声,节拍准确和稳,爆发力强,有张力,手上的活儿至少是个多年老手,寻着声音望向鼓手。   沈冀眼里闪过惊讶。   正在打架子鼓的人是温燃。   红裙红唇,底鼓踩得用力节拍准,挥舞着鼓槌玩着嚣张的花样,同时打得也稳,头发随着节奏甩动,满眼嚣张,鼓打得既燃又炸。   “那是燃燃吗!好帅好美!”   徐嫚两手圈在嘴边大喊,“哇哦——”   台上的温燃神采飞扬,自信张扬,是全场焦点,人格魅力疯狂爆发。   “老头子,”徐嫚撞沈冀胳膊,“你也上去打架子鼓啊!”   沈冀一脸深沉,“幼稚。”   徐嫚懒得理他,六七十岁仍打架子鼓的不也大有人在?   “儿子!我看到儿子了!”徐嫚指着舞台侧边大喊,“看见了吗,儿子在那!”   沈冀顺着徐嫚指的方向看过去,沈砚站在舞台侧边,白衬衫袖子折到手腕,领子松松散散,嘴里叼着支烟。   沈砚抽烟熟练,吐出一口长烟雾来,拇指和食指捏烟,中指抖着烟灰,再放进口中吸食。   烟头明灭之间,沈砚的脸也时不时亮起红光。   像个上瘾的男人,半分在公司的领导样儿都没有。   沈冀皱眉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徐嫚一哂说:“抽烟怎么了,他还抽雪茄呢,你不知道吧?”   沈冀再次望向沈砚,平时清冷的人,此时被这酒吧的气氛感染,站在旁边很放松。   衬衫领口松着,沈砚脖子上有两个深的紫痕,毫不在意那自痕会被别人看了去。   像种嚣张的炫耀。   台上温燃高举左手,带动台下的人一起跟着节奏鼓掌,随即她继续用力敲击,全场燥热起来,她笑得满眼星光。   沈砚定睛地望着台上那个打架子鼓的温燃,眼里有深深的欣赏、迷恋与炽热。   沈冀到此时,看到台上那个打架子鼓的温燃,活力四射充满魅力,看到旁边抽烟的沈砚,卸下所有清冷变得炽热,终于承认徐嫚无数次在他枕边说的那些话——她说温燃是这辈子最适合沈砚的人,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确实,对清冷的沈砚来说,必然会对这样如火一般的温燃上瘾。   这是绝对的必然事件。   沈砚一定会爱上温燃。   温燃燃到炸裂的表演结束,扬起鼓槌挥到身前,优雅地对台下鞠躬。   台下狂呼喊着温燃的名字,温燃的魅力在此时癫狂爆炸。   温燃笑得明媚如火跑向沈砚。   沈砚掐灭烟头扔了,笑着对她张开手臂。 第66章 高调恋爱   因着徐嫚女士的关系, 沈冀悄悄离开的计划泡汤, 四人在酒吧门口碰头,当时情形是沈冀转身欲走, 徐嫚女士紧抓着沈冀的胳膊,高声大喊, “燃燃女儿,快看过来, 我们来啦——”   沈冀的脸色黑白交替,不悦徐嫚女士没有董事长夫人的稳当,也不悦当前情况好似他特意来为温燃捧场,皱眉摆脸子像更年期。   温燃听见嫚嫚妈妈那热情的声音, 下意识要喊妈, 待看到嫚嫚妈妈旁边沉着脸的沈董事长, 登时像噎了一整个鸡蛋黄发不出声音, 悄悄往沈砚身后躲。   沈砚回头看她,温燃脑门都快贴到他后背, 小声说:“怎么办, 我穿得不淑女不好看啊, 你爸再把我当成夜店女郎……”   “很好看,有我在。”沈砚淡淡说着, 将右手背到身后, 温燃低头看见,笑着牵住他手。   走至二位长辈前,温燃小小声地和长辈问好, 没敢叫妈,叫的是沈董和沈夫人。   徐嫚女士嗔怪地斜她一眼,然后凑耳朵到温燃嘴畔说:“重叫。”   酒吧灯光打在温燃脸上,温燃脸颊红得渗血,偷瞄一眼沈董,沈董目光定在沈砚脸上,没看她,她就小声在徐嫚耳边说:“妈。”   徐嫚女士终于满意,笑着搂她肩膀,“女儿真乖,还有宝贝你刚才太棒了,架子鼓打得也太燃太炸了!”   沈冀又不是瞎,怎么可能看不见那俩人在交头接耳,余光瞥见更烦得慌。   没成想这时徐嫚又推他,“老冀,你也上去试试,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你玩鼓了。”   温燃眼里也闪着期待,这小姑娘眼睛忒亮,亮得明目张胆,亮得乖张,怕他的模样更像是是装出来的。   “和你说两句话。”沈冀的声音很冷淡,给了沈砚一个神色,转身便向外走。压根都没理徐嫚女士的那句话。   沈砚没穿外套,只穿件白衬衫,温燃回头看见郝乐,忙招手郝乐拿沈砚的外套过来,亲自给沈砚穿上,又帮他系好衬衫领口的扣子,小声说:“你乖一点,别和叔叔吵架。”   沈砚垂睫看她,方才在舞台上浑身都是燃劲儿的复古酷女孩,现在与他这样轻声细语,让他喜欢得紧。   沈砚低头抵住她额头,愉悦地微勾唇角,“嗯,听你的。”   “咔嚓”一声响,而后是一道白光,温燃刺得晃了下眼睛。   徐嫚女士正举着手机拍照,完美地拍下沈砚和温燃刚才额头互抵的照片——   五官清冷的男人,左手掌托在五官明媚的女人脑后,两个人额头相贴,女人微微仰头,俏脸泛红,男人低头,轮廓分明,四目相对时有浓浓爱意在紧紧纠缠。   徐嫚女士宛若沈砚和温燃cp粉的大粉头,捂着嘴莺莺笑,“郝乐你快来看,我鹅子和女鹅太甜了是不是,呀,这是两个睫毛精呀,这俩人睫毛长得都快碰上了,太美太帅了,怎么好呢,我要做壁纸。”   郝乐凑上去说:“我这还有照片呢,夫人要不要?之前沈总和燃总还跳贴身舞了呢!”   徐嫚震惊儿子居然跳舞,“快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室外,天寒地凉,说话间冒着寒气。   沈冀双手抄在外套兜里,沈砚也如此,但肩背比沈冀更挺拔,父子俩的脾气秉性有七成像,连有时的动作习惯都相同,有时眸光里的冷漠劲儿都如出一辙。   沈冀眯着眼望街上穿梭而过的车辆,以平常的口吻道:“今年长辈们都来家里,爷爷奶奶,叔伯舅母都来,年夜饭要在家里吃。”   马上就年三十了,沈家祖祖辈辈都在本地,是个人数众多的大家族,沈冀这话没针对温燃的意思,他是长子,沈砚更是独子,若是沈砚不在家过年,这确实不像话。   他自然也不会让沈砚带温燃回家和长辈们一起吃年夜饭,带回家见这么多长辈至少也得是未婚妻,温燃目前仅仅是女朋友,带回去不合礼数。   沈砚未出声,仰头望漆黑夜空间仅剩一点的弯月。   即将年三十,弯月变残月,夜空将变一片黑暗。   像极了温燃,她也什么都没有了,身边一片黑暗,像被困在黑暗中。   如果他自己回家吃年夜饭,那么温燃呢?   要她一个人在家吃本应该全家一起热闹的团圆年夜饭吗?   他怎会舍得。   就在沈冀和沈砚对话的时候,徐嫚正在和温燃说让温燃去家里过年的事儿,温燃不敢轻易答应,毕竟也不知道沈董的态度。   徐嫚像个老佛爷,“燃燃,你听妈的,不用怕你叔,只要沈砚带你回家,还能有人把你撵出去啊?不可能,妈第一个不让。”   温燃正想打哈哈说看情况,石磊举着她手机走了过来,给她看来电显示,是令人不悦的三个字——曹忆芸。   刚才石磊看到曹忆芸打来电话,怕影响温燃心情犹豫了好半晌,但更担心温燃错过什么消息,还是拿过来给温燃。   温燃早就做好曹忆芸给她打电话的准备,毕竟钱戈雅都被抓了。她和徐嫚说了一声,带石磊去安静地方接电话。   震动已经结束,曹忆芸又打来第二遍,温燃接起来,曹忆芸的咆哮声在安静的角落格外清晰,充满愤怒,“温燃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陷害她!你不得好死!”   温燃皱眉远离手机,刺得耳朵疼,“大妈,诽谤是犯法的。”   曹忆芸突然收了咆哮声,“你又录音了是不是。”   温燃心想她才没那个空呢,紧接着曹忆芸就不管不顾地继续暴跳如雷,“我不管你录没录音,反正你给我听着,你不是想要钱吗,你把我女儿弄出来,我把钱分给你一半,否则你一分钱都没有!”   温燃十分心平气和,“曹夫人,您忘了温董事长改遗嘱了吗,三五十年以后,我会获得他全部婚前财产,我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   曹忆芸气急败坏,“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商量好要置我们娘俩于死地?温志成在哪,他根本没出海,他在哪!”   “他没出海?”温燃问石磊。   “你居然还问我?温志成肯定给你打过电话!”曹忆芸语气已经癫狂,“你告诉温志成,必须把我女儿弄出来,否则我就曝光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我让他身败名裂,我女儿若是进监狱,就也少不了他的!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让温志成给我滚回来!”   温燃一直在心里缠绕成一团的线,隐约快要理清楚。   她抬头看石磊,眼里是即将抓住关键点却没能抓住的茫然。   石磊听到从话筒向外溢出的话,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不该装作没听到曹忆芸说有温董把柄的话。   温燃眉头紧锁,“温董之前出国带的是李助理,你帮我问问李哥在不在公司。”   石磊点头。   “你再帮我查一下温董的出境记录,如果航空公司有认识人,你再帮我查查乘机旅客名单。”   石磊迟疑,“燃总,你真要帮她把温董找出来吗,她在利用你。”   “我知道,”温燃转身去换衣服,“放心我不会被她利用。”   温燃在接到温志成的生日祝福电话和礼物后,就确定温志成爱她,哪怕她不是亲生的,他也始终把她当亲生女儿,只是她一直不懂温志成为什么有时候对她不理不睬。   听曹忆芸的意思,曹忆芸有能让温志成身败名裂进监狱的把柄,难道这就是温志成每次和她私下相处都疼她,只要有那母女俩在就变脸的原因吗?   温燃心里有个打死结的线渐渐松散了。   不知道曹忆芸威胁温志成的事是什么,如果真的很严重,那她总不能等着曹忆芸破罐子破摔把事捅漏,至少她要先联系上温志成,先向温志成了解情况。   温燃找到上午那会儿温志成给她打电话的号码,看到是国内的手机号码拧了下眉,回拨这个号码,已关机。   查询号码归属地,号码显示是北京。   温燃裙子拉链在后背,才拉了一半,看到是北京,她停住动作,紧着眉头想起之前接过一个北京打来的座机。   沈砚推门进来,咔哒一声上锁,走到温燃身后,帮她拉开拉链,“怎么了。”   温燃看着镜子里的沈砚,他身上有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但因他站在她身后,无端变暖了两分。   “没什么,我在联系温志成。”   温燃把手机号码截图给杨淼让她查手机号码的使用名字是谁,边和沈砚说曹忆芸打来的电话,“所以我要找到他,问他了解情况。”   沈砚眉间匆匆闪过一抹异色,方才在外面待的那一会儿未感觉冷,此时后知后觉出冷来,声音也不自觉变紧,“燃燃,关于温董。”   “你等一下。”温燃摆手示意他等会儿再说,找到之前北京打来的座机拨过去。   电话接通,温燃说:“您……”   对方径自说:“您好,这里是北京XX医院肿瘤科,请问有什么……”   温燃听到“医院”两个字,脑袋就重重嗡的一声响,举着手机怔怔呆住。   肿瘤科?为什么是肿瘤科?   温志成长肿瘤了吗?   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还是癌症?   医院,肿瘤科,这两个词没办法不让温燃恐慌。   这两个词会让任何人恐慌。   沈砚忽然抢走她耳边手机,是明显不想让她接电话的凛然。   温燃回过神来,急了,立即要抢,“你干什么,手机给我啊。”   沈砚未还。   温燃手机听筒声音大,听到对方一直在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温燃无法控制发抖的声音的大声说:“帮我查一下,患者温志成在哪个病房。”   温燃眼里有慌张,有恐惧,已经顾不得去想沈砚为什么不想让她打这个电话,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沈砚的衣摆。   沈砚眸中一痛,深深闭上眼,揽她入怀。   再睁开眼时,手机按了免提,温燃听到对方说:“抱歉,我们这边无法查询,请问您与患者是什么关系,我建议您直接联系患者以及患者家属。”   温燃急道:“无法查询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在你们那里住院,你应该能查到的啊,我是他女儿,我知道他身份证号,麻烦你再帮我查查看,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查,需要我亲自去医院问吗,你们医院系统不是输入姓名就有显示吗!”   对方依然道:“对不起,我们这边无法查询。”   沈砚替温燃挂断电话,紧紧抱住她,“燃燃,燃燃,别急,冷静点。”   温燃根本无法保持冷静,这人说无法查询,而不是说查询不到,她心里所有的疑惑突然之间全部解开了。   当事情发生时,大部分人下意识都做了最坏打算,温燃也如此,瞬间想明白温志成为什么没在她生日当天给她打电话,不是出海了,而是在手术。   为什么手术后两天才打电话?   是不是他一直在昏迷中?   他生了重病,但他不想让她知道,一直都在瞒着她。   温燃全身都在发抖,沈砚抱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变得越来越凉。   温燃想要去找韩叔叔,他们是多年好友,韩叔叔一定知道她爸在哪。   但是手都在哆嗦,使不上力气,“沈砚,你,你帮我换衣服。”   沈砚帮她换上裤子和羊毛衫,看到她手臂上的疤时,他眼神暗了一瞬,然后继续帮她穿上。   温燃满眼都是雾气,嗓音沙哑颤抖,“沈砚,我爸,我爸他……”   沈砚沉稳道:“别多想,温董不会有事。”   换好衣服温燃按手机,看杨淼有没有查到那个手机号码是谁。   杨淼平常接到她短信都是秒回,这次杨淼却没回复。   为什么温志成会把裙子送到杨淼那里?   温燃冲出房间直奔舞池找杨淼的人影,杨淼正站在角落里神色复杂犹豫地看手机。   “杨淼!”温燃跑过去,急色问:“你在看什么,查到了吗?你和我爸有联系吗?”   杨淼被吓得一激灵,满脸慌张掩饰不住,温燃又急又气,端着一张脸变得阴沉,不用说话,就用目光逼问着杨淼。   杨淼心知瞒不住,拿起手机给她看屏幕,“是韩董的秘书。”   温燃逼问:“我爸呢,你和我爸有联系吗?”   杨淼慌忙摇头。   温燃找到卡座里的韩思桐,韩思桐在和苗致远喝酒,温燃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两个人怎么在喝酒,问韩思桐,“韩叔现在在家吗?”   韩思桐喝得强撑着理智,看出温燃的焦急,她没询问,直接给家里打电话。   通完电话,韩思桐打了个酒嗝,捂着嘴说:“我爸刚到家,下午从北京回来的,怎么了吗?”   温燃听到这句话,脚一软差点跌倒,沈砚稳稳捞住她。   韩叔是知情的,温燃想冲过去找韩叔,接着她看到苗致远,语无伦次说:“苗律师,你哥是不是医生,他在哪个院,我爸肯定转院走的,你能让他帮我查查他吗,或者让他给北京朋友打电话,应该有同学吧,都是医生,拜托了。”   苗致远听明白了,但是他也有点醉,“沈总不能查吗,沈总应该有认识人吧。”   温燃在刚刚手机被沈砚抢走时,有什么思绪在脑袋里面转了一下,但是太快,她没抓住。   温燃说:“我不知道,麻烦你帮我问问。”   苗致远抬眼看沈总,沈总紧紧盯着温燃,那眼里似乎隐约有痛意。   苗致远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眼花,再看过去,沈总神色已恢复自然,苗致远若有所思点头道:“好,我给你问问。”   之后温燃疯了一般,冲出去就对司机报地址,直奔韩家。   沈砚一直陪着她,除了安抚,他没说其他任何话,一双清冷的眸子在温燃看不到的地方,转变得幽深如渊。   温燃即将知道温董的病,也即将知道他早知情。 第67章 高调恋爱   韩庞风尘仆仆到家, 妻子唐舒兰为他脱外套, 询问着,“温志成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准, 时好时坏的。”韩庞拧着眉头一声叹息。   这次韩庞去北京,主要是给温志成办出院, 同时又给温志成办另一家医院的住院。   上次匆匆从本市转院到北京,温志成就后悔了, 担心被查到转院记录,这次没再办转院手续。   两个医院的治疗方案差不多,唯一差别是之前温志成用医院座机给温燃打过电话,温志成防着温燃反应过来给医院打电话, 就换了医院。   温燃从小就聪明, 跳过级的孩子, 只要她抓住什么蛛丝马迹, 她很快就能按图索骥寻到真相。   温志成那次是疼得厉害了,实在想听听温燃的声音, 没忍住, 就给温燃打了电话。   打完也不敢吱声, 听着温燃一声声问哪位,温志成疼得浑身颤抖, 但心是真的安了许多。   这病最让人无奈的就是疼, 疼痛难忍,温志成那么能扛的人,都疼得受不住。   人也瘦了, 瘦得快成皮包骨。   这若是让温燃那小丫头看见,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   二十三四岁就失去父亲,哪个女孩能承受。   韩老教授从里间出来,也询问着,“温志成还能熬几个月?”   韩庞对父亲也还是那句话,说不准,时好时坏的。   同样的病,有早死有晚死的,医生估计还能活一两个月,但也没准半个月就熬不住,也可能偏偏就熬了三个月。   一切都是未知。   韩老教授接过儿媳妇递来的茶,轻叹道:“燃燃还不知道吧,温志成瞒着她干什么啊,这若是死都见不到,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你还没劝动温志成?”   韩庞语气不好,“他说他对不起温燃,没照顾好她,临死前就不让她难受了。我是劝不动,要不您老去劝,看您能不能劝动。”   唐舒兰瞪他,“你和爸少说两句。”   韩庞见到老朋友的情况差,他心情也好不起来,再被父亲这么埋怨他什么都干不好,好像他连劝个将死之人都劝不动,也挺生气。   就在气氛僵硬的晚饭时,温燃闯了进来,她脸上布满焦急与慌张。   餐桌旁的人同时面色变凝重,唐舒兰先起身,“沈砚和燃燃怎么过来了,吃饭了吗?”   沈砚礼貌道谢,温燃勉强说出七个字,“吃过了,谢谢阿姨。”   她声音颤抖,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般,直直地望着韩庞,明明来前在车上就已想好要问的话,这时却说不出来了。   韩老教授已猜出温燃八成知道了,明知故问,“沈砚啊,燃燃怎么了?”   沈砚站在温燃身侧,未答,只垂睫望着温燃。   “韩爷爷,韩叔叔,”温燃倔强地站得笔直,但肩膀在颤抖,“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爸在哪,我要见他。”   韩庞和父亲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讶异。   韩庞放下筷子时,暗自忖度着温燃怎么会知道,抬眉镇定问:“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爸病了。”温燃一字一顿道。   “瞎说,你爸什么时候病了,不是在海岛放松吗,下午还和我打电话了,”韩庞试着转移话题,“思桐呢,思桐不是和你一起玩呢吗。”   温燃不信韩庞说的话,“韩叔叔,那你现在给我爸打电话,你当着我的面问他身体怎么样。”   韩庞不悦道:“温燃,没有礼貌了啊。你这什么孩子,居然还咒自己父亲生病?”   韩庞态度坚定,明显不会告诉温燃,沈砚牵起温燃的手想带她离开,温燃没动,“曹忆芸和我说她有我爸的把柄,能让我爸身败名裂,能让我爸进监狱,让我三天内找到我爸,否则她就曝光。”   韩庞没当回事儿,摆手道:“行了,知道了。”   唐舒兰打圆场,拽温燃到沙发上坐着,商量着让温燃年三十来家里过年。   沈砚说着,“唐姨,燃燃过年在我家过。”   “是吗?”唐舒兰知道一点沈冀不同意温燃的事,微微诧异,然后笑说:“那也好,那就初一来也行,燃燃只要想来,就随时来。”   温燃垂着眼,双手绞在一起,很久都没说话。   沈砚手掌轻覆到温燃头上,揽她倚在自己肩上,和她低声说着话,“温董会没事的,别多想。”   温燃做不到不多想。   医院和肿瘤科这两个词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还有很多她之前忽略的蛛丝马迹也不断想起来。   关于温城集团和韩氏的战略合作合同,说要给钱戈雅分红的那个合同,她现在相信温志成爱她,自始至终他都把她当亲生女儿,那么那个长期合作的分红受益人就不该是钱戈雅。   