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   作者:庄灿   本文文案:   林笙爱慕许承洲长达十年,从青涩年华到后来步入社会,她一直都在追寻他的步伐。   可普通的她,在他的眼里,始终比不上惊艳岁月的梁雪婧。   多年后,他们顺利结婚,新婚当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从他的手机里看到一条私密朋友圈。   ——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余生就这么过吧,只要不是她,娶谁都一样。   ***   许承洲因母亲和社会压力,娶了林笙。   在他眼里,林笙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个女人还特别蠢,总觉得用行动来付出,就会得到他的爱,殊不知在他眼里,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笑话。   后来,在同学会上,他喝醉了,错把林笙当做梁雪婧,霸道而强势的握住她的手,贴着她的耳畔,用一种极其委屈和难过的口吻问她,“你就不能多爱我一点吗?雪婧。”   所有同学以为他们夫妻鹣鲽情深,但只有林笙在那一刻,彻底读懂了许承洲的心。   原来爱和不爱,区别这么大。   他不屑于跟她说‘爱’。   却对另外一个女人,这般祈求。   **   林笙生日那天,许承洲包机去见了梁雪婧,林笙想都没想,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书,离开了他们的婚房。   许承洲知道后,并没有挽留,只是平淡的说:“她这么爱我,能去哪?不过就是在玩所有女人都会玩的把戏罢了。”   她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把戏台摆好、观众请好,也不看看他这位主角愿不愿意陪她演。   但后来,林笙真的成了他梦不可求的女人。   他摆好戏台、请好观众,也没有求来她的一次回眸。   **   雨夜里,林笙浑身湿漉漉的走在街道上,看着路过的行人与繁华的夜景,徒生伤感。手机里还有父母传来的微信:【生日快乐。】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埋头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笙笙,生日快乐。”   回眸望去,就看见他站在身后。   **   蛰伏多年,等待的便是今日。   夺她。   阅读指南:   1、男二上位。   2、女主的婚姻有名无实,没有跟许承洲发生过关系。   3、1v1,sc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虐文近水楼台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笙、谢家乔┃配角:许承洲┃其它:   一句话简介:蛰伏多年,等她离婚,夺她   立意:互相救赎小甜饼 第1章   ◎领证那天还是清明节。◎   榕洲七月,进入了‘火炉’时期,林笙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前后就十分钟的时间,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她进屋后,快速打开空调,将买好的菜放进厨房的洗菜池里,手机则放在一边。上面显示着油焖大虾和蒜蓉春菜的教程。   水龙头旋转一圈,带着温热的水就这么哗啦啦的流进水池里,她看着手机里的教程看了一会,丈夫许承洲的微信弹窗就弹了出来。   【晚上不回家,公司加班。】   林笙给他回了个兔子点头的表情包,随后就关掉手机继续埋头洗菜,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做好了油焖大虾和蒜蓉春菜,又将两碗菜整齐的装进饭盒里,还特意放上了一盒许承洲爱吃的草莓。   中午十二点,烈日灼灼的在城市中卷起无声的热浪,林笙打车到了榕城CBD中心区。此时正值午休高峰期,周围的但凡有空调的大厦、小吃店、冷饮店都坐满了白领。这也是快节奏的大城市一天工作中,唯一可以喘息的机会。   林笙拎着爱心便当走进了大厦,许承洲所在的广告公司位于这栋写字楼的十九楼,占地面积约有一千平方,创业一年,他已经步入了榕洲千万富豪俱乐部的榜首,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她拎着便当走进公司时,前台一眼就认出她来,还温柔的喊了一句‘许太太’。   根据前台的指路,许承洲正在休息室里休息。她顺着那条走廊往里走,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然而走到休息室时,发现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她顺着那条缝往里望去,就看见许承洲和几个高中同学正坐在里面。   林笙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同学是蒋辉和寇阳。   许承洲脱掉那件廓形的黑色西装,穿着一件剪裁舒适的黑衬衫,身姿慵懒的坐在沙发上,西装裤泛起的褶皱和领口敞开的衬衫,无形之中都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性感与高傲。   坐在他身侧的寇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寒暄。   蒋辉喝了口水,接茬:“可不是,承洲现在多牛啊,你看咱们榕城CBD中心区,多的是大拿,但哪个大拿能有咱们承洲这么年轻,才二十五岁就是千万富翁了。”   许承洲在工作上是个很务实的人,并不喜欢听别人用夸张的语气来阿谀奉承他,摆摆手说道:“兄弟几个难得见面,别提这些,我这点钱在真正的大拿面前,还真不算什么。”   蒋辉跟寇阳都笑了笑。   “欸,说起来,你三月前就跟林笙结婚了是不是?”   寇阳明显是不知道这回事,愣了会,看着蒋辉,“有这事?承洲你结婚了?”   “嗨,你还不知道啊?”蒋辉挤眉弄眼,“他老婆就那谁……以前咱们高中那个,一班的那个小胖子,他们班都叫她笙胖。”   一提到‘笙胖’这两字,寇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大腿,“就那个?那个笙胖?”   笙胖在榕洲用本地话来说,就是胖子的意思,虽然这个称呼伴随林笙已有几十年,即便到现在,依然还是会有老同学这么喊她,但当着两字从许承洲的朋友嘴里说出来时,她的心还是不免被抓疼了一下。   低头望着自己,穿着一身大码的裙子,配上一双中跟鞋,虽然五官还算过得去,但这135的体重骗不了人,她确确实实还是个胖子。   至少在世俗的眼光里看来,只要168不低于一百,都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美人。   “不是吧,承洲,你为什么会跟她结婚?是不是被逼的?”   “怎么是被逼的,我看明明是被强迫的。”   蒋辉跟寇阳还是如高中那般,取笑别人,丝毫没有愧疚感,并且当着许承洲的面,毫不避讳。   林笙就这么看着许承洲,仿佛透过那条缝,祈祷着她的丈夫能够说些话来替她反驳。但很可惜,许承洲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你们还说我呢,蒋辉前一阵不是还在群里说自己被逼着去相亲吗?”   “嗨,那谁肯去啊,除非是咱们高中校花梁雪婧来。”   说完,又是笑声四起。   而林笙却在那一阵笑声中,看见了许承洲那冷漠又平静的侧脸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他不自然的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放入嘴里,单手点燃了火苗,橘红色的火光很快蔓延。   他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缓缓烟雾吐出来,静如水的眼眸中,流淌着世俗的沧桑感。   林笙的火苗也如他点燃的烟,在火光消逝间,情绪降到冰面,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她转身离开,缓慢的走到公司大门,即便是这样,还是能够听见蒋辉和寇阳那取笑的声音传来。   走到前台时,前台还很温柔的问候她。林笙强扯出一抹笑意,并未回答,只将手里的便当放到台面上,让前台转交给许承洲。   十几分钟后,许承洲走出来,前台便将林笙留下来的便当转交给了他。   “她来过了?”   “是啊,您没见到她吗?”   许承洲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便当盒,平静地说:“可能是我忙,没听到吧,劳烦她跑这一趟,我都已经吃过了。”   前台的小安进公司也有几个月了,虽然跟许承洲的接触不多,但也是个人精,短短两句话,她就已经品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随后笑着说:“许总,您多有口福啊,有太太给您亲自送爱心便当,可让我们这些单身狗看了羡慕。”   “你没吃?”他顺着她的问。   “没呢。”   “那就拿去吃吧。”   小安立刻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从许承洲的手里接过了那个便当盒,“哎呀,那多谢许总了,我吃完会洗干净送到您办公室的。”   许承洲没回答,转身离开。   小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看来公司那些员工在背后议论他们的婚姻,也不是空穴来风。   ——   14:24   林笙回到家中后,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挂钟,神色略有些恍惚,她坐到了位置上,就发现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高中的校友群。   今年是榕洲第九中学的百年校庆,所以邀请了广大学子于本月的三十号回到学校,参观第九中学这十余年的变化,群内的校友大多已经奔向五湖四海,在不同的省份里,不同的行业里发光发热,有人成了大老板,也有人自主创业,也有人在当全职母亲,总归是离开了那个青春阳光的地方后,大家都在过着自己平凡而普通的小日子。   因为这次的聚会,那些五湖四海的校友们,都准备回到学校。   她跟许承洲是高中同学,她在一班,他在三班,每次她想去见他时,要越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中间包括老师的办公室和二班。每次她找借口去三班借书时,都会忍不住看着正在与同学高谈阔论、阳光帅气的许承洲。   即便她心里深深的明白,许承洲不认识她,也不会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但只要他出现在她眼前,这份暗恋,就可以得到滋润的阳光,于此,便足够。   高中毕业那天,她亲手做了一个蛋糕,鼓足勇气送到他面前。   一向受欢迎的许承洲,在那天接到过太多女孩的告白了,林笙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但许承洲依旧很礼貌的接过来,笑着说:“看起来就很好吃,谢谢了。”   林笙羞红了脸,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转身离开。   后来她读了大学,也见识过不少的人,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跟许承洲这样,在那枯燥又艰苦的高中岁月里,曾给过她没有过的光亮与温柔。   毕业时,她也做不到像高中时期那样,会耗费一整晚的功夫去做一个蛋糕,送给一个人,好像离开了许承洲,她失去了一种所谓爱人的能力,好友叶橙说她是矫情,直到她后来看见了许承洲的照片,又默默的补了一句:“真的好帅啊……难怪你不爱跟别的男人接触,原来是年轻时见过这么惊艳的人。”   她与许承洲再见面,是她回到榕洲,准备与叶橙开店,母亲赵雅凡与许承洲母亲在广场舞会上相识相知,得知双方儿女都是单身,且都是榕洲人,再仔细了解,又发现两人曾经在一个小区住过,于是乎越聊越投机,便起了撮合俩孩子的婚事。   起初,林笙以为许承洲是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他甚至可能都没有认出她来。   可没想到,在第一次所谓的相亲结束后,许承洲却通过母亲告知林笙——他对她很满意。   他们重逢再到确认关系、再到领证,前后加起来不过就七天。   领证那天还是清明节。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许承洲的来电。   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许承洲低沉的嗓音:“林笙,我定的西装你去取一下,明天去校庆用的,另外你的衣服买了没?”   林笙停顿片刻,“买了,但我不是很想去,花店挺忙的,过几天就是七夕了。”   “随便吧。”许承洲也停顿了会,“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这个,欢迎大家进专栏收藏《春日予我》   土狗文学。   傲娇狠厉、口是心非男主X小小撒娇精。   李吟为了赚学费,暑假在朋友的介绍下去了全国首富陈家当佣人。   与陈客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将他从头到脚的淋了一遍冷水。   陈客被淋成了落汤鸡,193的身高犹如大山,爆发出令人心惊胆战怒吼声:“谁这么不长眼睛!?”   李吟吓哭了,哭哭啼啼:“是……我……”   “很好。”陈客盯着她,“这么喜欢淋,我让你淋个够!”   李吟顺利从佣人,变成了浇花专业工。   每日就在陈客必经之路上浇花,整整浇了一个月。   *   李吟变成了陈客的贴身佣人后,开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陈客变着法让她喂饭。   躺着喂、坐着喂、抱着喂、最后变本加厉:“我要你用嘴喂。”   然后无情的换来了一巴掌。   陈客捂着自己的脸,恼羞成怒:“你敢打我?!”   最后,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到李吟房门前,傲娇的敲门:“我道歉还不行吗?以后我自己吃饭行了吧?!你再不出来,我可踹门了!”   *   李吟总觉得陈客这个人喜怒无常,前一秒还能平静的跟你说话,后一秒就能变成吃人的老虎,某次她被他连哄带骗的见了利昕集团的董事长,他拍着胸脯说:“我老婆。”   李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才不是!”   于是当天晚上,风雨交加,她被逼到角落里,哭哭啼啼。   陈客大手一挥:“一千万。”   李吟红着眼睛,像只小白兔,伸出一个手指:“我要一个亿。”   “口气很大啊你。”陈客挑眉,“一个亿享有我这样的服务,你他妈还是赚了啊。”   李吟壮着胆子:“你再多说,我就要再加一个亿。”   陈客:“……”   李吟是专门来克他的。   *   小剧场。   李吟趴在床上问他:“少爷,您多大呀?”   陈客漫不经心:“21岁。”   李吟瞪大双眸:“我22欸,你比我小?!!”   陈客眼皮子一跳:“做梦!老子就是比你小,你也得叫哥!”   阅读指南:1、1v1,sc,年下恋,但男主非常强势。   2、男主既不是小狼狗、也不是小奶狗,是恶犬,   3、小甜饼,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2章   ◎“不对,还差一位。”寇阳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班的那个谁……谢家乔呢?他来了吗?”◎   事后,林笙替许承洲取回了他那件高定西服。一般来说,像单件西服配衬衫,或者是只穿西装而没有穿西裤的,都不算出席正式场合。而许承洲定制的是一整套,从西裤到西服三件套,是出席重要场合的标配。   林笙将那件西服挂进他的房间时,正逢他下班。   他拎着文件走进来,看见她的身影,开口说道:“你还没做饭吗?”   “准备做。”她看着他,“晚上吃什么?饺子可以吗?我今天买了点肉,可以包饺子吃。”   “随便,都行。”   林笙起身走到厨房里开始忙碌,芹菜猪肉馅的饺子,算是她的拿手好菜了,和馅、包圆、再放进滚烫的锅里,烫个七八分钟就熟了,捞起来再沾点醋放进嘴里,别提有多好吃。   林笙给许承洲端了一碗,还配上了一碗醋。   许承洲换上了居家服走到餐桌前,看了一眼那饺子,点头说道:“看起来还不错。”   林笙给他递上一双筷子,“尝尝吧。”   许承洲推开凳子坐下,接过筷子尝了尝她的猪肉馅饺子,结果刚吃进去第一口,他就忍不住吐了出来,拧眉道:“林笙,你放了芹菜?”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吃芹菜。”他放下筷子,“算了,你自己吃吧,我点外卖。”   林笙一愣,“可我记得你高中时期能吃芹菜啊?怎么会不吃呢。”   林笙在高中时期曾经见过许承洲在食堂打饭,就打过牛肉芹菜,而且一吃就吃好几天,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会不吃呢?   许承洲也没想到林笙会提起高中时期的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那饭我是打给别人吃的,我不吃芹菜。”   纵然过去那么多年,林笙也始终记得高中时期的点点滴滴,譬如他最讨厌吃的是猪肝,最喜欢吃的是芹菜,一个学期大半的时间,只要他出现在食堂,就不会错过芹菜,芹菜牛肉,芹菜豆干,芹菜炒花菜。   可现在他说,他不喜欢吃。   林笙握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垂眸道:“那你给谁打的?”   许承洲没有回应,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顺带还把门关上了,只留下林笙一人坐在餐厅里,她抬眸望去,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外人都觉得他们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唯有林笙心里明白,她与许承洲的夫妻关系只靠一张结婚证维持着,就好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舍友,没有感情,也没有爱恋,甚至结婚三月到现在,他都不曾碰过她。   最后,林笙自己一个人吃完了那盘饺子。   傍晚的风吹得有些凉,她站在阳台上望着榕洲的风景,看着那暖黄色的夕阳一点点从西边落下,心情就像是那逐渐消散的光,一寸寸往下沉,沉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第二天便是校庆,许承洲起了大早,换上了那套定制的西装。林笙也换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未施粉黛的脸白里透红,肉嘟嘟的脸,也难得的透出了几分的精致。   许承洲看见林笙的模样,稍微愣了愣,其实林笙的五官底子很好,气质也上乘,但可惜在这个以骨感为美的时代,她胖得有些过头了,将她原本的五官弱化不少。   他看了她好几眼,才说:“不是说不去?”   “百年校庆嘛,总归是要回去看看的,再说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许承洲也懒得去问她想做什么,便拎着车钥匙往门外走,从这里开车回学校,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在距离学校只有三百米的距离时,两边的绿化带上就插上了属于第九中学的旗帜,旗帜随风而扬,带来了几分百年校庆该有的节日感。   两人抵达了学校后,许承洲去停车,林笙先行下车,刚下车就碰见了以前的老同学,她寒暄几句话后,就把自己的花店的地址和名片递给他们,笑吟吟:“我现在在市中心开了一家花店,大家都是老同学,有机会来光临啊。”   几人接过名片后,免不了要恭维几句,什么当上大老板了,或者是赚大钱之类的话。   林笙也都笑着应付。   没一会,许承洲停好车走过来,看着林笙在给昔日同学发名片,不遗余力的介绍自己的花店时,脸色冷了几分。等到那些同学走开,他才走上前,冷冰冰的说:“今天大家是回来叙旧的,不是来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或者是来听恭维的话,而且我也给你介绍了几个客户,何必要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里扫大家的兴?”   许承洲的话,毫不意外的刺伤了林笙。她握紧了手中的名片,仰头看着他,难得的固执:“许承洲,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来吗?”   许承洲看着她,没回答,但眼神中充满了高傲与不屑。   “因为对你而言,这里充满了回忆和开心,但对我而言,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可以为我提供扩展销路和人脉的场所。”   许承洲嗤笑两声:“林笙,你现在掉进钱眼里了是吧?做我许承洲的女人,很缺钱吗?”   许承洲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与高中那个温柔开朗的他,完全不同,林笙也想不明白,为何他每次和她交流时,总是要把自己围在围城中,再站在高台上,仿佛她就像是一个想闯进他围城里的敌人似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抿唇道:“花店是我跟叶橙开的,她负责渠道,我负责店内,那么我就有义务把整个店管理好,我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不对。”   许承洲一愣,盯了她好几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林笙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唇角也因为强势的反驳而微微颤抖着。   她再也没有闲暇之心去应付那些所谓的老同学,转身去了以前的操场。自2013年7月起,榕城第九中学因参与政府改造的公路起了冲突,所以重新修建了一个操场,位于西南面的小山坡上,在2014年建成前,这里曾经林笙的小天地。   只要她被人喊‘笙胖’,或者别人以取笑她乐时,她便会来到这。   其实来这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这里距离操场和学校楼之间很远,却离画室个很近,只要站在南面的山坡上,就可以看见美术室里,专心致志画画的许承洲。   他的手很巧,画人物的专注与认真,会不自觉的让人沉溺其中。他画的最多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带着渔夫帽的女生背影,坐着、站着、躺着,都有。   唯独没有一张属于她的正脸。   除了画画,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打球,每次打球,操场上都会传来炽烈的叫喊声和尖叫声,其中包括林笙。   对于他而言,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开心与幸福,但对林笙而言,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嘲讽。他可以淡定自若的责怪她的扫兴,她却不能大大方方的将那份痛苦告知于他。   因为一个站在阳光下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站在黑暗中的人的冷。   她垂下眼眸,掩饰着内心的那份凄凉。   原来婚姻并不能改变她靠近他的距离,相反的,只会让她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站在新操场站了许久,直到听到广播传来了校长的谢幕词后,她才起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以前的高中同学,他们拉着林笙,说是在外面订了包厢,要跟她聚一聚。说实话,林笙跟他们的感情较为一般,毕业后也没什么联系。   正想出言拒绝,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与同学高谈阔论的许承洲——他唇角带着笑意,幽深的黑眸中藏着她许久没见过的温柔,心中莫名一颤,便点头答应。   其实那些同学也不是很愿意叫林笙,只是因为她嫁给了曾经在校的风云人物。他们是看在许承洲的面子上,才会叫一个曾经的边缘人物去参加他们的聚会。   拉拢大家聚会的人就是以前的班长,他跟寇阳等人玩得很好,所以一班跟三班混合,包了一个大包厢,林笙被那些同学簇拥着往前走后,看着同样被簇拥着的许承洲。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不安的、惶恐的,而许承洲是开心的、温柔的、谦和的。   到了包厢后,班长特意安排了许承洲跟林笙坐在一起,可许承洲对此有些不满,全程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他的冷漠,让林笙觉得有些难受,明明身处在和谐又开心的场合里,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在桌底下,故意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却被他躲开。随后又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林笙见状,也站起身来跟随。   跟着他走到男厕所门口时,他不耐烦的回头:“我是要去厕所,你是要跟着一起进来吗?”   “承洲……”林笙放软了语调,“我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是不是刚才在学校,我让你难堪了,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其实我……”   “你什么?”许承洲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十分不耐烦,“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生气的时候你没道歉,我不生气你又非要提起,难怪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他们都不喜欢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林笙的脑子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只环绕着他那句——难怪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他们都不喜欢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是她活该被嘲讽?还是她活该被孤立?   林笙整个人像陷入了冰冷的湖水中,那些水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涌来,涌进她的口鼻,令她无法呼吸,她只能轻颤着身子,缓缓吐出一句““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说完,便转身离开。   而许承洲也没有追上来安抚,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回到包厢时,那些同学依旧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以前的青春岁月,比如谁去偷了老师的水,又或者是谁上课打呼噜留下了历史记录……总归这些炙热的青春里,没有林笙。   “欸,咱们今天还有一位同学没来啊?”   “谁啊谁啊?我记得都来了。”   “不对,还差一位。”寇阳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班的那个谁……谢家乔呢?他来了吗?” 第3章   ◎【我是说,我想你了。】◎   寇阳提起谢家乔这个名字,全场一片寂静,大家目目相觑,似乎都在努力回想着这号边缘人物,可是想来想去,都没人记得这号人。唯独只有林笙,脑海勾勒出一个坐着轮椅、瘦弱不堪、甚至因为过瘦,而导致面颊凹陷、颧骨突出的模样。   他啊。   林笙心中想着,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她记得他。   那个时候他们就坐前后桌,她被人取名叫笙胖,他就被人叫瘸子,不过谢家乔的性子倒是意外的沉稳,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从未展现过一丝的难过。   反倒是他曾经安慰过她。   怎么说来着?   她努力的想想,突然想起来,谢家乔曾经跟她说——你不胖,你挺漂亮的。   虽然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可林笙却一直记在心中。后来高中毕业,大家四处分散,谢家乔的身影也就此消失在眼前。   难得寇阳身在三班,却还记得一班的谢家乔。   不过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没人会过多的将时间停留在一个边缘人物身上。大家继续沉浸在聚会忠,聊天、喝酒、划拳。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来一人,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整个人的身姿格外挺拔,修长而白皙的手上正握着一根黑色的木制拐杖。   那拐杖的光泽度很好,扶手处设计了适合掌心的宽度,一看就是私人订制,他的五官比例很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就像是许多写实派画家笔下的人物,从画中走到现实。   门口到餐桌,短短的几步路,竟被他走出一种在聚光灯下走台的既视感,天生矜贵的气质在无形之中流淌着,本就喧闹杂乱的餐厅,因为他的出现,顿时安静不少。   他走路不太稳,会出现走一步停一下的情况,但并不妨碍他震慑全场的气场。   林笙在看到他的那瞬间,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心中震惊又诧异,目光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班长首先认出他来,犹犹豫豫、小心试探:“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榕洲第九中学的同学聚会,请问你是谢家乔吗?!”   谢家乔已经走到了餐桌前,右手边有个空位,他非常礼貌绅士的问了旁边的同学是否能坐下,那同学似乎被谢家乔近距离的容颜给暴击到,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没人坐’,还惹来周围人的嘲笑,说她看见帅哥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那同学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连忙解释没有。   谢家乔拉开凳子坐下后,才点头回答:“嗯,我是谢家乔。”   他的承认,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what?’了好几声,班长更是惊得原地起跳。其余的同学也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连忙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否则难以相信以前那个瘦骨嶙峋,瘦得脱相,又身患残缺的少年会是眼前这个一米八几、容貌俊美的男人。   其实主要是气质,林笙强压着诧异,默默的想。她记得以前的谢家乔身上好像没有这种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很不起眼。   很快,许承洲回来了,看见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在议论着谢家乔,不是问他在哪里工作,就是问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怎么转变这么大。许承洲瞥了一眼谢家乔,神色也略有些诧异——毕竟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转变可以如此的颠覆。   不过他倒是收放自如,不过短暂一秒就收回了自己的震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期间,他的电话响起来,不知道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看完后脸色不太好,举起面前的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喝吗?”他突然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将酒杯碰了碰她的酒杯,“一起喝点?”   林笙见他破冰,也没有多问什么,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   期间两人不怎么说话,就是一个劲在喝酒,林笙还在生气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而许承洲像是在跟自己生闷气似的,喝了几杯不够,又去找别人喝酒。   一番下来,已经灌了不少了,回到林笙身边时,满身的酒气。   林笙皱眉,拿过他手里的酒杯,低声说:“别喝了,喝太多,晚上回去会很难受。”   许承洲的眉眼之间已然有醉意,他看着林笙的脸,突然头一歪,倒在了她的脖颈上,炙热的呼吸开始不断的喷洒在她的耳廓与脖颈,令她浑身酥麻又僵硬。   难以想象,像他们这样结婚三月的福气,会因为丈夫偶然的靠近而觉得心跳加速。   对面的同学已经开始起哄了:“哎呀,咱们的校草快不行了,怎么就倒在爱妻的怀里起不来了?”   “还是咱们的笙胖,欸,不对不对,我自打嘴巴一下,是咱们的林大美女厉害,能把咱们校草驯服得服服帖帖的。”   听着同学们那似乎羡慕,又夹杂着深意的话,林笙情绪复杂,但还是扬起一抹微笑:“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我带着他回家吧。”   “回什么,他一会就醒了。”   几个同学撺掇着,让许承洲坐一会,又给他拿了几杯醒酒汤,几顿忙活,反倒让林笙不好拒绝。   只是许承洲喝完醒酒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就像是不想醒来,迷迷糊糊之中,搂住了林笙的细腰,贴着她的耳畔,用他那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温柔又撩人的问:“你就不能多爱我一点吗?雪婧。”   当她听到‘雪婧’两个字的时候,胸口犹如被穿透一根巨大的钢筋,生生的插进她的肺部,再将她浑身的血液一点点流干,连指尖都泛着冰霜的寒气。   