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盐是甜不是咸   作者:木易雨山   文案:   重点强调,重点强调,重点强调:   本文严厉禁止18岁及以下未成年人观看!   本文严厉禁止18岁及以下未成年人观看!   本文严厉禁止18岁及以下未成年人观看!   此文纯属虚构,完全脱离现实,虽借用现实中的地域名称,机构名称(例如高校名称等),行政名称(工作职位等),但都是虚构的,假的,纯属过度YY,请勿带入现实!   扫雷必读:   女主万人迷,过度YY,纯属虚构,完全脱离现实,不喜勿入,勿入;   男主嘴炮王者,说话贼贱,口无遮拦,现实中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不喜勿入,勿入!   这是小说,请,千万别当真!   哎呀,我这满满的求生欲!   我的微博:木易雨山老爷。   请不要盗文,谢谢!   陈家庄四闺女陈盐,做什么事儿都不着急不着慌的,最后也都办完了,还都办的挺漂亮。   所以,遇事儿,心态好比什么都重要。   文案无能作者能想到最积极的文案。   此文中男主女对话内容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只为了表达主角个性而已,就像是不能因为某个作者写了个心理疾病患者,作者本人就有病一样,切记。   轻松搞笑小白文,不要深究,只希望读完的你,能会心一笑,作者的目的就达到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盐,韩俊 ┃ 配角:冯珂,袁野,叶凉风,陈油,冯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眼定终身   立意:让生活更美好 第1章 谜团   陈盐家门外停了一排黑亮的车,依稀可见有两辆锃亮的奥迪。顿时把她家那辆刚买不久的,上个月还是村里的第一辆豪车,引起村头村尾热议,慕名来观者络绎不绝的,曾经扬眉吐气的不像话的……桑塔纳,衬托的像陈三爷爷家的二狗子似的,无精打采的泊在门外犄角旮旯里。   除了个别条件好的嫁娶,村里哪里还有这阵仗,闲来无事儿的村民就站在陈盐家门口不远处,好奇的张望着猜测着,一时议论纷纷。   陈盐家坐落在村北头的两层小洋楼内。   是的,豪宅,她家不仅坐拥全村第一辆桑塔纳轿车,还在原来一层平房基础上,又加盖了一层,变成一个简朴的二层小楼。   树大招风,历来便是如此。今天这阵仗,不仅弄得屋外好奇的四邻八舍探头张望,屋内的一层客厅里面也是人挤人。   就因为屋里人又多又乱,陈柴,陈米,陈盐,还有陈柴今天带回娘家的五岁儿子陈冬冬,两岁女儿陈暖暖都被陈友国赶到楼上去了。   陈友国现在是一头乱麻,事情理应不这么复杂,本来是冯清北带着他父亲冯庆祥连同司机小王来这里接孩子回家的。   都怪自己没管住嘴跟亲家公陈金正透露了冯清北的情况,这下好了,先是县里来了几个领导,然后市里又来了几个领导,陈友国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平常自己是个包工头,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大闺女陈柴结婚时候来祝贺的邢乡长,哪里见过这么多官,还都是一窝蜂齐聚他家,一下子把豪宅都挤出穷酸相了。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闷着头给这个递烟,给那个倒水。   陈盐偷偷溜下来,以帮她母亲打杂为由,躲在一楼厨房里观察里面的情况。   其实主要是观察陈念北。   陈念北坐在一角,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惊。   每个人都有一个要好的朋友,陈盐不一样,她有一个要饭的朋友。   陈念北。   陈念北很特别,主要特别在他的出身上。   他的母亲陈欣然是陈家庄恢复高考以后,第一个女大学生。   真的是教学质量跟不上,恢复了好多好多年,才考上这么一个,属于山窝里飞出一个金凤凰。   虽然现在陈家庄也没有多么富裕,但那个时候太穷太穷,穷到考上大学也只能哀叹没有学费出处。   陈欣然同志真的很幸运,高考那年暑假,村里来了市委领导视察基层工作,在了解到陈欣然这个女同志学习那么好,家境那么糟后,领导们很关心,也很重视,最后也给予了高度的关怀与慰问。   最重要的是得到了某位领导的资助,村民们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就把这个开天辟地第一个女大学生,送出了陈家庄。   陈盐妈说:那个时候村里谁家教育子女都是,你学学人家陈欣然。   陈盐妈又说:三年后,村里谁家闺女不学好,都骂,学谁不行,学陈国忠那家的陈欣然!   所以,做人一定得正经,不然会连累父亲的。   陈欣然没毕业就回到了村里,虽然每年寒暑假都回来,那次回来不一样,那次回来是陈欣然的父亲陈国忠去城里给接回来的。   回来以后陈欣然就再也没有出过家门。   不到半年,陈念北就出生了,这种事情在陈家庄真是平地里一声炸雷。   好好一个女大学生,不仅被退学,还怀了父亲不详的孩子,最后还生了下来。   陈家庄实在太小了,藏不住秘密。   一传十十传百,不仅家家对陈欣然唯恐避之不及,连带对他家也心存芥蒂。   陈念北的妈妈出名还远远不止这一点,当时村里老师严重不足,村委会看她上过几年大学,就让她进小学教书,本来也是好事一桩。   可村民们不乐意,各种跑到村委会去闹,说她的操守是不能胜任教师这种教书育人的工种的。甚至在学校里也会有调皮的小孩子朝她扔小石子。   村委会只能作罢,又本着废物循环再利用的原则,让她来管养鸡场的账目,前期她工作态度还算端正,没想到后来迷上了酗酒,有次喝高了把养鸡场给点着了,这是村里人集资的养鸡场,损失实在不小。   不仅把村委会干部和村民都给气够呛,还因此被拘留了半个月,就此便彻底结束了她一波三折又轰轰烈烈的职场生涯。   这件事情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村民对陈欣然以及其家人的态度从背地里唾弃变成了当面唾弃。   所以,做人一定得靠谱,不然,不仅会连累父亲,还会连累孩子的。   陈欣然的故事都是陈盐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而她对陈念北的记忆是从学前班开始的。   俩人同龄,两家又对门,上学一直一个班级,本来该比平常同学更亲近一点儿才是。   但是陈欣然实在太有名,受他母亲拖累,小小的陈盐在耳濡目染下,总是刻意的离陈念北远远的,还好这并不困难。因为小伙伴们都很孤立他,而陈念北也非常识时务的不合群。   陈盐对陈念北最有印象的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有天吃过晚饭和父亲去隔壁巷子里爷爷家串门,出门的时候她和父亲看到陈念北坐在他家门口的石墩子上发呆,他家掉漆的青绿色的大门上锁着一把老旧的铜锁。   而他脖子里吊着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布书包,陈友国没有说什么只是牵着陈盐匆匆经过。   到晚上回来时候已经点钟了,陈念北还坐在那里,好不可怜见的。   陈友国开自家门的时候嘎吱一声,陈盐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陈念北一眼,陈念北也正看向他们,陈盐慌得赶紧拉紧父亲的手,快步走进了大门。   进了门,陈盐抬头问陈友国:“爸爸,为什么陈念北他整天脏兮兮的,上学的时候他脚上的一双鞋子都有洞,露着脚指头,大家都背地里嘲笑他,他为什么不买双新鞋呢?”   陈友国也参与了养鸡场的集资,他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陈欣然,但是两家近邻,他又始终是个良善的人,看到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这样受罪,心里也确实不好受。   陈友国叹了口气说:“那盐盐愿不愿意省下你买新鞋子的钱,给陈念北买一双呢?”   陈盐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愿意啊,爸爸要是买新鞋子给他,也要给我买一件新衣服,不然人家会很伤心的。”   陈友国发现自己的四闺女好像很是伶俐。   回到家陈友国跟老婆说起了陈念北家里没人,这么晚了看起来孩子还没有吃饭,怪可怜的,要不接到咱家来待会儿吧,陈盐母亲陈秀娟是个实在人,说行,你去带过来吧,我再给他做口热饭。   大女儿陈柴却说:“别接了,救急不救穷,可怜也是他家自找的,万一赖上咱家怎么办?”   陈家闺女的名字都是陈盐奶奶给取的,取名相当随意,柴米油盐,陈盐奶奶一直都盼望一个孙子,孙子还没出生时候名字就取好了,陈东阳,结果这个名字一直没用上,只因陈母连生四个闺女,奶奶对母亲意见非常大,经常有事没事儿找茬不说,一言不合就跳起来破口大骂,当然陈盐对此没什么印象。   因为陈柴比陈盐整整大了十岁,她懂事了后跟个善斗的小母鸡一样,动不动就和爱骂人的奶奶支愣起架子来,斗到后来,奶奶这只好斗的老母鸡都惧让她三分,到底依然对陈秀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不敢轻易发作了。   所以陈柴在家说话俨然已经有了地位。   陈秀娟想了想,说:“要不我做点儿饭,你给他送过去,让他在外面吃一口吧。”   陈友国想了想说:“行。”   饭做好后陈友国端着碗带着筷子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肯定是陈欣然又出事儿了,陈念北说他放学遇到忠叔了,挺着急的跟他说让他先回家别乱跑,忠叔到现在也没回来。”   陈秀娟叹气:“这个陈欣然,三天两头的闹出事情,家里这一老一小,受的这是什么罪。”   陈盐只是刚进家门时候想起陈念北那一眼有些忐忑。但是小孩心性,转眼就忘记了,对两个大人的话更是不太在意,转身就呼呼睡觉去了。   半夜陈国忠来敲陈友国的大门,说陈欣然喝醉酒从西山坡摔了下去,头磕到石头,出血不止,他知道陈友国有辆拖拉机,就央求他帮忙把陈欣然送到医院去。   陈盐自是睡得香甜,半夜折腾的这场动静她不清楚,只是第二天一早便听说陈念北没了妈妈。   陈欣然昨晚失血过多,路上就断了气。   陈欣然的死,一直是一个谜团,到底是自杀的还是失足的,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外人也不在乎她的死活,村里人说:有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死了倒是干净。   陈欣然不在了,村里人对陈念北爷俩的态度微妙起来,可怜大于了可恨。   所以渐渐的陈盐家反而跟陈念北家亲近了一些。   偶尔过节的时候陈盐家做了好吃的也会给爷孙俩送一碗过去。   家中就陈盐陈油最小,适宜这种跑腿工作,陈油是个很有个性的少女,从来不听吆喝,是指望不上的。 第2章 归宗   陈盐对陈念北印象最深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陈盐家四个姐妹,除了陈油长相有些跑偏外,其他三姐妹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   所以陈柴初中学历就嫁给了陈家庄村长陈金正的儿子陈晓旭。而陈晓旭中专毕业家里有点儿门路进了乡政府,后来更是混进了县政府,职业生涯还不错,这是后话。   陈米后来卫校毕业进了县医院,也嫁给了外科主任的儿子,这也是后话。   陈盐是姐妹几个里面最漂亮的,从小是个美人胚子,村里人说就陈盐这长相,以后妥妥的能嫁一个乡长。   陈盐以后能不能嫁给乡长不知道,上了学以后,总有那么几个不老实的男崽子爱搞点儿小动作引起她的注意。   那个年龄的男孩子表达好感与表达反感的方式是一样的,偷偷往她课桌里塞点儿虫子,死鸟,死蛇的什么的不稀奇。   课堂上趁老师不注意拿纸团投她脑袋也不稀奇,忽然拉一下她的小辫子再哄笑着跑开还是不稀奇。   陈学民就是陈盐的一个死忠粉,陈盐私下喊他陈二胖子,陈二胖子又高又胖,力气在同龄人中最大,潜移默化的就成了孩子王,在欺负她的这条阳光大道上首当其冲,乐此不疲。   两家住的不远,放了学他喜欢尾随她,不搭理他他就戳她一下,转头去追赶他也不恋战撒腿就跑,放弃他,他又卷土重来故技重施,常常乐此不疲,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让小小的陈盐好不头疼。   那天傍晚放学铃声响起后,陈学民跑的飞快,陈盐就故意放慢脚步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没想到半路上还是遇到他,他正站在路边撒尿,这个小胖子,真是太不讲究了。   陈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陈二胖子一转身,还没尿完的童子尿就往陈盐身上招呼过来,陈盐「啊」的一声跳开了,同时跳开的还有一个人,陈念北。   其实三个人本是一条回家的路,也不算十分凑巧。但是他跳的不那么及时,身上被溅了不少名贵液体。   陈二胖子一看没尿到陈盐身上,尿到别人身上了,一时还有些心虚,定睛一看是原来是陈念北,立马恶生恶气的冲他喊:“你瞪什么瞪,再瞪揍你!”   陈盐除了一年偶尔那么几次去陈念北家送碗热菜外,和陈念北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这次看陈二胖子这么蛮不讲理,她也顾不得什么交集不交集了,气愤的拉了一下陈念北的胳膊说:“不搭理他,我们走。”   陈二胖子气呼呼的在后面喊:“陈念北,有娘生没爹养!陈念北,野种!野种……嗷!”   在陈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念北已经冲着陈二胖子扑了过去。   本来孩子打架都是点到为止,推到了就算干完了,陈念北这次不一样,他真是发了狠的打,陈二胖子这个力气大的碰到不要命的也只能认怂。   后来吧……   这一战陈念北打响了名堂,终其小学毕业,再也没有人敢去挑战过他。   还有后话,陈学民的母亲每天去陈念北家堵着门口骂街,陈秀娟去劝了几次无果,也就放弃了,于是她更加风雨无阻,坚持不懈,整整一个月,像定时打卡一样一天没落下,这劲头,上班不拿全勤奖都不可能。   后来即便消停了,却在每次心情不好时候都去陈念北家门外骂几句解解气。   当然也有好的一面,陈二胖子以后再见了陈念北会躲得远远的,顺便也躲得陈盐远远的。   这事儿之后,陈盐反而更加疏远陈念北,她是那场大战的直接目击者,就因为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多么乖戾。   陈盐因此对他莫名很排斥,私下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不过事情总有意外。   陈盐一直盯梢的陈文静家的母狗生了四只小土狗,早早预定好的陈盐在小狗刚满一个月时候就给抱了回家。   不巧的是陈盐家正打算翻修老房子,准备举家搬到隔壁巷子爷爷奶奶家去借住一段日子。   陈盐要和三个姐姐,姐妹四人鸡飞狗跳头破血流的挤一间屋子,还是偏房,连下蛋的老母鸡父母都忍痛送人了,人都没地方住,别说一只狗。   这个时期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盐哭闹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被强制狗返原主。   陈盐红着眼睛抱着小狗蹲在门外,遇到刚从地里回来的陈国忠爷孙俩,陈国忠呵呵的问:“怎么啦,盐盐?”   陈盐十分委屈的把小土狗的事情倾诉了一番。   陈国忠还是呵呵哒:“那就给小北养吧,盐盐可以常来看看小狗。”   陈盐本来是不愿意给他家养的,你看国忠爷爷把陈念北养的,整天除了饭碗里干净哪儿都不干净,给他家养还不如还给陈文静。   可刚刚陈盐去还过狗了,陈文静说自己家的那三条还没送出去,她妈说再没人要就把狗崽子都扔河沟里去。   于是,陈盐又抱着回来了,蹲在门口干着急。   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陈盐只能点点头:“麻烦国忠爷爷了。”   把小狗递给陈念北的时候,她忍不住嘱咐:“你可一定要好好养啊。”   陈念北接过小狗,看了一眼狗又看了一眼陈盐又看了一眼狗,匆匆的抱着走了。   所以你看,人生处处有意外,本来早已下定决心要和陈念北保持距离的陈盐,却因为小狗的存在,两人又莫名变得亲近起来。   陈盐没事儿就往他家跑,有好吃的也往他家送,给狗送。于是陈家庄常会看见一男孩一女孩追着一条黑色的斑纹土狗疯跑。   那一年,陈念北九岁,陈盐九岁,土狗花牛半岁。   但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陈念北上初二那年,爷爷病重。   陈念北还有个舅舅陈欣荣,陈欣然辍学回家又生了陈念北以后,陈国忠家的风评一落千丈,加上又穷,陈欣荣老大不小了都找不到媳妇,最后只能做了几十里地以外的一个人家的上门女婿,那家姑娘因为小儿麻痹,走路一瘸一拐的。   所以,做人真的得注意,不然不仅会连累父亲,也会连累孩子,还会连累弟弟的。   后来陈欣然烧了养鸡场,村民吵吵着让陈国忠赔钱,陈欣荣就直接和陈国忠划清界限了,陈欣然丧礼都没出现,完全断了往来。   陈国忠病重,托人给唯一的儿子稍口信,陈欣荣一字未回,就让带信的人捎来20块钱。   陈盐那时正在陈念北家和他一起做作业,陈国忠病了以后,陈念北就很少出门。   陈国忠拿到钱的时候,手颤颤巍巍的,双眼浑浊,眼泪流了下来。   陈盐小小的年纪,已经在陈国忠一家子身上看到了深刻的人情冷暖。   陈盐看到陈念北坐在他刚认的亲爷爷身边靠后的四脚方凳上面,面色漠然。   他身上衣服还是过年时候陈友国给买的。   陈盐还记得当时在县城的衣服店里,他试穿这身衣服走出来的时候,陈盐对他竖了竖大拇指,陈友国慷慨的说:“买了。”   陈盐先是狠狠夸赞了父亲得慷慨,又裂开嘴对陈念北笑了起来。   陈念北没有笑,看着陈盐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陈盐知道,他也非常开心。   他姥爷陈国忠走了以后,陈欣荣带着老婆孩子回到陈家庄办的丧礼,尚算办了人事,只是办完又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陈念北剩下的唯一舅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家老小自然是不会带走他这个从来没有来往过的穷亲戚。   陈国忠去世以后,陈念北就没有去过学校,办完丧礼后更是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再露面,学校老师来了一拨又一拨,都吃了闭门羹。   倒不是老师们都这么负责任,而是陈念北继承了她妈妈的优良基因,学习成绩太好了,学校考就全校第一,乡里考就全乡第一,这样的学生如果辍学的话,校方会感到尤为可惜。   陈盐听说陈念北不出门,也去串门,当然也吃了闭门羹。   以前陈念北跟着陈国忠去地里的话,家中无人,陈盐会趴在墙头往院子里扔馒头喂花牛。   于是陈盐熟门熟路的搬来了个板凳,蹭蹭爬上了墙,坐在墙头上,往里瞅。   陈念北就坐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抬头看她,花牛趴在在他脚下,一人一狗,都望着她。   那个画面进入陈盐眼中,她本来想开口说句什么,却忽然莫名的心酸,最终什么也没说。   后来陈友国家二层洋楼盖好了,地方也大了,看着对面陈念北实在可怜,就干脆接到了自己家里,大家都姓陈,连过继领养手续都省了。   陈盐奶奶也有了孙子。   但是陈盐奶奶十分不喜欢陈念北,每次来陈盐家看到他在,都会骂骂咧咧的。   不是亲孙子果然亲近不起来。   但是……   陈念北走了以后,陈盐奶奶倒是逢人便叨叨,我的孙子小北是个多么好多么好的娃娃。   其实陈盐奶奶从来没有当面喊过陈念北小北,陈盐奶奶跟陈念北说话时候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陈念北走了后,奶奶终于顿悟没有珍惜眼前人,还是陈念北的亲生父亲原来是个大官,以前服务于市领导班子,如今已经是省领导班子里的一员。   如今来接失散多年的儿子陈念北,这个画面本该十分感人,但事实是双方都分外平静。   陈念北自从听到他有父亲后就一直很平静,陈盐觉得这种平静反而不同寻常,因为国忠爷爷走的时候陈念北也很平静。   按理来说天上掉下个富爸爸,理应欢天喜地,毫不犹豫而去。   可陈盐觉得陈念北的平静可能酝酿着惊涛骇浪。毕竟凭什么,一个一天责任没尽过的父亲,一个在孩子最穷最苦最难的时候都没出现的亲人,就因为有权有钱,就能一笔带过孩子的十七年吗?   还有陈念北,要离开生他养他的陈家庄,他难道不会不舍么?   答案是没有任何不舍。   陈念北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带走任何一件东西,甚至没有和陈盐正式告别一下就走了。   奥迪车驶离陈盐家门口的时候,陈盐才反应过来,陈念北这是要走了,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离别来的太忽然,她甚至还没有感受到它的真实。   陈盐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不可遏制的追着车屁股跑,最终在吸完了二里地的汽车尾气后放弃,花牛比较执着,跟着车屁股一起消失在陈盐视野里,直到夜深了才回来。   那个晚上,花牛在院子里叫了一宿,陈盐在那一夜也学习到了一件事情,有的时候,动物的感情比人更真挚。 第3章 入学   陈盐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家境算不上富贵,却在本地也是个衣食无忧,又是家中最小,父母姐姐们打归打,骂归骂,只要揍不死,追其根本都是对她的疼爱。   人生受到的第一个打击大概就是高考失利。   陈家四姐妹学习成绩都很一般,除了陈油,大概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开启一扇窗,陈油长得很普通,陈家其他三姐妹在遗传了父母优良基因的基础上都做到了扬长避短,只有陈油恰恰相反。   所以陈油不爱红妆爱读书,应了那句古话,人丑就该多读书。家里一多半的藏书都是她的,学习也是一直不错,头几年就考上了一个名牌大学,去了省城。   陈盐呢,小学初中还算中上游,高中就落了中游,偶尔考试都沦落到下游,亏的姐夫陈晓旭还给她办理了一个少数民族户口,高考加了十分,仍然没有改变她落榜的事实。   陈友国很是唉声叹气了几天,大女儿陈柴儿女双全在家相夫教子还在小学里面开了个文具零食店日子过得不错,二女儿陈米刚和县医院外科主任的儿子孙强结婚,两人同在县医院有亲家罩着混的风生水起,三女儿陈油还在上大学眼下自然也不用他费心,独独就剩下这个老四。   他常常在城里跑工地,心里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大学生满地跑的年代,就算有关系想进县城的事业编至少也得有个本科学历才好安排,不上大学难道再回到陈家庄么?   陈友国和陈秀娟嘀咕了几天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然后两人半夜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个压箱底一年多的电话号码。   这是冯清北留下的号码。   冯清北开会出来听到秘书提起陈友国来电的时候,并不意外。   冯清北去年接儿子回来时候跟陈友国说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找他。   并不是冯清北对陈友国的所作所为那么感激。而是经历了老来丧子的他对因果报应终于心存了畏惧。   欠别人的,总要还的。   陈友国诺诺的问:“念北怎么样了?”   冯清北淡淡的答道:“挺好的,他现在叫冯珂。”   陈友国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冯清北反而主动问起:“有什么困难就直说。”   陈友国不好意思直接提,先说着:“高考完了,关心一下孩子的成绩。”   冯清北说:“就那样,清华。”   一对比,陈友国忽然就没脸说出口了,人家那个清华上大学,他家这个陈家庄家里蹲。   就此匆匆撂了电话,最终那句给陈盐解决一个好大学名额也没能提出来。   冯清北挂了电话,却沉默了良久。   陈念北接回来后,办理落户时候章华做主给改成了冯珂。   而念北……   念北念北,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冯清北和章华的婚姻是政治婚姻,虽然两人平常从不争吵还相敬如宾,但冯清北总是觉得索然无味,没有激情。   直到遇到了陈欣然。   陈欣然年轻,热情,身上还有一股野气,十分吸引冯清北,冯清北承认当年下乡视察的时候,初见陈欣然就很心动,最初的赞助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风亮节。   冯清北以「恩人」的姿态理所应当的常常「关心」「照顾」陈欣然,自己本身既是出身名门,又身居要职,清秀不足却斯文有余,对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陈欣然来说。即使冯清北整整比她大了一轮,也很快的沦陷在他的魅力之中。   然而好景不长。   冯清北知道章华知道了,也没太在意,主要是他大意了。   他不知道的是章华早就知道了,而且即使结婚多年,冯清北也不了解章华的为人,不知道她是不做则已,一做便做绝的类型。   章华知道两人私情后没有暴露自己,私下运作了很多事情,她要做的事情很多,目的只有一个。   离,便叫你身败名裂;不离,便叫你俩彻底再无可能。   冯清北当时正在做晋升考核,正是最关键时期,章华就选在这个时刻忽然发难。   面临二选一,冯清北纵有不舍,也没有犹豫。事业一直都是男人的最高追求,任何障碍,都是挡路者,弃之不惜。   冯清北重新投入章华的怀抱,忽然与陈欣然断联,陈欣然上天入地疯了一般找他都未果,直到她被退学,他都没有出现。   陈欣然退学后回老家了,冯清北知道后松了一口气。从今以后,陈欣然之于他大概就是老来津津乐道的一段风月罢了,不会再有其他交集。   他不知道的是,陈欣然离开时候已经怀孕。   他若是知道的话,那个时候大概没有第二选择,依旧会把孩子打掉,以绝后患。   直到两年前自己的儿子冯珏没了。   冯珏的离去,给家里太沉重的打击。   章华受到的刺激最大,直接办理了内退,在疗养院疗养了整整一年。   冯清北也忽然感觉力不从心了,从前的种种常常萦绕在眼前。   不期然又想起了陈欣然。   她应该早就嫁人生子了吧,过着平凡又普通的小日子,谁说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冯清北实在想找点儿事儿做,就托人打听了一下。   打听来的结果自然是大吃一惊。   冯清北有时候会很庆幸自己当年不知道陈欣然怀孕,如果孩子打掉了,陈欣然会不会有个更好的结局,而他,却会绝了冯家的后。   冯清北深思了一夜,感到陈念北的出现像是老天爷对他的怜悯,他怕章华反对,先求救于父亲,冯清北了解父亲,对于陈念北的存在,他父子俩达成的结果是一致的。   章华对于陈念北要来到这个家的决定,过了初知陈欣然竟然给他生下一个儿子的震惊后,还是很坚决的表达了绝对反对的态度。   她如今没了儿子,还要给小三养私生子么?   但是在了解到陈欣然回去的命运以及不到三十就死亡的结局,她确实很是愧疚了一段时间。   其实陈欣然的事情不能怪她,因为第三者是她陈欣然,事情败露后,她也给了冯清北二选一的机会,是冯清北选择了抛弃她,跟她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在陈念北归来问题的态度上她让步了,在见到陈念北的那天夜里,她一个人掉了很久的眼泪。   陈念北的眼睛其实很像陈欣然,但是眉毛和嘴很像冯清北,典型的薄情长相,冯珏恰恰也是。   陈友国电话打是打了,却只以关心冯念北的名义,没好意思提陈盐考学的事情,最后陈盐在全家人轮番上阵的劝解下,又只得复读了一年。   陈盐以后人生应该会感谢这次复读,或许也只有陈盐自己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动力。   她就像是学武之人七经八脉被打通了一般,成绩节节攀升,最后高考竟然上了一本线。   只是她死活要去北京,这个分数可选择的不多,更别提挑专业了,有个一本院校接收她就阿弥陀佛了。   要不怎么说这一年是陈盐开挂,运气爆棚的一年呢,最后竟真让她考进了中国农业大学,还调剂到一个她爸一听就喜笑颜开的专业,直接说:“毕业了就回家,我给你开个养猪场外加养鸡场,或者你想放羊我给你买一百头羊撒西山坡上。”   陈盐心想,她家确实有钱,对得起陈家庄首富的名字。   所以,陈友国高兴的去县城里大请了三桌,还去电台高调的点了一周的祝歌!   陈盐就这样奔向了梦想中首都的怀抱。   也奔向了陈念北所在的城市。   陈念北走了之后,陈盐高中住校,没有手机,俩人只有在她每个月回家时候登录电脑给他留言或者极偶尔碰到他在线交流几句。   陈盐一直都知道,陈念北话比较少。   然后,互通消息,就更少。   一年多,两人有限的交流,陈盐也只知道他读了清华,连他读了哪个专业都不清楚。   就连春节,她俩都没有通话,因为陈盐问起他家里的电话,他很久之后才回复:“以后吧,现在,不太方便。”   陈盐想,虽然他回家了,可能,又是另外一种寄人篱下吧。   不过,陈盐却觉得,距离虽远,但他两的心一定还是那个样。   所以录取通知书一下来,她就给他留言说要去北京了。如果他开学比较早,一定要去火车站接她一下。   隔了几天陈念北回复:我在国外,赶不上你开学,回京后请你吃饭。   陈盐先是一阵失望,然后又觉得反正一年多也等了,还差几个月吗,又高兴起来,回了个大大的:嗯!!   入学是陈油送她去的,陈友国十分不放心一个大三的女儿带着新入学的小女儿,非要自己去送,陈油不在意的说:“都什么年代了,地球都是一个村了,别人满世界溜达都跟吃饭一样简单了,不过就是去北京学校报道,还有我一个成年人陪同,爸你还不放心,那你也别让陈盐去上学了,留家里读个师范,去县中学教书,再嫁个乡长,多稳妥!”   陈秀娟笑骂:“就你理多。”   陈油回道:“哎,妈,那你觉得我给我名字加个字,改名陈有理怎么样?”   陈友国骂道:“陈友理?反了你了,你还打算跟我平辈!”   陈油:“额……”   陈盐学校离清华不远,这点十分喜人。   宿舍里其他三个姑娘,湖南妹陀赵芃芃,河北姑娘秦琳,黑龙江妹妹王思容,都已经到了。   三个姑娘一见陈盐就惊为天人,一致认为她来自江浙沪包邮地带,只是命好,既有南方姑娘的秀美又兼具北方姑娘的高挑。   赵芃芃问:“你是不是来自上海?”   陈油鼻孔出气说:“她来自青海!”   舍友王思容年龄最小,说话又直嗓门又大,还不怕生,咋咋呼呼嚷嚷就算她排不上校花,当个院花班花绝对没问题。所以提议宿舍第一次聚餐,就让舍花的姐姐,陈油放血请客。   另外两个姑娘笑呵呵的没反对,就是默认和支持。   陈油一向大方,就舍钱陪姑娘们了。   陈油跟陈盐一个铺挤了两天,第一天爬长城,第二天逛故宫,然后对陈盐说:“北京城已经没有我念念不忘的地方了,而且雾霾太厉害了,江湖再见了妹妹您哎——”   就窜了。 第4章 用餐   陈盐军训完了以后,黑了三个色度。   都没挡住她们系里的愣头小伙子们前仆后继的追求。   送花送草送零食送水果,求联谊,上课帮占座,没事儿以借笔为由搭讪。   比初高中时候的那帮秃小子们,可是花样繁多多了。   没多久,别说陈盐,就连一起出动的室友姑娘们一看来人神色就知道这次出现的小子是安了什么心。   陈盐方给出的回馈就是:不在语言上打击你拒绝你,但在态度上行动上冷着你不搭理你。   碰壁碰的多了,渐渐的,也消停了不少。   等白回两个色度后,陈盐又每周五例行留言:回来了吗?   陈念北回复:回来了。   陈盐喜的恨不得立马就窜清华去。   飞快的打出一行字:明天找你玩去。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上午有课,下午见。   陈盐盯着下午见,美美的,喜滋滋的。   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俩没有互留手机号码。   陈盐打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那边回:收到,也留下了他的号码。   陈盐盯着手机很久,还以为他会打过来,最后也没有。   陈盐一时冲动想直接打过去,但想想确实两年没见了,他是不是也觉得忽然通电话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就见了面再说吧。   陈盐十分兴奋的起了个大早。   把自己收拾的无比利索,无比小清新,搭上公交车去了。   她决定给陈念北,来一个惊喜,正好陪他去上课,感受一下清华的课堂氛围。   进了校园,她才发现清华不愧是清华,也太大了,她连他学院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人。   她掏出手机发信息:我在你们学校了,东门。   很快就收到回信:等我。   就俩字,竟然让她美滋滋的,还真邪门。   一定是好久好久没见他,想他了。   陈盐站在东门门口,老实巴交的等着。   清华男同学比较多,她长的又特别漂亮,今天还刻意打扮过,特别亮眼,来来往往的男同学,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冯珂骑着自行车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按了一下车铃铛,陈盐闻声转头,对他展颜一笑。   这笑容,就像这两年只有须臾,他俩从未分开过一般。   冯珂心里忽然有点儿怪,他对陈盐说:“学校比较大,我得赶课,上车,载你过去。”   陈盐爽快的「嗯」了声,直接就快步走过来,跳上了他的自行车,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蓝色T。   他骑的飞快。   陈盐在他身后问了好多问题:“你学什么专业?”   他回:“经济。”   陈盐「哇」了一声:“好牛。”   她又紧跟着感慨:“你们学校好大。”   他「嗯」了一声。   陈盐问:“我跟你去上课,方便吗?”   他回:“就是耽误你时间,怕你无聊。”   陈盐回:“我早有准备,带了本小说来。”   他:“……”   陈盐又问:“中午可以吃清华食堂吗?也只能沾你光,感受一下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食堂。”   他回:“好。”   说着到了教学楼底下,他俩锁了车,一起进了楼。   陈盐一进教室,就有人吹了声口哨,然后呼啦啦的目光看过来,她顿时有种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窘迫感,主要是……谁能想到,教室里,男的太多了……   所以陈盐这模样的一进来,确实太让人惊艳了。   刚一入座,前排一个帅哥就蹭一下换了位置到了陈盐这排,坐在了陈念北身侧,却先对她探头「嗨」了声。   又问他:“冯珂,女朋友啊,挺漂亮嘿。”   他回:“不是,高中同学。”   那人略略吃惊,然后又嘿嘿一乐:“懂!”   说着冲陈盐打了招呼:“美女,我袁野,跟他一个系,对了,我和他妹妹冯玥也是老相识,不对,严谨回答,也是高中同学。”   陈盐自己倒是稍稍吃惊,他竟然还有个妹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可能看出她的吃惊,袁野又笑道:“今儿晚上我和冯玥约饭了,走啊,一起。”   陈盐看了陈念北一眼,他神情淡淡的,对这个提议显然没有兴趣,陈盐笑笑,刚要拒绝。   就见一个教授模样的老师推门进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袁野冲她挑了挑眉,也没在多话。   上完课,老师还没出门,袁野就低声问:“下午我还有门选修,你呢?”   陈念北起身:“下午有约。”   又平静的对陈盐说:“走吧。”   陈盐走之前看了一眼袁野,他对她不正经的一笑。   陈盐和陈念北,哦,不,冯珂,去清华食堂吃了午饭。   因为她打算问问他家里的情况,刚开口说了句:“念北。”   就被他淡然的打断了,重复了句:“冯珂,以后我是冯珂。”   陈盐忽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好。”   下午冯珂带着她在清华园里转了一圈,陈盐发现学校里面游客竟然不少,转完之后,陈盐又问:“我想去未名湖转转,远不远?”   冯珂说:“我骑自行车载你过去。”   陈盐说:“不远的话,走走吧。”   冯珂回:“已经走了很久了,再走该累了。”   陈盐回:“小时候咱俩去山上走一天都不嫌累,我每天都觉得运动量不够憋的难受,你已经养尊处优到走几步就累了吗?”   冯珂轻声道:“走吧。”   陈盐总觉得这次见面,两人有点儿别扭,一起逛了一天,那种生分的感觉仍是没有消失。   陈盐想:那我以后要多多和他见面。   他俩去了未名湖,陈盐请人用她的手机给两人合影。   合影的时候,冯珂挨着她,虽近却远,陈盐拉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搂上他的腰,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   陈盐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一僵,然后一直很僵硬,陈盐对帮忙拍照的同学笑笑:“同学,麻烦帮忙多拍几张,找好看的角度,我俩见面不容易,谢谢哈谢谢。”   拍完陈盐很自然的松开他,接过同学手里的手机,划了几下,看了看,点头笑:“谢谢,太美了。”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一眼冯珂,没说什么,就走了。   陈盐对他笑:“饿了,去哪儿吃饭?”   冯珂表情有些松动:“挺近的。”   陈盐说:“吃贵的。”   他「嗯」了声。   两人去了清北附近的一栋大厦,里面每一层都是大大小小的饭店,冯珂似乎轻车熟路,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冯珂点完餐,陈盐刚打算问话时候,听到有人轻声喊了句:“哥?”   陈盐顺着声音看去,紧挨着她们桌的一个格子里,坐着三男两女,声音是其中一个披着大波浪卷,穿着漂亮紫色流苏长裙,白皙漂亮的女孩子发出来的。   不止她一人,还有今天课堂见过的袁野。   除此,其中还有一个男的,陈盐竟然认识。   陈盐去年虽然高考失利,精神却完全不空虚,主要拜一个节目,一个人所赐。   暑假一直在家追央视的一战到底,里面有个超牛的天才少年,叶凉风。   陈盐看节目的时候,觉得他超级超级帅,不光长的儒雅俊朗,实在是态度斯文谦恭又温暖,才华横溢,太聪明了,当时陈油也是他的迷妹,哦,不,也许是迷姐一枚,也迷他迷的不行。   就连暑假长在她家中的陈冬冬都说:“姐姐们都喜欢叶凉风。”   陈暖暖还在学说话时期,那时候她说的最好的两个字是:“凉风。”   主要还是家中学习氛围营造的好。   竟然也跟他们在一起。   陈盐想了想,他算偶像吗?又好笑的自我否定了,他不是偶像,他是励志榜样。   袁野自然很快的走了出来:“太缘分了,我就说晚上一起聚嘛,行了,你俩别单挑了,走,一起拼桌吧。”   单挑,怎么说话呢?   那个漂亮女孩跟了出来,问了句:“哥?你女朋友?”   陈盐站了起来,摆了一下手:“不是,我俩同学,我是陈盐。”   冯玥听她介绍完,眼前一亮:“我哥以前是寄养在你们家吗?”   说完忽然觉得不对,不好意思的看了冯珂一眼,然后对陈盐低声说:“不是我哥跟我说的,我爸。”   袁野听完挑了一下眉,又多看了陈盐几眼。   冯珂还没说同意不同意,陈盐已经无法拒绝的被冯玥挽着胳膊进了格子,袁野拍了拍冯珂的肩膀。   冯玥对坐在外侧的一个男生说:“韩俊,往里面坐点儿,让……”   她顿了一下:“陈盐坐这里。”   又不好意思问她:“我不知道你年龄,喊你名字你不介意吧。”   陈盐入座时候,不小心碰到身侧之人,他看她一眼,表情很冷淡,虽然长的确实挺帅气,却给人一种非常傲的感觉,这种感觉加上这里不熟悉的氛围和不熟悉人太多让她紧张了,一紧张她就有点儿机械性故障,回道:“我跟你哥同岁。”   冯玥笑了笑:“我比他小一岁,那咱俩就算同龄人了,这里还有比我大两岁的,我都不喊哥,他呢,我是不得不喊哥。”   另外一个看着面相很可爱的女孩子也在对面打了招呼:“我是张嘉嘉,喊我嘉嘉就可以。”   还真是人如其名。   陈盐认识的,对方不认识她的那人,从对面起身礼貌的笑道:“叶凉风。”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动听。   袁野说:“美女,不用我介绍了吧,今天见过面了。”   嘉嘉问:“哪里见过的?”   袁野嘿嘿一乐:“我见着美女陪着冯珂去上课了。”   冯珂和袁野坐在了对面叶凉风身边,冯玥坐在了她旁边。   陈盐吃过的西餐就是今年高考完和姐夫一家开车带着冬冬暖暖去市区动物园玩儿,吃了必胜客的披萨和牛排。   其实就是没正儿八经吃过西餐吧。   所以她指定要试试,结果……   她刀叉都不会用,有点儿怕丢人。   而且袁野还一人点了半只芝士焗龙虾,端上来的时候,冯玥笑着对陈盐右侧的人道:“就知道你请客肯定大方。”   袁野「哎,哎」了两声:“冯大小姐,谢错人了吧,这可是我点的。”   冯玥笑着回了句:“我只谢付钱的人。”   袁野伸手给她点了赞:“够现实,够社会。”   冯玥估计想骂句滚,又觉得当着哥哥和她的面不好意思。   嘉嘉在对面问:“凉风,帮我切一下牛排吧,还有龙虾,也帮我剔一下肉。”   叶凉风好脾气的回了句:“好。”   冯玥有一点儿看不惯她:“嘉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好像一见到凉风你就半身不遂了呢?”   嘉嘉白了她一眼:“你见着韩俊不也这样。”   冯玥回了句:“我可学不来你这么矫情。”   袁野笑道:“我今天失误了,下次组局,分开叫你俩,一三五嘉嘉,二四六冯玥。”   陈盐身侧之人忽然开口:“我也一三五。”   叶凉风笑着接了句:“那我二四六吧。”   嘉嘉嘴一撅,对叶凉风说:“我这样的你要都看不上,就只能同性恋了。”   叶凉风切好了牛排,放在她跟前,说了句:“快吃吧。”   回头就对对面之人说:“你考虑吗?咱俩一块过?”   韩俊回了句:“滚!”   袁野叹了口气:“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有迷妹就是好,我要也有像你俩这样从小到大不离不弃的迷妹,我敢大学就领证去。”   转而对陈盐说:“哎,美女,你和冯珂要真不是男女朋友,考虑当我迷妹不,他们都说我长的出奇帅气。”   陈盐一愣,看了一眼冯珂,他表情很冷,什么话也没说。   陈盐回了句:“你不是我的菜。”   袁野一副受伤的神情捂住胸口,又不死心说道:“口味会变得,你多接触接触我,就知道我多么有魅力了。”   冯玥笑骂:“高中时候,齐冉追你追的那么狂热,也没见你给人家一个好脸啊。”   袁野泄气的回了句:“别提她,铁饼全校第一,我要真从了她,我都怀疑她一巴掌能给我送下边儿去,这我偶尔想找点儿新鲜感找点儿刺激去泡泡别的妞,不就成了拿命去搏,我傻不傻。”   嘉嘉笑着说:“都知道拿命博,你还惦记出轨呀。”   他说:“要是她齐冉,我肯定出轨。”   陈盐忽然说了句:“我高中时候,标枪也是全校第一。”   在坐之人都一愣,然后,叶凉风轻声一笑。 第5章 邀请   冯珂自始至终一声未吭,自己切完牛排,越过对面的冯玥,把陈盐手里的那盘换了。   陈盐心底一热。   冯玥捂着嘴笑了笑。   袁野「啧啧」了两声,问冯玥:“玥儿妹妹,你是指望不上韩少,用我帮你切吗,我手痒痒。”   冯玥回了句:“真手痒痒就拿叉子对着你的手捅几下吧。”   袁野一捂胸口:“你这刀捅的狠,友谊的小船已经翻了。”   这顿饭有了袁野插科打诨,吃的也挺好,陈盐好像对西餐又有了好感。   饭毕,袁野提议:“去酒吧玩儿?”   陈盐一愣,竟然不知道他们名牌大学生还去泡吧。   冯玥问:“哥,你去么?”   冯珂起身:“不去,我送你回去。”   前一句是对冯玥说的,后一句,陈盐觉得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就站了起来,对大家说了句:“谢谢款待,我先走了啊。”   她走时看了一眼去年的偶像叶凉风,他脸上带着浅笑,似乎也不经意的回看了她一眼。   嗯,这顿饭,和他坐对面,值了。   收回视线时候扫到袁野,他表情带着那么一丢丢可惜的神情。   陈盐也没太在意。   出了门,陈盐对冯珂说:“你送我到公交站就行。”   他也没说什么。   陈盐又说:“果然,城里人和我们乡下人有质的区别,他们竟然还去酒吧,你去过吗?”   他「嗯」了声。   陈盐「啊」了声:“你也去过?”   陈盐看出他不愿意就此话题展开,也没继续追问,就又加了句:“你没课的时候可以来农大逛逛,农大美女也特多。”不用非得去酒吧。   他「嗯」了声。   陈盐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这次见面他总是淡淡的,不冷不热,不经意间还是会照顾她,可他似乎又不愿意多聊他离开陈家庄的事情。   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妹妹。   这时远远看到公交车来了,陈盐说:“车来了,你别送了,回头见。”   就急匆匆的往车站跑。   冯珂在她身后忽然说了句:“安全到校给我回条短信。”   陈盐只顾着奔跑,没回头,对他摆了摆手。   上了车,她透过车窗还能看到他,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方向,陈盐忽然想起了两年前送他走的时候,他也是,一句话没对她说,就走了。   她有点儿后悔了,她曾为此难过了很久,所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应该对他多说几句告别的话的。   忽然又想到,又不是离别,现在一个城市了,还离这么近,就算不能天天见面,至少能一周见一次吧。   这样想着,她又一扫刚才的阴霾,笑了。   然后掏出手机给陈油打电话,接通后直奔主题:“三姐,我今天和叶凉风一起吃饭了。”   那边正在吃东西,有点儿含糊不清回道:“谁啊?叶凉风是谁?怎么这么耳熟?”   陈盐提醒她:“去年暑假,一战到底。”   陈油忽的尖叫一声,陈盐赶紧把手机拿远点儿,缓了几秒才又放回耳边,陈油正在那边剧烈的咳嗽,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妹,你三姐差点儿被你害死,呛到我了。”   陈盐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三姐,他真人比电视上面还要帅气清爽。”   陈油问:“你怎么会有这种狗屎运,互留联系方式了吗?”   陈盐回道:“没有,他好像认识冯珂。”   “冯珂又是谁?”   “陈念北,他不愿意我叫他陈念北,陈念北以后就做古了,只留在我们的回忆里,我以后只喊他冯珂。”   陈油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你肯定会去见他,你和他感情最好,不过,有时候人都喜欢往前看,可能过去,尤其是不太好的过去,过去的人不愿意再接触,过去的事儿也不愿意再提起了。”   陈盐问:“所以,你觉得他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和咱们联系吗?”   陈油回:“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不一定,还是看你见到他什么样,他是什么态度,热情吗?对这两年有解释吗?”   陈盐想了想,忽然有点儿回答不上来了。   陈油叹了口气:“行了,妹妹,你死活要去北京其实家里人都猜到了,没人能劝你。”   陈盐赌气回道:“他要真的是想和过去一刀切,我绝对不再多联系他一次,我都不再多看他一眼,从此就是路人。”   陈油「哎」了声:“拧巴劲儿又来了,何必呢,都两年了,不联系不也过来了,再说人家已经是天之骄子了,和咱们小老百姓不一样了,他要上赶着我们倒也好说,我们现在追着人家不合适,想开点儿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再观察观察他的态度看看。”   陈盐「嗯」了声。   陈油忽然说:“其实,咱们姊妹四个,咱爸最担心的就是你。”   “为什么?”陈盐觉得从小到大,其实她一直都挺让家人省心的。   陈油说:“还不是因为就咱俩上大学了,而你,又这么漂亮,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那么多。万一你干出和陈念北他妈一样的事儿,最后害了自己害了全家。”   陈盐一愣,而后气道:“我有那么不自爱吗?”   陈油说:“我吧,也觉得社会在进步,大学生不谈恋爱才稀奇,我只是提醒你,时时刻刻记住陈家庄那个女大学生不幸的一生。   然后,撞南墙的时候为自己留下尊严和余地。除了这些,我其实挺支持你好好谈个恋爱的,不管跟谁。”   正说着,公交广播说到站了。   陈盐回了句:“我到站了,先撂了。”   陈油嗯了声,忽然挺着急的说:“对了,你可别傻乎乎的跑去质问陈念北啊,最后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因为这通电话,陈盐回到学校,故意没有给他发信息报平安。   睡前才收到他的信息:到学校了吗?   陈盐已经失望过了,看到这条信息,有点儿无力和挫败交织的感觉,就回了一张今天下午的合照,特意选了张她照的最甜的。   但他收到照片,却没再回复。   两周没联系,却收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是意料之外的人:“陈盐,我是冯玥。”   陈盐回了句:“你好。”   冯玥在那边解释道:“上次忘记要你联系方式了,这周才在我哥那里要到的。”   陈盐想:我跟你哥都不联系了,和你也没有联系的必要吧。   她问:“有事吗?”   冯玥笑道:“有的,这不是马上国庆了吗,你回青海吗?”   陈盐莫名其妙,她为什么关心她回不回青海,她刚开学一个月,肯定是不回的,而且来回路费太贵了。   陈盐说:“不回了。”   冯玥笑:“那你有安排吗?”   陈盐想了想,暂时没有。   冯玥继续说:“没安排跟我们一道啊,国庆去哪儿都人山人海,袁野租了个房车,咱们不走太远,就去周边玩儿几天,找个清净地儿,爬爬山,搭搭帐篷,再去住住民宿,吃点儿烧烤,肯定特有意思。”   陈盐问:“你哥去吗?”   冯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敢问呢。”   顿了顿又说:“其实问了也白问,他肯定是不去的,我就想,要是你去的话,他会不会也去。”   陈盐心里苦笑一声:妹妹啊,你高看我了,要是他想告别过去的话,听到我去,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   可她又有点儿好奇,她真的去的话,他会怎么样?   陈盐忽然想试探一下,他要去了,那就说明他其实不是陈家人心里想的那样。   他要不去……   陈盐想:好,那就快刀斩乱麻。   想到这里,她说:“好,我去。”   冯玥惊喜的说:“太好了,我加你微信,对了,你有微信吗?”   陈盐「嗯」了声:“刚注册没多久。”   冯玥说:“特方便,咱俩加上聊,搜这个手机号就行是吗?”   国庆头两天,冯玥给她发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陈盐回了个:?   冯玥过了一会儿回复:果然,我哥,也去,配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陈盐忽的有点儿……喜悦。   当然,最多的,是开始期待这次出行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始终没主动跟她说他去,她也没有。   出行那日,陈盐按约定在学校门口等着。   她带了两三天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一个双肩包就搞定了。   等了没多久,一亮银色的房车就开进了视线里,陈盐觉得果然……有钱就等于会玩儿。   房车到了学校门口一个急刹,惊的很多出入的同学侧目。   袁野在车上跳了下来:“美女就是不一样,往这儿一站,我老远就见着了,眼里只有你一个。”   陈盐知道他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嘴上没门,就笑了笑。   车门在里面被拉开,冯玥探着头笑道:“早!”   袁野接过她的包,还特意掂了掂:“这么轻,你东西太少了吧,这不像女孩子的包啊?”   陈盐说:“我还觉得自己带的太多了。”   袁野笑:“你是没见着嘉嘉,两个提包外加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我一拎,差点儿以为她箱子里装了尸体,是为了去荒郊野外抛尸。”   嘉嘉正在玩儿手机,听到说她,没好气的说:“还真是好人难当,我都是给你们买的零食,还有啤酒,那好,今晚你不许喝啊。”   “我错了,嘉嘉小公主。”   陈盐上了车,才发现没有冯珂,除了司机,只有她们三个女生。   冯玥看出她的疑惑:“我哥是学生会的,国庆有任务,下午赶过去。”   嘉嘉问:“哎?袁野,你不是和冯玥她哥一个系还都是学生会吗,怎么他有事儿你没事儿啊?”   袁野嘿嘿一乐:“你说呢?一堆大老爷们有吸引力还是你们美女们有吸引力,傻子也会选吧。”   陈盐:“……”   冯玥:“……”   嘉嘉哈哈一乐。   陈盐问:“叶凉风呢?”   嘉嘉忽的有点儿警惕的多看她一眼,冯玥笑道:“他这周都在上海,陪他导师参加学术研讨会去了。”   陈盐真心觉得厉害:“本科生就可以参加这种会议,好厉害。”   袁野笑:“哪儿啊,保研了,已经开始免费给他导师打工了,主要还是他有名,他参加过一个节目,整个暑期都很火,带出去有面子,而且,他打字快,可以记录会议纪要。”   嘉嘉笑:“去你的,损人你最行。”   袁野仍是笑:“实话实说,你瞧瞧他在节目里多么装相,整个一个斯文败类。哎,美女,你看过那个节目没?”   陈盐不想回答看过,主要是回了可能会就此展开讨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野看她摇头,笑道:“对不住,是不是你们农村还不通信号,看不着这个啊。”   陈盐:“……”   冯玥说:“别听他瞎说,凉风一会儿的飞机,韩俊去接机。”   嘉嘉遗憾的说:“咱们也开房车去接多好。”   袁野说:“大小姐,我又当司机又当搬运工的,还不要钱陪聊,能不能别讨论不在此地躲清闲的混小子们了,快来聊骚撩骚我,逗我乐一下!”   冯玥笑:“来了,八戒!”   袁野回了句:“你就算了,我天蓬元帅也是很挑剔的,今儿晚上就让你旁边那个蜘蛛精陪我吧。”   陈盐一愣:“你才王八精。”   嘉嘉哈哈大笑:“为什么是蜘蛛精啊?”   袁野也笑:“顺嘴一说,蜘蛛精撒的不是情网吗?我非常想动情一下!”   冯玥也笑:“快打住,肉麻死了。” 第6章 露营   到了目的地,是一片山腰的开阔背风平地。   袁野说:“高中时候发现的这里,每年都要来几次,距离山下城市不远,还清净。”   袁野卸货,挺利落的卸完,嘉嘉和冯玥就开始整理露营用品。   陈盐本来想也想去帮忙,袁野拍拍手,笑嘻嘻问她:“哎,标枪第一美女,你是不是特有劲儿啊?”   陈盐瞟了他一眼:“干活一般,揍人有劲儿。”   袁野哈哈的笑:“那就够了,她俩整理东西,你来给我搭把手,搭帐篷,缺个支架。”   这小伙子还挺会物尽其用。   袁野一看就是常出来的人,蹲地上摆弄了一会儿,就把帐篷支架分好类,约摸半小时就搭了一个帐篷。   不过他们今儿得搭三个。   他边搭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袁野问:“美女,冯珂从小就养在你家吗?”   陈盐想起陈油的话,要是他不愿意提过去,自己也就没必要非得在他朋友跟前透露他的过去。   就「嗯」了声,怕他继续问,转移了话题:“你呢,你们五个是发小?”   他说:“也是因为父母关系慢慢熟起来的,只有我和俊子打小就认识,我们两家关系比较好,我爸之前是他爷爷的秘书,他爷爷挺牛的,他爸也挺厉害,他……”   陈盐比较关心其他人:“和冯玥呢?”   他看她一眼,有点儿此地无银的意思:“提冯玥呢,就得先提凉风,凉风父亲是我初中时候从地方调到北京来的,住我们院里,跟俊子同岁,比我高两届,这小伙子聪明啊,特招女孩子喜欢,原来我们学校迷妹数量俊子第一,我第二,后来凉风一来,我倒是影响不大,俊子那边迷妹流失特别厉害,俊子就看他不顺眼,你也知道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陈盐:“……”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女的闹得。   “我们呢,就寻思欺负欺负他,没想到他干架还挺厉害,就拉他入伙了。”   陈盐说:“这不就是霸凌吗?”   袁野笑:“不至于吧,就是给个下马威。”   陈盐:……有区别么?   袁野又说:“冯玥和我们熟悉是因为她的父亲和凉风的父亲是老相好,俩老头年轻时候都在西北搬过砖。”   陈盐问:“冯玥爸爸是省里高官,年轻时候也干过体力活吗?”   他笑:“哪能,我们管处级以下干部都叫搬砖。”   陈盐:“……”   他说:“而且,凉爽姐,就是凉风的姐姐,和冯珏哥订过婚……”   “冯珏是谁?”   “冯玥亲哥,三年前,跳伞意外,去世了。”   袁野叹了口气:“其实冯珏哥和凉爽姐人特好,郎才女貌,他俩性格还特别随和,你看冯玥和凉风性格就知道了,俩人还常请我们吃饭……算了,一提心里还有点儿难受,不提了。”   陈盐这才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冯珂家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才又把他找回来的,要是冯珏还在,可能他就永远是陈念北了。   其实陈盐希望他永远是陈念北。   陈盐心里挂这事儿,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袁野忽然问:“美女,你跟冯珂,是手足之情呢?还是男欢女爱啊?”   陈盐一愣。   看了一眼袁野,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她,似乎对答案还挺好奇。   陈盐以前从来没有认真思索过,他和她一直很好,她似乎既没把他当兄弟,也没有和他搞暧昧,两人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上学的时候,小学大家都知道俩人怎么回事儿,到了初高中,尤其是高中,他俩去了重点高中,一个考上的,一个花钱塞进去的,知道内情的老同学就特别少了,同学把他俩当龙凤胎,他俩也没解释过。   陈盐还替他收过很多封情书,巧克力也收过,巧克力她不客气的吃了,情书他没看。   但她,不厚道的拆开看了,看完都给他复述了,有的写的不错的,她还假装是他回复了。   她还因此跟三班的李晓芸来回通信了两三次,后来露了馅儿,李晓芸把她约出来臭骂一顿,陈盐说:“谁让你文笔好呢,不回复忍不住啊,其实我把你情书读给他听了。”   李晓芸一紧张:“他听完怎么说?”   “他说,你作文一定特好,如果可能的话,让我跟你学习一下写作技巧。”   “……”最后她俩还真成了朋友,到现在也偶尔电话联系。   直到他走了,李晓芸才忽然问她:“你是不是也喜欢陈念北啊?”   她记得当时回了句:“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只不过李晓芸点醒了她,她开始想了。   然后她发现他走之后,她很想他,想去他所在的城市找他,她好像确实喜欢他。   陈盐看袁野还盯着她,就淡淡的回道:“这重要吗?”   袁野一乐:“是不是你自己也没闹明白呢,有时候呢,你会把亲情误以为爱情。”   陈盐回答他:“你猜错了,我明白的,不明白我就不跟着来露营了。”   袁野一愣:“什么意思?”   陈盐回道:“晚上尽量为我和冯珂创造独处机会。”   他又一愣,然后叹口气:“这你都提要求了,我能不帮忙吗,要不要夜里给你俩腾一个帐篷啊?”   他又继续说:“要不咱俩把这帐篷搬远一点儿,万一夜里你俩动静太大,我们听着也难受。”   陈盐脸一红:“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袁野一耸肩,不正经回道:“sorry,习惯了。”   帐篷都支好了后,韩俊开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载着叶凉风也到了。   袁野问:“严歌呢,不是要给姑娘们来个惊喜吗?”   叶凉风笑:“刚到机场就被他室友给召回了。”   袁野笑:“听他瞎扯,肯定是被床伴召回的。”   叶凉风就笑。   袁野说:“反正,不来更好,他见着冯玥跟韩俊亲亲我我也难受。”   韩俊和冯玥异口同声说了句:“滚。”   袁野「嗨」了声:“骂人这么有默契,你俩就交往得了。”   冯玥谨慎的看了一眼韩俊,后者表情很冷淡,她瞪了袁野一眼,又去烤串去了。   烤串都弄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了,冯珂还没来。   陈盐想打电话,可自从上次分开,两周了,一次也没联系过,她有点儿打不出这通电话。   冯玥端上烤串就直接拨了他的电话:“哥,你怎么还不来呢?就等你一个了。”   “……”   “哦,那你别急,路上慢点儿啊。”   挂了电话,冯玥忽然看了一眼陈盐,有点儿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咱们先吃,他有事儿,晚点儿到。”   袁野拎出来六箱啤酒,大气的说:“别的不说,脾酒肯定管够,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这人还真爱喝酒。   整个饭桌,除了韩俊,说一会儿有事儿要开车,不能喝,男男女女都喝了。   当然,也除了陈盐。   她因为要等冯珂,怕喝了酒,就犯困。   袁野劝了她几次,喝点儿呗。   她都摇头,别人估摸着也劝不动,就任由她去吧。   这顿烧烤,陈盐吃的有点儿不自在,她为了冯珂来的,结果那个人却不在,她也没有熟悉的人,就觉得自己待在这里特别突兀,也特别局促。   年轻男女一喝了酒,就放的特别开。   袁野说了好几个荤段子,陈盐初初听着不太舒服,看到嘉嘉和冯玥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应该是习以为常。   张嘉嘉越喝越有往叶凉风身上靠的架势,感觉身子软的,几乎整个倚在他怀里,叶凉风也真是脾气好。   他问了几次:“嘉嘉,醉了就回帐篷里面休息吧。”她都摇头。   他也没辙,看着他态度似乎是对她没男女之意,也确实没推开她。   感觉叶凉风这性格,一定会被她吃的死死的。   还真是小粘人精一个。   陈盐想跟她学习一下。   正喝的热火朝天,一辆出租车过来了。   司机停车大声说:“早知道这么偏僻,我肯定不来。”   陈盐看到车里面灯亮了,冯珂在后座递过去几张红色钞票,说了句:“剩下的给车加油吧。”   司机特别高兴。   在这一刻,陈盐忽然直观的感受到他跟以前的陈念北已经割裂开了,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好像有了质的变化。   那个小时候脏兮兮,穿着露趾鞋,连一块钱都得掰成两半花,姥爷生病,亲舅舅就给了二十块的记忆中的男孩子,是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她梦里的幻觉?   陈盐呆呆的看着他下了车,然后没关车门,紧接着车里又跟下来一个漂亮女孩……   女孩下车就冲大家打了招呼:“嗨——”   袁野「靠」了一声:“梁雨婷,你怎么来了?”   冯玥低声问:“她你们学校的?”   袁野「嗯」了声:“管院的,也学生会的。”   冯珂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女朋友,想跟过来玩儿。”   陈盐忽然懂了,为什么他一直不联系她,为什么见了面对她也不冷不热,为什么他也要来露营。   陈盐天真的以为,他来露营是因为听到她要来。呵呵呵,原来,是真的听到她要来他才来的,来此就是为了让她死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直接告诉她,她陈盐难道还会缠着他吗?   他知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他来的,却故意来这一出让她难堪。   陈盐觉得一股气上来,起身跟他说:“冯珂,我和你说几句话。”   转身就往远处走去。   陈盐站定,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进,她开口:“陈念北,你明知道我是为你来的,你提前告诉我不喜欢我,讨厌我,千万别来,我怎么会缠着你,我一辈子都离你远远的。”   身后之人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不想伤害你。”   “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何必这么兜兜绕绕。”陈盐「呵呵」一笑:“还是谢谢,你的,贴心,还有你的,不伤之恩。”   冯珂再开口声音也有些涩然:“陈盐,别说了,我也难受,我不想再想起过去,一丝一毫都不想,我从没有讨厌过你,可每一次见到你,每一次你联系我,都会让我想起以前,我就觉得喘不过气,你懂吗?”   陈盐眼眶一阵发热,她眨了一下眼睛,平静了一下声音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又说:“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早我下山,就不说再见了。”   然后,转身,看也没看他一眼,和他擦肩而过。   回到帐篷那里,陈盐也没吭声,直接钻进了房车里。   冯玥跟着钻了进来,袁野也跟着进来了。   冯玥对他说:“有你什么事儿,出去继续喝酒去吧。”   袁野「额」了声:“我其实是想看你俩偷偷摸摸进来是不是打算背着我吃肉。”   冯玥气笑了:“外面烤串不香是吗?别贫了,快出去。”   袁野被冯玥赶出去了。   冯玥把房车门拉上,坐到她身旁说:“对不起啊,我也是刚刚电话里才知道的,我应该挂了电话就跟你说的,还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陈盐心里冷冷的,也知道不该怪别人,可她现在看谁都不太顺眼,回了句:“你要提前告诉我,刚刚他打车过来,我就可以跟着出租车回城了,不用在这里碍大家眼了。”   冯玥脸上一阵尴尬:“对不起……真的。”   听到她道歉,陈盐又觉得眼眶发热,她回了句:“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我心情不好,态度就很差,不好意思。”   她说:“理解。”   陈盐回:“谢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冯玥起身出去了。   很快听到袁野问:“还用我扮鬼进去逗逗她吗?”   冯玥回:“快算了,她累了,睡下了。” 第7章 夜路   外面又热闹了一会儿,就听到嘉嘉说:“凉风,我有点儿累了。”   然后袁野说:“得,散了吧,冯珂你来的晚,和梁雨婷再吃点儿。”   梁雨婷笑:“我俩吃了过来的,我晚上住哪儿?”   袁野回:“三个帐篷一个房车,看你选择,可以选择和女生一屋,也可以和冯兄弟共用一个,我们都不介意。”   “那我和嘉嘉睡房车吧。”   袁野回:“嗨,房车里有人了,除非你想和冯兄弟共用房车,那我贴心点儿,把里面人请出来,再把车给你们开远点儿。”   冯玥骂道:“你喝完酒就不是人了,嘉嘉,你俩用帐篷吧,我和陈盐用房车。”   冯玥进来后,陈盐背对着她,可能她以为她睡着了,动作都放的很轻缓,窸窸窣窣一阵,也上床睡了。   陈盐睡不着,睁着眼想事情。   大概过了半小时,听到冯玥呼吸声音均匀起来了,听着外面好像也没动静了,她安静的起身,拎起自己的双肩包,拉开房车的门,跳了下来,又把门轻轻的合上。   她决定走了,来的时候记得沿着一条下山弯路走一段就能上大路,应该在大路上能遇到出租车,她身上有几百块,她也奢侈一把,打车去市里。   呵呵。   她背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觉得自己这一走才算真正的潇洒。   真正的放下。   陈家庄沿山,她夜里既上过山也下过山,所以有经验,只要小心点儿,安全肯定没问题。   尤其是这条下山的路是公路,都不是山路,比陈家庄后山的路可好走太多了。   可她走了十分钟就有点儿后悔了,下山没有路灯,太黑了,也太静了,她用手机照明,安全能保证,可要遇到坏人……   她在陈家庄走夜路的时候从来不会想遇到坏人这件事儿,在这里忽然就冒出了这种想法。   毕竟陈家庄那个林子的鸟她都认识,也没有半夜三更走过,而北京,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又在深更半夜。   她为了斗气,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她看看手机,下了决心,再走二十分钟,走的到大路,就大路打车回,走不到,就原路返回。   有了目标,她脚下更有劲儿了,走的更快了。   又走了十几分钟,还是看不到大路的路灯,她想,来的时候又坐车又聊天觉得下了大路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原来都是不经意间时间流逝的错觉,她看看表,一点三十五,叹口气,决定原路返回。   刚转身走了几步,就看到来路有一辆!车开着远光灯驶来,她在看到车的那一瞬间,忽然就警觉了,就有了安全意识,半夜在这种路上遇到车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她往路边靠了靠,想躲到马路牙子外面去,但那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为了降低目标物大小,她就直接蹲下了。   那车飞速过去,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路边有人!”   陈盐抬眼一看,过去的车一个急刹,停下了,后座车窗开着,搭着一只胳膊,手里有红点忽明忽灭的……应该是开着车窗在抽烟。   陈盐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声音,她听出来了。   陈盐也不等车倒回来,自己起身走向前。   袁野在车里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半夜路边的人竟然是她。   她拉了拉后门,竟然没开,袁野才反应过来,靠了句:“韩少,赶紧的。”   然后手忙脚乱把车门从里面给她打开,又往里面坐了坐,把抽了一半的烟头从另外一边窗口扔了出去。   陈盐看到了,没上车就把车门关上了。   袁野赶紧跟着跳下车,就看到她从车屁股后面绕到另外一边,把他刚刚扔出来还没熄灭的烟头给踩灭了。   袁野心里一滞。   陈盐沉默着上了车……   袁野也赶紧跑回去打开车门上去了。   车里气压很低,陈盐态度闹得。   袁野小心翼翼的问:“哎,美女,怎么半夜还一个人出走,年纪轻轻的,这什么爱好?”   陈盐回了句:“你们不也是。”   袁野夸张得回:“我们怎么跟你一样,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半夜出来溜达,只有我们吓唬人的份,谁敢吓唬我们啊。”   陈盐又沉默了。   袁野又说:“你这做法可太吓人了,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深更半夜,真要点背碰见个坏人,真的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你怎么溜出门一点儿动静都有没有,这冯玥,睡的也太死了,明儿非得批评教育她一下。”   陈盐忽的有些委屈,就红了眼眶,不出声。   袁野一看:“嚯!怎么还哭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呐,得了,这不是你运气好吗,正好我们三个打算下山再续一摊,得亏遇到我们仨好人呐。”   陈盐囔囔回了句:“别人是好人,你不一定是,在山上随意乱扔烟头,要是着火了,就是森林灾害。”   袁野「嗨」了声:“我这不是遇到你慌的吗?你说你至于吗,不就是冯珂交了女朋友吗,多大的事儿。”   陈盐回了句:“谁爱是他女朋友谁是,以后他爱谁谁,和我一毛钱关系没有!”   袁野「噗嗤」一声笑了,来了句:“懂了!懂了,感情你这是感情严重受挫闹得啊。”   陈盐回了句:“没有。”   袁野嘿嘿的乐:“得了,美女,这年头,哪有美女缺男人的,这年头傻光棍们可多了去了,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实在瞧不上眼,不还有我们仨了吗,我给你做主,看上哪个了,今晚就可以带走。   不过我是建议你选我,因为吧,我看着你挺俊的,他俩眼光可能跟我不一样,没准觉得你不美。别你又二次遭拒,这就更难办了。”   陈盐恨恨的回了句:“我怎么不美,我们村里人都夸我这长相,能嫁个乡长。”你们三个秃小子凭什么觉得我不美。   袁野一愣,然后看了一眼前排二人。   副驾驶上的叶凉风轻笑了一声。   架势座上的人,一手驾驶,一手搭在车窗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她的话,不知为何,讥讽般的哼了一声。   陈盐被这声莫名其妙的哼声,弄得心情更差了。   她说了句:“你哼什么?”   韩俊冷冷的说:“男人找女朋友也是看智商的。”   袁野「嗨」了一声:“跟美女说话,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那狗脾气。”   虽然袁野给这男的怼了,陈盐仍旧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也生气了,一生气就会说实话:“我智商怎么了,我不就学校比你们差点儿吗,你们三个,除了叶凉风是靠自己本事考上北大的,你俩不都是拼爹得的保送吗?”   袁野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你还真冤枉韩少了,他物理竞赛一等奖保送的清华,这次还真没拼爹。”   陈盐一滞。   他又说:“我吧,成绩也不赖,自主招生面试那会儿,人家面试二十分钟,清华老师愣被我砍了半小时,直接给我一优秀。”   韩俊却忽的出言讥讽道:“这年头能拼爹也是种本事,不像你,还没嫁人就开始拼你那未来乡长老公了。”   陈盐:“……”   袁野拍了一下他靠椅:“损不损啊,你也没喝酒啊,今儿怎么这么冲,跟美女怎么说话呢,专心开你的车,少废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盐老实巴交的认错:“对不起,我狗眼看人低了。”   车内一时有点儿安静。   副驾的人又轻笑了一声。   袁野恨恨的:“凉风,你一句话都没有,老笑个屁啊。”   叶凉风回:“没,我听着呢,挺有意思的。”   “……”   “滚,你当我俩在后边儿给你说相声呢。”   袁野又问:“对了,见了好几次,都忘记问你哪个学校的了?”   陈盐回了句:“农大。”   袁野愣了一下:“农大?”   陈盐心想:跟你们三学校一比,我这农大确实不够给自己涨脸。但也是我努力四年还赶上学校的小年才摘到的幸运果实。   袁野忽的拍了一下驾驶后座:“农大!你前段时间不是总去农大打篮球吗?你说农大的篮球场地空,没有孙子们和你抢地儿盘。”   他又转向陈盐:“这兄弟放着本学校不打,我们小区也有篮球场他不打,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跑你们学校去打,我特好奇你们农大是不是美女特多。”   陈盐还没回答。   他又自问自答:“得,当我没问,看你就知道了,肯定多。”   陈盐实话实说:“农大的篮球场就在女生寝室旁边,所以农大男同学特别爱以打篮球名义噼里啪啦偷瞄进进出出的女同学,场地比别的学校更难抢才对。”   车内一阵安静。   陈盐觉得驾驶坐的后脑勺都有些冷意了,叶凉风又笑了一声。   袁野也忽的嘿嘿一乐:“美女,咱给韩少留点儿脸行不?”   然后又说:“咱不揭人短了,得罪他没好处,回头给咱三个扔路上就麻烦大了,美女你学什么专业?”   陈盐回了句:“育种。”   袁野“啊?”了声:“啥?”   叶凉风忽然笑着替她重复了句:“育种。”   袁野疑惑的问:“这是个什么专业?搞不孕不育治疗的?”   陈盐:“……” 第8章 赏脸   袁野忽然掏出手机对她说:“上次就忘记了,赶紧加好友啊。”   陈盐不太想和他们再有任何联系,又想了想这种状况下拒绝确实不太合适。   就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袁野记了下来,拨了一下她的电话,她手机震动了一下,听到袁野说:“我的来电,美女,存一下,袁世凯的袁,野蛮的野。”   陈盐低头打上了。   袁野边用手机输入边问:“有微信吗,OK,搜到了……齁咸,嚯,有那么咸吗?”   陈盐「嗯」了声:“陈年老粗盐粒子,挺咸的。”   袁野笑嘻嘻的:“没觉得,看着挺细腻的,一看就应该吃着很鲜。”   陈盐:“……”   她没搭腔,低头打开了微信。   竟然见到两条好友申请。   “Hi,美女,袁野,赶紧加上”   “美女好,我是叶凉风”   陈盐侧头看了眼前排之人,那人也心有灵犀一般从车内后视镜里笑着看了她一眼。   陈盐一一点了通过。   一抬头,看到韩俊在后视镜冷冷扫了她一眼。   陈盐觉得自己没得罪他啊,怎么总觉得他好像对她有意见一样,转念一想。   算了,既不会见面又不会有交集的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世界也不是围着她转,有人看她不顺眼很正常。   陈盐说:“进了城,把我放下就行,我找个宾馆住一宿,明天回学校。”   袁野「啊」了声:“干嘛,都一起出来了,我们打算去泡吧,这边有个酒吧特别浪哩个浪,一起去吧,有美女能免单。”   陈盐问:“如果我拒绝,你们会强迫我吗?”   袁野嘿嘿的乐:“说什么呢,把我们当什么了,咱们都是高素质的人,怎么可能?”   陈盐说:“那就好,我拒绝。”谁爱浪谁浪,我不去浪。   袁野:“……”   陈盐继续说:“找个方便的地儿把我放下,我只有一个要求,安全第一。”   叶凉风忽然笑着开口:“我家在这附近有套房子,偶尔周末过来住,要不你今晚去凑合一宿?”   陈盐问:“远么?”   叶凉风回:“十几分钟吧。”   又对韩俊说:“还记得路吗?”   对方冷淡的回了句:“嗯。”   袁野问:“那房子可大,你一个人敢住吗?用我陪么?”   陈盐还没回答。   韩俊忽然讥诮道:“她一个人都敢荒郊野岭走夜路,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要心平气和,她要与人为善,她要和气生财,尤其是对陌生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从善如流「嗯」了声:“没错,我敢,我从小都是陈大胆。”   袁野都笑了:“陈大胆,说实话,以后能常出来吗,不带韩少,我愿意和你单独玩儿。”   陈盐问:“你抗打击能力怎么样?”   他就乐:“这么跟你说吧,我爸部队出身,太正经了,就真见不得别人不正经。所以从小到大,可没少揍我,但凡换个人生在我家,都不会像我一样,这么积极,这么阳光,这么结实。”   她说:“我问得是抗打击能力,不是抗打能力。”   袁野哈哈一笑:“都一样,杠杠的。”   “那好,我诚实的回答你,我真不愿意和你玩儿,以后希望你能控制一下,没事儿别找我,换个人玩儿吧。”   袁野:“……”   叶凉风忽然把车窗摇了下来。   袁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恨恨的问道:“叶凉风,你是不是偷偷看我笑话呢?”   韩俊反而代他回了句:“没,明着看你,一直发骚一直遭拒呢。”   袁野「擦」了声,不吭声了。   确实,他被她连续明确拒绝了以后,估计也觉得逗她没意思了,话也少了。   陈盐倚着靠背看着窗外的夜空。   她来到北京才知道,夜里看不到星星,就连山里,也稀稀疏疏见不着几颗。   对比下,她老家的星空,那么梦幻,那么繁华,让她对世界心存梦想。   她那么期待来北京这个城市,就连雾霾都觉得亲切,以后,大概再也没有她往这里拼命挤的理由了吧。   等汽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保安人员出来询问,陈盐才发现,竟然是一处别墅住宅区。   保安很快放行,车在里面又开了几分钟,前边是联排别墅,往后面继续开,最后停在一个独栋跟前。   叶凉风打开车门说:“你俩车上等我吧,我带陈盐过去。”   袁野也下了车,见到下车的陈盐打算说点什么,最后说:“我下来抽根烟。”   陈盐回了句:“记得掐灭烟头。”   叶凉风直接把陈盐的背包拿了过来,陈盐边走边说:“不沉,我自己拿就行。”   他提醒着:“注意脚下台阶。”   话音刚落,她就绊了一下,叶凉风眼疾手快也可能是有所准备的扶了一下她胳膊,然后说了句:“你不是第一个,唐女士说了好几年要改,一直没顾上。”   陈盐问:“唐女士是谁?”   他回:“房东。”   顿了一下:“我妈。”   陈盐:“……”   他刷了指纹入户,打开灯,在玄关柜子里拿出两双拖鞋扔地板上。   陈盐和他都换了。   他很贴心的给她介绍起家里的情况:“厨房在一楼,水是直饮的,喝热水的话需要自己烧,我们两个月没来了,应该冰箱里没吃的,有的话也别吃了。”   陈盐「嗯」了声。   又带她去了二楼:“你就住我姐的房间吧,她房间东西比较齐全,独立卫浴,护肤品和睡衣你可以随便用。”   她问:“有空置的客房吗?”   他微笑着回答:“住她屋就行。”   顿了顿又认真的确认:“你一个人真行吗?”   她「嗯」了声。   他又笑着补充:“我们三个不走很远,害怕了给我发微信,一会儿把手机号码发你,打电话也成。”   她问:“你们要玩儿一宿吗?”   他摇头:“不会,三点就关门了。”   也真够爱玩儿的。   陈盐送他下楼,看他在玄关处换鞋,说了句:“谢了。”   他回头又一笑:“电话联系。”   开门走了。   陈盐真觉得他跟电视上一样,特别斯文,特别礼貌,特别贴心,性格特别好。   这样的人,还是高材生,公众号里会写他有多么自律,多么努力,他付出了多少刻苦,走过了多少坚持的路,让你以为他会一身书卷气,卓然于众人之外,文静内敛又为人谦逊,会写很多很多非常多,就是不会写他现实中也很爱泡吧。   估计也少不了爱泡妞。   陈盐冲了个澡出来,手机有两条新推送。   她点开一看,一个是叶凉风发来的手机号码,一个是新好友申请。   就俩字。   “韩俊”   为什么就简简单单一个名字,会透露着浓浓的优越感呢。就好像他对她提出好友申请,跟赏她脸一样。   还好,她不需要别人赏脸,直接点了忽略,清除消息。   然后给叶凉风回了个OK的手势。   刚回复完,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好友申请。   陈盐打算再忽略一次。   手机却响了起来,一个陌生来电。   大半夜的。   陈盐觉得挺奇怪,接了起来,那边声音很喧哗,听到一个男音说:“是我。”   陈盐觉得有点儿耳熟,但没听出是谁,就问:“你是?”   他说:“韩俊。”   陈盐:“……”   他继续说:“好友申请,通过一下。”   说完就挂了。   还真是,H三代,脾气又臭又硬,又霸道的令人发指。   陈盐真的不想加他。   真的!   最后,还是认怂占了上风,不情不愿点了同意。   陈盐折腾了这一圈下来,气也消了,人也累了,沾枕头后还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最近这一连串的破事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没有课的时候就是可以睡到自然醒。   醒了缓了好久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多,睡着后收到了很多新消息提醒。   她点开查看,发现凌晨被拉进一个群里,群里只有四个人。   奔跑(袁野):@齁咸,把房间门反锁好,某人灌了不少酒后,非要回家睡。   遮面(韩俊):……   风筝(叶凉风):没醉。   奔跑:你忽然回去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风筝:没事儿,她是陈大胆。   一小时后。   奔跑:是不是睡了。   风筝:睡了。   奔跑:靠,你怎么知道,你进去了?   风筝:怎么个进去法?   奔跑:擦,你个老不要脸的。   遮面:……   风筝:得意+欠揍表情包一连串   陈盐没吭声,默默从群里退了出来。   然后起床去洗脸,换了衣服,就听到有人敲她房间门。   陈盐走过去打开,叶凉风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对她笑,精神状态好的就像昨天夜里泡吧,群里耍流氓,闹到凌晨四点的不是他一样。   陈盐还真想赞他一句:人才,真人才。   他笑着问:“饿了吧,我买了早点,出来吃。”   陈盐跟着他下楼,说了句:“这个点算是早饭还是午饭。”   他说:“早午饭。”   吃早午饭的时候,陈盐问:“这里离我们学校远吗?”   他把剥好的鸡蛋扔她面前的碟子里了:“还行,我还有点儿宿醉,一会儿打车送你到车站。”   陈盐说:“不用,我坐地铁或者公交就行,多倒腾几趟没关系的。”   他笑:“这地儿这么穷,哪通地铁和公交。”   这么穷的地儿,不通地铁不通公交,倒是通酒吧。   陈盐说:“你怎么这么好,还帮别人剥鸡蛋,还有,我不吃鸡蛋。”   说着,把鸡蛋推到他跟前。   他笑问:“世上还有不吃鸡蛋的人?”   陈盐说:“我家开过养鸡场,有一年鸡蛋滞销,家里人为了不浪费,几乎人人都吃吐了。”   他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家就不养鸡了,养鹅,结果鸡肉和鸡蛋的价格第二年疯涨,我们吃鸡蛋还得花钱买。”   “所以你才学育种?”   “哥,我学的是植物育种,不是动物配种,跟鸡了鸭了猪了的无关。”   他就笑:“赶紧吃吧。”   饭后,叶凉风打了一辆出租把她送到回市区的公交总站。因为车还要继续载他回露营地,现在仍然走着表呢,陈盐就匆匆说着:“谢谢,拜拜!”下车了。   叶凉风说着:等一下,也跟了下来。   陈盐回头看她,他对她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回头有机会一起玩儿。   陈盐摆摆手,潇洒的送给他一个靓丽的背影,自己玩儿去!   陈盐回去的路上给陈油打电话:“姐,我和陈念北断交了。”   陈油一点儿不意外回道:“没事儿的,妹妹,你没了一个兄弟,你还有三个姐姐呢,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永远不会疏远你。”   她说:“我就觉得他走了我舍不得他,这两年还挺想他,应该是有点儿喜欢他,再见面想和他发展发展除了亲情以外的关系,结果,他和别人已经发展上了。”   陈油说:“暗恋有几个能奔现的,要是双方都觉得合适的话,就不用暗恋了。不过,你也别灰心,别气馁,我妹妹这么漂亮,找个优秀小伙子不要太容易,我看叶凉风就不错,你既然认识他了,看他有对象吗?没有你就顺道勾搭勾搭去。”   她:“……”   她觉得她姐姐神了,别人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她三姐一定是跳大神时候扭过腰。 第9章 耳洞   自从上次一别,一周有余。   期间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冯玥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问有空吗?请你吃饭!   她很冷淡的说最近很忙,没时间。   冯玥也没多说什么,客气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然后就彻底跟冯珂身边的这些人再也不联系,本来打算手机微信一并人等都彻底删除呢,后来一想,她好像只有冯珂企鹅号,没有他微信号。   删都不需要删他。   她对着那个灰色的企鹅头像犹豫了很久,也没狠的下心,下得去的手。   她恨自己就是个肉包子,心儿比皮儿还软。   这期间只有袁野在某个晚上忽然发了一条带字的表情包:“约吗?”   陈盐本来想回复个带血的大刀。   想了想,又算了,要是回了,他肯定又会趁机调侃她半天。   既然不想有交集,就当没看到,不理会算了。   然后,他同样表情包同一时间段连发了三天。   第四天同一时间,他发了句:我知道,不约,那你也搭理我一下,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吧。   陈盐仍是没回复。   他就再也没发过消息了。   周六的早晨,陈盐还在宿舍里挺尸体,微信就来了语音通话。   陈盐拿起手机一看……叶凉风。   他怎么忽然给她发语音通话呢?   陈盐接了起来:“喂?”   那边传来凉风习习清风拂面的声音:“陈盐,我是凉风。”   这声音,真的像袁野说的一样,特别会搞温柔这一套,不去当新闻联播主持人可惜了。   忽然联系,陈盐还有点儿不习惯:“您好。”   叶凉风听到这句您好,又笑着问:“是不是太意外了,我在你学校东门,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陈盐愣了一下回道:“马上来。”   然后赶紧又道:“额,我还没起,你,稍等一会儿。”   那边轻笑:“好的,不急。”   挂了通话,陈盐一边急匆匆起床,一边发懵,他来她们学校干嘛呢?   宿舍就剩下她和思容了,思容听到动静,在蚊帐里探出头:“盐,帮我带口早饭。”   陈盐回了句:“你自理吧,有同学来找我。”   思容又问:“男同学?”   陈盐没理会。   思容头又缩回蚊帐里,叹口气:“走吧,走吧,你们这帮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我要换寝室!”   陈盐匆匆洗漱完毕,挠了几下头,换上一条干净的裙子,匆匆跑了出去。   宿舍到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跑着去的时候很急,就有些气喘嘘嘘的。   到了门口,她一眼就见到了来人,主要是好认。这身高,这颜值,这气质,斯文俊朗,还又有着一股矜贵。   虽然就是简单的白T,到膝牛仔短裤,运动鞋,但清爽年轻到闪闪发光。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正立在学校门口看布告栏里的新闻。   学霸就是学霸,别人等人都玩儿手机,他等人看新闻公告,没法比。   陈盐走过去,他正好转头,对她展颜一笑:“你来了。”   这话说的,不应该她问:“你怎么来了吗?”   这么问显得不好。   陈盐点头:“你来我们学校干嘛呢?”   他仍旧笑着看着她:“我还没逛过农大,今天有空就过来逛逛,顺便看看你。”   说着对她展开了手中的袋子:“零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瞎买的。”   陈盐探着头往袋子里瞅了瞅,瓜子果脯开心果烤鱼干牛肉干面包酸奶各种各样。   她说:“农村的孩子不挑食,我都爱吃,最爱吃辣条。”   他就笑:“这次没买,下次补上。”   他又问:“起这么晚,还没吃早饭吧。”   陈盐心想:大哥,是你来的太早了啊,大周末的,八点堵门,可真少见。   她「嗯」了声。   他指着不远处树林里:“我看了,那边有椅子,我们去那儿坐会儿,你先吃点儿。”   