温燃猛地起身跑回餐厅,韩庞正和父亲低言,冷不丁看见温燃跑过来,皱眉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能像思桐一样稳当点?”温燃之前在韩家住过好几年,这样的教育语气对温燃来说稀松平常。   韩老教授不敢苟同,“思桐什么时候能像燃燃一样没规没矩的我才高兴。”   温燃也落实了没规没矩,“韩叔叔,之前您和温城集团签的合同在书房吗?”   韩庞没想到温燃问这个,被袭击了个措手不及,震惊全写在脸上。   温燃跑得很快,看到韩庞几乎肯定承认的神色后就立即往楼上跑。   韩庞急得追上去,“温燃你给回来!”   但他年过半百了,哪里追得上温燃,“沈砚,你给我抓住她!”   沈砚未追上去,扶着韩老教授缓慢上楼,低声让韩老教授慢点,他眸光平静,但隐约可见深处的浓重波澜。   温燃冲进书房,立即上锁。   她已经对韩叔叔书房熟门熟路到知道抽屉钥匙放在哪里,找到钥匙就打开抽屉,手忙脚乱地翻看一份又一份合同。   韩庞在外面敲门大喊开门,温燃翻了好几份,找到和温城集团的合同。   手发干发抖到翻不开纸张,急得手指沾了口水翻页,终于看到分红受益人。   两个字:   温燃。   温燃眼里不断上涌着湿气,强忍着憋回去,仔细看协议条款,看到温城集团投资了一笔巨额款目。   她下意识继续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就看到了曹忆芸和温志成签的婚后财产投资的协议书,曹忆芸签了字。   而这笔投资,全部都转到韩氏账上,并且以后将慢慢都汇到她的账上。   温燃浑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消失,合同和协议书滑着指尖掉落,摔在桌面上。   一切都明白了。   温志成在转移财产。   演了那么多戏,为了让曹忆芸相信他。   他的目的是,把他所有的钱,都留给她。   她明明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把他的一切都给了她。   打开门,温燃怔怔抬头看门外站着的人,但是看不清。   她眼前是和温志成吵架的一幕又一幕。   她一直在和他对着干,讽刺他,不理他,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喊自己是野种。   就连今天上午,她还埋怨他只知道问她吃没吃饭,只知道问她吃什么了。   他那么爱她。   她对他都做了什么。   韩庞瞒也瞒不住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叹道:“你爸很爱你。”   温燃耳边响起温志成和她说过的话——“在钱戈雅她们欺负你的时候,爸没有作为,爸知道这伤了你,爸做事的方式不对,也做错了事,但是燃燃,有一个事实你要永远记住,你是爸最重要的人,爸爸很爱你。”   她当时看着天空被风吹走的棉花糖似的白云,讽刺说:“我记性不好,记不住。”   如今她知道,温志成是真的爱她。   但是,她找不到温志成了。   “哎,”韩老教授也拍了拍她肩膀,“你也累了,和沈砚去你原来的房间休息会儿吧。”   温燃有很多后悔从过去的回忆里面不断蔓延,藤蔓一样紧紧环绕收缩着她心脏向外攀爬,疼,也好累。   沈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陪她躺在床上休息,温燃蜷缩着像个婴儿躺着,渐渐闭上眼睛,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目光未曾离开过她半秒。   直到石磊打来电话,温燃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惊醒,赶忙接听。   石磊说:“燃总,温董确实出境了,这边出境和航班记录显示温董先去的是马来西亚,一直没回国。”   有出境记录!没回国!   那温志成是真的出海了!   他没生病!   温燃空洞的双眼终于有了神采,长长松了口气,转脸埋在沈砚肩膀上,呜咽说:“吓死我了。”   沈砚轻轻拍着她,想起他那次和温志成私下见面,温志成说过她身边有他的人。   现在看来,杨淼和石磊,都是温志成安排的人。   确实,温志成那样一个思深谋远的人,不可能不找人照顾温燃。   温燃不好意思再在韩家多耗下去了,连连跟韩庞和韩老教授道歉,带着沈砚离开。   推门出去时,温燃捏沈砚手心,小声问:“我刚才是不是太失态了?”   沈砚有力地回握住她,“还好。”   “过年呢,真的要去你家过年吗?”   温燃还是不安,“我不想让你和叔叔因为我吵架冷战,我去了会不会影响叔叔的心情?”   “不会。”   沈砚为温燃打开车门,温燃刚要上车,恰逢她这时手机又响起来,看是陌生号码,现在她是一切陌生号码都会接,她边迈上车边接起来。   对方开口道:“您好,我是苗苗的大伯,苗致远和我联系过,我这边已经打听好,希望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温燃闻言呼吸滞住,刚迈上去的右脚顿时无力,一个踉跄卡在车边。   沈砚已经眼疾手快稳住她,否则她整个人都要摔进车里。   苗医生说:“您父亲上个月转院到北京,是肝癌晚期。”   温燃瞬间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这边又帮您查了您上午接电话的那家医院,您父亲已经出院,但是他没有办转院手续,目前在哪个医院,我还不……”   温燃眼泪断了线,噼里啪啦往下掉,已经听不见电话那边在说什么。   只记得残忍的这四个字,肝癌晚期。   韩叔在骗她,石磊在骗她,杨淼也在骗她,他们都在骗她。   温燃转身再次冲进韩家,人已经满脸泪痕,举着手机看向韩庞,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韩庞看向韩老教授,韩老教授轻轻点头。   温燃努力克制着自己无法喘气说话的啜泣,硬憋出了几个字,“韩叔,求求你告诉我,我爸在哪。”   眼泪决堤,满面泪痕,温燃嘴唇在颤抖,哭求道:“我想见他。”   但是韩庞一诺千金,他答应过温志成的事,便不会说,“我不知……”   这时一直都在沉默着的沈砚,忽而轻声说:“韩叔,您告诉她吧。”   温燃手紧紧抓着沈砚衣袖,此时脑袋里又闪过她一直忽视的事,泪眼朦胧地仰头看沈砚,哭得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沈砚,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沈砚低哑道:“对不起。”   温燃脸上都是泪,沈砚抬手擦她脸上的泪,但是温燃猛地别开脸。   温燃没让他碰她,更是向后退开,踉跄地倒坐在沙发上。   沈砚知道,沈砚早就知道。   就这样看着她像个疯子般跑来跑去地发疯,他却什么都不说。   她也不断地想到更多事,商君衍和沈砚那么急的和钱戈雅签合同,而那合同又是股权质押又是不动产抵押,这些应该也都是温志成的安排。   那么,那些股权和不动产,最后也将全部是她的。   更想到商君衍一早就和她说过——“你爸希望这个项目尽快敲定,让我帮忙加速,他在时间上很急。”   商君衍也知道,商君衍一定知道。   他们全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她是最后知道的,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   温燃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眼泪如雨不停往下落,咬着牙忍着哭声。   她不断抽泣着,呼吸都已经不畅,仰头寻着韩庞的影子,“韩叔叔,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爸在哪。”   “抱歉,燃燃,”韩庞轻声说,“叔答应你爸了,他不想看到你难过,你别找他了。”   温燃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声,匆匆说了句不打扰了,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   沈砚紧紧跟着她,几次想搂住她,都被温燃甩开。   一直走到车前,沈砚沉默地为她打开车门。   温燃双手死死抠着车门,她从来都是那么冲动的一个人,此时压制着她所有冲动,发抖着说:“沈砚,我想一个人,我想冷静,我怕我对你说出难听伤你的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求求你,我想一个人。”   沈砚深知有很多话,他应该早说的,但他说不出口。   他恍惚发觉现在的自己像极了温志成,自以为对她好的瞒着她。   结果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沈砚扶她上车,认真为她系上安全带,嘱咐司机慢点开。   而后倾身吻她被眼泪打湿的发冷的唇。   他隐忍着的心疼温燃的眼泪,此时终于从他眼里滑下来,也打湿了他们贴合的唇。   沈砚颤着嘴唇说:“燃燃,我错了,能原谅我吗。”   温燃摇头,“我,我不知道。”   沈砚深深闭上眼,掩住所有痛意。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承诺,“我一定为你找到他。” 第68章 高调恋爱   酒店套房里, 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窗外寒夜枯树连绵,满街弥漫着寒气。   近年三十, 月牙几乎不可见,夜空黑得深邃, 只杂糅着很浅淡的月光洒进温暖的客房里。   姜笑笑坐在窗边画画,面容安静纯粹, 画笔在纸上唰唰摆动,跃于纸上的是商君衍的侧颜。   温燃倚在床头,上网搜索着肝癌晚期那些症状。   因为心疼温志成而眼眶发热时,抬头与笑笑的目光交汇, 被笑笑无声安抚, 涌上眼眶的热意便会咽回肚子里, 慌张的心情也冷静下来。   温燃渐渐回忆起很多事, 比如在沈砚来温城集团的第一天,她就碰见温志成匆匆从洗手间回来, 以及温志成右肩膀总是疼。   腹泻和右肩右背疼, 都是肝癌的表现症状。   网上也说, 一般肝癌发现时就已经是中晚期,还能活半年到一年半的时间, 而肝癌晚期大部分都活不过半年。   晚期会很疼, 会呼吸困难,精神错乱,呕血。   她不知道温志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也已经,不敢想象。   有那么两个瞬间,温燃后悔自己大学为什么没学医,否则她会有所察觉,或许会在早期时就能及时带他去治疗。   为什么,总是等到父母生病了,才幡然醒悟曾经的任性。   笑笑画板旁边的手机闪烁,商君衍发信息问她是不是和温燃在一起。   笑笑想了想,转身手语问温燃,“可以告诉哥哥,你在这里吗?”   温燃点头,笑笑发完信息,上床从温燃手中抽走手机,轻轻抱住她。   笑笑不知道温燃发生了什么事,当她走出校园看到温燃满面泪痕的时候,她只知道温燃很难过很难过。   她没办法说话安慰温燃,就只能轻轻抱住温燃。   笑笑身上有与世安静的温柔,温燃不再看手机,窝在笑笑怀里闭上眼睛。   因为有笑笑,这一隅天地变得平和,温燃渐渐入睡。   直至温燃睡得深了,笑笑起身关掉所有的灯,轻轻擦着温燃脸上不知不觉睡梦中掉下来的眼泪。   商君衍收到笑笑信息,拎着手机在掌心拍了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手机扔到沈砚面前,“温燃睡了。”   “这可真不是以前的温燃了,”商君衍面露老父亲般的安慰,“以前的温燃,早就被你点炸了,叫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说恨你之类的狠话,或者给你两巴掌,大骂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管她的家事。温燃长大了,终于长大了,知道冷静了。”   商君衍客厅灯光很暗,手机蓝光在沈砚眼里映着波光,笑笑说温燃没有再哭,也吃了东西,入睡得也很快,很乖。   这样的温燃,确实冷静,手机还给商君衍,沈砚淡道:“我倒是希望她打我两巴掌。”   沈砚已经熟悉商君衍的住处,起身去露台抽烟,商君衍拦着,“就在这儿抽吧。”   商君衍递给沈砚打火机,坐到沙发上,双脚往茶几上一扔,仰躺着抽烟,“沈总,外套脱了吧,别端着了。”   沈砚未脱外套,只稍松了衬衫扣子,咬着烟蒂点烟,“你能查到温志成在哪吗?”   “你要让温燃去见他?”商君衍问。   沈砚削瘦的双颊随着吸烟动作而凹陷进去,吐出一口白雾,夹烟的手抵着太阳穴,“她已经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温志成病了,也已经在为温志成痛苦。   而且,他也已经承诺会为她找到温志成。   那就没必要再隐瞒了,要为他们的最后相处多争取些时间。   韩家,韩老教授正在训斥韩庞。   父子俩从教育韩思桐这件事上一直就存在分歧,现在因为隐瞒温燃的事已达白热化。   韩老教授让韩庞现在就带温燃去见温志成,韩庞头疼地说:“你们都在考虑温燃,为什么就没人考虑考虑温志成?温志成是将死之人!我在听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我做错了吗?”   韩老教授突然哑口,确实,他们都在心疼温燃,谁心疼温志成了?   韩庞和温志成是多年老友,他更心疼老友,“温志成已经快要死了,已经在受病痛折磨,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详的离开?我们能不能不让温志成看见温燃哭,不让他看见温燃为他痛苦,不让他看见温燃为他难受?”   韩老教授看向儿媳妇唐舒兰。   韩庞气急,“他那么爱温燃,这时候让他看见温燃,只会让将死的温志成更痛苦!他快要死了!能不能别再增加温志成的痛苦了!能不能让他安详地死?!”   这回连唐舒兰都说不出话来。   直至韩老教授说:“那你总要再问问温志成吧,问问曹忆芸有他什么把柄,问问温志成,温燃已经知道这事儿,他要不要见见她。”   韩庞长声喟叹,“不告诉他温燃已经知道他肝癌的事,为什么就不行?这会让他很难受,就告诉他温燃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不行吗?”   韩老教授气急,“那你总要告诉他曹忆芸有他把柄吧!我知道你心疼温志成,但是事关重大懂不懂,赶紧打!”   韩庞拗不过老父亲,终于打电话给他安排在温志成身边的人,“温老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又打针了,睡着了。”   韩庞暗自松了口气,“等他醒吧,等他醒给我回电话。”   韩老一口怒气没出发,皱眉问:“韩思桐呢,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韩庞烦死老父亲的管制,踹了一脚凳子,转身上楼。   唐舒兰也觉得头疼,是不是全天下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就没有完全和谐的,就没有不吵架的?   早上杨淼和石磊先后给温燃打过电话,温燃暂时不想见他们俩,因为他们俩瞒了她太久。   可能从她毕业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给温志成。   虽然知道温志成是在关心她,她还是为这份隐瞒难受。   笑笑帮温燃买了新衣服,是灰色高领羊毛衫,外套也换成了黑色的,笑笑递给温燃时,问她,“为什么不穿红色的了?”   温燃勉强笑了一下,“因为红色太喜庆,不太符合我心情。”   笑笑没问发生什么事了,有点茫然。   温燃倾身拥抱面前笑得干净单纯的人,“谢谢笑笑。”   温燃换好衣服后,坐在套房办公桌上写字,笑笑在旁边画温燃。   画上,温燃的侧脸有种忧伤,垂着的眼睫如折了翼般闪动缓慢,她本是明媚的,总是笑盈盈的,眼睛里总是耀着笑意。   温燃没有穿红裙子,没有涂口红,像变了一个人。   笑笑放下画板,过去蹲到温燃面前,双手托着下巴展出一朵花,眨巴着清澈双眼,对温燃歪头笑。   温燃失笑地揉了揉笑笑脑袋,也难怪商君衍这么喜欢笑笑,笑笑这么甜暖。   还好,笑笑想,温燃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眼里有星光,颊边有娇美鲜花。   门铃响,笑笑的助听器听到了这个频率的门铃声,和温燃一起回头看向房门。   温燃按笑笑坐下,让笑笑继续画哥哥,温燃去开门。   透过门镜看外面,着风衣的男人,五官清冷依旧,站在走廊间身影挺拔如雪中松柏,也携着外面带来的冷凉感。   酒店走廊的灯光昏暗,在他脸上投下晦暗的阴影,显得他眼下那两道青痕很憔悴。   他昨晚没休息好,或是失眠整晚没有睡过。   沈砚手上拎着牛皮纸袋,眸光平静地穿过门镜望着她,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她,温燃还是惊得下意识躲开。   “燃燃。”外面的人轻声叩门。   隔着门板,沈砚清冷的声音变得闷闷的,不清晰。   但担心她的语气,轻轻落入温燃耳中,扰乱了她的心跳。   打开门,温燃穿着黑色羊毛衫站在门槛里,前一天哭得眼睛红肿,怔怔仰头看他。   沈砚站在门槛外,前一晚未睡而眼下泛青,深深地垂眼凝望她。   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他们恋爱以后发生的第一次不愉快。   不是吵架,也不是冷战,是隐瞒引发的摩擦。   许久,沈砚的声音划破门间蔓延的安静,“我安排了很多人去北京每一家医院找人,去肿瘤科和肝胆外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温燃轻轻点头,垂下眼,空洞地望着地面,微卷的长发也随着她低头而散落下来。   头发挡着她的脸,沈砚轻轻拨开她脸边头发,别到她耳后,声音很轻,“还在生我的气吗?”   沈砚的手指很凉,凉得温燃太阳穴跳起来,他风衣带来的寒意也扑到她脸上。   温燃没有甩开他的手,沈砚向前迈进一步伸手要抱他,温燃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   沈砚的手僵在空中,气氛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温燃深深地闭上眼,不用抬头看,就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伤到了沈砚。   她不想伤沈砚,一点都不想,她之前冲动下说过很多难听的字眼,说她厌恶他,说他卑鄙,那些话伤了他好多次,不想再伤他,可是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于是她向前迈了两步,用力地踩了他一脚,又飞快退回到门槛里。   温燃穿的是酒店的白色薄拖鞋,一脚踩在沈砚的黑色皮鞋上,力气很大,但终究比不上硬质鞋底,踩在沈砚脚上就变得不轻不重的。   沈砚低眉看温燃的两只拖鞋,温燃脚小,穿酒店拖鞋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鞋,她这个踩他脚的动作也像个小孩儿。   沈砚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轻轻弯了下嘴角,向她张开双手,“宝宝,给抱一下吗。”   温燃别开脸,嘴唇轻轻动着,但没发出声音,像是在说别叫我宝宝。   温燃双手也背到身后,不给抱,气氛反而因为温燃别扭的动作而轻松许多。   沈砚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她,哄着说:“那我帮你找到他以后,你能理一理我吗?”   