身边的同学还不知道许承洲说了什么,只觉得这夫妻俩异常恩爱,还没散会就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其中不乏有年少时期暗恋过许承洲的女同学,看见这一幕时,都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   毕竟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天之骄子,会娶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为妻。   在所有人的尖叫声和惊叹中,唯有林笙,清醒且绝望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许承洲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她,这场婚姻于他而言,是一场与生活的博弈。   事后,许承洲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几个同学才合力将他送上车,再送他们夫妻俩回家。   林笙一个人是没办法扛着他进屋的,还是靠蒋辉和寇阳两人将他抗进屋内。当他们扛着他走进大厅,询问夫妻俩的房间在哪时,林笙指了指许承洲的房间,“他睡那间。”   寇阳一愣,看着旁边敞开的房间,透着大厅的灯光,明眼望去,分明就是林笙的房间。   他们夫妻俩分床睡!   寇阳跟蒋辉使了使眼色,也没有多问,扛着许承洲进了卧室。   林笙给他们倒水,他们也没喝,直言说聚会还没结束,他们要继续回去参加宴会。   林笙见状也没拦着,等他们走后,她缓缓走进了许承洲的房间,看着他醉过去的模样,拼命竭力控制着自己那如洪流般倾泻出来的情绪。   一整天了。   他从早到晚就没有给她好脸色,不是和她生气,就是抱着她喊别的女人名字,他是不是从未想过,她是他娶进门的妻子?   林笙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受的,身子轻颤,连睫毛根部都沾染着些许泪水,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呢喃道:“许承洲,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你知不知道你说你要跟我领证的那天,我高兴得像个傻子……”   ——   第二天,许承洲因为醉酒,请了一个早上的假,中午酒醒了才去上班,走到大厅时,没有看见林笙的身影,只看见她留下来的一碗面,上面贴着纸条——趁热吃吧,明天七夕,我今天要在花店加班。   许承洲看了一眼就把纸条扔进垃圾桶里,也没吃那碗面,靠着吧台给一个名为‘Queen’的微信好友留言:【阿雪,明天七夕。】   发送完后,斟酌片刻,又发送了一句:【我是说,我想你了。】   但‘Queen’并没有给他回复任何信息。   许承洲像是早就习惯于她的冰冷,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转身走进房间。   ——   中午十一半,林笙已经在花店里忙活了一早上,似乎在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尽管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许承洲的那句‘雪婧’。   分神的代价便是手被工艺刀给割开了一道小口子。   她并未放在心上,随便用纸巾包裹住,止住血就完事。   明天就是七夕,花店内的订单量陡升,尤其是白玫瑰和红玫瑰的订单已经开到了三百往上了,密密麻麻的单子,长得拖在地上。她一边核对着订单,一边跟店员们确认客户信息。   店内有两位店员,两名都是花艺师,名字也格外相似,林笙平时称她们为小程和大陈。用大小来分区分。   大约中午11:48分左右,门外缓缓走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客人。因为三人都在忙,所以并未发现他。   他走到了柜台前,看着正在工作的林笙,她垂着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羽翼,秀挺的鼻梁下,红唇正在一张一合,对比着订单上的数量,认真且专注的她,比旁边的红玫瑰要更加艳丽几分。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吗?”小程从花房里走出来,率先看见客人,连忙问道。   听到小程的声音,林笙也抬头了,这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眼前的客人,眼里露出几分诧异:“谢家乔?”   今日的谢家乔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暗棕色的西装,仔细看西装上还有非常隐匿的条纹走向,他依旧握着昨天那根拐杖,谦和有礼的说:“昨天在餐桌上,他们有人给我你的名片,说你在这里开花店。”   他的声音意外的比昨天更好听,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在午后阳光发出的低鸣声。   “哦,对。”林笙笑着点头:“我给他们都发了些名片,你来得晚,我没有给你发,不要介意。”   说完,立刻站起身来介绍:“你是要买什么花吗?送长辈还是女朋友?” 第4章   ◎【下班跟许先生一起回家,好幸福……】◎   他的眼眸环顾四周,温柔谦和的回应:“没有女朋友,送长辈的。”   林笙想了想,指着身后的花,“送长辈啊……那送康乃馨,或者百合,也可以搭配着来,主要看你个人的意愿。”   说着,便主动走到他身边,领着他介绍花种和花语。工作起来的林笙,侃侃而谈,温柔专注。   谢家乔跟着她走了一圈后,看着摆放在角落里的风信子,笑着说:“这个吧,拿白色的。”   林笙颇有些意外,因为一般人是不会送白色的风信子给长辈的,花语不行,她小心翼翼的提醒,“白色风信子一般送恋人较多,近几年都快跟玫瑰齐名了,送长辈还是康乃馨和百合比较好,或者我给你搭配着包起来也不错。”   谢家乔很听劝,微微点头说‘好’,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要不加个微信,我转给你。”   林笙笑着指着旁边的二维码:“那边扫一扫就行。”   谢家乔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僵硬,好看的眉眼间也流转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正要收回去时,林笙已经提起拿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只听到‘滴’的一声,她的声音传来:“主要是做账面好做,不过你私转给我也行。”   “好。”他的唇角挂着浅笑。   两人交换了微信后,林笙下意识的点开了谢家乔的头像,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边牧。   “你养狗啊?”她笑着问。   “嗯,不过最近都没有机会看它,养在老家。”谢家乔给林笙转了三百后,问她,“你今天有空吗?”   林笙听他这意思是想约她,笑着开玩笑:“老同学,你看我像是有空的样子吗?明天就是七夕了,我今天能不能回家睡觉都是问题。”   “你要是忙的话,我找几个朋友帮帮你,过两天我就要离开榕洲了,想请你喝杯咖啡。”   林笙自问跟谢家乔的关系普普通通,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差,在高中时期只比别人多了些惺惺相惜。真论感情,那是没有多少的。   不过谢家乔都主动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   看了一下时钟,正好中午十二点,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午休,没什么人会来花店。   “那去对面的大厦喝杯奶茶,我请客。”   林笙主动带路,为了照顾谢家乔,她特意走得很慢,与他并肩时,忍不住微微仰头打量着他的侧脸,他真的好高,一米六八的她,站在他身边,竟然只能到他的胸口。他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凌冽松柏的香味,像是游走在冰川与高山之间的风,灌入了大地的气息。   垂眸之际,又落在他握着拐杖的手上,犹记得高中时期,他的手并不算好看,粗糙又有伤痕,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总归给人一种不美的观感,可是现在,他从头到脚,连手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那一刻,林笙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若是以这种姿态生活在当时的高中,那恐怕许承洲的校草地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对面大厦一楼的奶茶店,林笙点了一杯芝芝莓莓,扭头问谢家乔时,他只是笑着说都行。   于是林笙就给他点了杯原味的奶茶,加了奶盖。   两人在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对着出风口,林笙舒服的靠着椅子,说道:“好凉快啊,最近榕洲太热了,都是三十几度。”   谢家乔看着她自然又大方的举动,唇角微微上扬,“你好像一直没怎么变,跟高中一样。”   “是吗?”林笙笑着说:“你倒是变化不少,昨天我都没怎么认出来,你当时考上什么大学了?”   “嗯,国外的。”他似乎不想多谈,轻描淡写的带过。   林笙震惊,“你出国读书啦?”   不能怪她这么诧异,高中时期的谢家乔看起来瘦弱不堪,且非常艰苦,学校发的两套校服,冬夏各一套,都能被他穿出补丁来。   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穿补丁的衣服。   除非家境不好。   “我以为你会上那种……”她停顿一下,没有接下去说,转了语风,“不过国外的学校也不错,那你毕业后都做什么?看你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的喝着奶茶,吹着凉爽的冷风看着谢家乔。   他真的长得好矜贵,就像是一只被摆放在橱窗里的缅因猫,紫铜色的眼眸里流露着天然的高贵。他沉吟片刻,摸了摸面前冰凉奶茶的杯身,“也没做什么,就是做点小生意。”   林笙不再追问了,微微点头,又大口的喝了几口,奶茶只剩下一半。   谢家乔看见她手上包着的纸巾,隐约还渗透一些血迹出来,眉头蹙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创可贴,递给她:“要不要用这个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   林笙笑着摇头:“没事,已经止住了,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创可贴。”   “偶尔摔倒会用到。”   林笙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腿,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的怜惜与感叹,好好的一个大帅哥,腿却带有残疾。   两人又聊了会高中的事,林笙看了一眼手机,不知不觉都快一点钟了,她连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要回店里了,你看看你哪天有空,我们再聚一聚。”   谢家乔见她匆忙的样子,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握着拐杖站起来后,说道:“嗯,好,我送你回花店。”   两人一道走出大厦,外面热浪滚滚,炙热的太阳将街上的景色都化出了虚影,两人走过红绿灯,便到了花店门口,林笙正欲跟谢家乔告别,他却莫名的问她:“昨天在聚会上,很多同学说你跟许承洲结婚了。”   提到这件事,林笙的脸色不太好,满脑子都是昨天在聚会上她从卫生间回来,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笙胖到底怎么把我们校草勾到手的?她下蛊了?   ——听说是人家老妈子有手段,把咱们校草的妈妈搞定了,这才能顺利进门,否则以她那模样,呵……谁看得上啊?   同学们的言语如高中时期那般,依旧带着嘲讽与讥笑,那种嘲讽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诋毁和污蔑,站在一种他们以为的高度上,来审判她作为许承洲妻子的合格性。   虽然其中很多都是夹杂着不甘心与嫉妒,但不能否认的是,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她天生与他不配。   林笙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她没有上前质问,也没有大吵大闹,她就像是一个在听别人故事的旁观者,淡定自若的走进餐厅。哪怕后来听到许承洲喊她雪婧,她也能将情绪本能的控制。   与生俱来的能力,何其可悲。   谢家乔一句简单的问话,如那些以高姿态审判她的同学没什么两样,本能的让林笙将他与那些人融为一体——都是来嘲讽她配不上许承洲的。   她的语气便冷了几分:“是啊,不过我们夫妻感情挺好的,怎么了?”   谢家乔敏感的捕捉到她语气的变化,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几分,“没怎么,就是挺诧异你们结婚的。”   果然又是来嘲讽她的。   林笙不由得握紧双手。   她知道自己跟许承洲差距很大,从外貌到工作,她都比不上他,可就算再不济,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之前对谢家乔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连一句‘再见’都没给,转身就走进花店。   而谢家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眸中泛起复杂的情绪,他站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才缓过神来,慢慢的转身离去。   等到坐上车后,他才拿出手机,点开林笙的头像,翻开她的朋友圈,除了鲜花的信息外,只有一条较为特别,那是一张林笙偷拍许承洲的背影照,上面配文:【下班跟许先生一起回家,好幸福……】   他看着那条朋友圈,眼神暗了暗。   ——   第二天是七夕,林笙从早上四点开始就忙碌起来,同城鲜花的快递多到离谱,她跟小程、大陈二人忙到了太阳升起。   因为太忙,她不得已雇佣了三名临时工来帮忙,很大程度缓解了订单量带来的压力。   有几单就是附近的同城派送,林笙是能自己去送就自己去送,一是隔得不远,走路就能到,二是同城鲜花派送时效很难保证,有几单是专门备注要准点送达。   所以有备注几点送达的,林笙都会亲自去。   忙活到了晚上九点多,还有几单是对面CBD大楼的派送,一束玫瑰、一束满天星和百合,其中一单引起了小程的注意,她一边包花束一边问道:“欸,笙笙姐,这个订单派送的地址就是你老公的公司哎,留言还是说送给许先生的。”   林笙一愣,连忙拿起订单看了一眼,还真是同城送到对面广告公司的,留的还是许承洲的电话号码。   “可能是什么客户送给他的吧。”   小程也没有在意,‘哦’了一声就继续包花,毕竟在她们眼里看来,林笙跟许承洲还是很恩爱的。   林笙把花束捧起来,就急匆匆的朝着对面大厦跑去。许承洲也在公司加班,两人自从聚会后,就没有再说过话,即便她总在期待着他会主动来找她将话说清楚,亦或者同她解释那天晚上破口而出的‘雪婧’。   但许承洲天生就不是会主动道歉的人,微信的聊天界面更是停留在三天前的问候上。   因为广告公司位于十九楼,林笙靠着电梯,数着电梯爬高的楼层,无聊的看了看鲜花里的卡片。   卡片是小程写的,都是按照订单备注来的,上面只简单的留了一句:【承洲,七夕快乐,祝你幸福。】   落款是:阿雪。   林笙的眼睛只看得见‘阿雪’两个字,本就疲劳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直觉告诉她,阿雪是梁雪婧。   正巧此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许承洲就站在门外。 第5章   ◎“蛮厉害的,林笙,以前小瞧你了。”◎   两人就这么不可预期的撞上了,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却有着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疏离感,她所有的言语卡在咽喉之中,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满脑中莫名的想起新婚当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却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一条私密的朋友圈,上面寥寥几个字,字字诛心——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余生就这么过吧,只要不是她,娶谁都一样。   林笙就像是普天之下所有结婚的女性,用一种期望丈夫会回头、会改变的想法,在默默的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她可以比他那些所谓的前任都要做得更好,更适合他。   但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成效。   就像是这一束玫瑰花旁边的绿叶,只能作为用来衬托玫瑰娇艳的存在。   千言万语卡在咽喉,只化作一句:“你下班了?”   许承洲平静的回她:“嗯,下班了。”   “哦。”她垂下眼眸,竟不知道如何接茬,右手就这么紧紧抓着那束玫瑰,如同烫手的热汤,不知道该送出去,还是该留下。   许承洲见她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就干脆走进电梯里,他瞥了她一眼,“来送花吗?”   许承洲是知道今天七夕的,还知道像这样的日子,林笙会很忙、很忙,忙得吃不上饭、忙得没法睡觉。   不过他好像从来不怎么关心她的生活,偶然有几次被他撞见林笙忙得低血糖,他也只是跟小程说让她多照顾她。小程却还当做两夫妻极其恩爱。   从不知道,许承洲对林笙的关心,不过是举手之劳,过了这个度,他只会选择漠视。   进入电梯后,他却才现林笙没有按楼层,或者说,她只按了这一层,所以没有显示别的层数。   他扭头看着她,又重复的问了一句:“你是来我公司送花的吗?”   林笙这才慢慢把花送到他跟前,“对,有人给你买了一束花,这个点送达。”   许承洲一愣,接过了林笙手中的花,低头看着鲜花里的卡片,看着那娟秀的字体以及留下的那行字,眼神莫名的暗了暗。   而站在身边的林笙却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很想大声质问许承洲,质问他这个‘阿雪’是否是梁雪婧,质问他与梁雪婧之间是不是还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就在她要问的时候,许承洲却莫名的问她:“林笙,你也该下班了吧?”   林笙被他问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的点头:“快了。”   “那我等你吧,我看你应该还没吃晚饭,下班后我们一起回家吃宵夜。”   说完,他看了看腕表:“十二点能下班?”   林笙被他突如其来的‘邀请’打得有些错愕,“可能还要晚点,一两点左右吧。”   “那我去你店里等你,一起下班。”   林笙的心犹如擂鼓般拼命的跳动着,如初恋少女,只要稍稍给点甜头,就忘记了刚才‘阿雪’两字带来的痛苦。她微微用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哦,好啊。”   许承洲是第一次等林笙下班,或者说是第一次主动陪林笙下班,以往更多的时候,是林笙等他,即便很多时候,他并不喜欢她这个举动,却也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店里后,小程跟大陈都忍不住开玩笑,说许承洲跟林笙这七夕节过得好恩爱啊,慢慢的狗粮让他们都快吃吐了。   听着两人的打趣,林笙不自觉的红了脸颊,她略有些娇羞地说:“好了,别说了,把剩下的花打包出去,我们就可以下班了。”   小程跟大陈异口同声的回‘好的’。   林笙扭头看着许承洲:“你去旁边那里坐会吧,要是觉得无聊的话——”   她走到角落里拿出了她平时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零食和ipad,零食可谓应有尽有——膨化食品、饮料甜品、甚至还有洗好的水果,旁边的小柜子里,正好可以装得下这些东西。   许承洲微微蹙眉,低头打量着林笙,难怪他觉得她最近又胖了,原来每天在店里都在吃东西。   “这里有ipad,你可以看看电影,饿了就先吃点东西,我很快就会好。”   许承洲接过她的ipad,用手一划就出现了密码,他随意的按下了自己的生日,竟奇迹般的进去了,他抬头瞥了她一眼,“林笙,看来平时不在家,在花店也过得蛮开心的。”   林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好啦,不是节假日,客人就会少一点,你先坐。”   许承洲‘嗯’了一声,拿着ipad坐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他个子很高,在那狭小的空间坐着,颇有些局促。他打开了影视界面,就看见林笙留下来的观影记录——全是一些动画片和鬼片。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走出店面去送花了,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大陈比小程晚进来,是第一次见许承洲,一边包花,一边笑着说:“许总,您平时是怎么跟我们笙笙姐相处的啊?她在我们面前可都是说您好话哦。”   小程用手肘碰了碰她,使了使眼色后,又冲着许承洲微笑:“许总,您别介意,大陈她就是话痨,见到谁都要唠两句。”   “我们这毕竟是服务业,开门做生意,不唠两句怎么行,你看咱们笙笙姐,年纪不大,跟人唠起嗑来经验可丰富了,好多回头客都是冲着笙笙姐来的。”   许承洲抬头看着她们,印象中林笙在他面前,并不善言辞,别说聊天了,就是多说几句也很少。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妻子,了解太少、冷落太多。   小程跟大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都是夸奖林笙的话。许承洲并未附和,因为在他眼里看来,林笙只有一个优点——脾气还不错。   至于其他的,他不了解,也找不出来。   11:58左右,一个中年男人捧着一束花瓣有些烂掉的玫瑰花走进来,怒气冲冲的大喊:“你们老板呢,给我出来!”   大陈和小程一看,连忙上前问道:“先生您好,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两人,发现穿着同款店服,明显就不是老板,顿时气焰又高了几分:“你们是老板吗?不是老板就滚开!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让她给我看看,这么烂的玫瑰也敢送给我女朋友,是不是当我们好欺负?一束199的玫瑰买出这样的品质,明天我就找市场管理局来,让他们好好来审查你们!”   大陈跟小程都是乡下来的,中专毕业后就被林笙招揽进花店工作,要说大世面嘛,没见多少,小事件倒是看过不少,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个来闹事的,不过一般都是林笙在处理,她们也都是跟在背后看着,没怎么亲手处理过。   不过看久了,大概也知道要怎么安抚客人,她们按照林笙之前的做法,准备再送一束鲜花给他作为补偿,但那客人骂骂咧咧,说什么都不肯。   “你们这是打发乞丐呢!”他怒吼着,很不客气,“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一束花的事,是我觉得我人格受到侮辱了,你们不拿个方案出来,我要你们好看!把你们店铺曝光到网上,说你们店大欺客!”   说着,那男人就拿出手机,准备录像拍摄。   小程跟大陈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这个客人不是来真正讨说法的,可能是同行竞争,故意来找茬的。可她们年轻,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被那人唬住,齐齐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了,但因为是七夕节,所以街上的行人和情侣还是挺多,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不过几分钟,店面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小程被吓哭了,眼眶红着,一个劲的道歉。大陈连忙给林笙打电话。   坐在里面的许承洲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由得叹息摇头,正准备站起身来帮林笙处理,就听到林笙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她笑着说:“哎呀,这不是老顾客了吗?这么大老远的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来来来,进来坐,我亲自给你倒茶喝。”   林笙十分熟稔的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露出笑容。   许承洲第一次发现,林笙笑起来居然有酒窝,浅浅的,就在脸颊两侧——他们结婚那么久,他好像,几乎没怎么见过她笑。   那男人不领情,推开林笙:“你少来这一套,这花是你们家的吧,你看这花都蔫成这样了,我女朋友收到都快气死了,说我捡了破烂给她,如果我女朋友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手,你们就等着瞧吧!”   小程跟大陈早就因为男人这话被吓得不知所措,躲在林笙身后,像两只鹌鹑,林笙体格大,但总归是个女人,面对男人的胡搅蛮缠,气势不减反增,“您看,您都是我们店里的老顾客了,我们怎么能让你们分手呢,别说分手,就是吵架,我们也得帮忙!”   林笙的话,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轻笑。   许承洲意外的挑眉,缓缓坐到了沙发上,继续看着她的身影——她倒是聪明,一句话就挑明,男人与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压根就不是一束花导致的分手,这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笑出声来。   男人还没缓过神来,林笙又道:“这花确实是我们店里销售出去的,而且我们店里有规矩,如果客户的花受损,几个小时内我们是可以换的,这样吧,您这花我重新给您再包一束,小程,快点进去拿一束包好的鲜花出来。”   小程应了一句话,连忙往里跑。   “另外呢,我们店里都有会员制,一般要满三千以上的消费才能升级为会员,会员是每月月初和月末都可以来店里免费领取一束花,为了给您补偿,我直接将您升级为会员,可以吗?”   免费的羊毛,不薅白不薅,男人表情开始松动,似乎在犹豫。   而周围的路人则对林笙说的会员制非常感兴趣,竟然开始追问起来,林笙则笑笑着说:“哎呀,今天是七夕嘛,大家都是有情人,而且鲜花也不是常常都会买的东西,要消费累计满三千才能升级为会员,可能对很多人来说还是困难了,鉴于今天是七夕,那我们就直接抽签,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抽中直接升级为会员,至于先生您就直接升级为会员,可以吗?”   林笙这句话说完,现场就掀起了一波小高潮,连坐在里面的许承洲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意外的比他想象的聪明许多,用这样的会员制来诱惑现场的群众,一来会给男子一种自己不用抽奖,不用累计三千就能得到一个会员名额,二来扩展了市场和积累客户资源。   还挺……厉害的。   他坐在那里凝望着她,见她唇角带着和煦的笑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即便135的体重,也展现出一种很古典的美感。   “欸欸欸,你先别弄什么抽奖。”男人拉着林笙,“我就问你如果我是会员,我每个月月初和月末都能免费拿一束花,对不对?”   “对。”   “那什么花都可以吗?”   “当然。”   男人拧眉,正在犹豫,身后有人喊道:“哎呀,你不要算了,他不要,这个免费的名额给我,我要!”   “谁说不要了!”男人瞪着身后的人,“我要!我同意你这个方案,不过今天这束花,我还得多拿一束!”   男人有些贪得无厌,不过林笙也不介意,微笑着说:“行,顾客是上帝吗?我们尽量坐到让您满意为止。”   就这样,男人同意了林笙的方案,一场闹剧结束,接近凌晨的市中心,却因为林笙而热闹得如黄金时段,不少人簇拥着上前参与抽奖,只为得到免费名额,每个月可以薅羊毛。   结束完一切时,都快凌晨两点钟了,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去,街道也没有几个人影。   林笙看着店内一片狼藉,安抚着小程跟大陈回家,自己则留下来慢慢收拾,毕竟两人跟她折腾了一整天,怪累的。   她随便整理了一下,这才发现一直坐在里面,默默无声、凝望着她的许承洲。   “你还在啊?”她诧异的看着他,“我以为你走了,不好意思,忙到现在。”   许承洲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的脸,难得的夸了她一句:“蛮厉害的,林笙,以前小瞧你了。” 第6章   ◎“这么看,好像还挺好看的。”◎   许承洲很少夸奖林笙,或者说,从来没夸过。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就这么站在她的跟前,她只要微微仰头,就能看见他那双幽深如海的眼眸。每次看时,都会觉得像陷入深海之中,难以自拔。   她的心不可避免的狂跳起来,在如此静谧的空间之中,跳得连脸都红了起来。   她红得有些过分,于是乎轻轻低下头,就像是一只鹌鹑,将头埋进了风沙中,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一概不理。与刚才掌控全局的她,完全不同。   许承洲就这么低头望着她,看见她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似的,轻轻扑扇着,缨红唇瓣微微抿着,化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媚态来——许承洲的心,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随之慢慢抬起。   她的肌肤跟水一般的柔滑,就像是捏着刚刚入口的水蜜桃,竟然还夹杂着些许甜腻的味道。   林笙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入了许承洲的眼眸之中,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瞳仁,心仿佛要跃出喉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香也就这么自然的闯入她的口鼻,“你,你干什么呀?”   她问得小心翼翼,又带着小女孩的娇羞。   许承洲几乎没见过林笙这一面,既十分新奇,又觉得十分可爱,如果她是一只可以随时踹在兜里的小兔子,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揣进兜里,日夜这样抚摸,也不失为解压的利器。他唇角上扬,凑近几分,用非常低沉的嗓音说:“这么看,好像还挺好看的。”   林笙是非常典型、从烟雨蒙蒙的南方小镇出生的姑娘,身上带有似水般的柔情,似风般的温柔,因此炼化了她这样文雅的气质,即便身材不好,可五官却是非常的精致——只能说林笙吃亏就吃亏在,这是一个以瘦为美的时代,她若是生活在唐代,凭着这样的外貌,早就艳压四座,乱杀四方。   林笙也极少听到他说自己好看,脸又红了好几分,连耳垂都挂上了淡淡的粉色。   许承洲看着她那微抿着嘴唇,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娇羞模样,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不忍,不忍再逗弄下去,于是缓缓松开手,改做摸了摸她的头顶,“要是瘦下来的话,应该很漂亮。”   林笙眨了眨眼睛,他们结婚这么久,这是许承洲第一次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减减肥?”   “嗯。”许承洲点头,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都弄好了吗?弄好就回家吧。”   林笙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的东西都收拾整齐了,便拿起旁边的包包往门外走,许承洲也很绅士的帮她将门关上。   关上卷帘的瞬间,抬头望去,满天星辰,这又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她与许承洲一起共度七夕,只属于他们的七夕。   在回去的路上,林笙走到他的身边,偶尔捋捋耳边的长发,做些多余的小动作,余光不是在瞄许承洲的侧脸,就是低头看着他的手,似乎在期盼着他能牵着她的手,像所有夫妻一样,慢慢散步回家。   不过许承洲注定是个没有情调的人,他除了会多说一些工作上的事,就不会再做多余的动作,偶尔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他也不会主动去握她,就是这样心无旁骛的往前走,反而让林笙的心生出了更多的涟漪。   她就会鼓起勇气,慢慢的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今天是我们结婚以来度过的第一个七夕,我还以为,我们没有机会一起过了呢。”   她的声音柔柔的,夹杂在风中,竟有缱绻甜蜜之意。   许承洲一直对林笙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可是当她的手在握住他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莫名的泛起了丝丝涟漪。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眉眼弯弯,像个孩子似的,露出甜甜的微笑,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也分外的衬托着娇羞,他低低沉吟,“嗯,确实是挺难得的。”   说完,他仰头看着璀璨星辰,“我也是第一次跟人在这么晚的晚上牵手回家。”   话里话外,颇有些深意。   不过林笙不愿意多想,只要此刻是幸福的、是甜蜜的,就好。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回到了家中,林笙给许承洲下了一碗清汤面,等他洗完澡出来时,那碗面就摆放在桌面上,此时时钟已经指向了三点,可两人好像格外兴奋,居然都没有睡意。   他擦了擦略有些湿的头发走到餐桌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往嘴里送。   