她俩找了椅子坐下,他拿出面包撕开包装袋递给她,陈盐接过来,看他已经把酸奶插好吸管,又递了过来。   想起他给她剥鸡蛋皮,陈盐心里感慨,这人,好有修养,真是能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让她颇有点儿受宠若惊,接过来说了句:“谢谢,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仍是笑:“客气什么?”   陈盐问:“你吃了吗?”   他「嗯」了声:“我每天六点半吃早点,雷打不动。”   六点半?   “你们大学食堂开门吗?”   “开。”   陈盐感叹:“好厉害,学霸的自控力和自制力,还真是非常人能比,我从来没有六点半吃过早饭。”   他笑笑:“习惯了,我还羡慕能睡懒觉的人。”   陈盐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特别爱揭别人短:“就算泡吧到天明,你也六点半吃早点吗?”   他轻轻一笑:“嗯,吃完再睡回笼觉。”   Question:如果这还不叫懒觉,那什么叫做懒觉。   陈盐边吃边问:“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想起逛农大来了。”   他说:“是吧,你也看出来了吧,逛农大是借口,实际是想找你玩儿。”   啊?陈盐愣了一下:“没人和你玩儿啊,嘉嘉呢?袁野呢?韩俊呢?冯玥呢?”   他笑着说:“整天就那几个人,我就不能交交新朋友吗?”   哦哦,也是:“我也愿意和学霸做朋友。”   “我要不是学霸呢?”   吃人嘴短:“那我就愿意和你交朋友。”   你们那一帮子,我只愿意和你一人交朋友,不是别人不够好,是我对你有滤镜,觉得你太优秀。   他就一直看着她轻笑:“快吃吧。”   陈盐吃完面包,喝完酸奶,接过叶凉风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问他:“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儿?”   他起身把包装袋子都扔垃圾桶里回了句:“听你的。”   听她的?也挺好,陈盐也起身,拍了拍身上:“我正好有一件大事要干,缺个人作陪壮胆。”   叶凉风扔了垃圾,回头笑着说:“你找对人了,我跟你一样,胆大。”   他先陪她回宿舍,把她收的礼,一大口袋零食拎上楼放下,他本来要帮忙拎上去的,陈盐拒绝了:“宿舍还有一个在被窝里呢。”   他一愣,然后说:“那你自己去吧。”   陈盐上了楼,顺便告诉还在挺尸的思容:“可以酌情吃点儿,绝对不能吃光,不然回来灭了你。”   思容喜的,连吼好几句:“爱你,爱你!”   陈盐下楼时候,看到宿舍外面来来往往的女同学,见到他都会多看几眼,有的走过经过看过还会回头再看,然后低声议论:“是他吗?”   也是,她能一眼认出他。   别人肯定也有认识的,天才少年。   太牛啦。   跟他走一起还真是又骄傲又自卑啊。   他问:“我们去哪儿?”   陈盐回了句:“美容院。”   他一脸疑惑:“?”   陈盐把头发挽到耳后,对他展示了一下耳垂:“我要打耳洞。”   他一愣,然后脸微红:“哦。”   又问了句:“疼吗?”   陈盐回:“不知道,我也没打过,应该就跟被蚊子叮一口一样吧。”   他回:“肯定比蚊子叮疼吧。”   “嗯,那是肯定的,我只是打个比方。”   “……”他又忽然说:“现在夏天,不能沾水,洗澡不方便,还是秋冬再打吧。”   陈盐坚持:“我今天是一定要打的,你不陪我去,我就找别人陪了。”   她本来打算去个美容店,最后,在他的坚持下,陪她去了医院美容科,挂了号,周末一早人还不算多,等了两个就到他们了。   叶凉风也要跟着进去,护士小姐姐不让:“这位帅哥,别担心了,你女朋友就打个耳洞,三分钟就好了。”   陈盐本来想开口解释:“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看到他脸上的担忧的神色,她觉得好像不大合适。   抹了麻药,确实不疼,还真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样。   又听护士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结束了。   叶凉风敛了笑容,有点儿紧张的问:“疼吗?”   陈盐摇头:“就跟被蚊子叮一口一样。”   “还是打个比方吗?”   “是事实。”   他俩出了医院,已经中午了,陈盐说:“你早饭吃的早,饿了吧,咱俩先去吃午饭吧。”   他回:“你饿吗?”   我不饿,你肯定饿了,可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我也饿了。”   他说:“那找家粥店吧,你不能吃太油腻的。”   “啊?没关系吧,就打个耳洞。”   他坚持:“不行,谨慎点儿好。”   陈盐也不跟他多计较了,吃什么都差不多。   两人找了一家看着干净的粥店点了八宝粥和小米粥,还有馅饼外加三个凉菜,还真是点了不少。   陈盐吃的不多,馅饼一口没动,就把小米粥喝光了。   他看着个子很高,饭量也不大,馅饼只吃了一角。   陈盐觉得很浪费,就问了句:“可以打包吗?”   他问:“你们宿舍有微波炉吗?”   “微波炉是什么?”   “不可以打包。”   出了门陈盐还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打耳洞也是你付的钱,吃饭还你付的钱,我觉得特别不好,有种让你跟过来当冤大头的感觉。”   他笑:“我有钱,我上学都是全额奖学金。”   啊,实名羡慕:“北大奖学金一定很高吧。”   他点头:“超乎你想象。”   “那个一战到底的节目的奖金呢?”   他又笑:“你看过?”   陈盐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我不仅认真的看完了,它还陪我度过了高考失利的整个夏季。   但是这话她没对他说。   他说:“还是超乎你想象。”   哇,陈盐说:“我要劫富济贫,走,理发去,剪掉三千烦恼丝,露出我刚打完耳洞的大耳垂子。”   他笑:“你长发挺好看的。”   她回:“好不好看的不重要,我要从头开始,理发是我从头开始的第一步。”   他回:“好,陪你。”   “谢谢!”   “你好像特别喜欢对我说谢谢。”   “因为你人好啊。”真的。   他俩又找了一家理发店,陈盐对Tony老师说:“看着剪吧,越短越好。”   Tony老师看看坐在一边的叶凉风,后者同样对身后Tony2号说了句:“我也跟她一样。”   Tony1+2:“……”   一顿剪完,他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陈盐歪歪头,笑了:“你的钱白花了,一点儿没变,我怎么越看越像你兄弟了。”   他笑:“嗯,像住在我隔壁的兄弟。”   “为什么不是住在你上铺的兄弟?”   他对着镜子中的她笑的特别阳光:“我们寝室要有一个你这样的和我住上下铺,我应该会选择出柜。”   陈盐:“……”   Tony老师们听到都笑了。   他们兄弟二人出来,又决定去看电影。   电影院正在热映的是,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   陈盐说:“嗯,适合咱两个光棍大兄弟去看。”   叶凉风就笑。   这人,还真是爱笑。   希望这次是真笑,不是看她笑话。 第10章 讨论   看电影目的是为了愉快的消磨时间,陈盐买了可乐爆米花,他俩选了最后一排。   刚看了个开头就听到前面一对女孩议论:“柯景腾好帅。”   陈盐闻言就认真观摩了一下男主角的帅脸,又扭头看了看盯着屏幕的身侧之人,凑过去,他也感觉到了,贴心的将头靠近了她,她低声且诚实的说:“我真心觉得没你帅。”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了。   谁听到夸奖心情也好,他也礼尚往来回了句:“你也比沈佳宜漂亮多了。”   好吧,不管是不是事实,听到夸奖总是得谦虚一些:“一般人不能跟我比,我可是我们陈家庄的村花,将来毕业回去是要嫁给乡长的。”   他又笑。   他们又继续看。   陈盐抱着爆米花,她自己的可乐放在她右手边,叶凉风的可乐放在她左手边,他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放在了他自己左手边。   陈盐以为他调换可乐位置是为了拿爆米花方便,就把爆米花往他那边放了放,等了一会儿后,他却迟迟未拿。   陈盐低声问:“你吃爆米花吗?”   他看她一眼,轻摇头,又去看屏幕了。   看的还挺专心致志。   陈盐也没在意,就继续边吃边看。   吃了一会儿,有点儿腻了,就抱着桶专心看电影。   看了不知多久,正看的投入且专注的时候,忽觉得手背一热。   她初初还没反应过来,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以后,有点儿不知所措,叶凉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绷着身体也不知道是慢慢拿出来比较好,还是飞速的甩开他比较好……   他手指拨拢了一下她微蜷的手指,手腕一转,就这样,跟她十指相扣了。   陈盐忽觉得脸热热的,虽然眼睛还是盯着屏幕,但电影里演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就呆呆的。   竟然都忘记把手拿出来了。   电影演完,她还有点儿出神,他俩的掌心有汗,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她自己觉得肯定是她的。   人都陆陆续续往外走,他另一只手拿过她怀里的爆米花站了起来,右手还跟她左手牵着。   陈盐这才真正彻底回神,扭着手腕挣开了他的手,急匆匆走了出去。   他跟了出来。   陈盐随着人流出了电影院,也不看他脸,说了句:“我,有事儿,就先回学校了。”   他忽然说:“陈盐,做我女朋友吧。”   陈盐“啊?”了声,抬头看他。   他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她脑袋一热,又结巴了:“你,你别送我了,我,我先回了。”   他也未再多说什么,只温和的说:“路上看着车,到宿舍后我给你打电话。”   陈盐转身匆匆走了。   回到宿舍,舍友都在,一见她的新发型,全部成沸腾状态。   进屋不足五分钟,就接到他的来电。   陈盐想,他一定是掐着点儿打来的,她刚刚脑子一热,都被人拉手了,也什么都没说出口,灰溜溜回来了,路上被冷风一吹,她又清醒了,又精神了,又知道怎么应对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   那边轻轻一笑:“到了?”   陈盐心一哆嗦,脑海闪过一句话:这该死的温柔。   她故意粗声粗气嗯了声。   思容忽然大喊:“盐,明天必须带你扫货去,买衬衫买裤子买皮鞋,给你捯饬一下,我也有了个人人艳羡的帅T男友,我要和你搞姬友!”   陈盐:“……”   那边忽然说:“把电话给你这个姬友。”   陈盐警惕的一问:“干嘛?”   他说:“好事儿,给她。”   陈盐说:“你说吧,我转达。”   他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混姬圈的,我把联系方式推她……”   陈盐赶紧说:“不用。”   顿了顿:“真不用,她有喜欢的男生。”   他又笑了一声:“那就好。”   陈盐:“……”   他又轻声问:“耳朵还疼吗?”   陈盐回:“没感觉了。”   他说:“记得酒精擦一下耳朵。”   陈盐:“哦。”   他继续说:“这两天别吃辛辣油腻的。”   “吃也没事儿吧?”   “不行。”   “哦。”   “我明天陪导师去海南,三天后回来找你吃饭。”   “哦……啊?”你就别找我了吧。   “会给你带礼物的。”   “不要了,真的,不是跟你客气。”   是真没必要,但是他那么好,弄得她又不能跟以前拒绝别人一样说的那么直接,态度那么冷淡,她忽然觉得很为难。   他又关心的问:“今天转了一天,累了吧?”   陈盐赶紧回了句:“挺累的。”没事儿快挂了吧。   他说:“吃点儿东西去吧,上床了给我打个电话,睡不着我唱歌哄你睡觉。”   “啊?”   他低低一笑:“提前声明,我五音不全,看你需求,高配达不到,可以提供低配。”   “我没这需求。”   “其他需求呢?”   “啊?”   陈盐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需求都没想到,老实的说:“暂时没想到。”   他说:“想到了告诉我。”   陈盐:“哦。”   安静了两秒……   他说:“那……”   陈盐赶紧说:“你去忙,先撂了。”   “……”结束通话,陈盐忽然“哎呀!”了一声。   思容说:“瞎叫唤什么?”   秦琳说:“是不是才想起来你成假小子了?”   陈盐摸摸一头的短毛,懊恼的说:“有人跟我告白,我怎么光顾着聊天,忘记拒绝了呢?”   思容说:“就你这短毛怪,还有人告白,绝对真爱,朕准了,给你俩赐婚。”   赵芃芃哈哈一笑:“该脱单就脱单,别浪费你这张脸,只有你成功脱单了,系里男同学们没盼头了,其他女同学才有更多挑选的机会。”   思容大喊:“不能再苟同!”   陈盐叹气:“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不敢高攀。”   思容摸了一把她的短发:“盐姐,你短发都这么美,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可盐可甜,就你这张脸,谁都配得上,答应他分分钟让他变人生赢家。”   说短毛怪的也是她,说可盐可甜的还是她,精分都不带这么快的。   陈盐又叹口气:“你觉得我一个农村学渣配城市高富帅学霸,合适吗?”   赵芃芃说:“合适,新中国怎么建立的,农村包围城市,社会主义怎么实现的,先富带动后富,而且学霸就是用来拯救学渣的,你俩不能更合适了。”   思容也撇嘴:“农大好歹也是双一流,你怎么学渣了,他哪儿个学校的?清华的还是北大的,看把你自卑的,看把他给牛气的。”   陈盐说:“北大的。”   思容「额」了声:“好吧,凑活。”   秦琳也说:“喜欢就拿下他,用大学四年享受这个学霸带给你的恋爱美妙滋味。”   陈盐一阵鸡皮疙瘩:“不喜欢他。”   赵芃芃说:“你都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把你都对比的自惭形愧了,还说不喜欢他,是不是自欺欺人。”   思容附和道:“对!”   “真没……”   赵芃芃打断她:“解释就是掩饰,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会从了他的。”   陈盐说:“不会的,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思容“妈呀?”了声:“什么情况!”   秦琳和赵芃芃也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承认了自己单恋陈念北这件事。   倒是也没什么可隐藏的,思容也对她们讲过自己单恋她高中同桌的事儿,就是那同桌学渣不说,还特爱搞对象,光高中就换了好几任,思容小姑娘傻乎乎的还帮他写情书追别人,结果当然是没考来北京。   她就顺其自然解释了一下:“其实挺简单的,我是为了一个人考来的北京。”   “就是你那个清华的同学吗?”秦琳问。   陈盐没否认,只是进一步交代了实际情况:“不久前他有女朋友了,他们都在清华。”   三名听众集体沉默……   然后,秦琳说:“节哀。”   思容说:“好家伙,我听别人说清华男生注重内涵,我还想瞎Baby什么呢,现在一看,原来清华的男的真不看脸呐,神奇!”   陈盐:“……”   秦琳说:“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听着像咱家陈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似的。”   赵芃芃补充:“好像还有她喜欢的那个男同学宁愿选个丑女也看不上她一样。”   陈盐说:“他女朋友真挺漂亮的。”   思容说:“哦,那就怪不得了,两个都是美女的话,那肯定还是选清华的,男的,有时候也挺现实的。   别气馁,不是你不够好,是你当下的性价比不如人家高,跟我一样,当个被遗忘的备胎,习惯了就好了。”   陈盐:“……”   赵芃芃说:“我支持你去把他抢回来,真抢到手,才够给咱们学校长脸。”   秦琳说:“这脸长不长的有什么用,我还是觉得,不如从了北大那个高富帅。”   她俩说完不看着讨论的话题主角陈盐,反而齐齐看向了思容……   思容一副任务艰巨,不好决断的模样,摸了摸下巴:“不好说,不好说,自古清北就不分伯仲,就如同米饭和馒头,又如同肯德基和麦当劳,还如同海底捞和全聚德……”   赵芃芃说:“怎么搞的,说的我都饿了。”   秦琳说:“我也是。”   思容一看桌上的时钟:“呔,这都6点多了,该打饭了,还讨论啥没用的臭男人们,有吃的重要吗,走走,赶紧的,食堂走起——”   陈盐:“……” 第11章 蹭饭   睡前叶凉风果然也打了电话,道晚安。   陈盐说:“不用这么客气的。”   他笑:“没跟你客气,我是在潜移默化的渗透你,让你适应我的存在。”   陈盐觉得话赶话到的这个时机好像刚刚好:“说到这里,我也想回答你今天在电影院里提出的那个……”   他轻声打断她:“陈盐。”   “嗯?”   “今天确实有点儿鲁莽了,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吓到你了吧?”   “还好。”从小到大,习惯了。   他提议道:“我们还是先从朋友做起吧,男女朋友确实太着急了。”   “……”这……是回去静下来来想了想,又反悔了?   陈盐吧,本来,也是打算拒绝他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他这一套翻来覆去十八变弄得,她都要对自己的魅力持严重怀疑态度了。   难道她就是远看一枝花,近看豆腐渣?不接触还抱有幻想,一接触就失去人格魅力,连脸都留不住人心,不招人喜欢了?   他继续说:“我对朋友很好的,以后常找你玩,请你吃饭,对我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也尽量满足。”   陈盐回:“我朋友不多,对朋友要求也没那么高。”   他笑:“好。”   果然,第二天他出发前以朋友之名分享给她一张机场照片,附文字:一会儿出发,好好吃饭,不能吃辛辣油腻的。   陈盐想到了露营的夜里嘉嘉倚着他,腻腻歪歪的样子。嗯,他确实对朋友挺无微不至的,这大概就是妇女之友吧,不能想太多了。   陈盐在宿舍挺了一天尸体后,觉得颓废够了,下周要开始大学生的打工生涯了。   其实家里给的零花钱省着点儿用也差不多,就是一去商场就发现北京物价高的咋舌,上次华熙买个最便宜的甜筒,还得排队,排到她一问价格,肉疼归肉疼,也不好意思说不要了。   有钱才能出门消费,像她这样,不打工,周末哪敢出校门消费。   最后一周的死宅,好好珍惜吧。   傍晚她出门打水回来,刚倒在床上挺尸体休憩,就接到一通电话,陌生来电。   接起来,那边说:是我。   嗯?为什么台词和口吻听着都那么耳熟?   她忽然惊觉:是韩俊!   上次他打电话让她加微信,她没存他号码。   他问:“我刚在你们学校打球,饿了,想吃你们学校食堂,你有卡吗?”   这话问得,她要没卡,还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就是,有卡也没必要去给他当冤大头吧。   “有卡是有卡,可我没在学校哎。”   “我看到你拎着两个暖壶刚进了楼没多久。”   “哦,那你看错了吧。”   手机微信叮咚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觉得差不多可以结束通话了:“那我先撂了啊。”   他却来了句:“嗯,看看图片再撂。”   她拿下手机,点开微信,看到他发来的照片,一头黑线:她拎着两壶热水走路的,正脸。   陈盐又把电话递到耳边:“你等我一下哈。”   这位爷显然有备而来,陈盐直觉上就是最好别得罪他,差不多能和平打发掉就和平打发走吧。反正他也看不惯她,不饿急眼了肯定也不可能找她,就当喂狗了。   她就带着饭卡下楼了。   到了楼下,看到他正一边腋下夹着一颗篮球,另外一只手在刷手机,陈盐撇撇嘴,他要真是学霸,还真见鬼了。   他心有灵犀的抬头往宿舍楼门口看来,陈盐赶紧抬手迎个笑脸儿打了一个招呼。   他就看她一眼,挺冷淡的说:“走吧。”   瞧瞧这位爷,这是蹭吃蹭喝的态度吗?连个谄媚的笑脸都不舍得回馈一下,怎么感觉她俩反了一样?   陈盐深吸一口气,压下不跟他一般见识的小情绪,问了一嘴:“想吃什么?”   他说:“随便。”   最怕这个!   这小子这么傲慢,一定特别挑剔,还会特别难伺候,嘴上说随便,到时候打菜保不齐就选什么都摇头,打什么都不满……   “你怎么弄这么个发型?”   陈盐正在内心无限腹诽时候,听到他忽然这么问,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回了句:“凉快。”   他哼笑:“入秋了,你还热。”   陈盐说:“嗯,热,我年轻,火力壮,还有一腔无处安放的如火青春。”   他嗤笑:“吃完带你运动去,给你泄泄火。”   “不用,我从来不靠运动泄火,吃根冰棍就透心凉了,一会儿吃完饭去吃冰棍吧。”   他皱了皱眉:“我从来不吃冷饮。”   看看,看看,她想什么来着,嘴上说随便,吃啥都皱眉。   陈盐不在意的说:“没事儿,我吃,既不用你跟着更不用你看着,你回你们学校就行了。”   他:“……”   又走了几步,他忽然又问:“你扎耳洞了?”   这小子眼睛还挺尖的,陈盐摸了摸耳朵,还插着昨天医院给的银耳钉,60一对,带个红色塑料头,每天转几圈,还要擦酒精。   她回:“嗯,昨天扎的,和凉风一道去的。”   他忽然停下,语气挺差的,还有点儿质问的意思:“你怎么和凉风勾搭一起了,你不是喜欢冯珂吗?”   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勾搭。   陈盐冷冷的说:“请注意用词,没勾搭,我和他是朋友,还有,我和冯珂连朋友都不是。”   他脸色一冷,想要说什么,可能看陈盐面色冷冷的,觉得再多说,饿死也没饭吃了,最终抿了一下唇,沉默了。   陈盐真的想,扭头就走。   真的。   俩人沉默着往食堂走,路上碰到自己班的李向东。   这个人,军训时候追她,又是送零食又是送手持风扇的,弄得挺情深义重非她不可得姿态,陈盐拒绝他时还愧疚了两天。今天他倒是拉着一个女孩的手,陈盐没见过,应该是别的系的。   跟他俩走了个对面。   李向东见到她,还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跟男朋友吃饭去啊?”   陈盐不想跟他过多解释,就随意的客套了一下:“吃了吗?”   李向东不自然的回了:“刚吃完。”   他女朋友看看陈盐,又看看韩俊,然后瞥了一眼李向东。   刚擦身过去,陈盐听到他女朋友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们班女神啊,开学把你迷的神魂颠倒那个,太一般了吧,身边男的倒是挺帅。”   李向东诺诺的回:“你说的都对。”   陈盐:“……”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舔狗终会变男友。   韩俊忽然站住,喊了一声:“喂。”   然后慢慢转过了身。   陈盐赶紧问:“你干嘛?”   韩俊讥诮的开口:“你……”   陈盐可是见识过这人的嘴多么臭,多么让人下不来台,她一紧张一把拉住他胳膊,拖着他,对愣在哪儿的两人飞快的说:“他刚刚忘记跟你们打招呼了,他就是太客气,太懂礼,没事儿,没事儿,我俩吃饭去了,你们忙你们的。”   然后生拉硬拽给拖走了。   走了几步,陈盐甩开他质问:“你刚刚打算说什么?”   他心不在焉的说:“你不怎么样,身边这女的,更不怎么样。”   陈盐真是气急了:“这是我同班同学,你说了,我还怎么跟人家好好相处。”   他讥笑道:“都被人明损暗贬了,你还当个包子,同学怎么了,同学没出息更得教育,你不教育我替你教育。”   “你凭什么啊,我从小到大都是包子过来的,我过得也挺好。”   “我看不惯。”   “那你别看。”   “看来我还多事儿了。”   “你知道就好。”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陈盐也学他鼻孔里哼笑一声:“你这么好心,想当菩萨就去别地儿救苦救难吧,我好着呢,不需要你锦上添乱。”   “……”   “还有,我刚想起来,我饭卡没钱了,你回你们学校吃吧。”   都拒绝的这么明显了,他竟然还能舔着脸说:“我在食堂门口等你,你回去拿钱。”   “没钱。”   “去借个饭卡。”   “……”你说一个要饭的,谁给的脸,他爷爷的,怎么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吧?   哦,还真是他爷爷。   陈盐冷着脸和他一道进了食堂,把卡递给他:“你去打饭。”   他接卡的时候把篮球递给她:“你吃什么?”   “随便!”   陈盐找到了坐的地儿没多久,就见他打了几个菜过来。   还以为他饿急眼了,看他挑挑拣拣,没吃几口,陈盐皱眉问:“难吃么?”   他「嗯」了声,又说了句:“还行。”   “到底是难吃还是还行?”   陈盐觉得自己看人太准了,这人,绝对的难伺候。   他不太在意的回了句:“凑合。”   紧接着又问:“明天干什么?”   “我是学生,除了上课还能干什么。”   “我明天课少,下午来找你。”   陈盐警惕的问:“你找我干什么?”不会是蹭饭蹭上瘾了吧?   他平静的回道:“带你出去吃。”   “不用,食堂挺好吃的,你不是也说还行吗?”   他说:“喂猪的话,还行,给人吃,就难吃。”   陈盐:“……”   这人,真的,极其欠揍啊。   他又问:“几点下课,我过来接你。”   陈盐拒绝道:“真不用,下了课,我还得和室友一起去面试。”   “面试什么?”   “兼职啊,我也得打工,缺钱了。”要是你这样的常来蹭饭,我就更缺钱了,所以,别来了,千万别来了。   “你家不给你学费?”   “给,生活费拮据。”北京消费这么高,平时想出去转转吃吃看看的,怎么好意思管家里要吃喝玩乐的钱。   “你年龄太小,打工不太安全,你学费留下花,我帮你申请助学贷款,在校期间无利息,毕了业慢慢还。”   这馊主意出得,陈盐还真是目瞪口呆:“你学的什么?”   他回:“法学院,经济法学。”   陈盐讽他一句:“你还真是推进消费经济发展的一把好手。”   他竟然罕见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让立法为经济服务,是我以后的努力方向。”   这,还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4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真不去,你要是没人陪,就喊你自己朋友吧。”   “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吧。”   陈盐还是拒绝道:“不用了,我们宿舍一起去打工,还有个照应。”   “家教,一小时两百块。”   陈盐:“……”   她打算和室友去附近商厦里当服务员,里面快餐店咖啡店都需要兼职,按小时,一小时25-30不等。   这家教钱,也太高了,她知道师范大学的也就50一小时,别说她才大一,还是非师范类院校。   “远吗?”   太远她就不考虑了。   “不远,骑个自行车十几分钟。”   陈盐不太自信得问:“时薪这么高,应该不会用我吧?”   他看出她心活了,继续说:“打算去面试的话,明天我来接你。”   陈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娃娃,在金钱的诱惑下犹豫了。   这边她还在犹犹豫豫,那边他已经替她拍板决定了:“明天四点,你们学校门口见,别迟到。” 第12章 兼职   陈盐没拒绝,但也觉得不是很踏实,倒不是担心他忽悠她,就是一种不愿意跟他有交集更不愿意欠他人情的感觉。   她回寝室,跟室友们说了:“有清华同学给介绍一个家教,时薪200,靠谱吗?”   思容惊呼:“我的爷,一听就不靠谱,但清华介绍的,没准。”   秦琳笑道:“你俩感情闹掰了,人情还在啊,看来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打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是同一个人。   算了,先不解释这个了。   赵芃芃说:“必须去啊,爱情没了,还有大面包,这样的好事儿,不去傻了吧唧的。”   晚上接到叶凉风电话,陈盐本来想趁机会问问韩俊今天提的这个机会。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他说:“陈盐,今天陪导师和这边领导吃饭,给你报备一下,不能跟你多聊了,耳朵别沾水,馋了可以吃肉,不能吃太多。”   陈盐:“……”   挂了电话,发现,自己的决定还是得靠自己。   那就,去,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有钱不赚,瞎纠结,还真傻了吧唧滴。   真成了的话,开了工资,给他韩俊送点儿礼,不白搭他人情。   第二天她按点儿赴约,说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她以为他会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她,没想到他开着他那辆非常拉风的黑色大越野吭哧吭哧来了。   陈盐爬上副驾,系好安全带说:“这么短的路,还开车,太费油了吧。”   他瞟她一眼:“先去吃饭,再去面试。”   陈盐警惕的问:“我可没带多少钱。”   预防针赶紧打上,不能因为开了好车给介绍个好工作就狮子大张口问她吃太好的。   他看了眼后视镜,启动了车子,不忘讥笑她:“今儿去的地儿,要是让你掏钱,卖了你也不够。”   那就好,那就好。   陈盐忽的反应过来:“我有那么不值钱吗?”   “那看你打算怎么卖了。”   陈盐:“……”   到了地方,陈盐终于感受到为什么说贵了。   在平安里附近的一个四合院里,进去的时候,明显人家认识他:“韩少!”   然后见到陈盐,也完全没表现出意外,就特别亲切的对他说:“你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他回答的倒也诚实:“最近穷,吃不起你这里。”   陈盐可以作证:“对的,穷的都跑去我学校食堂蹭饭了。”   那人一愣,然后哈哈一笑:“真会开玩笑。”   然后问:“那还是老规矩,今天老位置还在,我看着给您上菜了啊?”   他点头,先进去了。   一路有人见他进来,都提前小跑着给他开门。   陈盐还真是深深感受到了他在这里享受到的优待,怪不得整天傲的不行,都是让他们这样的给捧的,给惯的。   入座后,茶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要给倒,他冷淡的说:“你下去吧。”   然后自己拿起茶杯,倒了七分满,推到她跟前,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   陈盐端起来尝了口……说实话,确实挺香,但她真喝不出茶品质的好坏,真要是好茶给她喝就浪费了,她觉得饮料还是可乐和奶茶更好喝。   她一口干了,发现他还没喝,她问:“啊!忘了问了,这茶是喝的还是漱口的?”   他拿起茶壶的手一顿,然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还不忘讥笑她:“你以为你在古代呢,用茶漱口。”   陈盐说:“是吧,你也看出来了,这里这阵仗,就是为了让来客感受到帝王一般的感觉,所以我以为这是要漱口的。”   他:“……”   陈盐说:“我还以为你给我介绍工作,打算要挟我请客,看来你是打算请我啊?”嗯,这顿不请也得你请了。   被动请客的他说:“明天再带你吃别的。”   陈盐觉得不太对劲啊:“你没欠我钱啊?”是不是非得讹我一顿你才罢休啊。   “昨天你请我了,礼尚往来,我也回请你。”   “你都这么还人情么,吃一顿还八顿,那你可亏了。”   他说:“就对你这样。”   “啊?”   “我还没遇到过像你这么穷的朋友。”   他是不是觉得她农村来的姑娘,没见过世面,以请客名义对她炫富啊?   “谢谢啊,不嫌弃我穷酸。”   他忽然问:“为什么剪了头发?”   陈盐有点儿不理解话题怎么又回头发上了:“都说了,为了凉快,你怎么老揪着我短发不放呢?”   他喝了口茶:“这么短,谁揪得住,就是挺丑的。”   陈盐:“……”   陈盐问:“那个家教什么情况?”   他看着她平静的说:“面试通过了再说。”   陈盐:“哦。”   安静了一会儿,陈盐发现他还在一直看着她,这真是让人挺不自在的,陈盐挠了两把短发:“你再看它也不会变长的,要是实在觉得这短发太丑,你就背对着我待会儿?”   他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到面前茶杯上:“出来面试也不化化妆。”   陈盐不理解的回道:“我是面家教吧,又不是联谊,还用化妆。”   他:“……”   过了一会儿,陈盐还是憋不住问了:“家教,还是想知道。”   他透露了一下情况:“我邻居,之前跟我妈提过让我辅导。”   “人家看上的是你,清华的,应该不会退而求其次用我吧。”   “原本看不上你,我说你讲不明白的地方,我免费替你,那边就同意了。”   陈盐「啊」了声:“原来一份家教,咱俩共同作业。”看来高薪就是没那么容易挣的。   他脸上竟然有了点儿笑意:“也就这么一说,他家姑娘我看着智商有问题,你也就陪着写作业。”   “你还说过我智商有问题。”   “嗯,所以你辅导她才合适。”   “……”陈盐觉得他哪天说话不损人,可能就过不去。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着呢,有人敲了敲门,两个服务生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推车顶上那层放了一条巨大的鱼,看着比她都粗,还是生的。   最后跟进来一个系白色围裙的厨师。   服务生从推车下面取了各种碗碗蝶蝶和一应精致小菜,调料摆放好。   厨师对韩俊礼貌的笑了笑,就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刀,跟变戏法一般,飞快的片着这条大粗鱼。   每片一片就放在摆盘的冰塔上,一会儿就成功一盘。   服务生摆了上了。   陈盐还看的目瞪口呆的时候,韩俊已经夹起一片,递到她嘴巴,陈盐说:“我看电视上人家吃生鱼片都沾芥末,蘸酱油什么的。”   他仍旧举着筷子对她说:“你人生第一片金枪鱼应该要感受一下没有任何调料的滋味。”   陈盐说:“谁说第一片,要是金枪鱼的话,我吃过罐头。”   然后张嘴接下了,嚼了嚼,入口Q弹,又鲜又微甜。   他平淡的问:“怎么样?”   陈盐看了一眼厨师,低声说:“我组织一下语言,单独给你说。”   他轻哼了声,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真笑。   切了两盘,人都下去了。   然后陆续有其他菜上来,都是生冷之类的,摆盘特别精致,就是感觉吃不到什么东西,还死贵死贵那种。   只有一盘牛排看着特别中意,切的四四方方,一口一个大小,沾满酱汁,为了方便取用,每个上面插了一面小旗。   陈盐尝了一口。   他又问:“怎么样?”   她伸了伸大拇指:“果然,人活着还是得靠牛羊肉。”   他还是哼笑一声。   陈盐问:“我有个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他蘸酱油吃了一口生鱼片,放下筷子:“问。”   陈盐说:“你为什么每次见我都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为什么你明明表现的讨厌我,你还请我吃这么贵的?”   why!   他倒了一杯茶,看也没看她,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露营那晚,你总嘲笑我。”   “大半夜一个人出门,这么不带脑子,你不是欠吗。”   陈盐:“哦,算了,当我没问。”   ……   两人吃完饭,一起去了他介绍的那家。   竟然是个初三的姑娘,叫文莉,她妈李姐见到韩俊还挺热情,说:“韩俊推荐的人,肯定没问题的。”   除了问了问学校和专业,哪科比较拿手外,其他的也没多问,之前陈盐说她理科不错,小姑娘补物理。   陈盐想起韩俊保送清华就是因为物理竞赛得过奖。   果然,锁定的目标确实是他。退而求其次,是她,稍带上能偶尔得他指导一二。   就跟买线下课程会送名师网课套路一样,韩俊套路了邻居。   最后约定了时间,明天开始上课,每周三次课,每次2小时。   李姐把他俩送出门,韩俊说:“我俩回家待会儿。”   然后刷开了隔壁房子的指纹密码锁。   陈盐听他说他和李姐是邻居,没想到竟然是隔壁邻居。   陈盐莫名其妙的就跟他回了家。   还好家里只有他一人。   陈盐问:“你父母不在?”   他「嗯」了声:“他们不住这里,我们在这里住过六年。”   陈盐一想地理位置:“你读的清华附中?”   他坐在了沙发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还用问吗?”   陈盐感慨:“这套红木沙发,看着真硬啊?”也看着真贵啊。人家都用布艺真皮的,你家用实木的,真不嫌硌得慌。   他回:“不是红木,梨花木,嫌硬,要不去坐床上?”   陈盐麻溜走过去坐了:“早就听说北京学区房牛,果然,原来你就是学区房真正的受益者啊。”   他语气带着一丢丢不屑:“住这里不是因为学区,是因为近。”   额,忘了他出身了。   陈盐问:“对了,来你家干嘛?”   他挺随意的说:“密码你记住,要是阴天下雨回学校不方便,你就过来借住。”   陈盐想:哇,这人,真的面上和实际差距太大了,又给她介绍工作,又面面俱到照顾他。除了嘴上损,其他的,说实话,还真是不错。   然后又想起了叶凉风,也特别好,属于从内到外的好,再想想袁野,除了嘴上贱,好像也挺好的。   冯玥和嘉嘉人也不错,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陈盐说:“你人挺好。”   他被她夸显然极不适应,怪异的看她一眼。   陈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把我喊过来一定是谈家教费的,没事儿,我这人,实诚,三七开,你三我七。”   他:“……”   “那就四六……提前声明,不能再低了,五五你就有点儿狮子大张口了。”虽然五五开,她能拿到手的,也比市价高不少吧。   他说:“我没那么穷,还要抽成你的家教钱。”   “那你这么帮我什么目的?”   他看着她,没答话,但是目光却看着她脖颈以下微微有点儿失神。   陈盐猛然意识到,她这件黄T领口比较大,平常没什么,就是今天和他坐着聊天,挨他有点儿近,又微微倾着身体,就,怪不得从她坐下,他目光就有意无意的总是看向她那里,跟她说话也心不在焉,这会儿更是失神了。   她忽的一下坐直身体,一把捂住了胸口。   可能反应太大,惹他不高兴了,他嗤了句:“没什么看头,何必跟防贼一样。”   没什么看头,还把他看入神了,谁信。   事关她女性的美丽酮体,陈盐立刻回呛:“谁说的,别人都夸我胸大腰细,身段婀娜的如同狐狸精转世。”   他冷笑:“谁这么夸你,男的吗?”   陈盐回:“男的要这么夸我就是耍流氓了。”   他倒是诚实:“你这不是也知道,所以我要说它形状圆润,你听了会更别扭。”   陈盐:“……”   陈盐觉得太不对劲了,跟他讨论这个干嘛,言归正传:“还没说你为什么这么帮忙呢?”   他看着她淡淡回道:“一个男的,不遗余力的帮一个女的,还能有什么目的。”   “啊?”陈盐懵了。   这套路太耳熟了,难道,他也折服在她这副好皮囊下了?   陈盐觉得不能继续问,问了就是我漂亮我有罪,因为她只能拒绝他,可现在又欠他人情。   陈盐说:“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清华的校训教导了你博爱和仁慈,尤其见到条件困难的同学,你就忍不住伸出了你的友爱之手。”   他启唇:“狗屁。”   全当没听到他骂人,陈盐一下子弹了起来,说了句:“那我走了,谢谢啊,你要不回学校就早点儿休息吧,别送我了。”   说着就一溜烟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   他也随步起身:“急什么,我送你。”   陈盐赶紧拒绝:“千万打住,这么近,我跑回去都比你再取车送我快。”   他难得笑了:“谁说开车了,我陪你跑。”   陈盐回了句:“那我先跑了,你垫后。”   他:“……”   陈盐出门时候,他在她身后说了句:“明天带你去吃别的。”   陈盐没回答,就摆了摆手。 第13章 萌物   当然不会同意跟他继续约饭。   晚上叶凉风又例行来了电话。   叶凉风问:“这两天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陈盐一阵默然,昨天本来要跟他讲韩俊的事儿呢,那是没听到他对她说男人女人那套话之前。   现在,她不得不说,她犹豫了。   她不知道,说了合适还是不说合适。   陈盐想起他俩的关系,忽然觉得一阵头疼,她竟然一前一后收到他俩对她的示好,虽然,但是,叶凉风反悔了吧。   但陈盐本心里觉得,叶凉风是个特别温润随和的人,无论是当朋友还是男朋友都是上佳人选。   而韩俊……   以他对她之前的态度来看,他忽然转性帮她,与其说出于对她这个人的喜欢,不如说是看她长的漂亮,领个漂亮女孩出门倍有面子,就跟他喜欢的车一样,够夸张够吸睛才够味。   她感谢他给她推荐了工作,可是完全不想跟他有一丢丢的感情牵扯。   可事实是她非本意莫名其妙跟他俩都搅和到了一起。   陈盐回:“还是那样,你呢?海南好玩儿吗?”   他叹了口气:“每年都来好几次,没感觉了。”   陈盐:“……”   他笑着问:“你后天几点下课,我中午飞机到了,先去找你蹭个午饭。”   陈盐想起周六他又是请零食又是请扎耳洞还请喝粥,自己确实应该礼尚往来一下下,不然不地道,她说:“中午可以,下午一点有课,时间会很紧张。”   他问:“能逃课吗?”   陈盐:“这是学霸应该问的话吗?”   他笑:“所以让你逃课啊,我很少逃课。”   陈盐说:“果然,学霸更会耍心机。”   他就低笑:“还不是因为想跟你多待会儿。”   陈盐觉得这话就有点儿暧昧了,不大妥当,就说:“骚年,明天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过时不候。”   他保证道:“女神,我尽量赶过去。”   陈盐赶紧回道:“别赶,别赶,没必要,来不及就再约吧,只要我们学校不搬走,我就会在,估计至少还得待个三年半,见面机会多着呢。”   他笑:“好。”   陈盐说:“那我就……先撂了。”   他还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轻声道:“时间还早,再聊会儿吧。”   陈盐心想好吧:“其实我对你有点儿好奇。”   他温和的回:“问吧,对你,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参加一站到底,到底为什么那么厉害?跟百度百科一样,不对,有的问题我和三姐看节目时候还去同步搜索,都没搜到,你比百度百科还厉害!”   他笑:“陈盐同学,非常意外,原来你不仅看过节目,还曾经这么关注我喜爱我。”   “没……是我三姐,她特别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事儿不能承认。   他仍旧在那边笑:“更荣幸了,希望有机会请你三姐吃饭。”   “行吧。”三姐得乐死。   然后,他将一个天才的诞生过程娓娓道来:“其实并没有节目渲染的那么厉害,有台本,有题库,还有剪辑的功劳,他们需要打造一个天才才有噱头和热度,我正好符合要求。”   陈盐“额!”了声,原来她们都是被节目带节奏了:“都是演的啊?”   他轻笑:“演还不至于,我背书比较快,题库里面的题背下来的多。”   说实话,即使这样,他其实也挺厉害的,就是,为什么她会有种上了电视台当的感觉。   “你为什么参加节目?”缺钱了?   他沉默了一下:“头两年,我姐姐身体不太好,我妈放下工作陪她旅游了一年,后来也是为了让她接触社会,给她报名了这个节目,节目组说女生报名人数太多,需要男的,让我也跟着可以考虑我俩免海选入围,我就跟着报名了。”   陈盐想起了露营时候袁野说的,轻声问:“那你姐呢,也得名次了吗?”   他说:“没,她没去,我反而被节目组缠上了。”   “……”陈盐问:“参加完节目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他想了想:“出名了吧,走在路上有人会认出来,还有公司想签我出道。”   “你学习这么好,肯定不愿意进娱乐圈吧。”   他笑:“没有,开出的价格我心动了。”   “好像都说娱乐圈钱好挣,你签了吗?签了的话,麻烦给我一张签名照片,等着你火了以后可以坐地起价。”   他又笑着说:“我导师不同意,让我专心搞研究,说是让我专心搞研究,还总带着我到处出差。我申请了普林斯顿硕博连读,他总想留我在国内读研。”   “你导师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一顿:“我还没往那方面想过,经你提醒,改天我好好观察观察。”   陈盐「嗯」了声:“是需要好好观察,你导师多大了?”   他说:“五十多的老大爷了。”   陈盐:“……”   刚挂了叶凉风电话又接到韩俊电话。   “刚刚和谁通话,打那么久?”   陈盐说:“朋友。”   他问:“男的女的。”   陈盐觉得没必要向他报备这个,就问:“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儿吗?”   他反问:“怎么,没事不能找你吗?”   陈盐老实说:“可以的,就觉得你不是会没事儿打电话和别人侃大山浪费时间的人。”   他:“……”   陈盐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都有,家教和特别贵的生鱼片。”   “明天,老时间接你,吃完饭送你去家教。”   陈盐连连拒绝:“不行不行,你约别人吧,我确实明后两天都课多,下了课就得立马赶过去家教。”   他也没多做纠缠,转而说:“家教结束后,带你去吃夜宵。”   陈盐说:“千万别,我刚开始做家教,得备课,还得复习我自己的东西,不能一上大学就放飞自我,拿着父母的血汗钱玩耍,我现阶段,应该以学业为重,吃喝玩乐全部都靠后。”   而且,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以后玩耍就别带我了,你玩儿得起,我玩不起啊。   前一句她不敢说,后一句她是这么委婉表达的:“你应该找跟你志同道合的姑娘,吃喝玩乐才带劲,我一直都对吃的,没什么要求,饿不死就行。”   他:“……”   陈盐觉得差不多了:“那我撂了,忙过这段,我拿到钱,一定请你吃饭感谢你!”   他平静的说:“感谢方式有很多,不是只有请客吃饭。”   陈盐假装没听出来他话中有话,装傻道:“好,我再想想其他出其不意的,争取给你一个惊喜,今儿有点儿累,就先撂了,有空联系,拜拜。”   不等他说话,就挂了。   然后长舒一口气。   还真是不能乱搭别人人情,应付起来没有底气就会前怕狼,后怕虎,压力山大。   陈盐跟寝室姐妹们取经:“清华同学给介绍的家教工作挺不错的,我不想欠他人情,也不想请他吃饭,打算送个礼物回馈一下图个心安理得,就是礼物太难选,人家条件特别好,送的低了,他看不上,送的高了,我负担不起,这事儿好难办!”   赵芃芃噗嗤一笑:“把你送给他,顺便拆了他和他女友,我看正合适。”   陈盐翻个白眼,把目光投向思容,一般特别不着调约等于鬼点子特多,常常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果然,她一拍手:“送安全T?感觉人家刚交了女友,一定用得上的,你这么做,绝对够贴心。”   是,够贴心,也够恶心。   陈盐心里干呕一声,只能寄希望于大老妹纸秦琳,秦琳拥有河北人常具有的务实,很少会有出格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说:“他抽烟吗?”   陈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了解。”   秦琳说:“抽的话送他一条好烟?”   赵芃芃又噗嗤一笑:“秦琳,你怎么跟长辈们一样,送烟送酒。”   思容说:“哎,我觉得行,每次抽烟都会想起你,而且还和你名字谐音!”   这都能联想到,陈盐说:“照你这么说,我送袋盐,更妥当。”   秦琳说:“那就送烟灰缸或者打火机,价格不贵,还很实惠?”   陈盐经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他车内非常干净,什么摆件都没有,不如送他车内摆挂件?   陈盐想着就问出口了。   思容抽了一口气:“盐啊,怪不得你看上他了,这人什么条件啊,不光人是清华的,大学都没毕业就有京牌车开着,简直就是老百姓不能直视的水准啊。”   赵芃芃说:“就别揭人短了,条件再好,不是也成别人锅里的鸭子了吗?”   陈盐决定结束讨论,每次打算正经讨论就变成了不正经风凉话:“睡觉!”   第二天一早,没课,陈盐骑着自行车去了附近的精品店,选了一组鹿鹿平安的小鹿摆件,这套摆件,她一眼相中了,属于一见到,心都融化了那种,可爱萌萌的,就像陈冬冬和陈暖暖一样。   忽然想她那俩大外甥大外甥女了。   陈盐觉得放在他那辆黑色的冷冰冰的越野车里,配上他不苟言笑的样子,非常合适。   就是很贵,一百多块,还没挣到钱就要先投资上,也真是被逼的,不想欠他的。   下午她下了六点的课,吃了一袋面包就匆匆赶往李姐家补课。   约了7点,第一次上课,她想提前到会儿。   完全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到,不仅先到,已经开始给文莉讲课了。   李姐见到她,满脸笑容,看了一眼掩着的房门,悄悄跟她说:“找你我还真是找对人了。”   陈盐:“……”   他补了一小时出来,见到陈盐挺稀松平常的说:“来了。”   李姐赶紧说:“韩俊,快歇会儿,喝饮料还是喝水。”   他对李姐的热情给予了最佳回馈:“以后她下午课多的时候,第一小时我来。”   李姐喜笑颜开:“那真的太好了。”   他看她一眼:“补完课来找我,等你吃饭。”   就走了。   李姐笑道:“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还真就是恨不得分分钟都腻在一起。”   陈盐:“……”   韩俊已经讲了不少知识点,小姑娘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下一个小时,主要是做题,遇到不会的,她再给辅导一下,所以,今天这钱,挣得还真挺容易的。   陈盐觉得今晚不分他钱的话就不应该心疼那一百多块了,一个晚上,他就给补上了。   陈盐补完课就去敲隔壁的门,一敲发现门没关……   他正坐在硬沙发上刷pad,见她进来说了句:“今天不想动了,我定了外卖。”   一副她俩很熟的样子。   陈盐从书包里拿出礼物,走到他跟前,递给他:“送你的。”   他明显一怔,瞟她一眼,才扔掉PAD,接了过去,边撕包装边问:“什么东西?”   陈盐见到他打开盒子,萌物露出来,口吻都温柔起来:“鹿鹿平安,怎么样,摆你车里,是不是特别的萌?”   他拿出来随意摆弄了一下:“没看出来,就觉得特别的蠢。”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发的文,那代表我对这章感觉还不错;   下午发的文,是我改来改去都找不到感觉,算了算了,发吧发吧;   周六周日停更攒字!就酱! 第14章 选择   陈盐伸手打算收回来:“那算了。”带回家放她爸那辆桑塔纳车里或者放大姐姐夫家车里,也不浪费。   他倒是眼疾手快的往自己那边拉了一下:“我处理就行了。”   陈盐说:“不喜欢就还我,你可不能扔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再扔就太没品了。   他拿起来塞茶几里了,回了句:“不扔。”   陈盐看他嘴上说很蠢,表情却没表现出反感,那应该是觉得还不赖,就是一贯的嘴里没好话罢了。   陈盐趁机解释了一下:“礼轻情意重,穷大学生也送不起值钱的东西,不过送你东西,你别多想,就是怕欠你人情太多还不上,送你礼物算是回礼了。”   说完后,她道别了:“那我走了。”   他说:“定了外卖,也定了你的份,不吃就只能扔了喂狗了。”   这话说的,她好意思跟狗抢东西吗?不过,陈盐就啃了一块面包过来的,说不饿不可能的。   就犹豫的问:“不会等很久吧。”   他看看手机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吧。”   外卖他定了披萨和意面。   他俩吃过了后,陈盐赶忙当个勤快人,帮忙把一应垃圾收拾到袋子里:“正好,垃圾我下楼给你带下去。”   他忽然说:“我也有礼物送你。”   陈盐站起来,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赶紧拒绝:“千万别,送来送去没完没了了,别人收礼越收越富,我收礼越收越穷,再送,就把我送成穷鬼了。”   他却起身拉住她手中的垃圾袋子:“今天替你补课还没算呢?”   “啊?”陈盐莫名其妙,不是说不抽成她家教费吗,陈盐说:“今儿就别算了吧,我都送你礼物了。”   他拉着不松手,不出声,还一直盯着她。   陈盐觉得这目光有点儿危险呐!   她赶紧提议:“那,要不,今晚你的外卖咱俩AA?”虽然你是打算喂狗的吧,我替狗吃了,那也替狗把钱出了吧。   他却忽的连人带袋子把她扯进怀里,陈盐惊的抬头看他,在她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他低头就吻住了她。   陈盐懵了,七窍回神之时,已经感觉到他唇舌想要撬开她的牙关,她抗拒着死活不就范。   冷不防被他袭了昨天讨论过的关键部位,这个流氓!   她拼命挣扎着一把推开了他。   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他。   后者脸上有点儿意犹未尽,竟然还不要脸的勾嘴笑了笑:“今天的课,就算两清了。”   陈盐脸一红,骂了句:“流氓,以后我自己补。”就往门边跑。   他却喊了她一声:“等一下。”   陈盐回头,就见他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盒子扔了过来,陈盐手忙脚乱的接住,是个墨绿色扁方锦盒,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第一次算是给你打个折扣,下次,可没这么好应付了。”   还有这么计算折扣的,这个坏痞子。   陈盐一点儿好奇一丁点儿欢喜都没有,接过去连看都没看又跟烫手山芋一样直接又撇回他怀里了。   不对,是砸过去的。   然后攥着垃圾袋,蹭蹭蹭出门,跑了。   陈盐下楼,都走到自行车棚发现垃圾没扔……   她特别气,怎么手里还拿着垃圾,都遇到这事儿了,她还帮垃圾男人扔垃圾,她简直玛利亚附体了。   扔完垃圾出了小区门又发现自行车没骑,她被他弄得,变成一个无头苍蝇在他小区楼下乱窜了。   心烦意乱!   到家接到他微信:“明天我一天都有课,你课不多的话,过来陪我上课。”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和理所当然啊。   陈盐还在气头上,直接回了句:你谁啊?   他很快回复:你说呢。   她说:请自重。   那边隔了很久回了句:你跟着一个男人回家,跟他说自重?   把陈盐给气的:这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怪她吗?   陈盐特别想好好怼他一顿,台词都想好了,跟你回家就是答应你什么了吗?   我每次跟你回家不都是稀里糊涂跟你回的,有哪一次我主动了。再说,就算我主动,你又凭什么说亲就亲不打招呼呢?你个色鬼。   愤怒的打字的时候,心里吧,又有点儿怕他是怎么回事儿,想了想又把字删除了,回道:可能是我平时太不注意让你误会了,我现在不想和人谈情说爱,我以后一定注意。   绝对不再踏入你家大门。   他这次倒是回的很快:不谈情,那你可能会后悔。   后悔什么?   陈盐想回句:呵呵,鬼才后悔。   转念一想,算了。   他读清华还能不会阅读理解吗,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再说的话,就是抬杠,就是泄愤了。   虽然她很想,但她不敢。   她都想好了,拒绝也说的明明白白,如果他继续纠缠,家教她也不干了。   当然,如果他知难而退,懂礼守份,她还是很想继续做这份家教工作的。   第二天,接到叶凉风电话的时候,陈盐才想起来,把他今天回京找她吃饭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昨晚收到他信息说晚上有局,可能会比较晚给她打电话,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韩俊那个痞子,看过就忘了。   半夜十二点,对,12点,叶凉风发信息:睡了吗?   谁大半夜12点还没睡。   确实,她还没睡,一直睁眼到2点才好不容易睡着,然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一个恶魔,就是他,韩俊。   在梦里,他跟着她出了家门,进了电梯,还把她堵在电梯一角,陈盐磕磕绊绊得问:“你干什么?”   他一抬手,手里冒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里面是一枚巨大的戒指,别人买的戒指都镶钻,他拿出来的戒指镶嵌了一簇亮闪闪的银针,他慢悠悠戴上。   然后,对她阴冷一笑,就对着她脖子稳准狠一刺,她的血就跟水管爆开一样呲了出来,她用手捂住脖子,沿着电梯缓缓滑落的时候,还在想:我要死了吗,肯定要死了,对,就是要死了,可为什么血流成这样,一点儿都不疼呢。   然后她没死,又从电梯里出来了,出来后又怕又急的,骑着自行车跑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拎着他家的垃圾袋。   奶奶的,她这是被垃圾袋缠上了吗,一下子惊醒了。   就再也睡不着了。   今天一上午的课,她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没有状态。   所以接到叶凉风电话时候,她决定不和他吃饭了。   物以类聚,前天她刚感慨:他们这一帮子,人又好又热心。   今天就觉得:好个屁,都是熏心。   她知道自己这样对待叶凉风是殃及无辜了,叶凉风目前为止,真的很好,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和韩俊,不想和冯珂,以及他们周边的一切人,有任何交集了。   她就直接拒绝了他的来电,因为接他电话,她很难说出口拒绝,发信息就不一样了,她打算发信息明确拒绝一下。   正编辑信息时候,收到了他的短信: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她回复:不好意思,有事儿,别等了,你回吧。   他发消息:放下给你带的特产我就走了。   陈盐回:不必了。   那边问:昨天没给你打电话,生气了?   什么跟什么……   她回复:没,就是觉得没那么熟,不想见面了。   点击发送后,她稍微有点儿后悔,觉得这话说的特别不妥当,前天晚上他俩还哥俩好的聊天聊了一个多小时。今天就划清界限了,还是用这种特别硬邦邦的方式。   算了,不是所有的拒绝都能足够体面。以后又不会见面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陈盐下午下了课回来,楼管阿姨拎着一大包东西上来敲门:“育种系,住这个屋吗?”   秦琳:“是的,阿姨。”   阿姨问:“陈盐是你们系的吗?”   陈盐说:“是我。”   阿姨说:“一个小伙子留下的,说让我转交给给育种的陈盐。”   思容悄悄对赵芃芃说:“为什么咱们这个系,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总有种不正当职业的感觉。”   阿姨瞥了一眼思容,走了。   赵芃芃说:“又是谁来献殷勤了?”   陈盐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有两袋菠萝蜜干,两盒肉脯,还有椰子糖等好多零食。   除了这些,有个锦袋,陈盐拿出来,解开,里面是个透明盒子,能看到一对精致的珍珠耳钉。   说实话,特别美。   陈盐知道是谁留下得了。   她叹了口气。   秦琳看她一脸忧愁的样子,也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送礼的男同学要BAD END了。”   思容扒拉了一下袋子:“悲剧就悲剧吧,咱们先吃了再说。”   陈盐说:“别动,我要还回去。”   思容刚拿了一袋菠萝蜜干出来,一脸惋惜的问:“拒绝就拒绝,零食还要还吗?”   陈盐想了想:“算了,吃吧。”零食不还了,珍珠耳钉还了吧。   她给他发信息:谢谢你的礼物,零食我吃了,耳钉还你吧,给我一个地址,我寄给你,要是你不给,我就寄到上次借住的你家别墅那里吧。   他回:陈盐,你怎么了?   陈盐说:没怎么,无功不受禄,你送我东西我觉得很有压力。   他回:东西不值钱的,珍珠耳钉也是,你还我,我也用不上。   陈盐想:怎么用不上,你可以送你姐姐啊,也可以留着送以后喜欢的女孩子啊。   但是她又不想提他姐姐,也不好意思说这些话。   陈盐叹口气,回道:好,那就谢了。   他很快回复:继续当朋友吧,陈盐。   陈盐心里一滞。   他又发过来一条:继续吧。   陈盐发现自己真的挺包子的。   想骂韩俊,没胆量。   想和叶凉风断交,没狠心。   万般纠结下,她又给臭皮匠陈油打电话:“三姐。”   陈油「额」了声:“一听这声三姐就没好事儿,有屁快放。”   她直奔主题:“有两个男的,关系挺好的,好像对我都有意思,我好害怕。”   陈油「啊」了声:“这么狗血啊。”   顿了顿又说:“我也见怪不怪了,我周围好几个男女朋友都是被闺蜜或者哥们撬走的。”   陈盐问:“我要坚决都疏远吗?”   她问:“为什么都疏远?”   “啊?”   “都吊着!傻的,一起考察,看看哪个更优秀就扶正,剩下一个发展备胎,年纪轻,就该放开了享受恋爱。不过,重点强调,一定一定一定记得做好安全措施,想想陈念北他妈。”   陈盐:“你是我亲姐吗?”   陈油笑:“你说呢,不是你亲姐就会跟你说,好好学习,别恋爱,把你熬成老处女,毕了业再熬成老剩女,我听说北京优质剩女特别特别多,你在学校只用拼颜值就能找对象,出来后除了颜值,还有学历,家境,工作,收入,存款,这么跟你说吧,在学校里不订下对象,毕业后真的很难很难!”   陈盐问:“你怎么不找。”   陈油哼:“我闲的啊,一个人爽死我了,我找什么,我就想单身过一辈子,情情爱爱腻歪死我了。”   陈盐说:“我也想单身,不找了。”   陈油说:“千万别,妹妹,你这么漂亮的脸,这么魔鬼的身材,一定得报复社会,玩玩傻小子们才过瘾。”   陈盐觉得,她三姐,好像想利用她报复男人一样。   “那,那俩人呢?”   “都试试,哪个大留哪个。”   “三姐!”   陈油哈哈大笑:“真的,只有最亲的人才会跟你说这么实在的话,剩下的就是,看你跟谁在一起轻松愉快。毕竟床上就那几分钟,再带劲也抵不过生活中的咱四姐妹,柴米油盐。”   “三姐,你以前从来不跟我说这种话。”   “以前你上高中,而且,你以前也没问过我感情问题,现在可以了,小妹,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以后有什么要及时和我沟通,方方面面,我都会给你全方位的指导与疏解,说说,这俩人都什么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   陈盐听的都想挂电话了,看她终于转向正题,就说:“其中一个是叶凉风。”   “啊!”轮到陈油尖叫了。   “叶凉风还真看上你了?”   “没明说,我感觉他再频频向我示好。”   陈油问:“是对你示好,还是因为他人好,对谁都特别好,让你误会了?”   陈盐提出证据:“出差每天主动给我发信息,还给我带礼物,就是白天刚问我可以做他女朋友吗?晚上就说太快了,要从朋友做起。”   陈油说:“你没感觉错,是想泡你,听着好像是只想泡你一下下,没打算一直泡下去,先留个心眼好好观察,不要无头无脑一头扎进去。”   陈盐:“……”   陈油问:“另外一个呢?”   陈盐说:“人特别傲,忽然给我介绍家教工作,还天天请我吃饭,我有点儿怕他。”   “为什么怕他?”   “H三代。”   陈油:“你一说,我也跟着怕了,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也高攀不上,别当凯子吊着了,趁早拒绝。”   看来姐妹俩想法一致,陈盐问:“那是不是叶凉风也一起拒绝,才更合适?”   陈油说:“拒绝什么?人家叶凉风也没说让你当他女朋友啊,你直接跑去拒绝人家,是不是有点儿虎还有点儿二?”   陈盐:“……” 第15章 纠缠   下了课,陈盐准备回家。   收到韩俊的消息:我在家,上完课过来。   还真是对她一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陈盐想:上次回复你是没读懂吗?   就回了句:不了,学校有事儿,就先回了。   然后跟李姐道别,出了门。   就见他站在他家门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不像是刚回家,而像是专程在堵她。   ……陈盐一见着人就有点儿怂了,总觉得欠他一样,说话也不像信息那样有底气和强硬了:“大哥,真的有事儿。”   他推开掩着的门说:“陪我待会儿,耽误不了你多久。”   陈盐想:不行,不行,有点儿什么你又怪我不自爱了。   她说:“真的,我……,我们寝室茶话会,回的晚了瓜子都被她们磕光了。”   他拉住她的手就往家走:“坐五分钟,我给你们寝室赞助瓜子。”   陈盐着急甩开他的手,手没甩开,反而一不留神,被他拉扯着进了门。   ……这大概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进门后,他忽然回身,手臂越过她肩膀,把门关上了,顺道还把她圈在了门和他中间,门咚了她。   陈盐一手被他握着,一只胳膊抬起来放在胸口做了个抵挡的姿态,质问他:“你,你干嘛?”   他看着她低声问:“躲我干什么?”   陈盐急切的回:“没躲,没躲,保持正常社交距离而已,我……”   他忽的低头就吻住了她。   陈盐先是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就强烈挣扎,他嘴里有酒味,应该是喝了酒,她有点儿害怕,摇着头想摆脱他的唇舌。   他却强势的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圈在入户门和他之间,有种势在必得霸道,任她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他的手也没闲着,陈盐的外套是无扣外衣,他一把给撸了下来。   陈盐越来越害怕了,推拒着他,趁着换气喊了声:“别!”   他却将吻转移到她脖颈,她抖着声音说:“别,韩俊。”   他这才微微停下看她,眼神有着不容拒绝的冲动和欲望,他身体还是紧紧贴着她,禁锢着她,能感觉到这副躯体的温度和热度。   他说:“是你说不谈情的,那就做AI吧。”   陈盐抖着声音回道:“你疯了。”   “男人正常需求,我这会儿特别兴奋,你陪我。”   陈盐说:“你兴奋是因为喝了酒,都是酒精在作祟,你控制一下,你看喝口凉水压一压管用么?”   他说:“你在这里,为什么要控制。”   “……我,我在这里也不是为了满足你私欲的。”   他说:“要不你试试,万一你比我更满足呢。”说着又一口咬上了她的耳垂。   陈盐惊呼一声:“韩俊,你流氓!”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叫吧,叫的越大,我越兴奋。”   说着唇舌又贴了上来,引起她一阵战栗,手竟真的把她牛仔裤扣子解开了。   陈盐急得:“我还小!”   他吻着她嗤笑一声,都没搭理她这茬!   陈盐又喊:“我大姨妈来了!”   他意乱情迷的回道:“让我验证一下。”   ……她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他的猎物,这种感觉让她既无力又恐惧,她想起了陈念北和他母亲陈欣然,想起了村子里大家经常议论的那些话,不知道她在城市里有多乱呢,才会被人搞大了肚子回来。   她那时候也跟别人想法没有什么根本区别,也觉得一定是她不自爱导致的,现在到了自己头上,她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方式,叫被迫。   她又想起了她父亲对陈油提起的对她的担忧,想到这里,就真的挺没出息的急哭了……   他堪堪停下,欲壑难平的看着她,问了句:“至于哭吗?”   陈盐想都要这样了,怎么会不至于!   陈盐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被挤在她俩中间,为了推他,她虽然自诩力气大,还是敌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基本属于他要真用强,她肯定无力招架,所以,她不敢惹怒他,就低声恳求道:“韩俊,让我回学校吧。”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陈盐跟触电一样,他暗哑着声音说:“……要么你用手帮我,要么你就亲自来。”   陈盐承认自己有点儿怵他。   她一直秉承着不接触也不得罪的想法。   就因为一份高薪兼职,竟然骑虎难下了。   陈盐特别后悔做了这份家教。   钱再多,也不值得搭上她自己啊。   他唇舌还在不停的纠缠她,陈盐边躲边低声问:“……你快好了吗?”   “……什么时候,快了吗?”   “……还有多久?”   “……快了吗?”   ……   陈盐脑袋嗡嗡的,他下巴按在她头顶,身体还一如既往的滚烫火热,她脑中好像还回荡着他的刚刚粗重的喘息声,也能听到他心脏咚咚的跳动,耳边却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笨女人,差点儿弄死我。”   陈盐问:“我可以走了吗?”   他仍旧搂着她:“留下过夜。”   陈盐说:“你去冲澡。”   等了一会儿,他没动静,陈盐开始挣扎。   他说:“再抱会儿。”   终于挨到他松开了她,还又亲她脑门一口才离开。   他回房间取了换的衣服,出来陈盐还倚着墙呆呆站着,他说:“你要是又想了,我可以酝酿酝酿,洗完澡出来再满足你一次。”   陈盐没吭声。   他说:“笨女人,等我。”   他走进浴室,合上了门,陈盐听着水流哗啦啦响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拉开大门就跑了。   下了楼,她都没去取车,一步没停留的跑出小区大门,打了个出租就回学校了。   还没到学校就接到他电话。   她直接给挂断了,又接到他微信通话,她又挂了。   他发信息:接电话!   陈盐把他手机号码,微信一并都拉黑了。   然后给补课那家李姐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最近很忙,不能继续补课了,说上两次的补课费用也不要了。最后说现在韩俊在家,麻烦她去给韩俊说一声,她辞职不干了。   陈盐回到寝室就冲进洗衣房洗手,打了十几遍肥皂,然后回到寝室,一头扎在床上,蒙上被子,默默掉眼泪。   人都陆续回来,秦琳问:“陈盐怎么了?”   赵芃芃说:“她一回来脸色就特别差,她说她感冒了,捂着被子发汗呢。”   秦琳问:“吃药了吗?”   赵芃芃摇头。   思容问:“盐,喝水吗?”   陈盐回了句:“不喝。”   秦琳说:“那你有需要喊我们。”   陈盐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座机。   她接起来,那边传来韩俊的强压怒意的声音:“陈盐,你疯了。”   她说了句:“你等一下。”   她爬起来,走出宿舍,走到楼梯间拐角处,深吸一口气:“韩俊,你别说话,听我说。”   “……”   “我不知道我哪些行为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是很随便的人,但对不起,我不是,家教我已经辞了,请你别再联系我了。”   他忽道:“你让我说句话!”   陈盐又把手机贴回耳边,他说:“陈盐,你傻不傻,你以为你拉黑我我就拿你没辙了么?育种系大一二班,我一问就知道你明天在哪儿上课,你不见我,我就找不到你吗?”   陈盐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从我第一次约你,我想怎么样你不是清清楚楚吗?”   “我有拒绝你的权利吗?”   “本来你有的,但你太不给我脸了,所以你没有了!趁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给我加回来!”   说完,他先给挂了。   陈盐攥着手机,手都有点儿抖,心跳的特别快,她此刻好像掉进了一个漩涡里,越是挣扎,沉的越快。   她需要平静下来,只有静下来才能思索,可她怎么也静不下来,她走出宿舍楼,走到学校操场,迎着冷风,一圈一圈的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她抬手一看,叶凉风。   她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来的太急太快太有冲击性,她都做不出冷静的分析和思索,就接起电话问出口了:“凉风,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那边显然也愣住了,过了两秒才又问了句:“什么?”   陈盐又急切的重复了句:“男朋友,可以吗?”   那边笑了,然后说:“可以。”   然后又特别柔和的笑着说了句:“等我,你男朋友马上去见你。”   陈盐赶紧说:“别!我已经睡下了,明天,明天咱俩见面。”   他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问:“一提明天,我就有种不祥的感觉,明天,应该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   陈盐肯定的答复:“不会!”   他笑:“好,那就明天再去找你,今晚可以视个频吗?”   陈盐说:“在宿舍不方便,……明天可以请你朋友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喊上袁野,嘉嘉,冯玥,……韩……俊,一起。”   他笑:“这么快就想昭告天下吗?”   陈盐问:“要是太快了的话,就……,再等几天也行。”   他回:“怎么会,我去约。”   撂了电话,陈盐忽然松了一口气。   她又在操场走了两圈,低头把韩俊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都从黑名单中释放了出来。   给他发了个信息:是我……太不成熟了,对不起。   马上收到他的视频通话,陈盐不想见到他,给挂断了:很晚了,宿舍,不方便。   他回:明天约了凉风几个吃饭,你也来。   陈盐看到这句,停下步子,扭头往寝室走,边走边回了:好的。   他说:怎么这次痛快了?你想清楚了?   陈盐回:嗯。   他继续问:还拒绝我吗?   陈盐回了个摇头的表情包。   他回:早点儿休息,明天去接你。   陈盐回:地点发我,我自己过去。   他说:自己过去闲不闲,有男朋友就是要用的。   陈盐说:真的不用。   他回:我还真想治一下你这倔脾气,好,要么我去接你,要么结束后你跟我回家。   陈盐回:我自己去。   他过了很久才回复:好。   陈盐回到寝室,秦琳问:“谁的电话,怎么这么久?”   她说:“清华同学的,给介绍的家教,不太合适,我辞了,他问我情况,给解释了一回。”   思容问:“上次补完你不是说还行吗?这次补完回来你就挺奇怪的,怎么回事儿啊?”   她说:“不说了,反正也辞了。”   赵芃芃说:“看来天上还真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有的话,掉的也是锅盖,怪不得开的价格这么高,看把你给忧愁的,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了。”   秦琳说:“没事儿,我们一起去兼职服务员,还有个照应。”   思容喊:“盐,发什么呆,秦琳问你兼职的事儿呢。”   陈盐才回神:“……我缓缓再说。” 第16章 决裂   第二天陈盐特意收拾了自己一下,还戴上了叶凉风送的那对珍珠耳钉。   下了楼,叶凉风已经等在外面。   陈盐跑过去,他笑:“我的眼光不错,以后你的耳钉耳环,由我承包了。”   陈盐只是笑笑。   看着他伸出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才把手递了过去。   叶凉风牵住她的手,笑道:“走吧,我显摆一下去。”   他俩手拉手出现在约定的包间里面的时候。   袁野「靠」了声:“那天夜里,果然进去了。”   陈盐:“……”   叶凉风也没解释,就笑着回了句:“你眼馋没用,上位成功,正牌的。”   嘉嘉忽然红了眼眶,起身走出去了。   冯玥也起来,看他俩一眼:“恭喜,我去看看嘉嘉。”   叶凉风对陈盐温和的说:“坐吧。”   陈盐从进门,自始至终没敢去看袁野身边人的表情,她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才这么干的,但她却怂了,有胆子干没胆子看了。   不必看了,过了今天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袁野又问陈盐:“你又开始喜欢这个调调了,和冯珂也不是一个风格啊。”   凉风笑骂:“能不能别提陈谷子烂麻子的旧事儿了。”   陈盐闷着头一声不吭,韩俊忽然起身,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起来。   叶凉风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阻挡,也紧跟着站了起来:“韩俊!”   袁野愣愣的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问了句:“什么情况!”   他对叶凉风冷笑一声:“我有话要跟她单独说,你要拦着,待会儿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盐伸手把凉风的手轻轻拿开了,对他平静的说:“我俩外面聊会儿,别担心,没事儿。”   陈盐被韩俊扯的走路都有点儿趔趄,出了饭店门,她就想一把甩开他,甩是用力甩了,竟然没甩开他紧紧攥着的手腕。   陈盐站定,冷冷的说:“松开,有什么话我们这里说。”   他冷笑:“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花花肠子不少,竟然钻了我和凉风两个人的。”   一个人说话可以损到什么程度,她就像当场被他扇了一巴掌一样,陈盐的脸一阵又一阵火辣:“流氓,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没有!你暗地里吊着我又敢明着跟他好,你他妈的是不是觉得生活太容易了,找死呢?”   没想到一个高素质大学生,骂起人来竟然这么难听。   陈盐说:“我没有吊着你,我拒绝过你,是你死活纠缠我!我本来就喜欢凉风,追他很久了。”   “放屁!昨天帮我打飞机的不是你陈盐吗?”   陈盐眼一红:“不是你强迫的吗?”   他冷笑:“我强迫?和我互啃的不是你?你不是也享受了吗?现在又开始给我既当又立牌坊了。”   陈盐抹了抹眼泪:“好,那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韩俊,你昨天那么对我,我没拒绝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是害怕你,我怕我不那样,我就被你,你就庆幸吧,我要真被你糟蹋了,我就告你,你就去坐牢吧。”   他一愣,很快脸上闪过阴狠,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在她耳边阴阴的说:“别说昨天我你,就是今天我在这里了你,我再找人轮了你,我也不会坐牢,要不要试试?”   陈盐一身的冷意,呆在那里。   他松开她的胳膊,捏了捏她的脸:“我这些日子给你脸也确实是因为我玩你还没尽兴,今天一听你和凉风有一腿,我还真觉得跟生吞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极了,以后你离我远点儿。不然我会让凉风也跟我今天一样,每次想起你就觉得恶心,你懂吗?”   陈盐红着眼眶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眼里一定有恨意,可她不敢骂他,甚至不敢招惹他。他看她的眼神里也同样燃烧的恨和厌弃,她怕他真干出非人的事。   说完,他甩开她的脸,扭头走了。   陈盐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一个人蹲在她跟前,把她扶了起来,拥到怀里。   她听到不远处一个声音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凉风,看好你这女朋友,绝了,太绝了,我去看看俊子。”   陈盐渐渐平静下来,问:“有纸吗?”   陈盐擦了擦眼泪鼻涕说:“对不起。”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他俩沉默着走了一路,陈盐忽然问:“你说为什么有的人能这么坏呢?”   凉风回:“我没见过他这样,可能碰到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表达方式,用错了方法,就弄巧成拙了吧。”   陈盐摇头:“不是,他就是坏,都说世界上好人多,可一个坏人能让周围人都做不成好人,我也是个坏人了,我特别讨厌自己了。”   凉风说:“没有,你俩都还是好人。”   陈盐说:“我以后会努力当个好人,他骨子里就是个坏人,蔫坏蔫坏的,他当不成了。”   凉风没有回答。   又走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们是官/二代还是?”   叶凉风轻声回道:“有人说官/二代等于。”   “他会报复我吗?像他说的那样,找人轮奸我。”   凉风依旧轻声细语:“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宿舍楼下,陈盐抬手去摘耳钉。因为不熟悉,摘得乱七八糟,叶凉风抓住她的手腕:“别摘了,出血了。”   陈盐问:“我能任性一次吗?”   他松开了手,陈盐给胡乱摘了下来,摊开手心,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她说:“挺恶心吧,真不是为了恶心你,就是不想再欠你了,我替你扔了吧。”   他接了过去:“我扔吧。”   陈盐说:“叶凉风!”   他看着她,脸色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平静,那么得体,却没了眉眼含笑,让人如沐春风的神采,陈盐觉得。这一次,她成功得到了两个人的厌弃,而且,她还是故意的。   陈盐说:“你为什么和他不一样,你为什么不骂我,你骂我,我可能还会痛快点儿。”   叶凉风轻声回道:“你没做错。”   陈盐说:“我错了,我为了摆脱他,利用你,我没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我要站在你角度,我就不会这么干了,可我就想这么干,我就只能对不起你了,希望你以后就别回忆起我了。”   他说:“很难,你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陈盐说:“叶凉风,你为什么这么干净,这么温柔,人还这么好,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   他看着她,一语不发。   陈盐摆摆手:“相忘于江湖吧!”   扭头就回了。   第二天,她收到冯玥的信息: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领养他的家庭的不好,可我常常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养子离开两年连提都不再提一次,连联系都不再想联系一次,连回去探望一下的欲望都没有,我向来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一个人。   所以第一次见面我就主动亲近你,现在想想,真是我今年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韩俊说了,他就当招了一次妓,望你好自为之吧。   陈盐回:他说的没错,他也就只配和J女在一起。   陈油后来问她:“H三代和叶凉风留哪个了?”   她回:“都失联了,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冯珂。”   陈油叹了口气。   陈盐从此就没有再去打工。   一是她决定以后不花钱也就不缺钱了,二是她怕去附近商厦打工会遇到他们,哪怕遇到任何一个,她都不愿意。   所以,她就认真学习了。   大学四年,她既没打工也没恋爱,一门心思读书学习,付出的努力总有回报,而且回报特别丰厚,年年奖学金,从大二开始,每年一等奖学金,末了还顺利保送本校研究生。   宿舍里其他三个姐妹陆续都谈了恋爱,思容谈了一个本校的师兄,分了,又谈了一个央财的老乡,关系挺稳定的。   秦琳就近解决了,和班长走到了一起。   赵芃芃一直没谈,说没碰到有触电感觉的,蹉跎到大四,在迎新晚会上,一个大一新生跳霹雳舞,给她劈了一下,触电了。   狂追人家半年,到底给拿下了。   其他三姐妹目瞪口呆,然后不用张口就自动自发的请他俩吃饭,实在是太给要毕业的老姐姐们长脸了。   陈油已经工作了,留在了她读书的南方城市,每年春节回到老家,陈友国陈秀娟就关心陈油有没有对象,陈油就关心陈盐有没有谈恋爱。   答案是,都没有。   陈友国陈秀娟给她介绍对象,愁的唉声叹气,陈油也替陈盐发愁:这么漂亮的小妹,不去祸害男人却发奋图强搞学业,真是暴殄天物啊。   陈盐研究生毕业的时候,陈油建议她继续读博。   陈盐闷头读了这么多年书,够够的了。   陈友国也没有兑现要给她开农场的豪言壮语,一是她也不是搞动物科学的,是搞农业育种的,二是,陈友国也老了,有点儿小钱也得给上上下下养老了。   陈盐找工作比较顺利,在北京上学六年,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节奏还有雾霾。   所以找工作就优先选择了留下,也投了老家青海的,待遇极低,其中有一家北京旅游开发公司接收她了,还可以给她解决京户。   京户多么值钱啊,陈盐天天被毕业就工作的思容洗脑,没有京户,给多少钱都不要去,钱可以以后挣,户口就看毕业这一锤子能不能锤中了。   不过,也是有要求的,必须干满五年,不然就赔钱。   思容毕了业进了一家外企,搞化肥生产的,在大兴那边,收入不错,就是总出差,用她的话说:“后悔没读研,天天出差出得我,男朋友都要跟我闹分手了。”   闹分手不至于,俩人已经同居很久了。   秦琳和班长毕业都进了石家庄同一家单位,毕业第一年就结婚了,是班上第一对修成正果的,也是最早结婚的。   陈盐研究生毕业时候,秦琳和班长已经抗着孩子来北京逛动物园了。   赵芃芃感情不太顺利,毕业就分手,跟她们强调姐弟恋不靠谱,让她们,哦,不,让唯一单身的陈盐,以后找对象一定避开雷区,小心被劈。   情场不顺,工作也不太顺心,又回来重新考研,考回长沙去了,陈盐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她还没毕业。   而且,天天在朋友圈卖减肥产品。   陈盐问她:微商好做吗?   她叹气:成年人的生活哪有容易二字。   大概这几年间最意外的是大二那年,冯珂又忽然给她打了电话,她其实大一就换号了,换完也没告诉他。   他说他管陈油要的她手机号码。   他说,袁野说你是因为我,才耍了韩俊和叶凉风,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陈盐呵呵的笑,过去快两年了,你还能回来关心,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事儿了,不过还是谢谢关心。   他说,他要去美国了,他去年就去考察过,今年先交换一年,然后申请那边的研究生。   他说,让她也考托福,然后也出去。   陈盐说,哦,没有这个打算。   他说,陈盐,我后悔了,我想追回你。   陈盐冷淡的回答,都说隔夜菜难吃,虽然难吃,但也不是不能吃,可隔年菜,不是馊不馊的问题了,都放成古化石了,你就别惦记了,你既然选择了忘本,那就别犹豫别回头,奔向你美国妞的怀抱去吧。 第17章 工作   从大二那年通话开始,她和冯珂的角色似乎掉了个个。以前都是她给他企鹅号留言,他装作没看到不及时回复,现在是她。   陈盐和她的整个陈家因为冯珂的绝情,在他冯家都落了个人品低下的印象。   虽然好坏也不太重要,可这样的人,都说了想和她划清界限,最好永不联系的人,何必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所以陈盐对他几乎不做任何答复。   去年他回国,来了一趟陈家庄。   陈友国和陈秀娟,喜的眉开眼笑,养了这么多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平心而论,赶不上亲生的,可要说完全不想念也是不可能的,一见到他人,什么也没怪他,就都选择了谅解。   只不过,长年在姥姥家院子里打滚的的冬冬和暖暖,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曾经,冬冬和他很亲。   所以,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哪怕是亲情。陈盐觉得遗憾的是,花牛已经在前两年离世了,也算高龄,十三岁,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多好。   不过,他也是无所谓吧,走的那么决绝,大一再见面,他从来没问过一句花牛怎么样了。   后来想想,自己也确实没有理由怪他,毕竟,花牛是她的狗,是她从陈文静家抱来的,本就跟他无关,不能他替她养了几天后,就把后爹当亲爹。   陈友国在县城里定了一大桌酒席,把陈家老小和陈柴一家四口,陈米一家三口也都喊来了,彻底庆贺了一场。   酒席上,陈盐知道了他还在国外读博。   学历高到令人咋舌。   酒席散了以后,冯珂说想和她走走。   陈秀娟把和他又混熟的冬冬带走了。   她俩找了个县城的安静路段,默默的溜达,他忽然说:“我们去高中学校走走吗?”   陈盐不太想去:“暑假,肯定关门了,去了也什么都看不着。”看着了又有什么可看的呢?当年的人都离开了,看了也徒增伤感。   他轻声说:“我毕业了会回国发展,不出意外,还是回北京。”   陈盐「哦」了声:“我毕业打算去上海。”   他停住脚步,认真对她说:“我去上海等你。”   陈盐低头看着鞋面,看了一会儿,才回:“别等了,等来等去的,你不烦我都烦了。”   他说:“我错了,陈盐,我不该那两年忽略你,冷淡你,我只是从小到大都恨透陈家庄的一切,离开的时候,我心里太痛快了……”   陈盐抬头看着他:“既然恨,就恨得彻底,何必再回来。”   他看着她:“我想你。”   陈盐轻笑一声:“想念会因为刚刚离开不适应才觉得想念,你离开时候不想我,我去找你时候不想我,过了这么多年,才忽然开始想我吗?”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吧,去了国外忽然就特别想你。”   