温燃没回答,眼睛红肿着,眼眶也红着,门口内外的冷热交替着,温燃身上也一阵冷一阵热,终于哑着声音开口,多了委屈的哭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燃好失望,她以为至少沈砚懂她,懂她对温志成的感情,但是沈砚却瞒着她,还眼睁睁看着她焦急不作为。   沈砚这次用力将她扣进自己怀里,“因为我自私。”   “因为不想看到现在这样的你,宁可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温燃感觉到沈砚在发抖,想要抬头看他,沈砚按着她脑袋不让她动,“燃燃,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后悔了,我不该一意孤行地为你做决定,应该陪着你一起面对,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不再将她当作温室里的花,不再自以为是地圈着她保护她的一切。   她在成长中,他也成长中,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未来的很多事。   包括未来的一切或好或坏的未知,包括生与死。   温燃其实是明白的,太清楚沈砚有多爱她,所以明白他为什么不讲,他做所有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让她开心,让她不难过。   可是,在没找到温志成之前,她就是难受。   再次一脚踩到沈砚脚上,温燃飞快退回去,勾起一脚甩上门,但接着一道喊疼的声音划破走廊。   温燃忙打开门,商君衍捂着手怒道:“你要弄死我吗!”   温燃:“???”   温燃探头看门外,沈砚站在商君衍后面,走廊再无其他人。   商君衍什么时候来的?   那她刚才和沈砚说话,商君衍都看见了?   “你来干什么?”温燃诧异。   “反正不是来找你的。”商君衍拨开温燃,径直走向里面正在画画的笑笑,看到笑笑画纸上的男人,他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愉悦笑开。   商君衍食指戳了戳笑笑肩膀,笑笑眯眼笑着抬头,突然看到是商君衍,她神色猛地大变,慌忙地扯掉画纸抱在怀里。   商君衍上手要抢,笑笑急了,绕过他看向温燃,又看到门口的沈砚,她接着抓起外套就往外狂跑。   “你跑什么!”商君衍在后面大步追,边追边喊,“姜笑笑!你给我站住!”   温燃立即趁机讥讽,“商总,笑笑听不见。”   沈砚听得微微勾起了笑意,他笑声很轻,但还是被温燃听了去。   温燃脸色顿变,再次“哐”的一声甩上门。   这次没再夹到谁的手。   温燃回去坐到桌子前继续写字,想着沈砚说的,以后有任何事都一起面对,心情微微转好了些。   过了没多久,门铃再次被敲响,门外站着的仍是一身长风衣的男人。   温燃这次没再冷暴力,睁着发肿的眼睛仰头问:“先生,有事?”   沈砚抿唇笑了下,然后递给她两袋冰块让她敷眼睛,和一些吃的,又道:“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试着给他写信。”   沈砚弯腰平视她说:“我一定会为你找到他,但是我担心你见到他以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你可以试着写信,写下你对他的愧疚歉意,写下你想对他说的话,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和他说的话。”   温燃扯了扯嘴角,“写信这么古老的方式……”   “也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沈砚说。   温燃红肿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笑。   她刚才在做的事,就是给温志成写信。 第69章 高调恋爱   全公司都已经开始放假, 不用忙公司的任何事, 温燃得闲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酒店里给温志成写信。   给父亲写信这件事,并不是件容易事。   温燃脑海里不断涌进温志成疼她的、宠她的那些事, 也涌进她对他说的那些难听的、令她后悔的话。   在纸上写着一句又一句谢谢、对不起,也写下希望他不再有病痛。   就像在写给父亲的永别信。   终于写完时, 信纸因为晕开的湿泪而变得皱巴巴的,有些字迹都被泪水化开, 等纸干了,温燃又提笔描上那些模糊的字。   仔细放进棕黄色的信封里,信封变鼓,像往红包里塞进去一沓钱, 不知道温志成会不会以为她在给他发红包。   温燃这么想着, 把自己逗笑了, 然后拿出沈砚给她的冰块敷肿得快睁不开的眼睛。   相信每个女儿在给即将离世的父亲写信时, 都会哭的吧。   温燃擦着眼泪想,才不是她脆弱。   温燃在给父亲写信的过程中, 想通了很多事, 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石磊和杨淼再次给她打来电话, 她没有再迁怒于石磊和杨淼,给俩人发了新年红包, 笑着发语音让俩人好好过年, 等着节后聚餐工作,俩人终于安心下来能好好过节。   曹忆芸也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提醒她还有一天的时间期限。   温燃问过韩庞把柄的事儿怎么办, 韩庞说不用担心这事儿,温燃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曹忆芸的虚张声势,但她听韩庞的,没再担心。   温燃穿好衣服拿上信,摘掉房卡,开门出去。   突然旁边有两个令她难以忽视的气息吸引她侧过头。   墙边站着沈砚,以及小香妃。   一人一猪都是立正之姿。   沈砚很少有懒洋洋的时候,哪怕身后是墙,他也没倚着墙,眸光淡淡地望着对面的墙,不知在想什么。   小香妃也和他一样望着对面的墙,好像在想那墙能不能吃。   听到她开门,沈砚转头看过来,抬了抬手上拿的袋子,里面是牛奶和饼干。   小香妃则一脸憨猪态地仰头看她,好像在无声地说好久没见妈妈想妈妈了。   温燃惊讶问:“你们怎么在这,你们来多久了?”   “没多久。”沈砚轻描淡写说。   “……”   那就是很久了。   温燃低头看小香妃,小香妃好像快六个月了,最近被她和沈砚喂的,比之前胖了很多。   不知道小香妃长到一百斤可怎么办。   牛奶是温热的,沈砚递给她,“它想你了,我就带它过来看看你。”   温燃接过牛奶喝了两口,蹲下去摸猪耳朵,小声嘀咕,“沈砚你是故意的吧。”   她摸猪耳朵,沈砚低头摸她耳朵,“嗯?我怎么故意的了?”   就是,他这明明是,在借小香妃的口,和她说他想她。   她才离开家两天而已么,沈砚就搬来这位猪救兵做调解员。   “它想我了,那你来干什么来了?”温燃问。   沈砚缓缓道:“遛猪。”   “……”   温燃心想可冻死小香妃了。   小香妃拱着温燃的脚,努力往她身上爬,好像在找妈妈抱。   温燃也不知道哪根弦错乱了,心想,生个女儿好像挺好的。   想完感觉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温燃:“……”   她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头顶响起沈砚云淡风轻的声音,“哪天生,我一年365天都有时间。”   “……”   “不生。”温燃冷道。   还什么都没发生过,还生什么生。   温燃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牵着小香妃的猪绳往走,却突然被沈砚拽住了手腕。   她都不知道怎么个走位,她就已经面朝沈砚,沈砚眼里含着方才关于生不生这个话题的笑意。   但沈砚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后,就变了脸色,冰凉的手背覆到她眼睛上,“没冰敷?”   “敷完又肿的。”温燃揉着鼻子嘀咕。   沈砚从风衣兜里拿出一只墨镜,弯腰给她戴上,“写好信了?”   “嗯。”温燃扶了扶墨镜。   墨镜质感不错,估计是沈砚让郝乐买的最新款。   温燃又拨弄了两下头发,忍了又忍,没忍住地抬头问,“好看吗?”   沈砚唇边浮现笑意,“好看。”   沈砚的车停在酒店正门外,上车后,沈砚给温燃系上安全带,温燃正要问去哪,沈砚坐到她身边,按她脑袋到自己肩膀上,轻声说:“找到他了。”   温燃倚着沈砚肩膀,墨镜挡住她眼里的一切神色。   良久,轻轻抬手抱住沈砚。   沈砚找了半个北京,没找到温志成,最后通过韩庞的通话记录,几番辗转终于寻到温志成。   温志成没在北京,转到了某省省会的军区总院。   他几番转院都是为了周边风景,这个医院病房外有个风景不错的人工湖,还有一个室外儿童游乐区。   沈砚带温燃坐飞机过去,从机场到医院的一小时车程里,温燃始终没说话。   直到沈砚带温燃走到病房门口时,温燃双手紧紧抓住沈砚胳膊,突然脚沉,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   病房旁边有长椅,沈砚按温燃坐下,摘掉温燃的墨镜,她眼里有害怕。   温燃捂着眼睛,声音颤抖,“沈砚,我怕,我怕他,不想见我。”   她也怕看到他瘦骨嶙峋,怕看到他病骨支离,怕见到他、她就崩溃的哭,怕她影响他的情绪。   最怕他,不想见她。   来之前,沈砚没有通知温志成,因为温志成在躲着温燃,如果温志成提前知道他们过来,可能又会转院离开。   沈砚轻轻握住温燃的手,抽走她手里一直紧紧捏着的信,“我把信拿进去念给他听,你在这乖乖等我?别乱走,嗯?”   温燃呆呆点头。   沈砚推门进去,床上却是空的,沈砚眉头缓缓蹙起。   温志成又转院了吗,温燃见不到他了吗。   病房里有护工正在倒热水,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回头说:“来看温老吗,他去散步了。”   沈砚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紧张,出去要带温燃去找个房间坐着,以防父女俩毫无防备地在走廊碰见。   “怎么了?”温燃急声问,“他出事了吗,在手术吗?”   沈砚安抚,“没事,他去散步了。”   沈砚陪着温燃要去医生办公室,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响起电梯到达的声音。   有心灵感应般,温燃突然停住,一点点的像全身力气被抽开,牵着沈砚的手也慢慢松开。   身后陡然响起好几个人慌乱的脚步声,温燃猛地回头,就看到两个护工扶着温志成。   温志成比她想象中更瘦,瘦得如皮包骨,面色发黄,像老了几十岁般虚弱。   很可怕,当人瘦到这样程度,虚弱地被两个人扶着时,让人一眼就看到了死亡。   这一刻,温燃终于明白温志成为什么不想让她找到他。   温燃瞬间泪如雨下。   温志成也看见了她,眼里满是惊慌失措,接着就慌乱地往病房快步走。   “爸!”   温燃冲过去哭喊,“爸你别走!”   温志成走进病房,并快速锁上了门。   温燃用力敲门,“爸,你开门!”   “爸,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   “爸,我想你,我想看看你……”   但是无论温燃怎么敲门,大声求着开门,里面都没开门。   温燃崩溃地看向沈砚求助,沈砚用力抱住她。   “会见你的,他会见你的,”沈砚不断在她耳边安抚,“相信我,我会让他见你的。”   沈砚送温燃去医院旁边的酒店,迭声安慰着她,让她在酒店乖乖等,他去劝温志成。   温燃紧紧抓着沈砚求道:“沈砚,你帮帮我,帮帮我。”   沈砚一下下轻拍着温燃,会的,他一定会让温志成见她。   沈砚返回病房门口,和护工交谈着他想进去看温志成。   温志成没同意温燃见他,但是同意沈砚进去。   温志成侧躺在病床上,并未熟睡,听到开门和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温志成眼皮变得很薄,眼睛凹陷在眼窝里,脸上全是松塌的褶,老得不成样子。   癌症总是这样折磨着世上所有将死之人。   沈砚坐到床前椅子上,为温志成轻轻盖着被子。   温志成松垮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我,我又惹燃燃哭了。”   韩庞给温志成打通过电话,温志成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钱戈雅被抓,曹忆芸孤注一掷的威胁,以及温燃知道他病了。   但他给韩庞的答复是不要让温燃来看他,他就怕温燃这样哭。   温燃刚才在外面敲门哭喊时,他在里面很不好受,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温燃这样难过。   沈砚给温志成递水喝,温志成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沈砚轻声说:“燃燃给您写了信,我给您读完,您再决定要不要见她,可以吗。”   温志成听笑了,虽然生病,个性却未变,语气虚弱地说:“这个古老的方式,亏她想得出来。”   沈砚垂眼等温志成的回答。   温志成过了好一会儿,轻道:“也好,女婿给老丈人读这封信,也好。”   温燃的信很长,沈砚为温志成读了很久,断断续续的,老人哭了好几次,年轻人也落了泪。   夕阳徐缓落在远山雾凇下,医院的院子里亮起灯,沈砚终于为温志成读完了温燃的信。   温志成听到了温燃的歉意,听到了温燃对他的爱,听到了温燃想陪他一起走过最后一段路的请求,温志成眼泪湿了一枕头,“沈砚,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头错到尾?”   沈砚折好这些在写的时候就被眼泪晕湿而褶皱的信,“你爱她,你爱她这件事没有错。”   温志成闭上眼,上下牙齿磕碰着发出颤抖声音,“我会吓到她。”他现在瘦得太可怕了。   沈砚放好信,“她是您女儿。”   温志成睁开眼,沈砚坐在他床前,稳重的年轻人眼里清清楚楚的都是对温燃的心疼。   “你爱她。”温志成说。   沈砚轻描淡写,“嗯,我爱她。”   温志成轻声笑了,笑声苍老,“有你在啊。”   那么多人劝他别瞒着温燃,没想到最后劝通他的竟然是沈砚,那个清冷似冷血的年轻人。   温志成静静望着沈砚,忽然很为温燃的未来心安,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砚回酒店去找温燃,温燃确实乖,乖乖地等在酒店里。   他走的时候,她坐在床头。他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床头。   “一动没动过?”沈砚问。   温燃眼神涣散,指着洗手间,小声说:“尿尿了。”   说完感觉她在沈砚面前说这个字不优雅,又改口说:“哗哗了。”   沈砚失笑地走到她面前,弯腰刮了下她鼻子,“温董想见你了,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温燃好像没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我说,宝宝,”沈砚张开双手,“抱一下我吧。”   温燃涣散的双眼,一点点聚焦,挪到沈砚脸上,然后变得惊喜万分,也张开双手,“抱抱,宝宝。”   沈砚低笑着抱住她,听到她说:“沈砚,谢谢你。”   “见外了。”沈砚扯了下她脸蛋,表达对她这句谢谢的不满。   沈砚带温燃来病房,温燃在酒店时已经努力控制和平息心情,但接近病房时还是很紧张。   进去之前,沈砚忽然轻笑了声。   温燃抬头看他,无声问他笑什么。   沈砚揉了揉她脑袋,“考试考零分了吗,这么怕你爸?”   “……”   温燃忽然感觉身旁站的是沈教授。   “放轻松点,”沈砚薅了薅她头发,“把他当健康的人,别把他当病人,而且,他是你爸。”   温燃轻轻推开门,温志成倚在床头,眼眶很红地看着她,温燃的眼眶瞬间也红了。   他太瘦了,也老了,好似父女俩一别经年,他已年迈苍老。   沈砚在她身后拽了拽她头发,温燃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又动,“爸,你丑了。”   温志成突然失笑,而后瞪她,“怎么没穿我送你的裙子?”   “我……”   “穿的这什么黑不出溜的衣服?”   “……”   “我是死了吗?”   “……”   “去换了。”   “……”   沈砚准备去为温燃买衣服,也多给些父女俩单独相处的时光。   父女俩这么久以后再见面,还能互相挖苦调侃,说明他不需要再担心。   沈砚转身出去时,温燃回头看了眼温志成,既然已经找到他,就不怕他再丢了,很多话也可以慢慢说,于是跟温志成点了下头,她出去送沈砚。   在走廊里,温燃小声说:“我什么都没带,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我让杨淼给我快递过来就行,你别去买了。”   沈砚说:“快递已经停运了。”   “还有顺丰吧,”温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越说越小声,“而且你也不知道我里面衣服的尺码……”   沈砚打断道:“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她尺码的。   温燃其实想亲亲沈砚,感谢他为她做的这些。   她向来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想亲他,便做了,踮脚快速地亲了沈砚一口,“奖励砚宝宝。”   沈砚也笑着亲了下她的唇瓣。   亲完,突然身后门口传来一声咳,“多大人了?还叫宝宝?、”   温燃来之前完全没预料到和温志成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语重心长说:“爸,您生病了,回床上可以吗?”   两位护工扶着温志成,温志成问:“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温燃把这个问题抛给沈砚,“你说呢?”   沈砚若有所思,“并集?”   温志成:“……”   温志故作气恼道:“你们俩谈恋爱能不能离我病房远点?”   温燃撇了下嘴,又踮脚亲了一口沈砚,回头说:“那您把眼睛闭上。”   温志成没闭眼,笑看两个小年轻。 第70章 高调恋爱   沈砚离开后, 温燃回到病房, 正要和温志成聊两句,看到他阖着眼, 好似已经睡了。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肩膀都已经撑不起衣服。   瘦了好多。   温燃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   病房里什么都不缺, 和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没区别,全天候的护工也好几个。   温燃望着这冰冷客房,有那么一瞬间想,他倥偬忙碌一生, 最后换来的, 不过就是在高级病房住数个月而已。   多么希望他未曾赚过那么多钱, 等耄耋之年时, 在百平米的普通居民楼里,儿女承欢膝下绕, 子孙满堂该多好。   但是, 他连亲生的子女都没有一个。   他只有她。   温燃轻轻握住温志成的手, 他手都像湿了水分的木头一样干枯,他以前总用这双手宠溺地拍她脑袋, 边叫她燃燃, 叫她宝贝。   “就那么喜欢沈砚啊?还叫他宝宝?”温志成忽然开口。   温燃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嗯。”   “你,你刚才闭眼了吗?看人亲嘴长针眼。”温燃想了半天, 挤出这么一句话。   温志成有气无力地瞪她,“咒谁长针眼呢?”   “……我收回。”   温志成问:“之前不是说死都不吃回头草吗。”   “那我就不是好马了呗,”温燃厚脸皮地说着,给他掖着被角,佯装不经意地问,“你不喜欢沈砚吗?”   “也没有不喜欢。”   温志成其实很虚弱,最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后来护工给换了易消化有营养的饭菜,他也不爱吃了。   