林笙就这么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唇角挂着笑意,“好吃吗?”   “嗯,不错。”他一边吃,一边说,“我今天中午也吃了面,送到的时候已经坨了,我肚子太饿就吃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想,真难吃。”   “那我以后有空就去给你送面好不好?我会做好多的面呢,什么biangbiang面啊,油泼面啊,红油面啊……”   她像如数家珍,将自己会做的所有东西,如报菜名似的,在他面前说了一遍。   许承洲笑着摇头:“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忙,还是算了,点外卖挺好的。”   林笙固执地说:“不行,我是你的妻子,哪有妻子让丈夫吃得这么差的,以后只要我有空,我就会给你送。”   此刻林笙都快忘了,上回给许承洲送饭时,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似乎天生就是这么一个乐天派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怎么惹她生气,她都能将这些坏情绪全都消化。   许承洲抬眸看着她的笑容,英俊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的温柔,“不是我打击你,挺累的,能不送就不送,外卖的选择性也很多。”   林笙权当许承洲这是她心疼她,心里甜滋滋的,那股子甜都快要溢出来了,心中不由得感叹——原来努力的付出,是真的可以得到回报的,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勤快一点,他真正爱上她、把她当做真正的妻子的那一天,是不是就不远了?   她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礼盒,再走到桌前坐下,将那礼盒递给了许承洲,“这是我之前为你买的七夕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许承洲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她给他买了礼物。要知道他们这几天都在冷战,谁也不跟谁说话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为他准备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的林笙,好像比他想象的,更爱他。   “买了什么?”他接过礼物,拿到耳边晃了晃,可以听到晃动的响声,“我好像猜出来了。”   林笙撒娇道:“不能说,要直接拆的!”   许承洲轻笑,当着她的面将那个礼盒拆开了,里面是一块IWC的男士机械手表,腕表通体黑色,设计较为简朴,但依旧能感受到手表透出来的贵气。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那表,打趣,“价值不菲啊,你的营业额支撑得起你买这块表吗?”   林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挪用了我下个月的工资,加下下个月的工资,勉强凑出了几万,而且你不是说你之前戴的那块手表坏了吗?我就想买一块送给你。”   许承洲之前戴的是OMEGA碟飞系列的腕表,林笙曾想过买一块同系列的送给他,但是看了一下价格,还是被劝退了,接近十万的价格,实在让她难以承受,相比之下,这个系列的四五万,她还能凑的出来。   林笙的花店流水虽然高,但实际上都投入在运营、维护、以及签订合同上,正要说现金,她手头上是没多少的,能凑出这些钱给他买这么贵的手表,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他当着她的面将那块手表戴在了手腕上,向她展示着,“眼光不错,不过我工作忙,没给你准备。”   “没关系。”林笙笑着说,“下次记得就行。”   下次……他们的关系会更好吧?   林笙心中已经开始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七夕,一年比一年好,就够了。   彼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多,两人又聊了些多余的话题,才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在林笙进屋的那一刻,仿佛听到许承洲低低的说了一句:“林笙,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林笙唇角上扬,指尖抚摸在门框上时都带着难以抵抗的雀跃。   *   因为七夕忙碌了好一阵,小程跟大陈都吃不消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所以今天林笙干脆放假一天。不仅如此,她也开始了自己的减肥大业。她在网上搜了很多食谱,什么哈根达斯减肥法,还有生酮减肥法,最终还是确定掉秤最快的鸡蛋黄瓜减肥法。   当她将自己要在三个月内瘦到就九十斤的‘大业’告诉给叶橙时,被电话那头叶橙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顿,尤其是知道她是因为许承洲一句话才想要减肥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橙是林笙的大学同学,对林笙的高中生活并不算特别了解,但也知道她在高中过得不好,与许承洲更是没有多少联系。   许承洲愿意同林笙结婚,本就是非常古怪的,叶橙曾一度怀疑许承洲是GAY,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同意跟一个见了没几面的老同学结婚。   她在电话那头将许承洲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听得林笙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叶橙骂人厉害,却不知道这么厉害。   “他好歹是我丈夫,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林笙知道她是恨铁不成钢,温柔的说,“而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骂他不等于骂我啊。”   “我管你,我不管他,他算什么呀他,不就长得好看点,世界上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叶橙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冷笑道,“真以为自己有点颜色就开染坊啊?我就问你,你们这两天冷战,他来跟你道歉没?”   “橙子……”   “行了,你别说了,我就知道你这个软柿子的心已经向着他了,你就作吧,我告诉你,以我女人的直觉,你就算是真瘦下来,他也不见得会喜欢你,醒醒吧,林笙。”   林笙知道叶橙是为她好,可是她真的很难听到许承洲会跟她提出什么‘要求’,她更希望他们像普通夫妻那样,他不要对她那么相敬如宾,可以提点要求。   总之,她没听叶橙劝说,开始了盲目的减肥。   一天三顿,白水鸡蛋加黄瓜。   就这样吃了七天,成功从135减到了125,也顺利在去花店的路上,直接低血糖从天桥上滚了下来,摔进了医院里。 第7章   ◎女人的伎俩,不过如此。◎   林笙被路过的路人送进了医院,住院的第二天,叶橙就从外地出差赶了回来,她没有去医院看林笙,而是直接去了许承洲的公司等他下班。   大约傍晚六点多,昏黄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散落进来,叶橙斜靠在床边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许承洲走出来时,看见她的身影,稍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叶橙,叶橙也知道他,但是两人只见过一面。印象中,这是一个说话毒蛇、做事犀利果决的女人,跟林笙那种柔软似水的女孩,完全不同。   所以许承洲并不爱跟叶橙打交道。   得知她在这里等他等了三个小时,还是决定耐着性子走上前,与她打了一声招呼:“叶小姐,你好,我是许承洲。”   听到声音,叶橙回眸望去,就看见了许承洲那英俊的脸。   叶橙也算是‘驰骋花海’中的老手了,无论是小奶狗还是小狼狗,只要她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手。这些年玩过的男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许承洲若是在她的名单中,绝对可以排在第一名。   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的问:“你知道林笙住院了吗?”   “知道。”许承洲语气平静,“不过没什么大事,休养几天就好。”   确实是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摔断了腿而已,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来,没伤到脑子已经算万幸。   本来叶橙还以为她是不小心摔倒的,后来一问才知道她就是为了那劳什子的减肥。减到最后,把自己减到了医院去。   她跟林笙大学认识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她在吃着方面虐待过自己,如今为了许承洲一句话,就这么使劲的折腾,是不是将来他说一句要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   叶橙最不喜欢的就是林笙的恋爱脑,天底下男人那么多,许承洲不过就是比那些男人帅一点、高一点、有魅力一点,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来吗?   她对他的厌恶,从不遮掩,望着他时,眼里都带着讥讽:“没什么大事?许总,躺在医院里的那个是您的妻子,腿摔断了,您说没什么大事?”   许承洲看了看腕表,神色十分不耐,“我已经去医院看过她了,也安排了陪护,医生也说休息几个月自然会好,你现在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林笙的朋友,我就会对你忍让几分。”   许承洲若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话,好好认错、好好承认自己的过失,叶橙也许会放他一马,可他偏偏用这样的语气来和她说,就不要怪她下他的面子。   叶橙站起身来,仰头看着一米八几的许承洲,一字一句,“你没事吧?许承洲,我知道你压根就不喜欢林笙,她傻子一个,看不清,但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娶她完全就是别有用心。”   “但我拜托你、恳求你,麻烦你看在她是你娶回家的老婆,能不能对她好一点,她为你做的事,你是一点都没看在眼里吗?前几天七夕,她是不是送了你一块IWC的手表?你知道那块手表价值不菲吧?你知不知道那是她卖了自己家里的钢琴,凑出钱来给你卖的。”   许承洲微微蹙眉,“你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出她过得有多艰难,她跟我说过,是预支了店内的几个月的薪水买的,而且以你们花店每个月的流水,几万块还是拿得出来,不用在我面前哭穷。”   叶橙被起到失语,既是无语许承洲这坦然又无知的回答,又气恼林笙的解释。   什么预支薪水?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能让他安心的收下那份礼物,这才扯出一个烂到蹩脚的谎话。可笑的是,他竟然相信了。   叶橙双手紧握,克制着自己那汹涌翻腾的情绪,咬牙切齿:“你不止不关心她,也不关心她的花店,你以为我们花店的生意很好吗?这几个月因为我们合作的基地和鲜花种植农户的合同出了问题,他们要求我们年付金额不说,价格还比之前翻了一倍,今年的七夕,我们完全是贴钱在做生意,我哭穷?你不如去看看她银行卡的账户,要是有一万块,我跟你姓!”   叶橙嗓门大,一嗓子就吼来了公司不少的员工。但因为看见当事人是许承洲,所以都只是看一眼就快速的走开。   许承洲非常讨厌这种公事和私事掺杂到一起的感觉,在公司就应该说公司,而不是像叶橙这样,为了那点破事跑到他面前来,林笙若是真过得这么艰难,为什么在面对他时,一个字都没提起?   他本能的觉得是叶橙在说谎。   甚至觉得,是林笙让她来的。   她面子薄,所以让脾气耿直的叶橙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弄到最后,还要他老老实实去跟她道歉。   女人的伎俩,不过如此。   许承洲的眼里多了几分厌恶,语气冰冷,“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让林笙自己来跟我说,不过就是钱的事,她是我妻子,难道我还会亏待她?”   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甩在桌面上,“里面有一百万,拿去给林笙,别说我这个丈夫亏待她。”   说完,也不等叶橙反应,转身就走。   叶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被气得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只觉得一股气往脑门冲上去。直到几秒钟后,她才缓过神来,看着扔在桌面上的那张银行卡,怒气冲冲的将那张卡扔在了地面上,怒吼:“许承洲,别拿这种东西来侮辱人!”   即便隔着墙的距离,叶橙的声音也依旧穿透阻碍传递进他的办公室,他坐在位置上,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他本就不爱林笙,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完全是建立在他们是夫妻这件事上,他能做到在她受伤时去医院看望她,已经很不错了。   叶橙跑到这里为林笙讨公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是屋里取闹,甚至粉碎了他对林笙产生的那么一丝丝好感。   他直接将她送给他的那块腕表摘下,放进了抽屉里。   *   叶橙去医院探望林笙时,才发现她受伤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许承洲是请了看护,但是由于一只脚打着石膏,不能动弹,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而且许承洲就是叫助理去办这件事,自己没有过来看过,压根不知道助理请的看护,是个男人。   如此一来,别说一些上厕所的事,就是换衣服都没法换。   叶橙被气得脸都白了,劈头盖脸将林笙一顿骂,骂完后又心疼的问她:“知道错了没?还要不要为了那个男人减肥?”   林笙很享受叶橙的关心和责骂,她大学以前都没有朋友,大家不爱跟她玩,到了大学后才拥有了叶橙、许袅袅、赵嫣然这些好室友,其中她跟叶橙关系最好,就像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似的。   叶橙比她大六个月,平日里作风跟老大姐没什么区别,以大姐的口吻来责骂她的事也没少做,不过大多数都如现在这般,骂完又心疼。   林笙红着眼眶,握住她的手:“知道啦,你也别生气嘛,你知道的,他不是很喜欢我,他好不容易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要求,我总要实现,再说了,我确实胖了点,减减肥也不错。”   叶橙看着她,气又起不起来,伸出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侧脸,“我说了,你不准减肥,他要是喜欢你,就无关胖瘦。”   叶橙其实更想说的是,既然她明白许承洲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在这段无爱的婚姻里挣扎着,就像是陷入泥沼似的,怎么都爬不出来。   她心疼的捏了捏林笙的手,瘦了十斤,连手都瘦了不少,没有之前多肉了。   “欸,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不是说去了云南那边的种植基地吗?跟他们签好合同没?”   提到这个叶橙就来气,摆摆手说了一句他们合同太霸道,没签成,实际上是不想说其中太多的细节,让林笙担心。   她们一直都是在跟鲜花种植农户合作,有距离近的,也有远的,但是因为上半年的台风天居多,很多农户的养殖情况并不好,这就导致了她们本来签好的合同,短期内都变了卦,那些农户像是达成了一致口径似的,全都要求涨价,不涨价不发货。   叶橙一个人在外忙活,找律师做咨询、安抚农户、交涉谈判,她知道那些农户养点花不容易,也不想去告他们,当然如果真的走法律程序,告赢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合同已经是签好的,但是有些农户的态度很强硬,表现出如果走法律程序,他们就硬扛到底。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两败俱伤的事。   她们经不起这么长的诉讼流程。   所以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忙活这些事,受了不少气,也折腾得心疲力竭,自然就不愿意跟林笙多说。   “我跟你说点别的,我这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八卦,想不想听?”   林笙一听‘八卦’二字,眼睛都亮了,“什么八卦?”   “我这次去南边的一个种植基地参观,他们当地有个博物馆,超牛的,博物馆里面居然收纳了一套明朝时期的古建筑,据说是大官住的,因为是古董,直接被博物馆保护起来。”   叶橙新奇地说:“博物馆居然收纳了一栋房子作为文物参观哎,你说这个大官的后代得多厉害啊。”   林笙笑着摇头:“那明朝到现在都多久了,大官后代也死绝了吧。”   “nonono。”叶橙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听他们当地人说,这个大官的后代一直都有延续下来,真正的簪缨世家,听说传到这一代,积累下来的财富简直就是富可敌国。”   林笙挑眉,“那让我猜猜,这么厉害的簪缨世家是哪个大富豪呢?”   “别猜了,他们当地人说,他们这一代行政的行政,行商的行商,最大的那一房好像出国行商了,肯定是做什么大生意去了,你说要是让我勾搭到他们的子孙后辈,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林笙被逗笑了,“嗯,那我等你变成阔太太来养我。” 第8章   ◎“林笙,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事后,叶橙辞退了那个看护,自己主动来照顾林笙。   每日不是给她煲汤,就是给她做好吃的,本来125的体重,因为她这样的喂养,没多久就胖了回去,甚至还超标胖到了140。   林笙看着自己三层肚的肥肉,欲哭无泪,控诉叶橙是在折磨她,让她越变越胖。   叶橙对此倒是特别满意,摸着下巴观摩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看一边赞叹:“笙笙,我觉得你就胖着好看,你看看你这五官,多大气啊,要瘦下来,真不见得有这么好看。”   林笙不知道叶橙是真夸她还是安慰她,在这个以骨感为美的时代里,她这样的身材,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也不知道许承洲看见她胖到了140,会是怎样的心情。   说起许承洲,他已经有七八天没有联系过她了,朋友圈里只有他转发的一条关于今年经济巅峰会的数据,再无其他。   林笙猜想这都到年中了,估计他公司忙,没有办法来看她。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承洲,我好像复胖了……】   下面还配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如叶橙所说的那样,许承洲压根就不想理她,不是因为忙,不是因为累,发出去的微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笙握着手机,心也在一寸寸的往下沉,她明明记得,七夕的那天晚上,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温柔的说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回去的路上,她主动握住他的手,他也没有推开。   甚至……都接下她送的礼物了……   叶橙看着她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大致猜到了什么,便将自己去找许承洲,以及两人对峙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她听。叶橙坐在她的身侧,十分严肃地说:“林笙,我不知道许承洲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但我看见的就是他根本一点都不爱你,如果他爱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愿意来看你一眼?”   林笙垂着眼眸,并没有因为叶橙说的这些而生气,她只是非常安静躺在那,像个瓷娃娃似的。   静到让人觉得害怕,让人觉得恐慌时,才听到她那软软的声音传来:“我知道的。”   她知道他不爱她,从新婚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甚至知道他爱的人是谁,可是她总是在妄想,总是在做无止休的期待,期待着许承洲会爱上她,期待着他会发现她的好。   人这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没有机会拥有更多共度的时光,都在各自的生活中忙碌、恋爱。更何况许承洲那么优秀,他爱上谁、跟谁谈恋爱,都是她没办法控制的。   所以她只能祈祷,自己能成为他的以后。   “算了。”叶橙看着林笙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叹了口气,“要是说有用,你早就离婚了,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他不爱你,你要是离婚,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   *   下午的天有些阴沉,不到五点就黑云压城,五点五十分,狂风席卷了整座城市,紧跟着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林笙侧躺着,看着窗台上的雨水,陷入沉思。   叶橙这会已经去店里忙活了,大概要七点多来,林笙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腿要是好了,就去找许承洲好好谈谈。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许承洲的妹妹来电。   许承洲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比他小五岁,从小被宠着长大,待人待事都很随心所欲。在他们结婚前,她见过她一面,只不过许承月并不喜欢她,连一声‘嫂子’都没叫过。   上回见她时,她话里话外更是嘲讽她这个嫂子又肥又丑,配不上许承洲。   总归两人的关系很紧张,平日里要是没有别的事,不会互相联系,更不会给对方打电话。   林笙愣了许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嫂子。”电话那头的许承月甜甜的喊了一声,“你在干嘛呢?”   这一句‘嫂子’,真是让林笙有些恍惚,她稳了稳心神,顺着她的话,“没干嘛,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爸妈又管我管得很严,我不敢去跟我哥要钱,嫂子你能不能借我点啊?我以后一定还。”   许承月目前还在读大学,家里管得严,连生活费都是按月支出的。   按理来说,像许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管束子女不该这么严格,可许承洲在几年前就已经学会去澳门赌钱了,还因此输了不少钱,这才让家里开始管束起她的零用钱,从以前的一张没有额度的信用卡,到现在一个月只给三万。   对她来说,确确实实是非常‘拮据’。   不过她会来找林笙要钱,还是让她非常意外的。   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拿钱做什么呢?”   “我朋友过生日,我想给她买个好一点的礼物,差点钱,嫂子借我点呗?”   “你要多少?”   “三万。”   林笙停顿了一下,“三万我是拿不出来,一千倒是有,你要不要。”   林笙没有说谎,她眼下是真拿不出三万来,之前凑的钱都拿去给许承洲买礼物了,剩余的钱也都压在了那些合同里,手头上的现金,也就千八百块的。   许承月花钱大手大脚,家里每次给她钱,不是上万就是几十万,到了林笙这里,就只能拿到一千块。她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你是真的只有一千块,还是因为我之前笑你胖,故意不给我啊?”   “如果你嫌弃钱少的话,你可以去找你哥要。”   说完,林笙正欲挂断电话,就听到许承月喊道:“要要要,你转微信给我呗。”   林笙‘嗯’了一声,脸色难看的挂断了电话,随即许承月的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她打开微信聊天框,将剩余的一千发给了她。   许承月接受后,连一声谢谢都没有,林笙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把手机甩到桌面上就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   当夜下着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凌晨的四点多,林笙一只脚打着石膏,睡得很不安稳,好不容易入睡,又被淅沥沥的雨声吵醒,就这么折腾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天刚微微亮时,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叫喊声:“林笙!”   林笙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扭头望去,就看见多日不见的许承洲站在跟前,他双目猩红,下巴略有些青渣,总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承洲,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给了小月钱了?”许承洲走到她跟前,拽着她的手,“是不是?!”   一声怒吼,吓得林笙浑身一抖,结结巴巴的说:“是,怎么了?”   听着林笙如此平静的回答,许承洲的怒火又添了几分,他抓着她的手臂,仿佛要将她的手臂捏碎似的,怒吼:“你为什么要给她钱?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她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嫂子来看,你为什么要给她钱!”   林笙被他捏得发疼,挣扎着喊道:“你怎么了,一千块而已,再说了,她拿着这钱是去给朋友买礼物的,你让我怎么拒绝?”   其实林笙想的是,平常许家给许承月的钱也不少,许承月犯不着为了这一千块做出什么事来,至少赌博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的说只给了一千块?”许承洲双眼充满了红血丝,“你知不知道她拿着你的钱出去跟朋友喝酒,喝醉了就被那几个社会上的朋友给玩了!她才那么小,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这些事?!”   说话间,拽中了她的身子,便牵扯到她受伤的脚,她吃痛的皱起眉头,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中般的疼,本来到嘴的话,也就这么卡在咽喉中,怎么都说不出口。   许家这阵子管束许承月很严,因为发现了她拿着钱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结合之前赌博的经历,家人决定对她实行金额限制,就是一周只给饭钱,并且参照的是学校的标准,如果超出,或者额外制出,都要跟家里报备。   许承洲父母早就跟所有人通过气了,没人会给许承月钱。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许承月会来找这个她压根就看不起的嫂子借钱。   林笙被拽得生疼,硬是一个‘疼’字都不敢喊。   “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地说,“她只跟我借一千块,我没想那么多。”   许承洲低头看着林笙那垂眸的模样,没由来的一阵厌恶,尤其是想到之前叶橙跑到他公司来质问,再到如今她惺惺作态的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腔的愤怒,扔下一句:“林笙,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第9章   ◎原来,身为妻子的她,连他的一张照片都不配看见。◎   许承洲走后,林笙就这么坐在床边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看着阳光慢慢铺满了窗台、鸟儿衔食路过,仿佛一切都是这般的静谧祥和。   大约早上八点多,叶橙提着早餐来医院看望林笙,当她走进病房时,看见她孤身靠在床边,脸侧着望着窗外,走近一看,双眼泛红,眼眶湿润,一看就是哭过的。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这一握才发现,林笙的手好凉啊,这都快八月了,外面气温直逼三十八度,她怎么能凉成这样?   “林笙?笙笙?”她小心翼翼的喊道:“你怎么了?”   林笙听到声音,慢慢回眸望着叶橙,眼眶红红的,像可怜的小兔子,“橙子,我是不是挺让人讨厌的?”   “你在说什么?”叶橙皱起眉头,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吗?如果是的话,你听我的,你一点都不让人厌,相反的,你很温柔、很善良,谁要是说你讨人厌,那TA才是真正让人厌恶和讨厌的人。”   叶橙一向都是这么仗义,就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唯唯诺诺不敢去打招呼,叶橙便主动握住她的手,问她的名字。   那会她刚逃离了高中,并不能快速的融入大学生活,甚至还保持着高中时期的自卑与敏感,起床不敢大声,睡觉要蹑手蹑脚,就连吹个头发也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得到同意,她才敢吹,生怕吹风的声音会惹得她们不开心。   这般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换来的不是她们的嘲笑,反而是一次次的热情拥抱。   她始终都记得,在那个下雪的夜里,叶橙爬上她的床,抱着她的腰,问她:“笙笙,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以后我们是好朋友,是室友,所以你不用讨好我们。”   林笙很难言喻当下那个心情,就觉得满腹的委屈和难过顷刻之间宣泄了出来。委屈于自己一直都这么的小心翼翼,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馈,难过于,她熬了十几年,走到大学才遇到叶橙。   她抱着她哭了起来,就像是那年在宿舍,抱着她痛哭,诉说着自己以前遭遇过的不公平和歧视。叶橙没有追问她因为什么,只是很温柔的拍打她的后背,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才说道:“我给你熬了猪肚汤,清凉下火的,你哭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补一补了?”   林笙将她的肩头哭出了一团泪痕来,她抽噎着,“橙子,谢谢你。”   叶橙伸手擦拭她的眼泪,温柔的问:“所以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笙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将许承洲来质问她的事告诉叶橙,以叶橙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件事,多数会去找许承洲算账。她还不想把局面弄得这么僵。   *   转眼时间过去一个月,到了八月月底时,林笙可以靠着拐杖行走,只是动作还不是很利索,上下楼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更别说去花店忙活了。   叶橙因此独自包揽下所有的工作,让林笙在家好好休息。   本想着出院回家后,便能跟许承洲解释清楚许承月的事。可自从那天过后,许承洲以工作繁忙的原因,不再回家,即便是她打电话到他们公司,也是助理接的。   很明显,这是不愿意再搭理她了。   九月初,林笙可以不依靠拐杖,独自下地行走,只是还没有好齐全,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谢家乔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一直依靠拐杖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换做是她,根本接受不了一辈子都只能这样走路。   林笙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埋怨着自己不争气,减个肥都能减到医院去。   九月下旬,腿脚好得差不多了,林笙买了些礼物和营养品,打算直接去许家看望许承洲父母,顺便去看看许承月。   那件事发生后,许家没人来找过她,她猜测是许承洲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否则发生这么大的事,许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许家的大门前,却迟迟不敢进去。   灼日烈阳就这么照在头顶,她站了好几分钟,终于透过落地窗看见了许承洲的身影。他穿着浅蓝色的条纹衬衫,袖口往上推,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端着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脸色略有些凝重。   大门没有关,是方便保姆进出打扫,她推开门进入院子,走到里面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许承月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我出国!我在国内待得好好的,我不出国!”   “小月,出国换个环境对你也好,再说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判都判了,你再纠结这些也没用。”   “对。”许承洲的声音缓缓传来,“而且是你自己要出去跟他们玩的,是你自己要喝醉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现在让你出国,也是为你好。”   “凭什么!你们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我偏不出去!我就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那些人死!”许承月发狂似的喊道:“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出国,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你在胡说什么?”许承洲的语气冷了几分,“谁跟你说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她叫到我跟前来!”许承月瞪着许承洲,“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的,都快三个月了,她一直当做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家里,不是你授意的,还是谁授意的?”   许承洲的脸色十分难看,放下手中的杯子,指着她,“你别把所有过错都牵扯到别人身上去,不是你主动跟她要钱,她会给你吗?”   “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愿意借钱给我,不就是知道我会出去玩吗?她就是故意的!”许承月如发疯般,冲着许承洲喊道:“你是我哥,你为什么不向着我?要向着那个又丑又肥的女人!我宁愿你娶的是梁雪婧!至少梁雪婧比她漂亮、比她聪明,不会做错了事情躲在男人背后!你让她来,让她来,我保准打死她!”   许承洲听到‘梁雪婧’三个字的时候,心不可避免的被刺疼了一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楼上走,声音冰冷,“林笙好歹是我娶进门的妻子,你不喜欢她不要紧,但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许承月被他拽着往楼上走,开始拼命的挣扎着,声音从一楼传到二楼,“尊敬她?我凭什么?又丑又肥,你公司没人笑你吗?笑你娶了这么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我把她的照片给我同学看的时候,她们都快笑疯了,笑你眼睛瞎了,找这么一个蠢货、一个丑女做老婆!”   许承月被家人宠着长大,脾气并不温顺,几乎是集齐了所有千金小姐该有的毛病,善妒、泼辣、毫无情商,所以才会在激怒之下,口无择言的说出这些难听的话。   许承洲猛地停了下来,愤怒的举起了手。   许承月也不杵,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打,你要是敢打,你就打。”   许承洲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怒气翻腾的他,扭头就看见了大门外走过去的身影——像极了林笙。   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下楼。   走到楼下时,交代父母看好许承月,随即转身出门。   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他微微垂下眼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飞机的时间,为了安顿许承月出国,他要提前去确认她出国后的所有事宜,除此之外……便是要去见那个人。   飞机是晚上九点钟的,他提早准备了行李,还放上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便搭乘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临飞前,他甚至连林笙的微信框都没有点开,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梁雪婧的朋友圈,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宠溺与爱意。   *   而另外一边,林笙回到了家中,双手还提着准备送出去的礼物,有许父爱抽的雪茄、许母爱吃的燕窝,甚至连许承月爱穿的爱马仕,她都买了好几件。   但这些东西,始终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间里,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许承月的那句‘我你愿你娶的是梁雪婧’。   梁雪婧啊……   在那个在高中艰苦岁月中,惊艳了所有人的校花,一身素白的校服都能被她穿出一种格外的韵味来,在当年那个只能手机还不算很发达的年代里,就火遍了空间,成为不少人的女神。   她从未想过要跟梁雪婧这样的人竞争,没资格,也没能力。   可是许承洲是她的丈夫啊,他就算再爱梁雪婧,也已经娶她为妻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想过问题?难道又丑又肥,就不值得被爱吗?   林笙突然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之中,趴在床面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意识到——即便她做得再好、做得再努力,也会因为没有漂亮美丽的外表而被厌恶、憎恨,即便这样的憎恨只流于表面,却也能带来致命的伤害。   也是从那天起,林笙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总是醒得很早,睡得很晚,一天加起来睡不到两个小时。   她瞒着叶橙去医院做了检查后,才得知患上了轻微抑郁症。   医生给她开药时,说道:“小姑娘,你年纪还很小,很多事要看开点,不要想太多,回去按时服药,这种轻微的症状很快就会好的,不要太担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拿着药走出医院大门。   恰好,手机响起,她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许承月给她发的微信。   【我哥去找梁雪婧了,他们看起来很配,对吧?】   下面就是一张许承洲跟梁雪婧站在一起观看夜景的合照,地点像是在梁雪婧的别墅里。   照片里的许承洲温柔阳光又帅气,露出的笑容,由心而发,比在家里温柔了不知多少倍。   好像也只有在梁雪婧面前,他才能这么自如放松。   许承月是截图,截的许承洲的朋友圈。   而林笙去点开他的朋友圈时,才发现没有这条朋友圈。   原来,身为妻子的她,连他的一张照片都不配看见。 第10章   ◎许承洲从未送过礼物给她,这是第一次。◎   许承洲打着给许承月踩点的名号来找梁雪婧,以前男友的名义探望她,却送了很多只有男友才能送的价值高昂的奢侈品。   琳琅满目的礼物摆满了一桌,从衣服、鞋子、化妆品再到首饰,大部分都是当地购买的,唯独只有一份礼物,是精心准备——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们一起戴的情侣腕表。   只可惜梁雪婧的那只腕表,在一年以前就坏了,因为属于限量,维修点说小型零件要等总部匹配发货,他们才能维修。就这样等了一年,终于修好了。   可他们的关系也在这一年里,断了个干净。   许承洲不知道现在送这块腕表还有什么意义,但就是觉得,必须要送。   梁雪婧家境优渥,长得又漂亮,身边追求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像许承洲送的这些礼物,别的男人也会送。她很随意的拿起一件礼物,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笑着问:“好看吗?”   许承洲凝望着她,温柔的点头:“好看。”   她放下衣服,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用手微微撑着侧脸,身姿极具媚态,“你送我这么多东西,你老婆不会生气吗?”   提起林笙,许承洲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你知道的,何必要再问?”   梁雪婧何止知道,她甚至明白许承洲为何如此仓促的与林笙结婚,也明白他为何要跑到这里来,送那么多的礼物,还要送他们当年交往时戴的腕表。   她微微抬起手,将酒杯送到唇边,微微的喝了一口。   略酸的葡萄酒浸润进唇内,慢慢顺着她的咽喉往下,随后摇晃着酒杯,看着那浓烈的酒在酒杯中摇晃着。   知道,也不会说。   明白,也不会戳破。   时间仿佛静止,许承洲凝望着她的侧脸,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莫名的想起林笙,想起她总是那么期盼着他的回应,期盼着他说的每句话、每个举动,仿佛只要他说,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摘下来。   原来在爱情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平等,他得不到自己爱的人,林笙同样得不到他的心。   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梁雪婧,“阿雪,我对你的心始终没变过,如果你愿意回头的话,我就站在这等着你。”   听到这话,梁雪婧抬眸望着他,“那林笙呢?”   许承洲滚动喉结,神色晦暗不明,“我本来就不爱她,我们可以离婚。”   梁雪婧轻笑着摇头,不知道在笑许承洲异想天开,还是在笑他过于薄情。   “如果她怀上你的孩子呢?你也可以这么决绝的说出这句话吗?”   许承洲握紧双手,声音冰冷了几分,“除了你,我不会碰任何女人,即便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也从来没有碰过她。”   梁雪婧不再答了,她就默默的坐在那里,将最后一口红酒饮干净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许承洲的肩膀,“承洲,你很好,但是我要的你给不了,就像是林笙给的,你也不想要一样。”   梁雪婧的这句话,与他们分手时说的一样。   一模一样的话,不过是再重复一遍罢了。但还是可以毫无预兆的刺进他的心中,令他鲜血淋漓,无法反抗。   这一年来,他努力的回想着,为何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他轻轻‘嗯’了一声,不再作答,转身离去。   走到门外时,昏黄的夕阳散落在他的身上,他背对着夕阳,反身走在那条回去的路上,他一步一步走着,不免想起当初跟林笙相亲时的画面。   当时的他跟梁雪婧分手,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空虚和痛苦之中,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被爱的能力,即便去上班,也会因为精神无法集中,做错很多细小的事情。   他变得害怕、惶恐,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后来做了很多转移注意力的事,勉强将梁雪婧忘记,却又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的笑容与身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从害怕和惶恐,变成了麻木。麻木的对待所有的感情,麻木的看待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和事。   林笙的出现非常意外,就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星期天,母亲安排他去咖啡厅喝咖啡,就见到了那个穿着淡棕色连衣裙,绑着马尾的女孩。   她很胖、身材不好,站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人群淹没,没有梁雪婧的一分惊艳。   但是看起来很舒服。   事后母亲问他,对林笙印象怎么样。   他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不喜欢,还是该说喜欢,犹豫时,扭头望着窗外的夕阳,心中莫名的冒出了一个答案——他挺满意的。   就这样,他们仅仅在见了一面后就领了证,前后加起来不过七天。   婚后的日子,因为有林笙在,他显得没那么孤独、难熬。   林笙私底下是个很活泼的人,她喜欢听音乐、下厨做饭、还喜欢在大厅内跳舞,名曰减肥,实际上只是想跳给看,虽然这些小心机一眼就能看破,但他始终没戳破。   或许他从某个程度来说,是感谢林笙的出现的。   但也仅仅是感谢。   回到酒店,拿出手机,就看见梁雪婧转发了一条朋友圈——爱情会消失的,新鲜感过了就没了。   他看见那条朋友圈,心里猛地又是狠狠的被刺痛了一下。   *   林笙腿好后,就开始回到花店上班,她不再在叶橙面前提起许承洲,也不去过问他的生活,每天忙碌在花店和花市中,偶尔不忙时,就会窝在店内的沙发里,看着电影吃着零食。   若是有时间,她也会约上小程跟大陈一起去吃火锅。   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唯独回到家中,看着空荡荡的家,才会生出几分的失落和挫败感来。   周六下着雨,她跟大陈和小程吃完火锅回家,叶橙也因要去处理合同相关的事物,再次出差了。   林笙按着指纹,打开了自家大门,却看见灯火通明,许久不见的许承洲就坐在大厅里,穿着浅蓝色的居家服,手里端着茶杯。   听到声音,回眸望去,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相撞到一起。   林笙的心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就这么凝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承洲放下水杯,缓缓走到她跟前,微微用眼眸打量着她,“腿好了?”   “嗯。”她抑制着内心的情绪,点头回复,“好了。”   “小月的事你不用过分担心,之前……”他停顿了一下,“是我说话过分了。”   许承洲是个很难跟别人说‘对不起’的人,他不喜欢跟别人道歉,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但是对林笙,好像真的做的有些过了。   林笙迟疑片刻,“那小月现在还好吗?”   “嗯,还行,过一阵我会送她出国读书。”   林笙‘哦’了一声,将门关上。   两人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许承洲知道林笙不是一个会冷场的人,之所以这样,无非是那天他吓到她了,犹豫了一会,将放在一旁的礼物递给她,“当赔罪礼物。”   林笙垂眸,看着他手心里正放着一条精美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有两颗爱心相拱,中间点缀着璀璨的钻石。她心中颤了颤,抬眸望着他,“送我的?”   “嗯。”   许承洲从未送过礼物给她,这是第一次。   林笙又欣喜又高兴,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里的那条项链,轻轻的抚摸了好一会,感受着钻石在指尖凹凸不平的触感。   那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许承洲在医院凶她的那些话,也忘记了许承月在家里骂她的声音。   一份礼物,就能化开她所有的怨恨与不甘。   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软弱。   可又甘愿一次次沉溺其中。   “出国给我买的吗?”   “嗯。”   “谢谢。”   “不用。”   夫妻之间,尽是客气,但无妨林笙内心的喜悦,她将那条项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站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久,一个劲的问许承洲好不好看。   也许是出于愧疚,他说了好几遍好看,哄得林笙好开心,连当天治抑郁的药都没有再吃。   许承洲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国,如往常那般,每天加班工作,偶尔放松时也会跟林笙一起吃饭。   林笙觉得许承洲变了,变得温柔了许多,又觉得他没变,因为他始终还是没有像真正的丈夫一样,温柔的抱着她、或者是怜爱的亲吻她。   临近十月时,林笙特意看了一圈的国内旅游路线——二十五岁生日,她想跟许承洲一起过。   可就在她准备将筹备许久的事告知许承洲时,许承月登门了。 第11章   ◎“我累了,我要休息,麻烦你们兄妹二人出去。”◎   说实话,林笙很意外许承月会来这里,这栋房子位于西二环路靠南,算得上是正经的学区房,房价很高,一平米将近四万。   当初买房子时,是许承洲全款买下,签的是两人的名字,虽说林笙家也不穷,要拿出一半的首付,凑一凑也是有的,可许承月打心眼里觉得林笙家徒四壁,配不上许承洲,还白白的把一套房子赠予她一半。   因此这套房子,自他们结婚起,许承月就没有踏足过。   林笙就这么望着她,开门的动作被定格。   许承月挑眉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的伤心难过、甚至连一丝悲伤的影子都找不到,她将自己当做女主人般,一把推开了林笙,双手环胸、高傲的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环顾四周,啧啧两声,“我哥的眼光真好,这房子视野好,还是学区房。”   林笙听着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想起那日在许家,许承月说的那些话,如魔音绕梁,不绝于耳,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怒意。   她双手紧握,云淡风轻的走到她跟前,抬眸望着她,“你哥说你马上就要出国了,出国以后就好好的,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至于这里,是我跟你哥的家,当然也是你的家,你想来就来。”   许承月嗤笑了两声,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将林笙从头到脚的大量一遍——140多斤的肥硕身材,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同色系的小开衫,明明已经选择比较宽松的款式了,却还是遮不住她的肉。   她嘲讽着笑道:“林笙,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的自信,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多出去听听,听听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丑女,肥女,配不上我哥。”   林笙哪里会不知道呢,从她嫁给许承洲的第一天,这种声音就时常环绕着她,偶尔是邻居、偶尔是许承洲公司同事,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看见她跟许承洲一起出现,总是免不了议论。   从外表上来看,她确实配不上许承洲。   俊男配丑女,谁见了都会议论两句。   但林笙从不把这种事记挂在心上,只要许承洲不说她,只要许承洲还愿意跟她在一起,她就可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伸手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口后,说道:“许承月,看在承洲的份上,我不跟你吵,你赶紧走。”   “林笙,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许承月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俯瞰着林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说,你,蠢,到,极,点。”   “七夕那天,你是不是跟我哥还挺开心的?”   林笙拿杯子的手一顿,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七夕那天的事,诚如许承月所说,七夕那天确实过得不错,许承洲头一回等她一起下班。   总觉得连回家的风,都是甜的。   后来她做了一碗面,他吃得一干二净,还欣然的接下了她的礼物。   仿佛那个夜晚就像是编织好的一场梦,梦里的他们如平常夫妻,恩爱幸福。   但好像仅仅只是那个夜晚,此后的日子,他不再这般温柔相待,抽身远离得速度让她觉得,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他心甘情愿跟她共度七夕的梦。   “你不明白,我就解释给你听。”许承月笑着说,“因为那天梁雪婧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还送了他一束花,你说我哥多好哄啊,一个电话、一束花就能让他心情大好,好到能跟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过七夕。   “还有,这个房子,我哥为什么坚持要买,你就没想过缘由吗?”   林笙心里‘咯噔’一下,紧抿的唇已经开始泛白,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下意识的望着远处的花瓶,那是他们刚搬进来,许承洲特意买来摆放的,一个非常有艺术气息的古典花瓶,瓶身上绘满了夏日葵花。   她那时问过他,为什么要摆一个这样突兀的花瓶在家中,他回答——朋友送的,他很喜欢。   那个朋友,大概率就是梁雪婧,因为梁雪婧是学陶艺出生,师从大家,大学被录取进了国内顶尖美院的陶艺方向专业,十九岁起就已经在国内办了不少的陶艺展,15年的榕洲国韵陶艺展的主展品,就是梁雪婧亲手制作的国韵系列。   其实很多不合常理的小事,仔细想想就能看到事情的本质,但林笙本能的不愿意去想,只愿意相信肤浅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譬如他真的只是想跟她过七夕,没有因为任何人的干预、譬如这家、这摆设、都是他愿意为他们的家而设计。   但即便她如此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都无法改变一个最直观的事实——许承洲不爱她。   “看看你,真可怜,连住的房子都是梁雪婧喜欢的。”许承月抬眸环顾四周,讥笑,“当时他们交往的时候,我哥甚至都想好了以后有孩子,要给孩子良好的环境,喏,就像你现在住的那间房就是他们曾经说好的儿童房,不止如此,他当着我的面,亲口说过,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出现,换做是任何人,他都会结婚,因为只要不是梁雪婧,是谁有差吗?”   说完,又故作惊恐捂着嘴打量,“不对,还是有差的,至少你丑得让人没欲望。”   话音刚落下,林笙就站起身来,反手给了许承月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彻响于整个大厅,力道大得甚至将许承月的半张脸都打肿了,口腔内更是溢出了不少腥甜的味道。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笙,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咬牙切齿道:“林笙,你敢打我?!”   林笙站在那里,气场凌厉,眼神充满了无数的冰霜,一字一句,“我给你点面子,你非要蹬鼻子上脸,就不要怪我让你难堪,你真以为全家人都得宠着你、听你的话,即便你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也会有人替你补上是不是?我告诉你许承月,你拿着我给你的钱出去鬼混,被人玩了,是你活该,你非要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跑到这里来找我的不自在,我也不会惯着你。”   林笙就是一直忍着、一直想着她是许承洲的亲妹妹,才会一忍再忍,忍到许承月觉得她就是一个软柿子,只会躲在许承洲背后做那个扇阴风点鬼火的小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她说出这些话。   其实林笙说的没错,她今天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因为那一千块的事。   全家人拦着她,不让她来找林笙,可她不甘心,偏要在这出国前夕来给她下针眼。   可谁能想到,就这么软柿子,居然敢打她。   许承月如发狂般的喊道:“林笙,你怎么敢打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哥根本不爱你!你不好好巴结我哥,巴结我,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哥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跟你离婚!”   她发疯般的尖叫,当着林笙的面拿出了手机,快速的拨通了许承洲的电话,尖叫着喊道林笙打我!   足足喊了七八遍。   林笙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举动,觉得既荒谬又可笑,想起许承洲曾经跟她说过,许承月出生时差点难产死掉,养在保温箱里足足三个月才活过来。在那三个月里,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不足三斤的她,慢慢的一点点恢复活力、慢慢的如种子般,在阳光的滋润下,绽放开了春日的花。   宠爱从来不是无缘无故。   就是因为这三个月的生死瞬间,才让许家人付出了所有的爱。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许承月的泼辣蛮横、无理取闹?无非是怜惜大于理智罢了。   许承洲很快因为这个电话赶了过来,到家时,就看见半张脸肿得很高的许承月,以及坐在餐桌边上,云淡风轻的林笙。   许承月一看见许承洲,就立刻跑到他身边,哭哭啼啼:“哥,你替我讨公道,你看她都把我半张脸打成这样了!”   说完还要把自己的伤势凑到许承洲跟前给他看。   低头一看,那脸肿得确实不像样,巴掌印十分明显。   许承洲扭头看了一眼林笙,拧眉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笙不是会随便打人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误会?”许承月等了半个小时,等来了许承洲这样敷衍的话,她不可置信的说,“我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误会?”   许承洲知道许承月的个性,没理说成有理、有错也能说成没错。他直接越过她,走到林笙跟前,“我不听她说,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林笙慢慢抬头望着许承洲,依旧是那张能够让她怦然心动的脸,可她的脑子里全都是许承月说的那些话——突然对她示好,是因为梁雪婧的电话和一束花,住的这套房子,也是因为梁雪婧喜欢。   她突然就想不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是梁雪婧的。   所以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让他对她多一点点的喜欢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犹如沉入冰冷的湖水中,明明仰头往上就有绳索,可那绳索却如致命的利剑,紧紧遏制着她的咽喉,拖着她往更深的海水里去。   她自暴自弃的回答:“是我打的,因为她跑到我家里来,对我没有半分尊敬,侮辱我、羞.辱我,所以我动手了,你别指望我会道歉,我不再打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承洲漆黑的瞳仁里闪过那么一丝的诧异,甚至很难想象这样一句强硬的话会从林笙的嘴里说出来。   他眉头轻蹙片刻,走回到许承月的跟前,拽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许承月先是一愣,错愕的被他带着走了好几步,毕竟胜券在握的她以为许承洲一定会给林笙几巴掌,亦或者是让她难堪,总之是不会给她好脸色,这才使得她干巴巴的站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   直到被拽到了门口处,她才猛地缓过神来,意识到许承洲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甚至不想去质问林笙,内心的无名怒火和恨意如熊熊火焰般涌上心头,她一把甩开了许承洲的手,怒吼:“哥,你为什么不打她,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你为什么护着她?你忘记你当初跟我说的,你只爱梁雪婧,根本不爱林笙,你这会为什么不帮我?!帮她?!”   听到这话,许承洲猛地停下来,双目猩红的看着许承洲,眼里充满了戾气。指着她,毫不客气地说:“许承月,我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非要跑到这里来闹事,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强大的气场,震慑得许承月愣在那里,她惊恐又无助的看着许承洲的眼眸,看了一会,眼泪就‘吧嗒’一下就落在手背上,哭哭啼啼:“好啊,你打,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她就是配不上你,又丑又肥,看了就让人恶心——”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而那一巴掌,正正好好落在她另外半边完好的脸上。   打人的人,依旧是林笙。   她毫不避讳的当着许承洲的面,一字一句地说:“许承月,别用你们那种高姿态来审视我,我就算不是你们大众审美里的美人,也是父母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我没偷没抢,好好的生活,无非就是嫁给世俗眼中有钱帅气的公子哥,就要日夜被你们如此羞.辱,你觉得你高尚在哪?”   说完,她抬头看着许承洲,“我累了,我要休息,麻烦你们兄妹二人出去。”   许承洲第一次被林笙勒令出门,还是连同着许承月一起。   他错愕又震惊的看着她,心中无端的升起了一分异样的感觉。犹疑片刻,才说:“哦,好,我带她走——”   然后,停顿了会,莫名其妙的添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说:   老许明后天就要下线了。   (点烟沧桑脸) 第12章   ◎“所以她打我,你也可以做到这么视若无睹吗?”◎   许承洲拽着哭哭啼啼的许承月离开了家中,乘坐电梯来到停车场后,许承月一把就甩开他的手:“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许承洲冷冰冰的看着她,身子靠在车旁,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一千块是你要借的,也是你要出去找人玩的,出了事别把所有的责任都甩在别人身上,你跑到林笙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是真觉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会跟你生气吗?”   许承月用同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许承洲:“你变得很奇怪,结婚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结婚前的许承洲字字句句离不开梁雪婧,对于新婚妻子,完全不上心。可现在,他不止护着她,连她动怒,他也并未生气。   许承洲的神色微微一怔,抿唇道:“我哪里变得奇怪了?你出事的时候,我已经骂过她了,她就算再有错,也不及你多。”   “所以她打我,你也可以做到这么视若无睹吗?”   许承洲一愣,冷笑:“许承月,你能把林笙脾气这么好的人惹火,也是非常不容易,我想你应该当着她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今天你是气也出了,打也挨了,回头老老实实出国,学校我给你找好、宿舍也安排好,你过去后别惹事,好好读书。”   说完,他走到她身边,强行拽着她上车,期间许承月挣扎,却没有挣扎开,硬生生的被拽到了车上。   半个小时后,许承洲将她送回到家中,许承月哭哭啼啼的跑到父母跟前,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林笙的坏话,本来用手打她的脸,最后变成用棍子打她,不止打脸,身上还有别的伤。   父母也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边安慰边望向许承洲。   许承洲就站在一旁,全程听着许承月的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随后说了一句:“反正没什么大事,你们看好她,过几天的飞机,你们亲自跟着她去一趟,免得她又玩心大起,半路失踪。”   许承月猛地回眸,恶狠狠的瞪着许承洲:“你是我哥吗?”   许承洲微微耸了耸肩,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许父许母都是生意人,在生意场上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许承月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他们一听就懂,秉承着爱女心切的原则,总归是当着她的面说了些林笙不好的话,这才让许承月平静下来。   而许承洲走出家门,开车准备前往公司,刚点火就看见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Queen:【承洲,后天国庆,我要回国了,来冧洲见我吗?】   许承洲看见那条微信,眉头微微蹙起,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拿起手机,犹豫许久,才发:【好,几点?】   【晚上八点。】   【行。】   *   临近国庆,花店的生意也越发的红火,林笙几乎每日都在花店忙活,就算稍微没那么忙,她也都选择住在店里,一张非常小的折叠床就是她的临时寝室。   大陈跟小程都看得出来林笙跟许承洲吵架了,但两人都不敢问。   国庆前一晚,许承洲主动给林笙发了一条微信:【国庆有放假吗?想去哪?】   林笙正躺在那张小的折叠床上,周围一片漆黑,唯有手机屏幕两者光,她看着许承洲的微信界面,满脑子都是那日许承月说的那些话。   