陈盐想起陈油对他去了国外又忽然联系她的行为提出看法:“小妹,也许,我只是猜测,可能去了国外发现民风开放,就又忽的记挂起了单纯你的。”   陈盐对陈油说:“我不单纯了,我的手摸过世界上最脏的东西。”   陈油说:“打住,能不能别提你一着急拿手去接陈冬冬粑粑那事儿了,恶心的我一天没吃进去饭。”   陈盐:“……”   陈盐冷漠的回道:“我还是跟多年前答复一样,我已经淌过了那条河,不愿意再回头看,你也是,别往回走了,也别记挂我了,往前看吧。”   他恳求的说:“陈盐。”   陈盐冷淡的回:“我想回家了,出来太久,家里人该急了,你也尽早回吧,住在别人家里,始终不是很方便。”   冯珂住了三天,陈盐一直对他不冷不热。   半年后,他留言:“我这次没有失言,我去上海了。”   但是,陈盐毕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京。   陈盐进公司时候,自然少不了让人眼前一亮,不过现在工作中的女孩子,手里有了钱,妆化的精致,微调做的到位,妈生脸虽然依旧惊艳,也到不了众星捧月的水准了。   不过美自然还是美的,才能极受待见,面试时候她们技术支持部吴总,是个女的,一上来就问:“能喝吗?”   陈盐说:“不能。”   她说:“能练吗?”   陈盐说:“尽力。”   她又问:“唱歌怎么样?”   陈盐以为是要年会出节目,摇头。   看着吴总皱眉头,陈盐以为没戏了,没想到,还是要她了。   新单位今年招了几个毕业生,不乏名牌以及留学生,老员工说,就业形势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么好的学校毕了业跑到这里打杂。   是的,陈盐也基本处于打杂的位置,起初她不懂一个旅游开发企业要个农作物育种做什么,来了后才知道,开发,开发,专门开发荒地,破地,也开发旅游业,也开发畜牧业,还开发农业。   陈盐入职培训的时候,有个男生坐她旁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陈盐知道了他叫于轩,留学生。   然后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于轩就坐在了落单的她对面:“我也没人做伴,跟你搭个伴。”   在公司,新入职,什么都不熟悉,多一个战友通通气总是好的,陈盐说:“你好。”   陈盐新工作还比较清闲,头疼的是公司给毕业生管住,仍旧是四人间。   不住的话给几百块住房津贴。   陈盐觉得,研究生都是二人间,况且她都二十六了,眼见奔三的年纪,还住四人间,实在没有隐私可言。   所以很多入职新员工就约定三三两两搭伴出去合租了,于轩也问她:“要一起合租吗?”   陈盐违心的回答:“住宿舍挺好的,省钱,热闹,我很喜欢。”   她住了三个月,试用期满后,手里积攒了一笔小钱作为租房启动资金,才开始走出宿舍,准备租房子。   说起房子,还是要夸一夸她三姐,陈油有投资眼光,大学毕业一年就管陈友国借了十万在工作的南方小城市付了首付,买了小房子。   单身贵族生活越过越上瘾。   所以弄得陈友国也特别财大气粗,一听小女儿打算租房,就说也给你出十万首付,买楼吧。   陈盐说:“爸,你要有一百万就给我出,出了我可能十年八年还不上你,没有,就别再提了。”   陈友国说:“你打算买个啥需要一百万,别墅啊,大城市是不是把你教育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爹就算去偷去抢来钱也不能这么快啊。”   陈盐家县城的楼三千多一平米,北京五环内十万+,五环外均价六-八万一平米,在北京郊区买个厕所都得几十万,别说买个睡觉的地儿了。   陈友国和陈秀娟自此,对所有登门给陈盐介绍对象的人,重心永远都在:“北京有房吗?几环啊?”   真是既担心有房的三闺女一辈子都不嫁人,又担心没房的四闺女结婚都买不起房。   陈盐完全没有这个担心,思容说了,京户的可以申请公租房,陈盐打算满一年去申请,照目前政策和她的微薄收入来看,她应该三五年内弄套房子不难。   虽然不是自己的,地理位置也不行。但在北京有套房踏实住着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所以她也挺奢侈的,存够了启动资金,大手笔高投入,一个人花了月租金三千五,租了个27平米开间,装修很一般,离地铁口也稍远,对于五环边的地理位置来说,可以了。   她是这么想的,她如今是个死宅死宅的人,对吃的没要求,穿的没品位,玩儿的没兴趣,就想舒舒服服的在家当个幽灵,所以,该投入时候就投入。   思容和她男友过来为她温锅的时候,直呼她小家温馨。是的,装修不行,品位补,品味不行,干净凑,她把租的房子蹭的无比干净,看起来也十分像样,十分舒适的入住了。   试用期结束后,公司还给大家象征性发了一个证书,拍了个合影,显示她们公司的人性化与高端化。   陈盐跟着喊“茄子——”时候想:虚头巴脑的,每人发二百块钱不香吗?   刚拍完,于轩提议,下了班去个网红地点打卡一下,不贵,人均两百块,大家AA制吧。   陈盐:“……”   大家一呼五应。   只有陈盐有点儿犹豫,于轩斜挎上包,看着她:“发什么呆,走了。”   陈盐想,唉!职场新人也不能太个性太不合群,任何团建都不参加的话,以后在单位就不好混了。   她飞快的收拾了一下包,跟着他们去了。   所谓的网红地点在三里屯,一家酒吧,主打静吧,能火出圈是因为一个明星,刘奕然。   她最近因为一个热播剧红了,被人挖出以前常推荐这家酒吧,还有圈内好友转发,这个酒吧也就跟着火了,平时赶早还能进的去,周末的夜晚,不提前几个月预约,想都不要想。   所以为了赶早,他们一行七人,三女四男,晚饭都没吃,本以为够早了吧,到了里面仍旧被告知,包厢预约满员了,只能分开坐。   所以,陈盐和于轩单独坐了吧台剩余的空位,侧对着的舞台上,能听到一个声音低沉的驻场女歌手唱着男欢女爱的情歌。   于轩点了小食,陈盐没吃晚饭,确实觉得饥肠辘辘,小食竟也觉得很好吃。   吃了些小食,能量回归了不少,于轩点了两杯酒,陈盐说:要酒精度数低的。   他说:放心吧,喝多了,我也安全把你送回家。   陈盐又额外点了一杯果汁,于轩就笑,说她防备心里太重。   陈盐间或喝一口饮料,看着舞台上那个女生,投入的深情地唱着歌,这种氛围,确实很容易滋生暧昧,怪不得以前叶凉风他们爱泡吧。   女歌手不知道中途看到了什么,歌声未停,却抬手对着这边打了个招呼,继续投入的唱起来。   陈盐顺着女歌手的回应方向扭头一看,心里一颤。   竟然是袁野。   他从陈盐身后走过,坐在了跟她隔了两个位置的吧台。   调酒师看到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扭头换了一瓶洋酒,取了一个杯子,拉过一个杯垫放在他跟前,给他倒了半杯酒。   就跟他是老板一样。   陈盐想起以前他特别爱泡吧……这么一想,还真没准他是老板。   陈盐多看了他两眼,六年了,他早已经褪去学生的青涩气,变得爷们起来,按照他以前特别不正经的样子来看,今天看到他不苟言笑的坐这里她才觉得意外。   更加意外的还在后面,一个挺靓丽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过来,先是站在他身后摸了摸他的肩膀,他回头,那个女子站着搂住他脖子,对他先是笑,然后一低头亲了他一口,本以为这一口就蜻蜓点水,毕竟在酒吧,人满为患。   结果他俩变成了旁若无人的深吻,陈盐虽然没见过世面,不能理解这种大庭广众下就敢明目张胆接吻的行为。   但还尚可以接受,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张嘉嘉。   他俩,竟然凑成一对了,好奇怪的组合。   调酒师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默默的铺上杯垫,也给嘉嘉调了一杯鸡尾酒。   俩人如胶似漆的亲热完,陈盐听到嘉嘉笑:“我们去后边儿。”   袁野伸手在她屁股后边捏了一把:“我这等人呢,你再忍忍。”   嘉嘉说:“又费不了你多少功夫。”   袁野说:“你这是质疑我能力。”   嘉嘉笑:“怎么敢,要是比我家那位差,我能背着他找你吗?”   陈盐:“……”   陈盐忽的有点儿担心,她家那位是叶凉风了,那凉风也太惨了一点儿吧,嘉嘉这么搞他,可比当年她干的事儿夸张太多太多了。   袁野说:“一会儿凉风和俊子过来,聊读书的事儿。”   嘉嘉一愣,然后回了句:“哦,韩俊还真去啊,他这一去得勾搭多少大佬抱他大腿。”   袁野笑:“有什么用,不管多少,他自己不也得抱紧凉风的大腿。”   “真好,头几年,我以为他俩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袁野回:“怎么可能,女人就是一件衣服,能坏多大事儿。”   嘉嘉忽然说:“那我回了。”   袁野问:“得了,乐一点,你不是还有我吗?”   嘉嘉回:“早放下了,送上门都不要,我也要脸。”   袁野叹口气:“男人呢,天生就没有对送上门的女人说不的能力,他那是在乎你,估计是怕,发生了什么就做不成朋友了吧。”   嘉嘉哼笑:“我和你既可以做AI又可以做朋友,为什么和他不行。”   袁野说:“那是因为大小姐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啊,你就把我当玩具,你怎么可能会跟一个玩具断交呢。”   嘉嘉沉默了:“我才没有,我想过了,咱俩这样也不是事儿,我打算跟我家那位摊牌,你也甩了你那个小野模。”   袁野一愣,然后说:“别啊,嘉嘉姐,咱们说好了的,只玩游戏,不动感情,你这样可就没劲了。”   嘉嘉气道:“连你也拒绝我!”   袁野抬手:“绝对没有,对你的需求随传随到,但仅限于身体摩擦,心灵那趴还是留给你家那位吧。”   嘉嘉骂:“去死,你要是只想跟我当炮友,咱俩就散伙。”   袁野回:“行吧,走,跟你去后边儿,最后一回了,说好了,以后只当朋友,不能寂寞了再喊我,你知道我人好,经不住你哀求的,要不你就试试小歌或者俊子。”   嘉嘉气的推他一把:“你把我当什么了,滚蛋!”   扭头走了。   见嘉嘉气跑了,袁野也没去追的意思,就……回身又喝了一口酒。   陈盐却被这两人的疯魔对话弄得迷瞪了,各自有对象,还……   幸好,她知道了一条重要信息,韩俊和叶凉风一会儿过来。而且,他俩曾经闹僵过,陈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导演的那场戏。   她怕跟他们照面,场面会尴尬,但也许事实是,真见了面也只有她一人会尴尬,从袁野这里她已经见识到了他们这一波人多么会玩耍。   当年她那种小打小闹,这么一比,简直不叫事儿。   不过她还是以上厕所为名,匆匆溜出去,然后走了。   明明她当年也是受害者,为什么总觉得怕一个欠一个,弄得她跟个加害者一样,花了二百块钱出门消费还得做贼!   路上给于轩发信息:不好意思,肚子疼,先撤了,好好玩儿。   于轩回了个电话关心她,问要不要陪她去买药,送她回家,陈盐婉拒。   陈盐那晚竟然久违的做了个梦,在梦里她是个男的,从乡下进城在一个大户人家里面当长工,却没经受住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东家媳妇的诱惑,和她有了一番云雨。   陈盐醒了后,觉得自己神经了,春梦都做的颠三倒四。   一定是袁野和嘉嘉在酒吧的那一出,太震碎她的三观了,竟然让她梦里都开始干坏事儿了,而且还诡异的反串了。   不行不行,她老大不小了,再单下去保不齐还真会单出什么奇怪的毛病来。   现在,她除了依旧是穷光蛋一枚外,学业有成,工作稳定,是应该积极的找合作伙伴了。   她早晨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下定决心,周末去相亲。 第18章 再会   北京城三面环山,最不缺的就是山,最火的也是山,周末去哪里,当然是爬山。   山清水秀,亚健康的练肺,真健康的练力。所以,开发一座有潜力的山头,占山为王搞旅游,就是陈盐单位目前的重要盯梢项目。   尤其现在盯上的那座山,山腰有个破庙,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北京城里,山上有个庙,还香火旺盛一庙带一山特别火的有两座,一座是号称先有这座庙再有北京城的百事百求百灵潭柘寺;   一座是有着最长观音路求子求姻缘最灵的红螺寺。   陈盐单位相中的这个山,这个庙,经过公司聘请的专家实地考察,有打造成香火旺盛的山庙的十足潜力。   开发这座山这个庙,既能给公司带来效益,弄红火了就能搭上直升飞机直接上市,又能带动当地经济,解决当地居民的就业问题,简直和当地区政府,互惠互利。   陈盐单位同事议论纷纷,用单位领导的话就是,一本万利还有政府保底,这是个香饽饽。   这个项目拿下了,最低可以吃二十年红利,保不齐就能吃上五十年。   不过,他们看中的香饽饽,别人自然不瞎也不傻,同时还有两家共同竞争。   单位的意思,咱们摊子大,咱们财大气粗,咱们谁都不怕。   盲目自信总会遭遇挫折,庙山所在的地区,区长,在他们标书上交,还未开标的时候,换人了。   据说新任区长是地方上来的,在北京无亲无故的,这,说隐晦点儿就是关系不好疏通啊,说明白点儿就是想送点儿礼都找不到中间人。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就是他们单位一轮一轮的市场营销人员,管理人员去了都吃了闭门羹,到了区政府,人都没见着,总是在开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议这么多又这么勤,好消息就是,闭门羹对家也一样吃的很到位很饱腹。   就感觉,这一任区长,地方上来的,就像赤脚大仙一样,谁的面子都不卖,又跟条泥鳅一样(怎么说话呢,神龙一般),谁也嘚不着;   总的来说,公司每天都想去关公面前耍大刀,就是抓不到关公本尊啊。   当然,这个项目拿的到拿不到对公司影响深远,对管理层影响巨大,目光短浅的小员工陈盐对这个既不关心也不感冒,她需要下了班去商场,买两套衣服,收拾一下自己,做足准备,周末去见见思容给介绍的她们化肥公司的一个极具潜力的小伙子。   还没到下班,吴总忽然过来,跟陈盐说:“下了班公司几个领导去跟区长吃饭,你也跟着。”   不光跟陈盐说了,一起入职的另外两个姑娘丁宁和王希怡也一道喊上了。   还喊了公司去年入职的一个同事,肤白貌美大长腿,公司未婚男性的梦中情人,李诗。   陈盐觉得这配置有点儿奇怪,要是为了让刚入职的她们涨见识吧,只喊女的没喊男的。   要不是吧,不是的话,喊她们干嘛呢?   丁宁忽然拉了一个三人群聊。   她在群里说:我打听过了,咱们同事跟我说,这不是咱们三家投标公司都已经去区政府演说过方案了吗?   这换了新区长,看过咱们的方案后打算找机会跟三家竞标单位轮流吃个饭,了解了解他关心的细节,据说今儿轮到咱们单位了。公司领导高兴坏了,终于能见到新任区长了。   陈盐问:为什么要让我们参加,只带女的不带男的?   王希怡回:一看你就不了解状况了吧,这是咱们公司传统,和领导吃饭带上几个养眼的小姑娘,哪怕不说话往那儿一坐都让人心情好,这工作谈起来就更加和和气气顺顺利利了。   丁宁:啊?投标时候,我作为设计助理,有一小部分图纸参与制图签字了,我以为是让我跟着长见识去呢,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怕,不会用咱们献祭吧。   陈盐回: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不怕举报么。   王希怡回:你们都不知道么,咱们公司历来就是,先把这种机会留给新员工,就是吧,只要你愿意social,你的机会便大大的有,你看业务部林琳,本科毕业三年,跟咱们同岁,已经升经理了,那还不是跑饭局跑的勤快,这种出去吃饭的工作。   据说她参与的特别积极,还特别会活跃气氛。再看李诗,漂不漂亮,入职一年,同一批加薪提级别最快的一个,感觉林琳都要有危机感了。   确实,论颜值,李诗高林琳一筹,不过,林琳身经百战,更能压住场子。   陈盐问: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丁宁说:我觉得也是,我好怕被我男友追杀。   王希怡回:你俩想太多了,就是男人们的饭桌有美女坐着才够养眼,她们说历来你不愿意参加,也不强迫,不过要是有参加的意愿呢,肯定好处大大的,长的难看的还不带呢。   陈盐问:可以拒绝吗?   丁宁:同问。   王希怡过了一会儿回:我刚刚悄悄微信问了李诗,她说没有第一次就拒绝的先例,要不,你俩问问各自的总监?   丁宁:@盐粒子,你还问吗?我不敢,我们总监爱骂人,我怕我们总监趁机露我一顿。   陈盐:……   老实巴交的小员工们就这样被公司拎上了social的饭桌。   因为是政府工作人员请客,所以选的地方一看就极具性价比,东北菜馆子。   公司还自备了红酒白酒发泡酒……谈工作还准备这么多花样的酒水。   一进包间,财务总监跟老总报备:“我刚刚付了押金,肯定不能让人家那边掏钱。”   大包间大圆桌子,能坐十人,不知道政府那边来几个人,陈盐觉得他们公司来的确实太多了,基本把十人座位坐满员了,主角还没登场,就给人把窝占满了,不合适。   他们自己也察觉到了,营销总监对大家说:“辛苦大家换个屋子吧,换个二十人座位的,不知道政府那边多少人,别坐不开,就尴尬了。”   然后,换了大间,人都坐定以后,政府人员依旧一个也没到,就营销总监跟老总解释:“刚刚给我发信息了,说加班,晚会儿到。”   老总点点头:“他们也不容易。”   吴总说:“要不,咱们先点菜,人到齐了再上菜吧。”   林琳和李诗一个坐老总旁边,一个坐副总旁边,还有公司的营销总监,财务总监也在,吴总是技术服务部总监。   因为同是女的,新员工陈盐,丁宁俩人就紧紧挨着吴总坐的,王希怡坐在了营销总监旁边。   大家坐着,老总关心了一下新入职员工,让她们三个女员工自我介绍一下。   王希怡挺大方的介绍了自己姓名,来自中央财经管理专业,研究生毕业,营销部,刚刚踏入社会,希望有机会能跟汪总好好学习宝贵的工作经验。   丁宁感觉很紧张,说话声音都很小:我是丁宁,北京林业大学,园林设计专业,现在在景观开发部门,谢谢。   陈盐很平静的说:陈盐,农大毕业,技术服务部。   吴总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态度有种警告的意味。   老总笑着说:“今年招的毕业生都挺优秀,公司的未来发展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啊。”   林琳笑:“沈总,公司还得有您的带领,我们才不会走歪路啊。”   于是,大家和和气气的又跟着恭维一通。   丁宁在群里说:@盐粒子,陈盐,我佩服你今天的勇敢和直接,以后这种饭局,绝对不带你玩儿了。   王希怡回道:岂止不带她,我看她可能是打算换工作了。   陈盐可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刚把全部身价压进去付了半年租金,就算不要钱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项……户口还没开始办理呢。   陈盐回:……是么?我觉得我挺客气的呢?下次这种场合我一定注意态度。   丁宁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王希怡发了个赞。   陈盐想,她父母亲戚都是老实人,实在人,她从小到大没机会学习怎么才能够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今天这种场合,她觉得十分难受,又十分不知道怎么应对,可社会上,以后这种恭维领导的事情,必然少不了。   她毕业的时候,陈油跟她说:小妹,等你走向社会就明白了,看在眼里的不公平,才是这个社会运行的常态。   就跟象牙塔里永远没有勾心斗角一样,每个公司的最底层也没有尔虞我诈。但你要是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就要学会一件事。   以退为进。   工作能力出众反而不如会为人处世,口舌之快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有时候你哭一场反而比发一通脾气更能解决实际难题。   陈盐在今天这个场合,见识到了真正的职场生存法则,她暗暗决定,今天回家就好好研究一下,能报个班或者报个课程,学习一下吗?   又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贵客姗姗来迟了。   区政府那边来了三位领导,服务员带着进来的,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穿的西装革履走在前面,年龄大约四十上下,看着神态就挺有威严,不苟言笑,很有领导的气势。   一见来人,领导带头都呼啦啦站了起来,老总赶紧迎过去,伸手连连问好:“何副区长,您好!您好!”   那人和沈总握了握手:“沈总,客气了。”   抬手介绍了一下身后之人:“介绍一下,我们新任区长,韩俊!” 第19章 残局   开席没多久,王希怡在群里说:姐妹们,靠后站,区长让我来!   丁宁很快回:我的天,区长也太年轻了吧,太牛了,给我帅懵了。这气质,绝了,我有男友的人都想往上冲啊。   陈盐说:一看就不像好人。   丁宁说:这么极品,要是再痞坏,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王希怡说:别觊觎他了,重点强调!我的我的是我的,去,你俩赶紧去给副区长敬酒去。   丁宁:万一区长已经结婚或者有对象了呢?   王希怡回:不管!不管!就是他,已婚我也行!   陈盐:……   陈盐飞快的扫了一眼对面沈总旁边的他,他脸色平静的跟沈总讨论询问问题,间或夹一口菜。   她们这种小角色,自然是不配在他面前自我介绍的,所以,陈盐不知道他认没认出来。   按理当年闹得那么难看,他一定能记住她的。但是话不能说太满,毕竟,老俗话说了,贵人多忘事嘛。   陈盐想,一个人的变化真是大啊,7年间,她从大一新生成了公司的螺丝钉。   而他,从清华在校生成了区长,上学的时候只觉得她和他确实有差距。   但没觉得那么大,也就是学校和家境的差距,当时并没有体会到这个差距的具体意义。   今天她感受到了,她还想报班学习溜须拍马呢,人家已经接受她想拍都拍不着的人,比如沈总,拍他了。   多亏没报,白花冤枉钱。   人活着,见着这种人总会特别泄气,有的人走路去罗马,有的人骑车去罗马,还有的人开车开飞机开火箭去罗马,可有的人,出生在罗马。   你拉牛车的怎么跟人家出生在那儿的比呢?如今他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牛还是因为他的背景牛,还是都牛,双牛傍身,牛气哄哄,不得而知。   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曾经那个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就让她连做半年噩梦的坏东西,好像比当年更不能得罪了。只能寄希望于,他认不出她,或者认出她也懒得再搭理她。   沈总和他工作聊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开始打听他出身了:“韩区长,你老家哪儿的啊?”   他回:“祖籍江苏。”   陈盐心想:听听,多会说人话,祖籍都搬出来了,你不是地地道道北京人吗?   沈总笑:“我也算半个老乡,我安徽人,挨着江苏。”   林琳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酒笑着说:“韩区长,我也江苏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必须含泪敬您一杯。”   韩俊挺冷淡的回道:“工作时间我不喝酒,以茶代酒吧。”说着就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陈盐知道的,他一喝酒就上头,一上头就变色狼,亏的不喝,喝完林琳该倒霉了。   林琳一不留神碰了一个壁,不过到底有交际手腕,也不羞也不恼,笑着回:“那就等着韩区长非工作时间赏脸跟老乡一起吃个便饭了。”   陈盐觉得老总看林琳的眼神,满是赞赏,就好像,回到公司就能给她加薪一样。   李诗也不甘示弱站了起来:“韩区长,我虽然和您不是老乡,可我觉得您太优秀了,真是对您仰望不已,也想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看出来了,今天的美女们,众志成城万众一心齐心协力都把目标锁定在了他一人头上。   把他招待好了,确实升职加薪皆有望一次性实现。   要是换个人的话,陈盐也必定想起身恭维几句,以解刚刚他们没来时候她在饭桌上导致的尴尬。   王希怡在群里说:对手太强大了,求支招,秒杀她们!   王宁回:攀关系你比不上老乡,论话术李诗在前已经先把好话说尽,你已经不好发挥了,我觉得你就只剩一条活路可走?把你吊带裙扒下一条肩带,欲遮还羞,可能能引起他注意。   陈盐回:是能引起注意,也能引起不适,不是不可以,就是秒杀区长的时候会伤及无辜群众的双目,慎重……   丁宁回:哎呀,我怎么没想到,hold住,希怡姐姐,hold住,咱们是来谈项目的,不是来谈男人的,你真脱了,这项目可就犹如万马奔腾滔滔江水,一去不返了。   王希怡回:你俩,滚!   陈盐忽然意识到,这一桌的年轻女性,有被他权利吸引的,有被他本人迷住的,也有如她仇人见面不敢眼红只想逃窜的,也只剩下丁宁一个,人间清醒了。   她们在这里群情沸腾的,都差点儿搞不明白她们来这里不是谈感情的而是谈项目的。   营销总监笑着问:“我冒昧猜测一下,韩区长这么年轻又没带婚戒,那应该是还没结婚,有女朋友吗?”   韩俊挺平静的回道:“刚来北京,还没顾上。”   王希怡在群里发:我靠!不行了,我要真忍不住脱衣服,麻烦你俩拦一下我啊!   沈总哈哈大笑:“别的不说,我们公司单身姑娘非常多,也非常优秀,要是韩区长不嫌弃的话,以后有合适的,可以给韩区长介绍介绍。”   王希怡忽然站起来端着一杯红酒说:“区长,我单身!我敬您一杯!”   饭桌一阵安静,估计见过虎的,没见过这么支愣的。   她说完脸红的透透得了,果然,韩俊也淡淡看了她一眼。   王希怡过了半晌在群里发:我都说了,拦着我,拦着我!   因为王希怡忽然冒出来这句,采购总监笑着提议,不如,在座的几个年轻女孩都说说自己的情况。   陈盐觉得,这其实有点儿无礼了,弄得跟选妃一样,不过提议了,主座的不出言反对,谁敢有异议。   林琳和李诗都摇头,表达了单身的意思。   丁宁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一副有了男友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群众的既视感。   然后轮到陈盐。   她说:“我也有了。”   沈总说:“那就剩下三个小姑娘了,韩区长别着急表态,回头这几个单身的,手机号码都发您,年轻人,私下联系更好。”   饭吃的差不多了以后,副区长起身说家里有事儿,孩儿他妈出差,他得尽早回去陪写作业。   沈总说着:“何副区长,真有责任心,您赶紧去忙。”   只剩下韩俊和另外一个科长,大家又围着餐桌恭维了一会儿,陈盐悄悄起身,溜去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墨迹了一会儿才走出来,一出来,就脚下一滞。   这边卫生间,分左右,左边是女的,右边是男的,中间共用洗手台。   虽然有两个,但现在站在右边洗手的是她此时此刻此地特别不愿意碰到的人,韩俊。   算了算了,不洗手了,脏就脏吧,在衣服上蹭蹭,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可是不洗又好像跟她真怕了他认怂了一样,虽然是事实吧,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表现的太明显。   她斗争了一下,扭头走到洗手台子跟前,闷头冲了一下水,既没抽纸擦一下,更没看身侧的人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冷不防却被人抓住胳膊,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进了男厕所。   陈盐刚要开口质问,眼角瞥见刚刚进来的营销总监,他显然也同样大为震惊,就这样一顿,就被他吻住了。   被吻住的时候,陈盐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他混蛋,他有病,他神经错乱了吗?   而是,完蛋了,营销总监的吃惊不亚于她这个当事人,吓得没上厕所就跑了,不会,尿裤子里吧?   陈盐强烈挣扎,咬紧牙关躲避着他,到底推开了他,恨恨瞪着他,喘着粗气问:“你现在这种身份还可以耍流氓吗?”   他特别平静的说:“不可以。”   陈盐气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这样,我都能告你性骚扰了。”   他说:“卫生间内没有摄像头,你可以试试空口诬告,看看最后是动的了我还是毁了你自己?”   原来他把她拉进男厕所,是为给他自己脱责,这个心机男!   又有人走进男厕,见到他俩一愣,陈盐推了他一把,扭头出去了。   回到包间,她震惊的发现,这么短的时间内,饭桌上的位置竟然调换了,营销总监挤掉林琳坐在了老总身边,而,她的位置……   沈总说:“陈盐,是吧,来,来,来,你坐这里。”   在韩俊旁边。   这反应速度,这办事效率,她们公司不中标都要怀疑有黑幕。   只是,这饭局都要结束了,还要加班怎地!   陈盐没走过去,只对吴总说了句:“吴总,我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家吗?”   吴总看了一眼沈总脸色,脸冷了下来,刚要开口,看了门口一眼,脸色一变。   陈盐觉得是王者归来了。   然后,听到他挺平易近人的说:“确实时候不早了,就先散了吧。”   吴总白了陈盐一眼。   吴总作为技术服务部领导,今天确实非常不开心,陈盐是她招进来的,技术部男多女少,漂亮女生更少,一见陈盐她就觉得,谁说做技术的没好看的,就算它是个棒槌,她也要定她了。   没想到她还真是个棒槌,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在老总面前露个脸,露个好脸,她倒好,上来就露了个大脸,给大家弄了一个大木脸。   去个厕所回来,营销部的汪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在沈总耳边嘀咕了几句,一下子就春风得意了,沈总还说,让原本坐区长身边的副总,往旁边副区长空下的位置串一串,留个位置出来。   更没想到这个位置是留给陈盐的,虽然奇怪,倒也高兴,也觉得大家认可技术部的门面了,一定是觉得她最漂亮才安排过去的,她这伯乐也有一份功劳。   结果,这个陈盐,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竟然喊着先走。   今天这顿饭对公司多么重要还需要额外强调吗,三家竞标公司哪家都是使尽浑身解数能多跟区长聊会儿哪怕多一分钟都行,为了留个好印象十八般武艺全上。   她竟然,喊着不舒服,先走?!   吴总气的颅内压都高了,走?好!不光你今天能先走,明天上班也可以直接走。   营销总监赶紧站起来说:“别啊,区长,细节方便我们还想继续和您沟通沟通。”   韩俊笑了,这是他今夜第一次露出笑脸:“我本来也想再多待会儿,只是贵公司的小姑娘们都挨不住了,再找机会吧。”   陈盐内心一滞,这个混蛋,一定是怕她在公司日子还不够难过,才这么火上浇油。 第20章 顺路   陈盐只得认怂对他说:“区长,表达有误,身体没有不舒服,就是吃多了想溜达溜达,没事儿,您继续待着,我可以站着的,我站着就行。”   韩俊没搭理她。   却对沈总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顿时,陈盐有种自己千古罪人的感觉。   沈总一脸遗憾,刚要继续劝解,就听到他又说:“对了,我开车了,可以顺路捎你哪位员工一程。”   林琳和李诗都不约而同的身形一动,营销总监却抢先说:“陈盐!那就麻烦区长送一下陈盐,据我所知,跟您顺路。”   陈盐说:“我住通州。”   据她所知,他住海淀,一个东五环一个西三环,八百里远不至于,八十里妥妥的有。   没想到,他竟然说:“是么,好巧,我也住通州。”   陈盐:“……”   陈盐在各位老总热切的目光期盼下,愣是没敢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科长说:“区长,您也捎我一程,我先去结账,等我一下。”   营销总监说:“邢科长哎,邢科长,您可不能跑这么快,区长日理万机不喝酒,我知道您爱喝,留下咱们再喝点儿!”   邢科长一听,就看了一眼韩俊,犹豫了。   韩俊说:“酗酒伤身,小酌怡情,少喝几杯。”   陈盐还挺无语的,人家科长看着比你还大,你怎么这么有脸,教育人家。   科长说:“行,区长,那我留下再待会儿,再了解了解细节,回头跟您汇报一下。”   陈盐:“……”   跟着他众星捧月般出了门,浩浩荡荡到了停车场。见到车陈盐还挺惊讶,一辆国产,电车,还真是够低调,出来会客还借辆破车。   上了车,他在车内对众人点了一下头,就发动车子。   陈盐上车之前把静音模式关闭,这会儿在车里静下来就感觉到了,手机消息正一条又一条,狂轰乱炸,弄得手机都嗡嗡的。   王希怡:靠!   王希怡:陈盐!   丁宁说:公司领导看来是十分认可陈盐的颜值,在她承认有男友的情况下,还毫不犹豫的把她推了出去!   王希怡:陈盐!   过了好一会儿,丁宁忽然在群里发了一个问号?   丁宁:你和区长在厕所亲嘴?   丁宁:oh my god!   丁宁:还是男厕所!   陈盐飞速的浏览完毕,只觉得头很疼,放下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我挺平静的小日子,在今天,被你彻底搅和成稀泥了。”   没听到回声,陈盐谨慎又狐疑的看他一眼。   他勾着嘴角,一副嘲讽的姿态。   陈盐忽然意识到,虽说他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不应该会违法犯纪吧,可也保不齐会对她做出不利行动后又倒打一耙,因为他做得到。   她决定放下一切质问一切恩怨,逃了再说:“上了马路,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他忽然说:“明天,房卡寄到你公司,晚上过来。”   陈盐很疑惑:“什么房卡?”   他略带讽意的说:“酒店房卡。”   陈盐一惊,然后气血上涌:“你神经病吧。”   他哼笑了声:“没人强迫你,你可以不来。”   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停在了路边:“不顺路,下车。”   陈盐犹豫了,解开安全带,委婉说了句:“我有男朋友了。”   他冷嘲热讽:“没有就不找你了,你给我戴的帽子,我也让你男朋友体会体会。”   这都多少年了,他还不放过她,他怎么这么记仇呢。   陈盐小心翼翼问:“你现在的身份,不怕被举报吗?”   他看她一眼,那一眼又凌厉又冷漠:“那我就好心提醒你,明天过后,72小时内报警,你还来得及送我进去。”   陈盐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没法对话:“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说着就开门下车了。   车门刚关上,他就扬长而去。   陈盐站在冬日里的冷风里,哆嗦了很久,才压下战栗,她也不明白是吓的还是气的。   肯定是气的,吓得也有情可原,今天他被公司各路领导巴结恭维的那个鬼样子,陈盐觉得他更不能得罪了,似乎多年以前的噩梦又重新吐着洪信子扑了过来。   她僵硬着身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王希怡:祝你今夜在床上把区长大人伺候爽了,鸡犬升天。   紧接着便是「希望」退出群聊的消息。   丁宁说:唉,王希怡何必呢,陈盐别搭理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真没素质,我挺你。   不知道为什么,陈盐鼻子一酸。   她回:谢了。   丁宁过了半晌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说:出了饭店,就被区长扔马路上了,我也懵着呢。   丁宁回了:我的天,你没事儿吧,怎么回家?我的天,这区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跟精神问题?   陈盐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脑海里不停浮现厕所里,车里,他的脸,和明明已经忘记的多年前他的脸,重合了……   这一夜,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头上戴着一个巨大巨沉巨憋气的头套,就如同一个大头娃娃,压抑的她喘不上气来,脖子上还套着链子,被一个人牵扯着踉踉跄跄的走在海边沙滩上。   她拉扯脖子上的链子说:“我走不动了。”   牵着她的人说:“走不动,你就跳海吧,头这么大,能浮起来。”   还好,梦里她还保留着智商:“这是海绵,沾水变沉,会淹死我的。”   说完,她顶着硕大的脑袋一头扎在沙滩上耍赖,死活不再起来。   那人也没拉她起来的意思,忽然拿出一个盒子。   她觉得那个盒子特别眼熟,特别特别眼熟,但想起不来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而且她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然后那人打开盒子,拿出一枚戒指,她尖叫着打算跳起来,戒指上粼粼的光在她眼前一闪,她就捂住脖子,躺平在沙滩上。   她想:头套这么大,脖子上还有链子,这个恶魔为什么还能瞄这么准呢!   陈盐醒过来还觉得脖子凉凉的,她缓了好久都不敢去摸,怕摸一手血。   怎么六年前的恶梦,还能有续集!   就跟六年前应该死在回忆里的坏蛋,还能出来蹦哒一样。   上班自然还是无精打采。   一进公司,还差两分钟到上班时间,她买了早点吃。   但公司内部云通讯已经冒出吴总的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盐看了一眼热乎乎的豆浆和暖呼呼的烧卖,回了句:好的,吴总。   进了吴总办公室,坐定。   吴总说:“公司决定让你跟进这个项目,负责跟政府那边的沟通交流。”   昨晚吃饭吃到这么晚,今天还没上班公司就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决定的?昨天半夜?   陈盐犹豫的说:“吴总,您也看到了,昨天,我这口条,我这情商,我怕我弄巧成拙,辜负公司厚望,我还是想在技术岗位继续锻炼。”   吴总说:“看出来了,办事儿口条不行,拒绝口条一流,你刚刚几句话,不是说的有理有据,又滴水不漏吗?”   陈盐:“……”   吴总继续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也看出你不是搞公关的那块料,你也知道,公司对现在这个项目多么迫切,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区长这条线真是绞尽脑汁挤破头颅也没搭上,不是我要推你上去,是你跟区长亲嘴这事儿,都知道了,真是恨不能把你洗干净送他床上去。”   陈盐:“……”   “当然,公司也知道不能这么干,就算能这么干,也得尊重你意愿,就算你也同意,也得区长那边不拒绝才行。”   陈盐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吗?   陈盐说:“他一定会拒绝的。”别打我主意了,我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也不一定,事在人为,昨晚不是送你了吗?怎么样?”   “送是送了,刚上路就把我赶下车了,看样子是对我一丁点儿意思都没有。”   “这就怪了,谁都看出来昨晚就是打算送你才问的,汪洋都说了,你俩在男厕所,还是区长主动的,是不是你态度不好,肯定是你态度问题,不够端正,不够积极!”   陈盐无语了,这种事情都积极,那她三观一定有问题。   三观有问题的吴总刚打算继续说什么。   汪总急匆匆推门进来了,看到陈盐和沈总,说了句:“正找你呢,陈盐,区长助理打电话过来,询问你手机号。”   陈盐赶紧说:“是吧,我俩真不熟,连电话号码都没有,就别热脸贴他……”   汪总却跟没听到一般来了句:“我立刻让行政查询你手机号码email给他了,快看看,给你打电话了吗?”   陈盐说:“汪总,我真的有男朋友了。”   汪总一急:“这有什么关系,现在也不是让你陪区长睡觉,就是让你联系联系搭上这条线,吃个饭,领着人生地不熟的区长在北京城景点里转转,介绍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让他感受到咱们大北京城市的包容与热情,我特别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盐沉默,让一个哪都没转过的青海人给一个地道的北京人,当导游。   汪总说:“这么跟你说吧,区长是主要决策者,他要说项目咱们做最合适,那肯定咱们就没问题,这个项目对于咱们单位有多重要也不需要跟你多说了,沈总昨天就说了,你对公司的付出公司都看在眼里,我刚刚问过人事了,薪资先不提,你们户口不是还没开始办理吗,这事儿处理的好,公司可以考虑优先给你解决户口。”   陈盐心里一沉。   不提还好,一提怎么她心里凉半截,明明试用期满就要开始着手办理了,慢的话不也就半年,这么提一嘴,到底是想使劲儿还是使绊子,她真的不敢保证。 第21章 房卡   在吴总和孙总的轮番攻击下,陈盐最后也累了,也疲了,也乏了,只能给出:“我联系他看看。”   陈盐浑浑噩噩的回到工位。   看到已经凉透的豆浆和冷硬的烧卖,胃口全无。   看了一眼手机,竟然有种要面对考试出成绩的感觉……幸好,没收到他任何来电和信息。   会不会昨天晚上那些话也都是他吓唬她的?   吓唬她的又为什么要她联系方式?   心情还是极度压抑。   上午,于轩忽然发消息:陈盐,听说,你和区长……   陈盐回:意外,真的。   于轩回:你这么漂亮,可能就真的男人喝点儿酒,没把持住自己吧,不意外。   陈盐:……   她怎么解释,那个人他没喝酒,他故意的,报复她,让她在公司没法立足。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依然那么坏。   当年他就觊觎她的身体,没得到,恼羞成怒了。   过去这么多年再见面,他心底那个恶魔又蠢蠢欲动了,有种不得到她一次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她当年为了和他划清界限,可以痛快的放弃兼职,今天,她有勇气放弃这份工作吗?她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还是能解决户口的工作。   都说,北京户口价值百万。   她一个穷鬼,要是有人在马路上抢了她一万,她都能追这个贼追到天涯海角去。   为了躲一个男人,放弃一百万?   不可能……   只能正面突破。   可是,对他这种曾经带给她梦魇坏痞子到底应该怎么正面突破?!   中午和于轩去员工餐厅吃午饭。   能感觉到有人偷瞄她,讨论她。   于轩说:“你出名了。”   陈盐其实很想低调的,闷头吃饭没回应。   于轩说:“算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种桃色新闻向来吹起来快散的也快。”   她说:“无所谓。”她控制不了别人,也无能为力。   吃过午饭平常她都会回工位眯一会儿,今天她以为她肯定睡不着了,可能昨夜噩梦连连没睡好,没想到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就眯了大概十几分钟,又开始做逃跑的噩梦。   竟然梦到她成了通缉犯,拦了一辆出租车逃跑,拦车时候还很害怕司机认出她是通缉犯而不载她。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或者思虑的还不到位,最大的拦路虎是上车没多久巨堵,实在堵的厉害她只能下车,早饭没吃,午饭没胃口,下车后饿了,又去了小吃店吃饭。   吃完出来看到她的小摩托车停在外面,天助她也,刚打算骑上走人,一转头发现她的躺椅也在小吃店外面立着,是她的家当都乾坤大挪移也跟着她逃过来了吗?   既然来了,就都带上,有家当傍身总比孑然一身好很多,她打算把躺椅绑在摩托车上逃跑,折腾了半天,发现躺椅太大摩托太小。   她回头问店员:摩托车能寄放在你这儿么?   店员说:可以的。   她反复确认:不会丢吧,你得给我看好了。   人家说:不会的。   得到确认后,她急吼吼的拉着她的躺椅逃跑了。   边跑边觉得椅子真沉啊。   真累啊!太累了!   累的她哆嗦了一下,醒了。   不知道是公司暖风开太高还是她穿太厚还是梦里干活太累了,一摸额头竟然有细细的汗珠。   也不知道梦里她怎么这么有钱,还有摩托车和躺椅,是不是就因为偷来的,才成了通缉犯。   下午两点多,她接到一个闪送电话。   说有她一个快件。   她拿到手,是个同城文件。   拆开一控,两张卡掉出来,一张,是酒店房卡,一张,是酒店名片,有酒店地址。   真寄过来了……他怎么真的就这么坏呢,这么多年,就不能翻篇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以后,出乎意料的,反而比预想中的平静了很多。   就像你知道一个炸药最终会引爆,但不知道何时何地,现在你知道会爆炸的时间地点了。   又像你知道有个人要杀你,不知道他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何种方式杀了你,现在他把刀子亮出来了。   她上网查了查酒店地址,就在区政府附近。   她怀疑他是中午出来吃顿饭的功夫,顺便把房子开好了,他还真是把约她看做就跟出门吃个便饭一样简单。   她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先给思容打电话,说了周末加班推掉相亲事宜。   思容说:“OK,再约再约,其实约晚上也可以的。”   陈盐说:“最近不想相亲,等户口办完稳妥了再说吧。”   思容惋惜的说:“这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哎!”   结束了和思容通话,又给陈油打电话:“三姐……”   “快放,忙着呢。”   “我心里特别压抑,特别难受,找不到疏解口。”   陈油也紧张起来:“怎么了,小妹,别吓三姐,没事儿,我不忙,你说吧,听着呢。”   “我有段时间总做噩梦,后来慢慢好了,最近又开始了,今天有一种方式可以根治我的噩梦。”   陈油“啊?”了声:“你可千万别被那些道士了和尚了胡言乱语给骗了,骗财骗色,这年头,没有几个真大师。”   陈盐说:“没道士,没和尚,没大师。”   她问:“那你怎么根治你的噩梦?”   陈盐沉默了一会儿说:“约了个牛郎,上门。”   陈油骂了一句,然后说了句「滚」挂了。   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你有钱找牛郎吗?”   陈盐「嗯」了声:“首单有优惠。”   陈油气的:“你不好好谈恋爱,找什么牛郎,抽风了吧?”   陈盐回:“人不疯狂枉少年。”   “那你疯去吧,告诉我干嘛,不是想让我劝你放弃吗?你是不是打算跟人一夜情去?”   陈盐:“……”   “是不是陈念北,你就那么稀罕他?稀罕到这样?”   陈盐:“……”   “去年他回国,忽然来咱家我就看出来了,走了那么多年一次也没过陈家庄,现在又献什么殷勤,你不是说你俩没什么联系吗?   他害你这么多年一直不找对象,玩儿命学习,你现在都工作了,还跟他浆糊什么?!而且他在上海,你俩打算玩儿周末情侣……还真是,今天周五!”   陈盐想,她自己惨,冯珂也挺惨,她是公司的背锅侠,冯珂是韩俊的背锅侠。   都这么多年了,还让他背锅就太不地道了。   陈盐说:“不是他,是别人,7年前就觊觎过我。”   陈油立刻说:“这么多年了,是该给人一点儿甜头尝尝了,该去就去!”   陈盐说:“他不是个好人,渣男一枚。”   “怎么个渣法?”   “得不到就翻脸无情。”   “得不到不翻脸还继续跪舔你,那就不是狗男人,而是真的狗了。”   “……”陈油问:“那你喜欢他吗?”   陈盐回:“丝毫不。”   陈油说:“那更应该去了,这就叫做以毒攻毒!”   陈盐:“……”   陈油说:“不过,男人是性和爱可以分开,女人是有了性就会有爱,你要是试了,会不会爱上这枚渣男?”   陈盐说:“除非我有病。”   陈油说:“其实爱上也没关系,都追你7年了,我觉得你还拒绝就真有病了。”   陈盐想了想,决定如实交代:“姐,我拒绝不了,他是我们公司目前急需搭上的一个领导,我不去应他约会,可能会失业,还会彻底失去落户名额。”   陈油说:“你这是被人盯上,摊上麻烦了?”   陈盐沉默:是的,摊上大麻烦了。   “他是不是很老?”   陈盐回:“比我大一两岁吧……”   陈油回:“等等,让我捋捋,这个比你大一两岁的男人,7年前你大一时候觊觎你,他也你们大学的?还是混社会的?”   “清华的。”   陈油靠了声:“我再继续捋捋,这个清华小伙子,毕业没几年都混到能拿捏你工作和户口的领导了?他威胁你了?”   怎么说呢?“没有明示,就是故意让我们领导知道了他对我有意思,我们领导为了讨好他威胁我了,恨不得要我送货上门,他……”   陈油打断他:“他一定是特别特别的丑?一见就恶心的想吐?”   陈盐回:“人模狗样,把公司几个交际花迷的找不到北。”   陈油说:“挂了,我不想跟你继续通话了,我就告诉你,别去会他,你这么痛苦,这么压抑,还是去医院吧,赶紧去。”   陈盐:“……”   陈盐发现,人生的每一次重大决定,永远只能靠自己,就如同她当年死活要考北京高校一样。   她今天的决定也得靠她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陈油又发了信息过来:小妹,别去,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一个优秀的小伙子追求你7年,我希望你眼一闭,去吧,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如果这段感情是威胁和利益开始,别去,实在不行就换工作,北京城很大,不是只有它一家单位,中国也很大,不是只有一个北京市,你的学历去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要是你付出劳动价值挣口饭吃,那个给你饭吃的混蛋还要你跪着吃,就让他见鬼去吧,这是咱们老百姓最后的体面。   陈盐读完,眼眶一热。   回复了句:知道了,三姐。   其实,她真正想回复的是:三姐,我其实没那么害怕失业,虽然很可惜,也不是非得拿到户口才可以,我就觉得,一个人隔了六年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她真的就过不去他的坎儿了吗?如果睡了就可以翻篇,那就睡吧。   睡完,桥归桥,路归路。   再也不用一提他,就提心吊胆,一见面,就战战兢兢。   就希望,翻篇之后,再见面,形同陌路。 第22章 烧面   陈盐下了班,去附近超市买了两瓶白酒,打了一辆车,去赴了约。   到了酒店房间,她刷卡进去的时候,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她自嘲的想,世事何其难料,七年前她在他洗澡的时候,跑了。   今天,她在他洗澡的时候,自己送上门了。   他系着白色浴袍,擦着头走出来,看到了她,没任何表情,冷冷的说:“去洗洗。”   陈盐知道他是故意羞辱她,想到她来的目的,以及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她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了。   毕竟,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会更直接更难堪。   她洗完也裹着浴袍出来了。   他正坐在床边等着她,见她出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陈盐问:“我买酒了,可以先喝几口吗?”酒壮怂人胆。   他又冷漠的拍了拍身边位置。   陈盐没理会他,从包里把白酒拿了出来,打算喝几口压压惊镇静一下,就是越急越笨拙,拧了半天没拧开。   陈盐看他一眼,他就坐床边看着她,也不出声也不帮忙。   她,觉得被他看的好像认怂了一样,一狠心,又把酒塞包里了。   回身走了几步就坐他旁边了。   他一把将她扯倒在床上,就拉开了她的浴袍。   陈盐心跳如雷,却佯装平静的说:“做好安全措施。”   他冷笑一声:“还用你提醒,我比你更怕带来麻烦。”   他直接冲进来的时候,陈盐疼得弓起了背。   他也一愣,像是没料到这个状况一般。   但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陈盐眼角有泪流下来,她抬手把枕头拉了过来,盖在了眼睛上。   却冷不防被人吻住了嘴唇……   陈盐紧闭双唇死活不回应。   他抬手,一把将枕头掀开了,陈盐眼红红的看着他。   却丝毫没得到他怜香惜玉,他讥讽的说:“都当了婊/子了就别再端着了。”   陈盐说:“你还想怎么样?”   他眼中波涛汹涌,似乎下一刻就会把她淹没,他说:“你求我啊。”   陈盐问:“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我吗?”   他斩钉截铁的回道:“做梦!”   陈盐说:“我不求。”   他说:“你会后悔的。”   陈盐又拉过枕头盖脸上了。   他一把将枕头扔地上,低头疯狂吻她,让她丝毫都找不到躲闪和拒绝的缝隙可钻……   简直,坏透了……   陈盐不知道,原来人人与生俱来追求的男女之事,是这样痛苦,而且,在巨大的痛苦之后,她竟然难堪的……   韩俊嘲笑她:“你不是嘴上不求吗?你这身体可比你嘴诚实多了。”   陈盐终于哭出了声音:“韩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糟蹋我。”   他不带一丝情感的问:“正好我也想问你,当年为什么糟蹋我的感情。”   陈盐说:“我没有,我心有所属,只是拒绝你。”   他说:“那我也没有,我这是牺牲自我来救赎你,你在这个年龄才把第一次交出来,还能尝到这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吗?”   陈盐:“韩俊,你就是个混蛋!”   他说:“你也不逞多让,都露了腚了还盖着脸,你这就是顾头不顾腚啊,你说你把我当成谁了?你谈了男朋友也不做,是不是他不行啊,你才这么痛快来赴我的约?”   这人嘴太贱了,陈盐带着恨意回道:“没错,我就是把你当打工仔,你就是我雇的长工,我背着我老公和你出轨,你要满足不了我,我就换个人,你满意了吗?”   陈盐痛呼一声。   陈盐不求不求也求了:“韩俊,求你了。”   他特别欠揍的问:“我就用行动回答你,东家老婆子,你满意了吗?”   陈盐:“……”   她本来想的是,完事儿一拍两散,她回她家,顺便再平复一下第一次送了鬼的心伤,事实是,心伤没顾上,隐蔽的外伤肯定有,只觉得火辣辣的炙疼,她也没法回家,甚至腿抖的都没法下床。   这一夜,倒是无梦。   醒了以后,除了感觉下半截还没归位,元神却修炼到位,精神头好的不得了。   果然,心病还得心药医。   她侧头看了一眼紧紧挨着他的人,她好像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以前也没机会可以仔细的看他眉眼,看久了,发现,他眉毛很浓,眼睫毛很长很黑,鼻子也挺翘,越看越像个陌生人,也是,差不多也是个陌生人。   陈盐想:哇,我可真疯狂。   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   又想了想,后悔吗?   暂时还顾不上。   陈盐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悄悄拿了下去,起身,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儿又跪地上。   她心里咒骂了一句,本来想洗个澡再走,怕吵醒他后……太尴尬。   也怪了,干坏事儿不尴尬,正正经经面对面尴尬。   她飞快的穿好衣服,走到桌前把白酒从包里掏出来留给了他当小费,拎起包就悄咪咪出了门。   还没到单位就接到一个电话,接起来,那边是猪队友波澜不惊的声音:“去哪儿了。”   陈盐懵了一下,回了句:“天都亮了,就不透露后面的行程了。”   他冷笑一声:“听这意思是天黑了你还想继续?”   “去死!”   他说:“家里地址发我。”   陈盐「啊」了声:“我得上班,你不用吗?”领导都这么清闲?   他一顿:“周六你们也上班?”   陈盐一愣……睡懵了,今天周六都忘记了。   真讨厌,这会儿她都要走到公司了。   他说:“发我。”   陈盐犹豫:“区长,这,不太方便吧?”咱俩不是约一次就散伙吗?   他冷笑一声:“你不发,我问不到是吗?”就挂了。   陈盐赶紧编辑了地址发过去,附文字:区长,不急,我得一个小时左右到家,你路上注意安全。   别被锅盖砸到头。   陈盐觉得自己太孙子了,社会地位决定脾气定位,她就怕她在他跟前当孙子当久了,他会不会真以为她是他孙子。   等着,有一天她得了志,或者,他倒了台。   陈盐想了想,哪种可能性更大。   没错,肯定是后者!   她坐地铁晃荡了一个半钟头,才回到小区出租屋楼下,早饭没吃,有点儿饿了。   她打算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继续放纵一下:煮包方便面,荷包俩鸡蛋。   正想着时候,身后有车门的声音,过来时候没见有车进来啊,她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小区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人:韩俊。   四条轱辘的大清早就是比她超亿的车厢跑得快。   坐了一路车,思索了一下她自己的发展前景以及公司的发展前景以及他韩俊的发展前景。   她发现,睡一次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把她培养成他的对象,而且,他有这个实力。   为了避免,她光辉坦荡的漫长人生路因此蒙上屎壳郎粪蛋,重复走上陈欣然这个反面教材的可怕毁灭之路,她在路上就下单买了一套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果然,睡眠充足是解决人类焦虑的最佳方法,她现在再见到他就心平气和的跟没事儿人一样了,尴尬什么的压根没出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脸皮贼厚自己都没发现:“你找我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吗?”   他锁了车,陈盐又一次发现这车跟头一次见他时候还是同一辆,她立刻转移注意力,带了点儿希望得问:“你家破产了?”   他冷笑道:“你做梦呢?”   “上学的时候你开一辆那么拉风的进口越野,工作了怎么开一辆国产电车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她租的楼,特别明显的皱了皱眉,回了句:“现在举报成风。”   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有人扮富,有人装穷。   陈盐积极的打听:“你怕举报吗?”怕的话,让我来。   他看她一眼:“现在实名举报,举报之前想清楚,能不能一举扳倒我,扳不倒我,我报复心很重的。”   确实,论记仇这件事,陈盐还没遇到比他更甚的。   他跟着她进了屋子,陈盐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扔地上,他看到后,冷冷得问:“他的?”   陈盐没反应过来,问了句:“谁的?”   他还是冷冷的盯着她,她忽然明白过来:哦,她传说中男朋友的。   其实是上次思容和她对象过来温锅时候,她刚把屋子手蹭一遍,才赶紧下楼买了一双的。   让他吃瘪乃人生一大痛快事,陈盐嫣然一笑,摆了个小女子恋爱中的模样:“嗯呐!”   他看她笑不知道为什么更气了,极尽嘲讽道:“那他知道你在我身下又哭又求饶的骚/样吗?”   陈盐气的,差点儿晕过去。   陈盐揣着一肚子没处发泄的火气,进了屋脱了外套,挂好。   也不问他坐,也不管他,径直进了厨房,接水,烧水,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   他站在厨房门口冷冷盯着她,也不吭声。   他本来是一手插兜观看的,过了一会儿变成抱臂了。   难怪,陈盐租的房子是老房子,供暖一直不好,陈盐在屋里一般都穿着线衣,安静待着时候还会加个披肩。   他可能是一直在供暖十足的空间里面待久了,大衣一脱,里面就是一件黑色polo衫,还是半袖的……   陈盐不无解气的想:那你就冻着吧。   冻死了我会给你烧纸钱的,还会给你糊两辆车,一俩你大学时候开的,一辆现在开的……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开口问了句:“方便面你想烧什么口味的?”   说完立刻后悔了,她是想那么着烧给他吃,他一定会理解成这么着烧给他吃。   民以食为天,干部也不例外,听到吃,他冷冰冰的态度缓和了不少:“都有什么口味的?”   陈盐说:“只有红烧牛肉的。”   他:“……”   陈盐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下楼自己去买,出小区右拐,过一个红绿灯左拐,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就是。”   他忽然开口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陈盐想起陈油跟她说起现在社会,男性多么的现实,还没交往呢就绕着弯打听你收入,你父母经济状况,有无退休医保等等等。   陈盐想:陈油一定是低估了这个社会的现实程度,现在,约个炮上个床都得自报收入。   陈盐说:“税前八千,租房三千五,交通费不到五百,饭费一千,其他杂费一千,省省的话每个月能留下两千存款,我银行卡里有一万多,你想要多少?”   他一滞,然后说:“北京的研究生毕业还有这么穷的?” 第23章 魔盒   竟然嫌弃她工资低,她刚毕业,还能拿多少,一两万的可能吗?   陈盐反问:“你呢?”   他说:“打听公务员工资,是违法的。”   啊?还有这说法?   不懂法太可怕了,随便就能踩雷啊。   陈盐不敢吭声了,继续煮面。   他又问:“他干什么的?”   谁……哦。   陈盐心想:呵呵,也是,你能不心虚吗?反正也是编,怎么编都行,再说乡长就会被他区长压一头,显得怂了,不行,使劲编,编大了也不嫌事儿大,她就往高处,往天花板说:“大学老师。”   他脸色一变,竟然一把扯住她胳膊,逼问她:“你竟然又跟凉风搞在一起。”   陈盐:“……”   果然优秀的人会一直优秀,没有上限,超越她认知天花板。说实话,叶凉风性格这么温和,确实很适合大学老师职业。   陈盐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他,大学老师又不是只有一个,我家这个老,三十八了。”   他还是没松手,冷冷问:“这么老还不做,没去医院看看?”   陈盐故意说:“他特别珍惜我,说要留到婚后。”   他冷笑:“放屁,男人看上一个女人,恨不得直接就上/床,还跟你等到婚后,要么他不爱你,要么他是gay,要么他跟我一样,有了像你这样的发泄出口。”   陈盐斩钉截铁回道:“他不会,绝对不会,他特别爱我,好几次也把持不住,都怕伤害我……”   他非常平静的打断她:“把持不住,那我听听你们到哪一步了?”   陈盐回:“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低头就吻住她,手却没闲着,摸到格子半裙裙底把她打底裤扯了下来,然后把她强扭着转了个身……   陈盐痛叫一声:“韩俊!”   他在她身后低声道:“你再跟我好好夸夸那个老东西,你一夸他我就兴奋,我可能跟你一样,也爱上那个老东西了,不如你介绍我俩认识一下。”   她抖着声音恳求:“没做安全措施。”   他恶意的回道:“怀上你就说是他的,既然他那么爱你,看他能不能为了我的种喜当爹。”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很久了,陈盐觉得特别特别的羞耻,她恳求道:“去床上吧。”   他手从她额头把她长发拨到一边,俯在她耳边说:“他周末怎么不来看你,你说他现在推门进来,看到咱俩这样,他什么表情,精彩的我都忍不住想邀他过来观战了。”   陈盐觉得他好像比多年前更变态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会不会噩梦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在她生活中上演。   挨到他结束后陈盐觉得特别疲惫,他依旧搂着她不松手,陈盐能感受到他心跳也特别快,就这样,他还有其他要求:“一会儿把头发剪了去。”   陈盐问:“为什么?”   他不知廉耻的说:“我想再试试你短发的滋味,六年前没尝到。”   虽然她不明白跟同一个人上个床短发长发能有什么区别。但她决定百分百顺从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付出了,就彻底,最好一次性让他够了,烦了,腻了,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了,她抱他大腿他都恨不得一脚踢开了。   那他俩就真正的拜拜了,再也不会有任何纠葛了,走路上都可以心平气和,打不打招呼都无所谓了。   陈盐说:“哦。”   然后又说:“你去床上歇会儿,我煮好面叫你。”   他反而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又打算憋什么花花肠子算计我?”   陈盐:“……”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得她为自己申辩:“我都跟你这样了,还能怎么算计你?”   他哼笑了声:“当年你还给我打/飞机了,不是也狠狠玩儿了我一把。”   当年,陈盐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明明拒绝了他,是他不放过她,她才出此下策,整个事件,最无辜的受害者明明就是叶凉风。   陈盐冷淡的说:“区长,不会的,只要你还在位,我都不敢妄动。”   他冷笑:“放心,未来二十年,我只会往更高处走,而且,会走的非常顺,也走的非常快。”   陈盐平静的说:“恭喜。”一般走的快摔得也快。   他忽然说:“是不是只有做的时候,你才肯给我好脸……”   陈盐忽的抓住他的手,低声说:“不是!”   跟你这么说话是因为我和你无话可说:“我改,我注意。”   他忽然又道:“甩了他。”   陈盐沉默着。   他冷笑:“你这是舍不得那个老东西?你被我开了苞,他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能满足你吗?”   比你才大十岁就半截身子入土了!太损了。   陈盐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讨论这些没用的,就回了句:“好。”   答应的太痛快了他又开始冷嘲热讽:“你分个手还真跟吃饭买菜一样简单,你这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他呢,不喜欢他吧,又和他搞着,喜欢他吧,背着他和男人鬼混。”   陈盐解释:“没有,这个人是我虚构的。”对不住,让你跟个虚构的人,对打了这么久。   他:“……”   他忽然勒紧她:“你果然,一肚子花花肠子。”   水都烧干了,陈盐又重新接水,煮了两袋面,荷包了两个鸡蛋。   她租的是个开间,全部功能集于卧室客厅,她在地上支了一个折叠小餐桌,她挨着床坐在床下面的蒲团上,给他在桌子对面留了一个蒲团。   陈盐和他沉默着吃面,忽然,她碗里夹进来一个鸡蛋。   盛面的时候陈盐把荷包的两个鸡蛋都盛他碗里了。   她说了句:“我不吃鸡蛋。”说着就把鸡蛋插起来,一筷子扔垃圾桶了。   他脸色一冷。   陈盐赶紧解释:“我是真的不爱吃鸡蛋。”不是借机暗搓搓反抗。   他冷冷得问:“不吃你还放。”   陈盐说:“上次思容来我家买的,一个多月了,不吃,也放坏了,就放方便面里,提个鲜,借个味,也不浪费。”   他:“……”   吃过,陈盐利落的收拾完,竟然已经中午了,她从昨天到今天被他折腾的很疲惫,此刻只想睡个觉,对还在她床上坐着的他说:“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他平静的说:“我不忙。”   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走?   陈盐有点儿为难了:“你再有需求了,把房卡和地址寄到公司就行,我保证随传随到。”   他冷笑:“要是以后单位让你这么陪别的客户,你也这么听话。”   陈盐回:“不一定,我看脸的。”   他不仅没被这句称赞高兴到,反而脸色更阴沉了:“我再问一遍,你会不会再陪别人?”   陈盐摇头:“不会。”   他才回了句:“你好自为之。”   一个瞟/客,劝J女好自为之,就,挺迷幻的。   陈盐走到门口,拿起了他的外套,准备客客气气送他出门的姿态已经摆的十分充足十分到位。   他反而往床上一倚:“你去洗澡,我又有感觉了。”   陈盐:“……”   陈盐特别真诚又特别谨慎又特别小心翼翼的建议他:“你要不要去看看中医,据说不行的人需要调理,需求过于强烈的人,也需要调理。”这也是病,既然是病,就得治。   他顿了一下,冷冷的说:“快去洗!”   陈盐本来也打算回来洗洗的,这不是一直没顾上,这会儿被人赶着洗,她又不想洗了。   陈盐建议:“要不,咱俩出去开房吧。”   最起码开完,各回各家,不用侵占彼此的家,她想给自己保留一个舒适的,能够放松治愈自己的私人空间。   他也痛快的同意:“行,你出钱。”   陈盐说:“AA可以吗?”   他冷冷得回:“我出力,你出钱,不就已经是AA了,你还想怎么占便宜。”   陈盐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这岂不是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送上门陪/睡,还得付房费。这事儿,走到哪里,让谁听了,都觉得怪异。   陈盐说:“也不是不行,我工资低,可能一个月开不了几回。”   他说:“那不行,我需求高,天天都需要。”   陈盐忽然问:“一般,我这样的,你多久会腻?”   他哼笑一声:“没多久,短的时候一次,长的时候,一年半载吧。”   陈盐抱着他衣服慢慢转了个圈:“我呢,你预计大概多久?”   他问:“你什么意思?”   陈盐老实回道:“我估算一下,我的存款够不够酒店房费。”   他阴着脸说:“快去洗澡!”   陈盐站在门口把她自己的外套也拿了下来:“去酒店洗吧,既然都花钱了,就别浪费家里的水了。”   他终于起身,走了过来,陈盐把他外套递给他。   他却拿过来反手挂上,把她一把抱起。   陈盐惊的一下子搂住他脖子,他说:“你今天不仅可以为家里省水,还可以为国家省水,别洗了。”   ……   陈盐知道老房子的隔音不好,而且大白天。   过了一会儿,她问:“能不能把窗帘拉上?”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问:“能不能开点儿音乐?”   ……   他忽然问:“你的耳洞呢?”   陈盐被他折磨的精神已经溃散的不成样子了,就老实回道:“愈合了。”   ……   完事儿后陈盐实在太累了,累到没精力再去思考,怎么才能赶他走,就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在她身后搂着她,陈盐觉得这个姿势很挤,她喜欢一个人睡宽敞的地盘,打滚都不怕。   但是,她决定,先睡一觉再说吧。   他俩睡醒了午觉,他问:“晚上吃什么?”   陈盐回:“我打算出去吃碗面,你呢?”睡一张床不一定要同吃一碗饭,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互不干涉。   他说:“吃面不行,我今天运动过量,需要补充营养。”听着意思他就是打算跟她睡一张床还要同吃一碗饭。   陈盐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件比较重要的问题:“饭钱谁出?”   他说:“你出,不是给你省了房费吗?”   陈盐问:“你想吃什么?”   他问:“怀石料理怎么样?”   陈盐说:“稍等一下。”头一次听说,不知道价格贵不贵。   她摸到手机,平躺着举着手机开始搜索,他也并排着在她身边看着她手机屏幕。   她打出料理名称,一点开,看到价格,手一抖,手机就掉了,砸脸上了。   幸好,砸他脸上了。   活该,这个价格,他俩吃一顿,她一个月工资都得完完整整贴进去。 第24章 访客   他俩又去一家附近菜馆点了三个炒菜。   特意为他点了一份清炒小河虾,陈盐说:“你爱吃海鲜,这里面有好多大虾米。”   他:“……”   吃过饭,俩人走到楼下,陈盐停下脚步问他:“不知道小区停车贵吗?你车里有零钱吗?没有的话,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去取。”   他特别平静的说:“我不走,周一我打算从你这里直接去上班。”   “你没换洗的衣物啊?”   “冬天,何必换这么勤。”   “内裤呢?”   “一样。”   “……”陈盐狠狠心:“我带你开房去吧,我家又小又破的,太委屈你了。”   他嗤笑:“你知道就好,都是为了给你省钱。”   陈盐赶紧回:“没必要,为了(把)你(这个瘟神送走),借钱我都乐意。”   “既然你这么懂事儿,我也不能嫌弃你家老破小。”   说着,自己率先上去了。   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陈盐晚上趁他洗澡,故意溜进卫生间把他脱下来的半袖和内裤带出来给洗了。   慈悲为怀下给他留了一条裤子。   刚洗完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她心想大晚上的谁在敲门?   一开门,门里门外的人俱是一愣。   门里是她。   门外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袁野,还有,叶凉风。   门外之人显然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认出了她,袁野靠了声,举了举手里的纸袋:“俊子让严歌给他call个同城闪送,需要衣服,还要内裤,我们严重怀疑他被人捉奸在床,正在扒光了示众,还会遭受毒打,这么精彩的场面不容错过,我们就赶紧打开手机摄像头飞奔过来围观。”   这都是什么朋友,什么兄弟。   袁野不请自个来的直接进门,扫了一眼屋子,也确实没别的地儿可坐,就大剌剌坐床上了。   不认识的那个,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严歌,对她微微一笑,也进去了。   叶凉风淡淡的问了句:“用换鞋吗?”   这是唯一一个懂礼貌的人。   陈盐摇头,就一双,浴室那位占着呢。   三个大男人一进她的屋子,这屋子就更拥挤局促了。   三个人并排坐她床上了,这画面,陈盐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就问了句:“喝水吗?”   就跑进厨房倒水去了。   出来,第一眼看到叶凉风正表情冷淡的看着一处,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差点儿把手里端的杯子洒了。   袁野看她一眼,顺着她目光也看向了床头柜。   一盒避孕套,其中一个使用过的蓝色包装小袋,撕开后就这么明晃晃的扔在那里……   这是午休前韩俊用的,包装竟然忘记扔掉了。   陈盐脸红的跟着火一样。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跟大家都看到这回事儿,还是有质的区别的,她几乎是冲过去,放好水杯,拉开抽屉,把上面的东西一把呼啦到里面,推上了抽屉。   袁野忽然开口:“那个……”   陈盐脸红脖子粗的回头看他,他看她一眼,说:“算了,不说了。”   卫生间门吱嘎一声,陈盐回头,韩俊裸着上身出来了。   说实话,本来陈盐是为了解气,故意让他大冬天在她供暖不足的屋子里挨冻。   最后栽了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显然,他光着膀子出来见着这么多人也很意外,但见过大场面的人就是淡定:“你们怎么来了。”   袁野说:“本来吧,我们为看别的热闹来的,没想到看到了这种热闹。”   韩俊轻嗤一声,走到纸袋跟前,拎出一件线衣套上了,又拎出一条裤子和一个内裤。   他对他们三人说:“我换内裤,你们三个回避一下?”   袁野「啧」了声:“有这必要么?好像在座的四位谁没见过你家老二一样。”   韩俊回了句:“见过不重要,摸过的就一个。”   陈盐飞快的回了句:“我回避。”就直接逃出了门。   听到身后袁野「擦」了声:“我输了,我也回避。”   然后……   韩俊说:“算了。”扭头回卫生间了。   陈盐已经躲楼道里去了,袁野也跟出来了。   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糊的问陈盐:“这回,是你搞他,还是他搞你?”   陈盐说:“跟你和张嘉嘉一样,有性无爱。”   他叼着烟一愣,回了句:“他连我事儿都告诉你了,还无爱呢?”   陈盐:“……”我自己亲眼见着的。   他点了烟,吸了一口说:“再说,你俩怎么和我跟嘉嘉比,我俩无爱还有情,你俩我一直以为有仇。”   陈盐低着头回了句:“可能,就正在报仇吧。”   袁野又是一愣,问了句:“谁对谁报?”   陈盐没回答,应该很明显吧。   韩俊走出来了,看了他俩一眼,对袁野说:“热闹看差不多了就滚吧。”   袁野又猛吸了两口:“你求我留下,我也不能够啊,恨不得赶紧走,太压抑了,这氛围。”   探头对里面两人说:“凉风,歌儿,滚了。”   陈盐应该抬头送一下来家里的客人的,但她一直低着头,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境况下面对叶凉风。   其实她欠他一句对不起,可此时此刻,也不是表达歉意的良机。即便她知道她这次不说,可能这辈子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他下楼送走三人,回来陈盐还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他冷嘲热讽问了句:“看到前男友怎么没聊几句?”   陈盐起身,低声说:“我去洗澡,顺便把你换下来的裤子洗了去。”   陈盐洗了出来,他正倚着床头刷手机,她开始蹲在地上擦地,韩俊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歇会儿行吗?”   陈盐越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就越想干活,要么就走圈,她边擦边问:“擦完我可以下去走走路吗?”   他说:“你要是有劲儿没处使可以发泄在床上,怎么床上没见你这么精神,这么勤劳。”   陈盐闷头擦的更狠了。   屋里铺的要不是地砖而是地板的话,可能会给擦下木屑来。   他下床把她拎起来,抹布夺过来一把扔垃圾桶了,陈盐急得甩开他的手说:“还能用呢!”又从垃圾桶里拎出来,急匆匆去卫生间洗了。   陈盐洗完出来,把垃圾袋换上,看到韩俊正站在窗前和人通话,听到动静,回身很冷淡的瞟了她一眼。   陈盐对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垃圾袋,指了指门外,套上羽绒服换了鞋出门了。   扔完垃圾,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决定在楼下走走。   她在小区里,绕着老楼,不停的走,不停的绕圈,走了一圈又一圈,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明白,选择是她自己做的,被谁看到,被谁说了一些什么,理所当然。   走的圈数多了,她慢慢的,调整过来了:不应该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觉得难过,苛责自己,人活一世不容易,她也没做错什么。   又走了两圈后,她深吸一口气:回家,睡觉!   忽然又想到,家里没有备用牙刷,韩俊留宿,不刷牙,倒霉的好像还是她自己。   她叹口气,又走出小区外。   回到家里,屋里竟然黑着灯,陈盐想,应该是走了吧。   她把灯打开,见韩俊还在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还真吓她一跳。   陈盐走了很多圈的路,心情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对他说:“我去洗澡了,你是回家还是留宿,都自便吧。”   她没跟他提牙刷的事儿,拎着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发现他躺在床上了。   陈盐说:“我给你买了牙刷,你去刷牙吧。”   他竟然罕见的什么也没说,起身,绕过她,刷牙去了。   陈盐吹了一会儿头发,还没干,他已经出来了。   出来后他径直走到她跟前把她手里的风机拿走,拔下电源,一扔,陈盐叫了声:“还没吹干!”   他将她抱起来一把扔床上:“不多做几次,我对你,多一分钟都难以忍受。”   陈盐回:“千万别忍受,我可以给你掏回家代驾费……”   周日一天,他俩都没出门,一天三顿都是他叫的外卖。   他对这事儿的热衷程度,让陈盐惊叹,怪不得当年才见几次就要拉着她干坏事儿,原来真的是需求太高。   陈盐不知道,一个二十的成年男性,也不是十七八的愣头青了,为什么会精力这么旺盛,对这事儿这么饥渴,这么痴迷,这么不知道节制。   不过,一般短择都是及时行乐的态度,反正不用负责,反正以后不会再见,反正过后就一拍两散,所以,才这么放纵?   周一出门前,他问:“用不用送你到单位?”   一般吧,真的想送的人就不会问,直接说,我送你。既然问出口,肯定是想听到否定答案,他就是跟她客气一下。   但陈盐却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到底是应该让单位人看到好呢?还是看不到好呢?   对于加薪来说,应该还是看到好吧。   陈盐点头:“麻烦了。”   他说:我的车电量可能不足了,改天吧。   陈盐也不爱强人所难,就说:“那就算了,你中午可以打个车来找我吃午饭吗?我们单位地下的餐厅味道不错。”   他说:“我中午有会。”   怎么上床的时候急得跟二百五一样,在她家白吃白喝的时候跟个癞皮狗一样,下了床撇清关系也急得跟逃命一样。   好吧,他要真的逃了,也不算坏事儿。   陈盐说:“那好,byebye。”   他就真的率先走了。   陈盐看他走的这么痛快,这么平静,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果然已经腻了她,生怕被她黏上。   陈盐心里冷笑一声:我还真没打算和你怎么样,何必跟防贼一样,我还怕你耽误我的青春我的前途我的身体我的精神世界呢,走了好,就当我找鸭子了。再说,你出了力,我也真的出钱了,还出了场地费!   陈盐一到公司,刚到上班时间,营销总监汪总就call她去办公室。   陈盐觉得公司的部门划分也真是怪异,她明明是技术服务部的,营销部总监这么积极的找她做什么呢?   汪总说:“咱们沈总单独给我指派任务,让我平时多关心关心你。”   陈盐:“……”   “怎么样,周末过的?”   陈盐说:“挺累的,陪区长在北京城里玩儿了两天。”   汪总刚端起杯子准备喝水,又放下了,然后,又拿起来了,喝了一小口才慢慢放下。   陈盐说:“汪总,咱们公司户口什么时候开始办?”   汪总说:“我找人事主管特批,先给你办。”   陈盐说:“谢谢。”   汪总问:“区长都跟你聊咱们投标的事儿了吗?”   陈盐摇头:“没,我本来也打算邀请他来公司坐坐,他竟然开始躲我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有点儿不知好歹。”   “这是怎么说话呢?那可是区长!”   “……”汪总沉默了会儿,说:“行,情况我都清楚了,我再打听打听,你也别灰心,持续联系着,万一区长又回心转意了呢。”   陈盐老实巴交的点头。 第25章 电影   所以,一周他都没有任何联系的时候,她完全没觉得意料之外。   周末的两天,他的行为,他的态度,和她不过就是鱼/水之欢,就是及时行乐,不然不可能那么不知道节制。   周一离开的时候,也明确释放出了各走各路,一拍两散的信号。   陈盐对此虽然毫无意外,虽然松了一口气,就是,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怪异。   这份怪异大概来源于,毕竟也是个别人口中的极品男人,她又不真是个木头,那么亲密过后归于陌路,怎么可能心中毫无波澜。   不过,她对此也依旧早有心理准备,她默默在自己心底重复了十遍,是自己主动的,睡了他不亏,不亏,不亏。   单位领导不知道有没有透过其他渠道去区政府那边打听过,隔了几天又问过陈盐:“区长,联系你了吗?”   得到否定答案,又重复问:“后来,一次也没联系?”   得到肯定答案,又失落。   这次不能冤枉陈盐,不是她失落。   又过了一周,公司也对她完全不抱期望了。   再隔了一周,户口办理也顺利启动了,陈盐心中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   这个周四下班时候,公司行政在群里通知,明天全体员工请注意着装,会有领导过来。参观公司,下班前把办公桌面整理干净。   因为公司常常有领导,有业主过来参观,开会,交流。   不至于每周不落,肯定每个月不少。   所以陈盐也没当回事儿。   只不过周五上班没多久,五层的丁宁给陈盐发了一条消息:“我看到老总陪着区长在五楼溜达呢,不知道去不去三楼。”   丁宁的设计部在五楼,陈盐的技术支持部在三楼。   陈盐虽说已经释然,一听有机会见到他,心中还是写满拒绝,这种心态就跟她不想见到冯珂,不想见到叶凉风一样,所有跟她有过感情纠葛的人,她都不想再见了,尤其他,她是更更更不想见了。   她想着自己的位置比较靠里面,低调点儿也见不着她。虽然见着了也是形同陌路,还是避免再见为妙。   忐忑的等到中午,没见人下来,倒是收到公司邮件:中午别下去餐厅吃饭,公司定了披萨水果饮料,中午会餐。   于轩私聊陈盐:“几点去吃饭?”   陈盐回复:“中午我同学来找我,我俩去外面吃。”   陈盐自己去外面找了一家羊汤,刚坐下,收到丁宁信息:你没来餐厅吗?   陈盐回了:陪同学在外面吃饭。   丁宁回:聪明,没来也好,你跟区长有开始没下文,我看她们那帮子,一是想看你和区长见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热闹,二是自己也想紧跟你的脚步跃跃欲试。   过了一会儿:林琳,能上位的嘴,果然牛。   又过了一会儿:李诗,不愧咱们公司的第一尤物,笑得我骨头都酥了。   陈盐回:……就别现场直播了吧,弄得区长好像我的私有物似的。   丁宁回:其他不说,我就看不上王希怡这种捧高踩低,特别势利的人,就属她蹦哒的最欢快。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又溜达了一会儿,卡点儿往办公室走。   一个下午相安无事,快下班时候,吴总忽然在line上问她:“今晚和区长吃饭,你去吗?”   陈盐老实回道:“吴总,我怕区长看到我也不开心。”   吴总就没再强求。   陈盐下了班去了大兴,思容男朋友出差了,她俩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趁着她男友出差,她俩吃饭加秉烛夜谈。   谈的来多谈会儿,反正明天是周末。   谈不来就睡懒觉,反正明天是周末。   一见面,思容说:“怪了,明明没男人啊,才一个月没见,怎么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陈盐:“……”   俩人找了家大兴的网红餐厅吃过饭,思容说她办了张汗蒸卡,美好的周末,应该用蒸汽滋润全身,排毒美容——   收入高的人,就是会享受,陈盐觉得来对了,不打劫她打劫谁。   俩人又汗蒸,热蒸,高温蒸,一通折腾下来,把陈盐大姨妈给折腾的忽然报道了,看来姨妈们喜欢桑拿果然不假。   思容陪她在便利店买卫生巾的时候,嘻嘻调侃她:“盐大美女,差不多就找个男人终结了吧,咱们寝室最后一块未经开垦的土地,再拖,送上门倒贴都没人要了啊。”   陈盐说:“早就终结了。”   思容「啊」了声:“咱俩是讨论的同一件事儿吗?”   陈盐「嗯」了声。   “我靠,回家,回家,我要听回放。”   “没什么可说的,被鸭子终结的。”   “哇!好疯狂!就你那点儿收入,去掉房租,再找鸭子就得贷款了吧。”   “……”大兴房价便宜一些,思容和她对象租了一个正规一居室,两人已经在汗蒸店里冲过澡,所以一进家门,就抱着她们最好的朋友们——一大堆零嘴儿,钻进了被窝,还打开了电视机。   边吃边看边聊天,重温大学宿舍姐妹茶话会的温馨时光。   事情过去了,反而能心平气和的跟思容说起她跟韩俊多年以前还有刚刚结束的过往。   思容我靠我塞我艹形容词随着陈盐的讲述不停的往外蹦哒,陈盐说:“走上社会了,你还这么社会,不好吧。”   思容说:“你懂什么?我也就在咱们特别熟的几个面前这样,我在单位,在我对象面前,我都端着呢!”   “那也得改吧,说习惯了,关键时候顺嘴出来就丢人了。”   思容「啊呀」一声:“能不能让我彻底释放一下!”   然后又问:“后来呢?他真的就不在联系你了?”   陈盐「嗯」了声。   “你什么感觉,都睡过了,肯定心里很难过吧?”   陈盐说:“没,很轻松,很畅快!像是成功干掉了一个敌人。”   思容叹气:“我听着是敌人干掉了你!”   陈盐刚想反驳,思容又补充道:“而且是在吃干抹净后。”   陈盐:“……”   思容一下子搂住陈盐:“盐啊,大美人盐啊,我一直以为你对待感情会特别理智,以后找到的男人一定会是特别疼你的,没想到你也会应渣男之约,舍身就义,为了工作和户口付出到这种地步,虽然户口真的很重要吧,仍然心疼你!”   陈盐说:“心疼我的话,辣条递给我,换个恐怖片吧。”   思容说:“就凭你这么坦诚,今天辣条都是你的,恐怖片我舍命陪君子啦。”   她俩看的《蔷薇红莲》,正看到恐怖处,思容忽然起身:“受不了鸟,我……去厕所,你陪我去。”   陈盐说:“就一居室,又不是住四合院,在屋里上个厕所还得成群结对?”   “不管不管。”思容开始耍赖。   陈盐去之前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有三十多通未接来电。   她手机什么时候静音了都不知道,电话从十点左右一直打到现在。   陈盐虽然没存号码,但莫名其妙,她竟然看出了是谁的来电,还真是奇怪。   思容见她看着手机发呆,探头瞧了一眼:“谁,大半夜,夺命连环call!是不是来借钱的?”   话音刚落,手机又唱了起来。   陈盐说:“韩俊。”   思容「啊」了声:“那个渣男?大半夜联系你,看来又寂寞了想起你这免费P友,拉黑他!”   陈盐思索了一下,摇头:“拉黑是下下策。”   思容说:“不是吧,这种拔/无情的臭男人,你还打算接啊。”   陈盐叹气:“户口还没办完呢,别出幺蛾子。”   思容想了想:“也是,都付出了,最后一哆嗦别出岔子,该应付就应付一下,户口办完一脚踢进下水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盐说:“不接,不挂断,就晾着,当没看到。”   思容「嗯」了声:“聪明。”   然后一震臂:“怎么回事儿,看到坏人来电我也有胆量了,厕所让我自己来上,上完咱继续看!”   