长久没进食过,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气音,但气音里都含着倔强,“爸是看见他就生气,他对我女儿不好。”   “……”这还不好吗,还要沈砚怎么对她好啊,温燃在心里为沈砚抱不平。   “你这什么表情,你还生气了?”温志成问。   温燃不敢和他吵,“我没有。”   隔了好一会儿,温志成又道:“不过我也知道,等我死了,他会对你好,我死也死得放心。”   温燃抿起了嘴,半晌,起了哭腔,“你别总说这个字行不行啊。”   死这个字,她害怕。   温志成看着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真的有很多对不起她的,但是到此时,她还是在心疼他,为他哭。   温志成犹豫许久,终于抬起手掌,温柔地覆到她脸上,指尖轻颤,“宝贝,还疼不疼?”   温燃愣了一下,而后知道温志成说的是他对她动手的那一次。   那天他打了她一巴掌,她脸肿了好高。   从小到大,温志成只对她动过两次手,一次是因为她自称野种,温志成真的发怒了,向她甩了烟灰缸,那次由商君衍为她挡住。   另外一次,就是那个巴掌。   温燃没说话,哪怕她没说话,眼泪也已经委屈地砸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蓝色床被上,晕湿了一大片。   温志成用他仅有的力气,倚床头坐起来,把哭成泪人的温燃搂进怀里。   “爸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燃燃哭,燃燃啊,不哭了好不好。”   温燃咬着嘴唇呜咽。   “爸只想看见你高兴的样子,我们燃燃高兴的时候,最美了。”   温燃哭得发不出声音。   温志成身上也开始疼了,疼得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不开,还在努力笑着,“宝贝啊,这么疼吗?哭得好像我又打你了。”   过去这么久,肯定已经不疼了。   但是她现在如果说不疼,愧疚歉意就仍然在温志成心里不会消失。   “疼,”温燃擦着眼泪说,“疼死了,疼得我现在还睡不着呢。”   温志成低低笑了,“那怎么办,赶明儿我也给燃燃写封信。”   温燃鼻涕也在往外流,擤着鼻涕摇头,“我以后天天陪你呢,还写什么信啊。”   温志成真的有很多想要和温燃说的话,但他太累了,说话说了一半就睡着了。   也好像因为温燃来了,他的心突然有了归属感,不再浮沉于无边际而寒冷的海中,她是他的船帆与明灯,她来了,他就安心了,终于很沉的睡了。   温志成睡着后,温燃去找医生聊温志成的情况,但温志成是肝癌晚期,再聊也聊不出奇迹,医生都是叫她随时有心理准备。   之后温燃听护工给她讲温志成哪里疼,每天接受什么样的治疗,打什么针,吃什么药。   护工是四十多岁有经验的人,也是看透冷暖生死的,看女儿心疼父亲,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温老疼得厉害的时候,除了打针以外,就是看她的照片。   看着看着,温志成笑出了声,就会减缓疼痛了。   温志成是真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爱,能缓解他疼痛的爱。   沈砚回来的时候,温燃正坐在温志成床边,用湿热的毛巾,为温志成擦脸。   床头橘黄灯光在温燃和温志成身上罩住了一个柔和光晕。   沈砚头倚着门框,没有打扰这温暖的一幕,静静地凝望着父女二人。   时间好像静止,时光变得温柔。   而曾经相处的岁月,也已经匆匆走远。   护工为温燃倒好热水,转头出去时,看到门外站着的穿风衣的年轻人愣了下。   年轻人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目光变得很遥远。   护工见得多了,猜想这年轻人八成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子女与父母总是这样的关系,等父母病了,才会想念曾经父母的唠叨与疼爱。   沈砚不仅给温燃买了衣服,也为温燃买了晚餐。   温志成已经吃不下什么,今天他又太累了,醒来和沈砚说了几句话,又开始疼,打了针之后就睡了。他的作息已经分不清白天夜里,醒醒睡睡,总是这样,晚上也睡不了整夜。   关上里间的门,温燃和沈砚坐在外间的桌旁,沈砚为温燃展开晚餐盒,“晚上回酒店睡吗。”   已经晚上九点,晚餐很清淡,温燃没找到温志成前不觉的饿,现在是真饿了,碍于沈砚在旁边才没狼吞虎咽,小声说着,“不回了,我就在这沙发上睡,你回酒店睡吧。”   沈砚未置可否,等温燃吃完晚餐后,递给她一个大袋子,让她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温燃接过去后问:“你不回去吗?”   沈砚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搭着,双手按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一天下来,他好像丝毫不见疲惫,按手机时上身仍然挺拔。   但是,“嗯”是什么意思?回去还是不回去?   反正温燃是累了,进去洗澡换衣。   温燃真是对沈砚的细心服得五体投地,沈砚不仅给她买了全套护肤品和红裙子,还给她买了内衣内裤和睡衣,新买的内裤没洗过不能穿,细菌多,他甚至还给她买了今晚穿的一次性内裤,和专门洗内裤的小香皂。   这么细心的沈砚,她一定要给他个大奖励。   温燃洗完澡开门出来,“砚砚,今天燃总要奖励你……”   话没说完,温燃看到单人沙发已经拼成双人沙发,并且已经铺好被褥。   以及,上面有两个枕头。   温燃眼里都是问号,为什么,有两个,枕头?   沈砚则坐在茶几上,对她张开双手,打断她关于枕头的疑惑,歪头问:“燃总奖励什么,过来奖励。”   温燃眼里亮起盈盈笑意,过去跨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他脖子,“砚总今天男朋友做得超级合格,砚总说说,你想要奖励什么?”   温燃刚洗了澡,头发吹得半湿不干,全素颜的白皙脸颊上染晕着洗过热水澡的潮红。   她气色好,眼神也撩人,目光不时地向下瞟着他的嘴唇,奖励不言而喻。   沈砚却向后躲开了她的吻。   温燃没想到沈砚有一天居然会别开脸,会不让她吻他。   从平安夜到除夕,他们才恋爱一个多月吧?   “你出轨了。”温燃捏住他下巴,肯定地说。   沈砚轻声笑了,“燃总,我告你诽谤。”   “那你在想什么呢?”温燃眯起眼。   沈砚环搂着她腰,眸光深深浅浅变幻着,许久才趋向平息,轻声道:“不是说以后有事一起面对么,有件事要和你说。”   温燃被他的严肃弄得紧张,“这么严肃吗,我去沙发上坐好你再说。”   沈砚双手圈着她,“就坐这。”   “……”   套房外间,灯光调得昏暗。   沈砚坐在茶几上,温燃坐在沈砚腿上。   沈砚与温燃缓声说着对她的另一个隐瞒。   沈砚有两件瞒着温燃的事,一件是温志成生病的事;   另一件是他和沈冀董事长的约定——游乐园项目结束之前他都不和父亲提他要和温燃结婚的事。   沈砚说这些的时候,始终抱着温燃,温燃听得都震惊了,下意识就要推开他,但没推开。   温燃气得想掐他,但掐哪都是肌肉,就气得掐他脸,“你爸那么早就不喜欢我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   沈砚理亏,没说话,耷拉着眼角,看着可怜兮兮的。   简直像极了家里那只猪。   温燃自然也明白沈砚为什么不早和她说,她就是觉得她错过了很多好时机,不然她就能早点做些什么,让沈董早喜欢她了。   她既然能让沈砚这位高冷之花喜欢她,应该也能让沈董喜欢她吧。   温燃没再搭理沈砚,暗自算着她现在不能回去,怎么给沈董送个新年礼物。   沈砚倒是十分自觉,看温燃躺下按手机,他关了灯,也躺到她身边。   温燃就着手机灯光回头看他,“你不回酒店睡吗?”   沈砚点头,“你怕黑。”   温燃摇头,“睡觉的时候我不怕黑。”   沈砚停了两秒,“嗯,我怕黑。”   “你还没洗澡。”温燃直指洁癖砚的死穴。   洁癖砚淡道:“哄你睡了,我去洗。”   温燃搬出最厉害的,“我爸半夜醒来看见你搂着我睡,他会一口痰吐到你脸上。”   这句话对洁癖的杀伤力实在有点强,沈砚的沉默了很久,妥协了,“哄你睡了,我自己回酒店。”   砚总声音是清冷系的,在这安静的夜里,像浸过冷水刚洗了冷水澡,但听语气,就特别可怜兮兮。   于是温燃转过来,轻轻钻进了沈砚怀抱。   她洗完澡了,身上的沐浴露很香,头发也香,都是奶油味儿的,自己闻着都觉得自己香到味美好吃。   温燃故意用脑袋在他锁骨和下巴间蹭了又蹭,像只不听话又求宠的小猫咪,然后仰头看他,“砚砚。”   沈砚睨着她,“故意的?”   温燃无辜,“什么故意的?”   两个人离得近,温燃清晰听到了沈砚不稳的心跳声。   温燃就是仗着里间有温志成,知道沈砚什么都不敢干,所以故意撩他折磨他。   沈砚眼睑轻合,深呼吸,但深呼吸这事儿根本解决不了什么,便撑着床起身。   接着下一刻,温燃又把他给拽了回来,脑袋也枕到他胳膊上,“你去哪啊?”   沈砚另只手臂撑着床,“回酒店。”   “你别走。”温燃抱住他腰。   沈砚快要被温燃撩出火了,语气无奈,“那你要我怎么样。”   温燃撒气撒得差不多了,乖声说:“砚砚,和我说说叔叔都喜欢什么吧,我想听。”   沈砚被撩出的火,顿时散了。   说好了共同面对,温燃自然不会让沈砚自己一个人顶着那压力,未来应是携手共进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缺爱时,心底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   现在她被爱围绕,沈砚爱她,温志成爱她,嫚嫚妈妈也爱她,自然变得坚强。   即便面前立着坚不可摧的高耸峭壁,她也没有怕的,哪怕她攀岩时摔倒,沈砚也会在她身后接着她。   等沈砚说了些沈冀喜欢的事,温燃小声说:“砚砚,别和叔叔置气了。你看我和我爸置气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是后悔。”   “我不想看到未来的你再后悔现在。”   “答应我好不好?”   沈砚静静听着温燃哄他和父亲和好的话,许久,他轻轻的“嗯”了声。   “好。”他答应她。   翌日就是大年三十。   通过医院病房的窗户,能看到对面的商户和住户一大清早就贴好了对联。   温志成晚期的肝功能已经不行了,各种并发症也不断出现,就温志成目前的状况来说,手术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保持好心情和吃些药改善情况,就是最好的办法。   沈砚请了专业营养师,为温志成配有营养易消化的饭菜,温燃以后每天的任务都是哄温志成吃饭。   温志成不能回去过年,要防着曹忆芸影响心情,温燃自然也要在医院这边陪着温志成过新年。   沈砚本想陪温志成一起过年,毕竟这也是温志成最后的一个年了,但温志成就是执拗的性格,仍是让沈砚回家,他有温燃陪着便已经很好了。   而且沈家有很多长辈都在家等他这个长孙,他和温燃以后还有很多个一起过的除夕。   于是沈砚订了下午的机票回去,温燃看温志成状态还可以,趁他睡觉的时候,就送沈砚去机场。   这和沈砚去出差不同,是两个人第一次异地分开各自过节,而且初一之后沈砚还要陪父亲去看望父辈长辈,可能要初五初六才能再见面。   温燃买了张机票,一直陪沈砚安检去贵宾室候机。   温燃这么难分难舍地送他,沈砚的一张清冷脸都融化了。   春运的关系,连贵宾室的人都很多,已经和普通候机室没区别,两个人没大摇大摆的腻歪,最多就是勾勾手指。   快要登机时,温燃抓住沈砚的手,左右张望只有两三个人看他们,微红着脸飞快地亲了他一口,然后推开的也快,小声说:“砚宝宝,回家乖一点呀。”   沈砚比温燃要大方多了,含着笑意揽她入怀,“燃宝宝,也要乖。”   说着就要亲她。   温燃害羞,连忙抬起登机牌挡住嘴,在国内大庭广众之下亲嘴儿会被人骂没素质的吧。   但是沈砚仍没退开,顺势亲过去,隔着登机牌亲她。   温燃不知怎么弄的,脸反而比他亲了她嘴还红,蓦然心跳也慌了,眼睫眨得飞快。   沈砚笑着退开一点,与她十指相扣着,轻捏着掌心,“燃燃,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温燃向离开的沈砚挥着登机牌。   轰隆声响,飞机划破长空,如在蓝空之上画下一笔重彩,宛若即将划破无数个人生的新篇章。   然后,温燃翻转登机牌,移到沈砚刚才亲吻的位置,轻轻印上一个唇印。   红色的唇印,娇小温柔。   他刚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   沈砚下飞机回家时,未提前通知,径自推开家门,面前一幕令他站在门口,缓缓眯起了眼睛。   因为沈家是世家,有沈老坐镇时,沈家人都偏向严肃,正如沈冀与沈砚,像是遗传基因的原因,平时都是清冷脸。   而此时客厅的投影大幕布上,正在播放视频。   视频上,是温燃年会时打架子鼓的视频,红裙红唇,活力四射充满力量,也散发着迷人魅惑的魅力。   这在严肃的沈家来说,非常的,异类。   客厅里,沈家人三三两两地聊着,而徐嫚女士正坐在沙发里和两个妯娌炫耀,“我儿媳妇有魅力吧?这都不算什么,现场才燃呢!她还好漂亮是不是?以后和沈砚生的宝宝肯定也漂亮死了,看我们家燃燃,是不是和我们家沈砚天生一对?”   虽然温燃没来过节,温燃俨然已经被沈家每个人都认识了。   沈砚环视一周客厅,沈冀董事长满脸都是快要被烦死的表情,并且非常难得的、戴着耳机听歌,耳机音量大到沈砚站在门口都能听见。   但爷爷奶奶等家里其他长辈,都对这视频感兴趣,笑着提起沈冀年轻时候不也会打架子鼓吗,有时间和儿媳妇一起打呗。   沈冀一脸没听见的淡漠表情。   一楼客厅里很多,门口进来一个人,还是有人注意到的,见是沈砚回来,纷纷和沈砚招呼着。   沈砚和长辈们寒暄后,走到沈冀旁边坐下,摘掉他耳机。   沈冀当下皱眉,“干什么。”   沈砚拿起茶几上的一根小香蕉,剥了皮,递给父亲,“初八我陪您和我妈去做体检。”   沈冀凛眉迟疑,“又有什么要求我的!”   “没有,”沈砚看了眼周围,语气没那么淡了,透着点对父亲的亲近之意,“我陪您下两盘围棋?”   沈冀眉心变得平和下来,但仍然在打量着沈砚,好似在研究沈砚要干什么。   沈砚动手将茶几上摆乱的东西摆正,然后拿起沈冀的茶杯喝了口茶,“三盘也行。”   沈冀:“……”   沈冀语气不再重,关心地问着,“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砚缓缓抬眉,“看见温志成了,他瘦了很多。”   终究是父子,一句话,沈冀便明白了沈砚的意思。   儿子是看见温志成的久病于床的模样,所以也担心他们老两口了。   这样的关心和示弱,让沈冀的心也软了下来,笑着起身,拍着沈砚肩膀,“走,看这么多年没下棋,你有没有长进。”   徐嫚正要抓沈砚问温燃情况呢,转头间父子俩都没了人影。   怕父子俩又吵起来,徐嫚连忙上楼,接着意外看到沈冀脸上带笑的模样,简直不敢置信。   而后看到沈砚那清冷眸光中有了暖意,她仿佛看到了墨水死之前的沈砚。   不知道温燃和沈砚说了什么,但此时的沈砚,是解开了心结的沈砚。   沈冀和沈砚下了两盘围棋,沈砚输得一塌糊涂,墨水去世后,他就没和父亲玩过围棋,确实棋艺不佳。   沈冀得意洋洋地说:“姜还是老的辣啊,儿子,你再练吧。”   沈砚轻飘飘地看了他爸一眼,淡淡吐出三个字,“您稍等。”   过了五分钟,沈砚拿着平板电脑来的,已经下载联网围棋对弈,对弈房间也已经开好。   沈砚递给沈冀,不紧不慢说:“我一个朋友,玩得还不错。您赢她一局,晚上年夜饭,我陪您喝酒。”   沈冀嚣张地完全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但在玩之前,向沈砚确认,“你不是给我弄了什么阿尔法狗什么的吧?”   沈砚淡道:“对方是人,不是机器。”   是人就好,沈冀自诩下了四十年围棋,从来没遇过对手。   十分轻敌地下棋。   半小时后,惨败。   沈冀震惊地抬头看儿子。   沈砚悠悠喝茶,“怎么了?”   沈冀一脸证据确凿般肯定说:“这绝对是机器,肯定不是人。”   房间里可以说话,沈砚打字,问对方:“是人吗?”   对方笑答:“哈哈哈是呀,不服吗?再来一盘呀?”   这对手居然还哈哈哈的笑话他?   沈冀撸胳膊挽袖子,怒指平板电脑,“儿子,下战帖!你告诉他,再来一盘,谁输了谁喊爹!”   沈砚打字的动作稍停,“您叫她爹就算了,让她叫您爹吧。” 第71章 高调恋爱   大年初一, 在众人喜庆地迎接新年时, 有那么一个人在承受女儿被抓的痛苦中。   给温燃的三天限期也已到。   曹忆芸大爆发。   曹忆芸用钱戈雅的手机,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 说她是钱戈雅的母亲,有温志成行贿和逃税的证据, 还说温志成曾故意将一个人伤到成为植物人,连受害者的名字都发出来, 说是叫黄虎。   贿赂和逃税的证据也拍照发出,另外她还有温志成承认伤过黄虎的音频,音频没办法发到朋友圈作证,总之她已经报警, 全部证据交给值班警方。   此条朋友圈一发, 在众多说新年快乐的状态中实在别开生面, 而且钱戈雅当了这么多年的温城集团总经理, 朋友圈合作的老板经理手下员工等有一千多人。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 这一千多人传出去, 仿佛整个市都知道了这丑闻, 并且不断向省外蔓延。   初一一大早,大家除了聊春晚各明星表演热点, 就是八卦温城集团的这夫妻俩要撕个鱼死网破, 吃瓜向来不嫌热闹大,还有人在中间创造无中生有的假八卦。   前阵子钱戈雅被抓的事,知道的人还很少, 因为她当时已经办了要出国,她没上班,公司同事也没觉得不对劲,现在因为曹忆芸,公司上下全知道钱戈雅被抓了,就更少不了被人添油加醋。   温燃早上刷到这条朋友圈时,正在医院超市买零食,突然看到曹忆芸这傻逼干的事儿,东西也不买了,直冲向病房。   温志成也已经醒来,护工在帮他擦身子。擦身子究竟是不好被温燃看见,每次这时候,都会把门锁上。   里间的门锁着,温燃在外面急得敲门,“阿姨,你先把门打开,我有事找我爸。”   护工连忙开了门,温燃冲进来,温志成不悦地看着她,“燃燃,你都又长一岁了,能不能稳当点啊?前两天刚好,怎么又活回去了?”   “就您稳,”温燃说着,然后急忙把手机给温志成说,“真的假的,这就是她的把柄吗?”   温志成垂眼左右划着那些照片。   曹忆芸发的所谓证据,确实就是她拿捏他的把柄。   但如今,他都快要死了,财产也差不多都散出去了,他也没得怕了。   只是,他怕女儿对他失望。   “宝贝,”温志成抬眼看焦急的温燃,不安地说,“爸好像和霍东霖钱戈雅没有区别,你是不是对爸失望了?”   温燃下意识就摇头,“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不一样的啊。”   霍东霖是个会设局伤害女性的人,甚至会伤害聋哑人,而钱戈雅和她妈以前虐待未成年,之后又各种借刀杀人,借机打压温燃,他们都是伤害过人的人。   温志成没伤害过什么人,他在公司里也很得人心,人心所向德高望重。   说着,温燃又问:“爸,曹忆芸说您故意伤人,这个黄虎是谁?”   温志成却未解释,轻描淡写道:“说了你也不认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曹忆芸说的其他的……”   温志成仍是那句话,“疯狗咬人,不用理她。”   沈家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徐嫚女士最紧张,快步走向正在跑步机上的沈砚,直截了当按了暂停。   沈砚手机在房间里,还没看到这消息。   他早起喝了杯水就来跑步,脸和脖子上都是湿汗,头发和衣服也被汗浸湿,一滴滴往下掉着汗,被突然按下停止,呼吸起伏还很大。   徐嫚着急地递给他手机看,“儿子,快看快看,你是不是还没看见呢?燃燃家的事儿。”   