其实她以工作理由搬到花店来,实际上还是在逃避,逃避许承洲,逃避他不爱她的现实。   他可以这么云淡风轻的、不顾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来问她,而她却再也做不到没心没肺的不去管那些事。   家是梁雪婧的。   住的地方也是梁雪婧的。   他周围所有的小事都是关于梁雪婧的。   她呢?   算什么?   她苦涩的打字:【没想去哪,花店很忙。】   发过去后,又在对话框里打字:【而且国庆是我生日,我想……】   然而,打到一半,这一行字又快速的被她删除。   紧跟着许承洲回复:【注意身体,别太忙。】   看着许承洲的回复,林笙鼻子泛酸,眼眶也不自觉的蓄满了泪水,她要的不是他这样的关心,她要的是属于丈夫的爱护和关怀,而不是这种可以对任何人说的关心。   她关掉了手机,强忍着那些情绪,逼迫自己睡觉。   但这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天是国庆,大陈跟小程早早的就来店里帮忙了。   林笙打开店门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嘭’的一声,礼花筒在耳边绽放的声音。   抬眸望去,就看见大陈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小程拿着礼花筒,笑吟吟的说道:“早啊,笙笙姐,生日快乐!”   林笙略有些不可思议,“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   大陈跟小程对视一眼,笑着说:“我们都看过你身份证啦,十月一号生日嘛,本来我们想要晚上给你惊喜的,但是今天是国庆,店里很忙,我怕没时间去取蛋糕,所以提早给你送。”   “是啊,这可是我们在这里工作的第一年,希望以后每一年都可以给你过生日!”   林笙心中感动万分,一时语噎,眼泪在眼眶打转:“哎呀,你们这样,搞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知道说什么,那我来替你说。”大陈清了清嗓子,“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希望笙笙姐越变越好看,家庭美满,幸福快乐!”   听着大陈的话,林笙忍不住擦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期间不自觉的望向了对面的大厦。   小程看着她的眼睛望着对面大厦,流露出一种难以控制的悲伤时,便知道她想到了许承洲,也不知道这夫妻俩发生什么事,闹到这个份上,不过肯定是不好的事,否则林笙何必搬到店里住?   小程赶紧搂着林笙往里走,边走边说:“好了好了,笙笙姐,蛋糕我给你放到里面的冰柜里,晚上下班了我们一起吃。”   “是啊,一起吃!”   小程跟大陈簇拥着她往里走,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根本不给林笙插嘴的机会。   林笙何尝不懂她们的用意,这两天她都住在店里,看起来郁郁寡欢、无精打采,一看便知道是婚姻出问题。但她们从来不问,只用这样的手段来‘取悦’她。   她从内心深处是感谢她们的,只是在看向那个蛋糕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和难过——身为丈夫的许承洲,不记得她的生日,反而是店员记得。   长长的叹了口气后,便迎来了国庆的第一位客人……   *   接近晚上六点半,许承洲才结束了自己所有的工作,他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一点点往下走,提着公文包就往门外走。   他看起来很着急、慌张,一边小跑一边打电话:“Alex,我现在要去一趟冧洲,但是时间不够了,八点前要到,所以你跟机场那边的负责人交接一下,包一架小型民航飞机去冧洲,要快。”   “好,我知道了,你先到机场来。”   许承洲挂断电话后,便急匆匆的跑到了停车场。   在把车开出来,经过林笙的店面时,他透过车窗看见她正站在门口忙碌,皎洁的月色下,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花店的店服,她微笑着跟客人介绍着花种。   晚风温柔,她也同样如沉醉在风中的百合花,惊诧了路过的他。   他甚至下意识的停了车,摇下车窗看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车跟她说几句话,可是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Queen:【能不能到啊?承洲,今天我生日,难得回国,你不来吗?】   低头看着那条微信,许承洲才回过神来,立刻驱车离开了。   而就在半个小时后,林笙同样收到了一条微信。   微信仅仅只有一个聊天截图,是许承月跟一个叫Alex的人的聊天记录。   点开一看。   许承月:【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我哥都不打算回家看我一眼吗?】   Alex:【大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一个打工人了,许总他包机去见梁雪婧了,她今天生日,你就多多体谅他,这可能是他难得挽回心爱的女人的唯一机会了。】   下面便是一张许承洲上飞机的背影照。   而林笙看着那张截图,心彻底凉到了极点,抬起目光望着远处来来往往的车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断了个干净。 第13章   ◎“怎么可能,她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跑!”◎   许承洲于十月一号晚七点四十抵达了冧洲,赶到梁雪婧的场子时,她正坐在会所包间里的吧台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抹胸短裙,长长的头发垂泄在后背,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儿,趴在吧台上与朋友聊天。   梁雪婧是个生性浪漫又自由的人,她不像林笙,对待感情和事物永远认真。   分手那天,她便跟他说:“承洲,我依然还是会为你这张脸感到心动,可是我的爱不能持续太久,永远对着一个人,我会厌烦,所以在我厌烦之前,我们分开吧,这样,我们还能做好朋友。”   梁雪婧对待感情抽身的态度和速度,令人咋舌,她真正做到了自己口中说的那般——体验人间,享受自由。   包厢内的男性有很多,绝大部分对梁雪婧都有意图,她深知,却从来不戳破,举起手中的杯子,与对面的好友碰杯,再将那带着冰的酒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往下,酣畅淋漓。   放下杯子时,扭头望去,便看见许承洲右手拿着西装,站在门口凝望着她。   越过众人,他们的目光交汇,灯光闪烁、音乐挑染氛围,他缓缓走到她跟前,“生日快乐,阿雪。”   梁雪婧大方的站起身来拥抱了他一下,笑着说:“我没想到你真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他温柔的笑着:“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会到。”   梁雪婧搂着他坐下,笑意盈盈的与周围人介绍许承洲,然而称呼不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的好朋友’。   许承洲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装出大方模样,与周围不相识的人握手喝酒。酒过三巡,已然是累了。   忙了一整天,又马不停蹄的坐飞机来这里,他只是想与梁雪婧多说几句话而已,可是她待他真如好朋友,多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拿出手机,下意识的翻开了林笙的朋友圈。   意外的是,林笙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点开她的聊天界面,给她发了个表情。   但是发送出去的瞬间,就弹出来一个窗口:{千寻花店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许承洲的目光死死的屏幕,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快速的拿起手机给林笙打了电话,但电话那头一直都在说对方正在通话。   很明显,林笙将他的微信跟电话都拉黑了。   “承洲,再来喝一杯。”   梁雪婧见他独坐在角落里,便端来了酒水坐到他身边,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许承洲回过神来,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酒水后,突然就提起了西装,“不好意思阿雪,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梁雪婧拽着他的手:“都这么晚了,你要回哪里去?刚才是谁说只要是我的事,一定会到的?我好不容易回国,你就这么离开?”   她缓缓站起身来,抓着他的领带,媚态至极:“我不准你走,好好在这陪我。”   许承洲的领带被她拉扯着,踉跄的往前走。   那一夜,冧洲天晴,但榕洲却下了一夜的暴雨。   许承洲六点钟就乘坐飞机赶回了榕洲,急匆匆的回到了家中,打开门就看见林笙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因为敞开,所以可以一眼就看清里面的摆设——空空如也。   林笙的床上四件套全没了,只剩下床垫,旁边的柜子敞开着,春夏秋冬的衣服也跟着消失不见,整个房间空荡荡,仿佛根本没人住过一样。   许承洲的心莫名的抽疼了一下,扭头望去,就看见书桌上正放着一张纸,纸被杯子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一眼就能映入眼帘。   是林笙的字。   她写了两页的字,都是写给许承洲的。但她没有选择用手机或者当面跟他说,而是用这样的形式来表明,若要割舍,便是一点退路都不留。   许承洲颤抖的拿起了那张纸,上面写着:许承洲,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同意跟你结婚,其实那天同学聚会你说得没错,他们就是很讨厌我,很厌恶我,你一直都簇拥在鲜花和掌声中,不懂我高中三年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我遇见你的第一次,是站在那些人中间,被他们取笑‘胖子’,你路过一句‘别取笑别人,再见到我就动手了。’   你确实是路过,但是我却在那个平凡又普通的午后喜欢上了你。   当然,现在想想,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又怎会记得一个平平无奇,长相普通的胖子,所以当你跟我说,你要跟我结婚时,我惶恐不安又害怕,深怕是梦,又深怕醒来。   后来我们领证,我妈问我,为什么领证要在清明节啊?我说,因为今天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日子。   许承洲在看到那句‘因为今天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日子’时,心猛然的抽痛了一下,身子踉跄的跌坐在位置上。   他们领证那天,确实是清明节,他没有过分去看日子,只是挑了一个有空闲的周末去领证,领完才知道是清明节,但那时,他全然不在意,也压根没有看见林笙那激动又兴奋的模样。   原来对她而言,那天那么重要吗?   他的双手颤抖着,捏着那张纸继续往下看,她的笔迹流畅又娟秀,像极她那温柔的个性。   “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梁雪婧,我从好多人的嘴里都听到过你们的事,有的时候为了得到你一点消息,会特意跑到你的班级门口,借着借书的理由来打听你,或者是来看你,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卑微得不像我了,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们结婚后,你一直都很抗拒我,你不愿意跟我同房,不愿意抱我、亲我,甚至连跟我说一句体己的话都不愿意,你真以为我蠢到极点,连你厌恶我都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不愿意拆穿罢了。   你不喜欢我,我可以努力让你喜欢。   你不爱我,我也有一辈子跟你慢慢耗。   可是,没人告诉我,原来等一个人爱上自己的代价,是要慢慢的死在他面前。   许承洲,我累了,如果有天你还能想起我,那我希望你眼里的林笙,没有那么不堪,也祝愿你跟梁雪婧白头到老。”   看到这里时,再掀开第二页,便是明晃晃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的手一抖,两张纸就这么翩然的落在了地面上。紧跟着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开车前往林笙的花店途中,他单手解开了领结,眼眸逐渐充血,满脑子都是林笙的说的那些话。   ——承洲,我会好好做个好妻子的。   ——承洲,你今天会比昨天多喜欢我一点吗?   ——我不介意你不跟我同房,我知道的,你还没有彻底接受我。   试问一个女人,怎会容忍自己的丈夫不与自己同房?她从一开始就在忍受这些不公平,在忍受他的区别对待。   林笙……   许承洲双手紧握方向盘,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般闷疼。   他快速的来到了千寻花店,大陈跟小程正在店门口处理鲜花,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她们跟前,问道:“林笙人呢?”   大陈跟小程抬眸望去,看见来人是许承洲时,分外意外。   两人犹疑片刻,才回答:“许总,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休假了,至于去哪里,她没跟我们说。”   “你们少诓我。”许承洲一把抓住大陈的胳膊,厉喝:“她要是没跟你们交代,你们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一句话,吓得大陈跟小程一身冷汗。   许承洲不愧是在商场驰骋的老者,仅仅是两人这冷漠又疏离的态度,便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他以往要是来花店,她们那次不是笑脸相迎?   唯独这次,对待他像对待普通路人似的。   “快说,她在哪!”   大陈被吓得快哭了,小程倒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顶撞道:“许总,笙笙姐心情很不好,所以她要出去散散心,去哪里是真的没有跟我们说,但是你作为她的丈夫,不关心她、不过问她,连她去哪里都要来问我们,你觉得合适吗?”   也许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小程也就秉承着破罐子破摔,继续说:“笙笙姐每天在店里这么忙,还要惦记着你,惦记着你是否吃了饭,是否有休息,是否很辛苦,她每次给你送饭,都是抽空回家做的,做完给你送过去,又急匆匆的跑回店里,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   林笙有一阵确实一直在为他送饭,但是她送的饭,全都被他送给了前台。   他一次都没有吃过。   他恍惚的回了一句:“确实,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说完,便松开了大陈的手,转身离开。   大陈吃痛的揉着自己的手,看着许承洲离开的背影,小声的说:“真不说吗?”   “说什么,笙笙姐都交代过,她已经跟他离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闭好嘴巴。”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整个榕洲的地面都沾满了雨水,许承洲在开车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他的右手靠在车窗旁,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   他开得很慢很慢。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低头一看,便是母亲的来电。   他按下接听键,便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承洲,我让你爸去送小月出国了,晚上有空的话,你跟笙笙回家吃饭。”   许承洲心里一颤:“她有事,来不了。”   “有什么事啊?”许母察觉出不对劲,“你们不会吵架了吧?笙笙跑了?”   一语中的。   许承洲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用手狠狠敲打了一下方向盘:“怎么可能,她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跑!”   她一定是在玩所有女人都爱玩的把戏,欲擒故纵是吧?   行,只要她回来,他愿意陪她玩。 第14章   ◎“我没有丈夫,我离婚了。”◎   林笙拖着厚重的行李离开了她跟许承洲的婚房,因害怕父母担心,也并未回家,而是拖着行李开始了她漫长的散心之旅。   那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去过很多以前想去,但是没去成的地方,去沙漠骑骆驼,看日落黄昏,随意捡起一把沙子,任由它在指缝间慢慢流失,亦或者去海边,看海天一线,坐在细软的沙滩上,望着残阳一点点落入海平面。   那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从140斤暴瘦到90多斤,如愿的达成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完美身材’。   偶尔,她也会站在镜子面前,好好的端详自己,如葡萄水晶般的大眼睛,秀挺的鼻梁再加殷红的唇,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圆滚滚的脸也变成了大众审美里的鹅蛋脸。看着‘她’,会陷入长时间的恍惚,因为分不清这是谁。   她胖了几十年,从小时候就胖到大,‘笙胖’几乎成了她的外号,可现在,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她了。   于是乎,她会坐在镜子面前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下午,直到落日黄昏,才会抓起一把抗抑郁的药吃进嘴里,再躺在地上静静的望着远处。就这样,像行尸走肉般,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地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分散所有的注意力。   她去的最后一站,是南边的三线城市,抵达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先把行李放到预定好的酒店里,打开导航地图去了离酒店最近的博物馆。   当日是周末,闭馆时间延后,大约九点闭馆。   林笙八点多才到博物馆门口,门口采用的是非常古典韵味的设计,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她从侧门进入,一进去就看见了叶橙口中说的那个,被博物馆收藏的明代建筑。   很难以想象,这样一栋明代建筑会在一个博物馆里,它犹如庞大的‘巨物’般,被博物馆的建筑环绕,周围也采用了人工修葺手段给保护起来,大家只能站在外面看。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宏观的景致。周围的游客不多,三三两两的,或是同伴而行,或是如林笙般,独自一人。   博物馆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分为好几个馆,林笙只逛了一半,就被工作人员告知要闭馆。   她随着那些游客往门外走,走到南侧门时,才发现外头下起了小雨,扭头望去,南侧门的巷子口里,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银色镶边的黑色拐杖,身姿挺拔又高昂,犹如夏日里的竹木,直挺挺的屹立在湖旁。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绰绰影影的光都无法遮掩他身上那份矜贵的气质,好几个路人都停下来拿出手机默默拍照,拍完还要忍不住说上一句‘好帅’。   林笙也忍不住停下神来凝望着他,旁边青瓦屋檐滴落下来绵绵小雨,无声的滴落在他的身侧,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博物馆的制服,看起来像是馆长之类的人员,正在与他交谈。   “黄总说了,您总归是要回去处理的,他年事已高,您又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您说您这会跟他闹什么脾气。”   谢家乔微微沉吟:“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有什么事比回去看他更重要?”   话音落下,他微微扭头,便看见了站在南侧门门口的林笙——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无袖连衣裙,腰间细得仿佛柳树般,轻轻一折就能折断,齐腰的长发微卷,自然的垂泄在胸前,五官更是精致得如洋娃娃那般,美艳得让人不敢相认。   她也正好望着他。   但短暂的对视后,她便移开了目光准备离开。   谢家乔见她要走,拄着拐杖匆忙上前,喊道:“林笙?”   林笙浑身一僵,猛然停在了原地,她不是因为他喊她而停下,而是意外他竟然认出她。   她瘦了这么多,站在镜子面前时,连自己都会觉得陌生,更何况是没有太多交集的谢家乔呢?   谢家乔害怕她离开,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跟前,一束昏黄的灯光打在头顶,他低头望去,见她瘦得不成样,锁骨精致却也凸起,曾经满是肥肉的双臂也不见一丝赘肉,五官也发生了变化。   不是变丑了,而是美得让人惊艳。惊艳到纵然他见过那么多的美人,也没有她半分漂亮。   他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盯着她,眼眸中充满了心疼,小心翼翼:“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以往林笙最想听到的就是别人说她瘦,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木讷的点头:“嗯,少吃了点就瘦了,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笙。”他喊道,“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别走,我很快就回来,很快。”   他拄着拐杖往后面的巷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林笙,生怕她离开。   林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他拄着拐杖从黑暗中走来,左手拿着一个蓝色包装的盒子。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走到她跟前时,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你没走。”   “你要干什么?”   “送你的。”他将那个蓝色包装的盒子递给她,“生日礼物,虽然迟到了。”   林笙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如水晶明亮般的眼眸里装满了万般情绪,惹得谢家乔的唇角微微上扬,把礼物又凑近了些;“不看看我送你什么吗?”   林笙恍惚的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那个包装,“你怎么记得我的生日?”   他们没有太多交集,就算是在高中也只是偶尔讲过那么一两句话,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生日呢?   更何况,都过去两个月了,他不止记得,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如果没有这次偶遇,他要怎么把这份礼物送给她呢?   “老同学。”他温柔的笑着,“当然记得。”   谢家乔笑起来很好看,唇角往上扬,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矜贵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散发出来,眉眼更是璀璨如明月。纵然林笙不喜欢他,也不敢与他对视——那是一双,极具魅惑力的眼睛,深情到让人一看便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无处不散的温柔,仿佛一根根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间。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礼物,低声说:“谢谢哦。”   “你一个人来吗?你丈夫呢?”   林笙微微蹙眉,握着礼物的手紧了紧,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我没有丈夫,我离婚了。”   在林笙这句‘我离婚了’四个字脱口而出时,谢家乔的眼神变了又变,一股狂风在他的眼底掀起了无数的浪潮,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似乎在从牧羊变成恶狼,占有的情绪在顷刻之间席卷了所有。   他的指尖在拐杖处轻轻的扫了扫,将所有的情绪隐匿,化作温柔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事。”林笙摇头,“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谢家乔看着她,“我突然想起来,我要买花送给别人,你对这方面熟悉,不如你帮帮我?”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林笙收了他的礼物,不好意思拒绝。   她微微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嗯,你直接说,我能帮尽量帮。”   “站在这里不好说,去酒店,我开个房间。”   说完,又停顿片刻,解释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还没办入住。”   林笙的心紧了紧,正欲说话,他又靠近了几分,那股凌冽的松柏香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入口鼻,头顶传来他如低音提琴的嗓音:“我的意思是说,我先去开个房间,然后在附近找个咖啡厅,我们谈谈?”   林笙抓礼物的手不自觉的紧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故意停顿‘说错话’引得她误会,还是因为他靠得太近,近得让她有些心率失调。   但总归,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令她觉得恐惧和害怕。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不敢抬头看他,舌头打结:“我,我觉得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说,我先走了。”   她害怕得转身就跑,全然没有看见谢家乔那眼眸中透露出来的一种属于狼的狠厉与占有欲。   他的指尖就这么轻轻的抚摸拐杖,眼睑微微往下垂,呢喃道:“晚么?我觉得刚刚好。”   林笙踉踉跄跄的跑回了酒店里,关上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给谢家乔联系方式。这两个月她为了跟许承洲彻底断联,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手机号码她都换了一个。   谢家乔压根就不知道如何联系她。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小程发来的讯息。   【笙笙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刚才店里来了个大单,说是要订购三千多朵玫瑰花,而且送的还不是本地,我打电话跟他确认,说不是开玩笑,而且订金打过来了,怎么办呀。】   【送哪里有说吗?】   【送玶南。】   玶南。   这不就是她在的地方!? 第15章   ◎许承洲要是知道林笙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林笙跟小程要来了客户的手机信息,花店一般运输渠道分为空运和冷链,尤其是从云南种植基地直接空运到榕洲时,已经花费了两天的功夫,所以她们只做线下,不做线上。   而且云南那边的种植基地有直接开通线上销售渠道,销售到全国各地,也不需要她们来作为经销商销售,所以但凡是地区远的,林笙都会拒绝派送,原因就是鲜花的保鲜期太短、太短。   这个客户千里迢迢的从榕洲订购鲜花到玶南,如果不是开玩笑、恶作剧,那就是另有所图。她们的花店主做回头客生意,客流量稳定,所以有不少同行嫉妒。   林笙合情合理的怀疑,这是同行在嫉妒她们,所以故意使的绊子。   她直接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没过一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声音:“喂,你好,哪位?”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林笙说道:“您好,我是千寻花店的老板,我叫林笙,您在我们店里订购了三千三百三十支玫瑰,送到玶南是吗?”   “对。”那人回答,“看你们店里安排,走空运还是冷链,无论是哪种运输,运费的钱我会自付。”   “冒昧的问下,玶南当地也有花店,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找榕洲的花店?”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经常在你们店里买花,知道你们口碑不错,所以就下单了。”   对方还是没有说出重点,即便是她们口碑不错,也没必要千里迢迢的从榕洲买花。   林笙犹豫片刻,说道:“是这样,因为我们是跟云南的种植基地合作,您若是想要,我可以直接跟他们那边联系,走的是空运,比冷链贵,但是运输时效快,然后这边需要您签署一份合同,就是鲜花属于保鲜类,无质量问题是不接受退款的,也就是说到货时,您不喜欢、不满意,都是无法退款的。”   “你放心,就算是有质量问题我也会要,你把合同发给我,线上签署就行。”   “好。”   挂断电话后,男人看着身后的谢家乔,得意的说:“看,我说什么来着,我查的没错,这就是她的手机,你还非要试试。”   谢家乔坐在沙发上,右手抓着拐杖,唇角上扬:“谢了。”   “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什么时候啊……   谢家乔望着窗外的月色,莫名的想起某年的夜晚,也是如同这般,风雨绵绵,落叶无声,他呢喃:“很快。”   *   当夜林笙联系了叶橙,叶橙正好还在云南当地处理之前的合同问题,听到林笙这么说,便和之前合作的农户签订了协议,于凌晨一点钟,由合作农户点数发派至航空公司,进行空运运输。   而云南距离玶南也不远,坐飞机也就两小时。   所以第二天一早,叶橙就跟着点好的鲜花一起上了飞机。   林笙早早的来到机场,还叫了当地的运输团队,准备直接去送货,她起得很早,大概早上六点多就到了,玶南属于南方城市,十二月的天,早晚温差很大,白天可以穿裙子和短袖,到晚上就要穿毛衣了。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套头毛衣,下面则套着一件黑色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垂泄在腰间,站在机场大厅很是显眼,有不少的人上前来跟她要微信,她都显得局促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自从瘦下来后,被要微信的事就频发,她并不能接受这样交朋友方式,好像只是冲着她的脸来,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变成了男人口中清冷高傲的女人。   林笙从不解释,礼貌拒绝过后,抬头望着航空公司的信息,突然,身侧传来一句:“好巧啊,林笙。”   林笙扭头望去,看见谢家乔站在她的身边,她颇有些诧异:“欸,你怎么在这?”   “接朋友,你呢?”   “我也是。”林笙笑着回应。   回应过后,便是久久的沉默,要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两人又不熟,不聊点什么,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林笙思索片刻,又笑着说:“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实际上她昨天忙着处理合同和跟叶橙交涉,根本就没打开谢家乔送的礼物,也不知道他送了什么,但这么回答肯定没错。   谢家乔微微挑眉:“所以好吃吗?”   “啊?”林笙一愣:“你说什么?”   谢家乔看着她的反应,唇角上扬:“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他的指尖微微划过拐杖,眉眼时不时的望着她的侧脸,瘦下来后,她的五官被放大,精致又好看,缺点就是——她还不懂怎么用自己的五官来隐匿自己的情绪。   她有些心虚垂着头,不敢抬头看航空信息。   因为她感觉到刚才谢家乔好像是在诈她,而她……中计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周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大约十几分钟后,叶橙出现在机场大厅,林笙像看见救星似的,连忙跑过去抱住她,说道:“怎么那么晚啊,等死我了。”   叶橙笑嘻嘻的抱住她:“哎哟,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比视频里的还瘦。”   说着,推开她仔细打量:“不能再瘦了,再瘦下去真变丑了。”   叶橙是知道林笙跟许承洲的事的,在林笙出走半个月后,叶橙主动联系她时,发现联系不上,问了店里的大陈和小程才知道这么回事,当即要来了林笙现在的电话号码,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不过痛骂后,又是替她感到开心。   