电话又响了很久,停了后,陈盐略略不放心,忍不住对手机投以全方位的关注,很快收到一条短信:“接电话,或者我让你领导打给你。”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暂时还不是领导。   陈盐接了起来,思容正嘎嘣嘎嘣的吃薯片,惋惜的说了句:“唉!说好的了,晾着他!别接!”   陈盐怀疑声音太大,对方听到了……   陈盐「喂」了声。   思容忽的把耳朵贴了过来。   他说:“我在你家门口。”   陈盐「哦」了声:“你回吧,我在同学家过夜。”   思容忽然粗着嗓子大吼一声:“艹,臭脚!”   陈盐:“……”   他在电话里一字一顿的说:“马上 回家!”   陈盐说:“太晚了,打车太贵,也很危险。”   他说:“地址发我,去接你。”   陈盐看了看电影进度,问了句:“可以把电影看完吗?”   思容抱住她:“盐,你不能走,我看完电影害怕,一个人不敢睡。”   陈盐又补充发问:“可以陪思容一晚上吗?”   他重复了句:“地址发我。”就撂了,显然不想跟她多余废话。   思容说:“不能发,发了我们就绝交!”   陈盐老实巴交的把地址发送了,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还搂着她的思容,思容忽然松开她把电影关了。   陈盐惋惜的说:“还没看完呢。”   思容气道:“你就这么任他宰割?”   陈盐说:“大丈夫生于世间当能屈能伸,为了我的京户,能忍一时就忍了。”   “我呢,我呢?今晚我自己怎么办?”   “不能光我一人做出牺牲,你也需要为此做出一些奉献。”想想大兴这边还有一个吓得睡不着的,这样她跟着韩俊回家就觉得平衡了很多。   思容:“有异性没人性。”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思容撇着嘴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韩俊一愣。   陈盐拎起包:“思容,走了,门反锁好。”   陈盐沉默着跟着他下楼,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就接到一条信息。   “盐!你为什么没说他长的这么丧心病狂,这么有男人味,为什么!”   陈盐回:“他不是长的丧心病狂,他本来就丧心病狂。”   “盐!睡他,不亏!”   “……”   “盐,友情提醒,今天你大姨妈在哦!节哀,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如果陈盐去吃饭,和于轩一道吃,俊哥可能更吃醋,是见不着比较好呢,还是见着了她和别的男人一起比较好呢,我选了让陈盐躲避 下章才有对手戏,这章过渡 第26章 礼物   陈盐觉得这次见面有点怪儿,具体怪在哪里还没察觉出来。   见他始终不出声,她就率先打破这个安静的局面:“你在我家落下东西了?”不然为什么隔了三周又忽然去她家里。   他说:“落下了。”   “很重要吗?”重要的话,为什么隔了三周才想起来?不重要的话,电话从十点打到十二点。   他没回答。   陈盐忽的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那个,重要东西没在你裤兜里吧?”   陈盐记得洗之前翻过的,没东西的,可被他一说重要东西,她又怀疑自我了怎么回事儿。   太贵重可赔不起啊?   他说:“可能在里面。”   “啊……上周末我给捐到旧衣回收桶里了。”   “……”陈盐赶紧解释:“我留了两周的,看你也不问,应该也是不要了吧,就……”   他说:“就在衣服兜里。”   陈盐说:“我真的翻过的,里面没东西,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落到别处了。”   他问:“现在怎么办?”   “……”陈盐决定不回答,一,东西丢没丢在她家两说,万一问多少钱赔了最后找到了,她亏了;   二,就算丢她家了,也得回去找找再说,她家这么小,想藏东西还不太容易。   他又重复问一句:“到底怎么办?”   陈盐还是沉默着。   他忽然伸过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背,拿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陈盐别扭极了,想要抽出手,他收紧……   陈盐好像明白了,确实,如思容所言……他,又寂寞了。   看来也是笃定她就是能成为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搞不好落东西也是借口。   到了她家已经深夜了,锁车上楼,拿钥匙开门。   门一关,他忽然把她圈住,低头就吻她。   边吻边褪她的外套,猴急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陈盐知道自己不方便,手却故意去解他裤子上的扣子,他呼吸越来越粗,一把将她抱起来,恨声问:“你是不是也想我想的要疯了,才这么主动。”   陈盐一愣,然后回了句:“没有,我大姨妈来了,不能干坏事,快放我下来。”   他将她一把扔床上:“骗子!”   ……   他一脸欲求不满得问:“几天才能走?”   陈盐认真得回:“今晚刚报道的,明天算第一天的话,八天。”   “你月经正常吗?”   “正常,无比正常,周期二十六天,奇准无比。”   “周期二十六,一次八九天!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也可以,要不咱俩一起去医院调理调理,我调理月经,你调理肾?”   陈盐惊呼一声,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说:“半夜三更,就别拿这么销魂的动静刺激你可怜的邻居们了。”   这个混蛋!竟然拧了她一手。   然后他说:“那用手吧,你有经验。”说完又吻住了她的嘴。   陈盐真是,服了他了。   陈盐躲着他索吻的动作,握紧拳头死活不松开,拒绝道:“要不,你等我过了月经再联系吧,你先回家。”   他有点儿恨恨的:“你的手就这么金贵,不能借给我用用。”   陈盐说:“是你的老二金贵,我怕没轻没重弄坏它。”   他问:“那你别后悔。”   说完就亲她,不停的亲……给陈盐弄得特别难受,上了床陈盐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着急的喊:“行,行,我投降,我帮你!”   好不容易搞定了他,还搂着她不松开,说了句:“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陈盐:“……”   他当年没得到她,恨她报复她。   她怕他报复她,索性眼一闭从了他。   从也从了,他离开时候的姿态,消失的三周,明明就是干干净净结束了,现在冒出来干嘛呢?   他问:“今天去你公司,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咦,怪了,我见到你了啊,看你在五楼溜达半天呢,我就在五(三)楼,你为什么没见到我,一定是公司美女太多,你眼花了。”   “……”陈盐反问他:“还找你落下的东西吗?”不找就回家吧。   他说:“找,八天后。”   “……”这话听着,怎么听着,他要找的东西就是干坏事儿呢?怎么还等着干坏事呢,不是他俩都可以结束了吗……   “三周没联系了,不能好聚好散吗?”   “最近回味了一下,发现没做够……”   “……”   “区长,给老百姓留条活路,你这样,耽误我大好青年找对象啊?”   他轻嗤一声:“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是需要我这种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干部同志,盯紧你。”   陈盐说:“干部同志,感情是相互的,没感情那是身体的摩擦,毫无快乐可言。”袁野说的这些话貌似还真挺有道理,可借来一用。   “谁说的,你每次不也得到快乐了。”   陈盐脸一红:“我说的是你。”   他说:“我的快乐用不着你操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盐说:“别搂着了,热!”   他说:“我冷。”   陈盐说:“我年轻,火力壮,热的难受,你要冷就把毛衣毛裤穿上去。”   他:“……”   “陈盐,今天给你好脸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牛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异想天开的想拿捏我了。”   当一个男人亲密的搂着一个女人,要么是说甜言讲蜜语,要么是表达此情绵绵无绝期,嘴再笨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呢,他竟然能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鬼话。   陈盐闷声回了句:“睡觉。”   他拨拉她一下:“别睡,聊聊天,说说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他这是身体得到满足后又忽然开始关注精神世界,怀旧起来了。   陈盐没好气:“大哥,2点了2点。”   他浑不在意:“明天不上班。”   陈盐回:“学习,学习,努力学习;工作,工作,努力工作;挣钱,挣钱,努力挣钱,然后,遇到……”鬼,色鬼,恶鬼,就是你。   他问:“这么努力,就挣了这么个破房子,还是租的?”   陈盐回:“睡觉!”   他又问:“谈过男朋友了吗?”   陈盐「嗯」了声,说没有怪丢人的。   他又问:“几个?”   陈盐说:“过去的能不能不要打听了。”   “几个!”   陈盐说:“重要吗?”   他想了想,说:“不重要,那些没出息的东西连到手的白菜都拱不到,都不需要打听。”   陈盐无语,不需要打听你还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几年情况?”   陈盐直接回:“不关心!”   腰上一疼,违心的改口:“你想说就说呗。”   他说:“挺好的,也和别人做过。”   “……”   “人比你漂亮。”   “……”   “身材比你好。”   “……”   “床上比你骚。”   “……”能不能不要半夜总和她分享小黄文。   “挺可惜,但凡滋味比你好,我也不来搞你了。”   “区长同志,睡觉吧。”别发情了啊。   “你当年为什么看不上我,是不是眼瞎了?被屎糊住了?”   陈盐简直无语了:“是,我用手接了陈冬冬的屎粑粑,糊自己脸上了,行了吧。”   他忽然松开她,一脸嫌弃的问:“你可真恶心,你洗澡了吗?”   亲都亲完了,抱都抱够了,现在问,太迟了吧。   陈盐说:“一星期没洗了,本来今天打算洗的,刚才你不是用口水给我洗过了吗,这样的话,我还能再坚持一星期。”   他嫌弃的直接起身下了床:“你这么脏,凉风知道吗?”   她说:“希望你能大恩大德,保留我在他心中纯洁的女神形象。”   他冷笑:“看到我光着腚在你家走来走去后?”   陈盐:“……”   他扭头就往门口走去。   陈盐稍稍吃了一惊,这人这么洁癖?就,这么走了?   他走到门口,摸到了大衣,没如她所愿取下来穿上,而是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盒子。   好眼熟!   陈盐见过三次,现实中一次,梦里两次。   她一下子捂住脖子:“别杀我!”   他骂她一句:“你疯了吧。”   陈盐还是摆手:“别拿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对它有阴影。”   他冷笑:“彼此彼此,我也想扔了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一下子扔给她:“再砸给我,我就亲自给你绑上。”   陈盐拿到手里,说了句:“你先别过来,把手背到身后,转个身,人背对着我,手冲着我。”   他一滞:“我准备打个电话把你送疯人院去。”   陈盐说:“我这是出于安全考虑,深更半夜是命案高发时间段。而且,还跟一个打算强奸我,找人轮奸我的人独处,更要保持一万分的警惕。”   他一愣,而后脸色一沉:“我有那么坏吗?北京市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弄你最后弄到自己进去吃牢饭,为了一疯女人搭上自己人生,这么傻的事儿,你跪着求我我都不干。”   陈盐:“……”   她脸色一凛,气愤的催他:“转过身去!快点儿!别磨叽!”   他骂着“疯子!”也转了过去,手竟然还听话的背了过来。   陈盐才打开盒子,已经做好了,蹦出一个小丑发出恐怖笑声的准备,结果……   竟然是一套首饰……貌似链子是白金的;   貌似吊坠镶嵌的是蓝宝石;   貌似一对耳坠也是蓝宝石的;   说实话,还真的挺美的。   感觉真挺贵的。   他背对着她说:“六年前,我妈公司出的新品,她送我一套,我留着没用,正巧遇到你打算顺手喂狗的,结果这条狗反咬我一口。”   等一下,不能被美物蒙蔽双眼:“是不是塑料的?”   他气道:“你家才卖塑料。”   好,那就放心了,正宗蓝宝怎么也得几千块吧,这个成色看着很闪很蓝,可能……得大几千?   不懂,管他呢,好看就行了。   陈盐看着套组,心想六年前你送套这个给我,还真是为了追女生不惜血本,最后什么也没捞到(韩俊:还好礼物没送出去);六年后就好了,一毛钱不出,还让女的倒贴房费,就把我睡了,所以,礼物拿出来就不能让你收回去!   一向心善的陈盐拿人手短,吭哧了半天,决定大大的放放血:“今年年底公司要是发的奖金过万的话,我请你吃顿怀石。”   他这才转身。   陈盐又说:“提前说好,怀石只请你一人,不能带朋友,你自己去,我也不去。”   他轻嗤:“你还真是个穷鬼。”   陈盐摸摸耳朵:“可惜了,没有耳洞。”   他说着:“明天陪你去打一个。”可能又忘记刚刚嫌弃她捧粑粑那回事儿了,走过来又钻被窝里了。   陈盐提醒他别忘记她特殊时期:“经期不能打耳洞。”   他又说:“耳洞那点儿血还能死人吗?太矫情。”   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狗男人。   对比一下叶凉风,简直云泥之别!   陈盐伸出胳膊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感觉这一套还缺了点儿啥,区长,你觉得嘞?”   他抬手摸了摸她手腕:“我觉得吧,缺了副手铐,刚见面就想骗东西,必须送你进去,啃啃窝窝头再学首铁窗之泪才涨记性。” 第27章 换锁   周末他人离开后不久,陈盐也去超市买菜,买之前又去打了个耳洞,为了不浪费那一对蓝宝石耳坠,她决定牺牲一下耳朵。   溜达着回来,发现他正拎着一个大箱子在门外,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正在撬她家门锁。   陈盐:“我是不是可以告,你们非法入侵?”   那个撬锁的师傅说:“啊?我这是来更换密码锁的,不是入侵啊。”   租的房子,还给换密码锁,太奢侈了吧。   陈盐看着老神在在的某人,知道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只能问师傅:“多少钱?”   那个师傅说:“具体价格不清楚,这家没有低于三千的。”   陈盐看他一眼:“谁换谁付钱,我没钱。”   他说了句:“已经付过了。”   可,陈盐还是气啊,花这个闲钱,怎么不说给她当房租呢!   密码锁都换了,看来他是打算长期霸占她的小屋子了。   陈盐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这么小的空间,住两个大活人,太拥挤。”   他说:“确实,那去住我家?”   陈盐:“你有家我也有家,应该各回各家。”   他说:“我家太大了,还是住你家有安全感。”   还有嫌大的,嫌大跟她交换,她去住,她不嫌大:“我愿意一个人去住大的。”   他说:“你愿意一个人去不能一个人住,我爸妈也在。”   “那你还说,和我一起去住你家。”都是谎言。   “你要跟我去住,只能把他俩请出去了。”   还真是,大!孝子!   陈盐说:“大学时候你开一辆那么好的车,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毕业又是电车又是跟父母同住。还有,都工作多少年了,送礼物还送六年前没送出去的老款,我虽然知道你好面子,但是,人呢,不应该一直活在过去,既然没钱了,就应该勇于面对自己的贫穷。”不能去别人家白吃白住,不合适。   他:“……”   “还应该戒掉骄奢淫逸!”不能动不动就要吃好的吃贵的。   他说:“好,除了阴,都能戒掉。”   “阴乃万恶之首,应该首先摒除!”   “有你在,做不到。”   这还真是受害者有罪论,这样,话题又兜了回来:“做得到,你可以远离我,眼不见,心就透亮了。”   他说:“不行,没有我的付出与启蒙,你还怎么进步。”   “什么启蒙?!”   “性……爱。”   “……”这个口吐莲花的狗男人。   陈盐也没想到,他就真的明目张胆住进了她的窝。   而且,提都没提,帮她分担一部分房租的事儿。就,白吃白喝白住。   这感觉不举报他,都对不起人民群众。   而且每天跟只蚊子一样,嗡嗡嗡,嗡嗡嗡的追问:干净了吗?干净了吗?   陈盐都否定三连:这次时间长,你要难受,就找找别的姑娘?   比如王希怡?可能搞定她,会比等着她月经过去要快。   他冷笑:“你要是也在场看着,我不介意约别人。”   “啊?区长同志,你这么重口味,怎么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他冷笑:“一次服务两个,我还怎么服务才到位。”   陈盐:“……”   论不要脸,陈盐甘拜下风。   一般他下班比她晚,所以她下班回到家,还得当保姆做两个人的饭。   而且,他对吃的要求不低,两菜一汤是标配。   最后,他没出菜钱!   所以她明白了为什么她跟着去他家,就不用他父母了,是啊,免费保姆来了,还用父母伺候吗?   陈盐觉得自己必须得想想招,不能让他继续蹭吃蹭住下去,她又不是他父母,也不是他子女,可没有权利and义务孝敬他。   当然,以他时至今日的社会地位,是可以孝敬他一时的,但绝不能孝敬他一世。   陈盐正在厨房洗菜的时候,他下班回来了。   她听到他开关门和换鞋的动静,也没吭声。   他进了厨房,陈盐回头看他一眼说:“开饭还得半小时。”   他走了进来,在她身后搂住她,上来就质问:“你怎么不去门口恭迎我?”   陈盐回了句:“你觉得恭迎的时候,端着菜刀好看还是扛着擀面杖迷人?”   他说:“只要一开门就能见到你,拿什么你来定。”   陈盐撅他一下:“走开。”   他忽然按住她,陈盐忽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急得说:“不行!没干净!”   他哪里会听,动作太快,陈盐疼得到抽一口气,他却满足的喟叹一声:“早晨出门前瞟了一眼厕所垃圾桶……”   陈盐又急又气又羞:“那你能不能分分场合和时间!”   他在她身后磨着她脸颊说:“不能,我都修身养性了几天了。”   他搂着她低声说:“你害的我这两天上班都没法集中精神,每次一想到你,我就难受的想回家。”   陈盐扭着身体想摆脱他:“是你自己色的吧,这是病,得去医院看看。”   他倒是不反驳:“是病,自从大学那夜看到你穿的那件黄色衣服,我就特想知道,和你做到底什么滋味,隔了六年再见你感觉依旧强烈,你说怎么治。”   陈盐咬着嘴唇沉默着,明明就是他心术不正,还要怪她穿衣暴/露。   他不要脸的继续说:“你说你这个坏东西是不是给我下咒了,给我迷的见了你就发热发狂,让我跟个牲口一样在你身上不停的打桩。”   这话都说的出口,陈盐羞得:“你本来就是牲口就别假装自己是个人了。”   他笑:“那我得听你的话,在你身上好好释放一下天性。”   陈盐:“……”   陈盐被他弄得精疲力尽,完全不想继续给他当保姆做饭了,他竟然大发慈悲:“请你吃怀石。”   “怀石的钱可以套现的话,我更想吃方便面。”   “别做套现的梦,不吃我省了,那就吃方便面。”   陈盐说:“谁说不吃了,吃!吃最贵的套餐!最贵的!”   他俩开车穿越半个北京城去吃高级日料。   陈盐好像这辈子吃的高级东西都是他请的,连第一次冯珂请客都被他截了单,难道,欠人家的,总得还?可这还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往好处想想,因为没见识而丢人没丢到别出去。   酒水上来后,他给她倒了一盅清酒,给自己也倒了一盅,陈盐赶紧劝他:“别喝了,一会儿开车怎么办?”   他瞟她一眼:“我是你司机啊。”说着一饮而尽。   陈盐没有驾照……   所以喝不喝也没区别,就端起来尝了一小口,微甘,带一点儿点儿辣,应该度数不大。   他忽然说:“想起大学时候带你去你吃金枪鱼了。”   听他提起过去,陈盐有点儿不自在,“哦”了声:“你还常去吗?”   他说:“没去过,和你分开不久我就出国读研了,回来直接去了地方工作。”   陈盐问:“那边比这里贵吗?”   他说:“贵。”   “……”本来寻思回请他一次,竟然比这里还贵,算了,当她没提。   “想吃也没机会了,这几年严打,已经闭店了。”   陈盐心想:关的好,这么吃,太腐败了。   但她嘴上说:“好可惜,本来我也想请你去吃一顿呢。”   他瞟她一眼,不急不缓的说:“北京这么大,吃好的料理,又不是它一家,我选个跟它档次差不多的,你请也一样。”   陈盐:“区长,明天一上班我就跟公司申请招待官员费用,一定能申请下来吧。”   他:“……”   让你再狮子大张口!   他哼笑:“也行,等你招待完我,我就跟你们沈总打个电话,说你没招待好我,没伺候到位,咱俩抱团失业,一起家里蹲吧。”   陈盐不信:“你的职位这么高,你舍得手里权利吗?只有我这种小员工才不怕失业。”光脚的不怕你开飞机的!   他轻嗤:“我怕什么?连你这种小员工都能搞坏我的事业,我这些年白混了,我现在踩死你这样的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小瞧一只蚂蚁,有时候蚂蚁爆发出来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她为蚂蚁正名!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咸不淡说了句:“行啊,把你蚁穴修我身上,看看最后是我崩溃还是你……”他故意停顿一下“决堤。”   陈盐怂了:“区长,我错了。”不该跟流氓讨论问题。   他吃的很少,陈盐跟他同居后发现,他吃饭不仅挑剔。而且,饭量竟然比她小,这种人,决不能带着去吃自助餐,浪费钱。   还真就适合吃日料,别人吃完七分饱,他吃不完就能十分饱。也不知道饭量这么小,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   陈盐见他又放了筷子,问了句:“你吃这么少,是靠仙气长成的傻大个么?”   他回:“我吃的少是为了保持头脑清醒,猪没有这个顾虑,所以吃得多。”   你都熏心了,还有脸说保持清醒:“谁说吃得多就不请醒了,再说,那么清醒干什么?”   他哼笑:“所以,猪不懂,就别问了。”   “那你还喝酒。”   “平常不喝,喝酒是为了你。”   “为什么?”   “为了和你沟通更好,喝完智商才会降低。”   陈盐……没法和他对话了。   就沉默着吃东西。   他自己又喝了两盅清酒,面不改色得问她:“那三周,没见到我,什么感觉。”   感觉爽极了,终于,和多年前的仇人和解,而且他还主动消失,简直,人生圆满了。   陈盐不敢这么说,就说:“没感觉。”   他回:“撒谎!”   陈盐再回:“感觉……还可以?”有点儿大实话那意思了。   看他表情冷冷的。   陈盐又说:“感觉有点儿失落,有点儿,不多。”失落的点是哀悼我的纯真,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也是。”   “隔了三周?”你这点儿无足轻重的失落还真是姗姗来迟啊。   他又喝了一盅,才回答:“第一次给了我,怕你难过。”   陈盐想:哥呀,你想太多了吧。我不是给了你才发现第一次,我是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难过个屁。   而且,明明约过我又忽然玩消失就是为了报复我,又出现变成怕我难过?   陈盐回:“谁都一样,你正好赶上了,我都没当回事儿你倒是当回事儿了,大可不必。”我不会绑架你,劝你该哪儿去哪儿去。   他冷笑:“大学里亲了你就跟天塌了一样,怎么现在被人上了就跟过家家一样了。”   怎么说话呢?是说现在她自尊心低下了吗?   这种就没必要跟他解释来解释去了,她比较关心的是:“如果,不是第一次你就不再出现了?”   他说:“嗯。”   陈盐这才有点儿后悔没听陈油的话大学期间好好搞对象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问:“你很看中这个?前女友们第一次没留给你?你觉没觉得我这个们用的特别妥当?”   他说:“嗯,们太多,记不清了。” 第28章 休假   他喝了酒,自然是不能开车了,就叫了代驾过来。   也是,这么贵的日料都吃了,酒的价格比代驾贵的多,陈盐都觉得今天这代驾,值。   他先上车,坐了后座。   一上车,他就倚着靠背,闭上了眼。   可能是累了。   陈盐也没过多犹豫,就拉开了副驾的位置,准备给司机指指路什么的。   结果他眼睛都没睁开,说了句:“坐后面。”   陈盐又十分老实的坐了后面,她想:我还真是受儒家影响深厚,特别的中庸跟……听话。   坐下不久,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那种。   陈盐觉得,这之于他俩的关系就有点儿暧昧了,他俩不谈情只做男女之事儿,所以,这个动作做着还真挺别扭。   于是,她咳嗽了声,刚打算说点儿什么。   他闭着眼说:“困了,别制造噪音。”   这个人,在床上跟她说:“你就跟个木头一样,连个动静都没有,没劲。”   真是自私自利到无法无天了。   不让她出声,他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接通。   袁野的声音从那边无比清晰的传来:“刘奕然在店里,你来吗?”   他说:“不去。”   袁野说:“这不是今天瑶瑶在一个慈善夜活动的后台遇到她,跟她说了你调回北京了,晚上她就来了,我看那意思,绝对奔你而来。”   也不知道是想继续听还是不想继续听,他又闭上了眼。   不管想不想,那边的袁野一定是认为他很想,继续说:“都说红气养人,还真不假,以前没觉得有多漂亮。这次一来,还真是艳光四射,艳福不浅啊你。”   陈盐扭头看他,他勾了勾嘴角。   袁野说:“怎么样,来会会她?”   他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袁野说:“得了,要说回头草你也没少吃,陈盐不是回头草吗?”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她,陈盐也正回看他,两人目光相汇……谁都没有出声。   袁野说:“别拿乔了,这种绝色送上门都不要,是不是傻了?快来吧,兄弟。”   他看着陈盐说:“我和陈盐在一起,今天体力消耗的太过,要不起她了。”   袁野:“……”   陈盐:“……”   袁野:“擦,一万点暴击,悠着点儿,咱们不是小伙子了,挂了!”   明明在车上说了体力消耗太厉害的人,上了床又开始耕耘陈盐的这一亩三分地,陈盐问:“你精力这么旺盛,应该释放在对你有感觉的艳光四射的前女友身上。”   他忽的一用力,陈盐惊呼一声,他说:“没怎么,最近就乐意释放在你身上。”   自从知道他和刘奕然有一腿后,不严谨,曾经有一腿后,陈盐就觉得他应该还是挺有钱的。   没钱能和明星谈恋爱吗?   明星图他什么?   图他颜值高?身材好?这样的男人娱乐圈一抓一大把,不新鲜。   图他有权?感觉他俩那段情有几年了,那时候还不是位高权重的区长大人。   图他气/大/活/好,应该只有富婆才看中这个吧……   只剩下,图他有钱了。   所以,陈盐觉得哪怕坐吃山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应该还有余粮可以挥霍。   所以,陈盐在他又一次做完坏事儿,准备入睡时候,提出了要求:“你给我出一半房租。”   他闭着眼回:“不出。”   “为什么?”   “我出力你出钱,天经地义。”   真是一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还学的经济法,还要用消费带动经济发展!   净让别人消费你一毛钱都不消费!就消费别人的消费!   第二天一上班,陈盐就问丁宁户口办理的进度,大概还需要办理多久。   丁宁说:这进度,估计得春节后了。   还有一个多月过年。   丁宁关心的问:你最近怎么这么着急,着急买房子?   陈盐回:没,我哪里有钱买房,办下来就踏实了。   丁宁说:是呀,我也是,我对象没户口,我办完了,我俩可以凑凑首付,先把房子买了,买个小的,偏的,不然,再涨就更买不起了。   陈盐想,自己是不是,整天太不琢磨事儿了呢?要是她也正正经经找个对象,谈个恋爱,也可以规划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可现在……   陈盐想想家里那位区长同志。   一天两天忍他了。   一个月两个月不能忍。   必须出房租。   所以,回家,她就把他衣服打包成箱,放在了门口。   他回家又给拎进来:“你又抽风了?”   她说:“人家领导人还教导手下不拿群众一根针一根线呢,世风日下,就算你是人民干部,凭什么在老百姓家里白吃白住。”   他终于松口:“出多少。”   陈盐赶紧换个态度:“不多,一天一百就行。”   “你房租一个月3500,我一天出100,你一个月掏500,是不是太能算计了。”   陈盐心想,果然学经济的,她就之前提过一嘴租金,他竟然记住了,对数字太敏感了。   她没好气:“转租就是这个价,嫌贵自己出去租。”说着一手推人一手推行李箱去赶人。   他按住她的手,终于妥协了:“我没说不给。”   陈盐还拉着脸:“我要现金,转账不行!”   他嗤笑她:“你打算洗钱啊,鬼鬼祟祟,这年头,谁还用现钱。”   陈盐气道:“就三千块,够洗吗?我就喜欢现金,发了工资都取成现金,缝到枕头里枕着睡。”   他看陈盐的表情真跟看神经病一样,说了句:“拿到钱去医院挂个精神科看看。”   陈盐不搭理他,钱拿到手才最重要:“明天取给我,我在医院等你。”   他说:“吃完饭,楼下遛弯取给你。”   陈盐接过他箱子,特别和气得问:“饿了吧,洗洗手,今晚给你加鸡腿。”   价格谈拢后(这什么恐怖形容),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和她过起了真正意义的同居生活。   他确实会议很多,偶尔出差,然后,偶尔和他朋友,不知道是哪个晚上出去聚一下,晚归但不会不归。   还有,陈盐发现他在读非全MBA,还是硕博连读,她问他不是已经硕士了,为什么还要读?   他说:混个博士学位,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越是优秀的人,越上进。   当然,话不能说太满,他总逃课。   陈盐问他:这么逃课你不怕挂掉?   他说:我主要逃一个人的课。   陈盐问:谁?   他看着她,吐出一个名字:叶凉风。   陈盐:……   他继续说:我的导师也是他,不然我清华毕业的,何必去读个北大MBA。   陈盐:……   陈盐不想继续跟这种凡尔赛的人对话。   陈盐虽然知道这种同居生活不会太久,但因为又不知道多久,就会对未知而有所畏惧。   她现在不怕他了,就怕时间会改变她自己。   陈油说过,一般情况,男的得到了就渐渐无爱,然后消失;   女的交付了就会逐渐深爱,然后纠缠。   陈盐想:真到曲终人散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纠缠,但怕自己失了身还伤了心,那就血亏。   春节渐渐临近。   她以前读研的时候,发现飞机北京回西宁超级便宜。但要错开春运高峰,今年她入职后,几乎没修过假,存了几天,打算春节前一次性休掉。   年味,年味,过年前才更有年味,陈盐喜欢期待春节一天一天临近的那种感觉,有种年味越来越浓郁的气氛,而且,家中人多孩子多,特别热闹。   她迫不及待要回家。   机票是一个月前就定好,临行前一周,陈盐在晚上吃饭时顺口说了春节回家计划。   他皱眉:“你回家这么早干什么?”   陈盐回:“有假不休,非常浪费。”   他说:“晚几天回。”   陈盐说:“不行,机票订好了的。”   “改签!”   “特价票,改不了。”   “一天一千块,能坚持到大年三十,额外补贴一万,外加升舱福利。”   好家伙,真大手笔。   穷鬼陈盐又犹豫了,不过,回想起二十岁的时候,他,这个坏蛋,用两百块忽悠了她,那时她就是不够坚定,才入了他的套,隔了这么多年,人不能被同一个渔网搂住两次!   她坚定的说:“从明天开始给的话,可以考虑。”   “你不是下周走吗?”   “预付,不同意就算了。”   “成交。”   “现金!”   “……”陈盐压根没退票,傻子才不走。   走之前一夜,她特别热情的回应他,他反而不适应,微微推开她,问了句:“你今天吃错药了?”   陈盐嘻嘻的笑:“没,今天发奖金了。”   第二天是周二,他跟平时一样出门后,陈盐简单打包行李,打了个车,直奔机场,回家喽。   想想十八天的假期,鬼才因为钱留下。   不过也捞了六千块,采购年货,绰绰有余,陈盐此时的快乐就如同刚啃完窝窝头出狱的诈骗犯,而且还留有罪款没上缴国家。   在家里磕着瓜子,陪着大姐家的陈冬冬陈暖暖二姐家的孙子辰一起看电视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在哪儿呢?”   陈盐想:啊!不妙,本来想下了飞机或者到家就跟他说一声呢,结果回家太兴奋忘记了。   陈盐说:……在家呢。   他说:撒谎。   陈盐:……我在青海的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把电话挂了。   陈盐听着嘟嘟声,莫名心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清楚,她知道,这件小事儿她做的不地道。   骗他钱不对,但回家她没错。   嗯,小气鬼一定是心疼他的钱了,心疼去吧,她也不会还的。   就是她第一直觉竟然仍是打回去解释解释,这什么臭毛病,刚把他号码划出来,她妈喊:“开饭!”   “冬冬,暖暖,子辰,去洗手!”   陈盐也好饿,还真是人一饿就容易低声下气,解释什么?爱哪儿哪去,最好一回京,他消失不见,才最解气。   手机一扔,吃饭! 第29章 探访   自从那天他挂了她电话,连着几天都没有联系。   周五的晚上九点,忽然又接到他电话,陈盐真的想假装没看到,这通电话很有可能是挨骂电话。   想想骗来的六千块,她决定慈悲为怀,挨骂也忍受一下下。   他说:“我到西宁了。”   陈盐懵了一下:“你来出差啊?”   他骂道:“狗屁,把你家地址发我。”   “啊?”   “快点儿!”   “可,我家到西宁开车还得4个多小时哎!”   “……”陈盐劝他:“你从机场来我家,比你直接回北京还折腾,要不,你原路返回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别管!地址发我。”   陈盐说:“要不你在西宁找地儿住一宿吧,既然来了,明天咱俩约青海湖见?”   他说:“我要今天见到你。”   陈盐说:“那肯定是不可能了,你就算坐云霄飞车,也得明天凌晨到陈家庄了。”   他说:“知道了。”就挂了。   应该回了吧?   不用操心他,哪怕回不了,反正也来不了。   为了六千块,明天再去佯装关心关心他吧。   陈盐没想到他真这么疯,半夜2点多,给她打电话,陈盐正做美梦呢,迷迷瞪瞪接起来。   他说:“我在村口,过来接我。”   真是惊吓的瞬间,瞬间,睡意全无。   这家伙不是报复鬼,简直是讨债鬼啊。   陈盐拿着手电筒,在没有路灯的,漆黑的村子里,坑坑洼洼的破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去接他。   因为半夜的亮光和脚步声,村子里养狗的家里,大狗小狗老狗汪汪的叫起来,这波欢迎他的仪仗队,还真是够热闹。   他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站在村口,难得这次竟然脱了大衣穿上了长款羽绒服,在夜里看着身姿挺拔,竟然像个青春的大男孩。   手电筒的光扫到他脸上,他皱皱眉头,抬手挡了一下。   脸别拉这么阴沉好不好,大哥。   拿人手短,陈盐走到他跟前,展开个笑脸儿,提前佯装关心的对六千块说:“长途客运早停运了,你怎么过来的?”   他忽然捧住她的脸,低头就吻住了她……吻的特别粗鲁!   果然,还是好色闹得,好色憋的,好色驱使的!   想想她也确实骗他钱了,就,回应一下下吧,就一下下。   他得到回应,身形一动,一手又揽住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吻的更热情了。   亲了半晌,他忽然停下,问了句:“有没有地儿可以做?”   陈盐问:“你累了啊,那找个地儿先坐会儿吧。”   “做……爱。”   陈盐:“……”   这个色痞子:“没地儿!”   陈盐领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因为怕他路生地不熟的摔倒,还得牵着狗子的手,终于走到家门口,对他说:“你在门外等我一下,我去取车,送你去县城开间宾馆。”   他说:“你家看着挺大的,住你家不行吗?”   陈盐没好气:“不行!”半夜往家领男人,她会比陈欣然还出名。   陈盐推着电动车出来,跟他说:“上车。”   他:“……”   陈盐骑着小电动载着他,迎着极寒的夜风,把他送到县城一家宾馆,宾馆前台都在打盹,可能也没想到天都快亮了,还有生意送上门,就迷迷瞪瞪给开了房间。   陈盐跺着脚把钥匙递给他:“你去吧,我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一把拉住她:“大半夜的回家你有没有记性。”   “我们这里跟城里不一样,安全着呢。”   “不行!”   陈盐犹犹豫豫的,确实大半夜的骑个电瓶车路上跑,冷啊,真冷!   最后把电动车锁了,跟他上了楼。   然后,一失足掉进狗的怀里,千古恨了。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没别的,就是为了干坏事。   陈盐也知道留下就避免不了,就是没想到小别胜新婚的男人是这副德行的,简直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   第二天一早陈盐还没醒就接到陈秀娟电话:“你一大早被子也不叠跑哪儿去了?”   陈盐被问懵了,转头一看身边的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妈!我忽然想喝县城里的杂碎汤了,过来喝一碗,你们喝不喝,给你们打包回去?”   “大早晨闲的,跑这么远去喝杂碎汤。”她妈把电话挂了。   事件的始作俑者,听到动静,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陈盐真想用佛山无影脚给他踢下去。   陈盐起床洗漱了一下,回来猪队友还在背对着她睡。   陈盐绕到他正面,「喂」了声:“韩俊!醒醒!HELLO?”   他翻了个身,平躺,皱了皱眉,才睁开眼,然后一侧头看到了她。   陈盐慢半拍的和他对视了有三秒……   他一伸手又把她给捞回床上。   陈盐大叫:“不行!我腰酸腿疼脚抽筋。”   他嗤笑:“你当我种马吗?我也累。”   陈盐:“……”   陈盐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看他神色微变,觉得下一秒可能要出事儿,就一头扎他脖子那里:“没刷牙,不能亲!”   他搂着她问:“跟我回北京吗?三十回来。”   陈盐无语,这,可能吗?   陈盐说:“你也不能为了自己打桩方便,就让别人家的木桩常驻你家吧。”   他冷笑:“谁家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又想玩儿三人游戏?”   陈盐没吭声。   他又冷冷的说:“再让我发现你有二心,一定弄死你。”   这个坏人,从北京跑到别人的省份,别人的城市,别人的村口,跟未来别人的媳妇说,我要弄死你。   还真是,混蛋玩意。   陈盐闷闷得回:“你这个混蛋,要弄死我就现在弄死我吧,死了干净。”   他说:“你就别装干净了,你身上哪一寸我没摸过没亲过,死了也干净不了了。”   陈盐又骂一声:“混蛋。”   他问:“跟我回吗?”   “不回!”拒绝的毫不犹豫又彻底明白。   他说:“不回,六千现金,连本带利还我,来回机票和从西宁打车到你家的费用,一并报销,看在老客户的面子上,我昨晚的费就免了。”   陈盐无语:“哥,你这是强买强卖,我没让你来。”   “事实是我来了,你把我睡了。”   “……”   “你也把我睡了。”   “所以睡觉部分我没算你费用。”   “多少钱?”   “两万二。”   陈盐一下子起身:“两万二?你怎么不去抢,我机票就680,你哪里来的两万二。”   他说:“头等舱单程7600,打车到你家1500。”   陈盐咋舌:“怪不得你这么穷呢,总在一个女人家蹭吃蹭喝蹭住还不出钱,原来都是败家玩意儿闹得。”   “……”   “两万二,拿出来,我回北京,拿不出来,你跟我回北京,卖肉抵债。”   陈盐回:“我不回北京,我也不给你钱,你怎么办?”   “我跟你回家,和你爸妈聊聊。”   “区长,我再想想,咱俩去喝碗杂碎汤,暖暖身子再商量?”   他俩去了附近早点摊子,一人点了一碗热乎乎的杂碎汤,撒上蒜苗,香喷喷的,解馋解乏还暖胃。   陈盐感叹:“生活,就像这碗杂碎一样,真美好啊。”   他竟然也罕见的露出了笑意。   陈盐趁机说:“区长同志,是时候为群众谋福利了,让陈盐同志在家过个好年吧,春节回去一定好好伺候您。”   他拿勺搅和了一下汤,看也没看她,忽然问了句:“想你怎么办?”   陈盐一愣,立马回道:“请区长同志用工作和学习充实你自己。”   他抬头看着她,又问:“特别想你怎么办?”   陈盐回:“也可以适当调剂一下,毕竟要过年了,去袁野店里找俊男靓女玩耍一下,找刘奕然开心一下?”   他一滞,脸色转冷:“夜里呢,想干你怎么解决?”   这个躁动的骚包鬼,想她都是鬼话,就是为了这个。   陈盐脸一红:“自己解决。”   显然这个答案他特别不满意,回了句:“行,我的手也需要加班费,还钱。”   他这个混蛋,她大姨妈来的那些天,他为什么从来没给她的手付过加班费。   陈盐死赖了:“要不,你去找我爸妈吧,说你把他们女儿给睡了,睡完不仅不给钱还管她要钱,丑话说在前头,建议你先在西宁大医院预订好床位,我爸地种的好,大铁锨轮的虎虎生威,工地上也是一把好手,板砖拍的也十分带劲。”   他:“……”   “还有,还有,我以后肯定也不能去北京了,我会被留在老家按头相亲结婚。”   他忽然说:“你昨天不是说,青海湖离的不远?”   果然,就算你是,也怕不要命的老农民。   陈盐说:“很近,四个小时车程。”   他问:“附近有租车的地儿吗?”   陈盐回:“有租拖拉机的地儿。”   陈盐给家里打电话,撒了个小谎,说到县城找同学,一起去青海湖玩儿两天。   多亏陈盐从小到大,直到研究生毕业,一直留给家里的形象都是乖乖女。   不然,从昨晚到现在的诡异行为,换成陈油,还真有可能被怀疑幽会野男人去了。   陈油:“?”   就这样,他俩又坐上长途客运去了青海湖,俩人昨夜今晨都没睡好,一上车,就心有灵犀的靠头,睡着了。   到了那边,已经中午了。   他俩吃过午饭,第一时间去租了一辆车,果然,他骨子里还是一样的骚包,喜欢的东西还是一成不变,租的是辆辆越野,景点的租金就是贵,好处就是可以异地还车,青海湖租,西宁市还。   陈盐说:“这次不能把账算我头上了吧。”   他说:“回头你多在你爸跟前夸夸我,我出。”   这一次,陈盐靠拼爹,真正实现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美好心愿。   哪怕你再牛,你爹再牛,你爷爷再牛,在大青海,也盖不过陈家庄的地头蛇,陈友国。 第30章 旅游   没想到,他俩也会有这种时候。   一起游,她们大青海著名景点,青海湖。   这个季节不是最佳时节,湖面都结冰了。   好处就是,人少。   有车就是方便,他俩开车沿湖公路慢慢的开,遇到合适的点就下车拍拍照片,大部分他给她拍。   偶尔也会找其他游客帮忙拍几张合影。   陈盐记得,她好像唯一的和男子的二人合照,就是和冯珂,陈盐主动拉起他的胳膊放在她肩膀上,头靠着他。   这次合照的男人,特别主动,自然的搂着她,就跟她是他私有物似的。   陈盐觉得不太合适,有种留下证据,证明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不光彩的过去似的。   陈盐浑身写满拒绝:“就不拍合照了吧?”   看他表情,又改口:“这不是怕麻烦别人吗。”   又又改口:“拍!必须拍!拍个够,我找人。”   有一张拍的时候,他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人家给他俩拍照的哥们都竖了大拇指:“郎才女貌,般配。”   陈盐心想:女貌一眼能看出来,郎柴怎么看出来的,烧出来的吗?   他俩晚上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的酒店住的。   陈盐作为东道主,吃过饭回到房间,脸都不想洗了,累的一头扎在酒店大床上,就只想补觉。   他拉她手:“去洗洗。”   陈盐闷闷的说:“太累了,韩俊,就让我歇会儿吧。”   他说:“我凌晨找你,又开一天车的人都没累成你这德行。”   因为你不是人啊,陈盐心里腹诽一句。   感觉他又在吻她脸,陈盐说:“做好安全措施。”   他一顿:“想的美,洗都不洗,我嫌你脏。”   陈盐心想:脏,那你还亲脸。   就睡了。   第二天他俩又沿着青海湖继续剩下的旅途,400公里,上午9点就回到原点了。   陈盐兴奋的说:“我是第一次绕湖一圈,果然我们大青海就是名不虚传,以后有机会,春暖花开的时候来玩更有意思。”   他也难得心情好的回道:“那就再来。”   陈盐想,你会再来,我也会再来,但到时候,陪在彼此身边的人,一定不是对方了。   想到这里,陈盐竟然有一点点儿难过是怎么回事儿,她想,完蛋了,完蛋了,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这可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行!得吃根冰棍压一压,冷静一下。   他开车又把她送回县城里,她存放电动车的地方。   到了县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要回北京赶周一例会,所以今晚一定得飞走。   他站在车跟前对她说:“骑电动车回家慢一点。”   陈盐回:“放心吧。”这条路,闭着眼都能骑回家。   他又说:“过完春节早点儿回京。”   陈盐嘴上「嗯」了声,心中一万个拒绝:绝不,我要尽量远离你,免得夜长梦多。   他还是不走。   陈盐展开双臂说:“要不,拥抱告别一下?”   他真的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抱得生紧生紧的,陈盐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他一挤,变成温室效应了。   抱了半晌也不松手,陈盐觉得他这不依不饶的样子,不付出是打发不走了,就说:“要不,楼上做一次再走?”   他说:“不做,做了会更想。”   陈盐:“……”   头一次主动,竟然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真没面子。   他忽然松开她,还推了她一把,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置,看都没看她,打着火,一踩油门,就走了。   这一系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就,跟逃命一样,而且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连声再见都没有,就留给她一屁股汽车尾气……走了?   他奶奶滴,男人还真是无情的狗东西。   早知道主动这么好用,就该第一次见面就学王希怡,把裙子扒拉扒拉,露个肩膀头子。   估计他俩就没这段故事了,哼!   陈盐骑着破电动,去县城超市里瞎晃悠了一圈,买了一大堆零食,带回去喂家里三个嗷嗷待哺小的。   还在超市门口的汉堡店买了一个甜筒冰淇淋,一刷手机,发现手机里他俩的合影和她的独照都不是用她手机拍的,就有两张她拍景色的时候,他不小心入镜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狠心点了删除,又把冰淇淋不紧不慢的吃完,心情才畅快了不少。   还没回家,接到陈油电话:“小妹,我马上到县城了,快骑上电驴来接姐姐回家。”   还好,这波,还真没浪费电费。   等陈盐接上陈油回到家中,饱餐一顿后,接到他短信:“到西宁了。”   他这趟来宁,陈盐觉得自己特亏,不是别的亏,是情感上亏,他走的时候,陈盐都压不下双眼涌上来的酸涩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狗男人,闲的没事儿来她们美丽的大青海晃悠什么,让人惊让人喜又让人难过的。   直到接到他短信,陈盐才觉得有点儿解气,毕竟她回到家就有口热饭吃,他自己开一路车,还得转乘飞机,到了北京得半夜了。   不过,他这么败家,肯定不会委屈他自己的,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   这次回了北京,他倒是每天都会打个电话,开始他要挂视频的,陈盐拒绝了:“我爸妈在,不方便。”   他说:“我可以跟你爸妈打声招呼。”   陈盐说:“不行,这样弄,我年就过不好了。”   “……”大年三十上午,他打来了电话:“我在机场,马上飞西宁。”   啊?   还来?   洪水猛兽又来了?   “这次是来出差吗?”   “滚。”   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素质,老对女人说滚,差评!差评!包邮都不要。   他继续说:“机场有人给备了车,我直接开到陈家庄,准备去你家吃个午饭。”   我的天!   陈盐赶紧说:“今天我家请神,按照习俗,是不能招待客人的,不然来年不利。”   陈盐说:“赶紧退票!赶紧的!”   他一顿:“退不了。”   陈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   他说:“我不吃饭了,见你一面就走。”   陈盐说:“那就约上次县城酒店门口吧。”   他说:“约你家村口吧,给你家带了东西。”   陈盐说:“村口不是不可以,但是说好了的,按照庄里习俗,鬼子的脚步不能踏入陈家庄一步,不然我们村明年可会倒霉的。”   他:“你才鬼子。”   他下午1点多到的,陈盐端了一碗陈家庄特色老酸奶(非自制,买的),外加中午的剩菜剩饭,拎着去村口接他。   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让人家饿肚子吧。   吃不着热乎的,凉的可以管够。   他的车停在进村入口的一片荒废的空地上,人站在外面,这次又脱了羽绒服,换了大衣又有斯文败类的感觉出来了。   他见着陈盐什么也没说,反而是陈盐一见他就说:“上车,给你带了吃的。”   他俩上了车,坐好他就凑过来,要亲她。   陈盐头往后仰,捂住嘴:“中午吃了蒜。”   他气道:“知道我来你还吃,你故意的吧。”   陈盐说:“过年,怎么能不吃腊八蒜呢,见你机会多的是,过年可就一年只有一次。”   他说:“我大年三十奔波到陈家庄来看你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   陈盐一想:对啊,还真是。   就眼一闭:“亲吧,亲吧。”   他在她嘴上亲了口,就算了。   陈盐睁眼瞧他,他说:“我嫌臭。”   毛病多。   他打开陈盐带来的饭盒,看了眼剩菜剩饭,说了句:“我飞机上吃过了。”   吃过了也是四小时之前了。   一个大男人太挑剔。   陈盐拿过来,夹起一个藕盒子递到他嘴边:“过年就得吃年货,啊?”   一口给塞进去了,然后又把筷子塞他手里。   他吃了点儿陈盐带来的东西,喝了一勺酸奶,又喝了几口水,就摇头表示够了。   陈盐也不强人所难,可能真是吃不惯吧,大男人,饿两顿死不了。   她说:“那你就赶紧回吧。”   他一滞,忽然凑到她跟前,捧住她的脸就吻住了她。   肯定是故意的,吃东西前主动他都拒绝,吃了东西才接吻。   吻完后,他说:“给你带了东西。”   陈盐两眼放光的问:“带的什么呀?”   他说:“现金。”   说着从后座拉过一个皮包扔给她。   此情此景此地,好像接头似的,陈盐先四周看一看,有没有摄像头啥的。   然后拉开了,果然,一入眼就是一沓让人留下幸福泪水的红色现金,陈盐拿起来,在手指上沾了点儿口水,准备数一数。   他说:“十万现金,别数了。”   陈盐兴奋的跟刚中举一样:“哇塞,你发财了。”   他说:“过年什么都没给你买,反正买什么也不如现金你收到高兴。”   “懂我!”   陈盐美滋滋的又塞回包里,又翻了翻,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陈盐说:“给老农民喝这个,太奢侈。”   他说:“带来是我打算跟你爸一起喝的。”   陈盐又翻到一个盒子,打开,一只墨绿色手镯,陈盐喜道:“你还真给我买镯子了?”   他说:“这是你妈的。”   陈盐说:“我妈手可粗。”   他说:“选的大号。”   陈盐又翻,没了……   她抬头问他:“东西带的有点儿少哎,我大姐二姐三姐,我大外甥,二外甥女,三外甥,都没有礼物。”   他一脸吃了屎的鬼样子:“你家没赶上计划生育吗?”   陈盐说:“坏蛋,我活到现在又没费你家粮食,你还想阻止我来到世上的机会!”   他:“……”   陈盐刚准备把包包拉上,他却按住,手伸进包里,把现金拿了出来,扔到后座。   陈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说:“今天跟我回去,十万全归你。”   陈盐气道:“做梦。”   他说:“今天不回也行,明天回,九万,初二回,七万,依次类推,初六以后回,一分没有。”   他奶奶滴,到手的钱还有这么收回的。 第31章 回京   陈盐正天人交战中,接到陈油电话:“刚吃完饭你鬼鬼祟祟的跑哪儿去了?”   陈盐一惊,回道:“吃的太腻了,在村里溜达溜达下食儿呢。”   陈油:“在哪儿呢,我也陪你溜达溜达。”   “村东头,来吧。”实际在村西头。   挂了三姐电话,陈盐赶紧对他说:“行了,你回去吧。”   他一滞:“你就这么怕我见你家人。”   “怕!当然怕!都说了,大家三十不能见外人,要是让我三姐见着你,明年遇到什么倒霉事儿都赖我头上,我可受不了。”   “你怎么见我?”   “你对于我来说,又不是外人。”   果然,这么一说,他听到后脸色又好转了,看看,撒谎也还是需要水平的。   陈盐整理整理东西,拎着他带过来的皮包,下了车:“快走吧,快走吧。”   他也跟了下来:“我一千六百公里来一趟,连半小时都没待上。”   陈盐重新拉开车门,推着他:“来日方长,看在钱,呃,看在你追到陈家庄的诚意上,我会尽早回的,快些回吧。”   他又重新坐回车里,陈盐赶紧把车门关上,他把车窗摇下来:“想好了吗?到底哪一天回京。”   陈盐说:“想好了,绝对不超过初三。”   因为她急需五万块钱,正发愁没地儿出钱呢,为了钱她也会尽早回京的。   他说:“好,我会帮你订机票。”   也行吧,又省了机票钱。   陈盐看看后座的诱人钞票:“你不给我留下点儿啊?意思意思也行啊。”   他示意了一下后座:“上车,去后面躺好,把衣服脱了,我考虑一下。”   混蛋!   陈盐说:“你不是说不能做吗?”   他说:“反正你也快回去了。”   陈盐不跟流氓一般见识,拍拍车门:“开车集中精神!走吧!”   他不走,看着她。   陈盐看看村里,对他说:“真不行,我姐马上来了,看到的话,我会被浸猪笼的。”   他忽然开口喊了她名字:“陈盐,我……”然后顿了一下。   陈盐:“嗯?”什么?什么?快点儿说,说完快点儿走。   他忽然问:“你爱我吗?”   这问题,弄得陈盐莫名一抽,从他嘴里问出来,真是莫名其妙啊。   他俩谈什么爱啊,净瞎问。   陈盐笑笑,回了句:“以后告诉你。”   看着他的车,最终远去,消失在视线里,陈盐看了看不远处的山,不行,又仰头看了看天空,半晌,才压下涌上来的涩意。   嗯,天空无云,适合远行。   不一会儿就见陈油溜达过来了,对她说:“小妹,你是声东击西啊。”   陈盐举举包:“有人来送礼,不想让他见人。”   陈油接过去:“小妹,你心肠太坏了,大年三十过来送礼,这简直无敌诚意了,为什么不带回家里坐坐。”   她说:“没看上他。”   陈油气道:“没看上还收人家东西,什么毛病!”   陈盐说举举餐盒:“管饭了,扯平了。”   陈油拉开了皮包,一滞。   “小妹,这小伙子真舍得投资啊,茅台!还是铁盖的!”   陈盐心想,毛毛雨吧,他还住她月租3500的房子了呢,茅台才几个钱。   回到家,陈油咋咋呼呼的喊:“爸,妈,铁树开花了,有人追你家四闺女追陈家庄来了,还送了大礼。”   陈盐:“……”   陈友国陈秀娟,看到礼物,面面相觑。   陈秀娟问:“他在北京有房吗?”   陈盐:“……”   陈友国问:“他也在北京工作?”   陈盐「嗯」了声。   他又问:“你俩处对象呢?”   陈盐摇头。   “准备处?”   还是摇头。   陈油说:“一看这热度,大年三十追到陈家庄来,就是还在追求阶段。”   陈友国说:“也没答应和人家处,就不该收人家东西,这东西,我们不要,你还给人家吧。”   陈盐说:“就当我买的,我回头给他折合成现钱。”   陈油俯在她耳边说:“最便宜的铁盖茅台,一万起步。”   陈盐:“……”   跨年夜接到冯珂电话:“陈盐,新年快乐。”   陈盐回:“你也是。”   他问:“你交男朋友了吗?”   陈盐回:“嗯,交了一个。”   他说:“我周围也有不错的姑娘。”   陈盐鼓励他:“有不错的,别犹豫,早点儿下手。”   他问:“他对你怎么样?”   陈盐回:“怎么说呢,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三个字,非常好,太好了,我都每天过的跟做梦一样,感觉他像个虚构的。”   他说:“你值得的。”   值不值得的有什么意义,这个人本来就是虚构的。   挂了冯珂的,又接到韩俊的电话:“跟谁通话?”   陈盐回:“冯珂啊,你到北京了吗?”   他冷冷问道:“你俩还有联系?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陈盐回:“可能吗?我要隔了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我得对他用情多深,我是那种用情至深的人吗?”   他一滞:“看出来了,什么人都入不了你的眼,除了钱,你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陈盐笑:“谢谢,你再给我相相面,我这么爱财,将来能不能成为中国女首富,左拥右抱小鲜肉。”   他回:“够呛,顶多能成为女诈骗犯,左右陪着检察官。”   陈盐:“……”   他又问:“我订机票,身份证号多少?”   陈盐报了一串数字,很快听到他说:“机票我定的初二的。”   陈盐说:“不行哎,初二送神,初三吧。”能跟他少待一天算一天。   他说:“改签费你出。”   小气鬼,手速这么快干嘛!   陈盐挂了他电话,登上他发的链接改签机票,一看,下午7点的机票,7600,改签费,1520!   还不如坐火车回去!   钱,就是这样,还没到自己手里时候,眼馋归眼馋,也能拒绝,等自己手里的钱往外掏的时候,比割肉还痛苦。   她丧气的给他发了个信息:“不改了。”   陈盐不得不大年初二吃过午饭,告别家人,坐上了回京的长途客运去西宁转机。   陈油说:“本来寻思我初五走,你走了,我就初四走吧。”   陈柴陈米一家子都回娘家省亲,陈柴骂道:“三妹,考上学把你野的,就四妹是你姐妹,我们都不是了是吗?”   陈油很怕陈柴:“大姐,不是,我一直觉得你跟咱爸妈一个辈分。”   陈柴:“……”   陈盐竟然也有同感是怎么一回事儿。   陈盐抵达北京机场后,给讨债鬼发了一个信息:“落地了。”   他电话打进来:“定位发你,来停车场。”   后续一切都不出陈盐的意外。   某人接上她,直接回家,上楼后,他就抱起她先扔床上,不顾风尘仆仆的她满面尘霜,就要欺身上来。   陈盐打了个滚,避开他去了床的另一边,喊了句:“不行,必须先洗澡!”   洗澡时候怕他溜进来,她特意上了反锁。   出来后,头发也没干,就又被扔床上,一阵非人对待后,开始运动。   他憋了这么多天,可能是憋坏了,竟然十分罕见的很快结束了。   陈盐嘿嘿的笑。   他气道:“一见你就胀的难受,你他妈非得洗澡,让我干杵着,上了床又怕长时间没做弄疼你,还得调动你情绪,能挺到现在不错了。”   混蛋,自己不行就恼羞成怒骂她,以前从来没顾及过她的感受,现在又说这种鬼话,谁信!   陈盐故意说:“哦,是么,反正,我也不是你,我也不了解,那就,你怎么说都行吧。”   他罕见的,没应答她的冷嘲热讽的腔。   就冷笑了一声。   陈盐觉得他就是心虚了,and肾也虚了。   不管他了,不行更好,还能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这一路也累啊。   睡觉!   没多久,后面那位又蠢蠢欲动,陈盐说了句:“不行!”   已然来不及……   还真是,不能拿这种事情刺激男人的自尊心,尤其是报复心特别重的男人。   他现在对陈盐身体敏感地方摸得门清,知道怎么折磨她,最后把她给磨的。   他问了好几次:“说,你爱不爱我?”   陈盐都打死不正面回答,不回答,就是不回答,怎么回答,不爱就是不爱,但干坏事儿时候说不爱这叫啥玩意儿。   为了不回答这句话,弄得她自己眼泪都掉了。   完事儿陈盐背对着他,一个人发呆。   他搂着她,忽然起身探头看了她一眼。   陈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生气,反手推了他一把。   他又躺下后,平静的问了句:“你怎么一阵风一阵雨的。”   陈盐说:“特别心疼,为什么十万块钱少了三万。”   他:“……”   他又说:“下次让你早点儿回的时候,你就听话,一分钱不少。”   陈盐翻了身,气的质问他:“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松口十万全给我吗?”   他说:“不行,一旦让步,以后更难,你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陈盐更生气了:“什么?我是你的下属吗?我是你的兵吗?凭什么你我?”   他说:“你是我负责区的老百姓,我是区长。”   陈盐:“……”   陈盐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吭声了。   他问:“七万块现在给你放好吗?”   陈盐「嗯」了声:“放衣柜里。”   他起身去放了。   感觉他再回来躺好,陈盐情绪也平复了,主要是想到钱,觉得自己不应该跟钱过不去,应该开心些,想想后面都是好事儿了,所以,应该对给她的钱的人态度好点儿。   陈盐翻了个身,又扎进他怀里,搂着他问:“区长,这几天休假干什么呀?”   他一滞,说了句:“你可真是个……”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问:“这几天去我家坐坐吗?”   “怎么个做法?你想要去你家海淀的床上感受感受我的滋味,重新回味大学那一夜?”   他:“……”   陈盐给予了肯定回答:“加钱可以的。”   他说:“我想弄死你。”   陈盐鼻孔里喷出一口气。   他说:“去见见我爸妈。”   陈盐问:“他俩好相处吗,和气吗?”   “不和气,一身的官僚气,一般人很难入他们的眼。”   不意外,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说:“我爸还好说,我妈典型生意人,她希望未来儿媳妇能接她的摊子。所以,为了投其所好,你今年报一个珠宝鉴定班,学习一下珠宝基础知识,还有,你英文怎么样?”   “非常一般,见你父母还得英文面试?”   他说:“她的珠宝生意做到了国外,英文是门槛儿,我再给你报个国外MBA,线上的,你好好学学英文。”   “哥,又学珠宝鉴定,又学MBA,我还上不上班了。”   “八千块,我看不上也没事儿。”   “我还进步呢,那我还能一辈子八千块。还有,就算学习,也不是一夜就学成了吧,等学完也得几年后了,倒时候再见吧。”   他说:“该见还见,学习只是给他们传达一个信号,你有追求进步的意愿,是可以培养的,能不能培养出来再说。”   “……”陈盐说:“无房无车无户口的三无产品,最起码等我落了户,1/3合格了再见。不然,一见我这张脸,再问问我的个人情况,你父母一定以为我是靠脸吊傻凯子呢。”   他:“……” 第32章 中标   见他父母这事儿,谁爱去谁去,反正陈盐不去,整天跟他待在一起已经够给她自己找别扭了,这要是给她不痛快的人,再额外增加,一下子加码两个,那她可能会抑郁。   陈盐和他在北京城内城外到处吃喝玩乐了几天后,发现,这次提前回来,看似不亏。   以前都没转过,原来北京有这么多好玩儿的地儿。   上班没多久,开发庙山的项目揭标了,陈盐公司没中。   另外一个叫方圆文化的中型企业中标了。   政府那边给出的答复是,三家公司实力差距不明显,方圆文化初始注册地是北京,这种开发项目同样价格会优先考虑本地企业,何况,人家还是三家企业报价最低的。   陈盐单位初始注册地是安徽,后来才发展到北京的。虽然北京最大,但目前资质什么的还是落在安徽那边。   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司气氛十分低沉。   陈盐那天去三楼上厕所,满员,就去了五楼(公司没有四楼),刚进去,就听到王希怡的声音在隔壁:“李诗,你那边形势怎么样?”   另外一个格子里叹口气:“不太好。”   王希怡也说:“我们也是,这次丢标,公司不会受到致命打击吧。”   李诗说:“听说技术部陈盐年前陪着区长在北京城玩儿了两天呢,也没顶用。”   王希怡冷笑:“在北京城玩儿,我看是区长在床上玩儿她吧。不然怎么玩儿两天就腻了,再也没下文了,做人,不能太急进。”   李诗就笑,没搭腔。   陈盐忽然开口:“是,我陪他在床上玩儿,你觉得是他玩儿我,我还觉得是我玩儿他呢。毕竟像他这样好看的货色,不太好遇,你想玩还真不一定玩儿的到,还有,背后说人坏话,特别贱。”   王希怡:“……”   李诗:“……”   陈盐见他一回家就对他进行了一番质问:“公司都把我洗干净送你床上来了,连个屁都没捞着,合适吗?”   他瞟她一眼,把外套脱了:“说反了吧,明明是把我送你床上来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言而无信!”   他挂上衣服问了句:“怎么,单位有人给你甩脸了?”   公司都不知道他和她的事儿,谁会因为这个给她甩脸。   只是陈盐比较气王希怡,她说:“要是有呢?”   他冷笑一声:“谁?”   陈盐知道他的狗脾气,只能说:“没有,就是没中标气氛低迷。”   他边脱鞋边不在意的说:“选方圆文化是老区长定的,即便我来了,也不方便改。”   也就是说,他又吃饭又参观公司,都是走过场?   陈盐刚想继续问,他手机响了,他换鞋就按了免提,袁野的声音听着贼兴奋:“韩区长,今晚庆功宴,洗干净了过来啊,有你的惊喜。”   陈盐忽的……有什么想法击中大脑。   韩俊回:“你让凉风去吧,我不方便。”   袁野回:“避嫌啊,有必要吗,签字的是老区长,人都退了。再说,我们也是凭本事拿到的,谁来瞎哔哔,看我不拿起法律的武器弄死他。还有,你还能在你位置待几年,明后年又调走了。”   他看了陈盐一眼,对那边说:“我正接受你对家单位员工的质问,为什么选你们没选他们。”   袁野靠了声:“哪个孙子胆这么肥,抽死他。”   陈盐说:“我。”   那边一愣,沉默了一会儿,说:“打扰了。”   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又过了没几天,户口办理就启动了。   启动了就快了,陈盐又开始网上找工作事宜。   他也渐渐忙了起来,偶尔周末还需要去听课。   他让陈盐也跟着去,陈盐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说:“没交钱就可以蹭课,这么大的便宜你都不沾,是不是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陈盐回:“我就是这样,混吃等死没追求,赖泥扶不上墙,行了吧,你看不惯,就离我远点儿。”   “你又吃枪药了?”   “是,我吃了一发子弹,你再不走,突突死你。”   “……”每个他不在的周末,陈盐都会跟个打洞的耗子一样,把家里翻个底朝天,把压箱底的东西,该扔的扔,不该扔的也扔,坚决贯彻实行断舍离。   实在实在不能扔的,她就打包运到思容家去了。   户口办下来的那夜,陈盐一到家就冲了个澡,换了一套提前网购的性感睡衣,外面套着长款开衫,站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   听到密码锁开关的声音,他人一出现,陈盐就扑进了他怀里,仰着头吻他,热情的把他都逼退了一步。   他不解的推开她:“昨天死活不让我碰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陈盐没回答,就把开衫脱了:怎么回事儿,你自己感受一下吧。   他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一把揽过她,就吻住了……   陈盐新工作还没找到,但是向公司第一时间提出辞呈,并且上缴了五万罚款。   本来应该提出一个月后离职的,但公司对陈盐的做法十分生气,上周办完户口,这周就辞职,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交完钱就让她干到当天为止,只差让她直接滚蛋。   陈盐离开这事儿,既没跟饭友于轩说,也没跟丁宁打招呼,就是打算,忽然消失在他们世界中。   就跟她也打算忽然消失在他生活中一样。   到了周末,他去上课时候,出门时候,还在睡懒觉的陈盐忽然翻了身喊住他:“韩俊!”   他回头:“嗯?”   陈盐说:“晚上你想吃什么?”   他笑:“看在你这么勤快的份上,出去吃。”   陈盐说:“不行,我最近厨娘病病入膏肓,快说吃什么。”   他说:“龙虾?鲍鱼?面包蟹?”   “滚!”   他回:“好,那我滚了,你洗干净等着我回来滚你。”   ……   他出了门,陈盐也起床,先去了营业厅注销了手机号码,选了一个觉得能给她带来好运的新号码。   又去了银行,注销了银行卡,转去其他银行办了一张新卡。   下午去了房屋中介,签了解约协议。   一切搞定后,她回到出租屋里,把自己剩下的,不要的就不打理了,还打算要的,就一齐打包了,没多少东西了。   一辆出租车就能拉走了。   估摸着离他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时候,陈盐煮了一袋海鲜味的方便面。   盛在一个碗里,用盘子盖住,留了一张字条:“韩俊,我们从一碗方便面开始,也用一碗方便面结束吧,不说再见了,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陈盐打车去了新租的房子,又叫了辆车,让思容把她家行李都运了过来。   思容帮她边收拾东西边叹气:“陈盐,你有时候做事果决的超出人类想象,同居那么久,你怎么就能这么放得下,这么狠的下心,舍得一刀切,连一句解释也不给他。”   陈盐说:“因为,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思容说:“好在没坏大事儿,你户口解决了,工作你有什么打算。”   陈盐说:“手中还有点儿现金,应该能撑到找到工作。”   “你得做最坏的打算。”   陈盐「嗯」了声。   又收拾了会儿,思容忽然大叫一声:“他来我家接过你,会不会,有可能找到大兴来。”   陈盐想:“看他整天傲的不行,被同一人拒绝两次还有没有这个脸了。”   思容摇头:“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看他有没有睡够你,睡够了,你走了,他做梦都能笑醒,没睡够的话,天呐,真来找我可怎么办?”   陈盐:“……”   陈盐又收拾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给你写一封信,他真的来找你,你就把信交给他,不来找你,你就把信还给我就行了。”   思容说:“哇,有才!他找我,说明对你还念念不忘,你就好好给他交代一下;不来找,说明对你一毛钱关心都没有或者对你关心只是没想到我头上,或者想到了我头上但是不记得我家地址了……”   陈盐打断她:“别替他找理由了,他什么原因,找不找我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在意,我只把我该做的都做了,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思容啧了一下嘴:“好吧,到底也是心情不佳,一会儿出去吃大餐。”   陈盐「嗯」了声:“我请客。”   思容说:“必须的,你都有户口了,地道北京人了还要让我外地人请客吗?”   半夜思容忽然打电话给她:“他来了。”   “……”   “人我已经打发走了,我说了,你去你三姐城市发展了,还不知道你地址。”   “他看着特别平静,但特别吓人,我都担心那信还没看就被他捏个窟窿……”   “你的信,内容写的委婉吗?可别他等他下了楼,读了信,一气之下冲上来杀人放火。”   “盐?”   陈盐挂了电话,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啦了很久,才平复下情绪,洗了把脸。   “韩俊,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会疑惑,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反而饶了这么大的圈子呢?   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这封信我放在思容家里的理由,你要想打听我的消息,我有义务给你一个交代;   你要是不打听,也就没有必要给你交代了。   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我应该把该说的话告诉你。是的,从春节后我就开始找工作了,我是有预谋的,忽然消失。   是不是很洒脱,毫不拖泥带水?你有没有松一口气,心底忽然一松的感觉?   信写的太仓促,从哪儿说起呢,就先整理最重要的:金钱关系吧。   你送的项链耳钉套组,我留在了家里床头柜抽屉里,放心,我已经提前去店里清洗过了,跟新的一样,不耽误你二次送人,本来清洗时候还犹豫还你还是自留,清洗的师傅说这品质肯定过万,既然这么贵,我就不留了,给你二次利用。   还有七万块,我换工作换环境需要用,加上春节你送我家的礼,我大方一点儿,给你按十万算,我会按照每年5利的单利给你算利息,3年后连本带利一次性还清,所以,这个手机号码先不要作废。   说到这里,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为什么要现金的原因了。没错,我对你心存顾虑,你学法的,我怕有转账记录,你会告我诈骗,让我立刻还钱。   你在我心中就是这么坏,我怕你因为再一次被我拒绝恼羞成怒,毁了我。   最后,我们再来整理男女关系。   事实上除了金钱外我不欠你的,反而是你欠我比较多,你对我的报复,我相信这段时间已足够偿还。   算了,你我这段时间的混乱日子,就不提了,你我各付一半责任,我就不单方面指责埋怨你了。   不知道你是临时起意还是习惯使然,初二那晚你问我爱不爱你,我最后说了爱你。   你也清楚,那是假的。   在床上问一个女人爱不爱你,做着那事儿怎么可能说不爱你。   三十那天,在陈家庄,你问我爱你吗?我说以后告诉你,这个以后就是现在。   韩俊,我不爱你,我二十岁不爱你,二十六岁不爱你,今年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还是不爱你。   我怎么可能爱你,如果可能,希望你永远离开我的世界,真的,我避你如蛇蝎。   六年前,我拒绝你用错了方法,你骂我也十足的不体面。这次,希望你读完这封信,能够体面的说再见,也希望三年后还钱时候无论见或者不见,都能形同陌路吧。   韩俊,我想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个生活里没有你,不当面说再见了,相见不如不见。   我知道你也不缺我最后的祝福,我仍然需要礼貌一下,祝好。” 第33章 番外1-初遇   韩俊的室友蒋鹏,其貌不扬,身高短板,大一追了十个,有八个拒绝他,还有两个压根没屌他。   蒋鹏总结:清华大学男多女少,比例极度失调,女的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   大二时候,他把目光放在了周边几个近距离学校上面,北师大,北外,农大,央财,这几个学校的女同学都是出了名的内销过剩可以转外销。   每所高校都有迎新生的学生团队,每年他都要去各个高校,以帮忙接送师弟师妹(主要是师妹的名义)划拉划拉漂亮师妹,以自己清华的名头,诱惑诱惑别人。只是,运气好的时候能蹭进去,运气差的时候就弄个没脸。   他窜嗦了这么两年,到大四那年,总结出了宝贵追女经验:师大的女生精,外语的女生泼,财经的女生眼里钱最多,还是农大姑娘好,农大姑娘呆不隆冬,很好上手很好忽悠。   他就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农大跑,有事儿没事儿的分享农大追女经验。   说的多了,寝室其他两个要毕业的色狼也蠢蠢欲动,想在最后一年找个年轻小姑娘返老还童一把。   韩俊对此完全不感冒,主要还是他不缺主动者。   哪怕在清华,他也拥有雄性竞争的绝对优势。不看远处,单看眼前,不是还有一个冯玥吗。   冯玥确实挺漂亮,扔到哪里都算女神一枚,严歌从一认识她就喜欢她,就跟她从一认识他们就喜欢韩俊一样。   韩俊觉得换成别人,他就试试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吧,他们是朋友,她还是严歌喜欢的女孩子,世上女人千千万,实在不行他就换,跟兄弟看上同一人,傻不傻,愣不愣,得不偿失,韩俊肯定不屑于干这种事,所以一直对她都是拒绝的态度。   韩俊第一次见到陈盐是校际篮球赛上,农大男性太拉夸,打算请外援,蒋鹏趁机把他推上去用以套娃。   韩俊不感兴趣:我一个大四的老家伙去对战大二的,胜之不武。   蒋鹏说:咱都老胳膊老腿了,跟年轻人打,明明我们吃亏了。   架不住蒋鹏软磨硬泡:这是搭上农大新生的好机会,弄好了,你不是为我一人谋福利,弄好了,咱们寝室就会捞个跟农大商学院美女们联谊的机会。   弄得寝室里其他两个老东西也助纣为虐攒嗦他了。   反正也没什么,到底也给蒋鹏帮这个忙了。   中场休息时候,一波波大一新生穿着一水的迷彩服从篮球场边经过,球场上的野蛮汉子们,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的吹口哨。   韩俊嗤之以鼻,这身衣服穿身上,简直雌雄莫辨,说是一群男人经过都有人信,也不知道这堆人兽兴奋个什么东西。   计分的蒋鹏忽然凑过来说:“来了一个漂亮的。”   韩俊看去,有四个姑娘并排过来,一人拿着一个冰棍,简直就跟闹着玩儿一样,看着就极其幼稚。   蒋鹏指的是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韩俊撇撇嘴,不屑的姿态不要太明显:这姿色,也就刚刚能看出是个雌性不是雄性的水平。   刚嗤笑完,就见一阵风吹来,把同行的另外一个姑娘帽子吹掉了,韩俊一阵恶寒,丢帽子的女生好像没洗头,一头油,不然也不能这么滑溜,一阵小风过去,就把她一人的帽子吹掉了。   还吹到他们脚跟前来了。   丢帽子的女生自己也意识到了,这形象往男人堆里扎拿回帽子都没这个脸。   不知道对身边那个说了什么,她溜溜跑了过来。   蒋鹏忽然把帽子从地上捡了起来,一脸谄媚的递了过去。   她接过去说了句:“谢谢。”   蒋鹏趁机问了句:“美女,吃的什么牌子的冰棍,感觉很好吃。”   她一愣,回了句:“我刚撕开,还没吃,你吃吗?”   蒋鹏也没想到这位这么大方,关键时刻脑子短路,一脸懵逼的回了句:“呃,不吃。”   说完,立刻后悔了。   这怂孙子就活该单身。   她笑了笑,扭头跑了。   蒋鹏一脸懊悔的盯着这几个嘻嘻哈哈走过去的背影问韩俊:“漂亮吗?”   韩俊回了句:“笑起来顺眼多了。”   蒋鹏惋惜的说:“这种,可是走在大街上都很难遇到的漂亮,怎么可能只有顺眼!”   韩俊想:你走的街和我走的街可能不一样。   本来没往心里去的事情,架不住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没多久,他又见着了她。   他记忆力非常好,所以一见她就认出来,果然打扮过和不打扮就是不一样,他竟然见鬼般的觉得她比那天可真是好看太多了。只不过,她跟冯珂站一起,这清纯,这漂亮,就有点儿扎眼了。   而且,一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犯愣。   后来,他常去农大打篮球,他发现一个规律,她一般都五点左右打水,尤其周日下午,雷打不动。   而且,她在学校的时候,真的,再也不像去见冯珂那次把自己收拾的那么惊艳。甚至很多时候都特别邋遢,整个糟蹋她那张俏脸。   就这样,竟然还有傻小子拦路,举着手机貌似问她微信号,求加好友。   那天晚上韩俊回寝室问蒋鹏:“上次请你吃冰棍的农大新生叫陈盐,去打听一下她的学院班级和联系方式。”   韩俊不想去冯玥那里要她联系方式,只能走迂回路线。   蒋鹏“哇靠!”了一声:“你不是说人家一般般吗?”   韩俊说:“一个月晚餐,不去算了。”   蒋鹏嘿嘿直乐:“我去,能让韩大少爷头一次张嘴打听的姑娘,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你搞来,放心,班级课表都能给你弄来。”   韩俊就放心了。   结果,韩俊自己见着她了。   见着是见着了,只不过这丫头从头到尾,心里挂着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冯珂。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而且还有一个袁野,跟只苍蝇一样,在她身前身后瞎转悠……   韩俊竟然不知道,袁野也对她感兴趣了。   他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胆子这么肥,这么无脑,竟敢半夜一个人下山。   尤其她明明加了袁野和叶凉风,明明她有功夫回复叶凉风信息,独独忽略了他的申请。   真是故意拿捏他。   所以他遇到她的这一天,窝了一肚子无名火。   冷了几天后,他又心血来潮(心痒难耐)的跑去农大打球。   反而看到她一头极为突出的短发,晃悠着去打水,晃悠着回来……   韩俊,真的很讨厌女孩子留短发,他觉得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弄一头短发不男不女的跟个人妖一样,他虽然没试过,但不用想他都觉得跟这种女孩子谈恋爱,就有种搞基的感觉。   所以,短发的女生,他真是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不过,邪门的是,看到她留短发,他怎么还觉得更顺眼了。就像她是在释放某种信号,一条她跟冯珂彻底掰了,要重新开始的信号,他不假思索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她的照片,准备出击了。   后来他常翻那几张照片,发现,蒋鹏还是有眼光的,真邪门,连短发看着也俏丽。   他自己对她的感觉,就是还算新鲜吧,方方面面,新鲜的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领她去隔壁面试的那天夜里,他竟然久违的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穿黄T的姑娘,他竟然一见面就把她衣服给扒了,然后……   醒来了他真是咒骂了一句,不是梦里他太骚气,而是,他韩少,从来都是别人倒贴他的人,还用在梦里,意淫别人。   难道不应该他随便勾勾手指头,给个信号,她就会意,巴巴贴过来,任他予取予求吗?这要不尽快搞定她,尝尝滋味,这些年他岂不是白混了。 第34章 奔丧   陈盐新工作还没找到,却接到陈柴电话,说奶奶去世了。   陈盐奶奶两年前脑血栓发现不及时,就一直卧床,卧床久了,人就越来越糊涂,后来一年渐渐的时而认人,时而不认人。   奶奶卧床在家,一直都是陈盐母亲和嫁在陈家庄的陈柴轮流照顾她。   这大概就是世事难料,一个她最看不上的儿媳妇,一个小时候和她斗的最厉害的孙女,到了最后,反而成了临终照料她的人。   陈盐接到电话就匆匆让陈油帮她订机票,她这个名牌大学研究生混到连回家机票都买不起的程度,也是没谁了。   陈柴说:“也通知了陈念北。”   陈盐觉得没必要通知他的,一则不是亲孙子,他离开后除了前几年回过一次老家,基本属于神隐状态;   二则奶奶当年待他也不好,嫌弃多了他这一张嘴吃饭,成天指桑骂槐的。   陈柴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不应该通知,到底也是亲人,他回不回来是他的自由,但通知到位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顿了一下:“他倒是二话不说直接说回来,对了,怎么你换了号也没通知他,我告诉他了,要是你俩时间合适的话在西宁机场一起回家。”   冯珂先到的西宁机场,在机场等了她两个小时。   已经下午三点钟,一见面他也没多说什么,车他已经租好了,估计也是猜到飞机上那点儿中餐确实不顶事儿,还贴心的打包了汉堡套餐。   陈盐接了过去,没什么胃口,说了句:“你没必要回来的。”   他没直接回答,转而问了其他的:“你怎么又换号了?”   陈盐简单的回答:“这个套餐便宜。”   他本来递到嘴边儿的汉堡又放下,问了句:“换了怎么不告诉我?”   这种时候她也不愿意两人难堪,就说了句:“刚换没多久,除了家人,其他人都还没通知到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大姐通知我的时候,我问你和你男朋友回来吗?大姐说你没有男朋友……”   陈盐说:“短暂的交往一阵,没告诉家里,已经分了。”   他欲言又止,陈盐知道他要问什么,就主动答疑解惑:“嗯,我是说过他对我特别好,如坠梦幻,所以,梦醒了,就散了。”   他似乎是要安慰她,但可能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来了句:“要不要来上海玩儿几天,散散心。”   陈盐没这打算,收入都没有,哪有精力和金钱玩乐,想起一首歌,可惜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遂敷衍的回了句:“再说吧。”   到了家,两人吊完丧,陈油抱着孝服从前面楼房院子里过来了,一见到冯珂,挺热络的说:“吆,这是谁啊,咱俩可真有好多好多年没见了吧。”   上次冯珂忽然回来,陈油已经上班了,没看到他。   但是冯珂说:“春节不是还视频来着……”   陈盐稍稍吃惊,他俩视频?谁主动联系的谁?随后又有点儿吃醋,她可是什么都跟三姐说的,怎么她跟冯珂私下联系从来没跟她提过。   不过,她和韩俊一场风月,她也没跟陈油说……想到这里,一下子平衡了。   陈盐缓过神来就发现两人见面格外亲切的聊着呢,而且还互相交换了名片。   既然俩人都有联系,对彼此工作肯定多少也是了解的,这还交换名片,明显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陈油可不一样,拿着冯珂的名片,感慨道:“就知道你一定出息了,没想到这么出息,远远甩开我们小老百姓一大截,从现在开始,我要仰望你了。”   冯珂呵呵的:“都是打工人。”   陈油嘴里说着:“这要还叫打工人,我们还有活路吗?”   却拿着名片在她眼前晃晃,示意她也看一眼,同她一起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   陈盐故意对陈油递过来的名片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套着孝服,她对他工作完全不好奇,甚至还隐隐排斥。   如果陈家四姐妹之光的陈油都自惭形遂了,她这无业游民还是别找刺激了。   眼不见为净。   刚刚吊丧碰过头只稍微打了个招呼的陈柴和陈米也出来了,在陈盐这里讨了个无趣的陈油,献宝一样把手里的名片亮出来,三姐妹围在一起对冯珂好一阵嘘寒问暖,外加关心工作忙不忙累不累。   虽然没看到名片,陈盐也从这热络的氛围中听出了他现在的身份……   学历还真是能让人坐上火箭,总觉得那银行行长至少都得年过四十奔五而去。   即便是个副的,就算不大腹便便,也应该是姿态特别不接地气才对。   像他这形象,这年龄,副行长,别说在上海了,哪怕在乡里农村合作社银行,也挺牛的,也是枚香饽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有认祖归宗,即便清华毕业,他今天还能混到这个程度吗?   很快,陈盐觉得自己想多了,首先,如果不认祖归宗,他继续留在陈家上大学,别说博士,研究生都别想了,都大学毕业了还不赶紧跟着陈油赚钱糊口去。   晚上吃过饭,送走了白天在这边帮忙的陈家庄邻居们,一家人坐一起,又聊了会儿,陈盐爸妈去后边灵堂守夜去了,陈柴两口子和陈米两口子守下半夜。   两个姐夫被俩个心疼自家老公的媳妇给打发到楼上先睡觉去了,陈油陈盐冯珂今天回来第一天,先保证休息,明天再负责守夜。   陈油说:“难得咱们五兄妹还有机会聚在一起,要不喝点儿?”   陈柴笑:“白的?”   陈米反对:“大姐,咱俩还得盯下半夜,别喝多了误事儿,还是啤酒吧。”   陈油:“啤酒好呀,正好天热,来点儿啤的解暑。”   冯珂:“我看好像家里没几听啤酒了。”   陈柴:“后巷新开了一家小超市,咱们去搬两箱。”   陈油:“是么?谁家开的?”   陈柴:“陈学民,你还记得他吗?小时候挺胖的一个小子。”   陈油:“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陈盐:“……”   陈柴:“估计你也不熟,比咱们都小,这不是出国打工了几年,挣了钱回来,刚娶上媳妇,不想继续出国了,就开了这么一家超市,东西还挺齐全的。”   陈油忽然对陈盐说:“我想起来了,他是你小学同学吧,我记得你刚上学那会儿,我还见到过他跟着你……”   陈盐打断她:“八百年前的事儿,你记性可真好。”   她笑:“谁说不是呢,我要是学习上再稍微用那么一点点儿功,保不齐就是咱陈家庄第一个清华大学生了……”   扭头对冯珂说:“那你就只能当万年老二了。”   冯珂没当成万年老二,所以听了这话也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谢谢三姐给我机会。”   “……”陈油说:“既然是你俩同学开的超市,那你俩去搬啤酒吧,没准还能打折,对了,再买几根冰棍回来,这天,太热了。”   超市很近,走了没有几分钟就到了,柜台是一个年轻姑娘,陈盐知道陈学民只有个弟弟,没有姐妹,所以这个姑娘很可能是他新婚媳妇。   没见到老同学,陈盐觉得还挺好,不然挺尴尬的。   买了两箱啤酒,二十个冰淇淋,结完账她又多送了两个冰淇淋,并且说着:“啤酒太沉,我喊我老公给你们送过去。”   陈盐刚想说不用了,就听到她喊:“学民,送货。”   先听到有人在北面应了声,紧接着,一个挺壮实的人影从后墙那边的门,掀开垂帘走了进来。   跟小时候竟然区别不大,还是那么胖,看来遗传基因很难改变。   陈盐还觉得多年不见,应该认不出来了,没想到来人见到他俩一愣。   倒是冯珂先打了招呼:“陈学民。”   陈学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以为你们大学生不记得我了呢。”   柜台的姑娘问了句:“谁呀?”   