沈砚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接过手机。   运动过后,沈砚的气息还未喘匀,在看清楚曹忆芸都发了什么后,沉默地走下跑步机,神色不明。   沈冀年三十晚上和网友下了半宿的围棋,惨败得让他怀疑人生。   早上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还想继续对战,可网友不在线,给他留言说下午有空继续对战。   沈冀还挺不乐意,这网友大年初一还挺忙啊?   接着他拿起手机看到助理发来的朋友圈,也第一时间过来找沈砚,看到沈砚站在跑步机旁眉头紧蹙。   “别担心,”沈冀拎起一瓶水递给沈砚,“大年初一,没什么人手,都是值班人在,就算接到报警,也不会立即出警抓人。一个经济案,一个刑事案,又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案子了。初七上班后才会有人受理,调查也得查个把月的。”   徐嫚说:“其实想也能想到,温志成当年创业没什么家底,这么快就爬起来,在当时法律还不完善的时候,贿赂和逃税不意外。”   “不过这个黄虎是谁?”徐嫚问沈冀,“你听说过这个名吗?”   沈冀仔细回忆着,年头实在太多,完全没印象。   沈砚把手机递还给徐嫚女士,“我去联系温燃。”   沈冀叫住他,难得没用命令的语气,而是商量着说:“儿子,如果他们没事,尽量在家待到初七,行不行?”   沈砚没给确切答案,只道:“我先联系温燃。”   温志成没告诉温燃这个黄虎是谁,状态也还可以,知道曹忆芸发疯,也没急,还让温燃扶他去走走。   外面还是冷,温燃怕把温志成冻感冒了,也就是在医院里走一走。   温燃听到沈砚来电时,正陪温志成坐在一楼大厅里看儿童游乐区的两个小孩。   没接,挂了,然后发视频通话过去。   沈砚还穿着跑步的运动短袖,温燃看见他就笑了,“砚总,大年初一,您也不忘管理身材吗?”   沈砚扬眉,“没事?”   “没事啊,我爸说不用管那个疯女人,”温燃转着摄像头给沈砚看温志成,喊他,“爸,你对我们砚砚笑一下。”   温志成回头瞪她,“把手机给我放下,让谁给谁笑呢?”   沈砚放松下来的低缓声音从电话另端传过来,“叔叔,过年好。”   温志成“哼”了声,“拜年也没红包。”   “砚总也过年好,”温燃笑眯眯的,“砚总给我发红包吗?”   沈砚缓缓低笑,“有,宝贝新年快乐。”   温志成在温燃旁边捂耳朵,心烦。   两个人电话视频还没结束,温燃留护工陪着温志成,她去没人的角落里和沈砚聊天。   等她再抬头时,看到沈砚身后的瓷砖墙面很像是浴室。   沈砚正在脱衣服。   温燃第一次见沈砚脱短袖的画面,他双手举过头顶,抓住短袖的后脖领向上拽,随着运动短袖一点点往上挪,沈砚的腹肌露了出来,然后向上是胸肌。   短袖全部脱下来,他两个肌肉块的手臂看着便充满力量。   温燃看得面红耳赤,沈砚浓烈的男性荷尔蒙隔着屏幕都钻了出来。   “沈砚,你干嘛呢。”   手机镜头只能看到他腰腹以上的画面,接着沈砚弯腰蹲了下去,画面只能看到浴室的墙。   传来沈砚在浴室里空旷回荡的声音,“洗澡。”   温燃:“……”   视频还开着呢,洗什么澡啊。   温燃看着墙问:“那你人呢?”   “裤子。”沈砚淡淡两个字。   ……哦。   温燃自动给这两个字加上了一个和脱短袖相同的动词。   “那我挂了啊。”温燃匆匆说。   终于,视频里传来沈砚的低笑。   他笑声在浴室里回荡,传到手机话筒里,再传进温燃耳里,入耳低磁撩人,像他用手指在她心口若有似无地拨弄着,温燃心跳都加速,立即挂了视频。   沈砚这绝对是故意的,温燃后知后觉沈砚以前洗澡不关门什么的,肯定也都是故意的。   温志成和温燃状态尚且不错,没有受到曹忆芸的影响,沈砚就没有立即动身去找温燃。   沈砚和温燃说父亲让他初七再走,温燃也劝沈砚晚来两天没关系。   温燃为了防止集团的向总陈总他们这些人找上她,旧号码关机,无关的人暂时找不到他们。   买了新的手机号码,告诉给商君衍韩思桐这些比较亲近的人,自在地过着春节假。   过节这两天的异地恋,温燃没事儿就趴在温志成旁边的沙发上和沈砚发微信。   听沈砚说沈家长辈们在循环看她打架子鼓的视频,温燃犹豫着问沈砚,“我想和长辈们拜年,可以吗?”   初一当天她只和嫚嫚妈妈拜年了,还没和其他长辈拜年。   沈砚不给温燃任何压力,温燃如果不拜年没关系,想拜年自然也可以。   于是温燃发视频给徐嫚女士,凡是在徐嫚女士身边的长辈,温燃都拜年拜了个遍。   温燃交际向来不是问题,拜完年后和长辈们又聊了好一会儿。   隔着电话就用漂亮乖巧的笑容收服了好几位长辈。   和徐嫚女士视频结束,沈砚给温燃打电话,温和地汇报行程,“晚上我有同学聚会,读博时的同学。”   顿了顿,沈砚问:“担不担心?”   温燃轻哼了声。   沈砚问:“担心?”   温燃语气骄慢,“我怎么会担心?”   “嗯?”   温燃自信满满地说:“沈砚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温燃,温燃还担心什么?”   沈砚轻轻笑了,“是啊,沈砚,那么那么,爱温燃。”   温燃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用担心。   初五当天,温家习俗破五要吃饺子,营养师和做饭阿姨给温志成做了易消化的小饺子,心情当真能正向影响病人情况,温志成的情况好转了些,至少没有再瘦下去。   温燃已经快成医院超市的大客户了,她一直陪温志成在医院,没运动,还一个劲儿的吃零食,哪怕她是吃不胖的人,腰上都多了一圈小赘肉。   医院超市没有大超市的购物推车,只有地上拖着的那种筐。   温燃没随时拖着,放在一排架子前,转了一会儿才回来拽筐。   温燃徘徊在架子旁边,想买曲奇饼干吃,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买。   等她终于决定买两盒曲奇饼干时,突然发现筐里少了两袋薯片。   温燃弯腰翻了又翻 ,确实少了两袋,感觉自己脑袋可能不大好使了。   接着她转了两圈,筐里又明晃晃的多了一箱牛奶。   温燃想了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眯眯地蹲在地上托腮看这箱牛奶。   过了会儿,皮鞋声一步步接近她,接着是两条大长腿。   温燃刚要抬头,突然一个红包掉进筐里。红包装得很厚,落到筐里时像本书“啪”一声掉进来。   而后,是有质感带笑意的声音,“沈冀董事长的。”   温燃乐得捂嘴笑。   接着又掉进来第二个红包,“徐嫚女士的。”   然后是第三个,“我的。”   温燃以为就三个红包,没想到沈砚又说,爷爷给的,奶奶给的,二叔小姑等人给的,每个人都给温燃准备了红包,扔过来十多个红包。   温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这是已经被长辈们当作沈家儿媳妇了吗?   最后,这人也蹲了下来。   沈砚穿着长风衣,风衣触地,却毫不在意。   风衣里面的白衬衫规整洁白一尘不染,衬得他冷白皮的面容更加清冷,他唇边渐渐浮起笑意,“燃宝宝,开心吗。”   温燃双手握拳挡着嘴边的笑,挡不住,笑意飞出眼睛,对他狂点头,“开心。”   收红包实在让人愉快,一连收了这么多来自沈砚家长辈的十多个红包,就更开心了,温燃早已喜笑颜开,还很感动,对沈砚狂点头。   沈砚牵温燃的手陪温燃去看温志成,温燃拎着那十多个红包,兴奋地不住问沈砚怎么初五就来了,不是初七在公司开完早会才来的吗。   沈砚说:“想你。”   温燃就更喜上眉梢了。   医院电梯前面排队等电梯的人很多,温燃站在沈砚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和他说这五六天她都干嘛了,说着说着,温燃发现沈砚不怎么看她。   沈砚没系领带,白衬衫的绅士扣未系,温燃挠了挠他锁骨上的那颗浅痣,“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想什么呢?”   沈砚缓缓低头,垂眼看她,轻描淡写说:“想亲你,在克制。”   温燃:“……”   哦。   电梯没等来,两个人去消防通道走楼梯。   楼梯间人也很多,到五楼时人才变少,到八楼时,楼梯间终于没人了。   温燃快走两步,站在沈砚前面的高台阶上,低头命令他,“沈教授,抬头。”   沈砚垂睫一笑,而后缓缓抬头,他眸光望进她清澈的眼里,“温同学?”   楼梯间拐角有光照进来,杂糅着温柔时光落到俩人侧脸上,像极了在校园的楼梯相遇。   温燃站在高台阶上未下去,双手背在身后,倾身吻他。   沈砚站在低台阶,比温燃矮了半头,仰头接受她的赠吻。   随着窗外阳光愈加明媚绚烂,温燃迈下一个台阶,沈砚迈上一个台阶,变成他低头拥吻温燃。   分开五天半,想念变得炽热,热吻在阳光下妙不可言。   唇分时,温燃嘴唇水光泛亮,呼吸不稳,眼睛都变得失神。   沈砚额头抵着她,气息很热,“宝宝,新年快乐,平安幸福。”   沈砚来看望温志成,温燃本以为温志成没给沈砚准备红包,没想到温志成从枕头底下拿出红包递给沈砚。   温志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硬而已。   温燃机灵鬼,立即在旁边说:“砚砚,快说谢谢爸。”   温志成瞪她,“你给我闭嘴。”   沈砚轻笑了声,“谢谢叔。”   沈砚一直在医院陪到晚上,温志成状态不错,有温燃总逗他笑,看着比温燃刚找到他时要有力气。   晚上准备去酒店办入住时,温志成叫住了沈砚,“再坐会儿吧。”   温燃和沈砚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温志成要聊什么,温燃按下床的按钮,上半身自动升起,温燃为温志成重新弄了下他倚着的枕头,轻声说:“爸,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们没关系的,医生说你情绪最好不要有大波动。”   “没关系,就是关于黄虎,”温志成轻轻拍着温燃的手,“宝贝,这可能会令你不舒服。”   温燃脑袋突然像被锤子敲了,敲得她快脑袋快碎了,疼得皱眉。   什么意思?难道是她亲生父亲吗。   温志成把她的亲生父亲打成植物人的吗?   温志成看出温燃所想,弹了她一脑壳,“瞎想什么呢。”   温燃:“……”   他这个语气就是很容易让她瞎想啊。   其实是,温志成只要提起黄虎,就要提起黎萍。   温志成这么多年,从未和温燃说过黎萍一句话坏话,也未和温燃贬低过黎萍半句,纵使他心里有很多怨恨,都未曾与女儿说过母亲的一句不好。   现在,他要对温燃说关于黎萍的荒唐事,他不想伤温燃,怕温燃接受不了,所以一直等到沈砚来。   世上的人总是有好有坏,也有一小部分的女人,总是扮演着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背地里还做着别的事。   很可怕,一起过日子十多年,突然有一天发现她出轨有外遇,这事儿对一个男人来说,很伤心,伤自尊,也很难以接受。   当得知女儿也不是亲生女儿时,温志成整个人,更是几近崩溃。   但是,温燃是无辜的。   温志成给黎萍出了个选择题,问她是要女儿还是要钱,黎萍选择要钱,温志成就想一直瞒着温燃,永远当温燃是亲生的,好好照顾她,培养她长大。   温志成本以为离婚后就结束了,但他没想到一个叫黄虎的男人,盯上了黎萍的钱,而在黎萍识破这个黄虎别有用心后,黄虎盯上了刚念初一的温燃。   温志成查了黄虎底细,知道黄虎是刚出狱的诈骗犯和强奸犯,温志成报过警,但可怕的是,警察对未发生的事实在束手无策,最多拘留两天就又放了。   温志成也想过先给黄虎一笔钱,再让警察抓黄虎,没想到这把黄虎惹毛了,扬言不要钱了,要搞死温燃。   那个时候还未全国打黑,穷到不要命不怕死的人很多,黄虎当真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任何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侵犯威胁时,都会有失去理智的那一刻。   温志成在看到黄虎出现在温燃学校周围后,一怒之下就找人动了手,并且为以绝后患,下了狠手。   这个黄虎,是黎萍引来的祸端,也是黎萍引来的差点伤害到温燃的祸端。   温志成恨黎萍,但温志成身为父亲,不能做让温燃恨她母亲的事,便从未对温燃说过这些事。   温志成和曹忆芸结婚前,他最在意的就是曹忆芸是否和黎萍一样有过很多男人,前前后后查了曹忆芸很多次,曹忆芸都只有前夫一个男人而已,这让温志成对曹忆芸产生极大的信任。   曹忆芸离婚是因为前夫出轨,曾经伴侣的不忠,是温志成和曹忆芸能够很容易惺惺相惜的原因。   曹忆芸和前夫在八、九十年代结婚,那时候没人签婚前协议,前夫后来意外创业成功。   前夫为了小三非要离婚,离婚时分给曹忆芸和钱戈雅一大笔钱,那笔钱不是小数目。   而曹忆芸,把这一大笔钱一分不留地全部给了温志成,造成了后来温志成婚前协议对半分的结果,也造成了温志成过度信任曹忆芸,未相信看起来因为父母离婚而变得任性的温燃、让温燃受伤的后果。   曹忆芸真的对婚姻很忠诚,也是个狠角色,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其他男人,在婚姻里始终扮演着善解人意的角色,也没有给温志成以合理理由提出离婚的机会。   夫妻之间很难藏住秘密,温志成应酬酒后,或是睡觉时的梦话,关于公司的事,关于黄虎,十年过去,曹忆芸已经知道的很清楚。   和黎萍结婚,和曹忆芸结婚,没能相信温燃,是温志成犯的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温志成最终,却仍然愿意把他全部的爱给温燃。   从得知自己得了癌症那一刻开始,从未想过温燃会原谅他。   温燃从父母离婚后,就一直没有安全感,她所表现出的,是只对钱有安全感。   他就想,温燃恨他就恨吧,他只想把所有钱都留给温燃,把安全感留给她。   这些事情没办法和温燃说,说了一件事,就牵扯着要告诉她所有事,会伤害她。   而且如果说了,他和温燃总会露馅。   他不想留给曹忆芸和钱戈雅一分钱,哪怕这个代价很大。   他也确实伤害了温燃。   曹忆芸每次都是趁温志成出差的时候欺负温燃。   那母女俩太会演戏,温志成回来后,母女俩就对温燃好到天上去。   而温燃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接受继母继姐,正如狼来了的故事,温志成没有信温燃说的那些关于虐待的事,直到温燃用同学手机录音拿给他听,他才知道温燃初二和初三那两年受了多少苦。   那两年让温燃受了那么多苦,是他最后悔的事。   温志成终于将迟到多年的抱歉说出口,“宝贝,对不起,爸没有相信你,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温志成这后半生都没有过好运,被这么多人伤害,还一直隐忍着,被误会着。   温燃心里是难受与心疼,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爸,你很好,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温燃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   温志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眼眶红了又红,“燃燃总是这么善良。”   “爸知道伤害已经造成,很难磨平,爸希望你以后啊,有沈砚陪着,快乐就好。”   温志成断断续续的讲这些事,睡睡醒醒了好几次,太累了,没说两句,又已经睡着。   高级病房这一层的走廊相比其他病房层安静很多,沈砚牵着温燃的手在走廊里很慢地走着。   温燃双眼通红,真的心疼温志成。   他这辈子最初毁在黎萍手里,他还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她这个非亲生女儿。   温燃揉着哭得干涩的眼睛,捏着沈砚的手心,停在走廊间,“沈砚,接下来怎么办啊?”   温志成今天说的话,信息量太大,大到她脑袋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曹忆芸接下来会怎么样。   沈砚松开她,温柔地按她靠着墙,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弓腰看她。   温燃知道自己眼睛红,不知道有没有晕妆,躲开他目光低头看地面。   沈砚轻轻拨开她脸边的头发,别到她耳后,轻抬她下巴。   温燃没有晕妆,仍然是漂亮的模样,而且红了眼眶后,更令人心生怜惜。   “有我在,”沈砚紧紧凝望她双眼,抬高她下巴,“什么都不要想,你要做的事,就是陪着你爸,解开心结,让他放心,没有遗憾。”   温燃双眸闪烁,怔怔仰头看面前的沈砚。   他终究没听他父亲的话,提前两天来找她,此时又这样让她放心所有事。   温燃嘴唇轻轻蠕动,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可怜巴巴说:“砚砚,再亲一个嘴儿,行吗?”   自然是行的。   沈砚徐徐靠近她,带着他身上男士的有质感的好闻的气息,轻轻含住她的唇。   隔天,沈砚在经过温志成同意后,给沈冀董事长通过电话,对父亲说了温志成的这些事。   沈冀沉默了很久,咳了一声说:“温董,嗯,这么看,人品还不错。儿子,你替我和他问声过年好。”   徐嫚女士听见了整段对话,在旁边和沈冀说:“宝贝儿,打脸了吧?之前谁说温董人品不好?人家温董为了非亲生女儿,甘愿放弃和失去一切,你能做到这种爱吗?沈砚如果不是亲生,估计你早和我离婚了。”   沈冀“嘶”了一声,“你别没事找事,儿子这电话还没挂呢,你瞎说什么。”   “还有我们燃燃,”徐嫚女士没完没了地唠叨,“我们燃燃在温董的教育下,还能是坏女孩?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看看我们燃燃,一直陪着她爸。我们燃燃任性张扬怎么了,我们燃燃善良有孝心,等你病得床上拉床上尿的时候,我们燃燃也能……”   沈冀捂耳朵,“你可别唠叨了,叨叨叨,叨叨叨,烦死了。”   沈砚这边是免提,温燃听见沈砚爸妈在那边打嘴仗,捂着嘴忍笑。   “爸,”沈砚怀里搂着温燃,漫不经心地说,“过年了,我让我女朋友和您拜年,行吗?”   沈冀还有点拉不下脸呢,“初六了,才知道拜年?”   徐嫚说:“你爸挑理了,燃燃和其他长辈都拜年了,还没和你爸拜年,这两天生闷气呢。”   温燃立即乖乖喊:“叔叔过年好,吉祥如意,大吉大利,谢谢叔叔的红包。”   沈冀:“……”   沈冀从嗓子里发出一个顺着台阶而下的“嗯”,“你也过年好。”   温志成的事,由曹忆芸推动,全网爆发,很快连苗警官都找上了沈砚,问沈砚知不知道温志成在哪,希望能够配合调查。   因为苗警官他们总是能找到温志成的,也躲不开曹忆芸,干脆带温志成回去治疗,主动配合调查。   温燃和温志成回去的第一天,苗警官就出现在病房里向温志成了解情况,温燃再见到苗警官,突然感觉熟悉,问了才知道是苗苗的爸爸。   有了这层关系,苗警官帮温志成做了一些申请,毕竟温志成的身体撑不过几个月了,就在温志成补缴税额以及承认伤人后,允许温志成在医院就医。   曹忆芸知道温志成回来,来医院闹过,但是被人拦着,连温志成的面都没见到。   温城集团的向总和张总也来找过温志成,终究是老友,温志成同意见这二位。   张总是家里养了很多猫猫狗狗的那个老总,因为钱戈雅虐狗,那时张总被气得不轻,现在看见温志成的病弱模样,唉声叹气心疼。   向总是当时温燃离职,给温燃签字同意的那位老总,现在倒是体现出集团的问题了,向总来聊了没两句,就逼温志成尽快办卸任。   温志成持51%的股份,剩下持最多股份的就是向总,温燃非亲生,集团里也没有温志成其他亲戚,向总自然想自己做大,也想把现在正进行中的项目都揽下来。   温志成听完向总的话,气得声音都没那么虚弱了,指着温燃说:“她是我女儿,我个人对公司的影响我自己负责,而公司的所有事宜,全权由我女儿负责!”   温志成说话非常直接,“向总,我还没死呢!”   换句话说,就是至少等他死了,公司再打内战。   