她不喜欢许承洲,觉得他在林笙面前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既不爱她,也不心疼她,完全没有一个做丈夫的自觉,如今林笙离婚,她高兴得都想要给她举办个离婚派对,把她认为那些好的、优质的男人都送到她跟前,让她慢慢挑选。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一半,叶橙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谢家乔看。   林笙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扯了扯她的手,正欲说话,谢家乔反倒主动的走过来,笑着自我介绍。   而全程,叶橙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谢家乔的脸,她一米六五的身高,甚至需要仰头看着他,用一种毫不遮掩的欢喜和惊艳眼神凝望着他。   等他介绍完后,她才笑着说:“你是林笙的同学?”   “对。”   “哇,我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好看的同学欸。”她满眼放光,站在林笙的后方,趴在她肩膀上问,“我们要去送花,送完后一起吃顿饭呗?”   林笙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抓着她的手,咬牙崩字:“他要接人,什么一起?”   实际上她压根不想跟谢家乔有任何牵扯,只想快点完事,继续她的散心之旅。   “没事,我朋友认得路。”谢家乔礼貌的说,“你们要送花的话,我可以帮忙,玶南我挺熟的。”   “瞧瞧。”   叶橙看着林笙,扯着嗓子说:“人家都说地方熟了,那就一起走呗。”   林笙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知道谢家乔为什么要同意,也不知道这叶橙哪根筋不对,以往她钓男人都是直接来的,怎么现在还委婉起来了?   她不想做他们的电灯泡!   谢家乔已经朝着大厅外走去了,叶橙这会才笑嘻嘻的搂住林笙,贴着她的耳边感叹:“极品啊极品。”   林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说:“大姐,拜托你有点品德行不行?你这样弄得我很尴尬,我跟他不熟。”   “不熟怕什么?过几天我领他开完房不就熟了。”   林笙:“……”   叶橙:“他肯定特别厉害,你看他那身高,还有他那双手,都说手大的人——”   林笙脸一红,下意识的望向了谢家乔的背影,他很高很高,大约一米八八左右?手掌握着那根拐杖,身形欣长且矜贵,走路不太顺,却也能透过那合身的西装裤感受到他肌肉的线条。   嗯……好像身材是挺好的。不过她不太相信叶橙这种言论,谁说身高高挑,手掌大就代表那方面好了?   而叶橙见她不语,便拿出手机抓拍了她的侧脸,火速编辑了一下文案:几个月不见,我家笙笙变成大美人了。   然后就发了朋友圈。   她有许承洲的微信。   并且是故意要让他看见林笙的。   他嫌弃她、厌恶她、不曾给过她作为妻子的温柔与关心,在她受伤住院时,仅仅一句‘没什么大事’就这么遮掩过去,在她那两个手指都能掰算清楚的婚姻生活里,他从未给过她一丝的关怀。   叶橙就是想看看,许承洲要是知道林笙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第16章   ◎“叶橙!林笙是我的妻子,她交什么男朋友?!”◎   十二月了,距离林笙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许承洲一开始觉得这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不过是气他没有关心她、没有做到丈夫的责任罢了。可是后来,他联系不到她,无论是花店还是她的家里,都见不到她时,他才意识到,林笙是来真的。   十二月的榕洲已经很冷了,他推开了家中大门,看着黑漆漆的大厅不免陷入了无尽的恍惚中。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才推门走进去。   打开灯,扔掉手中的文件,缓缓走到沙发坐下,疲惫的靠在那里,下意识的说;“林笙,我饿了,给我煮碗面。”   但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许承洲回到这个家时,总会下意识的喊林笙,喊她给他做饭,喊她给他熨衣服,喊她给他拿文件。   他将她当做保姆般使唤。   她却从未有过不满,每次尽心尽力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久而久之,他就觉得林笙爱他爱得要死,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答应。   他习惯于她的付出、习惯于她的爱,总觉得在这样的爱情里,他可以得到滋润和养分,林笙所付出的养分,足以让他在这段感情中,获得无限的自由。   可悲的是,这样的自由换来的代价也是非常可怕的,就如同现在,他才想起她做的那一碗碗面、做的那些饭,在他疲劳时,总会适宜的送到他的身边,在他烦躁的时候,总有人陪着他。   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   这样的连锁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纳闷和奇怪——林笙并不好看,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里,她算得上丑,连梁雪婧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但是她天生拥有乐观的心态和待人处事的温和与柔情。   他们刚结婚那会,无数的孤独和寂寞涌上心头时,林笙总会拉着他,跟他说一些难听的冷笑话和看电影。   为了讨他欢心,还自作聪明的摔倒在地,用滑稽的姿态望着他,可怜兮兮的说这地里面有手,抓住我的脚了,我们家肯定有鬼,要不我们搬家吧。   这会,他才会露出一点笑容,漫不经心的回她,哪里来的手?这么大人了,走路都会摔倒,吃这么多的东西,底盘应该很稳啊。   他不像高中那些同学直截了当的取笑林笙胖,但也会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这个意思来。   每每这个时候,林笙总笑着说,对啊,底盘稳,上面会轻呀,所以肯定有谁抓住我的脚了,不然我怎么会摔倒?   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可现在这个家里,冷冷清清,不再有她做那些滑稽的事惹他开心,不再有那一碗碗温热的饭菜和贴心的言语。   她……离开了。   许承洲长长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便看见梁雪婧给他发了微信。   Queen:【怎么打电话不接呢?】   许承洲:【不好意思,最近挺忙的。】   Queen:【忙?你是不是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许承洲:【……】   Queen:【承洲,你上次来的时候就特别奇怪,但我没问你,你是不是还挺喜欢林笙的?】   许承洲:【没有,我早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她。】   Queen:【(笑脸)行吧,我见过林笙,人真的挺好的,你要是喜欢上她,估计会过得很幸福。】   许承洲:【你见过她?高中时候吗?】   Queen:【不是,大概在我生日前一两天吧,她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我的微信,跟我打了一次视频通话,你猜猜她跟我说什么?】   许承洲心头一颤,连忙给她拨去了电话。   没一会,电话接通,梁雪婧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么急,还说不喜欢她?”   许承洲拧眉:“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但她始终是我妻子,我至少应该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吧?”   电话那头的梁雪婧微微挑眉,百般无聊的玩着自己的美甲,在听到许承洲这句话时,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以她对许承洲的了解,他不喜欢一个人,不会说出责任二字。   他骨子里拥有着浪漫自由的思想,生性对‘责任’这个东西,并不感冒,但也做不到像她这么的自由开放。   换句话说,他如果真是为了责任跟林笙在一起,就不会打这通电话。   但梁雪婧也不愿意戳破,慢悠悠地说:“行,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她是你的妻子,你对她有责任。”   “她找你说了什么?”   “就问我,还爱不爱你。”   许承洲隐隐猜到了什么,双手紧握成拳,望着远处的景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她会说——承洲很爱你,如果你爱他,我就跟他离婚,你们和好吧。   他挂断了电话,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般,疲惫至极的坐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进了林笙的房间。   这个房间,自从林笙走得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   里面的东西全搬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不知道林笙在收拾这些东西时,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如何恨他一辈子吧?   他苦笑一声,坐在了书桌前,窗外的风徐徐的吹进来,吹得窗帘呼呼作响,他缓缓拉开了抽屉,才发现里面放着好几样东西。   一张照片、一封信、一本书、以及一盒泛黄的画笔。   照片是他们当年三班的毕业照,他穿着校服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周围有几个路过的同学被抓拍进了毕业照中,被永远定格,其中一个隐匿在花丛中,露出半张脸,显得胆怯又害怕的,是林笙。   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一个花丛中,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来,不小心被抓拍进去后,还略显得有些滑稽。   他笑着摸了摸那只有半张脸的林笙,拿起那张略有些年代的信,是出自高中的林笙的手笔。   里面就简简单单的一句——嗨,许承洲,你好,我是一班的林笙,希望能跟你做好朋友,衷心祝愿你,考上理想大学!   林笙万千的爱意,只汇成这样一句话。   他的指尖拂过那些字迹,感受着字迹留下来的沧桑,青春若有痕迹的话,这大概就属于林笙的痕迹。   他放下了信,拿起了书,才发现那本书是他的。   高中毕业,他们把所有的书都撕了、扔了、而林笙就在他扔书、撕书的背后,将那些他不要的东西捡起来,视若珍宝般放在家中。   书里记满了他的笔记,密密麻麻,如同林笙那满满的爱意。   他的眼眶莫名湿润,拿起最后一盒泛黄的彩铅。   MARCO大师系列定制彩铅,是林笙想送给他,但是没送出手的画笔。   他拿起那盒画笔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尘封的画布和画架,如诗人才思泉涌般,用那盒画笔画下了林笙高中时期的模样。   许承洲从不画人脸,只画背影、画意境,哪怕他最爱梁雪婧时,画得最多的便是她的背影。   凌晨五点,他终于完成了这幅从中窥探的画——林笙躲在草丛中露出半张脸的画。   他满手颜料,看着画布里的林笙,呢喃道:“你怎么会那么爱我?却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颓废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慢慢的拿起了手机,打开朋友圈就看见一天前,叶橙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一缕金色的初阳正透过门外散落进来,林笙披着长长的卷发,穿着蓝色的毛衣,迎着晨曦往门外走,侧脸精致漂亮,五官立体得如洋娃娃般,没有丝毫赘肉,天差地别的变化让他指尖都颤抖起来。   他立刻双手放大了那张照片,心中如擂鼓般捶打着。   林笙吗?   这是林笙吗?   依稀像她,却又不像她。   他快速的打开了通讯录,直接给叶橙拨去电话。   但连拨十几个都没有接。   终于在拨到第三十个时,叶橙才按下接听键,扯着嗓子怒吼:“有病没有病,这么一大早打电话,找死啊?”   “叶橙,你朋友圈的那个人是不是林笙?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哟,许总,您还记得林笙呐?”叶橙懒洋洋的回应,“不好意思,林笙早就交男朋友了,您有多远滚多远好吧?”   “叶橙!林笙是我的妻子,她交什么男朋友?!”   “妻子?您还记得她是您妻子啊?”叶橙阴阳怪气,“你对她有过关心吗?你不是最爱梁雪婧吗?现在她放你自由了,你爱去喜欢谁就去喜欢谁,别来打扰她,另外,她现在的男朋友比你厉害,比你有钱,最重要比你帅!”   而这一次,许承洲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片刻后,疲惫且艰难的说:“叶橙,我有些想对林笙说,你们在哪,我去找她好不好?”   叶橙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许承洲也会这样的讨好。   她冷笑一声:“许承洲,你有病,林笙对你那么好,掏心窝子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她走了,你就眼巴巴跑过来,你如果还怜惜她曾经为你做过的一切,就不要来打扰她。”   说完,叶橙就挂断了电话。   许承洲看着挂断的电话,黑眸一沉,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的ip地址,快。”   他将叶橙的电话推送出去后,便直接拿起西装朝着门外走去。   他还没签离婚协议书,林笙想跟他离婚,行,只要她不爱他,只要她亲口承认,他就放她自由。   *   叶橙挂断电话后,直接把电话关机,懒洋洋的抱住还在睡觉的林笙,呢喃道:“笙笙,今天我想要搞定你那高中同学,想约他去开房,你帮帮我呗?”   林笙半睡半醒,“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你啊。”   “求你了,他长得那么帅,又那么高,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等等。   这个词是这么个意思吗?   林笙懒得去想,慵懒的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我好人做到底,干脆连房都帮你们开好,你们直接进去办事就行了。” 第17章   ◎“笙笙,别再靠近了……”◎   林笙跟叶橙两人卸了一整天的货,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起来。   林笙穿着睡衣走进卫生间里刷牙,叶橙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拿着谢家乔送的那个礼物,放在耳边摇晃了一下,喊道:“笙笙,你说这是谢家乔送你的生日礼物?”   “嗯。”林笙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我还没拆呢,你拆吧。”   叶橙一边拆着礼物,一边问道:“你说他以前很穷是不是真的啊?我看他现在长得很贵气啊,而且他高中为什么坐轮椅啊?”   林笙刷着牙,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高中时期,谢家乔是高二转学进来的,进来的时候非常瘦,骨瘦如柴,腿跟她小臂一样粗,五官凹陷,跟如今这副模样,天差地别。   从他转学进来,便是坐着轮椅。   那会大家都有羞耻心了,私底下会议论,但没人真的会当面问他为什么要坐轮椅,当然有极个别同学犯贱,总爱当着他的面喊他瘸子。   “不知道。”林笙吐掉嘴里的泡沫,回答,“反正看起来家境就不好,我们交集也不多,他坐我后桌,也不怎么跟我说话。”   话音落下,叶橙就走到卫生间门口,甩了甩手里的一个小狗挂饰,“交集不多、不怎么说话,那他为什么送你这个啊?”   林笙透过镜子望去,看见叶橙靠在浴室门口,手里甩着小狗挂饰,一脸深意的凝望着她。   林笙很喜欢猫狗,但是她猫毛、狗毛过敏,高中时期养过一只,差点被把自己送进医院去,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养了。   谢家乔送的这个小狗挂饰很逼真,脸部像是用手雕刻,身上的毛毛也像是狗毛制成,最重要的是,非常像她养的那只边牧,只可惜养了一天就送给姑姑养了。   她走到叶橙跟前看了看,拧眉道:“凑巧吧,我们真不熟。”   叶橙挑眉,把挂饰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扯,露出嫩白的肌肤,冲着林笙放电:“好吧,姑且相信你了,我现在就要去他房间找他,都说早上的男人,最厉害了。”   林笙干笑了两声:“那我祝你成功。”   昨天谢家乔帮着她们搬运货物,也算是忙了一整天,她们作为感谢,干脆就在同一家酒店帮他订了房间,当然叶橙是有私心的。   她们睡到大中午,谢家乔应该也差不多,毕竟拄着拐杖都跟她们干了那么久的活儿。   林笙看着叶橙离去的背影,转身走进卫生间里将嘴里的泡沫清洗干净,然后走到大厅里拿出手机计时。   然而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分钟,叶橙就回来了。   林笙诧异的看着她,小心翼翼试探:“他就这能耐啊?才十分钟?”   叶橙挑眉:“什么意思啊,林笙,你不是纯爱战士吗?也喜欢搞这一出了?”   林笙脸一红,连忙把手机盖住:“那到底有没有那什么啊?”   “大姐,十分钟能干什么?”叶橙翻了个白眼,“他开门跟我聊天,死活不让我进去,我听他那意思,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我的,不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既然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也不继续耗下去了,哦对了,我还帮你做了件事。”   林笙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拧眉道:“你做了什么?”   “今天一大早,许承洲就给我打电话了,听他那个意思,估计要来找你,也许很快就能找到这,所以呢,我临时帮你找了个男朋友,你猜猜是谁?”   林笙皮笑肉不笑:“谢家乔。”   “bingo!”叶橙打了个响指,“他比许承洲高两公分,也比他帅,钱嘛……可能没许承洲有钱,但应付许承洲够了。”   林笙无语至极的看着她:“你可真聪明,你都说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可能还会答应……”   “他答应了。”叶橙直接打断她,微微耸肩,“而且答应得很爽快。”   林笙:“……”   其实叶橙做的还不止这些,她擅自做主的以林笙的名义,约谢家乔出去看电影,甚至连票都买好了。   林笙知道想要拒绝的时候,叶橙就直接拿出手机,翻开了拨键页面,上面全是许承洲拨过来的信息,她依靠在墙边,冲着她使了使眼色,无非就一个意思——如果林笙不跟谢家乔出去,等许承洲来,她大概率是要跟他面对面谈感情的事。   不想接触许承洲、不想与他交流、不想被他质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谢家乔出马。   林笙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叶橙:“可是我跟他真不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叶橙挑眉,“做着做着就熟了。”   叶橙强行的给林笙化了个淡妆,还把自己那一件价值几千的白色大衣借给她穿,做完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外面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气温直逼几度。   林笙来到酒店大厅时,看见谢家乔已经坐在大厅旁边的餐厅里,落地窗外烟雨蒙蒙,他一袭黑色西装,身影挺直的坐在那里,拐杖就放在桌子旁边,他凝望着窗外景致,殊不知他已经沦为这出画卷中的景致。   不少的人在角落里偷偷拍照,小声议论着他的外貌,有人上前要微信,他也礼貌的拒绝。   林笙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缓缓走到他跟前坐下。   谢家乔听到声音回眸望去,见她穿着暖白色的大衣,里面穿着同色系的毛衣和黑色牛仔裤,头发绑成马尾辫,有种说不出来的青春阳光,惊艳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他就这么灼灼的盯着她,说道:“我给你点了一些吃的,吃完再去。”   林笙轻轻的‘嗯’了一声,把包包放到旁边。   没一会,服务员将谢家乔点的东西都端了上来,意大利面、牛排、甜品、蛋糕……   林笙看着那些食物,不由得拧眉:“我们吃得了这么多吗?”   “多吃点,你太瘦了。”他微笑着说,“吃不完就留给我吃。”   林笙心头一颤,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紧握。‘吃不完就留给我吃’,这句话虽然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但是深究其含义,还是非常暧昧,试问有哪些异性朋友可以接受对方吃剩下来的食物?   别说吃剩了,就连碰对方用过的餐具都觉得越界了。   她面不改色的回应:“我现在真吃不了那么多,更何况我吃多了,胖成以前那样怎么办?”   “以前挺好的。”谢家乔望着她,“我觉得以前比现在好看。”   林笙全当他是在开玩笑,一边切牛排一边说:“以前有什么好的,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多少人在背地里笑我?胖子、笙胖、土肥圆,我那个时候每天都在减肥,但管不住嘴,越减越肥,还有……”   林笙滔滔不绝的讲着以前的事,抬眸望去时,便撞进了谢家乔那双温柔的眼眸中,那是一双与许承洲截然不同的双眼,温暖、炙热、充满无限遐想。   她一直在说话,他就一直看着她。   林笙心中生出了几分怪异的情绪,咬了一口牛排,垂下眼眸:“你干嘛一直看我啊。”   他凝望着她,眼眸里的星光就像一股暖风,越过无数寒流落在她的周围,带来无数的安定与柔和,指尖不经意的划过落空在旁的拐杖,低沉的声音响起:“因为很漂亮。”   林笙心头猛然的颤了颤,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翻滚着。他的赞美不掺杂任何虚假和做作,真诚得让人脸红心跳。她下意识的伸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触摸到耳垂时,才发现滚烫如开水。   她恍惚又害怕、惶恐又震惊——怎会因为他一句赞美,而这般失态?   她垂下头,不敢再看他,耳边又响起他的嗓音:“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略带责怪的言语,反而掺杂无数的暧昧。   林笙有些溃不成军,艰难的抬头看他,对视间,他犹如渊深潮水般的情绪席卷了她,眼神中的情绪如火树银花般蔓延至全身,在当下那个情境中,她满脑子只有叶橙的那句。   他真的很厉害,厉害到,你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明白,眼神传递的情绪,可以如波涛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你吞没。   林笙燥热不安,脱掉外套,避过他的眼神,继续埋头吃东西。   谢家乔也不愿意再打扰她,就这么望着她吃东西,吃到一半,她才吞吞吐吐的说:“我吃饱了……”   “嗯。”他轻轻点头,将她吃剩的牛排拿了过来,极其自然、极其坦荡的将她吃剩的东西拿起来,放进嘴里,“我们看完电影后,七点左右有个露天的音乐演出,我带你去看看。”   林笙看着他将自己吃剩的东西吃进去时,想要出声阻止,又不敢出声,只能小声地说:“你别吃了,我吃剩的,有口水很脏的。”   “脏吗?”他抬眸望着她,“林笙,你不要总说自己这不好,那不好,在我眼里看来,你什么都好。”   然后又吃了一口:“唯一不好的就是,你老是否定自己。”   林笙怔怔的看着他,心口某个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化开了般,暖阳照进来,照得她有些温暖。   她不再阻止了,看着他将她吃剩的东西都吃完,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跳了跳,似乎在对比着他的身高,跳了一会,才问:“谢家乔,你多高?”   “188。”   “你骗人,你肯定有190,你高得有些可怕。”   “不信你对比一下。”   林笙真的蛮好奇谢家乔身高的,因为高中时期,他特别瘦,一直坐轮椅,也不见得有多高,为什么到现在能变得这么高?   她缓缓凑近他,贴近他的肩膀,刚刚好过肩膀线,凑近些时,又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笙笙,别再靠近了……” 第18章   ◎她为了给你买那块表,连她最爱的钢琴都卖了。◎   叶橙给他们订的是国外的纯爱电影,男女主人公在经历两个世纪的分别后,再次重逢,片尾处有句话十分触动林笙的心——一万次遇见你,依旧会为你心动。   她看着男女主在人群中,那种跨越山海与时间的感情,深深触动到了心灵深处的柔软,她也曾渴望过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也曾毫无保留的付出,但最终换来的结果,无非是惨败收场。   她微微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隐匿其中,不经意间,指尖碰到了谢家乔的手,她如闪电般快速回缩。   “空调温度有些低。”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腿上,将她裹了个严实。   林笙扭头望着他,阴暗的幕布反射出来的光,淡淡的落在他的脸上,显得矜贵又温柔。明明空调温度不低的,可他还是担心她着凉。   当时正值片尾彩蛋,女主问男主,如果还能重来,他会不会选择另外一个女人,在男主回答之前,林笙看着谢家乔,低声说:“谢谢。”   谢家乔只回了一句:“你听听她说什么。”   林笙慢慢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听见男主坚定的回答,我不会选择任何人,我只会选择你,而女主眼含热泪的回他,可是我不会,这个世界好大,人好多,如果重来,我会为你感到心动,可我不会为你停留,即便如此,你也要跟我在一起吗?   我要。男主大声的喊着,随即冲向女主。   电影就此落幕。   林笙心中感慨万分,她将那件衣服还给谢家乔时,听到他说:“哭了?”   “嗯,挺感人的,我没想到女主那么洒脱。”   谢家乔温柔的笑了笑:“你跟她挺像的。”   “哪儿像了,我一直都很优柔寡断。”   如果她能坚决一点,果断一点,或许在许承洲提出要分房睡的那一夜,她就应该提出离婚,而不是想着再等等,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为止。   两人走出电影院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大约是下过雨的原因,气温递到可怕,连说话都带着雾气,她双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抖了抖身体:“好冷啊。”   “给你。”谢家乔把放在口袋里的保暖手套递给了她,“你的尺寸。”   林笙一愣,抬眸望着他,颇有些意外,“你提前给我准备的吗?”   “嗯,晚上温度很低,而且等会还有一场音乐会,是雾乐团的演奏会。”   林笙之前并不知道要看的这场音乐会是雾乐团的演奏会,眼神一亮,略有些激动地说:“真的吗?他们怎么会在国内演出呢?”   雾乐团是国外乐团,平时商演只在北欧几个国家,林笙自小学习钢琴,最喜欢的就是他们的乐团,孩童时期随父母出国看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现场听过他们演奏。   平时想听,也只能线上聆听。   她快速的拿出手机,打开了乐团的官网,发现他们并无国内的行程,她翻阅着页面,眉头蹙起。   谢家乔拄着拐杖往前走,“走吧,就在前面的公园里。”   林笙把手机收回去,跟上了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踏过潮湿的地面,来到玶南市中心的公园。   未进公园内,就听见了乐队弹奏的声音,突出的小提琴那清玄而悠扬的旋律,林笙裹紧了大衣,大步流星的往里跑去,果真就看见公园中心靠湖旁的位置摆了一个小型的舞台,乐团成员六个人正拿着各自的乐器站着、或者坐着,弹奏着那首国内热门歌曲《起风了》。   乐团主奏有钢琴和小提琴,但小提琴的声音明显要比钢琴更加宏伟和好听。   因为停了雨,又处在中心地带,路过停留的人非常多,林笙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便看见坐在台上弹钢琴的Alva,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风衣,双手在黑白键盘上弹奏着。   谢家乔走到她身边时,就看见她露出了不同于往日的笑容,一边哼唱着歌曲,一边为喜欢的乐手挥舞。   “喜欢?”他微微弯腰,靠着她问了一句。   林笙并未察觉不对劲,用力点头:“很喜欢,我特别小的时候出国看过他们演出,Alva还曾经跟我拍过照。”   月色下,林笙的眼眸中涌动着炙热与阳光,如少女般青春涌动。   一曲结束后,本该接着往下弹奏的,可Alva突然从钢琴面前站了起来,直接从台上走下来,走到了林笙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用挪威语说了一句话。   林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突然出现好惊喜、好意外。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谢家乔居然会说挪威语,他与Alva用挪威语进行沟通了几句后,微微弯腰,贴近她耳畔,低声说:“她说他们在邀请观众上台跟他们一起演出,想请你去,问你愿不愿意。”   林笙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诧异的说:“请,请我,真的吗?”   “真的。”   说完,谢家乔又跟Alva说了几句话后,Alva就朝着林笙伸出了手,示意她上台。   林笙激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喜欢的Alva的手,她牵着她走到台上那几步,谢家乔的目光也一直凝望着她。   到台上后,Alva牵着她坐到了钢琴面前,将曲谱摆在她跟前,意外的是,都是她会弹的。   Alva又说了几句挪威语,林笙猜测大概意思就是要她弹奏,她微微点头,与周围的乐手纷纷示意后,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   不一会,悠扬的乐曲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她与乐队的合作极其丝滑,大概也与她从小学琴有关,弹琴时,身上总弥漫着一股优雅且温婉的气质,与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台下的人,有些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进行直播了,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天来到市中心花园居然有乐队演出,乐手随便拉了个小姐姐上台,美得跟天仙似的。   一时之间,无数的人涌进直播间。   而同样的,在人群中还有一双诧异又震惊的黑眸,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林笙。   他双手紧握成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身影,听着她弹奏出来的乐曲,脑子里不由得浮想起叶橙说的那些话——她为了给你买那块表,连她最爱的钢琴都卖了。   他……真的从来不知道她会弹琴。   而且,弹得这么好。 第19章   ◎“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星光伴月,人头攒动,越来越多的人挤入了公园内,林笙坐在台上,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状态越来越好,指尖的流动的旋律仿佛与她融合在一起,她闭上双眼享受着舞台的魅力。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为生活奔波,为人际烦恼,为许承洲不爱她而痛苦,在那样柴米油盐的生活里,早就忘记了什么是所谓的幸福,日复一日的否定自己,将自己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永不见天日。   但今日,她好像找回曾经那个即便有人骂她,也会乐观向上的林笙。   台下的尖呼声四起,大家很自觉的拿出了手机,打开后面的闪光灯,举起手机在空中摇晃,一时之间,整个公园变成了小型的巡演现场。   而许承洲就站在台下,默默的望着她,他刚抵达玶南,本来想先去市中心的酒店办理入住,再去找叶橙询问林笙的下落,误打误撞的走进公园里,就看见了林笙的身影。   她被Alva牵着走上台时,清风摇曳着她的长发,她面带笑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她变得好瘦好瘦、五官精致立体,灯光打下来时,连她的头发都发着光。   这与他印象中的林笙完全不同,美得让他不敢相认,他就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发光,看着她用钢琴征服了在场所有的路人,看见她露出了甜美而温柔的笑容,甜得如荔枝果酒般,瞬间滑入他的心间。   一曲结束,掌声四起,不少人喊着再来一首。   林笙腼腆的看向Alva,她依旧冲着她微笑,示意她想做就做。   林笙下意识的扭头,去台下的人群中寻觅着谢家乔的身影。   他个子太高了,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气质如雪,清冷又温柔,她一眼看见他,莫名其妙的如同看到定海神针,一下子安定下来。随后,扭头看着Alva,微微点头示意。   她再起抬起双手,继续在钢琴上演奏着。   无数熟悉的旋律从她的指尖一点点绽放,她在台上犹如一只展翅归去的白鹤,在她自由的天空中翱翔着。那也是许承洲第一次看见如此星光熠熠的林笙。   他站在那里,痴痴的看了她许久,甚至有些分不清,她是不是林笙,还是只是一个跟林笙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   林笙连续弹奏好几曲后,现场气氛被炒到了高潮,所有人尖叫着、呐喊着,仿佛所有人都被这音乐盛宴给感染到,有些人在这古典乐曲中与同伴跳起了舞。   