陈学民介绍:“我小学同学,陈念北,陈盐,这是我媳妇,张洁,嘿嘿。”   陈盐和姑娘对视了一下,礼节性的笑了笑。   陈学民把啤酒放到门口的电摩上,掏出烟对冯珂说:“抽根?”   冯珂稍微犹豫了那么一秒后,接了过去,看向陈盐。   陈盐识趣的抬了下手里的袋子:“你们抽你们的,我吃根冰棍。”   陈盐坐在超市门口高台上,伸了伸腿,咬了一口冰棍,抬头望天,今天月色不错,繁星密布,多少年没这么抬眼关注自己老家的天空了。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和远方的首都永远一副灰蒙蒙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一瞬间,陈盐忽然有点儿羡慕起陈学民这种没考学出去,留在老家的年轻人,生活平静,节奏缓慢,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舒心。   “我白天见到你俩了,说实话,见到你还挺意外的,你好些年没回过陈家庄了吧?”陈学民问。   “一直在读书,没什么机会。”   “也是,你们都是大忙人,尤其是你,听说考上了清华,真是牛,太牛了。”   冯珂神色淡淡的,吸了口烟,没回应。   陈学民忽然往陈盐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问:“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盐:“……”   冯珂说:“没有。”   陈学民回:“这陈家庄传说中的大人物忽然露面,我还以为你俩怎么着了呢。”   看到冯珂神情,他又连忙说道:“别误会啊,村里人没别的意思,八百年没个特别的新鲜事儿,你回来算是不小的事情,我这不是对你知根知底吗,我就觉得你小时候和我一样,老尾随她回家,就以为你也一直喜欢她。”   陈盐:“……”   陈盐想,你尾随我,是居心不良,他尾随,冯珂说出了事实:“没尾随,我俩顺路。”   陈学民笑:“得了吧,我又不是没见着过你放了学在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等着陈盐出来就跟着她……”   陈盐:“……”   冯珂:“……”   陈盐忽然发现今天她到家脸也没洗,头发随意的绑着,脚下竟然还大喇喇的穿的人字拖,这糟糕的状态,怎么着也曾经是面前这两位男士心目中的白月光,哪怕对对方没意思,也应该管理一下个人形象的,不然会让她秒变蚊子血。   揭人不揭短,估计被打脸的冯珂应该表情不会好看,陈学民顿了一下说;“反正这么多年,你怎么说怎么是吧,没准我记错了,不过咱俩干了那一架,我还挺服你的。”   冯珂淡淡得问:“为什么?”   陈学民说:“当年你那么瘦,我那么壮,你竟然有胆跟我干仗。”   他说:“你不是壮,而是胖,胖子都很虚。”   陈学民干干的笑。   陈盐想,有时候,这老同学情分还是别叙的好。   两人抽完烟,陈学民先骑着电摩去她家送酒了,陈盐和冯珂沉默着溜达着往家走。   陈盐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说实话,他俩从他离开后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间,几乎可算做没什么联系,陈盐了解的陈念北永远离开了她,现在身边的冯珂似乎是一个她不相识的人,已经不知道他现在的性格,也没有了解的欲望了。   冯珂忽然说:“你还记得有一次花牛跑去陈文静家,晚饭后也没回来,我们以为它走丢了,到处找它那次吗?”   提起花牛,陈盐心不由自主的就柔软下来,还以为他早就忘了那条他俩一起养的狗,说话也温和了很多:“咱俩大晚上跑到后山上找它那次?”   他没回答却说起了别的:“不知道为什么,去了美国之后,我常常梦到陈家庄后山,我们一起上的山,你却一个人下山了,我一个人在山上找不到你,特别孤独。”   陈盐想了想回道:“这是不是就是乡愁,不经意的出现,愈老弥香。”   他站定,看着她:“陈盐,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这话说的,自然是回不到了,能回去就是穿越,是灵异了。   陈盐说:“逆生长是不可能的。”   冯珂定定的看着她:“你懂我的意思。”   你看,成年人说话,就是这么艺术,这么矛盾,又委婉又直接,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是确实懂得就会懂。   也许是今天陈学民的话已经打了他的脸,索性他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又对她摊牌,问她要个结果。   陈盐略略思索了一下,感觉他表达的意思跟她大学毕业时候差不离。   但那个时候她心里对他有怨愤,还有报复的小心眼作祟,回答特别夹枪带棒。   今时不同往日,他俩已经和好了,又回到不怎么亲密的亲人状态了,就得认真回答了。   首先,她还是拒绝的。   缘由有三点:   第一,异地恋太难了,即使她现在无业,那她也不会放弃她忍辱负重换来的京户。   第二,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可是记得他曾经和她划清界限的态度多么干脆坚决不留余地,那么以后漫漫长路,他会不会又忽然变心,再抛弃她一次。   第三,她确实曾经喜欢过他,她喜欢那个陈家庄一直陪着她长大的陈念北。但对他,这个叫冯珂的人,已经没有喜欢的感觉了。   所以,陈盐问:“你算过没有,咱俩出五服了吗?”   他一愣,显然这个反问出乎他意料,他想了下:“陈家庄这么小,你父母,你大姐和姐夫……”   再继续说就属于揭人短了啊,陈盐打断他:“社会在进步啊哥,你都出过国的人了,学历也是天花板,肯定要把格局做大,不能跟土生土长还没啥学问的陈家庄土包子们比吧。”   对不起妈,对不起大姐。   他:“……”   陈盐又补充:“为什么陈家庄大学生这么少,还不是近亲繁衍的原因,你再看看你,为什么你学习这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拒绝了吧。”   陈盐否认:“拒绝你的不是我,是国家政策,是现实,是纲常伦理啊。”   他回道:“你找的理由,还真是出其不意,无可反驳,没办法弥补。”   陈盐「嘿嘿」一乐:“都说爱情最后都会变亲情,咱俩既然已经是亲情了,又何必再走那回头路呢,成了还好,不成连情分都没有了。” 第35章 认亲   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喝酒聊天,让陈盐恍惚觉得,可能这就是老人临终的意义,让天各一方很难相聚的亲人们,借由此,聚在一起。   陈油对冯珂特别热络:“兄弟,说实话,这些年联系这么少,忽然又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冯珂面上还算真诚的回道:“想法很多,忽然觉得,亲情很重要,原来我太自私了。”   陈柴却不冷不热的说:“这话说的,你的亲人也不是我们,咱们也不是一个姓,你的亲人在首都,咱们顶多算个走的近的,邻居吧,邻居!”   陈油拍拍他:“没事儿,别听大姐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不在意你,就不可能给你打电话问你回不回来,三姐也原谅你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曾当过狗啊,知错就改,还是我亲弟弟。”   冯珂感激道:“谢谢三姐,谢谢大姐……谢谢二姐。”虽然陈米没说什么,也沾光进了感谢之列。   谢了一圈,唯独没有陈盐的份,年龄小,不当姐,太吃亏了。   陈油举杯说:“今晚说开了,谁年轻气盛不犯点儿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以后再不提了,咱们还是正正经经一家人,干一杯。”   陈柴也终于举杯附和了句:“行,过去了。”   陈米和陈盐向来只听声,存在感极低。   干完这杯酒,放下酒杯,陈油又拍了拍冯珂:“亲人咱们是当定了,亲上加亲就算了。”   陈盐赶紧说:“三姐,你喝多了吧,瞎说什么呢?”说完后猛然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陈油嘿嘿乐:“我主要是让你摆正心态,当年你喜欢冯兄弟的事情咱们一家人也都知道,都是看破不说破得了。”   陈盐:“……”那你今天还说破,让她这么丢人。   陈油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俩真不合适,就你,一个无业游民,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学历虽然凑合,但跟人家冯兄弟一比,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综合条件下来,属于真龙和泥鳅之别,被秒成渣,真是哪哪哪都不合适,再说,你俩还没出五服呢吧?”   虽然是事实,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他是真龙,她是泥鳅?这不就是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她冤不冤,当年喜欢他的时候,他也跟她一样,不过也是只学习特别好的癞而已。   陈柴反而唱起了反调:“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小妹都没说话,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就你,这么大也没找到对象,你懂个屁。”   陈米笑:“也是,何必想那么深,大姐姐夫也不能深究。”   陈柴故意瞪了帮腔的陈米一眼:“说老二呢,别转我头上来。”   陈油反驳道:“大姐,二姐,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吧,金庸武侠写的好他就要会武功吗?你再看张爱玲,一辈子没结婚,不是也把爱情故事写的深入人心,一个人懂不懂爱,跟她有没有对象没关系,这要看悟性,我这悟性吧,打小就高。”   陈柴还打算说什么,冯珂赶紧说:“三姐,我对陈盐没想法,我们以前是兄妹,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   此话一出,酒桌一阵沉默。   明明陈盐拒绝他在先,这话一出来,怎么弄的跟她又被拒绝了一次似的,让人还挺不爽的。   陈油恍然大悟一般:“哦,弟弟,你这次回来就是认亲的,是吧,大姐,二姐,你们看,是不是我们戏又太多了。”   陈柴没好气:“是你话太多了。”   这场认亲酒席散场后,大姐二姐去替换父母守夜,剩下三人回屋补觉。   陈油陈盐两人自小一间屋子,陈盐被三姐在饭桌贬的太低,始终有些意难平:“三姐,看你回来那个态度,我以为你要撮合我俩,就等着你搭戏台唱戏了,没想到你最后竟然是个拆台的。”   陈油一挑眉:“你这意思?难道还真打算吃回头草啊?”   陈盐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有牛-就是我,不吃草强按头的想法。”   “你脖子那么硬,咱家谁按的动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看冯兄弟的名片是打算撮合你俩?   你可真误会了,我是让你看看你俩同龄,人家现在什么层次,你什么层次,你俩差距有多大,熄灭一下你心中的小火苗。”   “……”   “说实话,他要真浪子回头跟你凑一对,确实够咱家十里八乡的扬眉吐气了,说不虚荣不心动是假的。   但是吧,外人眼里的风光是一时,你过日子是一辈子,今天如果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条件的姑娘,她比你多了一份野心,那我觉得踮起脚也算能够得上念北,你呢,野心在你这里我是从来没见过,你最大的特点就是安于现状,人家现在坐飞机,你还光着脚,你不光光着脚,你还不着急,那你俩肯定渐行渐远。”   “我有那么不思进取吗?好歹我也是研究生毕业。”   “你还不是毕了业没想法才继续读研的,别的不提了,就说你办事儿多不着调,换个工作人家有想法的都骑驴找马,你呢,裸辞!   这下好了,好几个月没工作,你就急了,最后又随便找一家不可心的,那你换工作的意义在哪里,职业规划在哪里?”   陈盐没明说辞职原因,就说干着不开心,在她这里就理亏了,谁让她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呢。   第二天已经到了出殡的日子,来来往往的邻里亲戚比平常都多,意外的还来了一个人。   陈欣荣。   陈盐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人长相了,只是看到他和冯珂在僻静的一角说话,很是意外,多年没回陈家庄的冯珂怎么还会有其他熟人的?   陈盐问母亲,母亲皱着眉头回:“陈欣荣,他舅。”   陈盐一愣,又朝那人望去,冯珂背对着她们,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反而是陈油,嫉恶如仇道:“他怎么有脸来?还找冯兄弟聊天?换成我,直接给他一个大没脸。”   母亲叹了口气:“他这些年日子也过得不好,倒插门,去的也不是什么好户,听说他媳妇身体不好,里外操持不来,肯定也是听说他外甥有出息了,又难得回来了,想……”   陈油「呵呵」笑:“他外甥有出息了他就舔着脸凑上来,没出息了就冷着脸一脚踢开,他这种人,日子能过好才怪了。”   陈柴说:“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穷闹得,人穷了能有多大志气,陈念北都不计较你们计较什么?”   陈盐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也有血缘关系。现在,冯珂指甲缝里漏点儿就能让他过上好日子吧。”   陈油恨铁不成钢的白了陈盐一眼:“就你心善,谁的钱大风刮来的,他有钱也是他奋斗得来了,沾了这个人一毛钱光了吗?在我看来,这钱喂狗也不能便宜他,他还不如狗呢。”   陈盐说:“他要真喂狗,肯定花的更多,城里都把狗当孩子养的。”   陈油,陈柴,陈米:“……”   因为是出殡的日子,人来人往确实非常忙碌,陈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冯珂,他舅舅找他干嘛。   直到下葬完成,回家的路上,陈盐才有机会询问,她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问:“你舅舅找你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借钱。”   预料之中。   “你借吗?”   他回:“不借。”   陈盐「哦」了声。   他又说:“当年他给了我和姥爷二十块钱,算是结束了我们的关系,刚刚我给了他二十万。”   虽然他没继续说,陈盐也能猜出来,他不借,送了。   用这二十万既一血前恨羞辱了对方,又买断了他俩的亲情。只不过,他这舅舅,得了钱,还是一笔巨款,肯定欢喜极了,还会在意他的用意吗?   俩人安静的又走了一会儿,冯珂忽然说:“我本来挺恨他的,今天见到他,忽然就不恨了。”   陈盐说:“说明你放下了,升华了,你已经是个不一般的人了,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了。”   俩人又沉默着走了几步,陈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可真有钱。”   冯珂看了她一眼:“你这失业人士需不需要我接济一下?”   她又不是他舅,见钱眼开:“大可不必,如果我堂堂名牌大学研究生都需要别人接济,中国的教育可就出了大毛病了。”   这话一出,走在前头的陈油回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这次机票钱算我借你的,记得还我。”   陈盐:“……”   回家的机票陈油给订的,回京的机票冯珂给订的,陈盐坐在靠窗的位置俯瞰下面越来越小的建筑物时候,暗暗下决心,必须先找份工作,哪怕不能衣锦还乡,至少先甩掉回家要饭的形象。   以前她投简历都是谨慎的很,只投自己非常感兴趣的。   现在不一样了,她到家后,都没顾上洗漱,就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她简历,跟撒网一样,呼啦一下,就泼了出去。   而且,能想得到的找工作网站,她都一视同仁,童叟无欺,把简历都挂了上去。   果然,一分耕耘一份收获。   不到一星期,就有公司来了反馈。   对方的HR,一听声音就特别的职业:“您好,陈小姐,我是方圆文化的HR Gloria,您的简历我看到了,看你是从君安旅游开发公司离职不久,比较符合我司的用人需求,请问你哪天方便,我安排一下来公司面试的时间。”   方圆文化。   陈盐广撒网可不是为了钓这条鱼的。   虽然没打算去,她也没那么有骨气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而是说这周时间不行,下周应该可以。   HR也比较爽快:“OK,陈小姐,那我们约下周三,上午9:30,最近招人比较多,面试也安排的比较多,具体面试安排我会发送至您邮箱,请注意查收。”   陈盐含糊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陈盐手机提示收到新邮件。   她没去看,而是百度了一下方圆文化,看到网上有人说待遇不错,属于业内较高水平。   不知怎么的,忽的就有些心动了。   有工作和没工作的时候,对金钱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毕竟失业几个月了,平时真是什么都舍不得,整个一个省钱小能手。   就这样,房租都已经没着落了不说,马上吃饭都成问题了,再加上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盐打开邮箱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冯珂他舅,心里嘀咕:都是穷闹得,哪怕她有学历,也得为了温饱向不愿意再见的人低头哈腰。   就跟半个多月后,她接受新工作抛来的Offer,心中的想法一样:说好了要离某个人的圈子远远的,这才多久就自己打脸为他哥们打工来了,都是,穷,闹得。   同样,入职第一天,她抬头看到大楼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方圆文化,心里想起了陈油的那句话:“如果对工作不满意,可以骑驴找马啊。”   有了这句(头)话(驴)撑腰,她就所向披靡了。 第36章 袁总   因为二人不在一个楼层,而大BOSS也从来不来楼下转悠。所以陈盐都入职了三四个月了,总共也就见过她们大BOSS三次。   一次是她上午十点多钟去八楼送材料,准备下楼时候,见他盯着手机从电梯里出来,心无旁骛的从她身边走过,陈盐礼貌的对他点头,他都视而不见,显然是刚刚上班。   另一次是她下午三点钟跟五六个同事一起去中标的现场调研(没错,就是陈盐前公司失标的那块风水宝山),电梯来了,好巧不巧他在里面,同事们呼啦啦问好,他态度也挺敷衍的,都没让一让大家,好像这电梯就该他一人独坐一样。   当然,现场除了想拍马屁的,谁都没有跟他共乘一个电梯的打算,正好另一部电梯也到了,还是空的,成功解救了大家。   同事们一进电梯就感慨:“上午十点之前就没上过班,下午三点不到就下班了,这是什么命啊。”   陈盐想:含着金汤匙出生,整天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学习挺好,事业也顺风顺水,他的人生还真是毫无荆棘只有惊喜,肯定是拿了天选剧本。   再一次是年会时候,这时候公司掌陀人总是需要进行年终总结,过去一年多么成功,未来一年有什么挑战,公司发展方向,未来战略等等这些陈盐这种鼠目寸光之人不太关心的内容,他平常看着懒散,不知道为什么年终总结的这么带劲。   就像这一年那个迟到早退的不是他,而是加班加点带领大家齐头奋进一样,洋洋洒洒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拖到冷盘上齐,热盘变冷,陈盐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巴巴的看着一桌佳肴泛起了油腻,才终于看到他举杯要跟所有人同庆一下。   陈盐是来吃饭的,boss显然不是,于是她肯定也吃不心静吃不痛快,年会该走的程序他一个也不落,饭中,他和几个公司高层端着酒杯挨桌与民同乐,快到陈盐这桌时候,她溜去卫生间猫了一会儿。   后来陈盐部门领导杨经理说要代表她们部门去大BOSS那桌敬权利的中心一杯,可能是想带一个门面过去吧,不然没有理由喊上陈盐。   陈盐以身体不适,没法饮酒拒绝了,她想低调做人,要是被他知道她在他公司谋生,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可想而知这次年会,散场后陈盐有多么怅然若失。   好像每个人都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无论是奋斗还是成功,只有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非常迷茫。   回到家,她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打开是群聊里面思容发的一张结婚证:妹妹终于在变成剩女之前把自己嫁出去了。   @了她和芃芃:你俩加油!   芃芃直接甩出一张和一个男人脸贴脸的合影,回复:恭喜恭喜,不过,男人,姐可是不缺的。   秦琳发了一张自家闺女的照片:恭喜恭喜——那就赶紧要个娃吧。   缺钱,缺男人,连工作都没有方向,陈盐有点儿生无可恋了。   陈盐:不稀罕男人,我缺工作。   思容:放着这颜值不去勾搭男人,都有工作了还瞎琢磨,傻了吧唧的。   秦琳:忽然是怎么了?你现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嘛?待遇也好,跟你上份工作又一样对口。   陈盐:不好,这份工作让我没有奋斗的动力。而且,这份工作在度过起初金钱带来的满足感后,越来越让我觉得自己活的就像见不得光的小强。   后面这部分是她在心底说的。   芃芃:我看你是闲的,不行你跟我搭伴继续读博吧,写论文写的你头秃,你就有奋斗的动力了。   秦琳:要不你去考公务员?这样咱们寝室,就业方向就全了,读博的,外企的,国企的,考公的。   思容:做的实在不开心咱就换,又不是铁饭碗,慢慢找呗,这次就骑驴找马,找个心里满意的。   对,陈油也说过,骑驴找马。万万不能因为这里待遇好就忘记初心,从今天开始,她要牢记初心,不忘使命,深度挖掘新机会。   陈盐过了春节就着手找工作了。   大概霉运走的久了,幸运就来光顾了,春节后陈盐找了几个月工作,经过层层考试面试,意外的被一家高校录取,做经管学院的后勤服务工作,竟然还有编制。   还真是无敌幸运。   陈盐在确定入职时间后,立刻就打了辞职报告。   杨经理挺意外的:平常看着挺踏实,话也不多,干活也不偷懒,挺老实的小姑娘,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咱们公司目前正值上升期,西边那座山开发完了,妥妥上市没问题,倒时候不说待遇提高多少了,光原始股一项福利就能赚个大的,最近只见进人,哪有辞职的。你提辞职,是以退为进?对薪资不满意?对职位有要求?   陈盐:都不是,志不在此,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想趁着年轻转换跑道。   杨经理有点儿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你怎么知道换个跑道就是适合你的,这万一换完了还不如这边,后悔可来不及的,年轻人,虽然多尝试不是坏事儿,但是能够坚持不懈的做一件事,也是一种沉淀,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陈盐摇头:我考虑半年了,公司前景有多么好我是很清楚的,如果不是真的觉得不合适,我也不会这么坚定的。   这下杨经理不方便说什么了:那好吧,你的辞职申请我会提给HR,不过不会那么快批下来,离职需要袁总签字,可能会慢一些。   “普通员工离职还需要袁总?”招人都不需要透过他。   “袁总别的不在意,特别关注员工是为什么离开的?是公司待遇不好?福利不佳?平台不大?每个准备离职的,他大都会单独谈话,好多都谈完留下了。”   陈盐:“……”这人,操心的点十分怪异。   提出辞职两天后,陈盐接到一个电话:“您好,陈盐,我是总经办的Lisa,袁总让您现在来一下他办公室。”   陈盐想,该来的终于来了,她舒了一口气,反正要走了,没必要畏畏缩缩躲躲藏藏得了。   领导办公室在八楼南侧那一大片她从未踏足过得区域,大BOSS办公室外的格子里,Lisa见到她,起身走到办公室,敲了敲门打开:“袁总,研发部陈盐到了。”   然后,挺礼貌的侧身让她进去,又给轻轻带上了门。   陈盐就觉得大BOSS的办公室特别大特别明亮,还没来得及观察布局,就听到一句:“嚯,还真是你!”   陈盐嘴巴张了张,在袁总和袁野两个名字之间横跳了两次,也不知道称呼哪个合适,喊袁总吧,不符合她俩已经认识的现状;   喊袁野吧,又有种装熟的感觉,万一他翻脸不认人,她喊袁野就尴尬了。   所以,她没喊,就默默的笑了笑。   他起身,手中拿着她的简历,对她扬了扬,指了一下坐的位置:“我刚收到这份离职申请的时候,以为同名同姓呢。不过,毕竟咱俩同行,我就去公司网站看了一下简历,哇,陈盐,你可真够可以的,在公司猫了这么久,我竟然都不知道。”   陈盐边听他长篇大论,边听话的走到办公室一角靠窗的沙发椅边上,但没有直接坐。   在公司待了将近一年,他作为领导的形象已经根植于脑海中,领导没坐她也不便于先坐。   他把简历扔回桌上,问了句:“怎么都不联系我?”   她回话:“我没有和老板熟悉到可以主动套近乎的程度……”这是事实。   他撇了下嘴角:“茶还是咖啡?”   陈盐说:“不渴。”希望这个谈话越短越好。   他按了下座机快捷键:“Lisa,两杯红茶。”   他走过来后,看陈盐还站着,调侃道:“怎么了?坐啊,哎?你该不是不敢坐吧?”   在公司,她一直都是礼貌,听话,老实巴交的态度,不是不敢,而是下属员工的分寸。   她没回答,只是默默的坐了,直奔主题:“公司离职手续办的快吗?”   他挽了一边袖口,笑着也坐了:“还没谈呢,你急什么?”   Lisa敲门进来了,亭亭款款的把茶放下,对老板笑了笑,出去了。   被茶打断谈话,让陈盐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听领导怎么谈。   他见她没说话,想了想:“升职加薪的话,考虑留下吗?”   又来了,陈盐辞职理由写的很清楚了,她回的斩钉截铁:“不考虑。”   他又问:“要去哪儿高就,态度这么坚决。”   陈盐回:“打算离开北京。”   假的,她不想透露自己的去向,怕没尘埃落定之前被搅黄了,毕竟吃过他发小的亏。   他挑眉问道:“去哪个城市高就?”   陈盐说的一本正经:“回老家结婚。”   他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怎么你都在北京站稳脚跟了,还要辞职回老家结婚?牺牲这么大,这是找了你当地首富结婚啊?”   陈盐回:“差不多吧,比首富厉害,乡长。”反正都是谎言,就吹牛不嫌事儿大了。   他一时语塞。   陈盐估摸着他说恭喜不符合他大BOSS的身份,给小员工说恭喜有点儿掉价?   他忽然说:“你这是心想事成了,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目标不就是傍个乡长吗?就是这乡长,听着感觉挺老的样子?你这是找老公呢还是找爹呢,不是给人当后妈去吧?”   真够损的,凭什么韩俊年纪轻轻就能当区长,她找个乡长就是个老家伙,忒瞧不起人了。   陈盐说:“没有,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他奇道:“不能吧,冯兄弟下乡了?”   青梅竹马又不止他一个:“不是他。”   他挑挑眉:“那你可真够忙活的,一边睡在俊子被窝里,一边心里挂着冯兄弟,就这,老家竟然还养着一个备胎,还培养成你要的乡长,我墙都不服,就服你这养鱼的本事。”   这就是陈盐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在这里上班的真正原因,一旦有所接触,总会被冷嘲热讽。   陈盐没吭声,明明就是韩俊睡在她被窝里,有些人她不愿意去做任何解释,反正也从没给他留下过好印象,被他撞见过被冯珂拒绝,被韩俊辱骂,还有韩俊光着膀子在她家……   以上种种,他怎么想她,她用脚趾头也猜的到。所以,她也没必要去解释,破罐子破摔就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行吧,那就按政策上满一个月,再办手续吧。”   也行,陈盐觉得可以离开了,她起身,平静的说了句:“谢了。”   顿了顿:“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下去了,活还挺多的。”   他对她摆摆手:“先坐,先坐,急什么,见一次不容易,咱俩聊点儿别的。”   陈盐没坐,表情特别为难:“真的……活挺多的……”   “得了,你都要走了,装个什么劲儿,你入职这一年,也没见你评个优秀员工,临走就别拿一手了。”   陈盐说:“这是原则,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不信:“别在我跟前提原则,我认识的人中最没原则的就是你。”   只能说你认识的人太少。   他一思索:“公司交流确实不方便,要不,今晚一起吃饭。”   听见风就是雨,他立刻起身:“现在出发!”   这个点儿?陈盐看了一下手机,3点15:“还没下班呢?按照公司政策,我没有提前申请外勤,早退会丢失缺卡记录。”   他「哈」了声:“你逗我呢,别废话,赶紧下去拿包,我在六楼楼梯间等你,给你发了快一年的工资,怎么着今天也得狠狠宰你一顿。”   陈盐心想:资本家就是抠门,我还给你这个资本家打工了快一年呢?   差点儿跑偏,不想和他吃饭,有必要吃饭吗:“这个点,吃的算午饭还是晚饭。”   他回:“这个点,去了饭店,再点菜,等吃上也得五点了,你说呢?动作麻溜点儿,一提吃,我都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不好,没想好怎么修改,上章好多留言说为什么当初躲得这么彻底,又自动送上门不理解,其实我觉得一方面是失业太久,这是一份待遇好的工作;   另一方面,当初美盐离开是为了表达一个决绝的态度,彻底散伙,不是老死不见的意思(毕竟还欠着他钱) 第37章 熟人   陈盐回到工位,磨磨蹭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吧,是不是需要跟她直属领导杨经理请个假?   请假,说什么?肯定不能说请老板吃饭,辞个职就跟老板吃饭去了,显得太媚上而且脚尖垫太高了,就只能说有事儿早走;   这么说的话,领导会不会觉得她不实在,刚提出离职就开始摆烂,迟到早退之类的?   正纠结呢,就听到一阵骚动。   陈盐抬头一看,袁野过来了。   这是陈盐印象中老总第一次来她们这层冒泡,不鼓起这层原本平静的湖水才怪。   他正不知跟身边迎他的李经理说什么,眼睛还四处寻看,不需要多想,这家伙肯定是来找她的。   李经理指了指陈盐这一片,袁野望了过来,自然就和陈盐目光相遇,她莫名的头皮一紧,尤其是看到他对她招手的时候。   陈盐硬着头皮对杨经理说:“经理,我……”   大BOSS亲自来提人,领导脸上虽有意外之色但识趣的什么都不问,第一时间放人:“去忙,别耽误老板正事儿。”   他有什么正事儿,就是吃个饭那点儿屁事儿。   陈盐抄起包,在同事们如火炬一般的瞩目中,一溜烟的快步走到他跟前,袁野抬手要拿她的包,顺道抱怨了一句:“你可真磨叽,还让我等。”   让老板等确实不对,但也不能抢包啊。   陈盐跟遭打劫一样抱紧了包避开了他的手,李经理见状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袁野这一波绅士礼仪出师不利踢到了铁板,损了她的包一句:“你这破包里面有金条吧?”   陈盐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有狗屎,辟邪用的,怕弄脏老板的手。”   不知道周围听到这话的同事们会不会觉得她是一朵奇葩,反正袁野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半晌来了句:“怪不得你们这层楼有股怪味,原来是你这搞得幺蛾子。”   明明是这片女性比较多,香水味比较混杂。   陈盐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只能乖乖道歉:“对不起,下次不带了。”   他跟身边李经理说了句:“你们忙。”就率先走了,陈盐只得灰溜溜跟上。   俩人进了电梯,他按了B2,陈盐脑子还有点儿懵,想快点儿离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能尽快办离职手续吗?”   他倚着电梯看着一闪一闪的楼层显示,漫不经心的回道:“不能,你不是最讲原则吗?原则上一个月。”   这时她才发现电梯都到2层了,霎那间她抬手按了1。   请老板吃饭,按理来说应该是越贵越好,就好像老板永远高高在上,凡夫俗子吃的他都没吃过,从没下凡过,吃个便宜的就是亵渎了他的身份一样。   但是,曾经的他,也爱吃烧烤,也下学校周围平常的饭店,说明,他以前是食人间烟火的,就是不知道进化这么多年,他现在还食不食。   陈盐不想走太远,来了公司一年,对周围用餐的大环境也算熟悉了,有哪家性价比高,味道不错还不算很宰人,陈盐能想出几家来。   而且这时候去吃,人少眼不杂,吃完正好下班时间,他俩和平分开,他回公司取车,她坐地铁回家,也不会碰到同事,招惹口水。   所以,电梯紧接着在1楼停下时候,她走出电梯对他说:“公司附近有家重庆火锅,非常好吃。”   虽然人跟出来了,但是也仅限于人出来了:“火锅太辣。”   “全聚德?”   “打小吃到大,够够的了。”   “有家烤鱼,评价也很高。”   “油太大。”   “还有家做炒菜的融合菜馆,五湖四海的特色菜他都可以。”   “融合菜等于四不像。”   陈盐无话可说了,俩人站在电梯外面讨论2分钟了。   “你想吃什么?”   他不答反问:“你想吃什么?”   问她干什么,她想吃的问了一圈,你不是都给毙了么,她对吃的没别的要求,只求:“什么都行,别太贵。”   他脸上有点儿掩藏不住的鄙色:“行了,这顿不宰你了,我结账,你想吃什么?”   陈盐立刻回:“什么都行,别太便宜。”   那些贵的饭店,工薪阶层谁舍得自己掏腰包去,自然是别人花钱的时候去。   而且,如果你看谁不顺眼,又不能明着怼他,暗搓搓的吃穷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随手按了往下的电梯:“走吧,带你吃新鲜玩意儿去。”   如果他请客,陈盐省下钱是好事儿,去远点儿,不容易碰到单位熟人也是好事儿,总的说来,是好事儿。   上了车,陈盐才发现开公司的大款和那种从政的赚死工资的人是不一样,这车壕多了,一辆黑色棺材壳一样的大奔,看这车漆的颜色就知道很贵。   入职快一年才第一次见到老板车牌号,真不是陈盐太不上道。而是这老板太不着调,迟到早退,开什么车员工压根看不到。   在路上,陈盐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明天,同事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我怎么说合适?远房穷亲戚行吗?今天是去你家见长辈,访亲的。”   他看都没看她一口拒绝:“别,见长辈,亏你会想,谁家愿意多一个穷亲戚。”   他话锋一转,扭头看她:“你这谎话编的这么溜,说来就来,该不会辞职回家结婚也是谎话吧?”   陈盐立刻正色回答:“真话,真的不能再真了。我说是你亲戚又不是你真亲戚,肯定也不可能利用它牟利,我就是觉得这样说最省时省力不会让人多猜测。不然公司传出老板和员工的风言风语,不利于管理。”   他瞟她一眼:“合着忽然多了个穷亲戚,我还该谢谢你啊。”   陈盐:“……”   陈盐不得不继续问:“你觉得明天我说什么合适?”   他有点儿不耐烦了:“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吗?实话实说就得了,老熟人。”   “这不算实话吧,咱俩也不熟。”   “哦,行吧,那你就说我追你时候,你没看上我,但你跟我俩哥们好上了,同时霍霍三。”   “……”   “哎?这么一说,你可太有本事了。”   这话被他说的,假的都跟真的一样了。   事实是他们三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从前现在都是意气风发,她反而被骂的一文不值,留下心理阴影多少年,再见面又被弄得丢了工作,赔了夫人又折兵,再就业也不是心里意思。   还好,否极泰来,马上就要都过去了,顺利辞职,顺利入职,就告别过去彻底翻篇了。   所以,只要中间不出幺蛾子,站好最后一班岗,没必要跟他较真,陈盐回:“当年能得您们青睐,臣妾很荣幸。”   袁野咋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多说多错,多说多受打击,陈盐就不再多言了,他也专心开车,没再理她。   两人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环境特别雅致,一个一个日式榻榻米,还真是为有品(金)位(钱)的人服务的。   毕竟,进屋脱鞋换拖鞋的地方,要是自身不太注意,这顿饭吃的会别,具风味。   袁野说:“菜的味道没那么特别,都是时令菜,有什么吃什么,环境不错,安静,清爽,适合谈生意,也适合叙旧,喝什么茶?”   “菊花。”选个最便宜的准没错。   他抬头对服务员说:“大红袍。”   陈盐就觉得他们哥们有个共同特点,问了白问的特点,要么你就别装客气装礼貌的问得了,这样也不用浪费别人脑细胞。   茶很快就端上来了。   服务员洗完茶,给倒上,出去时合上了门。   环境确实挺静谧的。   袁野对她说:“尝尝,能入你口吗?”   陈盐这种穷人也尝不出东西的好坏,只要贵就说好,准没错,她喝了一口,没有灵魂的回了句:“非常好。”   袁野同样喝了一口,皱皱眉:“今天味道太淡,肯定偷工减料了。”   “……”饮完这口茶,他继续说:“前年见面太匆忙,画面太冲击,场面太尴尬,也不方面叙旧,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尴尬你还提,陈盐比谁都尴尬:“这一年,托你的福,挺好。”   “这话说的还真是良心话,所以说,你这波辞职可辞的亏,你这人一见就特别靠谱。要不然这样,你离开后我虚位以待,什么时候离婚了再回来,永远给你留最好的岗位。”   你这人就是特别不会说话,一会儿说她没原则一会儿又说她最靠谱,真真假假的瞎忽悠:“谢谢,不必了,你还是祝福我白头偕老吧。”   “算了,我祝福你,那可对不起兄弟。”   “……”   “说实话,你和俊子分手完全不受伤?”   是的,完全不受伤:“一身轻松。”   “俊子呢?”   “他沾了便宜,还不惹一身骚,应该更轻松。”   袁野撇了一下嘴角:“我觉得他还是有点儿受伤,就他,从小当大爷养的,能跟你窝在那个老破小屋子里,他就不可能不受伤。”   陈盐还挺怀念那个出租屋,装修的不错,交通也便利,而且她一个人住挺温馨。   再说,他跟她窝那里,也没遭罪,有人打扫,有人管饭,说受伤就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陈盐说:“我那出租屋性价比挺高的,我住着很舒服,他住不惯那是他太端着了,体制内工资能有多少,整天高高在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能撑多久,要是还不下凡,还跟以前一样当大爷,早晚会经不住诱惑犯错误。”   袁野笑:“你这是怀疑我们哥们的党性,我告诉你,谁一提爱国就爱来一句什么长在红旗下,屁,那是吹牛,我们哥们几个才是真正的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从小耳濡目染,那党性才是真正的深入骨髓,怎么可能犯错误,你觉得他奢侈,人家那是日常。”   呵呵,他们还跟她谈党性,不说别的,党性关心过他哥们约她去酒店吗,党性知道他袁野脚踩两条船吗?   陈盐不能明说,但能暗点:“乱搞男女关系也算失去党性吧。”   袁野「嘿」了声:“什么叫乱搞,男未婚女未嫁的,大家还不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看来他自动入座了,知道暗点的是他自己了“恋人未满,会做恋人才会做的事儿吗?”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什么事儿都是自由的。”   “你也允许你女朋友享有跟你一样的自由吗?”   这下袁野被噎住了,顿了两秒才回:“你大学辩论组的吧?”   陈盐回:“标枪组的。”   袁野伸出大拇指:“扎人真准,厉害。”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每上一道菜,配菜服务员都会介绍一下菜哪里来的,烹饪用了哪些高级食材,就一两口的东西,花样倒是多。   不过陈盐喜欢,这样就不用应酬对面的老板了,安静的听着就行。   介绍了三四样,再上菜,袁野皱眉说:“聊个天都不清静,上菜就上菜,不长眼吗?我都来了多少次了还来巴巴没用的。”   这谱摆的太高了,服务员小姐姐明明就是按餐厅规矩办事儿,这被他说的,脸都红了。   陈盐解围说:“听听也挺好,长见识,我人生能有几次吃这么好的东西。”   袁野瞟她一眼:“乡长这么困难呢,连口好饭都让你吃不上。”   “钱应该用在刀刃上,吃的营养健康就行,没必要在吃上花费太多。”   “穷人思维,你要有钱了,这种还叫钱么。”   “有情饮水饱,我对吃的要求低,能吃饱就行,反正无论吃的多好最终都是屎。”   “在饭桌上又是屎又是尿的,你故意恶心我呢?”   “对不起,平时低俗惯了,不过我没提尿。”   “听着你和乡长的饮水就能饱,那意思不就是吹嘘你俩能憋尿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把娃哄睡着后,本来想改改再发,结果困的不行了,先不改了,凑合发吧 第38章 报信   这顿饭吃完,又喝了一会儿茶,袁野打听了一下她这几年的生活,陈盐虚虚实实的回答了。   陈盐也问出了所有底层员工的好奇:“为什么你每天上班来那么晚,走那么早。”   “我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公司,酒吧那边我也得盯,盯完那边我睡个懒觉不过分吧。   “那早退呢?”   他来了精神,舒展了一下胸口:“你觉得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了?”   陈盐打量了他一眼:“变化挺大的。”   他感兴趣的问:“有眼力,说说,都哪儿变化最大。”   陈盐故意说:“变老了,从小鲜肉变老腊肉了。”   他回她:“你眼太浊了,没救了!”   陈盐笑:“开个玩笑,你确实看着像个精神小伙。”   他又得意了:“什么叫像,我就是!这就是我每天早走的理由,天天去健身房举铁。这身板,比当年有料多了,顺便说一句,健身房也是我开的,有不少明星光顾,要不你也来练练?咱俩这关系,我给你一个友情价。”   这就,推销上了?   他还真是会做生意,给员工发了工资,又去他别的店消费,这就是左边兜出,右边兜进啊。   陈盐说着:“你也知道,我不爱运动。”   “你不是扔过标枪吗?举铁应该适合你的。”   陈盐说:“是扔过,给我胳膊扔脱臼了,就暂别体坛了。”   “扔个标枪都脱臼,你看着也不像纸糊的啊,你这是严重缺钙了。”   “……”这人还是什么话题都能接,连无脑的瞎扯他也看破不说破的跟你闭眼尬聊。   两人又没头没尾的闲扯了几句,陈盐低头频频看手机,袁野见状,问了句:“有人查岗啊?”   陈盐说:“你懂就好,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撤吧?”   他撇撇嘴,问了句:“住哪儿啊,送你吧。”   陈盐得令般,立即起身说:“刚刚已经叫车了,司机马上就到了。”不停看手机就是看司机到哪儿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陈盐接起来「嗯」了声:“马上。”   然后对袁野说:“司机到了,我下去了。”   他一听,不乐意了:“你这行为,让人相当不爽,就像是吃干抹净了就跑啊?”   师傅在外头等着,陈盐也比较急:“真不是,车都来了,这会儿叫车不容易,要不,这顿算我的,我请你。”   看她急了,他说了句:“逗你呢,算了,走吧走吧。”   陈盐一看他态度缓和了,就又多嘴问了一句:“要不你尽快给我办离职吧,我回头请你吃饭。”   他不为所动:“真不是我不给你办,程序就是程序,做为老板瞎搞只会让人诟病,咱还得按规矩,一个月,只能多不能少。”   陈盐没回答:他瞎搞的事儿也不少,作为老板迟到早退不让人诟病?   他可能觉得她不高兴了,安慰了句:“放心,误不了你跟乡长的良辰吉日。”   “……”回到家中,可能是和老相识叙旧的原因,她竟然晚上失眠了。   半夜十二点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大饼。   一看是袁野来电。   陈盐本来不想接,就假装没听到,任由它响了很久,没想到刚静下来又重新响起来,大有她今晚不接就不依不饶的架势。   陈盐想:为了和平离开,最多再忍你一个月。   就接了起来:“喂?”   那边声音微醺:“睡了吗?”   “嗯,本来是睡着了,被你的电话叫醒了,什么事儿?”   “陈盐,我跟你说。”   说吧,说完赶紧睡觉去。   “你听着了吗?”   “嗯,听着呢。”还非得让人回应,“你醉了吧?”醉鬼说话靠谱吗?中听吗?   那边说:“没醉,和你散伙后回店里遇到几个熟人,喝了几口。”   嘴都瓢了,不像是只喝了几口:“大半夜给女员工打电话,没醉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那边「呵呵」的笑:“我就说,你这性格,就没那么好对付,连老板都敢怼。”   陈盐说:“没,诚恳的劝诫,忠言逆耳。”如果成为了前老板,相信这劝诫就会更逆耳了。   他长叹一口气:“我对你和俊子是有些愧疚的。”   他愧疚什么?   陈盐说:“跟你没关系吧。”不用老给自己加戏。   那边声音高了几分:“怎么没关系,我这不是担心你俩分手,是因为我把项目拿到手了。”   陈盐说:“你确实想多了,跟这件事没关系。”   那边精神一振:“是吧,我就说不应该啊,公司又不是你家的,你至于用这件事儿上纲上线吗?就你们单位情况,我也不是不清楚,着重培养了几个能喝的,漂亮的,整天花枝招展嘴上抹蜜的到处忽悠。   就你这模样,肯定是你们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不过咱俩心里都有底,你这性格,不突变是培养不出来的……”   长篇大论了这么多,你到底:“你想说什么?”   “你没听明白吗?就你,一个小员工为了一个公司标没中跟俊子闹分手,根本不可能嘛。”   你这不是也清楚跟你没关系。   “我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坏就坏在你俩是那段时间散的……”   陈盐打断他:“我俩是因为私人原因。”   “你早说!我也就不用抱着这么一丢丢若有似无的愧疚活着,成天看俊子脸色了。”   这一丢丢若有似无的愧疚感让陈盐想安慰都感觉无从下手。而且,你看他脸色,不是因为你得仰仗区长这个招牌给你撑腰吗?   他又问:“我当时看俊子状态,没敢问,但直觉是你甩了他吧,要说俊子的个人条件,那方方面面都相当可以了,什么私人原因?难道他那方面……不行?”   陈盐:“……”   那边又说:“这不就因为感觉欠你俩的,今晚我给俊子通风报信了。”   陈盐忽然觉得手心微微出汗,电话那边的声音就变得不那么清晰起来,今夜的失眠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她知道,袁野特别爱管他哥们的闲事儿,尤其是女人方面的。   陈盐想起有一次袁野在店里偶遇刘奕然也给他通风报信了,那时候他把刘奕然夸成顶级尤物,这次他会怎么形容她:哎,你说巧不巧,妙不妙,我今天才知道陈盐在我公司,哇,今天我一见,才懂了你俩为什么吹了。   那脸,那气质,是照那刘奕然差远了,你看不下去甩了也正常,别的不说,你找女人的眼光可真是越来越差了,宁缺毋滥啊,兄弟……   “你听着了吗?”   陈盐想嗯一声,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这个声音。   他「嗨」了声:“我还以为能去他跟前卖个好,就跟他说你在我公司上班,要辞职回家结婚,结果,他跟我说,干他屁事儿!我去!”   呵呵,是他会说的话,要论翻脸不认人,可没人比得过他。陈盐从未像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去年及时止损是一件十分明智的选择,要是她不主动走,可能会被一脚踢走。   “我还真是狗拿耗子,失策,早知道不掺和你俩的事儿。我哪儿知道你俩掰的这么彻底,我还寻思告诉他后,他能带着哥几个去你老家跟乡长抢亲呢,想想这画面,我血都热了,结果这盆凉水浇的我,感觉武功都废了……”   陈盐没心情跟他废话:“不好意思,洗洗睡吧,好梦。”   “我这正聊的起劲呢,你就要拜拜了?”   你不困别人也困:“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和工作有关的话,可以问,无关的话,我不回答请你不要公报私仇。”   “不想回答就直说,你这职位有什么屁事儿需要我问啊?”   “……”   “你俩为什么当年结仇成那样,又搞到一起,既然都一炮泯恩仇了,又因为什么崩了?”   陈盐沉默了一会儿,那边也没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在这难得的停顿中,她好像听到了那人特别无情冷漠又厌恶的声音,在她耳边在她脑海里,对她说:“干我屁事儿!”   陈盐忽然想问问他的好兄弟:“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有两幅面孔,当他是陈念北的时候,可以每天陪着你,可以上学放学骑车载你,可以帮你抄作业,可以陪你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白天遛狗晚上逗猫,可以替你顶包坏事儿,等他变成了冯珂,就假装不认识你了?”   “行吧!懂了,原来你还是忘不了冯兄弟。”   陈盐继续说:“还有你的好哥们,他忽然冒出来当冤大头,又请客又给你介绍兼职,让你误以为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但他转头就要睡你,你只不过是拒绝了他,他竟然就翻脸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我不能拒绝他吗?   追我的人多了,凭什么我就该看上他。你见到当年他翻脸的态度了吧,让我跟吃了狗屎一样难受,从那以后看男人都发怵。”   “当年我所知道的故事是你脚踏两条船,翻船了;说实话,后来你和俊子又搞到一起,我真的太吃惊了,这都能翻篇,俊子是被你下药了吧。”   “翻篇了他就不会报复我了,我俩更不会搞到一起了,我在公司酒桌上碰到你的好哥们,他要恶心我,要糟蹋我,我就是不愿意跟他斗来斗去,他愿意怎么样怎么样吧,得逞了就没意思了,也不给我使绊子了,我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我自己的日子。所以,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结婚干他屁事儿;   如果今天是他结婚,你来告诉我我也会回同样一句,干我屁事儿。我俩真是断的干干净净,过往恩怨也一笔勾销,从此就互为路人甲。”   那边依旧是沉默,陈盐等了一会儿,感觉应该是这个故事太无聊,把热衷八卦的老板都给听睡着了,低声说了句:“挂了……”   那边忽然说了句:“哥几个本来感觉俊子跟你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挺不一样的,都以为他铁树开花走认真路线了,没成想……”   “挺认真的,挺投入的,享用他的战利品。”   袁野:“你是不是跟我开黄腔了?”   陈盐:“……”   袁野说:“我觉得你对这事儿的看法有点儿悲观了,想那么深入干嘛呢?喜欢就一起玩儿呗,你们女人就爱提什么柏拉图,什么真爱,那都是虚的,都是食色男女,再爱,多巴胺也就分泌两年,你觉得他玩儿你,怎么不想想你也玩儿他了,那白马会所,就那些鞋拔子脸,削骨头脸,比俊子不知道差多少,有多少人倾家荡产都往里填钱买笑。”   果然,他这种有对象还出轨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普罗大众不一样,陈盐顿时觉得今天一番倾诉都喂了狗。   既然他把他哥们比做牛郎,那她也点评他哥们几句:“别的不知道,你花了钱,牛郎肯定对你笑,极尽恭维让你舒坦,你哥们,差评。”   袁野嘿嘿乐了:“你不是也说到重点了,那不是你没花钱吗?不花钱还想怎么着啊,你俩的闺房乐趣就别跟我讲了,弄得我怪羞涩的。怪不得嘉嘉对我难分难舍,外头都是什么男人啊,像我这样知冷知热的好男人要绝迹了。”   “……”陈盐已经尽量又尽量委婉了:“像你这样,把出轨当成骄傲和资本的,好,男人,真不常见。”   他嗤笑一声:“你的道德标准高也没见你守身如玉啊,这年头,该释放就释放,身体自己的,快乐也是自己的,我人生的目标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对不起,打扰了,不该以正常人思维来臆想你,你的兽性已经完全吞没你那仅存不多的人性了。 第39章 官宣   第二天上班,陈盐明显感觉大家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怎么说呢,谨慎且……友好。   到了下午,杨经理实在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打听陈盐和老板什么关系?   陈盐说:“我有个走动频繁的舅爷爷的外孙子和老板是大学同班同学。”这是实话,冯珂和他大学同班同学。   杨经理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亲戚介绍你和老板认识的,那你是不是陪着老板从一无所有一直打拼到现在的。”   嗯?杨经理可真能联想:“我可没这个荣幸,我俩断联好多年,最近刚联系上,他这也是没想到我会在咱们单位上班。”   杨经理忽然问:“他没想到,你来之前应该知道这是谁的公司吧?”   是,她知道,她不是以为她一个普通员工,应该去留随意,不一定能碰到吗,也确实,如果不是离职要老总签字,她俩还真遇不上。   “嗯,我知道,不过我入职是通过正常招聘进来的。”绝对不是关系户,这点得说清楚。   杨经理神秘一笑,没再继续问。   陈盐觉得她和袁野的关系其实就是认识,谈情分谈不上,再怎么解释也就是认识而已,不继续问了也好,问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群众的眼光不一定是雪亮的,一定是以自己的偏好来传播消息的,陈盐和老板关系的走向越来越失真,最后成型的谣言是这样式儿滴:   老板跟研发部陈盐曾经是恋人关系,分手后,陈盐表面上为了工作实际抱了复合的目的应聘来到公司,经过女方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复合后老板觉得不方便,才让她离职的。   陈盐察觉到这波谣言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她思来想去,觉得十分不妥,这种谣言影响特别不好,之于她,快走了,撑过这几天就不受影响了,对于老板可不一样,影响他企业家形象。毕竟他要发展要壮大要带领大家走上上市公司的康庄大道。   虽然那次通话后,他俩也没再联系过,陈盐在公司也一如既往的没有遇见过这位神隐人士。   但是,基于这个明明不是她散播的谣言,却莫名让她觉得对不起他的缘由,她还是给袁野发了信息:“公司有咱俩的谣言,要不给我赶紧办理离职吧。这样对你比较好,对公司也比较好。”   隔了很久袁野才回:“什么绯闻?”   你作为公司掌陀人,能不能对公司上点儿心,这件事儿多少也是最近公司最热门的话题了,不然她这个当事人也不可能听到风吹草动。   陈盐实话实说:“为了说明你我男女朋友关系,脑补了一出大戏,挺离谱的。”   那边秒回:“谁追的谁?”   “女追男!”   “那就好,反过来我肯定不乐意。”   “……”见她没回复,他又发了条:“不过你跟老板传绯闻,这波怎么感觉也是我吃亏。”   虽然传闻是她追他,但陈盐不得不承认他吃亏比她多:“所以我才说尽快办理离职,减少你的亏损程度。”   那边回复:“你就崩操老板的闲心了,员工最热衷的不就是老板八卦,反正不传跟你也传跟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你沾就沾了吧,谁让咱俩朋友呢。”   谢谢啊,她不需要,他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不是她就是别人,他要真洁身自爱就既没有她也没有别人。   大概是陈盐这则通风报信的信息,成功打进了敌军内部,让日理万机又日进斗金的青年才俊又冷不丁想起了她,自那以后,没事儿就常来骚扰她。   比如,有事无事给为他打工的人发个消息:“忙什么呢?”   上着班能忙什么?   “为您打工中,忙,勿扰!”   “回消息这么快你就装忙吧。”   回消息快是想麻溜的一口气拒绝。   他又发:“中午约饭?”   午饭是肯定不能和他一起吃了,再吃就把绯闻坐实了。   陈盐按照他的优秀员工忙碌标准,拖拉到了11点钟才回复:“刚才在忙不好意思刚看到,本人有固定干饭团伙,我们荤素不忌爱油腻爱咸辣尤其衷爱地沟油炸万物,你和我们不搭配,sorry。”   他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下午三点多,大BOSS早退之前又烧包的来她们这层了,这次仅仅站在区域入口那里扫了一圈,对接待的李经理摆摆手,屁都没放一个,走了。   这一圈这一眼,陈盐神色自若,不当回事儿。   杨经理站起来又坐下,对着电脑屏幕老神在在的说了句:“老板还是年轻,正是相信爱情的年纪。”   周围有听到的同事,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低声笑了。   陈盐:“……”   大无语子。   晚上果然接到无语人士发来的无语贺电:“朋友,唠会儿?”   陈盐:“你觉得咱俩有必要保持通话吗?”   他回:“怎么没必要,是朋友就应该多交流感情,之前是我狭隘了,总觉得你和俊子不愉快,我就该和你划清界限,琢磨了几天,想通透了,虽说我和俊子是铁瓷,你不是他朋友不代表咱俩也不可以交心。再说,咱俩那次交心也挺深入挺愉快的,你说是吧?”   “……”谁跟他交心,他觉得无所谓,但那个人的朋友,她不想过多接触,最好是永远撇清关系:“如果是真朋友,就尽快给我办理离职吧。”   “办离职叫事儿吗?是真朋友我才要你按规矩走流程的,就是为了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好好琢磨琢磨,你,作为一个研究生毕业在北京有户口有工作的有为女青年,为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放弃一切辞职回老家结婚值不值。”   “值不值我心里有数,他挺靠谱的。”   “得了,我挺怀疑的,我从认识你就觉得你挺爱脑袋一热的,当年看到冯兄弟带女友上山,你就敢赌气一个人半夜下山,这新闻里有多少年轻小姑娘一个人去公园跑个步还遇害了呢,你的行径有多无脑吧?”   果然,当了领导派头就是不一样了,当年他遇到她还和颜悦色好声好气甚至有一点点儿低声下气,现在就直接拍板定性为无脑青年了。   “还有,你和俊子这段,说实话,你就是不从他,他还能怎么地你,你光脚的还怕他开车的?你下山时候的神勇呢,怎么遇到大事儿又怂了。”   陈盐没回答,只是提醒他一句:“我记得你前几天夜里给我打电话,还说一见我就觉得我靠谱。”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姑奶奶,我那是客套话,你就当真怎么行,你说你这么傻,你不上当谁上当,你可真需要好好确认一下,你要嫁的那位是男的吗?不是人妖吧?还有外债,男女关系,对了,还有私生子,都调查了吗?”   这人太损了,你以后才娶个人妖当老婆呢。   干大事挣大钱的人,嘴皮子就是会忽悠,陈盐不往心里去,就当他是在放屁。   “放心吧,我年龄还涨了呢,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   “那更可怕,当年的你还会拒绝不喜欢的人,现在的你就直接躺平了。”   陈盐无语:“你觉得应该怎么着?”   “要不,你把乡长约到北京来,一起吃个饭,我帮你把把关?”   “作为一乡之主,他挺忙的。”   “他挺忙的?谁不忙?我搞了这么多买卖,交了这么多女性朋友我不忙吗?他要那么忙就别结婚生子了,你都all in了,他连这点儿时间精力都不肯为你付出,不行,我反对。”   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啊:“我父母,我三个姐姐都已经给我把关过了,而且,我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我对他非常了解。”有你什么事儿,你还是多花精力处理你的买卖,你的女性朋友吧。   “冯兄弟还是你家长大的呢,你自以为够了解了吧?不是也被摆了一道吗?男人的心,只有男人才懂。”   她家也有男人:“我爸已经替我把关了。”   “那不一样,你爸不是男人。”   这人,怎么能骂人呢,骂到她父母头上,哪怕他是天王老子,都不能忍,再忍就是王八蛋了:“你爸才不是!”   那边赶紧回:“哎,你怎么还骂人呢?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的意思是你爸是老人,那都过时八百辈子了,不懂男人的心。”   抬杠你最行:“冯珂已经替我把关了。”   这回电话那边顿了一下:“你和冯兄弟又和好了?”   “是的,我们解开了心结,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那边感慨:“嚯,那你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是伪骨科终于变真兄妹了。”   果然,物以类聚,能跟他做朋友的人,说话一样的损,他要不是她老板,分分钟跟他翻脸。   这样一想,陈盐忽然有点儿转过劲来了,刚刚他一篇长篇大论打击她,把她说的一无是处,不就是典型的PUA吗?   每天对他客客气气不就是想提前离职么,既然不能提前走,还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他按规矩来,她也守规矩,跟他保持距离:“今天太晚了,我睡了。”   “生气了?”   “没,累了,想休息。”   “一提冯兄弟你就不高兴,你这心里是不是还有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陈盐没肯定也没否定,就压根没回答。   那边又说:“毕业多年我没再见过他,同学聚会他也没出现过,过年去冯玥家拜年都没见过他,都快忘记冯兄弟长什么样了?他怎么样,老了吗?”   你才老了呢。   陈盐没好气的回了句:“没老,帅着呢。”   那边听出她语气里面的不善了,来了句:“行吧,也把你问烦了,休息吧,不过你这脾气上来就怼老板可不是好习惯。”   怼他时候,他俩就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他骚扰她时候,他俩就是朋友关系,话术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自此,陈盐心态就发生了改变,既然舔着他,也不能提前离职,那还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他的信息,不回了;电话,不接了。   这样过了两天,他估计也明白过来她是故意不搭理他了,本来他来撩拨她也是闲的,自然识趣的退回到互不打扰的关系了。   这样挺好,本就没那么熟,也不用拿着有旧装亲近,按规矩办事儿,谁都没有压力。   还以为事到如今会相安无事,不会再有交集了,直到有人捅了娄子。   某天上午,行政给全公司发邮件,说中午八楼最大的会议室,老板请吃披萨。   午饭点儿,陈盐跟着自己部门同事上去的时候,老板的秘书Lisa正带着行政的两个人外加几个帮忙的,在八楼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放披萨,同事都到的差不多了,会议室座椅肯定不够大家都坐下。所以也没人坐,都站着,等着重要人物登场。   食物饮料小吃都拆盒摆放完毕后,Lisa说:“大家稍等,袁总马上过来。”   说着,人群就有了动静,能引起异样的除了大美女就只能是大BOSS了,陈盐望过去,意料内的大BOSS,意料外的,还有一个大美女。   同行的美女有点儿面熟,又瘦又高又白,长的五官很清冷,气质十分出众。   虽然俩人没有任何挽手搂腰的动作,但大美女走路紧挨着大boss,散发出一种依赖的感觉,不是亲妹就是亲爱的。   亲妹的话,别说气质南辕北辙,就这长相,也太不像了。   那就只能是……   大boss说:“很久没和大家聚聚了,公司今年发展很顺利,今天借此机会也跟大家说声感谢,希望大家今后继续努力,共创未来辉煌。”   大家赶紧鼓掌。   他继续说:“也不多说废话了,干饭吧。”   掌声更热烈了。   大美女看大BOSS在这里自夸成就时候的眼神满含崇拜与自豪之意,就像这成就是她自家的一样。   陈盐忽然就想起她是谁来了,怪不得有点儿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字来了。   她拿出手机,低头搜索了一下,很快发现眼前这个人叫徐瑶瑶,淘宝店主加平面模特。   陈盐周围同事低声嘀咕:“袁总身边的,好像是个明星?”   “不是明星,就是恋爱一加一里面,和另外一个小白花抢一个男人的,最后她胜出了,和那个男人配对成功了,在那个恋综里面她是颜霸,收获一众男嘉宾好感,我还真情实感的追到最后呢,到现在还一直关注两人微博,就等着正主暗搓搓发糖呢,今天一看,是不是被咱老板截胡了?好震惊……”   “……”恋综果然都是有剧本的,因为,陈盐也看过两期。虽然没继续追下去吧,不然怎么能看她眼熟呢。   杨经理忽然拍了拍陈盐肩膀,眼中饱含安慰之色。   刚刚一脸沉浸式嘀咕徐瑶瑶八卦的同事也猛地停下,看了一眼陈盐,这让她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吧,自己在同事眼中,这是……被甩了。   虽然很哭笑不得,但,面对诸多同情的目光,还真没办法解释。   陈盐看了眼袁野,他正给身边人递过一片披萨。这人,还真是如他自己所描述一般,对女朋友知冷知热,哦,不对,应该是对广大女性朋友知冷知热。   徐瑶瑶接过去,一只手亲密的搂了一下他的胳膊,又很快松开,动作十分迅速,就像怕大家发现一样。   这,只要不瞎,应该都发现了吧,在场的人,不关注什么也得关注老板动态。   这算是,官宣了吧。   桥归桥,路归路,他以此撇清他俩关系,也是挺妙的,当然,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过几天拍拍屁股走人了,他还是一直要营业的。所以,既然有女友,跟她绯闻,显然,不妥当极了。   这样澄清一下,谣言不攻自破,高,实在是高。   无绯闻一身轻松,再也不用哑巴吃黄连,可以吃披萨了,陈盐拿了块披萨,咬了一口,嗯,香!嚼着看向人群的焦点时候,正巧和忽然看向她的袁野四目相对……   他看她的眼神挺怪异的,估计是看她上次吃贵的都没今天吃披萨吃的这么享受。   今天披萨确实挺有味的,陈盐对他微微一笑,咽下香喷喷的披萨,扭头对目击领导说:“这次信我的否认三连了吧?”   杨经理说:“可惜了(liao)的,你俩的电流我看着比这个什么模特强。”   什么啊:“什么电流物流的,以后我要事业流了。”   杨经理赞许的说:“对,情场失意,你工作肯定能得意。” 第40章 人情   Lisa忽然在第二天下班后给陈盐打电话说能不能和她聊一聊。   虽然Lisa不是HR的人,但是大BOSS身边的人。所以陈盐认为应该是离职的事情,肯定是袁野指示Lisa来跟她谈的。   终于等到这一天,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俩人约在附近咖啡厅。然后,Lisa聊天内容让陈盐非常意外,竟然跟离职一毛钱关系没有,说错了,应该是有密切关系。只不过关系的不是她的离职而是Lisa的离职。   这真是,让陈盐,非常的为难。   Lisa告诉陈盐,她和徐瑶瑶很早之前就认识,本来没有很熟。两年前,徐瑶瑶得知她的专业以及要换工作的意向后,积极的介绍她来她男友公司工作。   虽然工作她是凭实力得到的,但机会是她介绍的,Lisa还是挺感激的,俩人就熟悉起来。   也因为这样,Lisa会经常交换公司信息给徐瑶瑶,类似袁野和公司女员工有无暧昧关系之类的这种消息。   自然,这次袁野和陈盐的绯闻,Lisa第一时间告诉了徐瑶瑶,大概是由于袁野第一次跟女员工闹出谣言,徐瑶瑶坐不住了,想要宣示主权。   昨天的披萨,不是公司的主意,是徐瑶瑶出的主意出的饭钱,Lisa发的通知,徐瑶瑶这么说的:“你就负责给全体员工发邮件,剩下的交给我,钱我出,出了事儿也我担着。”   Lisa照办了,看着袁野也没任何异样的出席了,事情发展到这里,Lisa本来以为就过去了。   结果昨天下午,袁野直接通知:她被解雇了,尽快办理离职。   Lisa惊了:“为什么?”   袁野说:“你不适合给我打工,你适合去给瑶瑶卖命。”   听到这里,陈盐觉得……袁野对Lisa说话还挺客气的,要是换成她,估计他就直接说她适合去给徐瑶瑶当狗了。   Lisa这才慌了,赶紧联系徐瑶瑶,没想到徐瑶瑶遇事儿比谁躲的都快:“你别急,要不你就先离职,他这还生我气呢,我比你还急,等我这段时间好好哄哄他。”   Lisa这才知道自己完蛋了,明明是袁野的员工,擅自帮他女朋友办事儿,本以为他俩不分你我,雌雄同体,听谁的都一样,结果,她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正主斗气她遭殃,第一个成了炮灰和弃子。   这份工作之于她很重要:在这边,老板迟到早退她也不用加班,待遇还挺好,她日子过得十分小资,尤其是公司有很大机会上市,这么大一块肉饼摆在这里,她怎么甘心离职。   她实在走投无路,忽然想到了陈盐,这才联系她,说出了情况,请她给老板求求情,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哪怕对徐瑶瑶透露公司情况也不会再发生了,她坚决和徐瑶瑶保持距离保持分寸。   陈盐说:“这话,你可以自己去对他保证,比我传话强。”   Lisa无奈的说:“我说过了,可袁总压根不听,他说:后悔就会原谅的那是教堂,我这里开的是公司。”   “你俩共事2年了,比我和他几面之缘交情深多了,我去求情肯定也不管用的。”   “这件事儿当事人也就剩下你一个了,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真不是陈盐想推辞:“袁野嘴挺损的,我给他打电话,肯定会被他损狗拿耗子。而且,他也没理由卖我人情,我离职想早走几天他都不同意。不是我不想打,而是,我打了这通电话也是费力不讨好。”   Lisa恳切的说:“你就打个电话吧,你打一个派不上用场让我死心,也比你不打我会以为没努力到最后,后悔强。”   陈盐是可以拒绝的,本来这事儿和她无关。错误是Lisa犯的,虽然惩罚略重,站在公司角度来说这个结果也不是不合理。   但陈盐最大的问题就是很难当面拒绝别人,明明当年就因为这样她吃过大亏。时至今日,她竟然还是狠不下心开不了口干脆的拒绝。   陈盐只得同意晚上打一个试试,要是他不接她电话,她真就无能为力了。   都不接她电话,肯定就是她没这个脸面,Lisa比谁都懂,忙点头:“不接不强求,谢谢,谢谢!”   晚上九点多钟,陈盐都收拾完毕,放松的躺在床上,本来这个时候是刷剧的时候。   她翻了个身,摸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袁野的电话。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陈盐有些庆幸,看来对方是不打算接她电话了,那她也不用找理由了。   刚准备挂断,忽然接通了。   那边挺冷淡的「喂」了声,跟这声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边的音乐以及嘈杂声,一听就像是在酒吧。   陈盐也没寒暄直接表明来意:“听说Lisa被你炒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也是给她一个教训,相信以后她一定会谨言慎行,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那边似乎在走路:“怎么?她也是你亲戚?”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   “公道?我养的狗不咬人反过来咬我一口,我不吃她肉还要亲她一口怎么地?”   “……”陈盐就知道,他在Lisa跟前端的是个人,裁人也客客气气,在她跟前就张牙舞爪,绝对是见惯了她各种出丑,就不尊重她了。   “你也不像是爱管闲事儿的人,她求你头上来了?”   这人,还不傻,不过:“说实话,这件事也算是阎王打架,殃及小鬼,她也冤啊,你的女友,搞不好将来就是公司老板娘,这也不能得罪吧,枕边人的风比当事人可能都厉害,换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选择。”   听到一声关门声,那头瞬间清静下来,声音也清晰起来:“我俩处了三年,就是因为她听话事少,原来也不是善茬,当什么老板娘,当前女友去吧。”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男人无情起来也挺可怕的。陈盐有些同情他女友,不对,前女友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严重到跟女友分手,还要辞退身边员工,是公司缺钱了?披萨很贵吗?”   “怎么了?我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我还不能对另一半要求高点儿了,再说,我要求高吗?   我不要求家世,不要求共同语言,就只看她合不合眼缘,还有最重要的,老不老实,我不想工作在外面应酬,回到家还要跟她动脑子,累不累啊,她手都伸我裤兜里来了,再给她脸还不得跑我头上拉屎去,不浪费时间对彼此都好。”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归根结底就是你希望家里那位能够掩耳盗铃,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你在外面彩旗飘飘。   而徐瑶瑶仅仅因为公司一则谣言就跑来宣示主权,打破你对一个合格傀儡的预期而已。   但她不能这么说啊,每个人都有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跟她不一样,她也没资格评判,而且,今天是来求情的,顺着他说才可以。   “这样一听,你分的也有道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送走了错误的,才能迎来正确的,我支持你快刀斩乱麻。”   那边一顿:“我还没分呢,就在琢磨。”   说分的是你,说没分的还是你,这真是没法劝了。   陈盐又说:“也是,哪有那么容易,三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能谈那么久,说明你俩有合适的地方。   归根结底,俩人在一起就是搭伙,谁都有缺点有毛病,有的人忍一时有的人忍一世,能磨合就不要分,换一个人保不齐还不如前任呢。”   “说的就跟你是专家似的,是不是你经验特丰富啊,那你说说你的底线是什么?对方做了什么会让你铁了心分手?”   陈盐说:“谁知道呢,我还没正经谈过呢。”   陈盐打心眼里认为,和韩俊那一段,绝对不算谈恋爱。   单恋跑了,初夜没了,初恋还没实现!   袁野嗬了声:“闹了老半天,那乡长没和你正经啊?”   额,把这茬忘了。   “不正经我们能结婚吗?我打算先婚后爱。”这谎言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   “什么玩意?先婚后爱?北京男的都死光了吗?你裸辞回青海搞什么先婚后爱?”   “我,先婚后爱,他,早就对我,情根深种。”   能不能别提他了,说的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没想到,这乡长,还是一个情种,连不爱他的女人都敢娶,也不怕给自个戴顶绿帽子。”   “你别把我想的跟你一个样,把出轨当成出去吃饭一样容易,他爱我,说明我值得他爱,我也对得起这份爱,我不是一心一意奔他去了吗……”   怎么搞的,一步一步的,编了个谎话,还编出一爱情范本来。果然美好的爱情都是虚构的,现实全部跟他现在一样,一地鸡毛。   那边打断她:“打住,我最听不得爱,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不是你总提吗,你不提谁爱撒谎,行,那就按照他的标准说:“他正是多巴胺分泌旺盛的时候,这时候不结婚,等不分泌了,就结不成了。”   那边忽然说:“作为朋友,我该祝福的,可我怎么这么酸?”   牛皮吹过头了,让你羡慕嫉妒恨了呗:“你这闹分手呢,我这一帆风顺双向奔赴甜蜜蜜,你不酸谁酸,没酸死你这说明我手下留情了。”   那边笑了:“行吧,为了给你酸臭的爱情加点儿调味剂,怎么也得卖你一个面子,Lisa我是不想用了,我会从几个副总身边提拔一个秘书替代她,她愿意补副总身边的位置就去补,不愿意就离开,这个结果你能交差吗?”   陈盐「嗯」了声:“谢了,这么给我面子。”   “这不是你头一次开口么,我也不忍心拒绝你啊?”   liar!   她要离职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没记错的话,我已经不止一次提出希望你早点儿给我办理离职。”   那边说:“是呢,那件事儿拒绝你了,这次肯定得给你脸啊,不然你会以为我没把你当朋友呢。”   “谢谢啊。”   既然人情已得到,可以说拜拜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潜台词,她准备休息了。   那头显然没get到:“九点多你就休息?”   陈盐说:“躺着刷会儿剧,就睡了。”   那边回:“刷剧比跟我聊天有意思吗?”   这不废话吗,当然有意思多了。   他这句是自说自话也没打算听她回答,又来了句:“咱俩再聊十块钱的。”   陈盐问:“十块钱走公还是走私,走公的的话就离职时候打我工资卡里,记得十块钱按照税后发。”   陈盐手机叮一声,她收到一条微信转账消息,显示一千元,那边说:“看你这么贪财我就放心了,今晚咱俩就照这个钱聊。”   那就得包宿了。   陈盐点了退还,然后说:“只能聊十块钱的,你要聊什么?”   “说实话,昨天你见到我女朋友什么感觉?”   “挺漂亮的,怪不得在恋爱一加一里面男人们都追她。”   “那是为了捧她,我贴钱了。”   贴钱让别的男人追你女朋友,你这头顶的颜色,可真够绿的。   “还有别的感觉吗?”   “还能有多少感觉,我就见了她一次,一直盯着她看会被认为有毛病吧。不过我要是个男的,可能会更有感觉,没准会对她一见钟情。”拐弯抹角的夸他女朋友漂亮,夸他眼光好准没错。   “是吧,我就是一见她,嗨,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味吗,你不觉得她气质和你有点儿相像吗?”   额,这话,让她怎么接啊? 第41章 雨伞   这话,接不好不行,不接也不行,陈盐脑子难得转的快了点儿:“没法跟你家那位相比,你家那位清纯冷艳,楚楚动人,千万别跟我比,自惭形遂。”   他「呵呵」了一声:“你就别假模假样的谦虚了,确实,你漂亮,认识你之前呢,我都觉得一见钟情那是扯淡,想当年,你穿着一条白裙子,和冯兄弟走进教室,站在一帮大老爷们中间,白的发光,我就觉得你整个人都是朦胧的,像个假人一样。我一直以为是白裙子的缘故,我见瑶瑶穿过各种白裙子,都没穿出你当年的风采。”   陈盐回忆了一下一进门那场景,清一色男同学齐刷刷瞩目的尴尬紧张,那时候多年轻啊:“还真不是白裙子的缘故,那天是用心打扮过的,描眉抹粉,目的就是为了迷住人,我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好看,再被你们教室这帮男同学们一衬托,就显得更好看了,你不惊艳才不正常。”   袁野也感慨:“是吧,那时候我就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看呢,吃什么长大的。”   陈盐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主要还是基因好,还有……化妆技术高。”   “说实话,这次再遇到你,你已经没有当年能战了。”   “你整天泡在酒吧里,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我这样的小鼻子小眼自然在你那里也就不够看了。”   “还真不是这个理由,当年你那是什么状态,再瞅瞅现在的你,差距太大了。”   “……”有那么夸张吗,她照镜子没发现这么大问题啊,这个PUA大师又在捉妖了。   “这话真不是刺激你,这说明什么,女人,想要美,必须往脸上砸钱,就瑶瑶,一年花在脸上上百万,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能不招人稀罕吗?”   陈盐有点儿怀疑他的动机:“你也开医美机构了?”   他承认:“确实投了点儿钱。”   哦,那这样就合理了:“你说这些是想推荐我办卡吗?不好意思,我没钱。”   劝你打住,转攻别的富婆去,不过她倒是可以给推荐一个优质客户:“如果Lisa那事儿你实在不甘心,你也推荐她办张卡,多少回点儿血。”   那边一滞:“我的意思是,你这先天条件这么优越,暴殄天物都让没钱给糟践了,乡长条件怎么样啊,别嫁了穷鬼,将来老得更快。”   “这你不用担心,乡长家有地,我回去种地,风吹日晒,老的更快。”这不算谎话,她们家乡最不缺的就是地。   “嚯,农民,你可真给你们学校长脸。”   陈盐真不是跟他抬杠,就事论事:“农民怎么了,网上还有女大学生回去养猪奔小康呢,你觉得找个颜霸女友是幸福,你女友觉得青春永驻是幸福,我觉得在乡间,和爱人慢慢的,自然的老去,也是一种幸福。而且,颜霸我也经历过,也没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带来一堆麻烦。   “我就秉承着,从农村来,再回农村去,本身学的就是育种,我要回去大展身手,跟乡长一起搞好新农村基层建设……”   “打住打住,我就最不爱听高调了,都是虚的,你毕业做过育种吗,你以为新农村建设那么好搞。还有,这个社会有个狗屁陪你变老,结局都是只要你老的快,乡长换个年轻的也快。”   “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就不能盼着我好,就不能祝福我一下?”   “我只是让你活的实际点儿,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靠仙气活着了,你得下凡跟我们凡夫俗子一起搞钱,别整天一事无成就想着结婚,想着三年抱俩,还搞新农村建设,我看你到时候得给新农村拖后腿。”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盐服了他了,就他每天搞钱搞钱,聊个天除了钱还是钱,他不有钱谁有钱,果然天生适合当个企业家:“袁老板,您教育的对,不过你不觉得我这先天优越条件,更适合搞男人吗?搞定男人,他的钱不就顺其自然进了我的口袋里了吗?”   “不一定,你搞俊子也没见你宽裕。还有,就你这个乡长还指望你回去搞新农村建设挣钱,一定也是个穷鬼,你搞他更搞不到钱,你图什么?”   即便是个假想的人物,被他这么编排,陈盐觉得自己不发飙就太不给自己自尊了:“行了啊,再好的脾气也不能让你这么欺负,一句一个穷鬼,你有钱就瞧不起人吗?”   “怎么了?我有钱靠自己奋斗的,这位乡长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还不思进取,我这白手起家努力生活的人还不能瞧不起他了?”   陈盐回:“我俩也好好奋斗了,你奋斗能挣大钱,自然也有人奋斗只能当个螺丝钉,每个人能力不同,你有钱你给我们了吗?一分钱没给凭什么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怎么,我没给你发工资啊?”   陈盐一听更不乐意了:“我没给你打工吗?只要你赚钱了,说明我们给你打工创造的价值高于我们自己拿到的工资,你给我发工资是理所应当的,我还觉得你这个资本家给我发低了呢。”   “就你那三脚猫本事你还想挣多少,我就算给你多发,你也德不配位啊!”   果然,奸商就是太实际了:“十块钱超了吧,拜拜吧。”   他立刻说:“别啊,好几天没聊的这么通透了,再唠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你不理我这几天,我还感觉挺没意思的。”   “你闲我可不闲,你去和你女朋友再唠十块钱的。”没准聊聊旧情复燃,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就又涛声依旧了。   他回:“得了,我俩没共同语言,不聊看脸还能凑合,一聊我就想分手。”   “那你找嘉嘉吧。”   “别害我了行吗,嘉嘉姐刚结婚,我俩好不容易断了,我算知道了,再饥渴不能对身边朋友下手,再退回到朋友状态也尴尬。”   这怪谁,管不住你下半身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你就找其他莺莺燕燕吧。”   “你不就是我的莺莺燕燕吗?”   “对不住,我德不配位,我睡前还有重要功课没做。”   “什么功课?”   “每晚例行跟我家那位通话,你虽然没有知心话友,但我有灵魂伴侣。”还是个万能拒绝神器。   他「靠」了声:“没劲,挂了。”   挂了电话,陈盐想,这么一堆女性朋友,还空虚寂寞冷,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钱不是万能的,光搞钱是不行的。   第二天下午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忽然下起了雨,这雨来的急,不像是会持续很久的样子。   陈盐拉开工位抽屉一看,没带伞,不过她倒不太担心,这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没准下班时候就不下了。   下午四点钟,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陈盐收到一条消息:带伞了吗?   问这个干嘛?没带的话,给她一把?   大可不必这么nice。   不给他当好人的机会,陈盐明明没带也回复他:带了。   那边说:我没带,下班送我一下。   判断失误!   陈盐过了会儿才回:刚才翻了翻,发现我也没带,不好意思,记错了,你需要的话就让行政帮你去买一把吧。   那边没再回复。   下了班,陈盐从1楼出来,看雨势仍旧很急,她正纠结着,是直接跑到离这里几分钟的地铁口回家还是先去便利店买把伞再回家。   冷不丁听到一声车笛声,陈盐抬眼看去,一辆黑色的车开到她跟前,车窗半摇下来,袁野在驾驶位置上探头对她说:“上车,送你回家。”   这会儿也有一些其他同事走出大楼,有认出他来不知道怎么办的,有假装没看到视而不见的,也有个别情商高的特别把前途当回事儿的会凑过来跟他问个好。   陈盐处境比较尴尬,走过去几步,急急回道:“不用,我回去坐地铁更方便,你好意心领了,你赶紧先走吧。”   他不耐烦的说:“这里堵着大楼出口,不方便停车,你就别跟我在这里推拉了,我也嫌丢人,赶紧给我上车。”   陈盐无法,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坐定后,她问:“怎么忽然这么好心,送我回家。”   他瞄了一眼后视镜,缓缓发动车子:“这不是怕你淋雨感冒,穿上婚纱不美,再被乡长一脚蹬了,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么。”   感谢你这个sweet man啊。   陈盐回:“谢谢啊,还有,我今天跟Lisa说了,她还是决定留下,她找你了吗?”   他「嗯」了声。   陈盐拿出手机:“我导航一下我的住址……”   他下巴示意了一下车内导航:“这个就是,公司有备案。”   她的所有信息,他都可以直接读取。   导航都设置好了,这是有备而来,应该是看到下雨大发慈悲打算送她回家。   说实话,按理来说应该心存感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就是提不起感激的情绪,你要是搭他个人情,还得被他数落个把小时试试你感不感激。   陈盐看着前方下雨的马路和车流,说了句:“雨天开车,注意安全,我就不分散你注意力了。”主要是不乐意跟他对话。   他按开了车内音乐,说了句:“你要累了就歇会儿,这会儿挺堵的,到了我喊你。”   难得说了句人话。   车内音乐还是挺衬这下雨氛围的,陈盐也没和他客气,安静的看着窗外雨中过往的建筑物,听着轻音乐,跟催眠曲一样,她眼皮越来越沉,好像是睡着了。   但又像是半醒半睡的,因为她迷迷瞪瞪听到开车的人嘀咕:“竟然睡着了,真当我司机了。”   走到小区门口,陈盐就被保安大爷那洪亮的一句:“干嘛的?”给叫醒了。   她醒后立刻说:“都到小区门口了,你已经把佛送到西了,感谢,我自己进去行了。”   他边掉头边抱怨:“我算看透你了,你这人就是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用得着我,当我是你亲戚,用不着我,就当我是空气,我冒雨给你送到小区门口了,都不让我去你家坐坐,上个厕所吗?”   额,这话说的,用不着他,他哪配当空气,空气之于人类那可很重要,只能当他不喘气。   不过,尿急这事儿确实不大好拒绝,显得她不会做人:“主要是不方便停车,要不你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找到停车位……”   陈盐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她租的是老破小,也就是小区内没几个停车位,简单来说,你没有车位别想开进去;   小区外的马路上,一入夜,下了班的人都回来,硬是把双行车道停成了单行道,这车位真是一位难求,遇到能停的空位一定要见缝插针,决不能犹豫,犹豫就被后来者拿下了。   这可相当锻炼车技,像袁野这种,自诩玩儿车很多年,这种环境估计经历的也少。   所以,当他在马路上一圈又一圈的转悠找不到车位的时候,隐忍又隐忍,也忍不住抱怨了:“你住的这是什么破地儿啊?租的还是买的?”   大哥,您地道土著是不知道帝都房价吗?这里可是四环外五环里,还离地铁不太远,就算是90年代的老破小,那房价一平米也接近八九个达不溜,她一年不吃不喝买个一平多,不是富二代不是社会精英就别做这个梦了。   陈盐说:“租的,我哪儿买得起,对我来说这地儿挺好,地铁挺方便的,你要实在憋的难受,附近有个商场,地下有停车位……”   他回:“租你还不租个好点儿的地儿,连个停车位都没有。”   “我又没车。”连驾照也是入职到方圆文化后新拿的,要什么停车位。   “你怎么不买房?”   