之前温志成的股权质押也都经过董事会同意,这时候向总就算有想法,温志成不谈,董事会不表决意,一切就得按公司章程行事,向总也没辙。   温志成的事,很多网友也关心着,催促警方赶紧出通报,于是警方将黄虎的身份、补缴税款等以及温志成的身体情况进行了简单说明。   黄虎身份在曝光以后,所有憎恨强奸犯的人,都站在温志成方,能理解温志成为保护女儿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做法确实偏激,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也有人说伤人即是罪,说温志成如今生病得癌,也算是因果循环。   总体来看,并没有对温城集团有太大影响。   温志成回来,照料他的人就更多了,温志成赶温燃回家去住,高级病房再高级,也没家里舒服。   温燃回家住的事没和沈砚说,想给他个惊喜。   晚上八点等温志成睡了,她自己开车回去。   悄悄进家门,家里阿姨正要走,温燃小声问沈砚呢,家里阿姨说在书房。   节后公司事情多,温燃便没打扰沈砚,让他安安静静地继续办公,她则蹑手蹑脚地回房间洗澡。   温燃洗完澡出来,看书房门缝里的灯还亮着,她就仍没打扰沈砚,抱着小香妃给它量体重。   才一个多星期没见,小香妃好像长了不少。   五个月,小香妃七斤重。   抱着它量体重的功夫,温燃的胳膊就酸了。   这事儿好像要危险,而且小香妃变得懒洋洋的,没再拱她腿,也没有猪叫,特别温顺特别乖。   温燃觉得有空应该认真和沈砚探讨一下小香妃万一真长到一二百斤怎么办。   又等了会儿沈砚,等得温燃都困了,实在等不下去了,上楼直接推门进去,“砚砚我回……”   结果就抓到沈砚颇为慌张的一幕,他把什么东西快速扔进抽屉里,抬头看了她好几秒,才恢复平素里的清冷。   “你怎么回来了?”沈砚问。   温燃脸色微变不悦,过去坐到他办公桌上,定定地看着他。   沈砚沉默,温燃也没说话,书房的空气变得僵滞低冷。   沈砚轻轻握住温燃的手,温燃下一秒就是用力甩开他。   温燃小脸冷着,“沈总,你是自己坦白,还是我自己翻?你知道我现在不喜欢隐瞒。”   燃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但此时情况和沈砚设想的很不同。   沈砚正犹豫间,温燃突然弯唇笑开,手指戳他脸,“砚总,你被吓到了呀,您这以后不是妻管严吗。”   沈砚真被吓到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本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方才那一瞬间却真的怕了生气时的温燃。   原来他这一生,有怕的。   怕温燃。   温燃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呢,笑着亲了口他侧脸,跳下桌子,“砚总忙着,我去睡啦。”   “晚安砚宝宝。”   温燃真困了,转身向外走,却忽然腰被他抱住,力量直接被拉扯着向后坐到了他腿上。   “你干嘛?”温燃回头问他。   温燃身上很香,沈砚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同时手打开抽屉,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枚戒指!   “本想过一段时间的,”沈砚捏着戒指放到她面前,“现在好像,等不及了。”   温燃震惊地回头看他,“你在求婚吗?”   “嗯,”沈砚呼吸透着紧张,“愿意,嫁……”   温燃抓过那枚戒指,难以置信地说:“沈砚,这是我扔的那个戒指吧?”   里面还刻着WS。   “你这么抠门的吗?”温燃晃着戒指说:“它是个素戒,是我花的商君衍的钱买的,而且是被我扔掉的,你就用这个求婚?”   沈砚不知怎的,竟然笑了。   而后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第二枚戒指,“这枚呢?”   同样是个素戒,但花纹很漂亮。   温燃翻看着戒指,发现戒指里面同样刻了字,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可真是完美主义沈总啊,连求婚戒指都准备了第二方案。   温燃抿嘴压下笑意,回头为难他,“都没有钻戒吗?你燃总这么好嫁的吗?”   沈砚再次打开抽屉,竟然从里面拿出第三枚戒指。   第三枚是非常漂亮的钻戒,钻石在灯下闪着璀璨的光。   温燃要被沈砚有备无患的操作逗得前仰后合,他总是准备这样多,多到她忍住笑,还想为难他。   接着她听见沈砚略无奈的声音,“宝宝,这次真没有了。”   温燃大笑着回头啵啵啵地亲他,亲额头,亲鼻子,亲左脸右脸。   最后,亲他嘴唇。   其实沈砚什么都不需要准备的,不需要素戒,也不需要钻戒。   哪怕沈砚只是随口问她一句,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都会说——   “我愿意呀。”   温燃望着沈砚,笑盈盈地说。 第72章 高调恋爱   翌日清晨, 沈砚晨跑回来, 洗完澡后没换家居服,穿着浴袍, 在腰间随意打了个松散的结,下楼为未婚妻做早餐。   未婚妻的早餐很好准备, 一个水煮蛋,半碗粥, 水果和牛奶,这些她就能吃得笑眼盈盈。   沈砚下楼时,客厅里传来了徐缓的冥想音乐。   落地窗外有晨曦映进来,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光来, 一室温柔。   沈砚停在楼梯台阶上, 掀眉向客厅望过去。   客厅中央铺着一个红色瑜伽垫, 上面的人正跪在瑜伽垫上, 双手平直地举过头顶,然后手臂带动着脊椎, 一点点地缓慢俯身, 以跪姿趴在地上。   这人扎着马尾辫, 穿着运动内衣、速干短袖和九分紧身裤,身材曲线毫不掩饰地勾勒出柔美的弧度。   皮肤白得反光, 手臂与小腿纤细修长, 小蛮腰看起来不盈一握。   沈砚眼里的光深了又深,目光毫不掩饰的在温燃身上来回扫描。   温燃感觉到空气里多出的气息,缓缓回头, 对他嫣然一笑,“宝贝,我美吗?”   沈砚眼里噙着笑,正要说话,温燃自顾自地模仿他的语气说:“自然是美的,我沈砚的未婚妻,美得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令人倾心得很。”   停了两秒,温燃转过来盘腿坐到地上,仰头说:“那么砚总,要来个早安吻吗?”   沈砚噙着笑,一步步走近她,弯腰吻坐在地上的未婚妻,“早安。”   这种温燃坐在地上仰头,沈砚站在地上弯腰和她接吻。   窗外阳光好像在两个人周围静止,空气中跳跃的分子都活泛起来,还飘着烤箱里的甜味儿。   只是这个姿势,还挺累温燃的脖子。   温燃捂着后脖子往后想退开,没想到沈砚压根没有停的意思。   她仰头,他也跟过来,并且用力按住她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早安吻。   过了许久,沈砚才结束这个吻。   温燃感觉嘴唇发麻,而且好像肿了,愤怒地瞪他,“我一会儿还上班呢,嘴肿着会被笑话的啊。”   沈砚蹲在地上,抬起她空荡荡的左手,缓声问:“戒指呢?”   “……”哦。   三个戒指,她一个都没戴。   难怪沈总一早就来劲儿。   温燃心虚地指着楼上,然后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你不是和叔叔约定项目结束才谈婚论嫁吗,我戴去上班的话,万一传到叔叔耳朵里,不就是你不守约了吗?”   沈砚没说话,扣住她手腕带她上楼,推门进她卧室,径直走到她梳妆台前,“戒指在哪?”   “……”   温燃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三枚戒指并排放在小海绵里,给沈砚看,“喏。”   沈砚手指在三枚戒指上划过,“最喜欢哪个?”   温燃指着钻戒,坦率说:“高调的这个,特配我。”   沈砚眼里勾起笑意,拿起那枚戒指,“要我再求一次婚吗?”   温燃说:“也行。”   沈砚作势要单腿跪地,温燃笑着拽他起来,“一次就好,哪有真求两次的。”   温燃手指修长纤细,白皙细嫩,戴戒指很好看。   沈砚为温燃戴上戒指,戒指是他拿温燃曾经定制的刻有WS那枚去店里量的尺寸,戴上大小刚刚好。   沈砚缓声说:“订婚了,你就是我未婚妻,这是事实,不用藏着掖着,如果有人问起,尽管大方告诉他。”   温燃问:“那叔叔看到了呢?”   “看到了,”沈砚淡道,“你就告诉他,你是那个赢他的网友。”   “然后呢?”   “然后,他就傻眼了。”   沈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意,好像他很享受他爸知情时的表情。   温燃蓦然也很期待叔叔知情时的神情。   沈冀董事长最近的好胜心急遽增加,每天早上都要和温燃下一盘,温燃上学时跳级小神童不是虚的,思维转得快,比沈冀还能多想出很多步,脑内的概率运行速度也超级快。   一顿早餐的时间,沈冀董事长又输了一盘。   沈冀打字问:“你是打职业的吧?”   网友:“不是呀,我就是聪明。”   沈冀董事长气得够呛,发过来一个怒火的表情。   温燃本来想装输来着,但装输会让叔叔感觉没劲。她越赢,叔叔才会越追着她要再下一盘。   所谓下棋如品人,下棋下得多了,温燃通过棋盘了解叔叔了,相信叔叔也通过下棋了解她了,是个很特别和没办法掩饰的真诚的交友方式。   沈砚非常不向着自己的父亲,递牛奶给温燃,不紧不慢说:“别手下留情,一局,都别让他赢。”   温燃已经开始和叔叔下第二盘了,犹豫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叔叔知道是我的那一天,会不会更讨厌我?”   “不会,只会更喜欢你,”沈砚很是了解自己父亲,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他还会追着你要和你面对面下棋。”   温燃期待那个画面,笑眯眯说:“砚砚,你要和我下两盘吗?你输了就叫我爸爸。”   沈砚面对温燃,心甘情愿认输,毫不犹豫:“爸爸。”   “……”   温燃回温城集团工作,正式接手和沈氏集团的游乐园,游乐园这三个字听起来没什么,但总投有170亿,预计一年半完工,届时能全方面推动十数百亿的旅游业。   之前钱戈雅负责的和霍东霖合作的海洋馆项目,也移交到温燃手上,霍家被迫交给沈氏集团继续项目。   除此之外,温城集团还有自己的多个项目,以及温燃还有残障院的建设工作,沈砚自己还在着重抓跨海大桥项目,两个人在年后都忙得不可开交。   温燃想时时刻刻陪在温志成身边,但温志成哪怕到这时候,性子也倔,说万一他幸运还能活一年半载,难道温燃都不工作了吗。   于是温燃只能每天抽两个小时陪温志成,多数时间都由杨淼照顾他。   这么忙碌下来,过了好一阵子,温燃才后知后觉小香妃这段时间在家里不再活跃不是懒病犯了,是生病了。   接到家里阿姨电话的时候,温燃正在施工现场,家里阿姨焦急地说:“燃燃,小香妃拉肚子快不行了,身上好多红点,还高烧,我现在带它去宠物医院,你们有时间过来吗?”   温燃赶忙开车去宠物医院找小香妃,边给沈砚打电话告诉他这事儿,“你在忙吗?你忙的话就不用过去,我去看看就行。”   沈砚听闻小香妃生病,安静了好半晌,“没关系,我也过去,把地址发给我。”   温燃在开车中,沈砚的声音从蓝牙音箱传过来,忽强忽弱的,带着沙质电流声,入耳隐约感觉沈砚气息不稳。   温燃到宠物医院的时候,没想到沈砚比她先到,沈砚一身西装坐在沙发中,腿上放着本杂志,低垂着眉翻看杂志,但杂志停留在目录页未翻页。   温燃坐过去抱住他胳膊,声音放的很轻,“怎么样了?”   沈砚抬眉,看起来与平时无异样,目光却放在她脸上好几秒,才开口,“需要隔离,暂时注射青霉素治疗,如果体温能降下来便好了,仍高烧就没办法。”   他声音很轻,轻得温燃能听到里面压抑着的一种难过。   温燃想起沈砚曾说过,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狗,那只狗病死了,之后他就总会捡流浪狗送去宠物领养中心,他对动物的感情很深。   他是不是想起曾经陪伴他的那只小狗了。   在她不理他的那段时间里,总是小香妃陪着他。   他对小香妃的感情也很深。   沈砚身上很凉,温燃温柔地抱住他,轻声说:“小香妃会好的。”   没多久,医生出来说结果,说小香妃需要隔离,建议放在宠物医院几天,由医生观察它情况。   沈砚之前接到温燃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之后还要回公司继续开会。   在宠物医院门口分开的时候,温燃问沈砚,“你还好吗?我陪你回公司吧?”   沈砚领带的温莎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温燃为他重新打了领带,“你下午几点下班,我去公司接你?”   温燃在阳光下为沈砚打领带时,她手上的戒指晃着光,沈砚冷眸微暖了些,“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温燃担心的都心慌。   她知道沈砚是重感情的人,重感情到曾经的一只小狗病逝,他会不停地捡流浪狗,好像在补偿心底的缺失。   沈砚没和她具体讲过那只小狗的情况,她只听沈砚提过一次,就是在钱戈雅将狗扔在她家门口时,沈砚提了那一句而已。   常言道说破无毒,既然沈砚没和她提过,便是仍没释怀。   温燃抽空约了徐嫚妈妈出来喝下午茶,询问关于沈砚养的那只狗。   徐嫚完全没想到沈砚居然没和温燃提过墨水,徐嫚举杯慢慢喝茶,犹豫纠结着该不该说。   温燃倒是对沈砚未提及这事儿的原因是清楚的,她抢走徐嫚手里的杯子,“妈,是因为许供春吗,那只小狗去世后,是许供春陪着他,是吗?”   徐嫚有点尴尬,从嘴角开始往脸上变得僵硬,“宝贝,这个事情吧……咦?你手上是什么,沈砚向你求婚了吗?”   说着徐嫚脸上都开了花,“宝贝呀,沈砚终于干件正经事儿了啊!”   温燃笑盈盈地举起手背给她看,晃着手指,“是呀,他向我求婚了,所以啊,妈你尽管告诉我,反正在我这儿来说,许供春这个名字,和这个人,都对我没有疙瘩了。”   “真的吗?”徐嫚迟疑问。   温燃托腮点头,手指在脸上敲啊敲,“真的啊,所以妈妈,您就大胆和我说。”   温燃以前没和沈砚经历这么多事时,她就觉得沈砚特别喜欢许供春,她永远也没办法成为他心里的唯一。   如今她和沈砚经历过这么多,沈砚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她,也把自信给了她,她现在非常有自信沈砚只爱她一个。   得是多没有自信的女人,才没办法接受男朋友曾有前女友啊?   哪怕许供春曾经是沈砚心里的白月光,在现在的温燃看来,她还挺感谢许供春曾经在那只小狗去世的时候,曾陪伴过沈砚,让他没有那么孤单。   她温燃现在就是有自信,哪怕沈砚再和许供春聚会,她也不会有任何担心,不会像个怨妇似的在家里心惊胆战醋精上身。   而且估计沈砚聚会的时候,还着急回家和她亲嘴儿呢。   沈砚没和她提那只小狗,是只要提那只小狗,就会提许供春,他可能以为她还没释怀。   也太低估她了吧,她温燃人美善良又可爱,能让沈砚为她做那么多事,她早就对许供春不在意了。   哪怕再见面,她还能问问许供春那只白玉手镯哪买的,挺好看的。   她对人生的态度和心境可豁达着呢。   徐嫚仔细打量着温燃的表情,揣摩她心里是否真对许供春免疫了,然后就发现燃燃笑起来可真美,让她看着就心情超好。   徐嫚于是就和温燃说了,“那只小狗叫墨水,是只秋田犬,不是都说秋田犬也是烈性犬么,我们家养的那只其实也挺烈的,但是秋田犬一生也只认一个主人呀,墨水就认沈砚,还有啊……”   和徐嫚女士喝完下午茶出来,温燃脑袋里冒出一个超级疯狂的想法,就是想为沈砚再领养一只小狗。   他曾经养的小狗叫墨水,她就再送他一只砚台。   可问题是,她怕狗,对狗有阴影。   温燃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决定等等小香妃的情况再看要不要领养小狗。   第二天早餐后,她给宠物医院打电话,小香妃的情况还没好转,沈砚的状态也没好转。   沈砚的眸光总是如无风的湖般平静,无波无澜的,看不出情绪,但温燃能感觉到那湖水下面藏着什么样的情绪起伏。   在家门口各自上班要分开前,温燃抓住沈砚的手腕,要把他推到车门上圈住。   沈砚太沉,她没推动。   “你三百斤吗?”温燃诧异问。   这句话真是耳熟,沈砚轻笑了声,“您过誉了。”   温燃抿着唇,“你自己去车门上站着。”   “好。”沈砚莞尔,自己退到车门贴住。   温燃上前给了他一个霸气的车咚,双手撑在他腰侧,仰头看他。   沈砚一八五以上,又总是身体笔直挺拔,温燃仰头看他好累,“你低点头。”   春风吹过,沈砚眼里闪过笑意,低头配合着她。   温燃努力车咚着,神秘兮兮笑说:“宝宝,晚上我晚点回来,但是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沈砚失笑,“有给惊喜还提前说的吗?”   “给你一个期待呀。”   温燃撒娇,下巴顶到他领带上,仰头看他,“说句你爱我,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给你惊喜。”   沈砚低笑着吻她,“爱你。”   这是温燃过得最艰难的一天了。   去宠物领养中心找张哲恺,张哲恺为她找了一只好看又听话的金毛。原主人公派出国不方便再养,割爱送来的。   张哲恺说这只金毛在中心养了一阵子了,很乖,很聪明,从出生起,前主人就教金毛不能咬人,这么久哪怕被惹生气了,也没咬过人。   温燃决定就这只了。   但是从张哲恺试着要让温燃摸金毛的第一秒开始,她就绕着张哲恺跑,边跑边抱着肩膀全身发麻的呜咽,就好像会咬人的是张哲恺。   张哲恺气道:“都说了它不咬人,你跑什么啊!”   温燃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快要钻到桌子底下了,“我怕狗啊!你让我再做做心理准备!”   一小时后,温燃钻到桌子底下躲着。   张哲恺牵着狗站老远看她,“你是不是有病?怕狗就换个宠物啊,养猫行不行?”   “我不,”温燃钻出脑袋倔强道,“我就养狗!”   “……”   一上午,温燃都在“我行,我这次肯定行”和“不不不,我不行,再等等”之间光速切换,就像一个即将要玩蹦极的人,靠近就腿软害怕,退回去就想自己一定能做到。   温燃这辈子都没这么艰难过。   张哲恺后来都不亲自陪着温燃了,找了个店员陪着她。   太几把浪费时间了,爱狗人士张哲恺十分理解不了温燃,狗有什么好怕的,多么可爱啊!   温燃真的看见狗就头皮发麻,她比普通怕狗的人还多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蹲在地上为自己的胆小找理由,找完自己又气又怒。   就在这时候,她接到徐嫚妈妈的电话,徐嫚妈妈和她喝下午茶喝上瘾了,还要约她。   温燃听见徐嫚妈妈的声音就瘪起了嘴,“妈,我在领养中心……”   徐嫚震惊,“宝贝,你去那儿干什么啊?你和沈砚要领养孩子?!”   温燃忙道:“不是不是,是在宠物领养中心。”   徐嫚一个飞速的过山车落回到原地,“那你去宠物领养中心干什么?”   “就是想领养个宠物啊,”温燃捂着脸,委屈又无力,“妈,你能过来吗?”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您别告诉沈砚。”   徐嫚女士好热闹,而且听女鹅闷闷的声音也担心,立即就动身去找温燃,还顺便把沈冀董事长也叫上了。   沈冀不想去,徐嫚非让他去,于是沈冀就拉长着脸去的。   徐嫚和沈冀到的时候,温燃正蹲在地上崩溃地薅头发,徐嫚忙过去和她一起蹲着,“宝贝,怎么了啊?”   温燃抬头,一脸痛苦,“我知道它不会咬人,可我就是觉得它会咬人。”   徐嫚简直就是温燃的亲妈粉,温燃这么痛苦的表情,徐嫚看见了都喜欢得不行,“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妈先给你拍张照片,正好妈该换屏保了。”   “……”   沈冀则一眼就看见了温燃中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居然还是个钻石戒指!   