她起身冲着Alva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下台。   Alva坐回到了钢琴面前,继续他们的演出。   而林笙小跑着,跑到了谢家乔身边,高兴又激动的说:“我居然能跟他们一起同台演出!天呐,我一定在做梦!”   林笙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很是明显,甜腻得让人发昏。   谢家乔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笑容,唇角也止不住上扬,“刚才弹得真好。”   “有吗?我刚才中间有一段漏了一拍。”   “有。”他非常肯定地说,“特别好,是我今晚看过最好的演奏者。”   林笙其实非常享受别人夸奖她。偏偏之前的生活里,她听到的都是贬低,久而久之也就丧失了对生活的热爱。   谢家乔与那些人不同,在他嘴里听到的话,永远是真诚的、是炙热的、是坚定的。   她没了之前的拘谨和小心翼翼,露出甜美的笑容,歪着头看着他:“我刚才在台上看见你拿手机了,是不是拍我了?”   “嗯。”谢家乔也不否认,“拍了几张,有些没对焦好,但还是很好看。”   “那我要看。”   “好。”   谢家乔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意外的是,他相册空空如也,只有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   换句话说,他的相册里除了林笙,没有别人。   她稍微一怔,便看见他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里的林笙坐在台上,双手在琴键上弹奏着,脸微微望向观众,露出甜美的酒窝。   确实是难得一张的好照片。   林笙惊艳又感慨地说:“原来我这么好看啊。”   “才知道吗?”他低头笑着,“剩下几张没有对焦好,就不给你看了。”   “给我看嘛。”林笙见他收回手机,就想要去抢。   可谢家乔身高太高,稍微将手抬起来,林笙就够不到了,她伸出双手,拼命的去够他的手,好看的眉头蹙起,略有些生气地说:“给我!给我!”   谢家乔很少看见林笙这么可爱的一面,故意将手抬得更高了一些。   人群熙攘,音乐如流水潺潺而不止,在星光与月色之下,在热闹且温馨的氛围中,她像是个要糖吃的小孩,拼命的往空中跳,但怎么都够不到他的手机。   他拿左边,她就跳左边,他拿右边,她就跳右边。   来来回回跳了好几次,逗得她又生气又是笑的,嘴里不停地喊着:“谢家乔,给我!我要看!”   不熟知的旁人,还以为这是热恋中的情侣,就连许承洲也这么认为,他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见那个在家里总是沉闷、总是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总是不爱笑的林笙,如今在谢家乔面前,如此星光璀璨、耀眼、明艳。   他几乎快要认不出她来,所以并没有上前质问。   质问她为何要与谢家乔如此亲昵。   谢家乔逗了几回后,才心满意足的将手机递给她,“好了,给你。”   林笙接过手机,将他拍的照片一一翻阅,发现根本不是谢家乔说的那样——每一张拍的都很好。   她扭头望着他,“把照片都传给我好不好。”   “好。”   他好像对她有求必应,只要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林笙心情好的不得了,她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跟人群一起挥舞着手中的灯光,扭头看着谢家乔:“你要是分我几厘米就好了,我不够高,看不到角落的大提琴手。”   “我抱你。”   他话音落下,右手一把揽过了林笙的细腰,单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往上托举的时候,手臂快速的托住她的臀,她就这么正正好好的‘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扭头望去,就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晚风吹拂,音乐入耳,他们的距离近得可怕,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林笙的心跳得仿佛要跃出胸口。   她怔怔的看着他,晚风将她的发丝吹起,缠绕在他的脸上,她脑子一片空白,说了一句:“你的臂力好惊人……”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红得不行,想要解释,却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传来:“是你太瘦了,才九十多斤,我只是个正常的男人,现在能看到了吗?”   林笙扭头望去,确实是‘鹤立鸡群’,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她略有些兴奋地说:“看见了!”   然后拿起手机继续摇晃着,一边摇晃一边感叹:“我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谢家乔看着她的侧脸,轻笑:“你应该反过来想,其实他们也很幸运啊,能够遇到一个这么懂音乐的你。”   林笙的心,猛然又是一颤,扭头看着他。   灯光温柔,声声喧嚣中,他总是以一种最真诚的态度在回应她每一句话。   寒风变得温柔,甚至感觉不到寒冷了。   他就这么抱着她,站在那里看了半个小时的音乐会,期间林笙怕他抱得太辛苦,让他将她放下来,他确实也听话的将她放下来了,却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托举起来。   以此反复,直至音乐会结束。   结束时,林笙意犹未尽,拿出手机犹豫着该不该上前跟Alva要个联系方式,又怕被她认为是骚扰,站在那里站了许久,就看见Alva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微笑着与谢家乔拥抱了一下,用挪威语跟他对话。   林笙怔怔的站在旁边,这才意识到,谢家乔跟Alva好像认识。   Alva也时不时用眼神打量着林笙,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   两人交谈没几句,她便跟着乐团离开了。   林笙想追问他们是否认识,正欲开口,就听到身侧传来冷冰冰两个字:“林笙。”   林笙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就看见两个多月没见的许承洲站在身后,一脸阴沉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撞,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疏离、陌生与强烈的怒意。   “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他抿着唇,语气冷得要命,“扔下离婚协议书就跑算什么?你连当面跟我说的勇气都没有,反倒有勇气跟这个野男人在这里亲亲我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的爱?这么廉价吗?” 第20章   ◎“谢家乔,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承洲看着林笙,眼里充斥着无数的怒气,在她消失的这两个月里,他一直在想,她一定是因为他之前的疏忽,所以选择出去散心,或者只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女人嘛,都爱玩这种小把戏,但那会儿,他觉得林笙若是想玩,也没关系。   只要她回来,他就陪她玩,就当是弥补他之前对她的冷落。   可是现在,当他看见如此新光璀璨、明艳动人的她时,他才意识到,她根本不是说着玩的。   ——承洲,以后每天我给你送饭好不好?   ——承洲,我会好好努力学会做你的妻子的。   ——承洲……承洲。   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变得好陌生,他不由得紧握双手,厉喝道:“还不过来!”   林笙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半步,就这么不经意的倒在了谢家乔的胸膛上。   她好像,还没做好面对许承洲,面对这个曾经她这么爱的男人。   她微微扭头,抬起目光看着谢家乔,还没说话,就听到他抱住她的细腰,声音铿锵有力:“你不用怕,我早就说过,我知道你结过婚,但我从未在意你结过婚这件事,对我而言,只要是你,就好。”   林笙这辈子听过太多的诋毁、咒骂、嘲讽,可这些难听的话,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如指间流沙般,一点点的从指缝中滑走,了无痕迹。   她惊诧于他抚平创伤的能力,也震撼于他语言的力量,甚至觉得这样的谎言充满了同样的赤诚。   可这样的话对许承洲来说,无异于是挑衅、是侮辱,他双手紧握的看着谢家乔,抿着唇,一字一句:“谢家乔,我警告你,林笙是我的妻子,你最好放开你的手,我还不想在大街上打你。”   “是吗?”谢家乔并不畏惧的对上了许承洲的眼眸,将林笙护到身后,右手握着拐杖,目光灼灼,“你当她是你的妻子吗?你有对她好过一日吗?她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现在变得如此敏感、自卑,都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妻子?许承洲,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离她远点,我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你。”   许承洲青筋暴起,一个劲步就冲到了谢家乔跟前,抓住他的衣领。   林笙见状,立刻上前去推许承洲,喊道:“你松开他!他腿脚不方便,你干什么!”   许承洲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笙,咬着牙说:“你让我松开?林笙,我是你丈夫,你帮着别人?”   “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了!”   “做梦!”   许承洲一把扣住了林笙的后颈,微微弯腰看着她,“你最好记住,当初是你同意嫁给我的,我没允许,你就休想离婚!”   许承洲的力气太大了,扣着林笙的后颈,捏得她生疼,她闷哼着:“疼,松手……”   话音落下,谢家乔一拳就打在了许承洲的腹部。   力道大得可怕。   许承洲毫无防备的挨了一拳,踉跄的后退了半步,谢家乔又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重重的给了一拳。   而这一拳,直接将许承洲打倒在地。   只听到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当时人群已经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打架,嘴里议论着,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林笙完全没想到谢家乔的力量如此强大,要知道许承洲平日里都有健身,他的体格并不小,可见谢家乔这一拳的力道有多大。   或许是害怕许承洲爬起来打谢家乔,演变成两人互殴,她赶紧拽着谢家乔的手说道:“走,我们走,别打了。”   谢家乔漆黑的眼眸中蓄满了冷意,唯独在感受到林笙握住他的手时,眼眸中冷意才逐渐褪去,化作淡淡的柔情,“好。”   许承洲见状,捂着受伤的嘴,舔了舔伤口,艰难的喊道:“林笙,你做戏做得太过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关注吗?不就是想要我爱你吗?你回来,我可以尝试爱你。”   林笙听到这话,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背对着许承洲,抿着唇,“许承洲,高中时期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自负和骄傲,但是现在我最厌恶的也是你的自负和骄傲,你从来就没有把我跟你放在一个层面上,我们,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说完,她就握着谢家乔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许承洲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想要爬起来追他们,可是腹部的疼痛令他难以爬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承洲,你会比昨天更爱我吗?   许承洲的脑子里莫名的想起她这句话。   会吗?   他默默的垂下眼眸,用手捂着胸膛,好像有个答案正在呼之欲出。   *   林笙握着谢家乔的手快步的离开公园。   谢家乔故意放慢步伐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她一边走一边说,声音略有些急促:“我们走快点,你不知道的,许承洲他平时有健身,之前我亲眼见过他徒手打断了一个凳子,他要是跟你打架,你肯定打不过他,哎呀,你怎么走那么慢呀。”   她回眸,就撞进了他那双璀璨如星辰眼眸中。   “不急。”他笑着说,“我会还手的。”   林笙心一颤,“他刚才是在跟我说话被分散了注意力,你才能得手,快走吧。”   “林笙,我真的可以。”他低声说。   林笙点头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但她的步伐并未停下,反而加快了。   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许承洲多厉害,她是知道的,而且谢家乔腿脚不便,真要面对面打起来,他肯定会输。   她拽着他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酒店大门时,才松开他的手,长长舒了口气:“好了,你进去吧。”   “你呢?”   “我饿了,想吃宵夜。”   “我陪你,我也饿了。”   林笙本想拒绝的,她习惯于一个人,可是看着谢家乔的眼眸时,心中触动不止。   那夜的风,一点都不冷,她与他走在街头,寻觅着街头巷口的美食、闻着那些人间烟火的味道时,赫然发现他是如此温柔谦和的一个人。   说话礼貌儒雅,做事细心细腻,连她不吃香菜都知道。   于是她捧着那份热腾腾的面,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时,莫名红了眼眶,说道:“谢家乔,你是除了我爸妈以外,唯一一个记得我不吃香菜的人。”   她的感动来的莫名其妙。   谢家乔递上纸巾,明白她这突然的小情绪——一个人被忽视久了、被嘲讽久了,永远都在朝着别人输出自己的情感与温柔,面对这小小的温暖就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觉得自己像是捡到什么大便宜,又觉得她可爱到爆炸,温柔的笑着:“其实不止这些,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芹菜、吃牛肉。”   她垂着头,眼泪掉进碗里,脑海里想起上回给许承洲做水饺时放了芹菜。他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我不吃芹菜’。   那碗水饺,他一个都没吃。   而她的喜好,他也从未记得。   林笙红着眼睛,抬头看着谢家乔,任凭街头车水马龙,星光辉映,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倒影,“谢家乔,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1章   ◎找一个瘸子?◎   谢家乔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着拐杖,漆黑的眼眸中像是卷起了无数的风云,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林笙就这么望着他,期盼着、又害怕他说出那个答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记得另外一个人的喜好,就像许承洲从来不记得她的喜好一样,爱和不爱,用眼睛就能看得见。   谢家乔对她的温柔,从来不是对朋友那么简单,从记得她的喜好、抱着她看演奏会,明明手酸的不行,却还是要抱着她。   可她害怕他说出那句‘我喜欢’,又害怕他说‘你自作多情’。   因为她无力承受另外一个男人的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喜欢,也害怕听到那句他‘自作多情’。   复杂的情绪在内心翻滚着,突然就有些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   面汤还冒着热气,她拿汤匙的手却僵了许久。   突然,电话响起,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   她低头望去,发现是叶橙的微信。   【你跟谢家乔怎么还没回来,要是还在外面给我打包一份吃的,这酒店的东西难吃死了,我要热的。】   【知道了。】   林笙关掉手机,站起身来:“我去给叶橙打包一份,她也饿了。”   “好。”   她站起身来去打包。   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林笙站在老板面前,要了一团玉米面加排骨汤打包,热腾腾的雾气顺着火热的锅往外蔓延,老板一边给她下面条,一边说:“小姑娘,你男朋友长得真好看,跟明星一样。”   林笙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谢家乔,却看见他正凝望着自己。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的车辆来往不息,他坐在那里,身姿端正如傲竹,五官轮廓优越得不像话——正如老板所说,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心间漏了一拍,慌张的扭过头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   老板愣了一下,看着一直望着林笙的谢家乔,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吃完后,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气温急剧下降,在回去的路上还下起了绵绵雪花,林笙仰头看着从夜空中不断落下来的雪花,不禁感叹,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谢家乔握着拐杖,走得很慢,他扭头望着她,问道:“元旦想怎么过?”   “应该很忙,没时间过。”林笙笑了笑,“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服务行业’,节假日是高峰期,没得休息。”   “那像这样的日子,你会忙到几点?”   “说不准,有的时候凌晨一两点,或者是通宵,都有可能。”   谢家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着往前方走去,街上人影稀少,偶有车辆飞驰而过,地面也因为下着雪而变得湿湿嗒嗒,走到中桥路尾端的时候,林笙看着敞开门的饰品店,里面摆放着许多小饰品,耳饰、头饰、手镯、眼镜……应有尽有。   她突然说:“我要进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谢家乔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有些担心,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当时店员正在清点货物,准备关店,并未看见两人的身影。   林笙径直的走到靠近橱窗旁边的架子,拿起一条暗红色的围巾,递到谢家乔的颈部进行对比,歪着头打量一下:“挺好看的,很衬你。”   谢家乔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正欲说话,就见她走到柜台前结账。   店员见到有人结账,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前面,看了一眼林笙和谢家乔后,笑着说:“我快要关门了,你们是最后一对顾客,送你们一对情侣对戒吧。”   林笙诧异的扭头,才发现门口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手写黑板,上面写着——店铺转让,所有东西低价销售。   原来是要转让了,所以才会买东西送廉价的小物件。   林笙买完单后,店员递给她一对廉价、简约的圆形对戒,她本是不想要的,可男款的那一个已经被谢家乔提前接了过去。   她一愣,扭头望着他,看着那个锃亮的圆形戒指被他左手的中指上,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默默的接过去。   走出店铺,她将那个红色的围巾递给他:“今天很感谢你,我过得非常开心,是我这两个多月的旅途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这个送你。”   谢家乔看着她递过来的红围巾,唇角微微上扬,接过围巾戴在脖上,“谢谢。”   漫天的雪花纷飞,落在两人的肩上和头上,他们对视着,谢家乔眼里的星光如璀璨烟火,一点点的点燃了林笙的心,她在回去的路上,无数次的回想起与他的这次对视,无数次的在他眼中摸寻到他对她的温柔与关心。   他……应该喜欢她吧?   两人回到酒店后,互相道别,就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林笙推开门,将还温着的面送到叶橙面前。   彼时的叶橙还在打游戏,听到她的声音,连头都没抬,问道:“这么晚,跟谢家乔哪儿了?”   “没去哪。”林笙脱下外套,“就去看了电影,听了一场音乐会。”   说完,她眼神一垂,转身就走到叶橙身边坐下,问道:“橙子,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觉得谢家乔喜欢我啊?”   “哈,你怎么这么问啊?”   “就是……他对我有点太好了。”林笙皱眉,“你不觉得吗?哪有人……会对一个高中同学这么好的?”   叶橙打着游戏,漫不经心的回:“以我过来人的感受呢,他也许喜欢你,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是个人都会喜欢你,要是哪天你变回以前那样,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叶橙一语中的,戳中了林笙内心那敏感的部分。她眉头蹙起,嘴唇抿着,不再搭话了。   叶橙说得对,现在的她不同于往日,这样一张精致的容貌和身材,是个男人都喜欢,但这样的喜欢很廉价、很肤浅,容貌会苍老、身材也会变形,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   谢家乔对她那么好,也不过是因为她变化太多。   细细想来,之前他们并无太多交集,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罢了,是她来到这里偶然撞见他,被他发现自己变得这般模样,才会如此待她的。   想到这,林笙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明天就回榕洲,去处理跟许承洲的关系。”   叶橙一听,放下手机,“你准备好了?”   “嗯。”   林笙走进卫生间卸妆,她与许承洲签下了离婚协议,但离婚证一直没去办,仓皇逃离也是逃避和害怕面对。可是现在,她已经做好跟他分别了。   第二天,林笙主动用新号码联系了许承洲,说她会回榕洲处理他们的事,让他也一起回去。   许承洲并未拒绝,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两人挂断电话后,林笙就收拾行李回榕洲了。   在离开前,她去跟谢家乔告别,将自己新的电话号码告诉给他,说道:“这一次来玶南我很开心,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面,我先走了。”   谢家乔看着她离去,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掩盖着那枚被他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回去那天,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   林笙赶回榕洲时,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城市。   她回到与许承洲婚房里。   许承洲比她先一步回到家中,就坐在大厅等着她。   当她推开门,目光与他相撞时,他脸上的伤痕依旧明显。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冷若冰川,屋内开着暖气,也没有比外面好多少,气氛冷到极点。   她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看见他,满心满眼的喜欢。   “下午就去民政局吧。”她拖着行李走进来,“反正很多东西在那个离婚协议书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房子是你买的,车子也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林笙,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离开这两个多月里,是不是都跟谢家乔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上次在同学聚会上就暗度陈仓了?”   林笙拧眉:“许承洲,我麻烦你尊重一下别人,没有的事,不要话说八道。”   许承洲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地说:“胡说八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跟我离婚,你不是爱我爱得要死吗?还是说上次在同学聚会上,你突然发现他比我长得好看,移情别恋了?”   “林笙,我警告你,谢家乔高中时期就是个贫困生,家里没有半毛钱,去食堂吃饭只能吃素菜,学校要交校服钱,他都交不起,你图他什么?图他身子吗?你想要的,我也有!”   许承洲突然将她压到墙壁上,将她的双手扣在洁白的墙壁上,青筋暴起,“我还没碰过你呢,你是不是觉得很空虚,很寂寞,所以去找他?找一个瘸子?” 第22章   ◎“我们就走到这吧。”◎   许承洲发疯似的,用最尖锐、最难听的话来刺伤林笙。   林笙就这么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如此深爱的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失落、绝望和平静。   这样的平静,从某种方面来说,比她承认、比她解释、比她跟他对峙都要来得让他难受。   在她离开的这两个多月里,他并未觉得她有多重要,只是偶然有一次,他像平常回到家中,疲惫的躺在沙发上时,起身再无人回应,再也没有那碗永远等着他的热汤面。   他觉得这不过是习惯在作祟,习惯于她的照顾、习惯于她的付出。   所以他请了一个保姆,要求她像林笙那样照顾他,每天中午也要给他送饭。保姆一一照做,做得甚至比林笙要好。   可是他看着那碗热汤面,怎么都觉得难吃。   于是他拨打了梁雪婧的电话,在电话的那头一遍又一遍说着‘我爱你’三个字,仿佛想通过这三个字来确定自己始终对她没有变心,始终爱着她。   梁雪婧听着他那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承洲,你还记得上次你来我生日会上的时候,你是什么表情吗?”   许承洲疲惫不堪的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   “你有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孤独到让她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他该来的。   “可是我爱你。”他又说,“我很爱很爱你,我说过,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梁雪婧轻笑了一下:“承洲,当初我跟你提出分手最重要的原因,也并非我薄情,而是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最重要的是陪伴,并非那句‘我爱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多少时间是陪在我身边的?你总在工作,你总是很忙,你总觉得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忙完。”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我,什么都不能比我更重要,但很明显,工作比我更重要。”   许承洲质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我会改。”   “这就是你让人觉得很矛盾的地方,你说的会改,只是在你原本付出的百分之十上,多出百分之一,我要的不是这多出来的百分之一,我要的是百分百,你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那个愿意陪在你身边的人,也不愿意陪着你了呢?”   许承洲握紧双手,抿着唇说:“我说我会改,而且我爱你,我爱你!”   他固执得不愿意去听她说的那个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只是坚定的喊着‘我爱你’,仿佛这三个字有特别的魔力,可以让他忘记这短暂的孤独感和寂寞。   最后的最后,梁雪婧说了一句让他彻底陷入黑暗的深渊——你一向被人溺爱着,所以在爱方面,你永远不稀缺,可以把很多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你总觉得做好别的事,闲暇的时候就可以来爱别人,但我要的不是你闲暇的爱,林笙很傻,她要的,不是你的百分之十,只要你的百分之一,就够了,所以呢,她可以做那个傻子,我不行。   许承洲愤怒的把手机给摔坏,怒斥:“我没有爱上她,我没有!她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暴怒之后,便又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就像梁雪婧说的那样,他是个很孤独的人,林笙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很大的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   她总爱逗笑他、总爱陪着他、总爱无条件的爱着他。   这个家没了她,好像真的少了很多……   那天过后,许承洲又换了一个保姆,要求是年轻漂亮、身材好,会说好听的话。   公司那边给他介绍来了一个二十出头年轻貌美会说甜话的保姆,并且要求她住家,但不能住林笙那间房,只能住清理好的杂物间。   他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习惯于林笙的陪伴,只要换个人,也许就能转移这样的感情。   那个保姆很会来事,做事仔细、也会说甜言蜜语来哄许承洲开心。   但他从未有过一种,真正被陪伴的感觉。   好像心里很清楚、很明白,她只不过是拿着工资在做事,不是像林笙那样,真心无保留的为他付出。   那一刻,他真正有点懂了梁雪婧说的那句——爱情是陪伴,不是‘我爱你’。   “许承洲,请你不要这样侮辱谢家乔。”林笙双目泛红的看着他,声音铿锵有力,“谢家乔是个很绅士、很温柔的人,他没必要被你这样羞.辱,另外你也不用相信叶橙的话,我跟他说白了不过就是同学关系,我跟你离婚,是因为你从来没爱过我,我不想坚持了。”   许承洲双目赤红:“如果我要你再坚持呢?你为什么不坚持坚持?”   “许承洲,我们有同过房吗?我们有宴请过宾客吗?我们有结婚旅行吗?我们有……”她哽咽,艰难地说,“我们有一起过过一个生日吗?”   许承洲听着她的话,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是了,他们没有同房、没有宴请宾客、举办过婚礼,没有结婚旅行,也不记得她的生日。   他压着她的手慢慢放下来。   “所以,许承洲,去民政局办理离婚吧。”她默默的擦掉眼泪,“我们就走到这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上架哦,接档文是《春日予我》欢迎大家进专栏收藏。   土狗文学。   傲娇狠厉、口是心非男主X小小撒娇精。   李吟为了赚学费,暑假在朋友的介绍下去了全国首富陈家当佣人。   与陈客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将他从头到脚的淋了一遍冷水。   陈客被淋成了落汤鸡,193的身高犹如大山,爆发出令人心惊胆战怒吼声:“谁这么不长眼睛!?”   李吟吓哭了,哭哭啼啼:“是……我……”   “很好。”陈客盯着她,“这么喜欢淋,我让你淋个够!”   李吟顺利从佣人,变成了浇花专业工。   每日就在陈客必经之路上浇花,整整浇了一个月。   *   李吟变成了陈客的贴身佣人后,开始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陈客变着法让她喂饭。   躺着喂、坐着喂、抱着喂、最后变本加厉:“我要你用嘴喂。”   然后无情的换来了一巴掌。   陈客捂着自己的脸,恼羞成怒:“你敢打我?!”   最后,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到李吟房门前,傲娇的敲门:“我道歉还不行吗?以后我自己吃饭行了吧?!你再不出来,我可踹门了!”   *   李吟总觉得陈客这个人喜怒无常,前一秒还能平静的跟你说话,后一秒就能变成吃人的老虎,某次她被他连哄带骗的见了利昕集团的董事长,他拍着胸脯说:“我老婆。”   李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才不是!”   于是当天晚上,风雨交加,她被逼到角落里,哭哭啼啼。   陈客大手一挥:“一千万。”   李吟红着眼睛,像只小白兔,伸出一个手指:“我要一个亿。”   “口气很大啊你。”陈客挑眉,“一个亿享有我这样的服务,你他妈还是赚了啊。”   李吟壮着胆子:“你再多说,我就要再加一个亿。”   陈客:“……”   李吟是专门来克他的。   *   小剧场。   李吟趴在床上问他:“少爷,您多大呀?”   陈客漫不经心:“21岁。”   李吟瞪大双眸:“我22欸,你比我小?!!”   陈客眼皮子一跳:“做梦!老子就是比你小,你也得叫哥!”   阅读指南:1、1v1,sc,年下恋,但男主非常强势。   