首都是一个刚毕业两三年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买房子的地儿吗?   “你要是发发善心,月薪给我现在的十倍,我再存三年差不多能在这个地段付个首付了。”   他瞟她一眼:“你发癔症呢,我有闲钱投给西北的崽子们还能给我写个情谊绵绵卡片呢,我发给你,让那个西北地痞乡长跟着你占我便宜,吃香的喝辣的还住好的,你当我冤大头呢。”   接着又说“我还不信邪了,我开车十多年,还能找不到一个车位!”   陈盐闭嘴了,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哪个开车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心情肯定不太好。   反正憋的难受的是他,憋不住了这也不是她的车。既然这样,她有什么可操心的,干脆就让他折腾吧。   他又在附近兜了俩圈,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犄角旮旯,费劲巴拉的终于停进去了。   这下得意了,忘了他刚刚怎么一圈一圈找车位的窘迫了:“本大爷这车技,绝了!”   举着伞路过的真大爷瞅了一眼车,又瞟了一眼车内的假大爷,眼神似乎很不屑。   陈盐开车门下车时候,他探过身,按开了她这边的柜子,掏出一把伞……   这一幕让陈盐彻底无语了:“你不是说你没带伞吗?”   他欠揍的说:“是没带,公司没带,车里有,这话没毛病吧。”   怎么没毛病,从公司直接电梯到地下停车场这一路,你要真打把伞才有毛病。 第42章 离职   陈盐原来租的是个二十多平的开间,辞职后没收入就租了三居室最小的一个次卧,再就业后又租的这里,三十多平的一居室,小区比原来破旧。   但地理位置比原来好,这个位置离公司也比较近,三站地铁就到,离未来工作单位也非常近,这点简直不要太合适。   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起最开始的房子,最起码有独立客厅了,不用一进门就进卧室。   她进门换了拖鞋,袁野还站在门外,她拿出一双男士拖鞋说:“乡长的,不知道你穿合不合适。”   其实是偶尔周末思容过来,她对象来接她或者一起约吃个饭什么的,备一双男士的总是方便。   袁野说:“这破房子,还用换鞋吗?”   陈盐回:“当然,地板我每天用手蹭。”   他说:“那就好,我光脚吧。”说完也没客气,把鞋脱门外也没穿拖鞋就进门了。   陈盐「哎」了声,刚打算说这么贵的鞋,扔门外,被人捡走了怎么办?   他说:“别的我就不在意了,鞋我可不想穿别人穿过的。尤其是那个乡长,干不干净,我特别的担心他有脚气。”   陈盐心想捡走了你就光着脚走吧,面上说:“你还真说对了,他的脚气我传染的,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一顿:“真的假的?”   陈盐说:“真的。”   他嘿嘿一乐,不怀好意得问:“那俊子也有了吧。”   陈盐:“……”   陈盐下巴示意了一下卫生间:“你不急了?”   他反应过来,匆匆奔了进去:“对,可真憋死我了。”   毕竟是老板大驾光临,即便不蓬荜生辉毕恭毕敬,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所以陈盐在他吹着口哨方便的时候,她也图方便拿纸杯倒了杯凉白开。   他出来以后,陈盐贴心的递给了他:“只有凉白开,别嫌弃。”   他接过去喝了一口,顺便问了一嘴:“晚上吃什么?”   陈盐说:“减肥,什么也不吃。”就差直接说出送客二字了。   结果他还真不客气,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我饿了,再开回家什么时候了,我叫个外卖吃完再走。”   就这样,他叫了一堆外卖,光外卖员就来了三波,他说:“也不常来,顺便帮你试试你家附近哪家外卖好吃,这也算老板给你的福利。”   有钱就是任性,点这么多,不吃浪费,既然老板都说是福利了,她还装什么减肥,跟着他吃了点。   虽然没花钱,也吃的不太心静,要一直听他点评菜的口味巴拉巴拉的,就跟他下一步要投资外卖行业一样。   两人吃过饭,陈盐整理了一下外卖的垃圾,对他说:“下雨,太晚回家不安全,就不留你多待了,走的时候把垃圾给我带下去吧。”   他忽然说:“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陈盐四周看了看:“就这么大点儿地儿,有什么可参观的。”   他站了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不是厕所我看过了,我再看看厨房和你的卧室。”   陈盐说:“卧室比较私密,就算了吧。”被子没叠,脏衣服没洗。   他「呵呵」笑:“你和俊子更私密的安全T我都见过……”   陈盐立刻起身:“我把剩菜收冰箱,你愿意参观就自便。”   陈盐把东西收冰箱,见他溜达去了厨房,观摩了会儿,又人模人样的溜达去了卧室,观摩了会儿,这行为挺奇怪的,他干嘛对她住处这么好奇?   是不是他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怪癖?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本想问问,结果他从卧室出来说:“见了你的住处我就在想,为什么瑶瑶没你学历高,不怎么工作就能住高级公寓开好车,吃香的喝辣的,对比一下,你这差距怎么这么大。   看你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烂,我就平衡了,当年你长长眼,多回应回应我,没准你也能过上瑶瑶的生活了。”   想想他跟徐瑶瑶谈的时候还跟嘉嘉的事儿,陈盐还真是羡慕不起来。   还是陈油说得对,这女人找对象,不需要大富大贵,一定要一心一意。   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解释,陈盐笑笑,没吭声。   他一定以为陈盐不回应就是苟同了,来了句:“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看你也挺可怜的,我就不多说了,行了,我走了。”   陈盐赶紧拎起垃圾递给他:“垃圾带上。”   他拉开门扭头看了一眼,没有接:“我哪知道你们小区垃圾桶在哪儿,你下去扔吧,顺便送送你老板。”   陈盐说:“就在楼下面,不难找,你四周撒么撒么就找到了,外面下雨,我就不折腾下去了。”   他才不情不愿的接过垃圾袋,说了句:“你这么穷,还没眼力见,还矫情,合适吗?”   陈盐回:“就连矫情也成了你们家徐瑶瑶的专利,我等穷人不配吗?”   他穿鞋时候瞟她一眼:“还真不是,瑶瑶在我跟前从来不敢矫情。”   那她跟着你到底有什么意思?   陈盐回了句:“徐瑶瑶是跪着和你谈的恋爱吧。”   他听完一愣。   陈盐说:“路上慢一点儿。”就把门关了。   陈盐把瘟神送走了,才算是想明白过来了,他今天来她家就是要看看她住的有多差过的有多糟,跟他差距越大他越高兴,八百年前被他撩了几句没回应就能记仇到这个程度,这个人多么无聊吧。   平静的又过了一段时间,距离离职没两天的时候,HR忽然打给陈盐说她的辞职申请老总没通过。   陈盐懵了,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了,上满一个月就可以走了吗?   陈盐立刻发信息给袁野:“人力说我离职申请被退了,怎么回事儿,说好的一个月变卦了。”   他回:“在忙,晚上约饭聊。”   陈盐下了班就直接奔了B2停车场,第一次下到停车场,太大了,她转悠了会儿也没找到他的车,听到附近有车鸣笛,她看过去,袁野正在车里对她招手。   陈盐匆匆走过去,上了车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回事儿?”   他波澜不惊的回:“吃饭再说。”   俩人去了清华路附近的一家饭店,陈盐坐定后问了句:“想吃你们学校附近的馆子了?”   他回:“你不记得这里了?”   陈盐忽然想起来,这里冯珂请她来过,内部装潢好像已经变了,但她记得是个西餐店。   坐定后,他先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了一口,对她说:“我最近做了一件事儿。”   陈盐耐着性子问:“什么事儿?”   “我和瑶瑶分手了。”   “还是因为那件事儿?”   “不是,上次去你家你说的那句话我回头想了想,这几年我对她确实不怎么样,我喜欢她是没错。但我确实没有给她尊重和平等,我估摸着这就是没有爱的感觉。”   陈盐听到还挺无语的:“你不是说爱都是狗屁,都是谎言,多巴胺最多分泌两年吗?”   他说:“是啊,这不是三年了,我这多巴胺都不分泌了,好不容易她犯了个错给我一个由头,不分手还等着过年啊。”   这人,还真是爱的宽广又爱的自私。   他继续说着:“说实话,在我心里一直把她当个棒槌,以前就没有花时间关心过她,将来也不会有变化,这样继续下去对她也挺不公平的。”   这话陈盐觉得自己听到过,猛然想了起来,她说了句:“你们清华的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看别人都是棒槌。”   “干什么这么激愤,我又从来没觉得你是个棒槌。”   那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他高看了她一眼,比他好兄弟强。   不跟他讨论这个了,她提起了自己的事儿:“我离职怎么被拒了。”   他表情一凛:“你说呢?”   她要知道原因还问他吗?   “你最好实话实说,别跟我说乡长村长的,上次去你家,一进卫生间就觉得不对劲,我就没见着任何男士用品,想想你家除了有双男士拖鞋,家里没有任何男人的东西,真要谈婚论嫁,卫生间得有支牙刷,卧室总得有件衣服吧,我可不相信你家那位乡长都跟你谈婚论嫁了,一次也没来过北京。”   这人,说要参观她房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他怎么这么无聊。   那边入职日期是已经谈妥了的,不可能更改,她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考进了事业编,所以才辞职的。”   他一愣:“我去,那你实话实说就行了,何必撒这么个谎话。”   陈盐也实话跟他说:“开始是怕你告诉你的铁哥们,他会搅黄了我的工作,后来发现我多虑了,他压根不在意,但谎话已经说了,就将错就错了。”   “陈盐,我发现你演技可以啊,跟乡长的那段小说,给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我还傻不愣登的跑去给俊子通风报信,我们真要去你婚礼,你打算给我们吃什么?”   吃什么?上门是客,吃闭门羹肯定不合适:“我妈做炖鱼还不错,吃鳖?”让陈家庄地头蛇给你们这帮臭男人来个瓮中捉鳖,一锅端了。   “……”   “我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你能给我痛快办理离职了吗?”   他没说办也没说不办,就问:“新工作在哪儿,干什么的?”   “一所高校,入职了再跟你说。”   “北京吗?”   “当然!”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逃离北京吗?”   “我户口都在北京,听说一个京户黑市能上百万,我手握百万回老家不就是拱手让人了,我傻不傻?   赶我走我都不走,除非能卖了一百万,你想赶我离开北京,不难,给我一百万我能连夜离开。”   “……”袁野人还凑合,在她如实交代去向后,第二天就很痛快的给她办理了离职,工资还给发到月底。   上一家单位陈盐走的时候谁都没打招呼,走的静悄悄灰溜溜的,这家走的时候不一样了,老板都跟她假装是朋友,而且去向也比较合心意。她就请几个平时打交道较多经常一起跑现场的同事吃了顿午餐。   席间大家都比较惋惜她的离开,更惋惜她是老板女友的事情竟然是谣言实际是瑶瑶,顺道就讨论起徐瑶瑶,说陈盐和她气质很像。   但是,绝对不输她,说徐瑶瑶命好,陈盐也应该学习一下,将自身价值的利用发挥到最大化。话里话外就好像这世道颜值可以换一切。   陈盐知道,要是能换,也不是仅凭颜值一项就能换来的,徐瑶瑶自己当模特,还开淘宝店,颜值过硬,收入颇丰,在袁野跟前也活成了第三种人类,卑躬屈膝几年,都没换来好结果,甚至都没换来对方的尊重和一心一意。   所以,讨好什么狗男人,有能力自己挣,有钱自己花,不香吗?   现在问她,这世上什么最美,再也不是什么狗屁爱情了,男人都是用来消遣的玩意儿,单身贵族最美丽!   想到这里,她惊觉,她心态怎么和陈油越来越像了,这难道就是被社会捶打磨练的结果?   既然最后一天了,这些对她也没有任何影响了,陈盐就笑着说:“谢谢对我的认可,我努力。” 第43章 撮合   校园内的氛围很好,环境也很好,陈盐刚入职时候不熟悉工作流程,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还好遇到一个跟她同龄的恭喜,帮了她不少忙。   恭喜人如其名,长的可可爱爱的,本硕博都是这所学校的,今年博士在读第一年,同时兼职MBA中心行政工作;   虽说这所学校很一般,但像恭喜这种本硕博都是这所学校的嫡系学生来说,以后留校任教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陈盐负责MBA中心的排课工作,渐渐上手以后,越来越适应了,没那么忙碌了之后,她依靠职务之便,偶尔有空还会去旁听一下她感兴趣的心理方面的课程,总之,一切都朝着理想方向发展。   离开之后她有心和袁野断联,没想到他不请自来的来她学校找她,还恬不知耻的邀请她去他家或者酒吧玩儿。   前者,腿长在他身上,学校不是她开的,他来,被放进来,她就拦不住。   后者,酒吧她是不会去的,万一碰到不该碰到的人,那个人再说一些有的没得话,徒增尴尬。   最后,他家?她有病啊,去他家干嘛?   他特别不谦虚的说:“主要是让你来看看我住的地儿,也让你人生有点儿追求目标和方向不是。”   陈盐问:“很大?”   他得瑟:“一般般,两百平的大平层。”   陈盐懂他的意思,他是有钱人,即便觉得这么大很一般。但是在她跟前足够显摆了,毕竟她租的是个三十多平方的。   陈盐说:“确实挺一般的,我老家楼房两层,每一层都将近三百平,还带一个四合院,中间是个两百多平的院子。”   他:“……”   他有空就来学校找她,陈盐觉得他要真没事儿就请麻烦自己找事儿去,或者再去开辟一下别的事业,能不能别来她工作的地方添乱?   他说:“自从发现你是个富婆,我忽然想傍你了,躺赢,谁不爱。”   陈盐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他,不说话。   恶心到她,他就开心了:“我也就这几天不忙,闲得慌找你开心开心,过阵子我忙起来,还知道你是谁呢,哪儿凉快你就去哪儿吧。”   陈盐有点儿怀疑他是以来找她的名义,勾搭女学生的。毕竟,哪里年轻美丽的女性最多,肯定是大学的校园里。   他说:“要说年轻美丽的女性最多的,肯定是娱乐圈里,我不说在那个圈里横着走吧,也是个香饽饽,就我,能看上你这学校还没发育好的熊孩子吗。我就是毕业多年,再回学校,觉得氛围特别好,就想多来转悠转悠。”   氛围再好,转悠两次也就够了,他转悠的也太频繁了吧,有猫腻。   “别提了,自从分手后,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了,空虚寂寞冷,找你,是想找个饭搭子。”   饭搭子?你狐朋狗友那么多,轮流吃,一个月也吃不过来吧。再说,还有父母呢,不行陪你父母吃,还能尽孝。   “跟我爸妈吃?得了吧,他俩比我还忙,不夸张的说,我家那厨房估计得有十年没见过油烟了,耗子来我家都能饿死。   还有,别跟我提那帮重色轻友的孙子,累心,我最铁的哥们歌儿就只顾着和冯玥搞对象,最近筹备婚礼更是见不着人影;   凉风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到底是在搞科研搞教学还是在搞女人,当然也不排除搞基的可能。”   陈盐:“……”   吐槽了一圈,他唯独没提那个人。   倒是冯玥,原来都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他。   想想袁野和严歌这俩关系最好的铁哥们,一个顺走了叶凉风的迷妹嘉嘉,一个撬走了韩俊的迷妹冯玥。   老铁们,下手还真挺不客气的。   陈盐想了想说:“我主要吃食堂,你愿意吃,不嫌弃多你一张嘴。毕竟领了你一年工资,我拒绝你不太合适,但你失恋心烦归心烦,也不能揪住我这一只羊使劲薅,你老来晃悠,容易引误会。”   他一听,不乐意了,一连串连珠炮突突突,突突突:“误会什么?误会我对你有意思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男的真对你有意思就整天给你耍嘴皮子啊,不给你送花送卡送珠宝啊,你还误会我,你看人也太没准头了。”   陈盐想了想,还真是,大学正经追她的,比如大学同学,比如叶凉风,都喜欢给她送礼物;   不正经的,比如韩俊,比如袁野,都喜欢请她吃饭,蹭她饭卡,一模一样。   陈盐说:“狗眼看人低了,不好意思。”   他:“……”   陈盐又说:“几顿吃不穷我,但我建议你找找其他消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总围着别人的灶台转。”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吧。   没想到,这位top1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竟然一拍手:“爽利,就这么定了,我给你充饭卡。”   陈盐:“……”   现如今也是风水轮流转,之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做小伏低,现在的她忙的时候看到一个闲得慌的人碍眼,就可以直接轰走。   他有时候会说送她回家,陈盐直接拒绝:“回家三站地就到了,我不想养成自己搭顺风车的习惯,由奢入俭难,你送我几天对你来说没什么,对我来说很不方便。”   他嗤笑:“你就是想太多。”   来了几次,他又整出新花样,提议去操场跑圈,理由有三:一是本来下午就是他的健身时间,二是食堂油大,三是一起刷圈健身聊天两不误。   陈盐说:“第一,你完全可以回归正常健身;第二,食堂油大你也可以不吃;第三,你确实跟徐瑶瑶不合适,你适合去找个健身教练或者运动健将,啊,我忽然想起来了,上学时候有个扔铁饼的追你,你俩太合适了,错过她,后悔了吧,要不再打听打听,问问在她跟前你还有戏唱吗?”   “这还用打听吗,我俩在一个高中班级群里,我不夸张的跟你说,我要在群里吆喝一声哥们下一步要泡个喜欢运动的,她能扛着铁饼从我手机里钻出来你信不信?”   这个狗男人,有时候说话,太吓人了:“……”   有次袁野来找她被恭喜撞见,恭喜八卦的问陈盐:“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陈盐回:“不是。”   “那他在追你?”   陈盐否认:“怎么可能,我俩有壁。”   “什么壁?”   怎么解释才能最贴切又最言简意赅,别再像公司一样造成误会呢:“用古时候的话说,就是我以前是他有缘无份的嫂子。”   恭喜笑:“好吃不过饺子,最美不过嫂子。”   陈盐回:“快把你掉地上摩擦的三观捡起来吹吹。”   恭喜还真低头找了找,大惊小怪道:“糟了,我的三观跟着你有缘无份的小叔子的五官跑啦。”   后来袁野再来,恭喜也常常过来打招呼,袁野对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绝对没有不热情的道理。   恭喜也是个外向的,没多久,陈盐发现每次袁野来,恭喜都在,她们俨然成了个三人行了。   陈盐渐渐看出点儿眉目来了,恭喜好像是对袁野感兴趣。陈盐想了想,恭喜的长相风格和嘉嘉很像,这样看来就应该是袁野能下得了口的菜,而且性格活波外向,又在高校工作,还是女博士,这方方面面都和青年企业家袁野很搭,一个稳一个冲,实乃绝配。   那她还在这儿干什么了。   识相的话,就得躲远点儿。   后来袁野再来,陈盐都是借口有事儿,将美好又曼妙的独处时光留给般配的二人,师傅领进(认)门(识),修行靠个(相)人(处),让他俩自己看着办吧。   陈盐避开了几次,袁野就改为登门拜访了。   袁野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陈盐对他的态度也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反感他来她住处找他,跟他义正言辞强调过:“没事儿别来我住处,被邻居看到影响不好。”   他嘲笑她:“得了吧,你也不是那么自爱的人啊,谎报跟乡长有一腿的人可是你自己,在我跟前挺不怕误会的,在外人跟前又装什么良家妇女。”   陈盐回:“你应该反思你自己,为什么我明明单身遇到你就假装订婚,就是因为我怎么编排自己都不及你声名狼藉的十分之一,不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我名声。”   他「嗨」了声:“你这话说的太损了,我只是没拒绝向我示好的女人,要是我滥情,那些女人呢?”   陈盐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这腌入味的臭鸡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   袁野撇撇嘴:“我是臭鸡蛋你就是个穷光蛋,还嫌弃我,就你这破烂地儿,我还不爱来呢,我怕我走的时候蹭上你这小黑屋的蟑螂屎。”   这次袁野不打招呼就来了,陈盐一开门见到他,自然也没给好脸:“不是说了别来我住处吗?”   袁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你把家捂的这么严实,你在家养鬼呢?”   吓不吓人,陈盐没功夫跟他耍嘴皮子:“什么事儿?”   “我大老远过来,到底能不能进去坐下说。”   陈盐侧身让开说:“快点儿,最多半小时。”   他嘟嘟囔囔进来了,换了上次不换的拖鞋,坐下问了句:“你最近躲我干什么?”   陈盐给到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回道:“我又不欠你钱,干嘛躲你,我是给你和恭喜创造机会。”   他没好气:“你是不是闲的蛋疼。”   没那玩意儿,所以:“不疼。”   他气笑了:“你别狗拿耗子,恭喜不是我的菜,你撮合我俩,让我们非常尴尬。”   啊?这世上还有漂亮姑娘不是他的菜的时候,他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不是说他不当柳下惠而要来者不拒吗,他的目标不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陈盐忽然明白了:“一定是你把你那套红旗彩旗价值观传达给恭喜了,把她吓跑了,这你怪不着我,自作孽不可活,想追人家还不夹起尾巴做人,这狐狸尾巴一露,玩儿完了吧。”   “她多美的人还拒绝我?你怎么不想想我凭什么就能看上她啊?”   陈盐不得不说:“你飘了,跟大学时候比,飘的可太高了。”   他嗤笑:“什么叫飘,你以为我混这么多年吃素呢,大学时候看你还惊为天人呢,现在看你也就撑死小家碧玉,不值得一提。”   陈盐谢谢他的不值得一提,值得他提也没什么好处,不过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也是,别人的事情,她虽然是好意,但也是她一厢情愿,弄不好也会破坏她的同事情谊,怪不得他上门兴师问罪。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对此,陈盐也不钻牛角尖:“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以后我知道了,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   她顿了下:“恭喜会不会也很生气?”   他说:“不会,我看你面子,跟她客气着呢,你不在我俩跟前,我绝对没有半分不正经让她误会。”   “……”他又说:“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顺便看看……”   他忽的一顿:“顺便看看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让我带回来。”   既然他这么大方,这么能耐,那她就不客气了:“东方明珠你能带回来吗?”   “能带回来模型。”   “黄浦江能带回来吗?”   “能给你舀一瓢水。”   “那算了,没意思,等我有空自己去玩儿。”   “你这么爱发癔症,玩儿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掉黄浦江里,喂了鱼。”   “你走不走了,不走我可关门放狗了。”   “关门什么意思,想留我啊。”   贱不贱啊你,陈盐伸手要去拿桌上上的水果刀。   他立刻举手投降:“我马上走。”   第二天,陈盐主动约恭喜坐下来聊了聊,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自作主张。   可能是看她态度挺诚恳,恭喜也挺诚恳的回:“没事儿,我确实一眼相中他了,但你也知道了,他没相中我。”   “他也不算个好鸟,没成也没有不好的,你该庆幸。”   “那你比较倒霉了。”   “我倒霉什么?”   “这只坏鸟看上你了。”   陈盐否认:“不可能!”   恭喜笑:“你不是说他开健身房开酒吧吗?那应该很忙,他这么忙,经常跑咱们学校来干嘛,就为了操场跑圈啊,那去公园跑,空气不是更好?”   陈盐说:“他就是最近闲,无聊,说忙起来就让我哪凉快哪去。”   恭喜说:“女人的第六感总没错,你自己没感觉?”   陈盐认真想了想,要说大学时候,他确实闲着没事撩骚了她几天。但现在,俩人中间还有他好哥们呢,即便是过去式,也不可能的。   但是,凡事总有个但是,这不是嘉嘉结婚了,女友分手了吗。如果他想把她往嘉嘉方向培养,搞地下情,不负责不见光不扶正那种,陈盐不敢确定他会不会有这方面的鬼心思。 第44章 名师   深入剖析过她和袁野的关系后,陈盐知道两人应该划清界限,少来往或者不来往。   所以,袁野出差以后,陈盐就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了。   他最后留言内容:我算知道了,我只要不在你跟前,你就在我手机里面装尸体。   被骂尸体她也没理会,和恭喜醉心于工作。   MBA中心历来都有邀请国内国外各大名校老师过来讲一些课程的传统,陈盐看到联络单上叶凉风三个字的时候,感觉心脏都缩了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要说袁野是她贪财接受公司offer才又遇到的,可这叶凉风,是不是上辈子欠他钱了?   不对,这辈子欠他情了,看来老天爷也明白,今日事今日毕,你想欠到下辈子再还不一定给你机会。   陈盐反正没捞到机会,欠人的,总是被还的特别快。   工作不能不负责,联系他安排课程又是她份内之事,不能找别人代劳。   陈盐发邮件给他,表明自己身份,并且按要求让他提供一下身份信息和银行账号,预计课程数目,供她备案。   那边隔了一天按照要求邮件回复了她,并无二话。   叶凉风是受MBA中心的赵主任过来作为主任那门课程的特邀老师来的,一共受邀来讲四次课,并且帮忙审核主任带的两名博士学生的毕业论文。   因为他出身名校,title,恭喜虽然还没到写论文那一步,但她的导师就是主任,不知道会不会明年毕业论文也需要叶凉风给指导,她也跑去蹭课。   下班时间,恭喜忽然打电话给她报信:“我过去打招呼,主任要和叶教授一起去吃晚饭,也带上我,叶教授跟咱们主任说:我跟你们中心的陈盐陈老师挺熟的,要不喊上一起吧,主任特八卦问你们什么关系,他说你是他发小的前女友,后来分手,你们也就不联系了,这次也是偶然遇到,挺高兴的,毕竟以前挺熟悉处的挺好,自己约你不好意思,人多热闹点儿,不尴尬。”   既然怕尴尬,你就别约了,行不行。   陈盐还没想好拒绝的借口的时候,电话就到了:“陈盐是嘛?我是赵庆啊。”   “赵主任好。”   “你来一下教职工餐厅吧,这边有你一个熟人,一起吃个饭。”   “谁啊,主任。”   “来了不就知道了嘛。”   “好的。”   这顿饭吃的,既要表现出故人相见的小惊讶,还要假装好奇的寒暄他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主任问:怎么会几年?刚刚叶老师说你和他发小不是才分手一年多吗?陈盐又只得说自己说错了,主任顺道八卦她为什么分手,陈盐就说性格不合……   恭喜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认真低头干饭一言不发。叶凉风就是温和的笑,一脸人畜无害溺死你不商量的温柔。   陈盐忽然想起多年前,袁野说叶凉风会装相,其实本质就是个斯文败类,那时候她是绝对不认同的,现在她忽然和袁野有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好在主任聊了几句,就跟叶凉风讨论起他带的两个博士生毕业论文情况了。   陈盐忽然收到一条消息,低头去看,恭喜发的:“我刚刚忽然冒出个想法,这叶教授不会是你之前说的,跟袁野铁瓷,那位跟你有缘无分的大哥吧,陈盐姐,那你眼光可以啊,怪不得看不上袁野那种贱嗖嗖的,你不知道今天听课的群里都炸锅了,叶教授实在太有魅力了,怎么那么温和,那么干净,纯的跟个大学生似的,微微一笑,听课的女学生个个心花怒放,下了课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往上扑,我特好奇,他结婚了吗?”   陈盐:“没结,他不是我前任,但和袁野关系很好。”虽然不严谨,但大差不差。   恭喜:“怪不得你那位变前任了,这一边青年才俊袁老板,一边才华横溢叶教授,他往中间这么一站,怎么可能够你看。”   陈盐:“……”(韩俊:?)   恭喜又发:“我觉得你和叶教授挺合适的,冲一把?”   陈盐回:“冲过,没成。”   恭喜:“……”   陈盐和叶凉风不自在,恭喜和导师不自在,所以两人只能默默的干饭,安静的听着,真是好不容易挨到散场。   恭喜说骑自行车回宿舍,一溜烟跑了。叶凉风又忽然当好人要顺道送送她,主任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在你俩不方便聊,走,咱们做伴去取车。   走的时候,主任又说:好好聊,万一叶老师他发小后悔了,据恭喜说,我们陈老师目前还单身。   主任操的心可真多啊。   出了学校门,陈盐才把自己多年前就埋在心里对他的歉意表达出来:“当年,真是对不起你。”   他专注的看着路况,回了句:“当年,你道过歉了。”   陈盐诚心诚意的说:“我知道一次道歉是远远不够的,我打算未来几年,每次见到你,都翻来覆去的跟你说句抱歉。”直到你烦了为止。   因为她预感到这几年,这位叶教授少不了来她学校传道授业解惑。   他看着前方脸上分不出喜怒:“别了,我感受到了就行了,早就不在意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陈盐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维持他俩之间的聊天热度:“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顿了一下:“我白问了,这么年轻评副教授,肯定过的非常风生水起的。”   “跟对导师,前程无忧。”   “……”陈盐不知道再起什么话题了,但是一旦安静她又浑身不适,说了句:“我住的离学校很近,先直走再左拐……”   他看着路况,没回答,不知道是在专注开车还是不愿意理她。   陈盐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没再琢磨出适合的话题来,有句老话怎么说,实在不知道聊什么,聊天气,准没错,她说:“今天真冷,北京的季节就是半年夏天半年冬天,脱了裙子穿棉袄,脱了羽绒服穿半袖,是吧?”   叶凉风虽然没看她,却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生在春季,小名叫立春,我姐,小名叫秋天。”   这弄的,陈盐干笑了一声:“……”   除了给他指指路外,陈盐发现安静的待着才合适,他也挺沉默的。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估计今晚选择送她回家的原因还是因为想听她一句抱歉吧。   路明明很近,走起来又好像很远,终于快接近小区门口,陈盐说:“我那边很难停车,你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行,今天,谢谢你了。”   他把车停稳,侧身问了句:“方便加微信吗?”   陈盐怔了一下,没有多想回了句:“可以,我邮箱里面带的手机号码同微信,你搜索添加就行。”   他说:“我搜过了,你设置了权限,需要开启我才能搜到。”   这时有人敲车窗,陈盐以为是门卫大爷,扭头一看,挺意外……袁野。   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型商务行李箱,看样子是从机场直奔她家,在小区门口堵她的。   叶凉风把车窗摇下来,还没开口,袁野「靠」了声:“我终于体会到俊子当年看到你俩手拉手什么感觉了。”   陈盐:“……”   叶凉风见到袁野不可能不意外,但是表现的非常云淡风轻,还轻飘飘的问了句:“你在追她?”   袁野跟被踩了尾巴一样叫唤了声:“怎么可能!”   叶凉风说:“那就好,我在追她。”   陈盐:“……”   袁野脸色非常憋屈,就像强行被别人喂了一口屎一样难看:“别开玩笑了。”   叶凉风说:“我认真的。”   转而对陈盐说:“我认真的,给个机会。”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   叶凉风这一路都没表现出任何一丢丢对她感兴趣的意思,这会儿见了袁野,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为什么?   因为什么?   陈盐脑壳子勿的一亮:难道?因为嘉嘉?   袁野抢走了嘉嘉?所以叶凉风看到袁野在她这里出现就立刻换了个人一样,这一出是为了报复袁野?   他喜欢嘉嘉了?   那她可不能掺和进去,本来这关系已经够乱套了,就对叶凉风说了句:“别逗了。”   又对车外的袁野说:“你是不是没开车,正好蹭你好基友的车走吧。”   门卫大爷也走过来凑热闹,一副熟络的样子对袁野说:“你朋友啊?别堵着门啊。”   袁野还没说什么,门卫大爷说:“不能在小区里面停留太久,车上留联系方式,做好随时挪车准备。”   这么快就把门卫拿下了,陈盐真想给袁大哥袁老板点个赞。   社交达人说了句:“谢了。”拉开后面车门上了车。   车开进小区以后,陈盐真心夸了他一句:“老板,牛啊。”   袁野盯着叶凉风后脑勺回了句:“跟人交往,只要够真诚,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说是吧,凉风。”   叶凉风面带笑意,没有任何回应。   等三人都走到陈盐屋门口,陈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是不是傻!刚刚还夸他牛给他点赞,不想想他们要是进出她小区便利了,她不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车都开到楼底下了,也不能说不请人上去坐坐,陈盐对叶凉风说:“我这地儿老破小,不忙的话,上去坐坐?”忙的话就赶紧去忙吧。   袁野插嘴:“忙什么忙,有我忙吗?都来了,家里坐坐,甭客气。”   陈盐:“……”   叶凉风语气愈发温和了:“好。”   上了楼,袁野在她一开门就急匆匆进去,熟门熟路拉开鞋柜,拿出拖鞋换上来了句:“我的专属拖鞋,不好意思啊,凉风,就一双,你只能光着脚了。”   要没有恭喜的一番话,陈盐会觉得袁野是因为嘉嘉和叶凉风争风吃醋。这下,陈盐拿不准因为谁了,她自己还是嘉嘉?或许,兼而有之?   陈盐说:“不用换鞋,没那么讲究,穿着鞋就行。”   袁野「嗨」了声:“你怎么看人下菜碟,我来没鞋就必须光着脚进,他就能穿鞋。”   陈盐说:“你脚臭。”   袁野回:“你闻过?”   陈盐:“……”   叶凉风什么也没说,脱了鞋进来了。   袁野又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问她:“我在门口等你老半天,晚上吃什么。”   陈盐刚打算回,叶凉风替她回了:“我俩吃过了。”   袁野脸色不太好看:“那我订外卖。”   陈盐觉得外卖时间太久,问了句:“别订外卖了,你出差回来挺累的,吃点儿清淡的,我昨天做好的饭菜,本来留了一份今天吃的,没动筷,给你热一下?”   袁野「嗯」了声,这才脸色好了些。   陈盐在冰箱里拿出饭菜,放入餐桌上的微波炉中。   叶凉风笑笑,说了句:“吃完赶紧离开,我们俩大男人在这里待着,影响不好。”   看看,这就是高校老师的觉悟。   陈盐说:“对的,我跟他说了好多次了,不要来我家,他跟个土匪一样,没法规劝。”   袁野「嘿」了声:“你又不是女明星,谁有那闲工夫整天盯着你的私生活。”   他又问:“你俩怎么联系上的?”   叶凉风说:“偶遇的,可能缘分太深了吧。”   袁野:“那不如我俩,我俩是她制造机会,挤破头颅来我公司应聘的。”   陈盐:“……”   陈盐特别不爱听他俩说话,又特别不爱搭理他俩怎么回事儿。   陈盐拿出热好的饭菜,对袁野说:“别当大爷,自己去厨房拿筷子。”   袁野爽快的回了句:“得嘞。”起身去了,表现出一副很勤快的样子。   装相,陈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来她家把他外卖垃圾带走都推三阻四阴阳怪气的。   袁野吃饭的时候,叶凉风坐在他对面,和和气气对他说:“袁野,以后别来这里了,不合适。”   袁野鼻孔里哼了声,嚼着饭粒回了句:“你呢?”   叶凉风笑:“我能来,而且得常来,我在追她,我不常来报道怎么追得到她。”   袁野闷头扒拉一口饭,嚼了半天咽下去,憋出一句话:“你追她,俊子呢?”   叶凉风回:“不是分了么。”   转而问陈盐:“是分了吧?”   这种情况下,陈盐真是不知道怎么回。   叶凉风又说:“分手后还管前任的下一任,俊子可就太忙了。”   袁野一脸憋屈的神色,低头猛扒拉了两口饭,然后把碗筷一推,带点儿赌气的意思说:“不吃了,太难吃了。”   陈盐不跟他计较,既然不吃了,那就请吧。   叶凉风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一样,起身说:“吃完了,咱就走吧。”   袁野起身,问了她一嘴:“有垃圾需要带下去吗?”   陈盐谢谢他的假勤快:“今天没有。”   对叶凉风说:“辛苦了,送完我送他,路上注意安全。”   他笑笑,冲她扬了一下手机,陈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估计这些在袁野眼里就是眉目传情且约定到家通话了,他沉着脸,率先走了。   陈盐「哎」了声喊住他:“拖鞋给我留下。”   当晚,叶凉风加了她微信好友第一句招呼就是:考虑袁野,不如考虑我。   而袁野,则是不停的打她电话,以一种她不接就打爆她手机的架势,跟她杠上了。   陈盐接起来:“什么事儿?”   他直接问:“你要和凉风交往?”   陈盐说:“没有。”   袁野说:“对,别跟他交往,你跟他交往还不如跟我呢。”   不愧好哥们,连台词儿都一模一样,陈盐都怀疑他俩回家路上一起串过台词了。   陈盐说:“这世界上男人有的是,不是只剩下你俩了。”   袁野沉默了会儿,忽然来了句:“凉风说的也对,你都已经和俊子分手了,你无论再去选择谁,哪怕是我和凉风,也都是自由的。”   陈盐说:“我当然知道我的选择是自由的,但我不会选你。”   “为什么?”   “你不是我的菜。”   袁野声音一下子抬高八度:“就我这样的,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事业也有事业的,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就说是万里挑一也不过分吧,这都看不上,你还想去够什么样的?”   你管什么样的,反正不是你这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样的,还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你也不怕扎到腚:“你再优秀我也拒绝,我和你性格不合。”   “什么叫性格不合!那你说说你和谁合?热脸贴他冷屁股的冯珂,还是打一炮分手的俊子?总不能是凉风吧,你还打算吃回头草,你喜欢那个调调?”   陈盐没好气:“你管太多了,你要是想把我发展成你的第二个嘉嘉,我劝你收起这个龌蹉心思,你觉得我跟韩俊睡了,就特别不自爱很容易到手是么?你就觉得你也有机会?对不起,你想太多了……”   “行了。”他忽然打断她,声音不似平常那么吊儿郎当,倒挺像年会时候的装腔作势:“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说这么明白,我懂,不就是你陈盐一直瞧不上我吗,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完也没等她再开口就挂了。   陈盐想了想,挂了也好,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心里话大实话肯定要不得,比如:就你这么不正经,拈花惹草,勾三搭四,明骚暗贱的,我要瞧上你才真是脑子进水了。 第45章 出差   陈盐认为自己拒绝的非常正确,但,又觉得是不是太直接了,显得情商太低,会让恬不知耻的袁老板受到打击?   她想了想,打给陈油:“姐,问你个事情。”   “说。”   “我这边有一个同事,关系还不错,最近感情遇到点儿难处,过来问我,我听完也不敢给人随便出主意,你帮忙分析分析。”   “什么难处?”   “就她上学那会,班上有三个男同学,关系还不错,同时追她……”   陈油「哎吆」了一声:“你这同事什么情况?我记得你大学那会儿叶凉风和另外一个H三代同时追你,已经够夸张了,你身边还有更厉害的角儿,你这同事比你还漂亮?无图无真相,快把照片发过来,我看看。”   “姐,别扯到我,说正事儿呢。”   “sorry,你继续。”   “就是她跟其中一个去开房被另外两个偶遇了。”   “我去,这是什么巧合,天上掉锅盖能同时砸到三,这俩小伙子悲剧了,他俩怎么会遇到,也去开房了?难道?最后俩小伙在一起了?!”   “没有,这个同事最后也没跟开房那个成,后来就都失去联系了,最近很巧又碰到另外两个,而且这两个都表现出对她那么点儿意思来……”   陈油打断她:“太魔幻了,让我捋捋,三男一女,吃完肉的男的那个走了,还剩下俩男的表现出情意绵绵是吧?”   这个角度一说,很诡异,但:“真没到情谊绵绵。”   “不管真情假意了吧,如果这事儿是真的,我建议保持距离,有多远就离多远。”   “为什么?”想听听陈油的看法。   陈油啧了一下:“为什么不是明摆着吗?她周围没别人了吗?为什么非要在他们这一堆里搅和没完,泥足深陷啦?”   “情非得已……吧?”   “是什么都没戏,男人,最爱面子,都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开房了,还是一起看到的,再跟她好,不就是明晃晃的承认头顶草原吗?   这俩人就这么心胸宽阔,毫不在意?而且,真喜欢她会和她断联吗?   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回头示好吗?肯定是来吃肉的,不信等他们吃干抹净后,一定跑的比前面那位还快。”   还是三姐会说话,这下,陈盐心里那一丢丢若有似无的小愧疚立刻烟消云散,甚至还后悔没有跟袁野把大实话娓娓道来:“明白了,我跟她说说。”   陈油提醒道:“点到为止吧,别说太多了,万一你这个同事是个不开窍的,你说多了,她还以为你故意见不得她好呢。”   陈盐哑巴吃黄连,干巴巴「嗯」了声。   事儿说完,陈油转问了其他的:“新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   “工作稳定了,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这胶原蛋白满满的漂亮脸蛋子再耽搁下去就不能价值最大化了啊。”   “真要价值最大化你就该撮合我和冯珂。”   “你还挂着他呢?实在不甘心你就奔上海找他去!你搞定了他,让咱陈家祖坟也跟着一起冒一把青烟。”   算了,从袁野身上她算看透男人的劣根性,有钱就变坏,冯珂还不知道真正是个什么样了呢。   “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大富大贵不重要,一心一意最重要。”   “不错,比你同事强,开窍了,咱就找个家庭没负担,工作稳定学历不差外貌不丑,最重要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的人。”   “说了一堆愣是没有缺点,这样的人,也不好找吧?”   “当然不好找,大马路上杵着还轮得着你,早被别人拐跑了,你擦亮眼睛,认真找。”   “说别人明明白白,一套又一套,你也分析分析你自己,找个什么样的最合适?”   “你还能耐了,管起我来了,我有钱有闲一个人过的美着呢,找什么男人,我就算长你那样,我也不结婚,我要靠脸玩遍小鲜肉,你行吗?”   “我是不行,我觉得你也不行,就耍嘴皮子打嘴炮行。”   “行了,不跟你争论没用的话题,回头再聊吧,我手头有点儿事儿急着弄完,我的话你重视一下,过年就二十九了,男人现实的很,三十再是一朵花也没人要。对了,别忘了把你同事照片发我,我特别好奇长相,到底美成什么样。”   陈盐:“……”   虽然袁野既没说追她也没说喜欢她,但她未雨绸缪,已经先一步拒绝了他。   剩下的叶凉风,这人是不可能见她一次又旧情复燃的,一定有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准就像三姐说的,打算尝尝再结束。   她考虑了一下,才发了一条信息:“心有所属,不好意思,祝福你和袁老板尽快找到意中人。”   叶凉风收到后没回复。   虽然没回复,但是陈盐怀疑他把这条信息分享给袁野看了。不然,为什么没过多久,袁野给她发了条信息:“you are a liar!”   她也有样学样的学起了叶教授的故作高深,神秘莫测,同样不给他回复。   就这样,俩旧人,其中一个,被气跑了;   另外一个,还剩下三节课。   下节课还没到的时候,陈盐被安排出差了。   经济系徐教授受邀去上海参加经委举办的银行加息讨论会议,询问后勤行政这边的老师谁想去跟着处理一些后勤事务。   恭喜颇感兴趣,她说,几乎没什么需要特别费力处理的事情,就是订车票,定酒店,需要的话的帮忙打车订饭,收集,回来报销这些基本的,轻松自在得很,这次酒店是会议指定酒店,吃饭的话,早有酒店,午有会议供餐,也就操心晚上一顿饭,所以,基本就属于公费旅游。   但这会议从周一开到周三,不巧的是这三天恭喜中间一天有课。   陈盐听说后就积极争取,成功的抓住了这次出差机会。   周五和徐教授开碰头会议的时候,徐教授听到陈盐一次也没去过上海,就直接说:“本来计划周日下午过去,你周六上午就提前出发吧,去那边玩玩儿,周日替大家订好酒店。”   陈盐感激不尽,立刻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铁,满怀兴奋与激动,迫不及待的奔向繁华都市的怀抱。   只是,这兴奋,这期待,这场出差带来的小确幸都没能持续到一天结束。   因为在会议指定酒店报了单位办理入住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叶凉风扶着一个行李箱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后:“代表我们学校来开会。”   啊?她明明为了躲他跑到了上海,一转头就碰了个正着,这是走的什么狗屎。   陈盐心里这么想,面上还是得礼貌:“也是周一到周三吗?”   “昨天刚开完,今天来退房的。”   陈盐听到后,心里一松,面上不动声色:“别耽误你的车点儿,我不急,你先办吧。”   陈盐稍微给让开,打算让他插个队。   他完全没有要赶车的急切,不急不慢的关心起了她的事情:“你们学校周一开始,怎么提前来了?”   陈盐老实交代:“徐教授听说我没来过上海,特许我可以提前来玩儿一天。”   这时候,她的入住手续办好了,陈盐拿过房卡对他说:“你快办吧。”   他不仅没办,反而提议道:“我周日晚上有课,今天可以带你在上海转转。”   陈盐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就是瞎溜达,没有目的性的公费旅游。”   他直接接过她的行李箱,率先带路:“我知道你的房间位置,走吧,送你上去。”   真不用……   陈盐跟着他进了酒店房间,才想起她有一则绝妙的拒绝理由,赶紧拨通了冯珂电话:“在哪儿呢?我来上海了,快来接驾!”   那边顿了一下,才回:“你怎么不提前说。”   “昨天刚定的,没顾上跟你说呢。”   “什么时候到,计划待几天?”   “废话那么多干嘛,已经到了,见了面再聊,我要吃贵的。”   “我现在人在香港,明天半夜回,周一会议比较重要,可以下班约,你等我。”   那他还有个毛线利用价值。   陈盐挂了电话,对他「呵呵」一笑:“本来打算约冯珂的,以我俩的关系,理所应当让他尽一下地主之谊。”   叶凉风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我听到了,他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我俩可以无缝衔接。”   陈盐:“……”   不方便拒绝只能接受,他俩先去吃午饭,陈盐主动抢着买单,一方面是过去的歉意,一方面是既然他都留下当导游了,她不想欠他更多,请他吃饭,也算礼尚往来了。   饭后,俩人打车去了来上海的外地人绝对不能错过的景点:黄浦江边,坐游轮。   就坐这么几分钟,船票就80块,陈盐抢着买单后感慨:“果然,魔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生活的地方。”   他接过车票,温和的问:“几十块的船票就让你惧怕一个城市了?”   陈盐「嗯」了声:“失业那段时间,冯珂邀我来魔都发展,我嘴上拒绝,心里确实想象过,夜上海,夜上海,会不会在上海,我会过上纸醉金迷的小日子,在北京,日子过的太紧巴了。”   “现在呢?”   “现在就感觉我过得穷不是城市的原因,是因为我本来就穷,到哪儿都一样,今天来了我发现,我不来是正确的,这上海人没有北京人那么有人情味儿。”   他神色的略微有一丢好奇:“刚到几个小时,你就体会到上海人没有人情味儿了?”   陈盐点头:“这边说的上海方言,我一句都听不懂,两个上海人在一起聊天,就没有北方人插嘴的份儿,我来之前以为是段子,原来,是真相。”   叶凉风轻笑:“你这么说,上海人会伤心的。”   陈盐回:“你不说,谁知道,你又不是上海人。”   他说:“我妈是上海人。”   “……”俩人上船坐好,陈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兴奋的望着船外江水,远处景色,虽然这江水很混,但因为这江边楼宇琳布,这差不多也该算是全世界,地段最贵的一条江了吧。   她这种穷人能有机会花几十块就趟一遍这摊老贵的浑水,好像也不亏。   但,有一说一,论景色论气韵,比她家乡的大青海湖,差太远了。   陈盐收回望着江边房子这刘姥姥进城的目光,瞥到他正看着船窗外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盐问:“你也第一次坐这船?”   他听到了回答了依旧没看她:“坐过几次了。”   陈盐「哦」了声:“我看你眼神放空,以为你也第一次坐,不太适应。”   他这才看她一眼:“不是,一坐船我就犯困,你好像一坐船就兴奋。”   “……”两人游完船,又在外滩溜达了一会儿。   还排队去买了网红冰淇淋,坐在外滩广场上慢悠悠的吃着,看人来人往,品人生百态。   嗬,跟文化人在一起,她自己也感觉老学究附体了。   陈盐心底对他有个疑问,直接问不合适,婉转着问又不好表达,今天又是请他吃饭,又是请他游船,陈盐觉得她欠他的债不说还清了,利息应该差不离了吧,那问个问题交交心,不过分。   正好这会儿气氛不赖,陈盐终于问出了口:“我心里其实挺清楚一件事,你不喜欢我,但你在袁野面前装成追求我的样子,为什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猜猜吧。”   陈盐只能想到那个理由:“总不能因为嘉嘉吧。”   “早几年就不太联系了,她结婚后,就更不联系了,再猜。”   不是嘉嘉这个理由的话,陈盐能想到的第二个理由只有那个了:他虽然面上接受了她的道歉,貌似原谅了她,但其实他和韩俊一样,仍然还是想要报复她。   不同的是,韩俊用强,他用柔,殊途同归,都是亡她贼心不死,打算鱼不上钩强钓。   虽然这么猜了,但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迂回点儿:“刚刚我抢着买单请客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些年心里对你一直特别愧疚。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弥补,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当仁不让。”   他说:“那就当我女朋友吧。”   果然,这走向,跟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咱俩当年很像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这条蛇都咬过你一口了,你还愿意回头吗?你不怕我再咬你一口?”   他口吻平淡:“现在皮厚了,你再咬不会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可能还会咯坏你的牙。”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就是我以前给你脸你能伤到我,现在你就玩儿去吧。   陈盐想了想,决定再诚恳交谈一次:“我现在唯独欠你良心债,还了我就踏实了,以后想正正经经和人恋爱结婚生子,不想再卷进是非里面。   所以,你如果还有别的要求,提出来,如果就是让我当你女朋友这一个条件,对不住,我做不到,我想和你们保持距离,最好是远离。”   “是么?”他漫不经心的说:“你和袁野处的挺好的,不解释不是男女朋友,我都误会你俩谈了很久了。”   “我俩谈话确实谈了不少,谈恋爱是绝对没有,我保证,以后少联系,你要看不惯,我能做到坚决不联系。”   说完,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怎么这么怪,这话多么像女朋友在男朋友跟前表忠心啊。   叶凉风听完,笑了,刚打算说什么,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眼,起身对她说去接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了有一会儿,回来对她说:“我两个学生,晚上约我去南京东路J家餐厅吃西餐。”   陈盐说:“那你去吧,我随便逛逛。”   可能要和学生聚会,他口吻比刚刚轻松了点儿:“我说了带个人去蹭饭,学生请客,这是家网红餐厅,位置很难预订,人均三千,你真不去?”   说实话,他学生,她也不认识,去蹭饭哪里好意思,而且,介绍起来,以什么身份去。   她说:“快去吧,我就不去了。”   他笑:“好吧,位置已经给你定了,你不吃,我不知道钱会不会照付。”   “啊?”三千块哎三千块!   有钱人浪费起来太可怕,这世道无论怎么变,不变的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转念一想,正因为不认识,吃一顿也没什么。她自己吃不起的餐厅,有人请客还不去,这是不可能滴!陈盐当即决定,去!   两人到了餐厅,门口手里端着PAD的迎宾服务人员立刻走过来询问:“可有预订?”   叶凉风说:“一位姓苏的女士订过了。”   那人查看了一下PAD,对身边一个漂亮服务员说:“16号桌。”   漂亮服务员礼貌的对两人说:“二位,请跟我这边走。”   陈盐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你给我指一下座位,我需要先去趟卫生间。”有点儿尿急。   服务员笑着指了一下靠窗的不远处。   反正一会儿叶凉风入座,肯定好找,陈盐扫了一眼大致位置,毫无包袱的对他说:“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叶凉风轻声问:“用我陪吗?”   千万别这么客气,她就算同意,厕所里其他女性同胞肯定也不能同意,陈盐赶紧摆手。   从卫生间出来,陈盐这才走心看了看环境,沿窗的位置可以俯瞰上海外滩夜景,高端人士来来往往的地方果真不一样,这是陈盐这种贫下中农不蹭饭就来不起的地方。   想想她人生吃过的贵东西,都跟他们几个有关。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给她的额外关怀,没钱也能有机会吃一肚子好下水?   她用目光搜寻叶凉风,很快就在靠窗的一个位置绝佳的地方看到了目标。   估计他也怕她找不到,一边和对面的人谈话,一边眼神不时的看向这边,看到她的时候,对她招了一下手。   陈盐快步走近以后,看到背对着他们方向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西装搭在椅背上,一副闲散的样子,女的披着一件米色披肩,胳膊肘支在餐桌上,背影纤细迷人,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陈盐仅仅见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这二位的身姿,怎么就那么贵气逼人呢。   陈盐想,如果看到正脸,是两张钞票,那可,太吓人啦。   陈盐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走到跟前,叶凉风起身把身边椅子往外拉了一下,陈盐说着:“谢谢。”抬眸看向对面俩张钞票,脸上笑意来不及收住,就愣了一下。   对面的其中一人,正冷冷的看着她。 第46章 称呼   叶凉风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背,陈盐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绷得紧紧的,稀里糊涂坐了后,才想到自己似乎应该立刻离开才对。   这顿饭,不管对面之人知情与否,叶凉风肯定是知情的,还是把她忽悠来了,陈盐之前在他跟前的几番情真意切的自白算是都喂狗了。   她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贪婪,为了一顿三千块的饭钱,就跟了过来,吃什么不一样,最后都是屎。   她怎么会料到,叶凉风在上海要见的学生会是他,他不应该在北京吗?   坐定后,对面的女孩冲她笑了笑:“你好,我叫苏婷,叶老师的学生。”   还友好的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这是韩俊,也是叶老师的学生兼……发小。”   这女孩姿态从容,一看就特别有涵养,有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衬得蹭饭的陈盐无地自容,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只能木讷的背书:“你好,我是陈盐。”   苏婷笑着调侃入座的叶凉风:“叶老师,这位大美女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叶凉风云淡风轻的回了句:“还不是,努力追求中。”   陈盐忽然想起了袁野前几天发给她的短信,不知道现在她回复一句:你的好哥们才是真正的大liar,迟不迟。   苏婷瞪大双眼,惊奇的说:“不是吧,我们年轻有为斯文帅气的叶老师还用追求别人。”   转而看向陈盐打趣道:“美女,我对你真的好奇了。”   按理来说,有人友好又亲热的美女长美女短的跟你对话,陈盐应该羞涩的笑,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希望笑的没那么难看,能对得起这声美女称号。   服务员走过来给陈盐摆了一套餐具,并为她面前的酒杯倒上了半杯白葡萄酒,叶凉风凑近了对她说:“这边是套餐,不需要点,有什么吃什么。”   陈盐机械的回了句:“嗯。”   苏婷挺有眼力见:“美女,我可以担保叶老师表里如一,学校多少同学迷他迷的不行,不乏豪二代官二代,他都不为所动,你可以放心入股,不亏,是不是,韩俊?”   韩俊脸色依旧冷冷的,没有搭腔。   只把空了的酒杯往桌边推了一下,附近服务员走过来,又给他倒了半杯。   苏婷见到身边人的脸色,悄悄关心了句:“你怎么了?”   他看着手中的酒杯,没回话。   苏婷面上一僵,气氛顿时有点儿尴尬。   这种情况陈盐不意外,他一直都是破坏气氛小能手。   叶凉风这才带点儿无奈之色对苏婷举杯:“夸的不错。”   苏婷表情一松,两人举杯,心照不宣的碰了一下。   放下酒杯后,苏婷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看了眼韩俊的脸色,对她解释道:“不好意思,陈盐,叶老师跟韩俊既是师生又是发小,比较了解他,他这人,脾气臭的很。”   陈盐没有资格评价别人,尤其对象是他,只能安静的做个听众不出声。   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她又说:“叶老师知道我俩的情况,谁让我第一眼就迷上他了,我都觉得我魔怔了,可以为了他跑上海来工作,我以前可从来没有为男人做到这份上。”   顿了一下,又笑了笑:“说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哦,他的同学,对他一见钟情,跟着他来上海工作。   毫无疑问,时间线肯定和她是重叠的,他在家里有一个,学校有一个,三点一线,搞不好,区政府还有一个,这样才整齐。   叶凉风温和的说:“你不是第一个对他这么着迷的,他这臭脾气,应该是你们给惯的。”   苏婷特别感兴趣得问:“是嘛?还有谁,快跟跟我说说。”   话题的焦点人物就跟没听到俩人议论似的,冷着脸除了喝酒就是摆弄手机。   完全没有要参与他们对话的样子。   陈盐希望别这么没眼力见的提起她,叶凉风说:“前女友里面,比较知名的,刘奕然,听说到现在也没放弃,常去酒吧蹲他。”   听说,呵呵,肯定是听袁野那个大嘴巴说的。   苏婷瞪大那双美目,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   忽然又有点儿沮丧:“珠玉在前,我忽然没自信了。”   叶凉风笑着鼓励她:“自信点儿,你有你的优点。”   苏婷嘟了一下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丢丢不屑:“没错,我学历高家世棒,她要真够好就不分手了,我可知道,娱乐圈就没有几个洁身自好的,分的对。”说完还笑着扭头看了身边人一眼。   身边人脸上也带着不屑,应该是认可了旁边女伴的判断。   陈盐心里也冷冷的,娱乐圈没有几个洁身自好的,她身边这个人就洁身自好了吗?难道她没听说过物以类聚吗?   叶凉风对苏婷说:“放宽心,你的威胁不是她。”   转而对一直不吭声,只喝酒的他说:“上周袁野来上海了,你俩碰了么?”   他面无表情:“没有,一直有会。”   “晚上也没见?”   “晚上有局。”   “看出来,你是不想见他了。”   “我不想见的另有其人。”   陈盐忽然觉得头有点儿疼,她特别特别想回酒店休息。   苏婷问:“谁?”   他冷冰冰的说:“那个人知道。”   陈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入口甜涩的,她不常喝酒,但觉得今天的酒好像挺好喝,她想喝完再来一杯不知道合不合适。   菜品陆续上来了,虽然每道菜量很小,但菜样极多,只是,陈盐没什么胃口。   早知道晚上吃贵的,中午请客,就不该吃多了。   四个人吃饭,叶凉风和苏婷热热闹闹聊各种话题时候也不忘装模作样的妥帖细致照顾她用餐,陈盐间或被苏婷点到名回答个一句半句,她对面那位男士几乎全程无参与无互动,虽然坐在跟前,实际遥不可及。   可能见她吃得少,叶凉风轻声问她是不是不合她口味,怎么吃的这么少。   她还没回答,苏婷「噗嗤」一声笑了,张口就是一阵调侃:“陈盐,我觉得为了我顺利毕业,我别喊你名字了,我喊师母吧,叶老师,我喊陈盐师母怎么样?”   扭头笑着对旁边那位意兴阑珊用叉子扒拉盘子里意面的人说:“韩俊,快点儿,喊师母。”   陈盐:“……”   他旁边那位叉子在盘子上滋啦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   她奶奶的,这玩笑开的让陈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儿惊悚。   再没眼力见的,也发现这位今天很不爽了。   苏婷笑容尬在脸上。   这时,服务员端着甜点,款款过来了。   这种情况,大概也只有叶凉风能打圆场,他口吻里带点儿揶揄:“俊子就算了吧,你师母,比他还小。”   “……”又补充了句:“你喊没问题,你比你师母年轻不少。”   “……”只是,这圆场也救不了这场面。   苏婷估计也感受到这气氛挺怪异,甚至很诡异。   陈盐忽然对叶凉风说:“别管我了,我吃得少是因为刚刚吃冰淇淋吃饱了。”   苏婷大概也是怕冷场,积极回应:“是不是南京路上Matin冰淇淋?我也爱吃他家的,今天周末,人应该巨多,你们排上了?”   陈盐低声「嗯」了声。   “她家量确实挺大,我吃完也吃不下别的,她家草莓口味我最爱。”   陈盐笑了笑:“我喜欢薄荷的。”   “哇,你厉害,薄荷我真不敢尝试,有种吃牙膏的感觉。”   陈盐一怔愣,这话莫名熟悉。   陈盐想起这话从她对面的人口中说过一样的:“口味真奇葩,你就不觉得像在吃牙膏吗?”   她记得她边吃边回:“你才奇葩,牙膏得罪你了吗?家里的牙膏也没见你不能用啊。”   “我倒是想,你只买这辛辣味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自己买自己用。”懒汉懒汉,穿衣吃饭已经指望她了,牙膏都不能自理了吗?   “你不换,我换有个屁用。”说着他的唇对她几不可察的似抿似嘟了一下,陈盐秒懂,受不了他这德行,挖了一大勺薄荷冰淇淋塞他嘴里:“吃你的牙膏吧!”   韩俊忽然说:“回吧。”   苏婷很意外:“啊?甜点还没上完,好不容易和叶老师聚,这才刚坐下没多久吧。”   叶凉风倒是一派和气:“早点儿散吧,我明天起早回京,再说,你身边这位今天心情不好,也影响其他人情绪,你带他在街上溜达溜达,散散心。”   苏婷得到了指导,立即找了个台阶说:“对,差点儿忘记了,明天去一个亲戚家做客,今晚打算在附近逛逛买点儿礼物呢。”   叶凉风招来了服务员:“那就到这儿吧。”   转而跟韩俊说:“严歌和冯玥结婚,你这伴郎得提前回吧。”   他冷冷得回:“再说吧,伴郎订了一堆,没我也误不了他们的事儿。”   陈盐想,大概是彻底损失了冯玥这枚迷妹,让他很不爽。   结完账,大厅经理和服务员过来礼貌的询问:“外面下雨了,请问是为你们每人提供一把伞,还是两人共用一把。”   叶凉风说:“我们两把,有备无患。”   韩俊毫不犹豫的接过伞:“一把。”   率先出去了。   苏婷笑着说:“叶老师,我先走一步啦。”   叶凉风对她摆摆手。   她脚步轻快的追前人去了。   陈盐和叶凉风出来的时候,看到韩俊已经撑着伞和苏婷走在雨中了。   走了几步,他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苏婷也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腰。   俩人的背影,看着是那么的般配,又那么的……亲密无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陈盐心里忽然像被针扎一样。   她躲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被他狠狠刺了一下。   原来,她上辈子真的欠了他很多债,让她这辈子莫名其妙的被他一次次伤害。   哦,不对,这辈子她这会儿也欠着他的债,拼命攒钱就是为了还债。   她不想攒了,她要花钱,要消费,要享受。   陈盐沉默着向相反方向走。   叶凉风追了上来,撑开伞,遮住了她。   陈盐问:“这顿饭后,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他「嗯」了声。   陈盐看着这雨势说:“我想回北京了。”   他说:“要不,明天就回吧。”   陈盐摇头:“不能回,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任性的,我没吃饱,又想吃冰淇淋了。”   “太凉,回酒店订份粥吧。”   “你为什么要说薄荷冰淇淋像牙膏,我以后再也吃不了薄荷味的冰淇淋了,吃了会想吐,怎么办?”   “我没提。”   “你还狡辩,都怪你!”   “……”沉默着走,他忽然说:“你想哭的话,就哭吧。”   陈盐摇头:“不想哭,就觉得憋得慌,可能下雨闷的,我想淋雨。”   他把伞收了起来:“我陪你。”   “不行,人生地不熟的,我要感冒了,你还得送我去医院呢,快打上伞。”   陈盐觉得自己疯,温文尔雅的叶教授比她更疯,直接收了伞,扔在了垃圾桶旁边,两把伞,六千元的赠品,就这么便宜别人了。   俩人在雨中慢慢的走,雨越下越大,周围打伞的人经过后也频频讶异的回头,他俩已经浑身湿透,陈盐被浇的说话声音都特别大,跟吼一样:“我不喜欢上海,这里真的没有人情味儿。”   他回:“那就少来。”   她又大声说:“刚刚的饭太难吃了,血亏。”   他望着她,没吭声。   吼完两嗓子,陈盐忽然觉得特别痛快,原来发泄真的管用,但发泄完后,后悔也来的很快:“咱俩好疯狂,一会儿回酒店,不让我们进去可怎么办?”   他说:“那就加钱吧。”   也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既然欠他的都被他今天做局讨回来了,那她对他也不客气了:“你掏。”   以后她对他,一毛不拔还要使劲薅。   陈盐后悔过后反省也来的特别快:“伞挺贵的,咱俩回去找回来吧。”   他说:“太迟了,刚一扔完,马上就被人捡走了。”   上海,魔都,这么高大上的城市,穷人也真不少啊。   伞没了,她又觉得丢人了:“打个车回吧,下雨天傻乎乎的不打伞,真丢人,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儿。”   叶教授:“……”   都说平时壮的像头牛一样的人,生病反而倒下的最快。   还真是病来,如山倒。   陈家庄穷归穷,对自家土生土养的调皮捣蛋鬼子们毫不吝啬,每人量身定做一套钢筋铁骨,让你出山打怪多年身体依然抗造。所以陈盐自然也没料到一场秋雨就让她这铁打的身体散了架。   睡前觉得不舒服她没当回事儿,半夜给她烧糊涂了,喊着「妈」惊醒了。   周围很黑很静,既没有陈秀娟,也没有任何人,她觉得浑身皮肉很疼,跟梦里被人抽了几鞭子一样,还一直冒虚汗,就好像还一身湿淋淋的走在雨中一样。   她更恨叶凉风了,他要拦着她淋雨,她就不遭这份罪了。   她睁着眼,身上无力,大脑却非常亢奋。   过去的回忆像幻灯片一样,在她头脑里轮番闪过,想的最多的还是小时候,还有大学研究生时候,她人生最单纯的快乐都是一心求学(玩耍也算学习)且没有男人的时候。   她忽然想打给三姐,关心一下她,是不是她受过什么狗男人的情感伤害才会活的这么通透,才会觉得单身等于万岁。   但她没敢,深更半夜的,手机铃声在她三姐耳边忽然响起来的话,也怪吓人的。很可能狗男人问不到,还会被三姐骂的狗血淋头。   她鼻子里热气更烫人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吃药了,最起码喝口热水发发汗,真给烧成个傻子,她就废柴了,学习让她快乐。但这些年交的学费,没见到回头钱都打水漂了。   不行,她得打起精神去急诊。   她头重脚轻的坐了起来,换个衣服都费了好多力气。   换完又躺下了,挣扎了又挣扎,也提不起精神自己折腾去医院。   明天叶凉风还要回京,还有课,她也别自讨没趣,都没利用价值了还觍着脸去打扰他休息,就选择打给了前台,问酒店可以帮忙给她送到医院吗。   酒店可能也害怕担责任,先打了120,又打到了check in时候在她身边套近乎还和她进进出出在一起的叶凉风房间里。   她这波好人也没当成,叶凉风陪她坐120去的医院。   想想她还不如打给他,能省下120的钱……   不对,她要消费,要享受,120算什么,如果可以,从医院回来,条件允许的话,她想坐飞机,坐火箭。   她也想为消费经济,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第47章 照料   陈盐输着液,沙哑着嗓子问叶凉风:“急诊应该可以报销吧?”   他无奈的回道:“医保不给你报,我给你报。”   陈盐摇头:“是我自己作的,我应该给你报。”   叶凉风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陈盐虽然烧的发懵,也被他摸脸的动作惊到了,猛地侧头避开了。   他自己也一愣,说了句:“也行,你先欠着吧,回头一块算。”   摸脸前说算他的给报销,摸脸后说欠着一起算,男人,都是现实的东西。   既然他不客气,她也打起精神和他理论理论:“今天你算计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笑了:“我以为你说扯平了就不再问了。”   不是这个理:“我越想越亏,我诚心诚意跟你道过多少次歉,我还请你吃饭请你坐船,你下了游船就拉我上了贼船。”   他仍旧笑:“你也没跟我说你不能见前男友,我就没当回事儿。”   听听这谎话编的:“一码归一码,我能不能见他跟你对我知会一声有什么关系,就一嘴的事儿,你不说,肯定有猫腻。”   他承认的倒也痛快:“被你看出来了,我今天的目标其实是俊子,当年我明明就是正当上位,他因为这个跟我别扭了将近一年,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得报复回来,谢谢你的配合。”   是,陈盐必须承认,你正当他不正经,但是:“报复的方式多种多样,比如说你让他挂科,肯定比今天这样让他更难受。”   陈盐一直对叶凉风念念不忘,除了对他的歉意,还有这个原因,应该让叶教授利用职务之便把那个禽兽挂起来示众。   叶凉风思索了会儿:“你的方式我不是没想过,不过他这么精明,我怕挂了他,会倒搭上我。”   你怕搭上你自个儿,就顺手搭上了她,那她太倒霉了:“你前线杀敌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我不想见他,我多无辜。”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带你,怎么玩儿,说起当年,我也挺无辜的。”   合着他最终目的是为了一箭双雕,让招让陈盐确实无话可说。   沉默了会儿,她看了眼输液袋子里面的余量:“输完可以回酒店了吧。”   他摇头:“还是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比较保险。”   “吃不好睡不好的,感觉会加重病情。”   “我陪你。”   “更不行了,你明天晚上有课,今天还是需要好好休息。”   “一两天休息不好没事儿,我年轻,身体抗造。”   “我生病了不抗造,休息好了很重要。”   “你先眯会儿,输完问问护士。”   陈盐也确实烧的眼皮直打架,就说:“那我眯会儿了……”   他点了点头。   陈盐闭上眼睛,虽然又累又难受,但是依旧死活睡不着,就头昏脑胀迷迷瞪瞪晕晕乎乎,可能也没恍惚多久,觉得手背一疼,睁开眼,发现护士刚把针拔下来。   护士见她醒了,说了句:“你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家了,你男朋友小题大做,坚持让你在医院观察一晚……”   他怎么还这样,陈盐立马坐了起来:“不住,不住,都说好了的,我出院。”   然后,陈盐也不知道她坚持回酒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叶凉风送她回到房间,就不走了。   说不放心她,要在她房间凑活一晚上。   任凭陈盐说破天,他也只用溺死人的温柔看着她闹腾,不为所动。   什么最难缠?不是小鬼,而是绕指柔。   可是,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他说:“我不会对你病人怎么样的。”   他敢!“你在这里肯定睡不好的,我打呼,我磨牙,我夜里放屁还熏人。”   为了赶他走,陈盐也是不顾形象了。   他笑:“好的,我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房间是大床房,她说:“我要在床中间放上我的行李箱,你不能越界。”   他咳了一声:“我本来是打算在你房间加张床的……”   陈盐一想,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主要是没怎么住过酒店。   既然可以加床,那她必须把话说明白:“我相信你的人品,加也行。”   他沉吟一下:“你这么相信我,那就不加了,大晚上折腾酒店也麻烦,就放行李箱吧。”   陈盐赶紧说:“他们挣得就是这份钱,不麻烦不麻烦。”   最后还是加了张行军床,和被褥。   这一夜,真是极为折腾,好不容易躺下,陈盐故意说:“叶老师,为人师表的,今晚你一定要以身作则啊。”   他躺下后,翻了一下身,面对着她,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放心吧,就算不是老师,我也不会对你一个患者下手的。”   顿了一下:“除非你主动。”   陈盐心里翻了一下白眼,抬手按灭了自己那边床头的灯,回了句:“您多虑了,睡吧。”   他起身走到床边,陈盐刚打算问他干嘛!人前老师人后禽兽吗?   结果,他抬手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给塞了进去,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陈盐反抗:“屋里热呐。”   他说:“正适合发汗,睡吧。”   又汲着拖鞋躺回自己床上去了。   房间里虽暗,陈盐好像更有安全感了,她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不合时宜的悟到了一件事儿:人为什么是群居动物而不是独居动物,女人为什么要结婚而不是单身。   因为有个男人在屋里,确实会比一个人待着要踏实要安心,也让她不用胡思乱想。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她发自肺腑的说了句:“谢谢。”   过去的就算了,人要活在当下,并且努力往前看。   她以为他会笑笑,说睡吧,或者不说话。   没想到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喜欢俊子?”   “……”陈盐从来没说过她喜欢他,从来,她不喜欢他,而是恨死他了。   这恨意没有及时传达给这位听众,只听到这位听众说了句良心话:“说实话,俊子的脾气挺不好……”   陈盐打断他:“不是不好,形容词用的不恰当,是很烂。”   他继续说:“我比他好。”   陈盐想了想,一直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今天才知道也不是个善茬,还很善于伪装。但是跟韩俊比的话,回答一声「嗯」,其实也不过分。   他又说:“为什么不放下他,选个更好的。”   陈盐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再好,跟她也没关系啊;   还有,她自己放下还是放不下那个坏东西,没有任何区别,那个人已经换了新的城市,有了新的对象,只要不管她来要债,他俩就毫无关系。   陈盐说:“我其实觉得,你也没有多好,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所有人都和煦,阳光普照奖你拿,没毛病。”   其实,阳奉阴违奖给他,也没毛病,但这个节骨眼,对照顾她的人,这么说,不合适。   他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俊子比我好?”   陈盐回:“你能不能跟人比,别跟他比。”   他:“……”   俩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袁野呢,怎么样?”   陈盐实话实说:“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色,不光吃着自己碗里的,还偷吃别人(你)碗里的;他还飘,赚了钱就觉得高人一等;   他还虚伪,只要有利用价值,就套近乎,你看他和我住的小区门卫混的熟的;要是没利用价值,他就给你摆谱,上次去吃饭……”   叶凉风打断她:“再说下去,天都亮了,睡吧。”   陈盐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他的缺点和他好哥们袁野的一堆缺点,还暗点他另外一个好哥们不是人,有点儿不地道,怪不得他不愿意和她继续聊天要去睡觉了。   处理好和叶老师的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她有义务睡前挽回一下:“今晚和你待在一起,我忽然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要结婚。”   叶凉风:“太突然了,你不说清楚我会以为你在向我求婚。”   陈盐无语的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我是说房间里有个男人比我独住有安全感,结婚的意义大概也在这里,我以前不懂,今天感受到了,我决定回京后就好好找个合作伙伴,争取两年内签约成功。”   对,那个人都有合作伙伴了,难道她从小美到大的人,还能落他后面,她要比他先结婚。   他:“……”   话说完了,事儿想通透了,陈盐舒坦了:“睡觉!”   闭上眼睛,正在寻找瞌睡虫呢,隔壁床说:“以前你为了甩开俊子利用了我,现在,你要是不甘心,缺把枪,也可以为了气他再利用我一次。”   陈盐:“……”   假设韩俊没睡够她,气他只会让他发飙更快,倒霉的还是她;   现在他够了,凭她找谁当男朋友,都气不着他。   所以,这主意,馊的很。   可能见她没吭声,他又说:“不建议利用袁野。”   陈盐一下子懂了,懂了他为什么忽然对她积极,不是因为嘉嘉,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袁野,他觉得她和袁野来往是为了利用他气韩俊。   这高校教授的脑回路,真的七拐八绕。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招。   陈盐想,你们这三个臭男人,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当她鸡,一个当她浪,一个当她是个心机小婊砸。   陈盐冷冷的回了句:“确实缺把枪,你要是给了我,我打算先崩了你试试枪法准不准。”   估计她的变脸速度之快,吓到他了,他没敢再吭声。   第二天一早,陈盐烧已经退了,还有点儿流鼻涕和嗓子疼。但也没大碍了,他看完体温计,表情轻松了点儿,对她说:“走吧,去吃早饭,吃完我就回京了,你再补补觉。”   吃饭时候,他一反常态的沉默,几乎不怎么理会她。   陈盐猜测应该是昨天一枪给他崩废了,今天就爱搭不理了。但陈盐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平平常常,俩人吃过了酒店自助早点,陈盐陪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跟着他下楼check out。   他用酒店的车去机场,陈盐陪他在酒店门口等车的时候,问了句:“回京后,咱俩还需要保持联系吗?”   陈盐真的想处理好他俩之间的关系,毕竟,以后还要共事的。   不共事的话,那就各自安好,一拍两散,反正已经两不相欠了。   他笑了笑:“看你了,你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了吧。”   陈盐懂了:“只有我不识趣的继续主动联系你,你才会礼貌性的和我保持联系。”   他似真似假的回道:“也不一定,礼貌是小朋友们应该做的,成年人不需要虚情假意的礼貌。”   潜台词,你主动也没戏。   正说着,车开过来了,司机下车接过他的行李箱。   叶凉风对她说:“别忘了吃药。”   陈盐点头。   司机放完行李,帮他把车门打开了,他也没看她,扭头就坐上了车。   陈盐觉得这么就让他走了,好像很不地道一样。毕竟昨天陪她去医院忙前又忙后,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就摸了一把脸,还挨了一嘴炮。   想到这里,陈盐挺真情实意的说了句:“昨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正准备关门的司机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叶凉风,后者冷淡得回了句:“我哪天空虚寂寞了可能还会联系你,外面凉,回吧。”   司机看她的眼神更怪异了。   陈盐回去补觉,午饭时候,她出去吃的,吃的好的,吃的贵的,吃的精致的,她从来没有这么大手笔,吃完又在上海逛了逛,一挥手买了好几套衣服,南方的衣服比北方时髦非常非常多,这是昨天逛外滩的观感。所以她要摒弃朴素,焕发美丽,学她三姐,迷住小鲜肉。   傍晚徐教授和他两个博士生也到了,徐教授简单互相介绍了一下,年龄略大的一个是王路明,说是工作后才回来读博的;   另外一个跟陈盐同龄,叫周正。   他见到陈盐,眼前一亮。   几人一起吃过饭,徐教授要回去看资料,两个博士,王路明回房间和老婆孩子视频,周正想出去看看上海夜景,可能他在饭间话题总是有意无意的转到她头上,徐教授看出点儿猫腻,胳膊肘往里拐的忽然提议带上陈盐一起去。   陈盐也不傻,但她摇头:“昨天去过外滩了,我不去了,想回去和男朋友视个频去。”   也不是周正不好,而是,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想在单位内部开展私人感情了,什么样的男人,都不如她这份长长久久,让她吃好饭穿好衣的工作来的重要。   找对象,跨行也十分有必要。   陈盐回到房间就去洗澡,出来后手机有未接电话,还是上海的座机,她在上海除了冯珂没有熟人啊?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她接起来,对面一个客气的女声:“陈盐小姐吗?我是酒店前台Amy,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刚刚打您房间分机号没人接听,又打的您手机,请问您人在酒店吗?”   陈盐「嗯」了声:“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没听到。”   “没关系,是这样的,这边有一位自称您朋友的先生询问您的房号,我们需要征得您的同意。”   陈盐:“谁?”   冯珂明明说半夜到,他俩约周一吃晚饭的,难道提前了?不对不对,冯珂知道她手机号码,反而不知道她住的酒店。   正胡乱猜测呢,听到电话里似乎跟对方在确认姓名,然后回复她:“韩俊,韩先生。”   陈盐:“……”   陈盐说:“我跟他不熟,别告诉他了。”   那边似乎非常为难:“可否请陈小姐亲自和他说一声,不然,您的手机号码方便我们告诉他吗?”   陈盐拒绝:“不太方便。”   那边:“这……”   陈盐挂了电话。   呆了一会儿,继续擦头发。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依旧是跟刚才一样的号码。   陈盐接起来,那边声音一如既往的为难:“陈小姐,要不您亲自跟他说一声……您朋友在这里,实在我们也为难。”   陈盐帮忙出主意:“如果他赖着不走,酒店保安可以请他出去吧?”   那边更为难了:“陈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们了,来者是客,我们是不能……这么干(赶)的,既然是您的朋友,您也认识,麻烦您自己出面处理一下,我们实在夹在中间无能为力。如果您觉得他骚扰您,报警您也可以自己来报……我们只能协助调查。”   陈盐:“……”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让他在一楼水吧区等我一下吧,我一会儿下去。”   陈盐挂了电话,愣了几秒,又擦了擦头发,套了条长裙,披了件披肩,就走了出去。 第48章 债务   酒店的一层靠西北位置有个可以喝咖啡喝酒水的水吧区,面积不小,可以容纳几十人,还有个小型舞台,晚间时候,有时候是钢琴独奏,有时候是情歌,今夜是钢琴独奏。   陈盐走近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靠近大厅位置的他,一直盯着她,由远及近,显然是从她一露面就发现她了。   陈盐裹了裹披肩,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这场硬仗,底气不足很容易被敌人拖去枪毙。   这时候水吧区人不多,但不知道一会儿什么状态,保险起见,还是选个隐蔽点儿的位置。   她走到他跟前,示意了一下后面角落里的卡座位置:“坐那边吧。”   也不等他回复,自己先过去了。   回身坐下时候,他已经跟了过来,把手臂上搭的西服,随手扔在了旁边位置。   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   陈盐一看他脸色,就没了跟他对话的欲望。   所以,看他坐定,盯着她,等着她先开口,她故意没吭声。   谁沉不住气谁先开口,陈盐绝对要赢下这场开局battle。   最沉不住气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两位喝点儿什么?”   陈盐一秒破功,没有任何迟疑的抢答道:“一杯美式,不加糖(他的),一杯蜂蜜柚子茶(嗓子疼,她自己的),谢谢。”   输了第一局不怕,比起来更怕他点酒,陈盐不想跟一个情绪差的男人对话,更不想跟一个情绪差还喝了酒的人对话。   服务员走后,陈盐放弃了在毫无意义的PK上跟他较真,就主动对他说:“我点的,所以我请你。”   他冷笑一声:“你他妈不是要结婚了,怎么见了凉风又变卦了。既然打定主意要滚怎么不彻底点儿,你是爱他爱的发疯,非他不可是么,你和他睡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想起你这副身子他的好兄弟也享用过无数次。”   该来的总会来,虽迟仍到。   见识到这个人说话有多么贱,所以听到他这么说陈盐完全不觉得意外,在决定下来面对他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陈盐平静的回:“肯定不会想起你,人的细胞28天就会代谢一遍,你睡得那个人,早作古了,我已经是全新的我了,我都不记得我和你还有过一段了。”   他「呵呵」的笑:“是么,怎么,被我捅破的那层膜也长回来了不成?”   陈盐脸唰的一下红了,不是羞的,是被他气的,论嘴贱,他真是难逢对手。   陈盐被怼的也无法继续保持优雅从容淡定了:“我是生活在封建社会吗?我父母都不管我交友,你又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我跟你睡了,就要为你守贞一辈子吗?   你以前睡的人你也这么要求的吗?你怎么有脸跑来指责我?