沈砚真是不和他提结婚的事,直接和温燃私下就订婚了!   沈冀气得抢走店员牵着的狗,一脸鄙夷地看向温燃,“赶紧的,过来抱它!”   这语气就特别像严厉的父亲在教女儿骑自行车,蹬,就蹬,大不了就摔一跤,怕什么怕!   沈冀和徐嫚两个人完全是严父慈母的代表人物,徐嫚心疼温燃,知道温燃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而且这也是温燃没办法控制的啊,是条件反射的害怕。   “宝贝,你不用这样的,养只猫也挺好的,咱们在家撸猫也行啊。”   沈冀却是“哼”了声,眼里露着一种瞧不起。   温燃不想被叔叔瞧不起,握着拳头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叔叔。   徐嫚在后面给温燃喊宝贝加油,温燃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身上也忍不住发虚似的冒冷汗。   她想,千万不能让叔叔认为她懦弱。   但是,她才走出去三步,就呜的一声跑回到了徐嫚身后躲着。   懦弱就懦弱吧,她就懦弱。   沈冀懒得再理她,也不再看她,他越看这金毛越喜欢,多乖啊,摸摸毛,心都变得柔软了。   徐嫚问温燃:“就领养这只狗了吗,取什么名了?”   “叫砚台。”温燃吸着鼻子说。   沈冀闻言挑了挑眉,小声叫它,“砚台啊,抬手,击掌。”   徐嫚看沈冀那稀罕狗的模样,临时起意给沈冀也领养了只狗,家里有只狗挺好玩的。   徐嫚想要博美,但估计她养博美的话,沈冀肯定更翻白眼,于是给沈冀弄了只法牛。   张哲恺把法牛牵出来的时候,沈冀眼睛都亮了,徐嫚暗暗鄙视沈冀眼光。   徐嫚问温燃,“宝贝,再给我们这只狗取个名?”   温燃歪头看全身黄毛的法牛,脑袋挺大,还有大脸蛋子,然后脱口而出——   “八戒。”   沈冀眉头顿时皱得好像温燃给狗起名叫沈冀了似的。   “八戒好啊,”徐嫚喜欢,反正温燃说什么她都喜欢,“行,就叫八戒了。”   沈冀:“……”   温燃还没突破心理阴影,沈冀和徐嫚先领养了只法牛,眼看已经到下班时间,两位长辈要走了,温燃想到沈砚也要下班,而且她又答应沈砚今天有惊喜,她一定要为沈砚克服这个阴影。   沈冀给八戒买了狗粮,看温燃为沈砚努力的模样,终究是没忍住,给她提了一个建议,“你就把它当墨水,沈砚养的墨水从来没咬过人。”   说完二位长辈就带着八戒往外走,温燃双脚很沉地站在原地,一遍遍告诉自己,面前的金毛就是墨水,终于忍着恐惧与害怕走到金毛面前,蹲下,抬手摸它。   在温燃碰到金毛的毛的时候,不知怎么,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但摸金毛的动作,温燃也没再放开。   徐嫚看得心难受,快步走回去抱住温燃,“好了好了,乖,克服了就好。”   沈冀站在门口,望着温燃那眼泪吧差的模样,没再催促徐嫚,静静等着。   温燃哭了一会儿,金毛真的聪明,像是个暖男,不停用爪子去拍温燃哄它,温燃把金毛当成沈砚,突然间就更不怕了,蹲在地上抱住它,脑袋也趴到它背上。   沈冀看得差不多了,不耐烦地叫徐嫚,“行了,走了,又不是五岁小孩,总陪着做什么。”   温燃仰头看门口的沈冀董事长,既感谢他,又想磨他志气,跟看着温志成的心情出奇的像。   于是她嘴一咧,眼里还含着泪光,仰头笑说:“叔叔,听沈砚说您最近在和人下围棋,您还总输,是吗?”   沈冀:“……”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接着温燃笑盈盈道:“是呀,叔叔,就是我,我就是总赢您的那个聪明宝宝。”   沈冀傻眼:“………………”   叔叔傻眼了傻眼了!   傻!眼!了!   温燃看到了她和沈砚期待中的叔叔的表情。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太!精!彩!   温燃后悔说之前忘了拿手机录视频给沈砚看。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扭转,沈冀走向温燃就不自在地说:“我不信,你肯定是用机器和我下的,现在来一盘,现在就来。”   温燃乖乖摇头,“叔叔,我要带砚台回家给沈砚。”   沈冀着急了,“回什么家啊,下一盘再走,不然你就是机器人。”   温燃捣蒜一样点头,“是是是,我是机器人。”   沈冀:“……”   温燃真着急带砚台回家呢,把砚台抱上车,她和两位长辈挥手说再见,她要回家找沈砚,沈冀在她车后面喊,“温燃你别跑!晚上吃完饭有没有时间,晚上九点,必须来跟我下棋!”   徐嫚在后面抱着肩膀幸灾乐祸笑得像雪姨,“哎呦喂,现在就开始在人家后面追着跑啦?沈董事长,您稳重点啊,您可是有身份的人呢。”   沈冀望着温燃离去的张扬的红色法拉利,忽然觉得温燃嚣张的真有资格。   这小丫头真是有本事。   下棋如品人,小丫头下棋时布局的能力,还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聪明劲儿,确实厉害。   当时她被咬得多惨啊,但她为了沈砚,竟然能做到在领养中心待一天,去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领回家一只狗。   这小姑娘愿意为沈砚付出。   而且在打架子鼓时的燃劲儿和自信,也确实有魅力。   难怪沈砚会喜欢她喜欢到沦陷沉迷。   沈冀服了。   温燃去医院看了温志成,温志成自从看见温燃手上的戒指后,放心温燃以后有人照顾,同时希望自己能活得再久一点、久到能看到温燃怀孕生子。   温志成一直保持着积极心情,状态还不错。   温燃从医院离开,再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   她牵着金毛推开家门,一阵煎鳕鱼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这肯定是沈大厨在下厨。   “砚宝宝,惊喜——”   温燃正要对沈砚喊惊喜来啦,突然金毛开始汪汪汪,大叫唤着跑进了客厅。   完了完了,温燃傻眼地看着金毛,金毛汪汪的太突然了,沈砚肯定听见狗叫了,惊喜都被金毛给汪汪没了。   温燃想要教训金毛,接着就见厨房里闪出来一个人影直奔她,将她紧紧护在身后,让她离金毛远远的。   沈砚声音都变了调,回头问她,“怎么回事,它怎么进来的,你有没有事。”   温燃被他护着她的动作感动的不行,双手抱住他腰,“我没事啊,我带它回来的。”   沈砚一点点转过身来,他身上系着蓝黑色的格子围裙,身上有橄榄油烟味,很有生活气息和安全感的味道。   温燃绕过他喊金毛,“砚台,来见爸爸。”   说着,温燃仰头对沈砚笑,“我带回来的,小香妃以后有哥哥了。”   沈砚紧拧着眉心,眉头仍未放平,“你不怕?”   “不怕了呀,”温燃没说她在领养中心待了一天才不怕的,绕过他继续招呼砚台,边问沈砚,“我给它起名叫砚台,行吗?”   砚台已经走了过来,仰头乖乖地看沈砚。   砚台很聪明,好像知道沈砚是他主人,对沈砚乖乖地汪了两声。   沈砚心跳猛地加重好几拍,缓缓蹲下,掌心轻轻拍着砚台,恍惚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墨水。   温燃也蹲下,挠着砚台的脑袋,歪头问沈砚,“是不是还要给狗买玩具啊?我只从张哲恺那买了狗粮,还要给它搭狗窝吧?”   沈砚点着头,然后将温燃搂进怀里,搂她的力量一点点的在收紧,温柔与感动并发,轻轻吻着她的发顶。   他早就做好决定,让怕狗的温燃,再也不接触到狗。   因此也从来没有想象过,温燃会让他在家里养狗。   她却送给了他第二只墨水。   沈砚的吻挪到她唇上,所有的感动化为脉脉深吻。   饭后,沈砚和温燃一起给家庭新成员砚台搭狗窝。   撘好狗窝后,俩人坐在沙发上,一起上淘宝给狗买玩具,俩人就像新晋爸妈在给新生儿买玩具。   温燃没养过狗,沈砚时不时地和她提起以前墨水的习惯,温燃认真听着,偶尔被蠢墨水逗得不行。   沈砚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含着温柔的光,温燃喜欢他清冷外表下的柔情,沈砚真的是个好温暖的人。   下单买了一些玩具后,温燃又给宠物医院打了一遍电话,小香妃的体温还是没有降下来,要继续治疗观察。   沈砚垂着眼,方才放松的模样又消失了,眸光恢复清冷,再看手机时,画面停了很久都没有调页面。   温燃拿走他手机放到一旁,坐到他腿上,捧起他脸,“所以,砚宝宝,今天我们家里多了砚台,你有没有很惊喜?”   清冷的男人变得柔和,温燃用她的热情与温柔,一次又一次地温暖了他。   沈砚将给他惊喜的温燃搂进怀里,他可以想象得到,温燃是用了多少勇气,才将砚台带回来,只为哄他开心。   “特别惊喜。”沈砚轻声说。   他今生遇见并爱上温燃,是他最大的幸运。   温燃软声说:“还有更惊喜的。”   而后,低头热吻他。   温燃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她爱一个人爱到,甘心情愿地哄他,取悦他,只想让他开心。   五分钟后,沈砚气息不稳地抱温燃上楼,“确定吗?”   温燃有点害羞了,没说话,只有脑袋在点头。   抱温燃进她卧室,放她到床上,沈砚双臂撑在她两侧,望着她手臂上的疤。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多,温燃只去做了一次治疗,疤痕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看,但仍然是有疤的。   沈砚轻碰她的疤,“没事吗?”   温燃摇头。   连砚台都带回家了,这疤已经不再是问题。   沈砚近乎虔诚地亲吻她手臂上的疤,一毫一厘地吻着,所有曾经的心疼都化为温柔,吻得深情温柔。   十分钟后,沈砚无法忽视温燃的另一个小疤痕,“阑尾炎手术留的?”   温燃手背捂着颤个不停的眼睛,“嗯。”   沈砚:“乖,睁眼,看我。”   温燃勉强睁开眼,看到沈砚也有一个相同的疤痕,诧异问:“也是阑尾炎手术吗?”   温燃第一次见到沈砚时,她手术刚出院。   沈砚也是那一阵子,做了相同的手术。   很奇怪,这种意外的相同经历,让两个人此时在心底里同时生出一种命中注定的热意。   再亲吻时,气氛更变得炽热浓烈。   十五分钟后,沈砚的声音已哑,“宝宝,家里没有。”   温燃已经满身是汗,睁开茫然的眼睛,“你知道月经后第几天是安全期吗?”   她以前百度过,但她也没做过,久了就忘了,没认真记过。   “前七后八。”沈砚忽道。   温燃:“???”他怎么知道?   沈砚:“上次你经期,查过。”   “……”   温燃还没记起来她上次来月经距离今天有多少天了,就感觉整个世界都迷幻了。   半小时后,温燃满脸泪痕,“沈砚,你欠我的。”   “嗯,”沈砚温柔地吻她眼睛,“宝宝不哭。”   一小时后,沈砚抱温燃去浴室洗澡,温燃浑身散了架,无力到骂沈砚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砚再抱温燃回他房间睡觉。   温燃房间的床单已经全湿了,水太多。   温燃手机此时又响个不停,温燃呜咽了声,捂着耳朵钻进被子里,好累好困。   沈砚伸长手臂拿起温燃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是沈冀董事长。   这时候他给温燃打什么电话,沈砚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调飞行模式。   温燃迷迷糊糊地问:“是叔叔吗,他还说九点找我下棋。”   “不是,”沈砚俯身吻她额头,将累坏的温燃温柔地搂进怀里,“乖,睡吧。”   温燃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已经早上八点,第一反应就是全身肌肉酸疼,像好久没运动后突然运动,疼得快动不了了,而且怎么运动姿势还那么多啊。   温燃好崩溃,看着眼前五官清冷的男人,更觉得他不是人。   她说了好多次不要了不要了,他还非要,还不停的要。   “我收回。”温燃紧抿着唇,愤怒瞪他。   沈砚轻轻撩开她头发,抬起她下巴,“收回什么?”   收回曾经祝他永远生龙活虎的话。   但是她不敢说。   沈砚低笑着,薄唇附到她耳旁,低哑地说了句她前一晚说过的话。   温燃顿时全身发热,脸颊羞红到往被子里钻。   在温燃和沈砚感受到了极致之后,到底是在早上又重温了一次。   然后当天中午,温燃就接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说小香妃已经恢复体温,再观察几天,确定没有病毒了,再打两针疫苗就可以回家了。   全身都酸疼的温燃:“……”   砚总,亲自跪谢您的佩奇女鹅吧。 第73章 高调恋爱   温燃是个习惯性心存侥幸的人, 事后也没吃药, 乐颠颠地开启和沈砚没羞没臊的生活。   一个月后,温燃月经没来。   又半个月后, 温燃月经仍没来。   温燃在家里吓哭了。   沈砚自然是欣喜比后悔多,他认定了温燃, 也喜欢小孩,看着温燃发来的骂他的微信, 就轻轻笑出了声。   他当时和乔子执何斯野在一起,这俩男人以为沈砚疯了。   温燃在微信上作天作地让他立刻回家带她去做检查,沈砚起身,淡眸轻瞥二位, 轻描淡写撂下一句, “我要当爸了。”   乔子执:“???”   何斯野:“???”   去医院做检查的车上, 温燃对沈砚又咬又踢, 沈砚始终含笑看着她。   沈砚的领带被温燃扯开了,衬衫扣子也松了, 眼角眉梢仍含着笑, 莫名有种撩人的性感慵懒。   “我不想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啊!”温燃气得起了哭腔。   沈砚轻吻温燃安抚她, 过了会儿,对司机道:“调头。”   温燃撇嘴道:“你又要干嘛。”   “先结婚。”   沈砚说得像打个电话那样简单与云淡风轻。   一天后, 沈砚就拟好了对温燃有利的婚前协议, 并且带温燃领好了结婚证。   温燃晕晕乎乎走出民政局时,总感觉自己被沈砚骗了。   好像是,这辈子都被沈砚给骗了。   这也太快了吧!   沈砚是怕她跑了吗?!   领完结婚证后, 沈砚带温燃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已怀孕六周。   因是先领的结婚证,之后才确切知道已怀孕,沈砚噙着笑意强词夺理,“宝宝,我们这不算是奉子成婚吧?”   欲哭无泪的温燃:“……”   想杀了沈砚的心都有了。   但是温燃也知道的,从第一次带杨贝贝去游乐场时便知道的,沈砚会是个好父亲。   那时候他看着那么高冷淡漠,却会给杨贝贝做棉花糖,告诉杨贝贝小心蛀牙。   心里那般温柔温暖的沈砚,会和温志成一样,把孩子捧在手心里做一辈子的珍宝,把他全部的爱都给宝贝。   温志成得知温燃结婚怀孕,也高兴。   温志成两个月前还能下床走一走,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下床,也吃不下饭,每天都靠吗啡止疼,被病痛折磨的彻底成了皮包骨。   医生私下和温燃说过,温志成比预计的多熬了两个月,已经是奇迹,让她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温燃心里也是很愿意这么快就和沈砚领证的,这样就能在爸爸离开前,让爸爸看到她从此有了最坚实的依靠,让他放心的离开。   温燃将结婚证展开给温志成看,“爸,你家宝贝结婚啦。”   俊男美女穿白衬衫的合照,在结婚证里那样温柔。   温燃又拿出在医院开的已怀孕六周的结果,“爸,你家宝贝要有小宝贝了,开不开心?”   温志成已经没有力气到说不出完整的话,但嘴角翘着的弧度表达着他的开心,“好,好。”   他这辈子视为最珍贵的宝贝女儿结婚了,有倚靠了,也怀孕有宝宝了,她会幸福的。   温志成很开心,很心安。   只是遗憾,看不到他的外孙或是外孙女了。   他多么希望,能够陪着燃燃的孩子长大啊。   温志成轻轻眨眼,眼角滑下泪来。   陪伴温志成的这两个月,时间太久了,温燃已经能做到不在父亲面前流泪,她笑着说:“爸,现在能让您女婿管您叫爸了吗?”   温志成缓慢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意思是好。   温燃把手放到温志成手下面,能感觉到温志成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有他终于放心的温度。   沈砚蹲在床头,轻轻握住温志成的手,“爸,我会照顾好燃燃,您放心。”   温志成轻道:“好,好。”   终于了却了他最大的心事。   终于不用再担心他的宝贝了。   温燃用手指为温志成轻擦眼泪,问他,“爸,要给宝宝取个名字吗?”   温志成的食指缓缓用力,在温燃的手背上,写下一个“安”字。   是平安的安,安康的安。   温燃望着他干枯的手指很久,用力将眼泪憋回去,笑着念叨说:“还好您没写‘福’字儿,不然叫沈福可有意思了。”   温志成像是被她逗笑了,斜着瞪了她一眼。   温燃温声说:“爸,现在上户口不能用两个字了,也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等宝宝出生,再给沈和安加一个字,小名就叫安安,行吗?”   温志成咧了下嘴角,用很大力气,说出两个字,“好,好。”   沈冀和徐嫚也经常来看望温志成,温志成说不出话来,沈冀和徐嫚就聊着他们那个年代的事儿,温志成有时会扯嘴角笑笑,有时目光空洞好像想起或者忘记了什么。   温志成离开的那天,病床周围围着很多人,温志成左边温燃握着他的手,右边是沈砚,女儿女婿一左一右陪着他,一直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他轻轻动着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但能看得出来最后的口型是“女儿”。   之后,停止了他的生命。   温燃转身趴在徐嫚妈妈怀里,咬着牙无声的哭泣。   都说老人在去世时,倘若周围有哭声,他会不忍安详离去,温燃不想让爸爸听见她的哭声。   父母去世后,子女要为父母守灵。   温燃怀孕两个月,胎儿还不稳,但沈砚和两位长辈,也没有赶她回家,同意她陪在殡仪馆,为父亲叠纸钱,为他守灵,为他送终。   第三天时,为温志成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温志成的亲朋好友和同事,来了很多人,温燃和沈砚为父亲披麻戴孝,周围人哭声震天,温燃也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掉泪。   追悼会,温燃为父亲做道别致辞,沈砚伴在她身侧,她声音很轻。   “从小到大,我总以为我是不幸的,其实是我忽略了我所拥有的。我是幸运的,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拥有爱,而这份爱来自视我如生命的父亲。”   “他曾和我说对不起,说用错了爱我的方式,我也曾埋怨他不懂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现在我知道,没有几个父亲会用正确的方式爱子女,也知道,父爱有多么无私,他把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我。”   “我很幸运,很幸运能成为他的女儿,这是我最大的幸运。”   “希望,希望如果有来生,我还可以做他的女儿。”   追悼会上,黎萍也来了,但她没敢上前。   前段时间她向沈砚借过一笔钱做周转,结果仍是赔了进去,公司倒闭关门,她没钱了,商鸣也和她离婚了。   曾经贪财弃女,到底是有了报应。   温志成去世后,律师找上温燃和曹忆芸进行温志成的遗嘱分配。   因为曾经约定温志成和曹忆芸的财产需要对半分,温志成的遗嘱也是这样安排,否则就是违法,就算全部给了温燃也不能作数。   但是温志成在曹忆芸面前演了那么多戏,已经让曹忆芸心甘情愿签了各种文件,如今股权和不动产都在沈氏和商氏。   到头来,终究温志成的一切遗产,都属于温燃一个人。   