你昨晚睡过的苏婷,知道你今天对别的女人兴师问罪吗?”   他阴着脸回:“那你猜叶凉风睡你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们做的样子。”   陈盐气到不想跟他在多说一句废话了:“好奇你就去问他吧。”   他恶毒的说:“我就想问你,我就想听你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   “不问就是不好奇,不想知道!”   他愿意怎么知道的就怎么知道的,人都来了,还有必要追究过程吗?   他却勾唇笑了笑,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讽意:“凉风今天下午发给我的,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陈盐一愣,想起他走的时候,撇清关系的样子,明白过来,他撺掇那个饭局,一箭双雕,又把她酒店地址发给韩俊,让他俩狗咬狗。   真有招,真高明,不愧是高校老师,阴起人来还用连环套。   陈盐平静的回:“意思挺明显的,肯定不是让咱俩相拥而泣,应该是让咱俩两败俱伤。”   他:“……”   话音刚落,服务员一脸微笑的端着他俩点的饮品过来了。   他寒着一张终年不化的积雪脸对服务员说:“开瓶洋酒。”   陈盐对他说:“你要喝酒的话,自己喝,我就回了。”   他抿了抿唇,果然什么也没说,陈盐知道他当着服务员面子得维持他人模狗样的形象,不好发作。   服务员察觉到了这桌气氛不对,也没回话就走了,看样子,酒应该是没给他点上。   陈盐想到当初分开确实她嗖的一下,就彻底消失了。对于这个混蛋来说于理没问题,于情稍微不妥,同居几个月,把他当狗的话离开也应该打声招呼,陈盐对他连狗不如就是怕他还没玩儿腻歪她,打了招呼走人等于白瞎。   今天既然他主动送人头来了,那就是想要个说法,俩人现在也没有利益牵扯了,她结婚都关他屁事儿了,说明可以正经交流了,这也是陈盐愿意来大厅面对他的理由:“如果你今天能心平气和,我们就聊一下,如果不能,你走吧。”   他恶声回道:“我看到你这张脸就做不到心平气和。”   都一年多了,他还不能心平气和,他是不是有个大病,叫做怎么看她都不顺眼的大病。   “那是你自找的,你不来也看不到我,你不乐意那就一拍两散,你回去会你的美女同学苏婷,我回去养精蓄锐找个小鲜肉。”   他被她噎的脸色更难看了:“我今天是来要钱的。”   陈盐一滞,她原本以为他来找她是因为她不辞而别那事儿,原来,是为了钱。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刚刚想多了。   一提钱,陈盐也没底气了,毕竟她刚参加工作才一年,还没存几个达不溜,有点儿后悔今天下午的冲动买买买了。   欠人手短,陈盐声音都低了很多:“不是说三年后还清吗?”   他不留情面的问:“你生活的社会什么时候轮到欠债的说哪天还钱了?”   十万块,又不是能逼死人,她去跟陈油借,去跟冯珂借,还能愁死她不成,何必在这里为了十万块看他脸色,低声下气。   陈盐说:“好,你留下银行卡号,十万块,明天打给你。”   他冷笑:“十万块你怎么算出来的?”   “信里写的很清楚,春节你给的七万块,还有两瓶茅台。”   “那你算错了吧,你没看一下,那两瓶是92年,九几年的铁盖茅台拍卖价格三十多万一组,我给你带的那两瓶,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算你十万二十万一瓶都给你算睡、后价了。”   她哪有心思听他重音所在的睡后,脑门里只有一句惊叹:我的老天!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她爸打电话,接通后心急得问:“爸,前年春节时候那两瓶茅台,你还留着呢吧?”   “瓶子留着呢?”   “你喝了?”陈盐难以置信,侧了下身体,捂住话筒低声问:“刚收到时候,你不是骂我,让我赶紧退回去吗?你怎么给喝了?”   陈友国也有点儿心虚:“咱不是也放了一年你没还吗,去年过年时候,你大姐,跟她公公显摆咱家有茅台,那个爱沾便宜的老东西没几天就寻了个由头来咱家喝酒,就一顿饭,两瓶都干完了,别说,这好酒喝着就是不上头。”   陈盐:“……”   陈友国还邀功般的说:“闺女,酒瓶我没舍得扔,证明咱也是喝过茅台的。”   陈盐出门的时候图方便就套了长裙,没穿打底裤,加上穿着酒店拖鞋,听完她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脚腕冷飕飕的,就把脚丫子灰溜溜缩到了卡座上面,用长裙裙捂住了脚面。   可能没听到回应,陈友国这才后知后觉的问她:“怎么了?都快两年了,送你酒的人,来要了?”   没来要酒,来要钱了。   有酒还好说,没酒就难办了。   “没,就是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主动还给人家。”   “大不了给他钱,你查查价格,这钱我出。”   爹啊,这价格我怕吓到您,一顿酒喝没一套老家的房子,您能受得了吗?   承受力还算可以的陈盐回:“没事儿,喝了就喝了,我就随便问问,最近天冷,别感冒,那我挂了啊。”   说着让她老父亲注意别感冒,她自己的鼻涕反而要流出来了,她挂电话的时候赶紧抽了两张纸巾,擤了一下鼻涕。   然后就被一件衣服兜头砸脸上,她扒拉下来一看……是他扔在旁边的外套。   看他神情,显然是听到酒被喝掉了。   得意了吧,能换钱了,所以,外套都不要了。   男人果然太不是东西了,看你顺眼的时候,几万一瓶的茅台随便送,一分手就翻脸不认人,连进了口的酒钱都得要回去。   这要是再继续聊聊,搞不好当年请她吃的贼贵的饭钱都得给她算AA。   此时此刻,陈盐已经打定主意赖了,本来十万外债就够多了,聊了两句就直接翻倍了,哪有这么冤的事情,酒是他主动送的,也没说价格,不能喝掉了又狮子大张口要钱,简直就是打劫。   一直都知道他不要脸,今天才知道,他不要脸,只要财。   陈盐赶紧放下双脚,坐正身体,抓起衣服如拿烫手山芋一样越过餐桌递给他,跟他撇清关系的姿态不能再明显。   “谈钱就谈钱,不用这么怀柔,真好心就该把债给我免了。”   他一把扯过去外套:“没什么可谈的,准备三十万吧。”   这冤枉钱,陈盐肯定是不认可的:“哪有你请别人喝酒,喝完又要钱的,酒钱我不出。”   他呵呵笑:“我请别人喝酒?什么时候?哦,我就记得我是大年三十花了八小时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就喝了一口酸奶,吃了几口凉饭,就这,可以抵酒钱吗?”   提过去也没有用,八小时你就想换二十万,那是做梦!让你坐着飞又不是让你立着走,有什么大不了的,给她二十万她能一个月内青海北京来回飞十趟信不信。   所以,任他说破天她也不会认这无名债的。   陈盐就回:“就十万,多了没有;再要,十万我都不还了。”   “陈盐,你现在底气足啊?”   对,她就是底气足,怎么了。   上学时候她是刚进城没见识没胆量的丫头片子,被他欺负,她忍了;   毕业后她是社会新鲜人,又倒霉犯他手里,她不想得罪他,也忍了。   现在他俩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着,她大发慈悲跟他聊几句都是赏他脸了,他还想跟以前一样,压她一头,做梦去吧。   “说这些没用的有意思吗?银行卡号告诉我,明天给你打钱,钱谈完,我就回房间了,你愿意走就走,愿意留下一个人喝点儿就在喝点儿,爱喝什么喝什么。”   他说:“一晚,十万,你陪吗?” 第49章 言和   这个混蛋怎么还这样呢?有权就拿权压她,没权就拿钱砸她,把她当什么这是。   陈盐特别平静的回答他:“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明明白白回答你,不,陪!”   我呸!   他讥讽道:“嫌少?”   “对,涨价了,你之前怎么不给,现在给,太迟了。”   他对她,真是极尽嘲讽:“之前,要知道你是卖肉的,我就不跟你谈感情了。”   陈盐:“……”   在经过大学被他用语言抽巴掌之后,从他狗嘴里吐出什么都不意外。   谈感情,你懂什么叫感情吗?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跟你废话有什么用:“你想泄火还是找苏婷吧,那个才是真喜欢你。”   “你都说是泄火了,我就想找你,既然都卖过了,怎么不继续卖,趁着今晚我兴致高,你还能卖个好价钱。”   陈盐本来想心平气和的,毕竟欠他钱,可她从他身上真是能听到到这世间最大的贬低和刻薄,陈盐不想跟他继续谈了。   “你在这里说破天,你这颗回头草我是肯定不打算吃二遍的,欠你的钱,明天一定还你,十万块,现金,一分不少你,多了也没的谈,你觉得我和叶凉风接触别扭,不好意思,你没权利左右我正常交友。”   “……”陈盐本来打算再好好回敬两句难听的再收尾,看他表情,能在她脸上戳出一个窟窿,她犹豫了一下……   好女不跟兽斗,坐直身体铿锵有力说了句:“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准备起身离开,屁股还没抬起来,他忽然语气特别平静的说:“我话还没说完,你走走试试。”   陈盐想冷笑一声,回一句:试试就试试,我就走了!大步流星的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你能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就冷不丁想起了大学那夜,他狰狞的面孔和下流的辱骂。   她身形本能般的定住:“你想干嘛?”   他盯着她,表情阴测测的,不开口。   陈盐被盯的发毛了,就……又怂包了:“说正事儿,再侮辱我,我就试试!”   说完觉得自己就像是死鸭子嘴硬,也没扳回一城,非常懊恼。   她这边懊恼了,望着眼前的果茶不吭声。   看得久了,发现果茶竟然一口都没喝,这钱花的浪费了。   对面之人也不吭声,俩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一旦安静下来,陈盐就觉得有点儿冷,还想咳嗽,但现在这个气氛,咳嗽好像很跌份儿。   她就憋着气,梗着嗓子眼,跟一股股涌上来的咳意斗争,继续斗争,坚持斗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估计他也冷静下来了,先开了口:“我今天来就想知道,你跟一个不爱的男人天天滚床单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你自己不是更有发言权,你跟不爱的女人什么感觉,她就是什么感觉,你把她当BIAO子,她把你当NIU郎。   陈盐刚想回话,一张嘴,就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弄得她想表达的都没法表达,咳嗽了半晌,停下来,回了句:“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他:“……”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句话好像……怪怪的。   果然,他沉默了一瞬,回了句:“没感觉你每次还lang叫。”   什么时候!   陈盐脸都急红了:“我没有!”   他哼笑了一声,个中意味让她自己体会。   陈盐一听这声哼笑,来气了:“我是信里没写清楚吗?我除了钱什么都不欠你,都是你欠我的,你凭什么还这么侮辱我?”   “我听听我欠你什么?”   欠她什么都不知道:“好,那我就一笔一笔跟你算,大学里,我不喜欢你,你凭什么强迫我?”   “八百年前的陈年老帐你怎么还翻,我那叫强迫你?哪个男的看上女人不上床,我不睡你留着给你这个老处女上坟啊?”   这个混蛋!你有没有get到重点:“我,不喜欢你!你,凭什么强迫我?”   他呵呵笑:“你不喜欢我?是不是你自己来的酒店,你送上门脱光了让我睡,怎么穿上衣服就成了我强迫你。”   陈盐气到:“你别混淆时间线,后面的账一会儿算,我还在说大学那段。”   “不提我还不生气,大学?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太有种了,敢把我当鱼养。”   他要是条鱼还真就谢天谢地,她绝对第一时间拿刀宰了他下锅烹饪。   “我当初就是为了摆脱你,利用了叶凉风,这件事我只对不起叶凉风,没对不起你,就算做法不妥当,你是怎么众目睽睽之下侮辱我的……”   说着说着,陈盐眼圈红了。   他沉默了会儿,做出了谈话以来的第一次让步:“你非要让我给你说句抱歉才满意,我也只针对你劈腿我吓唬你那件事。”   陈盐最恨那件事,他那已经不叫吓唬了,叫恐吓,给她造成心理阴影多年的那晚,他竟然说的轻轻松松,陈盐气的眼圈更红了。   “混蛋,你别跟我道歉,你怎么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   她抽了两张纸巾又擦了擦鼻涕,喝了口果茶,平复了情绪,才又开口:“你该得到的也得到了,差不多得了,你凭什么还这么不依不饶得。”   他比她更气:“你是不是个棒槌,我对你不依不饶你看不懂什么意思吗?”   懂,怎么不懂,就是懂才想问问他,明明现在有苏婷了,跑她跟前要钱就要钱,说些没用的干什么:“我懂,你就是迷我这身子骨还没够,所以宁愿碗里有肉(苏婷)也得占着我喝汤。”   他呵呵的回:“你身子是金装的吗有什么值得我迷的!”   陈盐感觉再不走会被他气出心脏病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能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真是一分钟也不能和他待了。   “当初住一起时候,你不是问我爱你吗?那我明明白白回答你,不爱!我要爱你,我就太不把自己当人了,我已经在你面前当了半年的狗了,够够的了。   话尽于此,陈盐已经觉得没必要继续谈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净了。   她刚起身,忽然听到他说:“我也要脸,我也不想犯贱,我换城市都躲不开你,我他妈要不是知道你在哪儿就跟毒瘾犯了一样难受,控制不住自己往你跟前凑,我会灰头土脸来这里让你糟蹋吗!你他妈为什么不爱我,你怎么骨头就这么硬。”   做女人真难,矜持点儿被说骨头硬,主动点儿,被说,骨头贱。   “你以为去年你一走了之我就真找不着你吗?你的身份证号我都知道,我这辈子竟然被一个女人连耍两次,我也够了,局里朋友把你新住址和手机号发给我的时候,我忽然就不想看了,连同手机,还有你的一堆垃圾,都烧了,你愿意滚,行,滚吧,这世道,没了谁不行,没了你,我过得更好。   袁野那东西跟我说你要结婚了,你结婚关我屁事儿啊,我真是太烦他多嘴了,我对你的消息真是一丝一毫都不好奇,更烦他妈的听到,我跟你在一个城市我都待不下去,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挺好的,挺正常的,你他妈非得来我跟前晃悠,你还问我想怎么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陈盐身体一僵,又坐下了,愣神了半晌。   想起他的手机里有她俩一起旅游时候拍的照片,之前,她一直想毁尸灭迹抹除痕迹,到离开都没找着机会。   现在,听到他真抹除了,她又觉得可惜,那他俩,连回忆也没有了。   陈盐记得他的手机是华为最新款,知道价格后还点评了句:真不如苹果性价比高。   他回了句:你懂什么,我们禁用苹果。   陈盐当时听完还肃然起敬了,觉得他们还是真为老百姓办事儿的同时怕泄密。   这么好的手机,就不要了,太烧包了。   所以,她稀里糊涂问了句:“烧手机,会爆炸吗?”   他:“……”   这是他头一次说他对她的感觉,陈盐冷不丁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又有点儿模模糊糊的不敢相信。   毕竟,他俩闹得那么难看过,开始的那么不堪过,结束的那么彻底过。   因为那么贵的手机,俩人陷入了这次讨债的第……三轮沉默。   她本想说:三天,我就回北京了,只要有你在上海的一天,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但她实际说的是:“本来当时咱俩还能凑凑合合继续,你非让我爱你,你对我那么差,凭什么让我爱你。”   她都平和了,他火药味还很大:“我对你还差,春节我那么忙,觉都不睡来回跑了青海两次,你还想怎么着,睡觉搂着你不够,吃饭还得喂你才叫对你好吗?”   陈盐:“……”   睡觉搂着就叫对她好了?那被子枕头一定觉得你贼爱他们!   “你不尊重我。”   “不尊重你?什么叫不尊重你?我是和你做没带套,还是让你怀了没负责,还是你不方便的时候让你用了嘴!”   “你,不要脸!”   “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不睡女人的太监才要脸。”   陈盐气的脸都红了:“你!口无遮拦,总侮辱我,打击我,臭不要脸!”   他刚要开口,陈盐气冲冲说:“你再顶嘴,咱俩到此为止!”   “……”看他吃瘪,陈盐才稍感痛快,果然,做人,就得硬气。   其实过去一年静下心来,她也无数次回想过,他对她到底怎么样,她觉得回忆里的他对她一定特别差,非打即骂。   实际不是,她来大姨妈时候他也会主动做饭或者订外卖不让她碰凉水;   取钱遛弯时候也会牵着她的手跟她反复强调女人夜里一个人外出闲逛的危害;   她爱吃的面食馆子他每次都说难吃,但实际每次她去他都跟着,哪怕不怎么动筷……   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就是他俩的开始,一把烂牌上了赌桌,你让她all in,不就是人傻玩儿命吗?   陈盐说:“总的来说,咱俩并不合适,叶凉风跟我也不合适,我不喜欢他,我以后不再你们跟前晃了,我躲你们远点儿,不给你们添堵,你跟苏婷……”   提到他俩,陈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还挺般配。”   “般配个屁!”   陈盐又一愣,鬼使神差的,觉得他这次脏话说的挺对。   他又问:“还跟乡长结婚吗?”   陈盐摇头:“结不结的不重要,我早晚都得结婚,不跟乡长就跟部长,其实村长班长组长也都在考虑范围内。”   区长就算了,高攀不起也高攀不上。   他:“……”   陈盐默然了会儿,觉得这次是真谈到位了,心结也解开了,都能讨论对方的婚姻问题了,还真是彻彻底底谈明白了。   “我回了。”   他忽然说:“老老实实滚回来,我既往不咎。”   这话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一品,越想越不对劲,聊着聊着,怎么又回到起点了。   那她费劲巴拉离开他,到底图什么。   她梗着脖子回:“我不滚,你想滚你就滚。”   他说:“可以,我就往你身边滚,行不行!”   这么突然,这怎么回答,那肯定就是:   不行,你从哪儿来的滚哪去,我这里没有放混蛋的地儿!   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得问问我三姐。”   他:“……” 第50章 借钱   什么东西一披上爱情的外衣,就虚幻起来了。   心里明明是不信的,可她嘴上回答的确是:“我,得问问我三姐。”   然后灰溜溜跑了。   可恨的家伙。   让陈盐又失眠了。   骂她是个棒槌,临了临了,虽然没明说,但那话里话外好像透露的是,他挺稀罕她,还有点儿爱她……   爱……   哎呀!怎么可能!昨天还各种辱骂她,没看出来其中有一丁点儿的爱。   只看出他这个狗男人用词精准,骂起人来就像打字机,字字珠玑,朗朗上口。   如果这都敢称爱,陈盐宁愿自己无人可爱。   所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这是没睡够她又耍的阴谋诡计。毕竟他人在上海也没法拿捏她北京的工作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答复?   他那么迷小洞,让他刨个洞,爱鬼去吧。   第二天陈盐去开会,挂着个大眼袋,头昏脑胀的。   还好会议她就凑人头,也不用找参与的仪式感,只要别在会上睡着了被抓成个典型就行。   会议的主题是讨论银行再次加息问题,在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会议厅堂举行,中间主席台坐的都是重要领导,周围一圈的看台,由前至后依据与会人员重要程度往外扩散。   本次会议周期为两周,基本把全国叫的上名字的经济学方面的专家都邀请了,与会人士太多,分了好几波进行,叶凉风参加的上周那波是持反对意见的,这周这波是持支持意见的。   徐教授和俩个博士生坐在了中间靠前的位置,陈盐这种不需要露脸全无参与感的只配坐最后面,连主席台都看不清,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放空。   上午会议开到中场休息时候,陈盐精神不济,打算悄咪咪闭眼休息会儿,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她扭头,见着了……冯珂。   陈盐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冯珂说:“开会啊,倒是你,怎么在这里。”   陈盐回:“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也在开会。”   陈盐又问:“你坐哪儿?”   他下巴冲前边抬了一下:“前排,刚刚去卫生间回来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你在打瞌睡。”   陈盐:“……”   接上头后,冯珂知道了她新工作情况,她也知道了,银行专家也在此会议邀请之列。   自然而然的,午饭时间,陈盐就跟徐教授打了招呼,跟冯珂去食堂一角搭伙吃饭唠嗑去了,如果不是会议要求中午尽量减少外出,陈盐想吃他一顿好的。   不过,现下吃的好吃的鲜不是最重要的,有求于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去年到今年,你开销大不大?”   他听了挺不解的:“什么意思?”   “去年你给了你舅二十万,过了一年了,手头又宽裕了吗?”   他莫名的笑了:“缺钱了?”   挺缺的,差点儿被债主讹住,外债翻倍。   陈盐说:“地主手里有余粮的话,我想要借五万,我把自己存的五万打给你,你一并给我取出来,要十万现金,一年内还你。”   他越发不解了:“为什么要现金?”   “欠人钱,还给他,但是没有他联系方式,有他朋友的微信,经转还钱怕朋友不爱当这个中间人,不接受转账,所以干脆取成现金,他什么时候来要就什么时候给他,他不来我就留着自己花。”   他想了想:“债主,没联系方式,有他朋友联系方式,这是你的……”   陈盐没兜圈子,承认的很痛快:“没错,前男友。”   “你怎么还欠前男友的钱?”   “我离职时候赔公司钱了,又是裸辞的,失业了好几个月,全靠骗了他一笔钱跑路,不然就得借一屁股外债。”   他:“……”   大概是太意外了,他又问:“这不像是你会做的,有苦衷?”   陈盐摇头:“是我会做的,给我选择的话,我还是这么做,咱俩成年后就没接触过,你不了解我也正常。”   看他还打算说什么,陈盐不想继续讨论她自己了,泥足深陷一团糟,讨论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她转移话题:“你呢,最近有没有不错的?听说冯玥都走在你前面要结婚了,你眼见也要奔三了,得抓紧了。”   陈油刺激她的,她原封不动的转送给他。   他沉吟了一下:“也有追我的,热情的我有点儿难以招架。”   陈盐挺感兴趣:“什么情况?”她想对比一下,这姑娘比她当年是不是更加主动。   “去年和证券公司开会,认识的,一聊发现和我国外是一个学校的。”   陈盐笑:“门当户对,差不多可以了,性格外向和你也般配。”   他却说:“其他都可以,门当户对差点儿。”   怪不得陈油力劝她别考虑冯珂,这人,现实的让人害怕。   “你也是从穷日子过来的,怎么还对这个有要求啊?”   他笑笑:“不是你理解的门当户对,她家族企业都做到了上市,比我有钱。”   “哦”陈盐理解了:“你担心配不上她……别担心,就你的学历,家世,碾压她这样一个有钱人,不成问题。”   他摇头:“她家庭离异。”   “啊,二婚?”   “她父母离异。”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们都成年人了,你又不跟她父母过一辈子。”   他还是否定:“童年的创伤会跟着人一辈子,你觉得她热情外向,可能都是伪装,我不想以后还要我花精力去治疗她的创伤,我想适合我的那个人,最起码也是一个在完整的家庭关系里长大的女人。”   陈盐:“……”   本以为他以前是因为对她念念不忘才又回来找她的,图她貌美图她条顺图她说话办事儿很牢靠。   原来,就图她家庭和睦热闹,图她是能够治愈他童年创伤一剂良药。   “那你,决定拒绝她了?”   “没,还没遇到更合适的,这个就先用着。”   “用着?”什么意思?   他看她一眼:“我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有需求。”   陈盐:“……”   “你这样,不娶人家还耽误人家,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也用得上我。”   陈盐:“……”   冷不丁被一声问候打断:“陈小姐!”   俩人转头,见一个穿齐整白衬衫制服的年轻小伙子站在他俩用餐桌子跟前,陈盐不认识他:“找我?”   小伙子立刻点头:“您好,我是银监会商行监管部的刘东昊,我们部长让陈小姐去一下他办公室。”   陈盐非常意外,这么大的领导,对她有什么工作要指示,是不是对她们学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她赶紧站了起来,打算跟着去,冯珂也站了起来,凑过来低声对她说了句:“我听说,银监会商行监管部部长是……韩俊。”   陈盐脑子一嗡,顿了一下,愣了会儿神才对这个姓刘的说:“不好意思,你答复他,我不去。”   小伙子很意外,但看着还挺机灵的,也没继续死皮赖脸的要求她去,就说了句:“行,我给部长去回话,要是部长让我再来,陈小姐不能再拒绝了啊,不然我……午饭吃不上了。”   说完,不等陈盐答应,就急匆匆走了。   这次拒绝,陈盐不仅没有提心吊胆,还暗暗有点儿摩拳擦掌:就算他是韩部长,就算他有一万个本事,看他还敢搞黄她的工作,她非得跟他拼命。   陈盐又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想什么,有点儿呆头呆脑的,冯珂见状,问了句:“你俩有情况?”   陈盐想了想回道:“我跟你一样,也有用的上他的地方,但他有点儿贪得无厌。”   冯珂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最近。”   “他已经调来上海快一年了,你俩异地……用么?”   陈盐看着刘东昊离开的方向,想起他说他为了躲她换了城市,难道是……真的?   他倒也没再让人家刘东昊再跑一次。   下午会议,陈盐忍不住在会议大厅里偷摸摸的扫了一圈,会议大厅太大,也不知道他坐哪里,倒见着了刘东昊,坐在大厅靠右角第17排的地方,跟旁边人低声说笑。   由他下属的心情来判断,可以得知:中午领导应该没给他吃瘪,不然他也太没脸没皮了。   领导被拒都没给下属脸色看,要么拒绝在他意料之内,要么他对她也不是那么在意。   下午会议一结束,徐教授说:我现在脂肪肝,晚饭不能吃太油太腻,这几天你们年轻人爱吃什么自己去吧,我老家伙就找找粥喝,没粥就吃点儿蔬菜水果打发了。   陈盐得了安排立刻去找和冯珂碰头,打算先去取款机取钱,然后再去吃顿大餐。   自从冯珂发达了,陈盐还没有敲过竹杠,她被请吃过很多次贵的,唯独缺了冯珂付费的。   其实,吃他一顿,才是理所应当的,他俩可是五服都没出的真亲戚!   结果,俩人接好头,还没走几步,冯珂就被他同事喊住,说别走,商行监理副部长晚上指名要跟他们银行领导,冯副行长吃饭,奇了怪了,我们跟他们对接,排了半个月都不带搭理我们的,这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冯珂:“……”   陈盐:“……”   陈盐察觉到这个局是谁布的了,怪不得中午被拒也心平气和,原来还有后招等着呢。   冯珂说:“你拿我卡自己去取吧。”   “还是你转账到我卡上,我用自己的卡靠谱。”   “取款机上一张卡每日限额最多2万,你不多拿几张卡凑不齐这个钱。”   孤陋寡闻了,穷鬼哪知道这个!   陈盐接过他的卡感慨了句:“吃你一顿好的,真难!”   “你今晚把钱还给韩俊后,再吃也不迟。”   陈盐意外:“你怎么知道是他?”   冯珂无奈的说:“我又不傻。”   冯珂刚走,陈盐就接到电话,这号码陈盐竟然见鬼般的还有印象,他换城市都没换号。   陈盐不想接,直接给挂了。   很快收到他信息:“大厅等我。”   陈盐心想,你谁啊,谁给你捧的大脸盘子,这么大。   她直接自己去吃了饭,自己去取了钱。   回到酒店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大厅中央的休息沙发上,见着了他。   有了钱傍身,陈盐踏实多了,也就心平气和多了,走到他跟前,不等他开口,就先发制人:“咱俩去酒店外面说。”   毕竟在有摄像头的地方,掏出一沓子钱递给他,身份敏感如他,一不留神就会有贿赂嫌疑。   他进去就算了,她可不想因为行贿一起进去。   他起身说:“去你房间谈吧。”   做梦,进去房间,陈盐知道这个坏蛋肯定就不和她正经谈了。   陈盐不搭理他,自己先扭头往外面走去。   酒店北侧有个露天公园,有喷泉,有彩灯,晚上附近很多有孩子的家庭,在里面疯跑,挺热闹的。   陈盐从包里掏出一个刚刚在附近便利店花了29.9买的帆布袋子,递给他:“十万,你回家再数吧。”   他没接,脸色不佳的问了句:“冯珂的钱?”   陈盐回:“别管谁的钱,现在都是你的,快拿着,过时不候。”   “你在这种地方给我送钱,是不是打算把我送进去。”   她倒是想:“真要把你送进去我就在酒店大厅给你了,这里这么暗,怎么可能有摄像头。”   “这是上海,你以为在你陈家庄,路灯都没有,真要给我,去你房间。”   陈盐又不傻:“别打这个主意。”   她四下看了看,忽然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我这会儿把包扔咱俩坐的长椅下面,我先走,你再坐会儿,然后拿包走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十万,弄得跟做贼一样,让人很不爽。”   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委屈一下怎么了?   “除了跟我回房间,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转给我吧。”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取出来了。”她转念一想:“不行,不行,差点儿被你套路,万一我转了,你不收,还倒打一耙说我行贿,阴沟里翻船,我这辈子可就玩完了。”   他无语:“我有那么坏吗?”   “你有!”你比别人想到的更坏更渣更混蛋。   他脸色都黑了:“我要真想弄你太简单了,就今天开会,我说一句你打盹了,会议组织委肯定让你当着大家做个检讨,我都不需要去支会,你连做三天检讨没跑,看你脸挂不挂得住,这才叫弄你。”   陈盐不服气:“做就做,没什么大不了,我脸皮厚,我就在会议上检讨没让追上门的部长进我酒店房间,他就挟私报复。”   你让我丢人,我也不让你好过,我现在就学我爸挺直腰杆跟你硬刚。   “重要场合中伤国家干部,你不进去涨涨记性就不明白这个社会谁说了算。”   “谁?你吗,凭什么你说了算,你是公务员我还是事业编呢,你觉得你是干部,我也是个党员!还不一定谁进去呢!”   “恭喜你,进去后,可以免交党费了。”   竟然还跟以前一样,一句也不懂得谦让,陈盐没好气:“你喜欢恭喜,我介绍给你,她是我同事!”   他忽然说:“我没跟你说过是吗?我跟你们校长认识。”   “认识就认识,你认识,我不认识,跟我没关系!”   他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们校长,特、别、熟。”   陈盐安静了一会儿……   “部长,我昨天没睡好,火气有点儿大,你今天在吗?我下午没见着你呀?”   这态度,他哼笑了声:“我在主席台上那桌。”   陈盐「啊」了声:“怪不得,离太远,看不清,你怎么会看到我的。”   “我们发望远镜了。”   领导的待遇,就是好啊。   “问过你姐了吗?”   问个屁!“太忙了,还没顾上。”   “先回你房间咱俩一起打一个。”   做梦,他三句不离回房间,她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陈盐跟他回就是脑子抽风了,就他这个混蛋,提上裤子绝对会反咬一口说她主动的。   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你带银行卡了吗?”   “干什么?”   “咱俩找个存款机,把钱存你卡里不就得了。”陈盐觉得自己脑瓜子太灵活了,绝对不是禽兽嘴里的棒槌。   他倒也没反对:“出去找?”   “对,你什么卡?”   “工商。”   他俩就走出公园,沿着马路,寻找工商银行存款机。   上海不愧是国际化大都市,马路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热闹的紧,也繁华的很。   他俩走着,谁都没开口,在这难得的和谐与平静中,陈盐冷不丁发现,她如果现在扭头跑了,他俩就两清了,over了,因为钱袋子,他自个儿拎着呢。   那还费劲扒拉找什么银行。   只不过,这路上人太多,不太适合撒丫子跑路,显得太疯癫。   找个人少的地儿吧。   正想着,他拐进一处巷子,陈盐跟进去发现没人,很静,第一时间勘测前方是不是有出口,准备直接跑路。   听到他说了句:“陈盐。”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没反应过来,随意的回了句:“嗯?”   就被他拉进怀里,堵住了嘴。   这个混蛋!   陈盐先是死死挣扎了一下,东躲西藏了一下,只是被他紧紧捧住脸,死活没甩开他如影随形的吻……   他的嘴里有一股浓郁的烟草味,这个味道让她一愣。   陈盐印象里他从不吸烟,偶尔她晚上端着零食水果窝在床上刷剧的时候,他会拿听啤酒,一边随意的喝着一边不走心的跟着看,看完还例行评价一句:脑残。   大概优秀就等于自律,他除了脾气太臭说话太损,男女关系不经推敲外,确实其他的无可挑剔,不抽烟少饮酒,吃饭讲究,工作认真,没停下学习的脚步……   所以,是因为上海潮湿的空气让他打起了烟草的主意?打算用烟草来祛除湿气或者预防蚊虫叮咬?   陈盐知道自己病了,还病的不轻,因为她渐渐觉得这吻好熟悉,掩埋在烟味底下的他身上气味也好熟悉,她竟然见鬼般的觉得好踏实,还有一丢丢若有似无的小怀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止挣扎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抗拒为欲迎还拒的,更不知道他俩在这里到底吻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猛然发现自己推他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就跟怕他跑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她瑟缩了一下,他才停下,在她嘴上又亲了一口,改为紧紧抱着她。   他轻声说:“回你房间吧。”   陈盐问:“一晚十万,还算数吗?” 第51章 戒烟   陈盐心态变了,觉得既然身在外地,玩玩儿野男人也不错。   尤其这个野男人,还蔫坏。   运气好的话,还能顺道赚点儿钱。   但是,野男人又反悔了:“你眼光放远点。”   说给十万的也是你,变卦的还是你。   陈盐挣了挣:“松开……赶紧继续找银行。”她就知道狗男人的钱难赚,运气太差,只能当被狗咬了一口。   他搂的更紧了:“十万算个屁,只要你学会放长线钓大鱼,一夜就能获利千万。”   如果吹牛也有竞赛的话,相信他不靠物理竞赛靠吹牛一定更容易获得保送。   “你给我造梦呢?我找谁能要这么多钱。”   “我……妈吧?”   陈盐:“……”   你小子都三十了,还把你妈挂嘴上,还是个问号!说明你也知道你不值钱。还千万,你怎么不说上亿,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   他低声问:“你换沐浴露了?”   陈盐回:“没啊……酒店的味道肯定不一样。”呔,她这是说了个啥。   他跟狗一样又在她脖子那里嗅了嗅:“一闻到你的味儿,我就犯困。”   对气味这么敏感,那你不是像狗,而是真狗了。   还没松开她,这大狗子就开始耍赖了:“打个车回吧,不想走路了。”   “银行还没找到,钱还没存进去呢。”   “回的话,归你。”   陈盐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他抱着她,胸腔里传出的声调好像和她的心跳一起共鸣:“确定。”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心生荡漾,毕竟不是个小数目,but口说无凭,陈盐问:“我能录个音,存个证吗?”   “录什么?”   就录:“我问:韩俊同志,陈盐同志欠你的十万块,就当赠送了是不是?以后不再反悔了是不是?你回答:是的。就行了,记得吐字清晰点儿,最好是字正腔圆。”   “不行。”   就知道都能把送出去的酒都折现要的男人,肯定只会耍嘴皮子。   陈盐也觉得他没意思了,跟他玩都提不起兴趣了:“别耽误时间,找银行!”   他提议:“换个说法。”   换什么说法?   “说一遍韩俊我爱你,一百块,你今晚能赚到多少,就看你嘴皮子多努力了。”   这个狗男人,欺人太甚。   这钱,她坚决不能赚。   “你给我说,我也付你钱,你嘴皮子也努力一下。”   他又搂了搂她:“我……”   怎么能忘了他不要脸只要钱,这简直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往里埋,陈盐赶紧打断他:“不许说!”   他低笑:“知道你付不起,我压根没打算说。”   这个世道,没钱,只能谈情,都不配听爱。   陈盐说:“松开吧,被你勒的,胳膊都有点儿麻了。”   他欠揍的回:“再抱会儿,我抱你都不嫌累,麻又麻不死你。”   陈盐真是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跟这个男人对话了。   “为什么吸烟了?”   他没回答。   陈盐不给他装死的机会:“优点一个没涨,还添了新毛病。”   他沉默了会儿,回了句:“因为你。”   撒谎,他抽烟跟她有什么关系,身上嘴里都有味,说明不是吸了一天两天了,他的烟也不是她递的,更不是她点的,就因为她问了嘴,就变主要责任人了。   陈盐不得不跟他提提:“味道太难闻了,再不戒可就熏死人了。”   他竟然说:“戒什么,习惯了就没感觉了。”   “……”还真是,睚眦必报,小人一个。   “杜绝二手烟的荼毒,你要抽,避着我点儿。”   估计他被她一点播,也幡然醒悟,口气清新很重要。   “必须戒?”   虽然吸烟不是因为她,但是为了她,戒烟……他俩成不成的这也是他为她干的第一件正经事儿,还是有益身心健康发展的好事情!   “是的,把烟钱省下来花在刀刃上,这样就不用老拿酒骗女人的钱过活了。”   他:“……”   陈盐拍拍他肩膀:“松开,松开,咱俩先把钱掰扯清楚了,今天我也不找银行了,钱袋子你留着吧,我回了,你别跟着。”   他又反其道紧了紧手臂:“不是谈好了价格吗?”   “不好意思,今天嘴皮子罢工,不想努力,只想不劳而获。”   “也不是不行。”   陈盐恶声恶气的阻止:“别跟我提十万一次,我不同意。”   他倒是难得附和:“放心,我也不同意。”   提出来的是你,否定的还是你。   他补充:“一次太贵,一夜可以考虑。”   滚。   陈盐使劲儿挣扎,连巴拉再推搡的,从他怀里解放了出来。   一看,我去,包竟然在地上!   见钱眼开的狗男人,见色起意,连钱都不要了。   陈盐赶紧第一时间捡起来,给他挂手臂上,批评教育道:“要不是这地儿人少,肯定亲一口的功夫就被顺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扔的,你承担责任,顺走了也当我还了。”   “……”挂完,陈盐顺便,仅仅是顺便,不上心且不当回事儿的问了嘴:“你和苏婷怎么回事儿?”   有了钱,他眼里就有了笑意:“你看到了不是,就那么回事儿。”   没了钱,陈盐有点儿气闷:“你不是说般配个屁吗?你说话就等于放屁吗?”   他哼笑了声:“我是让你知道,有的是人花钱想睡我睡不到。”   那可能确实像袁野说的,这钱,还没给他花到位,她当时可是投资了不少呢,管吃管住管睡觉的,苏婷嘴上喜欢他,不懂得投(给)其(他)所(钱)好(花),那就:“真没睡到?”   “快了。”   那就是没睡。   “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人都没睡,我跟她确定什么?”   这人路子野,不睡坚决不扶正。   那就是单身。   OK!可以放心谴责此人行为不端正了。   “那你还搂着人家的腰!”   “你还牵着叶凉风的手呢!”   “我牵手很正常,他那时候可是我的正牌男朋友……啊!我错了。”被说不过就急眼了的那个混蛋捏住了下巴。   他捏了捏她下巴:“跟领导说话,注意点,领导动口搞不定就喜欢动手。”   陈盐:“……”   这个坏蛋,还想在她跟前当领导。   做梦!   “她都追你追到上海来了,你俩一定特别暧昧。”   “我离开北京没告诉她,她来上海也没告诉我,暧昧个狗屁。”   “话不能这样说,苏婷挺好,优雅知性,脾气看着也特别随和,跟你很对路。”   他不耐烦了:“你有完没完了。”   啊?你还先发置人了?   “行,不问了,咱俩算完了。”   “……”他恨恨说了句:“她没你好看!”   哦,那这样说的话,她就有底气了。   “想追我?”   他呵呵嘲笑:“没那个时间玩儿追人游戏。”   “好,本来你就算追我,拿出诚意来,我看不看的上你还不一定呢,原来你没这个打算,那咱俩拜拜吧。”   “……”陈盐一扭头准备走,他拉住她:“你先说你的诉求。”   陈盐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占领了先发的高地,也不能太难为领导,啥时候他退了咱再等着瞧,就坡下驴对他说:“鲜花,美食,衣服,包包,珠宝首饰,一个也不能少。”   他装的倒是挺爽快,一张嘴就是:“这五样,买齐了给你就行了是吧。”   啊?行你个大头鬼。   “当然不行,还有别的!”   他皱眉:“还要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别让人猜。”   哈?   这人,这态度,让她教她追自己,就他,能追的上女人才怪!   陈盐甩开他的手:“自己琢磨,琢磨不出来你就放弃,你看我这小模样,确实挺好看,有的是青年才俊前仆后继的为我欢喜为我忧愁,反正也不缺你一个。”   他呵呵一笑:“你等着。”怎么听怎么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陈盐想,等着就等着。   没有鲜花,没有礼物,没有甜言蜜语,你就等着打光棍吧你!还让她等着你!你想的倒挺美!   扭头,一个人,潇洒的走了。   路上接到冯珂电话,说喝的有点儿多,还没散的意思,问她能不能自己打车去他家等他,晚上顺便照顾一下醉酒的他?   陈盐正心里不痛快,冯珂这一问恰好撞她枪口上。   “借你了五万块钱,给你惯的臭毛病,我没来时候,也不用我照顾,我感冒还没好利索,怎么没人来照顾照顾我,让你热情似火的那个去照顾你吧,还能互相用一下。”   说完,给他挂了。   身后传来讨厌鬼的声音:“下次直接回他,滚蛋。”   陈盐回头,看他不急不慢的跟着她,拿了钱还不走,干什么呢。   “你偷听我打电话?”   “没,送你回酒店,顺便照顾照顾你。”   “冯珂酒局你安排的吧?”   “放心,喝不死他。”   “……”腿长在他身上,管不住他送,但酒店是她自己的房间,肯定不能让他进。   俩人又慢悠悠回到了大厅,她站定:“你回去吧。”   他看着她,不为所动:“想和你再待会儿。”   陈盐犹豫了下,决定实话实说:“不太方便,我想回去上厕所。”   他:“……”   他抬手把钱布袋递给她,陈盐说:“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你再给我,就说不清楚了,本来就是你的,你要真不缺钱也不会拉下脸来管我要,收着吧,别客气。”   他:“……”   陈盐说:“人有三急,我先上去了。”   他忽然凑过来在她嘴上嘬了一口,在她愣神间,说了句:“晚上视频。”   陈盐脸都红了:“大庭广众,你也不嫌害臊……”   他无所谓:“kiss Goodbye,土包子才害臊,我看着你,上去吧,别憋坏了。”   陈盐:“……”   第二天开会间隙,冯珂过来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回不方便,此人利用价值已尽,她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自家单位的老教授乖乖吃饭,不能老瞎跟别人晃荡去。   在食堂没吃几口,刘东昊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副自来熟的哈巴样:“陈盐姐……”   上来就喊姐,陈盐皱眉问:“你多大?”   他嘿嘿笑:“考了好几年公务员,26。”   好吧,陈盐28。   陈盐不等他开口,直接拒绝:“你跟部长说,我不去吃饭。”谁爱陪他吃饭谁去。   刘东昊笑:“部长没喊你吃饭,喊你给他办事儿。”   说着,把身上双肩包拿了下来,放地上:“别人昨天刚还了他十万块钱,部长让你马上去趟银行,把钱存他卡上,顺便给他带杯星爸的冷萃。”   “会议提供咖啡……”   “他说不花钱的东西,他喝不惯。”   徐教授咳嗽了一声,问了句:“这位部长,是你的,长辈?”   刘东昊瞪了瞪眼:“怎么可能,我们部长还不到三十呢。”   陈盐回了句:“谁说的,早超了。”   刘东昊嘿嘿笑:“陈盐姐怎么说怎么是,部长的情况,外人哪有您了解。”   陈盐:“……”   徐教授和两个博士生,面面相觑,谁都没再吭声。   刘东昊说着差点儿忘了,又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她:“存这张卡上,部长说,密码你知道。”   陈盐气道:“我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他给她现金基本都是俩人饭后遛弯去取得,有时候他没空,她就自己拿着卡去取。   反正她也不多取,对于钱财方面,相互信任很重要,约定取多少就取多少,要不是因为这年头动账就会有短信通知,那就,还是信任最重要,咳咳。   密码特别简单,他出生年份外加4个6,想忘记也很难。   说实话,看他整天吃穿用度那么讲究,感觉应该非常有钱,实际是个空壳子,卡里余额有时候都不过万,比她都穷,还整天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喝不惯会议咖啡,就他这一堆穷讲究臭毛病,离了女人养活真的过不下去。   爱情,之于他,绝对是狗屁。   刘东昊「啊」了声:“你忘了啊,要不,你问问部长吧。”   又说:“快去吧,陈盐姐,部长指示了,下午开会之前把咖啡带回来,别影响他下午会议情绪。”   陈盐拒绝:“我也不是他的下属,你去就行了。”   “我这还没吃饭呢。”   “我也没吃。”   刘东昊嘿嘿乐:“部长说了,你平时饭量大,少吃两顿没关系,你去你去。”   这个坏蛋,就这态度追她吗?   陈盐赌气:“我不去!”   刘东昊挠挠头,故作小聪明的把卡放在桌上说:“那包和卡先放您这,你不去我也得答复部长去。”   说完,又溜走了。   陈盐转念一想:好,我去,必须去,马上去,去给你把钱存上。   一拍两散。   陈盐跟徐教授打了招呼,饭也没吃,带上包和卡就出去了。   导航了一下,发现会议中心附近一百米就有工商银行营业厅,她不是他本人,也没办法去窗口存,就直接去了取款机小屋。   里面没人,她拿出钱插上卡,一看余额,嚯!都不用数零,就是个零头,两千块。   呵呵,真阔气,这点钱都不够他自己吃一顿J家餐厅的。   穷成这样,是得管她要钱,上海消费这么高,不搞钱这个月就得饿肚子。   机器滋滋滋的运转,他卡里余额越来越多。   冷不丁身边冒出一个人,陈盐惊吓得一躲,第一反应是抱紧手里的包,但其实里面已经没钱了。   扭头一看,气道:“你干嘛!”   他探头看了一眼余额:“存多少了?”   陈盐递给他三百块:“存了老半天,总有三张怎么也存不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钱不够新的缘故,试了几次,放弃了,拿去花吧,别客气。”   他似笑非笑的接过去。   卡吐了出来,她递给他:“收好,两不相欠。”   又问了嘴:“没别的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就回了。”   她打算去会议中心一层便利店,买份盒饭。   他拉她手:“我有一个小时,可以陪你吃饭。”   陈盐警惕性很高:“谁请?”   他扬了扬手里的卡。   有钱你就造,真是个败家的玩意。   “附近哪儿最贵?”既然已经不是她的钱了,可以狠狠敲他一笔解气。   “时间有限,一楼便利店吃份盒饭吧。”   还不如吃食堂丰盛! 第52章 异地   俩人吃盒饭的时候,他说:“昨晚我考虑过了,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不让我碰你也依你……”   陈盐还不会被这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哄的找不着北。   “打住,你这么痛快,不可能没有要求,先开出你的条件。”   果然,他说:“把工作换到上海来。”   陈盐无语了:“凭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往我身边滚,凭什么让我投奔你?”   “北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适合我的位置,而且,下一步,我会调去地方。”   “大家一样的工作,你的就那么高大上,我必须为了你牺牲我自己的工作。”   他又气了:“你那个破工作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这边我会给你安排,你等着入职就行了。”   陈盐浑身写满拒绝:“不行,这是我辛辛苦苦找的,我靠自己找的工作,干着开心,干着踏实,干着努力,我为什么要靠你,你给我一份工作容易,说明哪天你看我不顺眼了,让我失业也容易。”   傻子才同意!   他特别生气:“这现状不是你自找的吗?我在北京的位置待的好好的,至少两三年没问题,你非得作,把我的职业规划都作乱了。”   “你工作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有工作……”   陈盐忽然想起他说的话,顿住了,转而嘟囔了句:“恋爱脑太可怕了。”   他:“……”   “这个没什么可谈的,我当你同意了。”   什么?什么她就同意了,刚刚她说的很清楚,她不同意。   “我不同意,我就在北京,哪儿也不去!”   “你说话能不能带脑子,到底以后是我养家还是你养家,不说别的,你往死里努力,你能退休前干到我今天的位置,我让贤,回家给你做家庭妇男。”   他回家当家庭妇男,想想他这张脸,去菜市场买菜,可能会被拐卖。   话是那个理,但事情不对劲,为什么牺牲的总是成就低的那一方,陈盐说的也没底气:“那就……异地吧。”   只要有感情,万水千山总是情。   “狗屁,不行!”   这人,才一天,就露出了真面目。   不对,不对,这情况不对。   陈盐这才转过闷来,他俩什么关系,她答应过他什么呀,对,什么都没有!   他凭什么给她指手画脚,还要她辞职换城市,给他脸了真是。   陈盐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给你的是追我的,机会!咱俩还没确定关系呢,你瞎指挥什么?”   “没确定关系你夜里还跟我舌吻。”   “那不是你搞突然袭击吗?”   “你不是也回吻的挺起劲儿的吗?”   陈盐气急眼了,腾一下站起来:“你,没戏!”   他在她身后特别平静的说:“行,你走吧,我也受够你了,你他妈就是不肯为我付出一点点,这次你真走了,咱俩真没戏。”   陈盐脚步顿了一下,这是一点点吗?换城市在他眼里就跟吃个饭一样简单,那还不是因为换城市的人是她不是他自己!   她想了想,她要真留下就会被他死死拿捏住,走就走,没戏就没戏。   男人就是用来消遣的玩意儿,她要真入戏太深才是把自己当儿戏。   头也不回走了,回去开会了。   下午开会间隙,她微信冯珂:晚上有空吗,有的话,我请你吃好的。   她算发现了,她这辈子,无论冯珂多么有钱,吃他一顿贵的太难,她请他吧,就当五万块钱的利息了。   他很快回复:吃什么?   看来,无论多重要的领导,开会都等于开小差。   陈盐说:钱我付,地儿你来定。   他回:之前去的J家餐厅不错,今天这么急,可能订不到位置。   好家伙,你还真敢狮子大张口啊。   陈盐回:总价不超一千块。   他回了个无奈的表情:你来我地盘,我还真能让你掏钱么。   哦,那就好:那不去J家,换个更好的。   下午散了会和冯珂去吃了一家高级日料,具体价格不清楚,应该不比怀石差。   陈盐虽然对海鲜不感冒,但是对环境档次挺满意,终于吃了他一顿贵的,了却一桩心愿。   这次来上海的任务,圆满达成。   俩人吃饭,免不了提起过去:“吃了这么多饭,最怀念的还是咱们青海的手擀面和杂碎汤,离开后没有吃到过更好吃的手擀面。”   他俩都是爱面人士。   “那是因为你在南方,我以前租房子的地儿,手擀面也不错,百吃不厌。”   “我最近也有点儿想回北京了,南方待了好几年,还是不太适应。”   “我怎么觉得你适应的挺好的,连肤色都白了两个度,看着还细腻了。”   “……”   “你跟韩俊聊过了?”   “嗯,昨晚聊过,今天中午也聊过。”   “他转正……有戏吗?”   “哪轮得到我说了算,他说,我跟他没戏,让我一边玩儿去。”   “……”   “没戏就算了,他这人在单位风评不算好,太公事公办不讲情面,还挺绝情,手底下的人跟他办事儿,不敢摸鱼不说,还得提心吊胆。”   跟她想象的他在工作中的状态大差不差,他在家也这德行,经常有事无事敲打她,俗称,不好逗。   陈盐说:“正常,领导的大腿哪里就那么好抱。”   冯珂:“……”   又吃了会儿,冯珂犹豫着开口:“春节时候,大娘给我打电话了……”   “我妈还给你拜年,差辈分了吧。”   “大娘跟说我,咱们老家离北京远,陈家庄大学生也少,他们也不认识什么合适的人……”   “哥,铺垫太长了,说重点。”   “问我北京有没有同学,合适的,给你介绍,还说……”   “说什么……”   “说你都28了,大姐在你这个年龄,陈冬冬都上小学了,还说……”   “别大喘气,一次性说完。”   “北京实在没有合适的,上海也行,他们不嫌远,女人,结婚比什么都重要。”   “你怎么没和我提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怎么提,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介绍给你,只是让我给你介绍对象,我还做不到。”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又蹉跎一年是吧。   “我妈都催我了,没催你?”   “催了,我说我们这行,35结婚都算早的,她就没再提了。”   “……”连不婚主义陈油都开始催她了,说明,她确实大龄的有点儿碍眼了。   陈盐想了想,中午有个人跟她说她走了就没戏,那就是她可以好好找个对象,好好谈场恋爱,完成30岁之前结婚要娃的人生前半场KPI。   “你认识的人什么情况?”   他看她一眼:“你还真感兴趣?”   陈盐点头:“条件不能太好,高攀一时爽,婚姻火葬场;也不能太差,最起码能和我一起在北京奋斗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他目光投向窗外说了句别的:“下雨了。”   陈盐看着窗户上成串的水珠往下淌,也顺利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上海雨真多。”   他望着雨滴说了句别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自个儿听得还是说给她听得:“要是我没回北京就好了。”   这话说的,你确实没回北京啊,你不是毕业来这里了吗?   俩人安静的赏了会儿南方淅淅沥沥的小雨,陈盐说:“没带伞,这里应该会给顾客送伞吧。”   他说:“不送伞,送专车。”   壕,就该这么壕。   俩人没饮酒,冯珂自己开车把她送回酒店,她下车后,他探头对她说:“来一趟,也不去我家坐坐,明晚一定得去坐坐。”   坐是没问题:“不会碰到你家热情似火的那位吧。”   “不用怕,你只要穿着衣服她也没理由把你怎么样。”   “滚!”   他笑了,什么也没再说,摆了摆手,滚了。   最后一天会议的中午,陈盐刚打完饭坐定,一口没吃嘴里呢,刘东昊跟个冤魂一样又冒出来……   连续三天了三天!   “姐,部长让我跟你说,昨天老地方,等你吃饭。”   他有她联系方式,一直让人传话,是个什么毛病。   昨天他跟她说的明明白白的,只要她走了,就没戏,当时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都把她扫地出门了,这才一天,他又来找她干什么?   反复强调没戏?闲的,没必要。   所以:“你回复他,我不去!”   刘东昊就嘿嘿笑:“行,反正我就是中间传话的,马上答复部长去!”   又嗖嗖嗖走了。   怪不得总找他传话,确实神出鬼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动作贼快。   下午,他们这波会议圆满结束,散的比较早,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陈盐决定去冯珂家坐坐。   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   他说家里基本不开火也没什么菜,俩人边走边商量着去趟超市的话,需要买些什么。   还没走出会议大厅,看到一个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走在中间的正是昨天中午义正言辞跟她没戏,今天中午又约她二次强调的某人。   出口处狭路相逢,他好像才看到他俩,不对,好像没看到她,只看到了冯珂,他打了招呼,主动伸手:“冯副行长,好久不见。”   冯珂回握了一下:“韩部长好。”   他又问:“这是去吃饭?”   冯珂给出否定答案:“回家。”   “……”然后他好像才看到她,对冯珂说了句:“这是你亲戚吧,别说,跟你长得挺像。”   陈盐:“……”   还恬不知耻的对她也伸出了罪恶之手。   什么臭毛病,还假装不认识她了,不认识更好,谁跟他握手,又求不着他。   她直接没搭理这只手,挽过冯珂的胳膊说了句:“走吧。”   陈盐和冯珂去超市买了菜,又到了他家小区。   南方的小区绿化都好,而且人车分流,车开进地库后,坐电梯到了十五层,陈盐才发现这房子还是一梯一户。   陈盐还没住过带电梯的房子,更别说是一梯一户了。   进了门,敞亮的大客厅,还有一踏步的跃层,下层客厅,上层餐厅。   陈盐问他:“这……得多少钱?”   他说:“我买的时候一千出头,现在一千五左右。”   “一千……万?”   他笑:“不然呢?北京不是也差不多这个价格。”   一千万买个一室一厅,他还真是没打算结婚:“你哪来这么多钱?”   “自己挣了点儿,家里帮了点儿,剩下的都贷款,我自己就是银行系统的,贷款额度比较大。”   好吧……   他俩动手煎了牛排,煮了虾,炖了排骨汤,炒了一个蔬菜,还挺丰盛。   摆好盘,陈盐一看四个菜,问了句:“两个人吃太多了,你女朋友不来吗?”   他摇头:“没喊她,要喊韩俊吗……你刚刚给他脸色,上位可能更难。”   陈盐呵呵的:“给他脸才不搭理他的,不给他脸可能就怼他下不来台了,吃饭!”   吃过饭,陈盐就打算回酒店了。   冯珂问她要不要去逛逛黄浦江夜景。   陈盐没这个心情,上海她不喜欢,以后也不打算来二遍,没什么必要逛,回去收拾行李,尽早回京最牢靠。   陈盐进了酒店大堂,还特意扫了一圈。   没见着可疑人士。   看来确实是跟她彻底byebye了。   她闷着头坐电梯,闷着头走到房间口,一抬头,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见着她,不冷不热问了句:“吃饱回来了?”   陈盐没好气:“谁告诉你我的房间号的?”   他回:“会议记录文件夹里有所有参会人员的联系方式和住店记录。”   “……”陈盐跟他说了句:“起开,别挡路。”   他乖乖的让开了。   陈盐刷开了门,进门就打算关门,他忽然伸出一只脚阻止了门要关的趋势。   陈盐低头瞥了一眼他的鞋,又斜着眼瞪他一眼:“你要敢进来,小心你的乌纱帽!”   他还是不收回脚,估计在乌纱帽和进来之间犹豫了……   陈盐上脚去踩,他一闪身,进来了,门就在他背后关上了。   “……”本来,在外面陈盐是完全不怕他的。   但是,忽然,两个人在一个密闭空间下,陈盐就紧张了。   往后倒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说了句:“昨天说了彻底byebye,你又来找我干嘛?”   他好像看出了点儿什么,一步一步靠近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怕我干什么?”   “没有!我就是和你在一个房间里不习惯,孤男寡女,也非常的不方便,你赶紧出去。”   他把外套脱了,扔床上,轻飘飘的说了句:“和我不方便,和叶凉风就方便。”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盐说话嘴都秃噜了:“你……你脱外套干,什么,快穿上!”   他忽然伸手要拉她,陈盐赶紧转身避开,正好被他在身后搂进怀里,这个动作让她紧张极了,她第一时间解释:“房间里加了床,他一张我一张,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他又低声问:“刚刚是不是和冯珂也在一个房间里?”   陈盐又迅速回答:“绝对没有,就去他家买菜做饭吃饭……”   他鼻子在她耳朵旁边嗅了一下,陈盐谎话立刻涌到嘴边:“他女朋友也在!”   陈盐扭动了一下身体,打算摆脱他。   他把她搂更紧,说了句:“你再动,我就当你勾引我了……”   嗯?   陈盐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僵着身体老脸一红:“流氓,你松开,昨天你还说你不碰我。”   “我是说你投奔我,我就不碰你,你不是拒绝了吗?你拒绝了我就想试试,你到底多大的魅力,让我失业投奔你去。”   他的手就真的隔着衣服摸上来了……这个狗男人。 第53章 双簧   陈盐死命挣扎:“你敢碰我,我会恨你!”   他果然停下,声音暗流涌动:“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吗?用一用又用不坏。”   用不坏也不给你用!   “至于!你又想故技重施,明明说了给你机会追我,你不仅没付出,还跟我撇清关系,你凭什么混进来就想和我睡!”   “我要能甩的开你,做得到彻底跟你撇清关系,我能痛快死,你就是让我心里不痛快,连身体也不让我痛快一次。”   凭什么让你痛快,你已经痛快够久得了,你让我不痛快了多少年。   “我说的明明白白,你追我,我考察你;你要用强,可以让你痛快一次。但是,以后咱俩再也别联系,今天冯珂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回北京相亲去。”   “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你管天管地,人在上海还管她北京的感情世界怎么地!   “他能给你介绍谁,他认识几个人,袁野那德行的么?”   陈盐一愣,对,怎么忘了这茬,袁野跟他大学同班同学。   虽然不怎么联系了,但保不齐冯珂打听到他目前是个单身,陈盐忍不住一哆嗦,得提前跟冯珂打声招呼:把袁老板择出去!   “袁野就算了,太花了,不考虑。”   他勒紧她:“你还真敢想,先把我和凉风养你池子里,现在凉风跑了,你又招袁野去了!”   她都说了不考虑,他还敢跟她兴师问罪。   陈盐没好气:“你都不考虑我了,还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吗?我想考虑谁就考虑谁!”   他声音沉沉的:“我往北京调动。”   陈盐:“……”   他语气中带了点儿不甘心:“这次回调不降级肯定没有我的位置,我牺牲这么大,你总要有点儿表示。”   陈盐犹豫了。   都说男人事业很重要,他肯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大好前景,说明,但是,不能感动的太早。   万一以后他后悔了,老拿这事儿埋怨她,俩人都痛苦。   陈盐不想当这个罪人,所以,俩人在没有明确的确定关系之前,谁都别动,最恰当。   “你先别冲动,咱俩再处处,合适了,谁动都一样;不合适,就谁都不用动了。”   他说:“做过那么多次,我没觉得不合适。”   陈盐:“……”   他又说:“每次都是我动,你一次都没动过,你什么时候也动动,让我躺着享受一次。”   这话,他要说在合适前头,陈盐还能会错意,这会说,这个色胚!   精虫入脑了,说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陈盐撅了他一下:“都不用动了,你可以实践诺言了,别碰我,起开。”   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行,我不碰你,你用手……”   陈盐气死了,反手掐了他一下:“做梦!”   他又退让一步:“我在你跟前大飞机,你觉得合适吗?”   “你不嫌丢人,就合适。”   他松开了她。   陈盐回头,发现他就真的不嫌丢人,去解腰带了,陈盐又气又急,连推带打的就给轰卫生间去了。   半晌他才出来,一脸欲求不满的德行,对她也爱搭不理了。   陈盐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我又不是和尚,你出家当尼姑别拉我跟你一起入定。”   他还跟她置上气了。   弄得陈盐挺无语的。   “……”他拿起外套,准备走了。   这个死男人,明天一早她就回北京了,贴心话没有不说,连告别都没有一句,真是白白浪费了她赐予他的大好机会。   送他到门口,见他手扶上把手,陈盐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我明早八点的高铁。”   他停顿了一下,回身的功夫又捧住她的脸,恶狠狠问了句:“这么金贵,不能碰,能亲吗?”   你也没少亲啊,还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陈盐踮起脚,搂住他脖子,先掌握主动权亲了下去……   刚亲了一口,被他用力给扒拉下来了,他浑身写满拒绝:“一口得了,再给我亲出毛病来。”   说完,低头看了看他的兄弟。   陈盐:“……”   “明早我还继续开会,不送你了。”   陈盐不想拆穿他都不行:“我八点高铁,你九点开会,送我也不影响你开会。”   “怎么不影响,送你我一天心情都很差,送你送的我也想回北京。”   这个人,说个情话都这么委婉。   让人讨厌,又……让人心动。   他又说:“每次钱包瘪了,就想回家看看老头子和老太太。”   陈盐:“……”   见他开门,要走了,陈盐忽然有点儿舍不得了怎么回事儿。   这恋爱脑,不光传染,还上头。   陈盐犹豫着问:“要不,再坐会儿?”   他没好气的拒绝:“刚刚不给做,现在再做,不好酝酿。”   “你走吧。”当她没说。   他又来了句:“别勾引我,不做还能忍,做完你一走,非得给我把魂勾走。”   死活要做的是你,不做的还是你。   不对,被他拐跑了。   她的意思是让他坐会儿,聊聊天,他俩就没怎么聊过天。   算了,八句离不开那档子事儿,没法聊,赶紧滚蛋。   陈盐送他到一楼大厅,他回头在她脸上亲了口,还是那句老话:“回去吧,我到家和你视频。”   这个人,出了门就换个人,人前总是人模狗样的。   陈盐问:“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他回:“我有司机。”   他又啧了一声:“同样的级别,上海还是待遇好,让我离开,也是真舍不得,这次我真不动了,你动。”   陈盐:“……”   都说女人善变,那是没见着他,他这人,一会儿走一会儿留,一天变八次,真没劲。   陈盐早晨吃酒店早餐的时候,有人端着个盘子坐到了她对面。   “东西收拾好了吗?”   陈盐抬头,问了嘴:“你怎么混进来吃早餐的?”   言简意赅:“花钱。”   “你不是不送我吗?”   “就不送你去车站了,陪你吃个早餐。”   “哦。”   陈盐默默的吃饭,默默的回房间拿行李,默默的去check out,默默的在大厅坐着等徐教授和王路明,周正下来。   他脸色也冷冷的:“所以让你辞职来上海,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盐回他:“不能和苏婷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和联系。”   他黑着脸「嗯」了声:“你还不放心起我来了,你没我看着,也看着办。”   陈盐没好气:“我比你洁身自好多了,除了你,跟谁都没谈过,更没睡过,亲都没亲过。”   他也冷冰冰的回了句:“睡过你之后,我也是。”   “……”陈盐提醒他:“一会儿教授下来,你别kiss Goodbye,让大家都尴尬,你走了,我还要和老师学生们共事呢。”   他哼笑了声:“老教授没结婚么,回家不亲媳妇?”   “回家是回家的,洗澡还光腚呢,你敢在大街上光腚吗?”   “……”徐教授和周正先下来的,陈盐本来打算介绍一下他,结果徐教授先对他伸出了礼貌手:“韩部长,开会时候见着你了,幸会幸会。”   有人认出他来了,他又是一副领导做派了,挺客气的回:“常听盐盐提起您,说您特别照顾她,感谢。”   旁边盐盐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然后,他跟领导视察走过场一般的跟周正冷淡的握了一下手,都没打招呼,端的领导派头十足。   弄得周正看起来惴惴的。   陈盐低声说:“你走吧。”   他冷淡的说:“送你上车。”   然后对徐教授说:“教授,我让司机送你们去车站吧。”   陈盐赶紧回:“不用,酒店有商务车接送,还大,你那车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人和行李。”   他估计也就是客气客气,彰显一下实力,就没再坚持。   王路明匆匆下来说不好意思,睡过头。   陈盐已经代为都check out了,把身份证还给大家,然后跟酒店说可以发车了。   他们一行五人站在酒店门口等车,都没说话,离别实打实的摆在眼前了,俩人心情都不算好。   车来了,周正和王路明把行李都放了后备箱,徐教授对他点了下头先上了车。   然后周正和王路明也上了车。   陈盐闷头说:“我走了。”   他探身过来把她拥进怀里,在她头顶亲了下,又用脸蹭了下她的头发,松开了。   也没说再见,也没说任何一句话。   车开动的时候,陈盐想:再也不来上海了,走的时候心里太难受了。   一抬头,发现司机正从后视镜里观察她,陈盐冷不丁发现,这跟三天前送叶凉风的司机同一个。   额,这酒店这么大,难道就只有一个司机吗?   这眼神,弄得跟她换男人换的很勤快似的。   车送到车站进站口停下,往下取行李的时候,陈盐接到电话,他的,估计是关心一下到哪儿了。   她接起来:“嗯,刚到车站。”   那边说:“我知道,我在你后边。”   陈盐一怔,想要回头,他又说:“别回头了,我在车里看着你走。”   陈盐鼻子莫名一酸:“回头应该没问题吧。”   那边声音听不出情绪:“问题很大,舍不得。”   行李都弄好了,司机也走了,陈盐低声说:“我进站了。”   他说:“我周末回北京看你。”   陈盐一想,今天周四,那不就是后天,那还伤感什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看的时候不能空手来,记得给我买礼物。”   “……”回到北京,徐教授和王路明都先回了家,周正和陈盐直接去了学校。   陈盐给恭喜在火车站买了点儿上海特产,感谢她有课才能让她捡个漏,出了趟差,还了笔债,还捡了不在身边的垃圾男人留在外地没往回带。   陈盐回到了北京,没了那个人在身边,上头的感觉渐渐下头后,越发觉得头大了。   她怎么会这么疯狂,脑袋一热,就给了他机会。   还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比如失业失身之类的。   她真的应该问问三姐。   她发信息给三姐:你有大把时间的时候,我要跟你聊聊我的情感世界。   陈油晚饭后打过来:今晚没去健身,你有的是时间,说,说详细点儿。   陈盐说:故事特别长,你别激动,也别打断我。   陈油嗤笑:什么故事我没听过,我激动什么劲儿?快点儿。   陈盐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就简单讲述了一下她和韩俊这段跨越9年的恩怨情仇。   首先,以给她介绍兼职之名行不轨之实,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把她恐吓一顿,让她好多年一提男人就发怵;   工作时候遇到又想跟她一夜情,睡着睡着俩人还睡成不正当同居关系了,过年都不请自来的跑咱陈家庄去拜年,给他赶跑了;   后来她没打招呼单方面结束这段不正当关系,他也没找她;   但是,再遇到被他一顿狂贬后又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求复合,抛开他俩的种种恩怨,单说他这个人,H三代,TOP1高材生,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三姐,你觉得,我应该给他机会吗?”   “我还以为冯珂是你能遇到的天花板,没想到,天外有天。”   “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应该一脚送他上天。”   “……”   “又不在一个城市了,还有什么可搭理他的,算了吧,他可比冯兄弟还难hold住。”   陈盐决定正视自己内心:“我知道……但我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   陈油沉默了一会儿:“喜欢确实是做选择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你可眼见要29了,你打算跟他怎么谈,谈多久,你俩过去不会有疙瘩?现在谁投奔谁?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情我愿谁的事儿都不碍;   但结婚就是两个家庭了,我虽然知道自个儿的妹妹很优秀,但万一有的人就是重视外在呢,你也不能说人家挑剔,本身你俩差距就是非常大,他家人那边你见没见,人家眼光高不高,能不能够接受你?”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给他机会谈个恋爱,还没想结婚这回事儿,太遥远了。”   “你玩儿呢,赶紧断!”   “也不是没想过我的终身大事,但跟他,我不敢想……”   “你不敢想倒是敢做,要么你就跟他断了,要么你就问他想没想过,想过再考察再实践,没想过你跟他蹉跎什么!”   挂了陈油电话,他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跟谁通话,一直打不通。”   “我三姐。”   “聊什么?”   “一会儿咱俩跟我三姐开个会,面试你一下,你稍作准备。”   “面试什么?”   “我也不是面试官,我哪知道,不过你别担心,我家面试不说英文,中文就可以。但是,你别觉得中文简单就放松警惕,我三姐,猴精猴精的。”   “……”陈盐说完就把陈油拉进会议群里了。   举着牙刷的陈油一脸懵:“不是刚挂了吗,怎么又开视频了……我去!”   韩俊皱了皱眉:“……”   陈盐:“……”   说完,陈油把视频关了,只留了音频。   而且听声音特别礼貌的说了句:“部长好!”   韩俊脸色不算友好,回话还算客气:“三姐好。”   陈盐说:“三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他!”   最好给他问怕了,问退堂鼓了,问人没影了。   陈油说:“我没什么想问的,刚刚说的很清楚了。”   然后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你是不是傻,不跟我打招呼就拉了个会议,我问什么啊我问,一想到他是H三代,还是部长,你三姐也害怕。   陈盐说:三姐,你发咱三群里了。   消息立马撤回了,还听到陈油「哎呀」了一声:“牙刷掉马桶里了,先撂了。”   就退了群消失不见。   剩下还挂着视频的他俩面面相觑。   韩俊说:“你是不是担心你今天走了后我特别伤心,和你姐演双簧逗我呢。” 第54章 鲜花   陈盐一直觉得陈油特别的牛,这次知道了……   原来她三姐,跟她一样,也是外强中干。一见领导,就发懵。   陈油第二天才又冒泡,给她留言: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他,你俩未来打算。   陈盐本来想找个机会拐弯抹角的问问,比如晚上视频的时候。   结果,特别不经念叨的某人已经打进来电话:“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大周五的,不在学校,我能在哪儿?倒是你,怎么大白天给我打电话?”   “我在你学校南门,出来接我。”   陈盐气喘吁吁的跑到学校门口,看到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车外倚着一人,好(一)久(天)不见,乍一见竟然觉得他身正条顺,好看的十分突然……应该是车衬托的。   陈盐「哇」了声:“看来还了你十万,你又有钱摆阔了,还租了辆豪车。”   他脸色黑了黑:“上车。”   陈盐问:“这开会呢,你怎么跑北京来了?”   “我一早来的,有个短会,开完就来找你了,周一一早回去。”   哦,难怪,日理万机韩部长有空莅临本校考察女性之友。   陈盐边开车门边问:“咦,你的性价比之王小电车呢?”   “处理了,我人都去上海了,北京还留着它占个车位不拉屎吗。”   那你人都去上海了,北京还占着她呢。   也是,她又不花他的钱,这年头,只有具备自理和自强能力才能不被社会和对方淘汰。   “这车,给你用。”   陈盐才回神,“啊”了声:“什么意思?”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让我送礼吗,这车,给你的。”   陈盐拒绝:“车就算了,我住的那儿,车都开不进去,油钱还贵,你这不是送温暖,而是送累赘,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把车换成现钱吧。”   “你真敢想。”   那看来是不同意,那好吧,那就:“算了,搞不好今天给了,你明天又会加价要回去。这么多年,你又给我介绍兼职又拿捏我工作的,我一分钱回头钱没见着,净倒贴了。我觉得我要想发财,必须和你撇清关系。”   她倒是可以把自己培养成个存款机,架不住有人把她当提款机。   “放心,有我你还有可能发财,没我。”他刻意顿了一下:“你一定变成个穷鬼。”   呀呀呀,这是不是威胁,她是不是可以举报!   陈盐决定先带他去自己办公室,她还有点儿资料没打印装订完,弄好了,提前走会儿问题不大。   进门时候,恭喜正好出来,陈盐给俩人互相介绍:“我同事,恭喜;我准备复合的前任,韩俊。”   韩俊:“……”   恭喜愣了一下,傻乎乎问了句:“你认识袁野吗?”   韩俊皱了皱眉,看了陈盐一眼。   恭喜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了句:“哦,对”,扭头跑了。   陈盐有点儿不明所以,很快收到她的信息:“我以前,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了。”   身边那位问:“看来袁野常来学校?”   陈盐一下子明白过来刚刚他那眼神的含义,她镇定的说:“来过,过来和恭喜相亲的。”   不算撒谎。   她又补充:“不过袁野要求高,没成。”   他又问:“准备复合的前任,你准备怎么样了?”   陈盐回:“什么礼物都没送,我准备什么!”   “车没给送?”   “别人送礼送到心坎上,你倒好,鲜花珠宝,我考试/答案都给你了,你照抄都不会。”   “你是不是傻?”   “不傻,灵着呢!”   陈盐弄好资料,说带他去附近吃个饭,吃完看他自己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回家看看他思念的老爷子和老太太。   他说:“先去你家待会儿,我看你生活质量提高到什么水平了,在我跟前腰板那么支愣。”   陈盐回:“我就算是要饭的,只要没要到你头上,在你跟前腰板也支愣。”   车开到了小区门口,陈盐以为依着袁野的关系,大爷应该会放他们车进去。结果,门口大爷声音依旧洪亮,态度依旧坚决,她下车攀谈的结果:依旧,没戏!   在攀关系上面,不得不说,还是袁大爷牛气。   陈盐走回车前,对韩俊说:“你去路边找找停车位吧,这会儿应该不难找,我有个快递在快递柜里,我去取一下。”   俩人分头行动。   陈盐先取了快递,打算再去大门口接人,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还伴随着一声汽车鸣笛:“陈盐!”   她回头,不经念叨的袁大爷,从车上蹦了下来……   陈盐回身看着他走近,先是意外,再是疑惑。   这,他俩还有必要见面吗?   上次不是已经绝交了吗?   他走到她跟前,看了眼她手里的快递,问了句:“买的什么?”   关你什么事儿,陈盐问:“你来干什么?”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一改往日张狂的样子,说了句:“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   陈盐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公司了,他给顺便送过来了。   跟着他走到车前,他按开了后备箱。   陈盐看去,呼吸都停了一拍,惊的。   一整箱的鲜花,就这么火辣辣明艳艳赤罗罗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觉着,咱俩关系还可以抢救一下,你觉得呢?”   陈盐:“……”   陈盐必须得承认,袁野这些年没吃素,真会搞突击,搞浪漫,要说见了这么多鲜花不眼馋那是假的。   毕竟有个狗男人从来没送过她,哪怕是一朵。   “我觉得不错!”   陈盐脑子嗡的一声:我去,光顾着赏花了,怎么把草给忘了!   袁野的表情比她还吃惊。   此情此景,就跟他俩被某人捉//奸了似的,一阵非常尴尬的沉默。   陈盐觉得冤死了,她什么也没干,就取了个快递看了眼后备箱的功夫,怎么就跟犯了罪一样了呢?   但是,袁野比她反应快。   他忽然说:“她离职少发钱了,我补偿一下。”   说完,气氛也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   陈盐气的:不会编故事你就别编!   这话,骗傻子都困难,还骗他!   估计韩俊也是给他脸面,没继续追究,就轻飘飘问了句:“你车怎么开进来的?”   “门卫是他大爷!”   “这是我公司员工宿舍!”   没对好词就自由发挥的结果,就是……场面更难看了。   袁野一紧张都招了:“我是喜欢陈盐,你喜欢她,我不跟你争。”   陈盐心里一阵哀嚎:袁大爷,你是不是傻!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扔,不过过脑子。   你面前这个男人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不知道他什么德行吗?他可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啊小人!   他哼笑了声,这声让陈盐和袁野都莫名感觉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由脚底板至天灵盖的寒意,这是怎么回事儿?   果然,他说:“别不跟我争,你就来争,试试。”   袁野怂的不敢开口了。   他又说:“别傻站着了,既然都来了,上去坐坐?”   后面一句更惊悚:“你常来,你带路?”   袁野说了句:“我真不常来,我还有事儿,不能坐了。”   逃了!   陈盐看着这辆车的背影,心里那个气:他砸烂了摊子,跑最快!   他俩沉默着上了楼,进了屋,陈盐放下快递,拿出拖鞋。   他冷冷的问:“袁野穿过?”   穿过……也得说没穿过!   “没,他没来过屋里,他都在楼下杵着,不让他进屋,思容和她老公过来时候穿的。”   说完她还干干笑了两声。   这弄的,篓子是别人捅的,心虚的为什么是她,而且,窟窿又为什么要她来补。   换了鞋,陈盐挂包,脱外套,冷不丁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陈盐惊呼一声:“韩俊!”   “……”陈盐被他扔在床上,眼见他欺身上来,她又喊:“你说过好好追求我的!”   这个狗男人压根不理会她的话,扔掉外套就压了上来……   无论陈盐怎么躲,怎么拒绝,他都不为所动,陈盐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说:“没做安全措施。”   他低声说:“袁野还没走远,你打给他,熟门熟路的,让他买了送上来。”   该死的袁野,把潘多拉魔盒又打开了。   结束后,她很累也很呆,还有点儿后怕。   要是真怀孕了可怎么办?   心情非常低落。   就这样,隔壁还有沾了便宜还不说人话的混蛋。   “今天见着袁野我才明白,我太傻了,我干嘛折磨我自己啊,这样上你多带劲儿,你不爱我就不爱,恨我也无所谓,反正,你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心情down到谷底了,比失去第一次还差。   那时候是心甘情愿的,这次是形势所迫的,本来,他俩的正常进度,两次感受,理应反过来才对。   他晃晃她:“傻了吗?说话。”   这人的老毛病了,每次干完坏事儿,就喜欢拉着她聊天,就跟售后服务一样。   属于把你外在看光了,内在我也要剖析一下。   但是,陈盐决定以后不跟他废话:“给钱!三十万!”   “你真敢要,我就一次,最多十万。”   十万也行:“拿钱!”   “你没算明白?你三次,我一次,这样你还欠我二十万。”   “……”陈盐更低落了。   强烈建议:“你这么勇猛,伺候富婆去,赚的更多,你老来薅我干什么!”   他这会儿才说了大实话:“你动动脑子,我这职位,伺候她们,她们敢接受么。”   陈盐:“……”   他动了动身体,在她脸上又亲了口:“我这次回来,是要送你一样东西的。”   陈盐没好气:“送精是吧,送完了。”   “……”又想了想:“难道?还是送我走时候还给你的那套项链?”   顿了一下,决定好好批评批评他:“你就没别的可送了吗?一件礼物送三次,你可真省大钱了……嘶,疼!”   陈盐赶紧翻了个身钻他怀里:“部长,快拿出来,只要你送的,送什么我都喜欢!”   他松开她,躺平:“上衣内兜里,自己去拿!”   送礼都自取了,陈盐觉得跟他没法继续处了,等着,等他回上海,看她还搭理他!   陈盐摸到自己内衣穿好,又从枕头底下拽出睡裙套上,下床一看,他的外套压根没挂客厅,就在卧室地上扔着,地上衣服从床上零散的拖拉到地板上……   控诉着刚刚战况有多么激烈,and,陈盐被敌人碾压的有多么凄惨。   陈盐蹲下,在他大衣内兜里摸到卡片样的东西,拿出来:一张身份证,一张存折。   这礼物肯定不能是身份证,那就是存折!   陈盐赶紧打开,看到余额,有点儿懵!   数了数,又数了数,确定了12后面,小数点前面,有6个零。   那就是,1200万!   陈盐倒抽一口凉气。   他躺在床上问:“数清楚了吗?”   陈盐「嗯」了声:“谁贿赂你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数,是死罪!”   “……”   “赶紧还回去!”   他回:“还个狗屁,这是我从大学到去上海之前自己炒期货赚的,现在这个位置敏感,换工作时候期货办理了销户,这些年也花了不少,剩下的钱就存折子上了。”   ……   哦,合理合法,那就应该进不去了,那好吧:“你就是让我拿折子买礼物呗?有限额吗?”   “不写着了吗?限额1200,你想透支去问问银行同不同意。”   哇哦!   “你怎么直接给我送钱?”怪招人喜欢的。   “投其所好,这些年,只有钱能打动你。”   还真是,作为一个穷鬼,她对钱有非一般的喜爱。   “这是你的全部家当?”这都all in了,说明是真爱!   他嗤笑:“怎么可能,这是自己赚的零花钱。”   吹牛精又活跃起来了。   “你的工资呢?”   “那点儿工资连饭都不够。”   “……”陈盐握着存折一溜烟又钻回被窝里:“真的都给我了?”   他挺平淡的:“所以我让你眼光放远点儿,我学经济法的,懂法懂经济,还懂民生,还能穷着你。”   陈盐觉得他说的非常对:“对对对,我就知道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枕着钞票睡。”   “……”陈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看存折,越看越满意,从今天开始,她,就实现财务自由了?   他忽然说:“我表示过了,你也表示表示,把工作辞了,跟我回上海。”   陈盐握着存折陷入了思考,按照她现在的收入,不吃不喝80年,能有这个数,但是!   她不一定活到108,但她工资铁定会涨,钱贬值快的话,她会涨的更快,大概50年?30年?就差不多了吧。   所以,一般人才做选择,陈盐……两个都想要:“不是说再合计一下吗?”   他又搂住她:“合计什么?你不去就把折子放回去,去的话,你也见着身份证了,我人也在这里,明天去银行,转你账上。”   他又……诱之以利。   “不去就真不给我了?”   “你说呢?”   “……”陈盐把折子塞自己枕头底下,想诱之以色:“你上次不是说一夜就能获利千万吗……”   他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你刚刚还叫唤不行了。”   那是因为钱没给到位:“我没有,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用又用不坏,不用还浪费。”   “……”陈盐把腿担他身上了:“部长,你觉得嘞?”   他一把给她呼噜下去了:“我觉得算了,你用不坏,我这么久没做了,又这么持久,太频繁可能会亏空。”   色//诱失败!   她脑子一转,搂住他,往他怀里拱了拱:“韩俊,我爱你。”   他身子一僵,半晌才回:“你刚刚还说恨我。”   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他声音更冷了:“你说床上说爱都是放屁。”   陈盐仰头看他:“没有,这次是真的,我以后要真实的表达我对你的感觉,刚刚恨你是暂时的,这会爱你才是真心的,我保证,我对你的爱肯定比你老二更持久。”   “滚!”   表达爱被答复滚也没生气,她真是有个好脾气,还有个不言败的好性格,又重复强调一遍:“真的!”   “你怎么表达你对我的爱?”   陈盐想了想,光用嘴说不行,那就:“用身体?”   “用过了,换别的。”   竟然当她是日抛的。   太过分了,看她把他钱掏空了,再等着瞧!   “都说男人一过了三十就走下坡路,还真是!”   话音刚落,她就落入敌人怀抱里,被敌人欺身而上……   他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虽说色//诱是她主动的,但,真要办事儿她还真退缩了:“我,唔……”   ……   他在她耳边欠揍得问:“你再说说,我这坡到底是上行还是下行?”   陈盐已经生无可恋了:“你怎么说都行……”   她忍不住低叫了声:“过,过山车型……”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无能,只能整段删除   你们千呼万唤的车,好多车啊,是不是!   这要是还被锁,那我就删光光   小野子送人头来了,送的还是小盐子的人头……   明天不更,后天更   码字跟不上日更啦,只能隔日更啦   不过五千字,可以了 第55章 面试   陈盐是真累坏了,睡得死死地,一觉到天亮。   醒了第一件事儿不是确认旁边有没有人,而是,摸了摸枕头下的存折。   还在!就有柴火烧!   那她对部长的感情就不会变!   部长人呢?   陈盐扭头,发现了比她睡得更死的某人。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就像在看一座金山,一座银库,那肯定就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迷人,越看越得劲了。   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像在亲人民币一样。   他皱着眉,换了个方向,把人民币背面留给了她。   没关系,正面反面都一样花。   陈盐心情还是不错的,起床!   一下床,腰一酸腿一软,但,完全没有生出抱怨的小情绪。   洗澡洗漱整理房间打理地面,煎个鸡蛋,热个牛奶,烤个面包,摆个盘,还哼了个小曲。   一切就绪,某人终于光着膀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了,看了眼餐桌:“连颗绿色蔬菜都没有。”   有钱的大爷要求高,等你没钱了走着瞧。   陈盐笑颜如花:“吃不惯?想吃什么?我马上下楼给你买去。”   “……”他还不习惯了:“你正经点……”   男人就是难伺候,晚上上了床就希望越骚越好,白天下了床又要求她一本正经。   陈盐对金主的要求无限满足,收了笑脸,一本正经对他说:“部长早,麻烦您先洗漱,再用餐,洗漱这边请。”   “……”吃饭的时候,陈盐说:“一会儿带上身份证去趟银行,我要把钱转走,转完我还要去学校值班。”   学校周末会留两个老师值班,她和恭喜一个排班。虽说恭喜住在学校吧,但上周她以出差之名旅游去了,还是顶替的她,这周怎么也得主动去守着。   跟他说着话,她给恭喜发消息:“今天晚到一会儿,去趟银行。”   恭喜回的很快:“算了,周末两天你就别来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有我一个人搞不定的事情我再联系你,好好跟你家那位腻歪吧。”   有个好同事,多么的重要!   “同意辞职了?”   陈盐放下手机,认真点了下头,她想过了,利字头上一把刀,不见点儿血,怎么能获利呢。   只是,毕业2年多,都已经换了三份工作了,未来的工作她还没有方向,但是,要想未来和他在一起(守住1200万),还是应该她换城市。   要让他来北京,降级!这钱没她的份不说,这个官迷绝对以此反过来薅她赚的血汗钱,心生埋怨了搞不好连喘气都得交呼吸费。   他倒是有点儿意外:“这么痛快,我还以为你会收了钱继续跟我打太极。”   嗯?还可以这样?   大意失荆州。   “我也有条件,上海那边的工作,我会骑驴找马自己看着办,你别插手,我不想在工作上和你绑定太深。”   他不同意:“自己找打算找到什么时候!”   这方面她还是有自信的,工作经验没累计多少,拜他所赐,找工作换工作的经验可是真不少。   “对我要有信心,我多少也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   “你对名牌的要求可真低。”   他瞧不起她学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跟他废话:“吃快点儿!争取赶银行开门第一波。”   “……”他对吃的要求高,基本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转账先不急,今天跟我回家见见老爷子。”   这么突然,不好吧,自己的亲人自己尽孝,就别假手于人了。   “我还要去学校值班呢。”   “都要辞职了,还有什么可值得,老爷子那里我都已经打了招呼的,必须去。”   “也没到必须的程度吧……”   金钱果然是把双刃剑,给了他底气的同时又让她低声下气。   “不见家长就结婚,礼貌吗?”   “……”怎么又提起了结婚?   陈油提出让她问他有没有未来打算,她其实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他主动提了,太直接了太容易了,陈盐反而不太相信他真的就有这个打算。   “前脚见家长,后脚提结婚,你是正经的吧?没发癔症吧?”   他一听冷脸了:“不结婚你收我一笔钱?不结婚你去上海投奔我?你跟我玩儿呢?”   年龄在这里摆着,她当然考虑过结婚,但跟他,她还以为得搞长期发展战略才有微乎其微的希望走到结婚那一步。   但突然的,他提了。   陈盐沉默着起身,去卧室了。   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他过来了,倚在门口看了有一阵,才开口:“算了,不去了。”   一听不去了,陈盐又觉得委屈了:“你耍我呢,我刚做好思想准备。”   “……”他走过来挨着她坐下,硬邦邦说了句:“我以为你不想去。”   陈盐没吭声,却扭头扎进他怀里。   他抬手拥住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要不?你就再准备几天?”   听了这话,陈盐眼睛里渐渐有了涩意:“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觉得特别痛苦,有时候又觉得特别幸福,更多的时候,我觉得特别的不现实,不敢相信我们真的会走到结婚那一步,我一直以为,你会结婚,但结婚后还不放过我,让我给你当情妇。”   这真的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他似乎是考虑了一会儿,才回:“政策允许的话,我不反对。”   “……”他搂紧她,在她颈后蹭了蹭,才说:“前年,再遇到你,我也无数次后悔,大学那会儿,我要是再有耐心一点,会不会我们两个,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既然他这么真诚,陈盐也不说假话。   “那倒不会,那时候我连三姐和冬冬暖暖的男神叶凉风都没看上,怎么会看的上你。”   “我觉着,你还是当情妇吧。”   金主不高兴了,哄不好可能她就不用换城市了。   陈盐往他怀里拱了拱:“部长,举报成风啊,为了您的仕途,还是得保住操守牺牲你兄弟呀。”   “……”她从他怀里抬头:“走吧,别放老人家鸽子,见你爷爷,不用英文面试吧?”   他看她的眼神里都染上了笑意:“那倒不用,老爷子那个年代,都说俄语。”   见是能见,不能白见,他也得有所表示。   “可以见,必须先转账。”   今天要办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件,银行转账;   第二件,买套合体的衣服;   第三件,去他爷爷家面试,说俄语。   太难了,面个试不是英语就是俄语,陈盐决定,此行,沉默不语。   他爷爷虽说是老干部,以前再牛,到底退休很多年了。所以,按照她想象中的样子,他爷爷住的地方应该是退休老干部疗养院那种,老头老太太一堆,打麻将,晒太阳,侃大山,聊着谁家儿子辈孙子辈更有出息,把夕阳生活过得缓慢而平静。   实际到了,出入小区有门岗有警卫,车牌号没登记的话就得接受检查。   这阵仗让陈盐开始紧张了:“车牌都没登记,是你亲爷爷吧?”   他可能也看出她紧张了,握住她的手回了句:“我不敢问,你敢的话,一会儿问问。”   “……”他都不敢,陈盐更紧张了。   车开进去,是一栋栋幽深的青砖别墅,开到中间一栋时候,有个年轻小伙子在一辆黑色车跟前擦车,他把车停在了黑车后面。   下了车,那个年轻小伙子挺熟络的跟他打招呼:“来了。”   他问:“老爷子呢?”   “二楼,叔叔阿姨也在。”   陈盐悄悄的问:“今天面试还是双语的?”   他思索了一下,跟她说:“我没约英文面试,她强面的话也行,主动权在你手里,不及格可以不作数。”   “我不及格的可能性大吗?”这点很重要。   “你英语怎么样?”   陈盐摇头。   他回:“没事儿,都说了,不作数。”   “……”谢谢,并没有获得安慰。   陈盐吞了吞口水:“你能牵着我的手吗?”   陈盐以前不爱和他拉手,能拒绝绝不主动,今天不一样了,她想紧紧拉住他。   他嘲笑她:“你这出息,还想当中国女首富。”   “拉紧点儿,从进门到离开都不能松开。”   “……”进了楼门,先是换鞋的门厅,里面是客厅,感觉很大的样子,也能隐隐听到有人对话的声音,好像是女性。   他进门,弯腰放下手里临时购买的两盒大闸蟹,给她扔了双拖鞋,自己也拿了双。   换鞋的时候,他说了句:“我们来了。”   听到声音先过来的是个小姑娘,脸上挂着笑,看他一眼又笑着看陈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麻利的拎起盒子,走了。   紧接着又见着走过来一个老太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庄又和蔼,见着他俩很开心,严谨点儿说应该是见着他才这么开心:“我的大孙子回来啦。”   他估计觉得在她跟前被喊大孙子不太习惯,就没什么情感回馈的,还神色很不自在的一句话简介了她:“陈盐,喊奶奶。”   陈盐赶紧问奶奶好。   他奶奶见着孙子心情好,对陈盐态度也挺好:“都好都好,快进来坐。”   陈盐想,这就是奶奶疼孙子,没缝。   反观,她奶奶疼孙女,没空。   进来以后,见着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女性。   见他俩过来了,脸上没有喜悦,首先一句责怪:“这都几点了,不赶饭点你就不露面。”   应该是他妈妈。   奶奶都起身过来迎他俩了,妈妈没动身,陈盐知道这场面试肯定不容易。   不过他妈妈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完全看不出年龄。甚至和他就像是姐弟,而且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和优雅,苏婷都望尘莫及。   陈盐被她妈妈这气质震慑住了,招呼也不敢乱打了。   他明知故问:“你都来了,我爸没来?”   他妈这才回了句:“楼上。”   他瞟了眼二楼,说了句:“你俩来,是凑巧?还是有什么工作要指示?”   他妈一顿不满的埋怨:“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俩不过来成吗?去年年初就说带回家见见,一拖快两年,我俩再不过来上赶着见见,你都四十了。”   “你也知道我老大不小了,就不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我又不是妈宝。”   他妈:“……”   母子俩斗嘴的时候,他奶奶既没参与也没劝和,感觉应该是常态,反而很和善的对陈盐说:“过来坐,吃点儿干果。”   进了门净听他母子斗嘴,她招呼都没跟他妈打上正发愣呢,听到她终于来活了,赶紧挣开他的手,走了过去。   他:“……”   他也跟了过来,刚坐她旁边,就听到奶奶说:“老韩,这就是陈盐,俊俊的对象。”   俊俊……凑他耳边说:“咱家的俄语面试官下来了。”   陈盐又慌着起身对下楼的二人打招呼:“爷爷好,叔叔好。”   他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冷淡的神情和他相似度很高,一看就是他亲爸。   他爷爷反而精神头很好,看起来平易近人,年纪虽大,背不驼,腰板还挺直,上下楼腿脚倒也稳健。虽然说话不紧不慢,但让听的人就觉得很有重量。   见到她,不疾不徐说了句:“真人,比照片好看。”   陈盐一懵。   他咳嗽了声。   陈盐还以为人齐了就该开始面试了,结果,他妈说:“人都齐了,开饭吧。”   “……”都到了公司门口了,面试都没机会上。   陈盐也不傻,爷爷奶奶对她的态度比较友善。   爸爸妈妈对她的态度……   这大概就是他带她来爷爷奶奶家不回他家的原因了。 第56章 番外2-陷阱   冯玥哭哭啼啼问他,是不是把凉风女朋友给睡了。   韩俊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冷笑着回:“睡她,还不如找只鸡。”   这个女人,他本以为单纯的可以,整起人来真有招,真要命,既没给他痛快还让他惹了一身骚。   本来,他打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搞不定的人。   只有她!   让他在最期待最得意的一瞬间,一闷棍子给他打入冰窟,气的他都哆嗦了。   就感觉,他,韩俊,一下子像个跳梁小丑,成了个见不得人的男人,被一锤子钉在了耻辱柱上。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弄他,她真有种,哪怕用最恶毒的话回敬她,他都觉得不够。   连他看叶凉风都不顺眼了。   哪怕她没和凉风玩儿真的,他还是看他不痛快。   他看冯玥也不痛快了,因为她是那个私生子冯珂的妹妹。   他迅速又找了一个女朋友,找了个颜值巨高的,出街可以靠脸炸街,有星探递名片的那种。   韩俊还以为,他男性魅力消失了。   事实就是,他没变,跟以往一样,他只需要稍稍释放点儿对她感兴趣的信号,她立刻就粘了上来。   这才对,他奶奶的,前面那个女人真他妈眼瞎。   谈了没多久就分了,一是本来也是想用她自证一下他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女人;   二是,他出国手续下来了,他迫不及待甩掉雾霾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饭局上再遇,说实话,韩俊真的没想怎么着她。   这么多年了,谁还在意那点儿屁事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就是看她不顺眼,哪怕她一直低眉顺眼的样子,他也忍不住在心底嘲笑她真能装。   听她说她有对象了,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惹火他了。   那一瞬间,他见不得她好。   她没对象还能相安无事,有对象,呵呵,他就特别想知道她看上的人到底什么德性,比他韩俊强在哪儿。   她送上门,他确实推波助澜了,但选择权一直都在她手里。   她就范了,还挺容易的。   容易的出乎意料,容易的让他无比轻视她。   既然肉都自己躺在砧板上了,年头长是长了点儿,没有不吃的道理。   发现她是第一次意外了点儿,还不足以改变他吃够了就走人的初衷。   调回北京一段时间没顾上谈朋友,偶然和她开荤,他还真有被爽到的感觉。   这感觉持久到让他在玩儿够走人以后,想起她心底就发热,就像在身体里点了把火,不停的烧,时间越长烧的越难以忍受。   好像她就是那瓶透心凉的冰水,干了,爽到骨头里。   他本来,报复完了,是打算彻底跟她两清的。   后来,他特别的后悔,他又回头招惹她。   他就应该知道,越容易上手的东西,陷阱越深。   他就不应该忘记,这个女人,当年是怎么扮猪吃老虎,狠狠耍了他一次。   一个坑里栽了两个跟头,之于他,也是真的够够的了。   滚吧,滚的越远越好,有一天她回来求他回头,他都不再考虑的。   他要谈个各方面碾压她的,就跟大学那个女明星一样,好好抚慰一下他被别人践踏的自信心。   但实际上,多漂亮多清纯的,都提不起兴致。   他每次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总会想起她,想起她的样子,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她说话的声调,他会焦虑。   他读书工作都没焦虑过。   可能是城市的原因,这个城市让他烦躁,太他妈拥挤了。   他换了城市后,焦虑果然好转了很多。   他从小就自律,不沾烟不酗酒,去了上海,反而迷上了烟草的味道。   夜里失眠的时候,站在阳台看万家灯火,再抽上几支烟,一个人,有烟有酒,也挺好,没觉得孤独。   真挺好,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他绝对能够自愈。 第57章 额度   吃饭的时候,奶奶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盐老实巴交的回答:“我爸,我妈,三个姐姐。”   奶奶听完说了句:“这么多姊妹呢,家里很热闹吧,几个姐姐都在北京吗?”   老人还真是最喜欢热闹,最关注热闹。   陈盐摇头:“两个姐姐在老家结婚了,一个姐姐在南方工作。”   他妈忽然问了句:“爸爸妈妈做什么的?有正经工作吗?”   陈盐没想到他家不光要求她是个正式工,还要求父母也得是个正式工……   陈盐又摇头,刚要说父母就是普通农民。   他反而很感兴趣插了一句:“你家生这么多闺女是为了追儿子吗?”   明知故问:“农村都是这个风俗。”   “三姐多大了?”   “跟你同岁。”   问这个做什么,就算比你小,你也得跟着我一起喊姐。   “不小了,结婚了吗?”   要不是在他家饭桌上,换个地儿,陈盐一句也不搭理他。   这这里,真是前怕狼,后怕虎,中间还得应付一个难缠狗。   “还没。”   他又打算问什么。   被他妈妈打断:“你怎么跟人家不太熟一样。”   他撒起谎来也挺能唬人:“确实不太熟,比你们早认识没几天。”   陈盐:“……”   他爷爷好奇问了一句:“楼上那张合影不是你们俩?”   他顿了一下,才回:“不是,照片里那个跑了,我又照着找了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一模一样的现在只想跟着照片里那个,一起跑了。   他爸说了句:“胡闹!”   他爸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陈盐就紧张了,万一这饭场变成了战场,那她,太难堪了。   他爸火了,他也没什么反应,还照样我行我素:“我胡闹你和我妈就得体了?一个没好脸,一个没好话。”   他爸啪一撂筷子,就要发作。   他爷爷说了句:“行了。”   “……”老爷子不愧是家里的北斗泰山,说话的份量非常重,这话一出,谁都不吭声了。   果然,他们家,三代为官的职业病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只有奶奶添了句:“吃饭,都吃饭吧,吃完再聊。”   陈盐觉得奶奶的潜台词大概是:吃完去一边掐去,让我们老两口吃个心静饭。   吃过饭,他妈妈说私下跟她聊几句。   他立即追问:“什么事儿还背着人聊?”   他妈没好气:“怕吓跑了?你那么能耐,吓跑了你再找个一模一样的就行了。”   他也没示弱:“也不是不行,那我就真四十了,你们不着急我无所谓的。”   他妈不愿意搭理他了:“跟你爸聊你工作的事儿去。”   他爸哼了声,一副特别瞧不上他的姿态。   有可能父子就是有天仇,他也瞧不上他爸:“我自己的工作自己有数,你们甭操心。”   他妈来气了:“不操心,北京干的好好的,平调去上海,白白浪费了这边的好位置,跟你说过多少次,每走一步就要考虑三步,你这叫心里有数!”   这点儿上,他爷爷反而挺通透的,牛人大概都有牛人的斤称。   “你们俩啊,就是见不得孩子退步,这有什么,年轻人,多点儿挫折不算事儿,当年跟我同期的,有几个调的快的,一个不留神被撸到底的也不是没有,我就不急不慌的,走的稳才能走的远,在位置上不光要办事儿,还要看准风向,领导关注什么你搞什么,关注消防的时候,你把绿化搞得再好也没用,只要事情办的细致,办的漂亮,平常有个小错误,小瑕疵,都不影响进步。”   他看他爸一眼,对他爸说:“爸,你听听,你领导说话的水平,好好学学,好好进步。”   他爸回一句:“滚蛋!”   陈盐和他妈妈去了二楼,这层有一个小点儿的客厅,摆放了各种茶具和字画,靠墙另外一角有一个长桌,有铺开写了一半毛笔字的宣纸。   她俩坐了,小姑娘端了两杯茶上来,放下又走了。   单独对话,陈盐其实还挺局促的,主要是英语不太好。   他妈看了她半晌,先叹了口气,才开口:“从他大学毕业开始,这些年,给他介绍的对象,海了,我还有几个满意的,他是一个也没看上,就他这眼光,毒的,我以为得给我挑一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陈盐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就因为知道,更没道理开口了。   他妈又叹了一口气。   陈盐已经从这两口气里面明白了他家家长的态度。   “今天我和他爸的态度,对事儿不对人,说起来,去年年初他提出带你回来,我也是心气高,觉得自己儿子应该找个更好的……”   她停顿一下,解释了一句:“也不是说你不好,哪个父母都希望子女能够找个门当户对的,我家儿子又不是缺了什么,也不是找不着。”   陈盐:“……”   这解释,听着更像是:夸娃and贬她。   “我这个儿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有自己主意了,也不知道是我教育的太成功还是太失败。当时我和他爸对见你的态度不积极,他也就算了,后来没再提过,我们也没当回事儿。   尤其后面他没跟家里人打招呼自作主张调去上海,我还以为你俩分了呢,我们因为这个调动没少跟他置气。   结果这次带着你来见老人都没跟我们说一声,我俩作为长辈都上赶着来了,也没说一句反对,够给他脸了,就这样,他不知道感激还埋怨。”   他妈妈真的,跟袁野一样,经商的人嘴皮子果然太厉害了,给陈盐说的,完全不知道回句什么才合适。   难道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的人?   算了,什么不说最合适,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妈比她不清楚吗,还用她多嘴吗?   他妈说完站起来,进了一个房间。   陈盐忽然被晾在那里还发愣呢,见到他妈又出来了,还递给她一张卡。   陈盐赶紧接过去,一看是张银行卡。   “买几套像样的衣服,买个拿的出手的包,首饰别买了,今天见到你了,我给你选几套,寄给你,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给你什么最合适,自己有车的话就换一辆好的,没车就添一辆吧。”   “他刚送我一辆。”这次没敢提车是累赘。   他妈还挺瞧不起的说了句:“他那点儿死工资能买什么好车,换了就行了。”   “……”陈盐「嗯」了声,换不换的先答应。   他妈问:“你俩怎么着,你什么时候辞职去上海?”   看来,他父母也不会考虑让儿子降级调回北京,所谓双向奔赴,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她摇头说还没定:“等他那边工作给安排好吧。”   把没辞职的责任都推给他。   “他能给你安排多好的工作,再好将来你还是少不了跟着他继续调动。这样吧,你继续读书,学学管理,我给你安排来我这里。”   “嗯……啊?”   陈盐又「哦」了声:“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这种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的提议,不应该她自己拒绝,显得不知好歹,还是应该把责任推给他,回头让他在他父母跟前当坏人。   他妈说了句:“倒也不是没有优点,还挺听话。”   陈盐:“……”   离开时候,他奶奶给带上了一些熟食,说家里厨师提前做的,不一定比外面的味道好,主要是干净卫生,拿着跟同事分分去。   退了休,家里一个司机,一个保姆,一个厨师,都是国家分配的。   陈盐这次来,直观的感受到了当年袁野说的,他爷爷比较牛的程度。   上了车,这场耗时耗精力的面试才算结束,陈盐知道自己优秀铁定没戏,但有人给她兜底,强行及格了。   车开出小区他才问:“第一次见面,我妈没给你送东西?”   陈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身去后座拿包,他说:“别拿了,不用猜,肯定是卡。”   陈盐「嗯」了声。   “转不出来,刷就行了,密码跟我银行卡密码一样,说多少钱了么?”   陈盐沉默了会儿,说:“一百万。”   他表情完全不意外:“第一次见面这个数,对你没有轻待。”   陈盐:“……”   紧张过后,冷静下来,她忽然就没有高兴的感觉,甚至还觉得很疲惫。   好像你本来在过你美滋滋的小日子,穷也好累也好。但是很有奔头,但是你今天忽然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见到了别人不一样的生活,这明明是和你天差地别的生活,也是你遥不可及的生活,却要拉你入伙,你像是身处云端,觉得飘忽的不现实,又像活在五彩缤纷的泡沫里,虽然美丽但随时会消失。   他可能也看出她的情绪不高,问了句:“怎么,昨天见到了千万,今天百万就入不了你的眼了。”   陈盐摇头:“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很紧张,我能眯会吗?”   她也没等他回复,就闭着眼睡了。   其实也没睡着,到了小区附近,停好车,陈盐也没说什么,解开安全带沉默着下车了。   他打开后座拿包,也拿了奶奶给的东西。   陈盐没等他就一个人先走了。   这态度,傻子也看出问题来了。   刚走两步,被他拉住:“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态度挺好的。”   他冷笑了一声,拿出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陈盐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   “跟你妈没关系!”   他不信:“不可能!”   陈盐忽然眼圈红了:“回家再说吧。”   俩人沉默着到家,进了家门,她从他手里接过熟食,拆开,放进厨房冰箱里。   他全程跟着,看着,也不说话。   关上冰箱门,陈盐说厨房太挤,咱俩去客厅坐着聊吧。   这次认真聊一聊。   他也没给她去客厅的机会,走了两步搂住她,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憋在心里,到底说了什么?”   陈盐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去过你家后,忽然意识到咱俩真的特别不合适。”   他搂了她半晌,问了句:“这阵仗,吓到你了?”   “没,就是让我反思了一下,咱俩的差距。”   “什么差距,我又没要求你什么,你还自卑上了?”   “……”你就算要求了,她也不一定能达到。   “一个人又不能决定他的出身,就说我现在,其实跟你差距也没多大,年收入比你高不了多少,也是工薪阶层一个。”   陈盐觉得不对:“你的社会地位高,走哪儿都一堆人捧着惯着恭维着。”   “今天在位他们这样,明天退了还不是一哄而散,谁还继续给你脸。这年头,干得好理所当然,干不好担惊受怕的,我这条路,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是,干不好很容易进去吃大锅饭。   他俩的个人差距只是一方面,他俩家的差距才是真实的对比太明显。   “你家往前数三代都是当官的,我家往前数三代都是农民,咱俩家的门楣差太多了。”   “胡说,往前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大家都是农民的后代,有多大差距。而且,你一个女的还能进你家族谱吗,对自己家门楣操什么闲心,你家又没儿子。”   迂腐,现在聪明人都知道养儿老的快(他妈是个例外),养闺女才防老。   “我家没有族谱。”   “我家有,你能不能上,不用管别人怎么样,我说了算。”   “……”这么一聊,陈盐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果然,人就不该分三六九等,门当户对是重要,但也不能是绝对!   心里舒服了后,她跟他说:“抽个时间,去趟陈家庄吧,你也感受一下我生活的人文,环境,可能你也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等他有想法了,她也学他好好规劝,规劝不了……只能再做打算。   毕竟,冯珂走后就不愿意回来了,虽然他不愿意回去是因为过去太不堪,其实也是因为以前太穷。   “什么想法?”   “不知道,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你自己去感受,问我不管用。”   “……”陈盐觉得心里舒坦了,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个人来北京不容易,应该好好招待招待。   “部长,来趟北京不容易,一会儿打算去哪儿玩耍?”酒吧的话,你就自己去,别的地方可以考虑给你当个贴身女侍卫。   他鼻息凑在她耳后:“哪儿也不去,去床上。”   陈盐这才发觉不对劲,俩人连体婴一样抱着,他的手已经向着不应该去的领域探索了。   陈盐极力阻止:“大白天,不行……”   “晚上有晚上的份量。”就堵住了她的嘴。   这事儿!就不能给他开头!   一旦开了头,就跟坏了的阀门一样,哗哗哗,止都止不住了。   陈盐被他一路吻着拐回了床上。   这个坏男人干坏事儿的同时嘴从来不闲着。   “我觉得,后天我回上海,我能忍,老二忍不了。”   陈盐闭着眼咬着唇不吭声,忍不了也得忍。   他吻她的眼:“你也有点儿情妇的操守,睁开眼叫两声我听听。”   不敢叫,刺激到他,得没命。   大白天的太不习惯了,她拉过薄被把他俩头蒙住了。   他一把掀开:“我就想看着你做,见不着你脸我不够兴奋。”   要那么兴奋干什么,随便糊弄糊弄得了。   但她没法顶嘴,这种场合下她永远都不是他对手。   直到她再也受不了,抓着他的胳膊低泣的时候,他在她耳边重复:“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我爱你,陈盐想,这床上说的话,到底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坏男人饱餐后搂着她问:“要不要去原来那家吃面?”   原来那家……   陈盐懒洋洋的想了好久,才「嗯」了声:“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中午都没吃几口。”   你也知道:“那你还折腾我!不能缓缓吗?”   “男人来了感觉,不做,会憋坏。”   “……”   “开车去?”   “打车!我又不是牛,又得耕地又得拉车。”   “……”吃面时候,他问她把钱还给冯珂了吗?   陈盐这才惊觉,她已经是千万富翁了,还欠冯珂五万块钱。   她立刻掏出手机转账给冯珂。   那边问:“你哪来的钱?”   陈盐回:“卖身給部长挣得。”   “……”   “收了吧,谢了。”   “你留着花吧,没多少。”   陈盐想了想,回复:“不合适,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这次留下,以后想借也不好意思和你借了,再说,我现在不缺钱了,有个金矿任我挖。”   他没再答复,默默的收了钱。   陈盐放下手机,笑嘻嘻:“金矿,不爱吃面条没关系,有什么想吃的凉菜,点,别客气,我请你。”   金矿回:“想吃你,你吃饱点儿,晚上回家还得干活。”   “……”吃过饭,陈盐想在原来的小窝附近溜达溜达。   他俩牵着手,好像时光又回到了一年半以前。   不知道他心态变没变,陈盐心态变了,就像船靠了港口,雨滴坠落在了大地,漂浮的心变得很安定很踏实。   陈盐问他:“你说我们还会变吗?”   他回:“不变就成老妖怪了。”   男人不懂情趣就等同于一根擀面杖。   她是棒槌,他是擀面杖,硬碰硬的话,不知道谁更厉害。   陈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爷爷家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之前洗的你的照片吧?”   又是个问号?什么意思,忘了烧了?   “手机都烧了,照片你怎么不烧掉?”   “你又没死,烧照片慎不慎得慌。”   “……”陈盐一想,嗯,慎得慌。   陈盐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你怎么老在我家待着,你也该回你家看看,你今晚回你家吗?”   “本来不做的话,我是肯定会回的,都做了,还有必要吗?”   陈盐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回趟北京不容易,还是要多去父母膝下尽孝。”顺便替她美言几句。   “回去也没法尽孝,我不和爸妈住一起。”   “啊?why?”   “哪个男人三十了还跟父母一起住,我又不是没断奶。”   ……   “你也可以邀请我去你家坐坐。”   从来没去过!应该至少有个窝棚吧,不能住坟地吧?   他拒绝了:“不方便,我和凉风住一起。”   “啊?”这走向,陈盐蒙圈了。   他俩同居,还是师生恋!   那还有她这师母什么事儿!   看她忽然停了脚步发懵,他皱皱眉:“瞎琢磨什么呢?我俩住一栋楼,同一层,不光我,袁野,严歌,都在一个小区买的房。”   陈盐想起了袁老板那个未曾谋面的两百多平的大house,问了句:“你买的也两百多平吗?”   “我那小区,你想买小的也没有。”   他口吻忽然恶劣起来:“也?你去过他家?”   陈盐赶紧否认:“绝对没去过,我俩可没熟到那份上,他冲我显摆过。”   “……”   “这房子有贷款吗?”   “还没穷到那份上。”   陈盐想,对,她不是要买房了吗?用他给的钱和他买一个小区。   出入多方便,社区内恋爱,显得贼浪漫。   陈盐大手一挥,特别豪气的说:“明天,陪我去你们小区买房。”   “你有钱吗?”   她有没有,有多少,他不是很清楚吗。   “1200万。”再刨去5万。   他呵呵笑:“首付是够了,剩下那一千多万的贷款,你能承受的了吗?”   什么!   哎,我去! 第58章 上课   第二天他早早就把她捣鼓起来。   陈盐真是服死他钢铁一般的体力了,昨晚那么折腾他,今天还能这么抖擞。   她累,自然就带了起床气:“你体力这么好,是不是吃壮阳药了。”   他嘲笑她:“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没用吗?”   “不知道!”   “少吃面,多吃肉,才不会被我在床上秒成渣。”   “……”陈盐说:“算了,我还是吃面吧,我觉得我要在床上把你秒了,你会拿领导权威对我施压。”   他呵呵笑:“没关系,你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句也不知道谦让,狗男人真就只适合当个擀面杖。   陈盐洗漱吃饭,这饭不是她做的,也不是他做的。   他起的早,不做饭,定的外卖。   吃饭时候他说:“吃快点儿,我今天有课。”   “你去吧,你走了我再睡个回笼觉。”   “等我回上海了,你有的是功夫睡,就这俩天,多陪陪我,今天陪我去上课。”   这人对她提起要求来,真是特别的不客气又特别的理直气壮。   “陪/睡,还得陪上课,你这1200万,花的真值!”   “你赚的更值,我这方面很节省,几乎没花过钱。”   陈盐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呵呵的:“睡过几个?”   他:“……”   吃过饭,陈盐找了一套舒适宽松的衣服,准备换上的时候,不期然的想到一个问题,探头对客厅里打电话的某人问:“苏婷也去上课吗?”   他听到了,拿开手机回了她一句:“不清楚。”   又继续通话去了。   陈盐又赶紧把刚从上海买的时髦衣服拿出来,换上了,他打完电话进屋,看到了,问了句:“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少管我,我年轻,抗冻,不怕冷!”   然后转了个圈:“美不美?”   他只要张嘴就没好话:“今天没有凉风的课,你就别打扮了,他看不见。”   陈盐不搭理他,也不能真的为了跟情敌比美把自己冻坏,又穿了一件大衣,拎上包,照照镜子,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这气场,足矣大杀四方。   “出发!”   “……”陈盐本来是和他一起进的教室,结果他一进去就好多人跟他打招呼,甚至凑上来攀谈,陈盐本能的后退了两步,来读这里的人,有的是社会精英商业大佬,所以,她怕生。   他挺随意的和同学攀谈,应付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还很得心应手。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少人抱他大腿,哪怕他已经调离北京。   “陈盐?”   有个人从她身后绕到身边,陈盐扭头去看……见到了她今天要用心机厮杀的对象,苏婷。   想象中的战斗和实际出入太大,还没开战她自己先尴尬起来。   别扭的打了个招呼:“Hi!”   苏婷笑着提醒:“今天上午没有叶老师的课。”   “……”   “她跟我一起来的。”陈盐回头,某人说着话又回到她身边,表情甚为冷淡。   苏婷「哦」了声,面上有些不自在:“老师托你照顾咱师母吗?”   他反问:“你看着像吗?”   苏婷神色更别扭了,正好有别人对她打招呼:“咦,你这周来上课了?”   然后又对他身边这位打招呼:“你也来了?”   苏婷顺势说着:“好久没来上课,上课提问你得帮我……”就跟着打招呼的同学往里面去了。   陈盐她自己就回了个hi,什么也没做,敌人就自己撤退了。   陈盐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斜着眼看他,他瞟她一眼,说了句:“棒槌。”   “……”陆续人越来越多,这节课大约百十号人,陈盐陪他坐在了教室后排。   上课了,教授进来后,熙熙攘攘的渐渐没了什么声音,有个助教进来帮忙设置授课屏幕,教授清了清嗓子:“好久没点名了,点个名吧。”   一个一个点下来,点到了:“韩俊!”   他回了:“到。”   教授停顿了一下,抬头扫了眼教室,似乎在找他。   他举了举手,教授摆手示意看到了,说了句:“早就听说选我课的有个大领导,今天头一次见,不容易。”   韩俊:“……”   班上同学刷一下热闹了,认识不认识的都往他这个方向看。   这弄的,身边这个人脸皮厚,眉头都没再皱一下的,反而她,不好意思了。   课是英文的,陈盐也听不太懂,他听得倒是还算投入,偶尔在PAD上记录一些英文笔记。   陈盐发现,男人认真起来,还挺迷人的。   一时没忍住,摸上了他的小手手。   他斜藐了一眼手,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抽/走了手,轻声教育了句:“出门在外,注意影响。”   “……”这个人,在家和在外面完全判若俩人,跟精分一样,让陈盐常常怀疑自己在同时跟两个男人搞对象。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赖,咳咳。   陈盐拿出手机,开始静音玩儿游戏。   他却把手放在了她大腿上,陈盐心里翻了翻白眼:还真不愧是领导,不爱摸手摸大腿。   中间大课间的时候,他俩在校园里逛了逛,但是,大白天,不能牵着手。   他说:“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我让你陪我来上课。”   陈盐想了想,又想了想,额,没想起来他说的这回事儿?   会不会是他安错人了?   他又说:“上了这么多年学,还没有女人陪我上过课,以前觉得特别不正经,老了老了又领着老婆来体验生活了。”   “谁是你老婆!”   “那就是情妇。”   “……”还不如老婆。   又回去上了两堂课,挨到中午,陈盐觉得还挺疲倦,想想下午还有半天,顿觉生无所恋。   在体力方面,她对部长大人,还是服气的,想想他硕博连读的三年,脑子和体力哪个跟不上都很容易掉队。   中午俩人去学校里的餐厅,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几个菜。   陈盐还以为他是为了给她搞浪漫,说了句:“你现在对我太好了,我还不太习惯。”   他听到这话似乎更不习惯:“什么?”   陈盐下巴点点门口:“就咱俩吃饭,还要个包间,对我真重视。”   “还有别人,难得来趟学校,顺便请我导师吃个饭。”   “……”好吧,她又特别没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估高了。   他的导师,陈盐想到一个人:“叶凉风?”   “你还不傻。”   阴沟里翻过船的人了,自然吃一堑,长一智。   不愧好兄弟,他老师对她说一个学生请客;   他对她说,请导师吃个便饭。   陈盐回来还没见到他,他在她们学校代的课在周三下午。   陈盐问:“他知道我在吗?”   他回:“来了不就知道了。”   那就是不知道。   陈盐犹豫了下:“咱三个坐一起,会不会太尴尬?”   他哼笑了声:“又不是没坐一起过,你尴尬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我没说我尴尬,我怕叶教授尴尬。”   “我就是想让他尴尬。”   这个男人,心眼坏的很,坏的很啊。   正说着,她怕的那个老师就进来了。   他进门见着了她,似乎毫不意外,反而先对她打起了招呼,聊起了天:“哪天回来的?”   完全没理会他存在感更足的那位学生。   陈盐回:“周四。”   他又问:“感冒好了吗?”   身边这个男人一次也没关心过她的感冒。   陈盐「嗯」了声。   某人忽然说:“你俩话题这么多,要不我出去,你俩聊,免得我在跟前,你二人尴尬。”   叶凉风说:“我觉得行。”   陈盐赶紧搂住他胳膊:“不行。”   他看了叶凉风一眼,这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陈盐觉得她这个举动让金主很满意。   这次叶凉风才终于跟他聊起来:“哪天回来的?”   韩俊:“周五。”   叶凉风:“这两天没见你在家。”   韩俊:“正常,我在我媳妇家。”   陈盐:“……”   叶凉风还挺云淡风轻的:“这么快,领证了?”   陈盐说:“还没有。”   叶凉风笑笑,对他说:“你这身份,不领证就同居,属于非法吧。”   陈盐抢答:“不非法。”   叶凉风反问她:“合法?”   陈盐被问住了,不太懂法,也不懂公务员的政策:“就,游走在灰色地带吧。”   韩俊:“……”   叶凉风笑了。   韩俊说:“狗屁,马上合法了。”   叶凉风笑着说:“合法的时候我请缨当伴郎。”   韩俊:“……”   菜齐了,陈盐拿起筷子,一看他俩没有动筷的迹象,她犹豫了下,觉得肚子挺饿得。   又没有外人,都是前男友,不管他俩,爱吃不吃,她自己吃。   叶凉风又问:“袁野得罪你了?”   韩俊回:“有他屁事儿。”   叶凉风又笑:“那就是得罪你了,我想想,周五晚上他来我家,让我去你跟前卖个好。”   “你有什么脸来我跟前卖好?”   “我觉得我挺有的,陈盐不就是我洗干净了送你床上的吗?这在古代,你可就算收了我的美人贿赂,欠我人情真不少。”   韩俊:“……”   陈盐真是不爱搭理这俩人了,没好气来了句:“你俩不想吃饭,麻烦出去PK。”   陈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恰巧被叶凉风推出去替袁野挡箭:“袁野跟陈盐真没什么,我碰着过,顶多就是去她家里坐坐,闲扯几句有的没的。”   陈盐一头黑线。   她前脚撒谎说袁野没去过她家一直在外面杵着,后脚就被叶凉风揭了短。   某人眼风扫过她,这眼神,信息量很大啊。   陈盐也没胃口了。   他的这几个好哥们,真是专注坑她几百遍啊几百遍。   陈盐放下筷子,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已婚人士思容的。   她接起来,思容很兴奋的说:“今晚有安排吗?”   陈盐想,倒是也可以带着部长和思容两口子吃个饭,正式带他打入她的内部社交圈。   所以:“正想约你呢。”   思容说:“太好啦,那就这么定了,我让我老公去答复。”   一头雾水:“答复什么?”   “哦,没跟你提过是吧,瞧我这记性。”   “……”   “有点儿复杂,我长话短说,我老公去年转岗认识了他老板的儿子,交情还不错,跟咱们同龄,真正的单身贵族,本来我们第一时间是打算把他介绍给你的,结果人家年龄超过二十三的压根不考虑。   这不是前两天偶然来我家吃饭,见到了墙上挂的咱们大学的合影吗,就说想见见你。要说还是你牛气,靠脸就能打败年龄的差距。”   确实有眼力,那张照片上她也二十三岁!   陈盐只对一点感到好奇:“这个老板身家有多少?”   “十几个亿吧,不过有三个儿子。”   哦,那就保守估计一个儿子三个亿。   “咦,你怎么忽然问起身家,开窍了?”   是的,她忽然发现,原来找对人,来钱这么的容易。   只是,没钱没钱的,怎么一下子有钱人打着滚的来报道。   还有最重要的,忽然间,这1200万的小钱不香了是怎么回事儿?   陈盐觉得,出点儿小钱还得换工作,还得看脸色,这男人不值当的,心猿意马没关系……   “这个人,长的怎么样?”   叶凉风咳嗽了一声。   陈盐这才反应过来,这手机漏音。   唉,应该换个好的,贵的,用破手机都不敢看部长的脸色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马上义正言辞的拒绝:“我有对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的事儿,具体情况有空再聊吧,跟我对象和他导师吃饭呢。”   “我去,姐弟恋,还是在校小弟弟,陈盐,可以的,你比芃芃还牛气!”   “……”挂了电话,叶凉风笑了,笑得倒是清风霁月的,说出的话却有点儿不安好心:“俊子,我觉得你的方式是对的,你这媳妇适合直接推倒圈养,不适合捧着散养,我和袁野当年都走错了方向。”   韩俊正在用餐厅提供的湿毛巾擦手,不紧不慢的,感觉完全不在意她的小失误,说出的话却比什么都惊悚:“推倒太便宜她了,她一般都是被我绑起来……玩儿。” 第59章 考验   夜里,口味贼重的韩部长自然也没把她绑起来play。   因为大姨妈来报道了。   他特别不满意:“晚来一天不成吗?”   陈盐比较满意:“大姨妈这么着急报道,肯定跟你一样,也很喜欢捆绑play,你别勾搭她,你总想play,她就总不走了。”   “……”看在他明天一大早六点钟就起飞的关系上,事儿可以帮他用手办理,简称手办。   他四点多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准备出门,开入户门的时候,陈盐一下子惊的坐起来:“等我一下,我送你去机场。”   他回头看她一眼:“算了吧,有这功夫送我不如打辞职报告。”   说完,没等她,走了。   陈盐爬起来,打开灯,走到窗前,拉开窗户,一阵冷冽的寒气灌进来,深秋的北京,还真挺冷的,她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心里计算着时间。果然见到一个身影,背着简单的双肩包在楼下走过。   陈盐没喊,就趴着看,眼眶热热的。   他忽然停步,顿了一下,转过了身,看向了她。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安静,甚至能听到房间墙上时钟流逝的声音和她自己的心跳声……   俩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对视了那么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然后,他走了。   陈盐以为,她抹的那下眼泪,能多少给他留下个一时半刻呢。   陈盐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失落落的,这被离别的滋味,果然特别的不好受。   陈盐关上窗户就给陈油打电话:我以为人心是不可以用钱收买的,我错了,我被收买了,我打算辞职去上海,以后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油估计接电话之前还没醒,起床气特别明显:发癔症呢,部长给了你多少money给你迷糊成这德行。   陈盐说:他给了一千两百万,他妈给了一百万见面礼。   陈油沉默了半晌来了句:……差点儿给我把周末补的牙洞酸下去。   陈盐:……   陈油又说:行吧,钱也给了,家里人也见了,是没有后顾之忧了,也别让我一个单身狗给你这酸臭的爱情出谋划策了,我发现我不配,不过辞职急什么,结了婚再说,先带回咱家看看。   陈盐回:讨论过了,选个周五或者周一,我俩休一天假,和六日连在一起,回趟青海。   到了晚上,陈油忽然又回打给她:我想过了,不如你考个教师证吧,既然上海也不能久待,将来跟着他不停调动,你不如考个教师证,以后去哪里都好找工作,待遇好不好的你也不差钱,别傻乎乎的上来就要为了他当个家庭主妇,你为了他放弃事业编已经很充分了,有一技傍身比什么都强。   陈盐觉得这主意不错!   立刻就着手行动。   今年的来不及考了,可以准备明年上半年的,先买书,看起来。   晚上视频时候她埋怨:“都看到我掉泪了,扭头走了。”狗男人真不懂安慰人。   他说:“不走我怕我忍不住和你浴血奋战。”   陈盐:“……”   陈盐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他没反对:“没教师证也可以,边工作边考吧,你辞职,这边我安排。”   陈盐拒绝:“靠你很容易,但我怕会养成习惯,万一有一天你靠不住了,我已经没有能力靠我自己了,我靠自己最踏实。”   “我都靠不住了你还靠谁去!”   “世事难料,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万一没安排好,把你自己安排进去了呢?”   “你以为我进去时候不带上你?”   啊!没想到这个重要命题。   “部长,好好干,为人民服务,要杜绝口号主义,实在达不到也没关系,不干正事不要紧,千万不能干坏事儿。”   “不干正事儿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话不能这么说,不干正事儿顶多被撸下来,你回家卖珠宝,我回家种红薯。你卖珠宝的专业不对口,我种红薯专业还是挺对口的。”   “……”陈盐又问:“这周末回青海吗?”   “这周末严歌结婚。”   陈盐想起来严歌的结婚对象是冯玥。   不想还行,一想起来对他忽然又有了怨气是怎么回事儿。   连投奔他的心都又生出反悔之意。   陈盐说:“正好这周末你参加婚礼,我去值班。”   “你陪我去婚礼。”   陈盐没好气:“不去,吃不惯婚宴上的大锅菜。”   “不去的理由。”   吃不惯不充分是吗?   行,那她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年,冯玥发信息给我,话里话外意思我家对冯珂不好,虐待荼毒未成年少年。而你俩,沆瀣一气,你还对她说你就当嫖了次鸡。”   他沉默了一下,否定了:“我没说过这话。”   呀,一看就是心虚了,说起来就没底气。   “那你说的什么?”   他反问:“你确定让我再跟你说一遍?”   “……”算了,再说属于二次伤害。   陈盐问:“当年我的回答,她传达给你了吗?”   “没,你回了她什么?”   “也没回什么。”   既然你也没听到,那就当没发生过吧,做人,还是要往前看。   做人特别喜欢翻旧账的某人又问一遍:“回了什么?”   就回:“激烈版本的咱俩挺合适?”   “……”他又说:“周末你别去了,休息吧。”   不去不好吧,她就是使使小性子,心里不愿意面子上和他朋友也得过得去。   “以后我是不是应该放下恩怨和成见,跟你的好友们打成一片?”   “不需要,你喜欢就搭理他们,不喜欢就不搭理他们,你跟我在一起,没有什么人是你需要走心去应付的,处理好和我的关系就行。”   “……”韩部长,真牛气。   冯玥结婚,她觉得冯珂应该会回来。   她打算约冯珂婚礼结束来家里坐坐,结果婚礼那天打过电话去,他说没来参加婚礼。   陈盐很讶异:“为什么?”   “比较忙,没我也没关系。”   “一家人,就忙到这程度吗?奶奶去世你都请假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换成你是冯玥,希望我出席吗?我去了,那个场合,是我接受的异样眼光多,还是冯家人。”   “……”陈盐那一瞬间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他的敏感别扭自私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始终都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全心全意的爱,哪怕是血缘近亲,世俗永远排斥他。   结婚当天晚上,韩部长回来挺晚的,应该是闹洞房去了,也喝了不少。   他酒量估计不行,没见过他过量饮酒,但是今天确实喝多了,进了屋就冲进卫生间吐去了。   陈盐捧着水杯蹲他身后给他拍背:“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   他吐完,喘了口气,死鸭子嘴硬:“没醉,空腹喝的,反胃而已。”   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又漱了漱口。   陈盐问:“又不是你结婚,怎么喝这么多,看到你迷妹结婚,心里不痛快了?”   他哼笑了声:“来的这帮宾客什么时候有机会跟我喝酒,今天一窝蜂的凑过来灌我,我这当伴郎的又不能不喝。”   “……”他又说:“咱俩结婚去国外办吧,喝够了。”   陈盐:“……”   下一个周末,陈盐请了一天假,从北京孤身一人飞西宁,他从上海也是。   俩人订的差不多一起抵达的飞机,在机场已经安排了车还有司机,司机说要送他们到陈家庄,然后自己去县城住几天,再送他们回西宁。   陈盐拒绝:“不可以公车私用。”   陈盐自从得了一大笔钱还没享受,就特别担心因为身边这位领导不注意言行犯错误而连累她进去。   “瞎琢磨什么!这是你婆婆给准备的。”   她婆婆……啊!他妈。   “你妈怎么这么好?”   “自然是让我去你家长脸,还有,担心我疲劳驾驶,从小到大,她只关心我两件事,学习和安全,其他一概不在意,要让她知道我曾经一个人长途驾驶西宁陈家庄来回跑。”他呵呵笑了两声。   陈盐估计的没错,他就是个妈宝。   估计陈油已经跟家里透过话了,家里人一听说陈盐带对象回来了,陈友国当天就在县城里订了桌酒席。   陈柴陈米都携全家出席了。   给足了韩俊排面。   对于他的重视程度,跟当年冯珂衣锦还乡时候一模一样。   陈盐的两个姐夫都是体制内的,她自己最后也找了个公务员。   这一家人,除了长的跑偏的陈油依旧偏离轨道外,还真的是整整齐齐。   所以,不够整齐的陈油这次没出席。   席间陈盐的两个姐夫听说他的级别,不能说目瞪口呆吧,也是一愣一愣的,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了。   饭桌上他又送出两瓶茅台,陈友国一听前年那两瓶茅台他送的,还有陈秀娟手上那个戴了快2年都戴包浆了的镯子也是他送的,对他的态度,从暗暗观察瞬间转变为露/骨认可。   除了最有话语权的陈友国得了茅台,其他人也是见者有份,两个姐姐和陈秀娟一人一套他自家的珠宝项链,还有三个半大孩子,一人给了一万块钱红包。   父母一家,姊妹两家,就这样,一起搞定了。   换成以前,这么大手笔,陈盐一定会慌的直打转。但是,自从见到一千万,她淡定极了,送吧,不够了,她补贴,用他给的钱。   韩部长轻描淡写介绍了一下岗位,随意送礼彰显了一下财力,拿下陈盐全家的过程非常顺利。   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看他的眼神跟陈盐收到1200万时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宝藏啊宝藏。   晚上回到家中,大家坐一起又聊了会儿,韩俊忽然问:“这边春节都有什么习俗?”   陈盐跟三个小的打闹呢,也没太在意他的问题。反正有的是热情洋溢的陈家人给他答疑解惑。   姐姐姐夫们七嘴八舌的说起这边习俗。   他又问了句:“过年不能待客?”   陈柴说:“没听说过。”   又问陈秀娟,后者回:“哪有这习惯。”   又聊了没多久,韩俊面上有了倦色,聊天也有些意兴阑珊,对他热切关注的陈家人自然看在眼里,让他先上楼休息。   他也没推辞,就一个人去歇着了。   陈盐和姊妹几个又聊了会儿,才把人陆续送走。   人都走了,安静下来,陈秀娟这才反应过来了,有些担心的悄悄问她:“小韩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韩部长提前上去休息了会儿,还给休出了隐疾。   “没有。”   陈秀娟更担心了:“城里姑娘那么多,他又那么优秀,为什么看上你?你俩确定是打算结婚吧?不是给当官的当小三吧?”   “……”陈欣然留下的后劲太大了。   陈盐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放心,他这官也就在陈家庄觉得大,那在北京,满大街都是当官的,一个板砖掉下来,能砸死三个他这样的,就我,都有亿万富翁苦苦追求的人,在北京可是个香饽饽,我能看上他,那是他的荣幸。而且,你闺女也是城里姑娘好不好,还是全国最难拿到的北京户!”   陈秀娟这才踏下心来。   陈盐在一楼洗了澡后才回的房间,陈油不在家,她可以独霸一间。   隔壁陈念北的房间,住着他。   陈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美滋滋的想,那个房间住的,永远都是她喜爱的人。   正想着呢,她房间门开了,闪进来一个高高的黑影,进来后,还把门反锁了。   陈盐坐起来低声说:“你疯啦,赶紧回屋去。”   他很快的溜上她的床,钻进她的被窝,把她扑倒在身下:“做完再走。”   任凭陈盐怎么躲藏,他都势在必得了。   虽然二楼没人,但陈盐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不然这就叫丢人丢到老家了。   她咬紧唇不敢吭声,就盼着这个色胚早弄完回屋。结果,他今晚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换着花样折磨她。   陈盐体力照他差远了,而且他还提前休息过,储存了战斗力,在她苦苦求放过后,他才在她耳边说:“前年春节,你装神弄鬼的骗我,都到家门口了也不带我回家,这是你欠我的。”   终于明白他今晚抽什么疯了。   这个坏蛋的报复心,实在太重了。   陈盐,后悔了! 第60章 结婚   陈盐和韩俊在双方父母以及家人的认可下领了证,结束了非法同居。   当起了周末夫妻。   他周一早晨飞上海,周五晚上飞北京。   这是陈盐提出的结婚条件,拿下教师证才能辞职,裸辞都行。   去年,为了离开他,裸辞过一次。   明年,为了投奔他,又要裸辞一次。   人生,转来转去,还是一个圈。   想想他俩明明认识了9年,但走到结婚这一步竟然还是闪婚,从再遇见到领证,一个半月,到意外怀孕,一个月。   其实,她是真没打算这么快要孩子,本来想工作稳定点儿再说的。但那个狗男人,兴致来了经常不戴套,还说小别胜新婚,强调这是合法的。   原来计划开春暖和了再办婚礼,因为怀孕,不得不提前,再迟,肚子大了,婚纱都穿不进去了。   婚礼为了避嫌,部长同志也为了响应国家不铺张不浪费的政策,决定不大办。   陈盐也有同样想法,大办一是浪费二是太累,三是办的那么大。万一,只是说没有一万只有万一,离了,办的风光更增凄凉啊。   这是婚礼头一天,陈油从南方飞北京,陈盐和韩俊去机场接人,陈油问她大办吗?陈盐如上回答的。   说完陈油和他半晌没吭声。   晚上那个男人在她身上点了一堆火,忽然爬起来冲澡去了,给她晾在那里,得不到满足很蒙圈。   他裹着浴袍出来看她还在幽怨的看着他,他笑笑:你说的,第一,你怀孕不能办事儿,第二,明天婚礼不能让你太累。   第三,早知道就大办,办的你再也不敢提离婚。   “……”这个坏蛋,以前用睡她折磨她,现在,又有了新花样新思路,用不睡她折磨她。   结婚只低调的邀请了双方家人以及各自的几个好友。   他的好友不多,没请女的,严歌来了,冯玥没来。   袁野也没来,陈盐以前的同事在朋友圈闹腾好几天了,公司香港上市,敲钟去了。   陈盐完全理解,别人的婚礼,和他的公司,自然还是他的公司重要。   韩俊对于袁野没能参加的态度就是:不错,缺了个会起哄劝酒的,严歌一个人闹腾不起来。   陈盐好友也不多,除了秦琳思容带了合法家属,芃芃太远没来。   冯珂倒是和陈家一大家子都来了。   反正,她们家,这次特别整齐。   思容在婚礼上搂着她,对她说:“盐,你能把一手烂牌打成王炸,以后肯定会比我们都幸福。”   只有思容清楚她和韩俊是怎么开始的。   因为怀孕,去国外度蜜月的行程也被取消了,就国内游游吧,去哪儿合适,部长指导意见是重游青海湖。   他说恋爱时候游一次,结婚时候游一次,以后带孩子游一次,这叫仪式感。   希望青海湖里的水,总见你,不烦你。   怀孕以后,韩俊就以住在老破小上下楼不方便为由把她出租屋退了,搬到他大house里面去了。   和叶凉风住对面。   和袁野和冯玥住楼上楼下。   搬过来没几天,冯玥主动来串门,确切的是来道歉,说以前,她喜欢俊子,知道他俩的事情后特别嫉妒,才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中伤她;   还有,结婚时候她想去的,俊子跟她老公说禁止她出席,不能影响自己媳妇婚礼上的情绪。   陈盐能说什么,楼上楼下的邻居住着,老公又是好哥们关系,人家也主动上门道歉了,只能一笑泯恩仇。哪怕做不成朋友,点头交还是没问题的。   搬家那天,叶凉风也过来帮忙收拾了,自从上次吃饭,到后来学校课结束后,再到偶尔他会被当大咖邀请来讲个课,课后捎她回家,还有结婚他当伴郎,林林总总的接触的多了起来,现在见他,非常自然了。   尤其叶凉风知道她怀孕后,常常买一些水果蛋糕小吃之类的送她家。   但是叶凉风从来不在韩俊不在家的时候,踏进她的家门,陈盐觉得是高校老师的分寸感,让他自己主动选择避嫌。   有一次,她一个快递,送到快递柜,比较沉,她打算让叶凉风帮忙搬一下,一开门正好看他买了水果,应该是一如既往的打算挂在她家把手上,她说:“你陪我去取个快递吧。”   他回:“我自己去吧,取件码发我。”   取回来时候,陈盐还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说着谢谢,侧身让他搬进去:“帮我放厨房阳台吧。”   他却放在地上,说你在楼道拆箱吧,我不搬进去了。   啊?避嫌到这程度,陈盐也是没想到。   估计也是看她很吃惊,他淡淡说了句:“俊子逼我发过誓,他不在家的时候,绝对不能踏进你家半步。”   “……”搬过来后,本来她还是选择地铁上下班的,又快性价比又高,韩俊提醒了她几次不能坐地铁必须打车,她口头答应着,实际认为他在上海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上下班的,该地铁还地铁。   直到忽然有一天,一个司机来她学校找她报道。   陈盐跟韩部长千保证万发誓,才争取到自己打车上下班的权利,才不用劳烦工资比她都高的司机接送。   除了打车,韩俊还要雇个保姆照顾她,她拒绝了。   家里多一个不熟悉的人,还就她和保姆两个人,真不习惯。   而且,她怀孕,能吃能睡能上班,哪需要人照顾,照顾别人都没问题。   但他不知道对她父母说了什么,陈秀娟主动来北京了,说不放心她,过来照顾她几天。   陈盐知道,自己妈生了四个,都当了三次姥姥了,对生孩子早没新鲜劲儿了,陈盐刚怀孕时候问她注意事项,她还说:放心吧,孩子结实着呢,我当年怀着你们几个时候,从来没耽误过下地干活,生你姐头一天,还给你爸打下手垒猪圈呢。   陈盐再心大也没大到她妈那份上。   所以,担心她,跑来照顾她,她妈主动的可能性不大。   也是真没什么可照顾的,来了一周,闲的慌,就又走了。   她妈刚走没两天,她婆婆又来了。   她婆婆来了,还带着家里一个保姆一起来的,这下好了,家里一下子多了俩人。   她婆婆忙,每天电话,视频会议不间断,还经常晚归,虽然跟她相敬如宾,但相比之下,还不如请个保姆自在。   陈盐打给韩俊说:老公,求你消停点儿,再折腾下去我都要孕反了。   他婆婆就又带着保姆走了。   陈盐搬来这个房子那么久,常见叶凉风,偶尔电梯里遇到冯玥和严歌,一次也没见着过袁野。   陈盐觉得也正常,这哥们的作息时间和她不一样,晚上不睡早晨不起,下午早早下班健身酒吧两不误。   她的时间也非常规律,怀孕后吃过晚饭,她都会在楼下慢慢溜达溜达,平日里一个人,周末有个伴。   那天不期然刚出了楼门就遇到袁野,在外面拎着一袋子烧烤回来。   他转眼间见到她也一愣。   虽然他半告白过,但陈盐没当回事儿,主要对他情史太了解了,他撩拨她也是可有可无的,就跟他跟嘉嘉那段一样。   所以见到他,她完全不尴尬,尤其这个自诩健身和养生的人竟然买烧烤,陈盐抬下巴点了下他手里拎的:“怎么不开车或者订外卖?”他不像是亲自会去买烧烤的人。   他抬手看了眼:“刚跟客户吃完饭,喝了点酒,司机带我回来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提前下车去买了点儿烧烤,走几步路也清醒一下脑子。”   “你不是不吃这么腻的吗?”   “我也一阵一阵的,最近口味比较重。”   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赶紧上去吧。”   他随手把烧烤扔进了垃圾桶:“算了,不吃了,陪你溜达溜达。”   他是又想唠十块钱的。   走了两步,还没开口,他拿出一个打火机,边走边不停的开关那个盖,哒,哒,哒,一下一下的,应该是想抽支烟。   陈盐问他:“你知道我怀孕了吧。”   他「嗯」了声:“我不抽,就想抽的时候,玩玩儿打火机,过过手瘾。”   陈盐记得大学他是抽的,她工作时候他是不抽的:“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   “抽烟也是一阵一阵的,大学那会儿总去泡吧,觉得抽烟有范,后来创业发现很多大佬其实不抽,我也戒了,再后来摊子铺的广了,接触的三教九流多了又抽了一阵,迷上健身和健活后,又戒了。最近,上市挺忙的,就又抽了,不多,准备戒了。”   哦,这样。   他又把打火机放进了呢子外套兜里,说了句:“上次在你楼下,对不住。”   陈盐笑笑:“忘了吧,我都没在意,没有你,估计我俩也不会复(上)合(床)这么快。”   他没说话。   陈盐问:“上市以后特别忙吗?”   他「嗯」了声:“相当忙,已经顾不上其他的小摊子了,打算整理整理,不太赚钱的就转出去,赚钱的就雇人打理了。”   这样一听,有钱人的烦恼,也不少。   “这么年轻,就上市老总了,厉害。”   这点,陈盐还是服气的。   这点,他也不谦虚。   “做生意,我还是有眼光有头脑的,小学时候我发现学校里面画片卖的比我家门口贵几块钱,我就买了去班上卖,光差价也赚了一百多块。”   陈盐:“……”   果然,牛人都是带天赋的。   又溜达了会儿,陈盐有点儿疲惫了,想回去了,忽然听到他问:“怀孕,什么感觉?”   陈盐想回:问了你也体会不到吧,你又没这个器官。   不期然想起了周末韩俊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套婴儿衣服,他平日里在上海母婴店里面买的。   他在家拆了包装,清水手洗了,晾在阳台。   他晾的时候,陈盐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一件件小衣服在阳光下,轻轻的晃着。   晾完他俩一起看着,他忽然说了句:“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陈盐「嗯」了声。   陈盐回答袁野:“就幸福的感觉吧,又温柔又强烈。”   他好久才回了句:“懂了。”   陈盐希望,他是真的能懂吧。   第二年年中,陈盐生了个女孩,两年后,属于刚过哺乳期又中奖了,开盲盒开出个男孩,实现三年抱俩。   陈盐觉得一儿一女,很恰当,封肚!   婆婆觉得不够,还是那句话,多子多福,有钱养你们只管生。   韩俊说:你怎么没和我爸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自己都做不到,瞎要求别人什么。   婆婆气:你那时候计划生育不让生。   韩俊说:别老拿政策说事儿,政策能难得倒老爷子和我爸吗,两个足够了,以后谁也别在我媳妇跟前再提生三胎的事儿。   老二出生没几个月,韩俊调去了地方,陈盐领着一个抱着一个,应聘了当地的初中生物老师。   她育种系研究生,初中生物之于她比较简单,不会误人子弟。   总的来说,一切都挺好的。   感情也没多少褪色,甚至有的时候,她会觉得愈久弥香。   不知道未来怎么样,现在依旧有着出门之前拥抱,kiss Goodbye的习惯。   当然也不能说只有美好没有矛盾,只能感谢陈盐脾气好,一般不和他计较。   结婚几年,两个娃。工作上面,他顺风顺水,她胸无大志,也觉得凑凑活活;   生活方面,肯定不缺钱的,周末开车带娃周边露营,野餐,也会去打卡特别昂贵的酒店,作为一个领导,对孩子各种事情亲力亲为,换尿不湿,喂奶,给娃洗澡,哄孩子睡觉比她还熟练。   零零散散的生活小碎片,就,还挺幸福的。   这生活,还是值得好好热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完结啦   我也知道此文有太多粉丝对我失望,怒其不争,没有好好虐渣俊,就让美盐吃了回头草。   我也是实在没功夫,想尽快完结闹得。   虐得话,不过就是和渣俊好兄弟-小叶差点儿走到结婚那一步;   我已经码了几万字又作废的;   一是虐渣俊就虐小叶,小叶干了啥,以前追女主被涮,再遇见又被当炮点了,实在对不起他。   而且,当时想法真的是,美盐是会和对方深入交流的人,如果渣俊好好说,这中间是有解的,不至于走上大虐的道路;   但说实话,我读的时候,也是觉得太便宜男主了,应该让他追妻一万里;   还有今天下午重温的深爱那本书,为毛女主要主动回来,为毛,我喜欢看的,是男主追妻百万里,不是你主动送人头!   我也没资格说她,因为我写的美盐也主动跑他哥们公司送人头去了,一边骂着喜爱的作者这么写不对,一边在被你们骂的路上死不回头……我反省了,将来写文注意规避! 第61章 番外3-未来   蒋映洁最近因为孩子认识一个新邻居。   她儿子球球特别喜欢小区里一个叫小红薯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漂亮,也很爱哭,哭起来很大声。   虽然来小区时间不长,获得关注很快。   他儿子只要见着了就凑过去,围着小姑娘打转。   小红薯还有个弟弟叫小红旗,姐弟俩有时候是保姆一个人看,有时候保姆和小姑娘的姥姥。   姥姥虽然穿的还可以,但脸晒得挺黑的,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一聊一打听,还真不是。   西北农村的,地理学的不好,她都没听说过那个地儿。   他们是南方的二线城市,住在这个小区的,基本代表这个城市生活水平最高水准了,也就是非富即贵。   认识时间不长,极偶尔,会看到小红薯妈妈推着家里的老二,领着她在楼下玩儿。   难怪小姑娘这么可人,她妈妈,生了俩了,身材还是那么好,模样又漂亮,有次看她穿着一条素色连衣裙,裙子底下的那双大长腿,又直又长又白。   别说男的见了不敢直视,她一个女的都偷瞄了好几眼。   渐渐搭上话后,蒋映洁跟她打听:“你做什么的呀?”   她笑笑:“老师。”   老师可挣不了多少钱能住这里的房子。   像她自己,她娘家开了三家公司,老公还是局级干部,这边也不是说买就买那么容易。   “你老公呢?”   她挺平常的说:“公务员。”   蒋映洁觉得挺怪的,老师加公务员,小区里也不是没有,但她这个长相家境,就有点儿让人多想。   有次她老公下楼遇到了小红薯妈妈,回来跟她说:“刚刚咱儿子追着人屁股跑的那个小红薯,是新调来SW书记的孩子,我见到过他们一家人中午在单位附近吃饭,我都不知道他们一家子也住咱们小区,你以后跟她妈妈说话,注意点儿分寸。”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   她老公体制内的,干了这么多年,市zhang市wei的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任,这个来了那个走,有清廉的,也有贪心的,有爱权的,有爱财的,更少不了爱女人的。   有的来了任期不长,家属不跟过来,在这个城市里再搓一摊的不新鲜。   一看她那么年轻,漂亮,还是农村出生,给SW书记生了俩孩子,不是情妇就是小三。   她问她老公:“咱小区里这个,是正室吗?”   给一老头当正室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续弦,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他老公说:“瞎八卦什么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养小三啊,用脚趾头想想也是正室啊。”   哦,那就没什么可得意的。   但到底是书记的媳妇,虽然心底瞧不上,也不能表现在面子上。而且,跟她家交好,之于她家,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认识了大概两个多月,球球幼儿园入学了,开学第一天有家长会,她问小红薯妈妈:“你家谁去参加?”   小红薯妈妈想了会儿,犹豫了一下:“还不清楚,孩子在新环境第一次家长会,应该我和我老公一起吧。”   顿了下:“我也同一天开学,不知道好不好请假,也可能我老公一个人吧。”   说实话,跟她老公一起也真不一定长脸。   家长会那天,他们一家子都来了,她自己领着小红薯,她身边有位男士抱着小红旗。   蒋映洁打给她老公:“小红薯她爸爸是不是很老?”   她老公回:“肯定认错人了,我们书记看起来挺年轻的。”   “……”她身边那位男士,又高又斯文还很有男人味,长的该死的好看,她怎么敢想象这是她老公,传说中她们市的shiwei书记。   球球闹着往小红薯身边蹭,小红薯妈妈见到了,跟她打了招呼,又介绍了一下:“我老公,这是咱们小区邻居,球球妈妈。”   她老公挺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竟然让她紧张了。   球球又去小红薯跟前献殷勤,说新买的玩具,你玩吗?   小红薯看了一眼,坐在爸爸怀里不感兴趣的扭过头去,小红薯爸爸认可般的在小红薯头顶亲了一口,对小红薯妈妈用教育的口吻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孩子不能和傻小子们玩儿。”   蒋映洁:“……”   小红薯妈妈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蒋映洁还挺不高兴的,拉着球球坐到一边儿去了。   她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俩人主要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交流并不多,不知道具体感情怎么样。   不过她发现他夫妻二人,都在无名指戴着款式一样的婚戒,很简单,却挺耐看。   她忽然也想跟老公弄一对差不多的戴戴。   开会的时候,老师对她老公态度非常好,好到蒋映洁都怀疑入学调查的时候老师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家什么了不得秘密。   散会时候,她又跟老师说了几句话,才出来的。   她带着孩子出了学校,见着他夫妻二人带着俩娃往小区方向溜达着走。   这次换成她老公抱着小红薯,她用溜娃车推着小红旗。   她推着儿子走近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她老公提到了大姨妈字眼。   她没好气的回答:“当着孩子,你就不能收敛点儿。”   她老公回:“有什么,孩子就是这么出来的。”   小红薯大声说:“姥姥说了,我是嘎查窝里出来的。”   小红旗还不会说话,听到小红薯的声音,忽然张开双手,噢!了一声,也表达了一把自己的情绪。   她:“……”   蒋映洁觉得不好意思,跟偷听别人隐私似的。   而且,人家也说了,不带孩子和她家玩儿。   所以,她推着儿童车从这一家人身边匆匆而过,打算假装没见到她们。   他儿子过去没两秒,忽然回头,开始起劲儿的叫唤:“小红薯!小红薯!”   她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又想起她老公说要和书记家搞好关系。   他那个没出息的老公!   她不情不愿的停下,回身看向她夫妻俩。   中午的阳光正烈,她一眼望去,细碎的光晕下,他二人走在路上,恍然一看,竟然很有夫妻相。 第62章 番外4-背靠背   陈盐感觉,最近书记对她有点儿不同寻常的冷淡。   这感觉体现在,在床上不热情了。   这都大姨妈走了一周了,都没碰过她,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半个月前,他的一切表现还极为正常,忽然就没了,这已经不是下坡式而是跳崖式了。   陈盐算算他的年龄,大概……时候到了,该用药了。   那就先食补搞一搞。   陈盐下了班就去买了生蚝。   因为书记喜欢海鲜,投其所好。   回到家蒸了,端上了餐桌。   陈盐吃了一个,小红薯吃了两个,周姐吃了几个,小二太小不能吃。   他一个也没动。   陈盐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回:“没胃口。”   他俩之前睡觉,就算没有那事儿,也是搂着睡得,不搂着至少也是拉着手的。   结果,生蚝没吃上,不搂着不拉着,竟然背对着她了。   看来得下剂猛药了。   第二天,陈盐又去买了……牛……鞭。   回来不好意思让周姐弄,自己一个人洗了,放了一包炖肉料高压锅炖了,跟周姐说里面是她要喝的养生中药,放着别管。   晚上俩娃睡了,周姐回房间了。   陈盐去厨房,盛了一碗,其他的盛到保鲜盒里,放进了冰箱最下层。   端着碗去书房。   书记学习的脚步永不停歇,硕博毕业,又读他经济法的博士了,今年再拿到学位就是双料博士了,这点,陈盐也是佩服他的行动力和能力的。   可能?那方面忽然偃旗息鼓也跟最近改论文有关?   陈盐没敲门进去了,他看她一眼,继续专注在电脑屏幕上。   他特别爱惜自己,晚上用电脑时候都护眼灯和护眼镜,双管齐下。   随着年龄渐长,他的姿态越来越闲适,已经不像以前攻击性和张力十足,变的越发斯文起来。   所以,今夜,他戴着眼镜,看着屏幕,在灯光的衬托下……斯文的有点儿可怕。   可怕的点就是,忽然间怎么这么迷人,这么性感,陈盐怕自己生扑。   虽说自己的男人,该扑就扑。   可这书记已经不行了,再被她生扑,可能得歇菜。   陈盐很少来书房,这里属于他的私人小天地,也不能这么说,小红薯爱来,地上玩具扔了一地。   陈盐走过去把碗轻轻的放他手边:“你的加餐。”   顺便扫了一眼他的屏幕,满屏蝌蚪字,是在干正事儿。   他摘了眼镜看了一眼黑不溜秋的汤,陈盐已经去骨去肉,只留了汤。   “什么?”他问了一嘴。   “肉汤。”   “晚饭时候怎么不端出来?”   “忘了,所以正好给你加餐。”   “我什么时候晚上加过餐。”   陈盐故意放缓语调,说了:“今晚。”   他眼神暗了暗,盯了她许久,夫妻这么多年,这神色,陈盐知道今晚书记能行了。   陈盐说:“回屋吧。”   他说:“你先回吧,我看完这篇报告。”   陈盐:“……”   陈盐又说:“看报告挺累的,那你把肉汤喝了吧。”   他又戴上眼镜,注意力又回到屏幕去了,回了她一句:“还行,不觉得累,写的挺有意思的。”   “……”   “肉汤呢?”   重点在肉汤。   他说:“端走吧,一股腥味,喂狗合适。”   食疗失败。   盐怏怏不乐,走了。   晚上书记睡觉又背对着她。   她委屈了。   第二天给思容打电话,说跟书记睡觉背靠背。   思容也是当妈很久的人了,听了以后「靠」了声:“我跟我老公都已经头对脚了,你才走到背靠背啊,没事儿,离分床睡还有个三五年的差距。”   哦,原来夫妻最后的归宿都一个样啊。   陈盐平衡了。   又给陈油打电话,没有第一时间打给她,是因为近半年陈油情况比较特殊。   陈油刚结婚,对象是她师兄,陈油大学时候暗恋的人,告没告白过陈盐没敢问。   但是肯定对人家觊觎已久,不然,也不会刚离婚没多久就被她上位。   陈盐问她是不是三姐夫婚姻里的小三。   她说,天地良心,他离婚后才遇到的,中间几年都没有联系方式。   怎么遇到的?   陈油呔了声,年纪大了,想找个伴了,就花钱报了中介找对象了,你姐夫也是会员。   陈盐觉得她姐姐就是比她有头脑,她就从来没想着花钱找对象,就干等着别人介绍,干等着大街上偶遇,所以,等来等去,就还是那一个。   这刚结婚的人是不能理解结婚多年老夫老妻的感觉的。   陈盐叹了口气,努力不想传达给新婚燕尔的人,婚姻如何的犹如坟墓,就只提了最近和书记睡觉背靠背。   陈油听完嗤她一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越活越跟小姑娘一样了,老公背对着你睡觉都委屈了。”   陈盐否认:“我没有!我就陈述一下客观事实。”   “我看你就是被惯的,凭什么他就一辈子搂着你,你看他背对着你不顺眼你就搂着他。”   “他背宽,搂不住。”   陈油没好气:“搂不住就离婚算了,自己男人搂不住,等外面女人搂住了,就没你娘仨什么事儿了。”   啊?陈盐没想到这点!   “他最近不行了,我以为是真的不行了,难道外面有情况?但他天天都正常回家哎?”   陈油一听也紧张了:“这可不能瞎怀疑,要不色/诱一下,看看到底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真不行就去医院,假不行咱们再合计。”   “怎么色,诱?”   “问我干什么,自己看片子学习一下!”   陈盐很紧张,认识他十几年,总共主动过三次。   一次是她拎着白酒去酒店一口没喝上;   一次是她离开他的前几天;   一次是她刚拿到1200万。   所以,哪怕结婚几年,主动的经验依然没有很丰富。   从再遇见到结婚这么多年,书记一直处于欲求不满的状态,领证就怀孕,生完他那强烈需求度,怎么说呢,不然也不可能又意外怀孕。   这次生完也没觉得跟上次有太大不同,非要找不同,就是俩人都吃一堑,长一智,再怎么猴急也会做好措施。   曾经得不到满足的那种心态,就跟常年饿肚子一样,吃一顿想两顿,越是吃不到就越饿;   现在,他有所求,除了姨妈不方便,基本都能实现,难道,就因为这样,他吃饱了,吃腻了?有花花心思了?   但感觉上不像啊。   倒像是真不行了。   陈盐下了班,没回家,去商场采购,没经受住售货员的一顿赞美忽悠,买下了五套性感内衣。   就……各种口味给他配齐。   到家洗了,烘干了。   晚上小红薯睡了,小红旗也在婴儿床里睡着了,陈盐洗了澡偷偷换上了。   书记回房间,陈盐问:“去看小红薯了吗?”   他「嗯」了声:“睡得挺踏实的。”   然后,他看小二宝,去洗澡,出来继续看小二宝,躺下,背对着她。   陈盐……这一身衣服白穿了,也不能站起来,走他对面去吧。   陈盐斗争了一会儿,戳了戳他的后背,他翻了身,面对着她。   陈盐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掀开了……   这次陈盐感觉书记铁定能行了,喉结都动了,看她的眼神只差一口吞了,陈盐开始后悔这剂药下太猛了,结果,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   陈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上。   他来了句:“盖好了,别感冒。”   陈盐确定以及肯定,她这么个性感尤物都打动不了他,他是真不行了,该去医院了,一定是年轻时候用量过度了。   只是,刚不行就先别第一时间送医院了,他接受起来还得有个过程,慢慢开导慢慢规劝吧。   知道他不行了,她接受起来也挺快的,反正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行不行的又不要三胎了,无所谓了。   陈盐听话的盖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准备睡了,见他还盯着她,她说:“灯关一下。”   他问:“你这样就算完事儿了?”   嗯?陈盐一头雾水。   难道他也打算自我抢救一下?   陈盐问:“还有四套,我都换一下,你再感受感受?”   他也爽快,应该是想苟延残喘一下:“拿过来。”   陈盐起身裹了件系带睡衣就去衣帽间了。   她家主卧有一个非常大的衣帽间,刚打开贴身衣物收纳柜,就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睡衣直接就被扯掉了。   陈盐着急:“没戴……”   他啃着她后颈说:“戴了。”   陈盐说:“回……床上吧。”   “就这里,动静太大,吵醒孩子。”   “……”   “一会儿你买的那几套挨个做一遍。”   “……”折腾的陈盐都求饶了,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觉得他的老二跳崖了。   干完坏事儿,明明陈盐吃了大亏,书记反而特别懊恼特别不甘心的说:“从认识你开始,你就一次都没主动过,我是你的狗吗,闻到你味儿就往上凑,你就不能用点儿心,主动点儿!你就不能搂着我,吻我,主动和我亲热吗?”   这,这么多年了,怎么又忽然冒出这么一出,匪夷所思。   陈盐问:“老了老了的,你怎么要求越来越高了?”   “我忽然发现,要不是我韩俊天天跪舔你,我和你压根没戏。”   陈盐无语了,大哥,十三年前你要有这个觉悟多好,多好!   陈盐说:“人也投奔你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你还要退货啊?”   退货也不赖,孩子她不要,房子车子票子全带走。这一走,她就是一个单身,美丽,富有,无孩的少妇,比他一个带俩拖油瓶的狗男人一定更好找对象。   “你想得美!”   又不退货又埋怨她,什么意思?也就是以后干活都得她主动?   也不是不行:“那,以后你有需求了,给我提个醒,我上你下,你那么愿意被动,让你也体会一下被压的感觉。”   “滚。”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都市wei书记了,还动不动跟媳妇说滚。   陈盐没精力了:“行了,回床上睡觉。”   他依旧在身后搂着她:“你五年前写的那封信,我烧了。”   “你不是早烧了吗?”   “上周烧的。”   陈盐都已经模糊了信的内容了,就记得她一心要走,反正就是没什么好话吧。   “你可真能收藏旧物,怎么忽然又烧了?”   “在书里夹着,被你闺女翻出来了。”   “……”别的闺女坑爹,她的闺女坑娘。   “我没忍住,又读了一遍。”   她就别问读后感了,又不是做阅读理解。   所以:“你读完又委屈了?”   “你觉得呢?”   她觉得是的,书记解决了生理需求还需要情感需求,不然就是个只会打桩的机器。   陈盐当了几年老师,感觉男的,至死方少年,真不假,这种,好哄。   陈盐暗暗清了清嗓子:“我……其实,真的挺爱你的。”   真说了,还挺羞涩的。   书记听完没给任何反应,忽然说:“回床上吧。”   “再来一次?”   “吵醒孩子,明天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救护车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63 番外5-重读   韩俊听到袁野说她要结婚了。   袁野问他:“是不是坐不住了?哥几个陪你抢亲去!”   韩俊干的这个行业,最深恶痛绝别人说他坐不住了。   事实上,他不仅坐的住,更坐的稳。   他在阳台稳坐一宿,抽了三包烟。   甚至第二天因为烟味太大都没能去上班。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颓废过,晚上不睡,自天不醒。   似睡非睡间,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他把那个看不见脸的未婚夫给阉了,然后笑着送她出嫁,再明目张胆的上门睡这个小活寡妇。   他醒了后发现这个梦太爽了,让他都硬了。   他觉得如今这世道真是太好了,往前数很多很多年的话,这个梦还真是能套现。   老爷子在他小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三代的积累也比不上一个败家子,所以,哪怕他是个独生子,万千宠爱以外的是对他要求特别严格,他带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希望,走的特别稳特别顺,他比谁都心里有数,他头脑清晰,目标明确,他知道自己要走到哪一步,下一步去哪里。   所以,他做事情特别的有具有目的性。   同样,他也知道,自己又特别的具有攻击性。   他看中的东西,从不拖泥带水。   他就喜欢—步到位。   目的性和攻击性,第一次把她吓跑了。   但那不是过去了吗。   他就不明白,他到底怎么着她了,第二次她又跑了。   他焦虑症又犯了,拜袁野所赐。   这次症状更严重。   伴随着烦躁。   那个女人说要赚钱还债,结果,债还没还,她结婚去了。   他承认他嫉疾妒的发狂。   他恨不得杀回北京去。   去会会那个野男人,什么德行,比他强在哪里!   他每次按耐不住的时候,他就读那封信,就跟老房子着火后一桶冷水浇下来,夹杂着冰碴子,让他明白一个事实,这世界上漂亮女人何其多,他为了一个不爱她的女人,在这里煎熬个狗屁。   他这时候就会无比冷静。   冷静了没多久,他又遇到了她。   那一瞬间,跟做梦—样,她竟然对他是笑着的。   他想象中的再见面,他绝对让她哭,让她体会体会跟他一样的痛苦。   结果,这个女人,她笑着,她坐他对面。   就在他对面,触手可及。   他仿佛又感觉到了以前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她身上特有的温度和气味。   甚至她某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能让他想起过去。   他心底忽然热辣辣的。   那火烧上来,跟有邪风在吹一样,越来越旺,烧的他不得不回去又重读了一遍那封信。   他奶奶的,竟然没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这个文,女主为什么是青海人吧。   我大学同学,一个男的,巨高!巨帅!巨会穿衣打扮,青海人,但这个男同学吧,特别花心,女朋友换的贼勤快,魅力值真是四年内不停的打着折扣;但是,一说美,还要离北京比较远的,我就想到了青海人,嘿嘿。   再说女主农大男主清华,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女同学,很漂亮很有古典美,考上了农大,和另一个我们班考上清华的高干子弟,在北京读书期间谈恋爱了,但是毕业就分手了,听说,那位高干子弟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看不上女方,我不知道真假,因为我和俩人都不熟;   还有我小学五六年级时候一个同班女同学,贼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外面的人来学校给学生拍证件照,拍完议论这个女孩真漂亮那种程度;班里男同学真的是特别爱吓唬她,上下学爱在路上堵她,女同学爱私下议论她,这样的女孩,学习好的凤毛麟角,所以,她跟陈盐一样,学习也不好,后来我中学转学了,就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每当一个文完结的时候,总有各种想和大家唠唠的东西,所以废话很多,俊子的个人番外就到此为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