曹忆芸不服,但文件上又有她签的字,面对白纸黑字,也只能认了。   她一直看错了温志成,她一直以为温志成会把一半财产给她,另一半的大部分都给钱戈雅,却没想到终究是这样的结局。   温志成去世,温城集团的内战也打响,向总要开董事会,明面是欢迎温燃回家,背地里就是要联合公司董事,要将温燃踢出去。   听石磊汇报向总要开董事会的事时,温燃正在吃零食,听完就给沈砚打电话,语气像个女王,“沈总,有人要欺负你家宝宝的妈妈,你看着办。”   说完温燃就挂了电话。   石磊听得咽唾沫,感觉他好像见到了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沈总可真行啊,能把老婆宠到这无法无天的地步。   温燃渴了,歪头对石磊嫣然一笑,“石头,再给我一个冰淇淋呗?”   石磊理都没理,直接推门出去了。   温燃怀孕也闲不住,依然上班,石磊和杨淼以前是温志成的线人,如今俨然已成为沈砚的线人,盯着温燃管她吃喝。   下午开董事会的时候,温燃坐在最后,一句话没说,左手喝着牛奶,右手按着平板和沈冀爸爸下棋,左耳进右耳冒地听向总在前面叨逼叨。   就在向总叨逼叨到自我高潮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商君衍走进来,径直走到向总身边,气质霸气。   接着是沈砚走进来,一身墨色西装以及一直棕色保温杯,双眸无波无澜淡漠清冷。   而后,他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温燃身上,没什么情绪的眼里浮现出笑意。   沈砚走到温燃身边,俯身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燃抬头说:“想吃冰淇淋。”   沈砚轻揉她耳朵,“芝士焗香蕉行不行,尽量给你做出冰淇淋味。”   温燃手摸肚子,委屈巴巴,“宝宝只想吃冰淇淋。”   沈砚换了种方案,“我吃一口,给你焐热了,你再吃?”   温燃听得脸红,“你别和我耍流氓。”   温燃和沈砚俩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商君衍眉头皱得老深,两份合同甩给向总,走过去瞪温燃,“开会呢,你干什么。”   温燃忙闭嘴,如今长兄为父,她得听商君衍的。   商君衍桀骜不驯,沈砚清冷淡漠,两个人分站在温燃两侧,本坐在会议桌尾的温燃,此时陡然变成董事长般的上位。   有丈夫和哥哥坐镇,温燃推走牛奶和平板,面色沉静地看着向总,缓声道:“向总,商氏和沈氏如今都支持我,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我温燃将是温城集团最大股东,既然今天您主持着开这个董事会,那么相信我,下一次董事会,就是要探讨向总您需要提前退休的事。”   温燃在向总想要将她踢出温城集团的时候,就决定不给向总留任何颜面。   既然他人不仁在先,她便没必要再和向总谈义。   有沈砚和商君衍在,没人有资格反驳温燃的决定。   第二次董事会时,温燃将向总以提前退休的名义开除了向总。   温燃正式从燃总晋升为整个温城集团的董事长,并且没有独揽大权,而是将项目和权利分给陈总和张总一部分,以防出现下一个向总。   奇怪的是,曹忆芸没有来公司作过,当时温燃只以为是向总想要温城集团,后来听说向总的老婆往曹忆芸脸上泼了浓硫酸,把曹忆芸脸给泼了半个毁容,才知道曹忆芸在钱戈雅被抓后,找上了向总,是曹忆芸联合向总要把她踢出温城集团。   至于向总他老婆怎么知道曹忆芸和向总有关系的——   沈家,徐嫚女士问沈冀董事长,“向总他老婆是怎么知道的?”   沈冀董事长轻描淡写地说:“我告诉她的。”   徐嫚:“???”   什么玩意儿???   沈冀什么时候还管上这种事儿了?   还把曹忆芸给整毁容了?   沈冀若无其事地拿出平板电脑,心里想着,谁让曹忆芸欺负他家燃燃。   沈冀爸爸听说温燃小时候被那对母女虐待的具体的事儿,可真是气得不轻。   便用一计借刀杀人,借向总老婆的手,将曹忆芸给毁了容。   而他家燃燃,哪怕小时候受了那么多伤害,她长大以后最想做的事情,竟然是为残障人士建一个残障院。   他家燃燃太善良了,真的是个好女孩,值得沈砚爱的好女孩。   世界辜负她,她也不辜负世界。   沈冀这么文艺地想着,然后上线喊温燃,“燃燃啊,来跟爸下棋啊?”   随即沈冀收到沈砚的回复:“燃燃没空,在午睡。”   沈冀:“……”   过了会儿,沈冀又操心说:“那你把手机关机,你也离燃燃远点,你别打扰到她睡觉。”   徐嫚:“……”可真是淡吃萝卜闲操心。   徐嫚妈妈在打电话为温燃预约下个月的产检时间。   以前温燃去医院的时候,身边都没什么人,如今她再去医院,沈砚和徐慢妈妈都全程陪着,有时沈冀爸爸也陪着,排队等待的时候,沈冀爸爸还能跟温燃下两盘棋。   徐嫚打完电话,笑着嘲讽说:“沈董事长,燃燃管你叫爸那天,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在沈砚和温燃领证的当天,沈砚就把温燃领会了家。   沈砚也是见机行事,在年会以后,沈冀董事长就没再唠叨过温燃,这其实就是默许的意思。   那天,温燃在徐嫚妈妈的撺掇下,喊了沈冀一声“爸”。   然后肉眼可见的,沈冀董事长嘴角上翘怎么都压不下去。   沈冀听徐嫚女士又提起那次的事儿,一个劲儿的“嘶嘶嘶”,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拂袖走了,继续练棋艺,等燃燃醒了和燃燃下棋。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向着完美的方向行进着。   游乐园正在建设中,那是个充满童趣的地方,也是沈冀一定要让沈砚亲自参与的项目。   残障院已竣工,即将开始帮助那些心底缺失爱的人,那是温燃曾经一度认为是自己归宿的地方。   其实都曾是他们心底的缺失。   好在,沈砚和温燃遇见了对方。   也幸好,当初在温志成办公室里,温燃对沈砚一见钟情,并且勇敢地对沈砚展开追求攻势,才未曾错过彼此。   勇敢,是温燃性格里最漂亮的拥有。   沈砚的生日在七月份,温燃不怎么显怀,只是整个人肆无忌惮地吃饭胖了一圈,肚子没大起来,行动还很方便,她又好热闹,于是乐颠颠地给沈砚准备生日惊喜。   惊喜从当天早晨开始,沈砚睁开眼时,怀里的女人已经没了。   领证后,沈砚睡觉不再穿家居服,都是穿一条睡裤。   沈砚长腿迈下床,下楼去找本该在睡懒觉的人。   一步步下楼,烤箱里蛋糕的香气扑鼻而来。   沈砚垂睫低笑着,他的小娇妻在亲手给她做生日蛋糕。   厨房里的红裙小女人向装裱袋子里倒奶油,嘴里轻快地哼着歌儿。   左边砚台在汪汪叫着仰头看她,右边小香妃已经长到和砚台一样大了,猪哼哼着仰头看她。   窗外阳光在一人一狗一猪周围绕出了一圈光晕,这岁月静好的画面令沈砚倏然笑出了声。   温燃闻声回头看他,“爸爸早呀。”   沈砚轻笑着走上前,从她身后抱住她,双手放在她微隆的小肚子上,“这么早起来,不困吗。”   温燃气色红润,眼里笑盈盈的,“不困啊,我们家砚宝宝,生日快乐呀。”   沈砚笑着搂紧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好香。”   “是我香,还是蛋糕香啊?”   沈砚侧头,迷恋地闻着她脖颈,“都香。”   温燃脖子好痒,笑着推开他,“你别看我过了三个月什么都可以做了就招惹我啊。”   “昨晚,”沈砚不紧不慢缓声问,“不是你缠着我吗?”   温燃脸微红,不再理他。   怀孕后某些反应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烤箱叮一声响,温燃戴上隔热手套取蛋糕。   沈砚后腰倚着厨台,左手逗着砚台玩,漫不经心地说:“宝宝,生日蛋糕我再订一个吧,家里这个留给我吃。”   温燃失笑地回头问他,“干嘛呀,不给爸吃吗?”   “嗯,不给。”   “……”   沈砚生日这天不是周末,他还要上班,但温燃没去上班,等沈砚离开后,就让司机送沈砚原来的家。   她和韩思桐在沈砚家给沈砚做生日派对的准备。   温燃连怀孕都不能静下来,在院子里安排起了乐队,还准备了两套架子鼓,如果沈冀爸爸来的话,她就叫沈冀爸爸和她一起打架子鼓!   热闹!   韩思桐和苗致远两个人比温燃结婚还早,这简直让温燃无法理解,因为俩人是无爱结婚以及无性婚姻。   当时结婚是因为韩思桐和苗致远俩人在温燃年会那天419,韩思桐意外怀孕,双方父母见面后觉得家世还可以,也算门当户对,就结了。   结的时候,俩人就没什么感情。   结完之后韩思桐发现是误诊,苗致远烦韩思桐好像弄了个假孕,发了一次火,韩思桐也挺烦苗致远误会她,也没解释什么。   于是俩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是在双方父母面前装着伉俪情深恩爱两不疑,转头回家就分房睡,相看两厌。   温燃问韩思桐,“思桐宝贝,你这个是不是,太草率了啊,以后怎么办?”   韩思桐这么多年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总是按部就班,无所谓地说:“怎样都是过一生,就这么过吧。”   温燃小声逼逼,“其实我觉得苗律师挺好的。”   韩思桐的温柔脸,忽然闪过一阵飞快的对苗致远的讽刺,然后摸摸温燃肚子,转移话题说:“谁都不好,我们家燃燃最好。”   正巧苗律师这时候给韩思桐打来电话,韩思桐眉间闪过不耐烦,走到旁边去打电话。   温燃眨眨眼,觉得假温柔韩思桐和雅痞苗律师,如果是先婚后爱的话,也是挺带感的。   温燃为沈砚准备的生日趴在众人下班后开始,院子里弄得特漂亮热闹,请了不少人来玩,怕影响到洋房区其他住户让他们不开心,干脆把左邻右舍也都请了过来,让大家一起吃喝玩。   沈砚和乔子执下班回来,就看到温燃像是给沈砚弄了个音乐节,温燃正在台上和乐队配合着打架子鼓。   一个孕妇,正笑盈盈地在台上,酷炫地挥舞着鼓槌。   她身上哪来的那么多能量和热量啊,好像永远都如火般燃烧着。   乔子执挑眉道:“去年吧,我是不是就在这个时候,给你弄招租的?”   沈砚双手插兜,眼里闪着炽热,望着台上温燃。   曾经乔子执说沈砚的生活太清冷孤单,需要人陪伴,于是招租来一个合租的温燃。   如今,在这相同的院子里,温燃在沈砚的生活里划下浓烈炙热的色彩,让他清冷孤单的生活尽是热闹与浓情,他的世界充满明媚与柔情。   音乐停下,一身红裙的温燃走到弹吉他的歌手旁边,抢着麦克风挥着鼓槌高声笑喊,“砚砚宝贝,生日快乐!”   沈砚歪头轻笑,望着改变他生活方式甚至生命状态的女人,笑得尽是深情。   商君衍也来了,虽然黎萍和商鸣离婚了,但他仍然把温燃当亲妹妹,甚至都快将温燃当亲女儿了。   温燃都怀孕了,还这么上蹿下跳地给沈砚准备生日礼物,他看着相当心烦,还担心,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在做保镖一样的工作。   笑笑没来,这种人多又有音乐的场合,对笑笑来说是她不愿参加的场合,她更习惯小范围的聚会,而且最重要的,是笑笑仍在躲着他。   “笑笑没来?”沈砚走过来,云淡风轻地给商君衍捅了一刀。   商君衍上次对笑笑做了些冲动失去理智的事,笑笑就一直在躲着他,已经躲了半年,暑假干脆直接消失,让他追妻都不知道去哪追。   商君衍头疼地说:“沈总,你少幸灾乐祸。”   沈砚淡淡道:“哥,祝你幸福。”   “……”什么玩意儿就他妈叫上哥了?!   商君衍连站都不想和沈砚站一起,也不知道温燃是怎么看上沈砚的,他去找韩思桐。   韩思桐也正头疼呢,俩人便一起头疼地喝酒。   韩思桐手里握着酒杯,歪头笑看台上的温燃,“其实燃燃遇见沈砚,是幸运的。”   温燃确实变了很多,以前表面是一点就炸的冲动,内心是一碰就碎的脆弱,如今内心坚强起来,表面也学会了沉稳。   是沈砚让她发生这些变化的。   但是商君衍不想承认,反正他就是对他这妹夫有敌意,沈砚胆敢有半分对温燃不好的,他绝饶不了沈砚。   砚台和小香妃也在院子里,众人看到这只猪已经长得和金毛一样大了,都笑得不行,纷纷拍照。   沈冀爸爸和徐嫚妈妈也来了,徐嫚歪头看儿子,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台上那个漂亮明媚的女孩。   温燃真的是沈砚一生的修行之路。   他曾经冷漠,不会被任何事勾起波澜,唯独有她,她成为了他生命里的意外,也让他那么清冷的人变得炽热真实。   徐嫚双手圈在嘴边高喊台上的温燃,“燃燃宝贝,世界最美!”   温燃听到喊声顿时眉开眼笑,高声回喊,“徐嫚妈妈,世界最飒!”   全场鼓掌大笑起来。   接着温燃看到沈冀爸爸,立即高喊,“爸,你也来啊!和我打架子鼓!”   院子里有几十人呢!   沈冀左顾右盼,然后皱眉摇头。   这没谱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一个堂堂董事长上前打架子鼓玩摇滚呢。   徐嫚女士轻撞他肩膀,“宝贝儿,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家敲筷子?可别端着了,向我们燃燃学习,人生就这一辈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赶紧的吧。”   温燃没再劝,回到架子鼓前坐下,鼓槌重重一敲,配合着乐队继续表演。   虽然温燃下棋比沈冀厉害,但玩架子鼓,是真不如沈冀,她也稳,节奏也厉害,可人家沈冀董事长是玩摇滚的第一代人。   沈冀越看台上的丫头越忍不住跟着踩节奏。   徐嫚女士在旁边激他,“爷爷啊,能不能给你未来孙子孙女做个勇敢的榜样啊,您就这么怂啊?”   终于,沈冀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袖口扣子,撸胳膊挽袖子走向温燃,两步越上台,手指潇洒一指温燃,“跟爸学着点,看好了。”   温燃眯眼笑,找台下的沈砚和徐嫚妈妈,和他们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沈冀爸爸。   沈冀爸爸霸气敲鼓,手上鼓槌转着花样儿,和乐队配合得天衣无缝,仿若回到曾经年少轻狂时,恣意嚣张,一个字就是爽!   徐嫚女士在台下给沈冀拍照,拍着拍着,就只顾得拍温燃。   她喜欢温燃小丫头,她那么热情有活力,不仅让沈砚的生活不再无趣,甚至都帮沈冀那老头子找回了青春。   沈冀酣畅淋漓地敲了三首歌才下台,全场都在为他这位老家伙鼓掌,他下台时,沈砚刚好上台,父子俩碰面时,沈冀催促沈砚,“孩子都快生出来了,还不办婚礼?赶紧办了。”   沈砚清冷眼眸深邃,且腹黑,“不办婚礼,我之前不是答应您了,项目结束之前都不和您提和她结婚的事,我在信守约定。”   沈冀:“…………”   “信守个屁,”打架子鼓也是体力活,沈冀打完架子鼓还在喘着,“你给我抓紧!”   沈砚没说话,擦着他肩膀上台去找温燃。   沈冀在后面追着喊,“沈砚你听没听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点给我把婚礼办了!”   当初不答应人家结婚的沈冀,如今追着儿子儿媳妇喊快办婚礼。   徐嫚女士觉得沈冀董事长真的是打脸啪啪响。   沈砚走上台,站在温燃面前,轻笑说:“爸问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请问沈太太,什么时候办婚礼?”   温燃不想办婚礼,婚礼好累好累啊,她撒娇问:“不办行吗,等未来哪天我突然想办了,你再陪我办?”   沈砚仍是曾经的那句话,“行。”   他心甘情愿让温燃在他的世界里横行霸道,她想做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同意。   生日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台上甜蜜聊天,杨淼放飞气球,漫天气球飞舞。   郝乐开酒,啵的一声,酒喷得老高,和众人在院子里扬着酒玩。   沈冀重回台上和乐队配合打架子鼓,一声声敲击铿锵有力。   徐嫚女士逗着砚台和八戒玩,杨贝贝追着小香妃想要骑她身上。   这些都是沈砚在认识温燃前,从未想过会出现的一幕幕。   整个院子热闹非凡,亲朋好友们将时光变得动态绚烂,摄影师拍下的一张张定格画面里都是笑容绚烂的画卷。   温燃为沈砚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在热闹的盛宴里,神秘兮兮地带沈砚走向安静的一隅。   沈砚望着笑靥如花的温燃,眉宇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温燃从放满礼物的桌子上挑出一个盒子,递给沈砚,“砚宝宝,生日礼物。”   沈砚打开礼物,是一张车载CD。   温燃双手搂着沈砚的腰,仰头笑说:“这是我录的,有我好听的歌声,还有我对我们家砚宝宝的表白,喜欢生日礼物吗?”   从他救了她那一天开始,他就是带她走出黑暗隧道的那道光。   她曾以为她的那个黑暗隧道永远无光,但尽头是他,他携光而来,向她张开手臂,从此他成为她最温暖的归宿。   她也想把她的温暖与热情都给他。   “喜欢。”   沈砚轻声应着,在众人面前亲吻他的温燃。   但他最喜欢的不是今天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他此生最喜欢的礼物,是面前的温燃。   多么感谢她曾经的勇敢。   让他拥有了这样热情如火、明媚如春、盈盈笑容照亮了他整个世界的他的温燃。   倘若时光重回他们遇见的那一刻,她若问他:沈先生,请回答如何成为你的女朋友。   他会回答:燃燃小姐,请勇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超爱你们!!!   糖糖继续努力给大家写出更多好看的故事!!!!!   (还有营养液,月底啦,感谢大家灌溉营养液让我茁壮成长!!)   *   我这几天更得太多了哈哈哈休息一下,所以假期就不更番外啦,八号更新番外!【大字标注,8号更新番外!】   先写砚宝宝和燃宝宝的孕期日常,宠妻日常,养娃之类的番外   然后是商君衍X笑笑番外和韩思桐X苗律师番外,应该都是追妻火葬场系的~   *   还有下本开《结婚三年我都不知道对方是大佬》提前收藏呀!开坑有红包!   沈漾和夏春心离婚了。   离婚原因是沈漾家里有矿山,却装了三年“修车工”!   夏春心家里有油田,却装了三年“家庭保姆”!   俩人三年的温温柔柔、相亲相爱:   勤俭持家的夏春心:“老公修车辛苦了,你晚上想吃什么呀?”   温柔老实的沈漾:“老婆做家政也辛苦了,做个炒鸡蛋就行,不想你太辛苦。”   ——全是装的!   某两次俩人是在外面偶遇到:   沈漾当时开着豪车,冒着冷汗说:“宝贝儿,这是来我修车厂客户借我开的……”   夏春心穿着高定,结结巴巴说:“老公、公,这是我那个女明星客户家送我的……”   ——全是谎话!   离婚当天:   夏春心把沈漾的十辆豪车给撞了。   沈漾把夏春心数亿的顶级化妆品高定和奢侈包包全扔垃圾桶了。   ——俩人在各自豪宅里气得需要输氧。   作为竞争对手在公司相遇:   夏春心讽刺:“沈老板今天没修车啊?”   沈漾讽刺:“夏老板今天不是也没做家政?”   回到各自公司:   夏春心:“所有人给我注意,从今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把沈漾弄破产!”   沈漾:“所有人给我注意,从今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把夏春心弄破产!”   *假装温柔老实的撩人霸总X假装温柔贤惠的妖精美人儿   *修车工X保姆   *家里有矿X家里有油田   *很甜很撩很骚也很好笑   #又名:离婚后我和老婆/老公对着干#   预计文里有男女主掉马后,女主发现怀孕,想和男主和解继续婚姻,但是男主作死签了离婚协议,然后女主毅然离婚抱球跑,从此男主追妻火葬场的酸爽剧情!   (还有还有,超大声逼逼,我叫烤糖,喜欢糖糖要记得收藏专栏呀!!!!   我们节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