2、男主既不是小狼狗、也不是小奶狗,是恶犬,   3、小甜饼,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23章   ◎三合一◎   十二月十五号, 榕洲下起了鹅毛大雪,路面积雪过于严重,导致很多人都选择步行。   气温过低,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影, 林笙与许承洲一前一后的走着, 就像是陌生人般,中间隔着很长的距离。   许承洲刻意放慢脚步, 想要等着林笙并肩而行, 但她好像连最后的一点温柔也不愿意给他。   他停下, 她也停下。   他走, 她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 两人步行来到了民政局。   进入大厅后,两人填写了离婚登记申请表,工作人员受理后,给了两人婚姻登记受理回执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自第二天起, 三十天婚姻冷静期, 过了三十天再来处理离婚事宜。   林笙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刚才在家中, 许承洲会突然同意她来民政局。   原来还有冷静期。   她瞥了他一眼, 什么话都没有说,拿上回执单就往门外走。   许承洲见状,赶紧追了上去,“你要去哪儿?”   “回家。”她说, “是回我爸妈的家, 三十天后我们再来处理。”   “等等。”许承洲拉住她, “马上元旦了, 你让爸妈好好过个节,不要这么早告诉他们,而且我们的家距离你花店很近,最近大雪天频繁,从爸妈家到花店开车也要一个小时,不方便。”   他顿了顿,“还是住家里吧,我不打扰你,行吗?”   林笙抬头看了看飘落下来的雪花,想到临近元旦,便告知父母她准备离婚的事确实不妥,让他们好好过完这个元旦再说也不迟,而且他们住的房子距离花店确实近,步行也不过二十多分钟。   想到这,她微微点头:“好,但是我有言在先,这三十天里,井水不犯河水。”   许承洲苦涩的说:“行。”   *   林笙回到榕洲后,就开始处理店内的相关事宜,离开这两个多月里,店内也堆积了很多的事,比如元旦活动策划,客户维系等……这些事大陈跟小程都没那么熟练,也做不清楚。   忙起来便是没个头,忙到半夜是常有的事。   回到家中时,就看见许承洲坐在大厅里,桌面上还放着热腾腾的吃食,抬眸看一眼挂钟,已经接近凌晨的一点。   她脱掉外套,放下手里的包包,并未与他打招呼,径直走进洗手间洗手。   许承洲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的门口,看着她纤弱的身躯,眉头微微蹙起。   好像更瘦了。   这阵子她一直在忙,很少吃饭,或者说赶不上吃饭。   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繁忙时期,可她总不会忘记给自己填补,得空就窝到她的小天地里吃东西,看电影。   “我给你准备了点宵夜,吃点再睡吧。”   林笙摇头:“不用,没什么胃口,马上元旦,店里忙得很,我洗洗睡了。”   说完,她抬头看着镜子,透过镜子看向门口的许承洲,“如果你是处于愧疚、或者是同情,那真的没有必要,我之前对你的付出,是出于自愿,同理,现在我要离开,你也没有办法阻止我。”   林笙太敏感了,她敏感的察觉到许承洲的变化,譬如这份关心、譬如这份宵夜、譬如他说话不再横冲直撞,总是温温柔柔。   他甚至应该还在想,如何在这三十天里挽回他们的感情。   虽然她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份没有爱的婚姻,他要来做什么?   洗完手,就往洗手间外走,在经过许承洲身边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林笙,我想跟你谈谈。”   “我很累。”林笙甩开他的手,“许总,一点钟了,你不休息,我要休息。”   她朝着房间走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而许承洲被甩开的手自然的垂了下来,他突然明白自己之前一次次冷落、一次次的不耐烦有多伤人了。   林笙只不过是还给他百分之一,就已经让他觉得难受,可她之前受过的苦呢?   越来越接近元旦,气温也就变得越来越低,整日大雪,下得林笙苦不堪言,几条进货的渠道因为大雪的缘故,都要延后发货,这就导致元旦的节日会因此出现纰漏。   林笙不停的跟叶橙、跟客户打电话沟通、调解。   但叶橙那边也因天气原因,许多事情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两头难。   她坐在店里,扒拉着餐盒,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窗外的雾蒙蒙的天气,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陈也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感叹老天不给力,偏偏在接近元旦的时候下这样大的雪。   林笙拿出手机,随意的在朋友圈翻阅着天南地方的客人、朋友分享的趣事,翻着翻着,突然就翻到了谢家乔的一条微信。   【下雪了。】   下面配了一张他背对着冰雪大海的背影照。   巍峨壮阔的雪山包容着黑渊般的海水,旁边便是他的身影。   自从上次一别,又有一周没见了,她点开他的朋友圈,赫然发现他朋友圈的背景图,竟然是她送给他的那条围巾。   心里莫名一颤,打开他的微信聊天框,给他发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呢?国外吗?上次送你那条围巾……】   打完,双手僵持了片刻,没再继续打下去。   随即,全部删除后,将手机关掉放在一旁,继续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脑子里充斥的全都是叶橙说的那些话——他也许喜欢你,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是个人都会喜欢你,要是哪天你变回以前那样,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想到这,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就算谢家乔对她真有那么一点喜欢,如今的她,也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扒拉了半天,也没吃完,电话倒是接了好几通,全都是在询问元旦那天的接单情况,林笙笑脸应付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等她挂断电话,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林笙,你晚上有空吗?”   林笙抬眸望去,发现来人是许承洲,她淡淡回了一句:“没空。”   大陈跟小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交流着内心的情绪,她们两人都知道许承洲跟林笙离婚了,按理来说这离婚冷静期的夫妻,大多数都是没什么交流的,可许承洲不太一样,他总是时不时的会来店里找林笙。   即便被她冷脸对待,也没有半分不悦。   与离婚之前,相差甚远。   大陈的意思就是,回头草永远是最香的,更何况林笙变得这么好看,他怎么可能放手?   “没空的话,我也可以再等等的。”   “我真很忙。”林笙拧眉望着他,“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记得你公司最近也挺忙的。”   许承洲愣了片刻,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林笙才抬眸望去,望着他的背影被漫天大雪包裹,身影孤寂又凄凉,不免想起自己在与他领证那天,同样下着雨,她拿着结婚证,满心欢喜的往家里走,途中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他便是如今日这样,继续埋头往前走,不曾过问一句。   原来所有事情,都有因果轮回,他不曾对她露过一分真心,那也就别期盼她再继续付出。   *   许承洲并未回公司,他破天荒的转身去了常去的高档会所,邀约了几个好友喝酒。   到包厢里什么话都没说,进来就要了几瓶上千的洋酒,自己倒酒,一杯酒一杯的喝。   许承洲在校期间,是出了名的好友广、多,异性缘好,因此许多同学与他也保持着良好的联系。在场除了寇阳和蒋辉,还有一些别的高中同学,只不过玩得并没有像蒋辉跟寇阳这般要好。   大家见许承洲闷头喝酒,也不敢多问什么。   是个人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寇阳抿了一口酒,许承洲已经喝了两大杯了。   蒋辉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哎呀,你这么干什么,大白天跑来喝酒就算了,还喝得这么猛,不怕死啊?”   “就是。”寇阳在旁边附和,“你出了什么事,跟哥几个说说。”   “是不是因为咱们校花的事?”其中一个同学刚从国外回来,还并未知道许承洲跟林笙结婚的事,以为许承洲依旧跟梁雪婧在一起,随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校花多漂亮啊,漂亮的女人心都不稳,你要多理解,而且你身边也不少女人追求你,看得咱们哥几个眼红极了。”   他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笑着说:“尤其是高中时期,那追你的人多了去了,我记得一班也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突然茅塞顿开,“笙胖,那个胖子,特别喜欢你,那个时候我去一班找同学玩,不小心碰到她的书,结果她书里掉出来的,全都是你的照片,哎哟……”   男人一脸嫌弃的啧啧了好几声,“我当时就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搞笑的是她连哭都不会,居然还笑着跟我说,她不是癞蛤蟆。”   寇阳跟蒋辉的脸色都变了,一个劲的给男人使眼色,可男人就是看不懂,还以为他们跟他一样,在跟他玩呢,便越说越开心,“那个笙胖,像脑子有问题似的,你说她什么,她都不会哭,永远只会笑呵呵的,他们班里的人都说她脑子有问题,不太愿意跟她玩,后来有一次我放学就拦下她了,把她书包里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没收,这才知道,她何止是偷拍了你的照片啊,信、你不要的书、你不要的笔……简直就像是私生粉,我害怕她哪天都会偷偷跑到你家去,躲在你床铺下,等着你出来就吃了你。”   许承洲的手猛地一僵,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寇阳赶紧打圆场,“哥几个继续喝,别说了。”   “你别说话。”许承洲推开寇阳,死死的盯着男人,“你说林笙在学校怎么样?”   此时男人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就她暗恋你那事啊……”   “不是,我是说,她班上同学都怎么对她?”   “就是都不太愿意跟她玩,剩下的男生也会欺负她,但她好像从来不会哭。”   许承洲握酒的手猛地一颤,脑海里猛地想起那日校庆前,林笙突然说不太想去了,后来又说要去,去到学校就给认识的同学发名片,介绍自己的花店,他当时特别生气,以为林笙是在炫耀自己每个月花店的流水,进账、炫耀她能在市中心那么豪华的地段开了一家花店。   毕竟当时有很多高中同学都在各个大厂里做社畜,很多人甚至只达到了薪资温饱的情况。   他不觉得在这样一个温馨快乐的氛围里,有人是来炫耀自己的,更何况她赚的那点钱,对于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嘲讽她。   ——今天大家是回来叙旧的,不是来炫耀自己赚了多少钱,或者是来听恭维的话,而且我也给你介绍了几个客户,何必要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里扫大家的兴?   ——林笙,你现在掉进钱眼里了是吧?做我许承洲的女人,很缺钱吗?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生气的时候你没道歉,我不生气你又非要提起,难怪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他们都不喜欢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说的这三句话,突然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狠厉的毒箭,猛地刺向了他的心中,刺得他心血淋漓,难以呼吸。   他根本就不知道林笙在一班过得并不好,那些他以为很要好的朋友,对她冷眼嘲讽、讥笑讽刺。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因为对你而言,这里充满了回忆和开心,但对我而言,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可以为我提供扩展销路和人脉的场所。’   他不知道。   他从来就不知道。   甚至根本不了解她所受过的伤害和痛苦,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和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审视她、去讥讽她。   那么他与那些欺负她的人,有什么不同?   许承洲在这一刻,恨极了自己。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男人:“你欺负过她?”   男人看见许承洲那赤红的双眸,微微拧眉,结结巴巴:“怎,怎么能算是欺负呢,那么丑的一个女人,居然收藏着你那么多东西,你不害怕吗?我这可是为了帮你,万一她哪天真偷偷跟着你,跑到你家去怎么办?”   许承洲猛地摔掉了手中的酒杯。   酒杯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爆裂的声音后,酒水也洒得到处都是,他一个欺身上前,狠狠的抓住男人的衣服,怒吼:“你们怎么能那样对她,她是我妻子!她是我妻子!”   说完,一拳就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只听到男人闷哼一声,现场乱作一片。   寇阳跟蒋辉完全没想到许承洲会为了林笙打人,赶紧上前抓着他。   但那日的许承洲像是疯了一样,任凭谁上来都抓不住,男人也硬生生的挨了好几拳,打到口吐鲜血了,才应声求饶:“我不知道她是你妻子,对不起,对不起……”   许承洲没有理会他的对不起,满脑子只有林笙受委屈的画面。   她在治愈他的那些日子里,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许多的负面情绪,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一分。   这样的她,他怎么能伤害她那么多次?   打到最后,许承洲的力道越来越小,垂落下来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脸色难看至极。   他慢慢从男人身上下来,捡起地上的烟盒,带血的手抽出一根颤抖的放进嘴里,双手拢着,点燃了烟头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寇阳跟蒋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赶紧将男人扶了起来,随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   林笙又是忙到凌晨十二点多回家。   彼时大雪已经停了,步行回家刚好十二点半。   她打开家中大门,就看见许承洲双手沾血的坐在大厅里,满眼的颓废和疲惫。   听到开门声,他回眸望去。   在看见林笙的那瞬间,他站起身来,朝着她走了过来。   “许承洲,你怎么回事。”林笙关上门,拧眉问道,“你受伤了?”   许承洲一把抱住林笙,将头埋在她颈窝里,低声说:“林笙,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日校庆,那些会对你微笑的同学,曾经那么欺负你,我也不知道你遇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我还对你说过那么难听的话,对不起。”   林笙不知道许承洲在发什么疯,只觉得他身上的酒味好重,重得她有些难受。   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去推他,“你松开,你怎么了,在胡言乱语什么?”   许承洲第一次在林笙面前喝醉酒,一个劲的在说‘对不起’,说完就捧着她的脸要吻下去。   林笙连忙推开他,快步的跑进自己的房间里,只留出一条缝看着他,“许承洲,你喝多了,回自己房间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许承洲双眼泛红的走到她房门前,看着警惕的她,悲伤地说:“所以你没有办法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林笙双手紧握成拳。   她躲在门后的身子有些颤抖。   其实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但得出的答案就是,她不想再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压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因为她已经豪赌过一次。   血本无归。   她垂着眼眸,平静地说:“承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问这句话,也许是出于好胜心,觉得我曾经那么爱你,现在铁了心要离婚,所以你觉得不好受,才拼命的找补,但好胜心不是爱,你身边还有很多比我更爱你的人。”   她到现在,怎么还能说出‘你身边还有很多比我更爱你的人’?明明最爱他的,只有她而已。   最爱的,只有她而已。   愿意花费心思、愿意将自己负面情绪隐藏起来、愿意毫无保留爱着他的,只有她而已。   许承洲哽咽:“林笙,你再试试接受我好吗?我对你,不是好胜心。”   “可我想不出别的东西。”林笙也哽咽了,“我要睡了。”   说着,她要关门,许承洲的手直接就扣住了门板,压低嗓音:“今晚,我能在你这里睡吗?”   林笙抓住门板的手颤了又颤,差点就要因为他这句话而放弃挣扎,可是下一瞬,她握得更紧,握得更厉害,用坚定的语气回他:“我们新婚之夜,你喝得酩酊大醉,我脱你衣服的时候,你居然还能保持一丝清醒跟我说,你不想跟我睡一间房。”   新婚之夜,她满怀期待的去脱他的西装,可是明明喝得大醉的许承洲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林笙,用冰冷的语气跟她说‘我不想跟你睡一间房’。   然后指着对面的房间,示意她离开。   林笙总是这样,面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天然的乐观,哪怕这件事已经戳中了她最柔软的地方,她也能露出笑容回应一句‘好的’。   那个夜晚,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有没有跟许承洲结婚。   他们,算不算夫妻?   如今,他想要跟她同床共枕,她却再也没有当初那份热烈期待、期盼的心了。   许承洲似乎也想起了那个夜晚的事,握着的手慢慢落下,苦涩无比的说道:“是我错……”   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开。   林笙看着他走回房间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将门关上后,整个人靠在门板上,望着窗外的雪景,眼神迷茫。   窗外大雪纷飞,榕洲气温迎来了史低,在凌晨的时候降到了零下十度,许多公司因为路面结冰、大雪封路等情况,延迟上班时间,各个学校也发布了听课的消息。   林笙却还是日日坚持去花店,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每日许承洲都会故意等着她,等她一起去上班。   不论她是早起、晚起,他都会坐在大厅等着她。   林笙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许承洲要什么时候去上班,她管得着吗?他一个公司大老板,想什么时候去,本就是他的权利。   就这样,两人总是一同而行,但从未说过话。   元旦那天,罕见的停了雪,林笙本以为会忙碌到半夜,但意外的是,在那天的傍晚时分,谢家乔出现了。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店内,看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进来。   彼时的林笙还在包鲜花,并未发现谢家乔。   小程跟大陈也一边包鲜花,一边聊天,聊到好玩的事便咯咯大笑起来,惹得林笙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笙包的是一束玫瑰花,包好时还低头轻轻嗅了嗅,玫瑰的清香很快传入口鼻,她满意的摸了摸的花苞,转身走去柜台,但一转身就撞到了谢家乔的怀中。   她‘哎哟’一声,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额头望去,就撞进谢家乔那双温柔的眼眸之中。   一时之间,巨大的柔风扑面而来,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怔怔望着他,说不出半句话。   明明他远在千里之外、明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可他还是在这最后一天出现在她眼前。   谢家乔握着拐杖,沉吟片刻:“晚上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林笙脑子短路:“啊?什么?”   旁边的大陈跟小程看见谢家乔,眼里忍不住泛起星星,两人一起对着口型,无声的呐喊‘好帅’!   谢家乔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羊绒外套,里面则穿着白色基础款毛衣,脖子上则浅浅裹着林笙送的那条暗红色的围巾。他眉眼深邃,五官俊美,即便再厚的衣服也遮挡不住这一身的贵气,黑眸中流露出来的温柔,仿佛要溺死人。   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女孩,那几个女孩非常有礼貌的冲着林笙鞠躬,齐声喊道:“林小姐好,我们是来帮你的。”   “啊?帮我什么?”林笙一头雾水,“你们是谁啊?”   “今晚跨年,雾乐团在榕洲有演出,我找几个帮手帮你看店,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演出。”   林笙一听雾乐团来榕洲了,顿时眼神一亮,“真的吗?他们是开始国内巡回演出了吗?”   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查验。   但是跟上一次一样,在官网内并未查到雾乐团任何的国内巡演消息。   她犹豫:“可是我今天很忙,她们……”   “她们都是做过花店的,知道怎么做,你只要把订单交给她们就好。”   林笙陷入了巨大的诱惑当中,一方面她觉得抛下工作去看演出是在不对,另一方面又觉得短短半个月内能看雾乐团两场演出,简直是人生爽事。   犹豫半天,大陈和小程就在旁边附和:“哎呀,今天跨年,笙笙姐你就去嘛,你看这么多人来帮我们,我们也能做得快一些。”   “是啊,而且剩下的单子也就是包花送花之类的,没什么大事,我跟小程都能处理得好。”   听到两人这么说,林笙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想看雾乐团演出的欲望占据了上风,随后便将花束递给两人,又跟谢家乔介绍来的那几人交代了店内的细节,交代完一切后,就跟谢家乔离开了花店。   离开前,还有些担忧的看着花店大门。   谢家乔看着她犹豫的脸,低声说:“你别担心,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的玩。”   “嗯。”林笙用力的点了点头,裹紧了围巾,扭头看着他,“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榕洲啊?到年底的时候不应该很忙吗?”   “还好。”谢家乔慢慢的走着,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主要是,想回国跨年。”   两人并肩走着,街道两侧都堆满了清扫好的雪,远处的天空有划过的烟火,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孩童,回家煮饭的母亲,市中心广场的屏幕上也挂起了跨年倒计时,距离到明年只剩下八个小时。   林笙忍不住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就从嘴里散发了出来,“天哪,又过去一年了,我又老了一岁。”   谢家乔轻笑:“没事,依旧很漂亮。”   漫天细碎的雪花落下,谢家乔的声音夹杂在那些过往车辆、路过的行人之中,林笙心中觉得奇怪,为何他每次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或者阐述一句很普通的话,在她耳里听来都是那么的坚定、诚恳、温柔。   她的心软了几分,寒冷的天好像也不再那么冷:“你是特意回国来找我看雾乐团的演出,还是你知道有雾乐团的演出,所以路过来找我一起去看的?”   谢家乔轻笑着摇头,似乎在否认着她这两个问题。   他不是特意找她看演出,也不是因为有演出,所以路过来找她一起看。   而是,只是来找她。   看什么,根本不重要。   他错开话题:“你以前跨年怎么过?”   “唔……去年是一直在店里忙,前年在筹备店里活动的事,大前年嘛就是跟叶橙准备开店,好像都没怎么好好跨年。”   两人绕过了中心街道,走到了南淮路的西侧,这里距离前面建筑性地标‘雾心公司’不远,远远的就能看见雾心公司那形如爱心的高楼建筑,还有几架直升飞机从楼顶滑过。   谢家乔点头说:“我也差不多,没有好好跨过年。”   “怎么会呢,你在国外很忙吗?”   林笙这才想起来她好像对谢家乔并不了解,不知道他在国外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   谢家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挺忙的,所以一直没有好好的跨年。”   话音落下,面前就走来了个提着花篮买花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七八岁,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   一到这种重要的节假日,总是有很多孩子提着花篮来买花。   谢家乔似乎还挺感兴趣的,正要去买,林笙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你买什么呀,我就是开花店的,你要的话,回我店里,我给你拿,免费的。”   林笙以为谢家乔买花是应景,毕竟元旦了。   可没想到他说:“我是要送你的,跟你是不是卖花的,毫无关系,一个生活在花海里的人,应该没有机会去好好欣赏每束花的风景吧?”   林笙心头一颤,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他买了一束红玫瑰,付款时要惊人的三十块。   不过小姑娘嘴甜,听到付款三十的声音后,笑着说:“祝哥哥跟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们长得这么漂亮,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   谢家乔低声笑了:“借你吉言。”   林笙脸一红,这才意识到那姑娘说了什么,连忙压低嗓音:“你在胡说什么?”   他把花递到她跟前,“送你的。”   “……”   林笙开花店,所以没人送过她花,就像许承洲说的那样,她每天跟花打交道,要什么花呢?   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许承洲能送一束花给她。   她慢慢接过那束花,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心跳如擂鼓般颤个不停,只能将一切情绪隐匿心中,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冬季的晚上来的都比较快,接近五点时,天边已经黑下来了,不少地方开始燃起烟火,一簇簇烟火快速腾入空中,在夜空中绽放出一团团炫目的烟花,在靠近玄江海岸的岸边,雾乐团已经在临时搭建的台上进行调音。   场地很大,就在玄江海岸的岸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尤其是到跨年了,很多人都会乘车来这里进行跨年夜。   但因为今年大雪封路,还是有很多人没法到现场。   跟去年的人数比起来,有所差距。   林笙跟谢家乔就站在人群中,最接近雾乐团的观景区,扭头望去,所有人都准备了手持烟花。   正当她略有些失落时,谢家乔从怀中拿出了一盒仙女棒:“等会还有烟花秀。”   林笙看见那盒仙女棒,眼神亮了亮:“你怎么把它藏在怀里啊?还有吗?”   她往他怀里看了看。   谢家乔倒是大方的将拐杖放到一旁,双手拉开了大衣:“还有,你自己拿。”   林笙看见他两侧暗夹层里鼓鼓囊囊,便伸手去拿,结果拿到左边的烟花,右边的布偶猫挂饰,与之前他送给她的那只狗是出自同一个制作商之手。   她正想问他上次那个礼物的事时,谢家乔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她瞥了一眼电话屏幕,发现跳跃在屏幕上的是‘小姨’二字。   他靠着栏杆,接下了视频,很快,一个笑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出现在视频中,岁月给她添上了不少的皱纹,可她眼里依旧充满着淡淡的星光,很是温柔。   眉眼之间也与谢家乔有几分相似。   “乔乔,你跨年在你爸那边吗?美国还是澳洲?”   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我在国内,榕洲。”   林笙本不想打扰他们视频的,可是后面有人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的靠在了谢家乔的肩膀上,不经意的入镜了。   女人看见林笙的模样,笑着问:“哎呀,你身边有人啊。”   谢家乔把手机靠近了些,就看见林笙那张慌张的脸。   她看见谢家乔拿着手机对着她,尴尬的瞥了他一眼,然后露出笑容:“阿姨好,我是谢家乔的同学,今年刚好在一个城市,就一起跨年。”   “哦,同学啊。”小姨笑了笑,“我还以为女朋友呢,你也是,这么多年了,该找了,别真的跟你爸说的那样,你喜欢男人。”   谢家乔的脸色变了变:“我喜欢女人。”   小姨长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一些家常话,这才挂断。   彼时风起,雾乐团的‘可惜不是你’前调缓缓响起,熟悉而动人的旋律萦绕在整个玄江海岸,紧跟着海岸边的烟花秀也开始了,一簇簇蓝色的烟火升入空中,配合着周围小团的烟花,一瞬间在整个夜空中绽放。   顿时,烟火将夜空染成一片蓝红色。   林笙仰头看着漫天烟火,突然鼻尖酸涩,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既是开心,又是难过。   谢家乔看着她的侧脸,唇角微微上扬,随后拿出手机,轻轻的按下快门,一张林笙仰头看烟花的照片就这么被他拍了下来。   他们点燃了烟火,站在海岸边的围栏边上,摇晃着手中的烟花,与众人齐声高唱,到零点时分时,再与众人一起呐喊。   “十、九、八……”   林笙喊得最大声。   她比谁都更希望今年那些不好的事,赶紧翻篇。   “一!”   “咻”,漫天烟火在那瞬间,林笙激动的握住了谢家乔的手,喊道:“新年快乐,谢家乔!”   谢家乔低头看着她握住他的手,黑眸里满是温柔:“新年快乐。”   笙笙。   两人在玄江海岸一直待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   谢家乔送林笙到小区门口时,林笙突然回眸望着他。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她喊道:“乔乔。”   谢家乔浑身一颤,扭头望着她,就见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还挺好听的这个名字,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谢家乔无奈的摇头:“晚安,早点睡。”   “嗯,你也是。”   两人就此分别。   可就在黑暗处,许承洲冷冰冰的看着两人分开的身影,双手紧握成拳。   他特意空出一点时间去找她、去等她,结果到了花店得知她早就走了,于是他发了疯似的给她打电话、到处找她,皆是没有任何回应,没想到,她竟然是跟谢家乔在一起!   那瞬间,滔天的怒火涌上心头,在看见林笙走进小区大门后,便大步流星的追上了谢家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冰冰的喊道:“喂,谢家乔,你很有种啊,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谢家乔回眸望去,就看见许承洲一拳挥了过来。   但谢家乔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快,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稳稳的站在不远处,冷冰冰的看着许承洲:“那很不好意思,你的女人,我要了。”   “妈的。”许承洲怒急攻心,朝着一拳挥了过去。   如林笙所说,他平时健身,力气很大,这一拳蕴含了无数的怒气,在挥到谢家乔跟前时,意外的被他接住。   他就这么掐着他的手腕,俊美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左手还握着拐杖:“我不止要她,我还要她这辈子都跟我在一起,许承洲,我早就跟你说过,别伤害她,不然我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能做什么事?”许承洲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死,瘸,子,你没资格跟她在一起。”   谢家乔唇角上扬:“我能做的事多了,我能娶她,我还能爱她。等我们结婚,我一定会请你来喝喜酒,听说你们结婚时,连喜酒都没办。”   说完,他甩开他的手,轻笑:“而且我不止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   “你他妈……”许承洲气笑了,再起扬起拳头,直接朝着谢家乔的脸上打去。   但就在拳头快要落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林笙的声音:“许承洲,你干什么?!” 第24章   ◎你到底是谁?◎   林笙本来已经是进小区了, 可是远远的就听见许承洲的声音,想起上次在玶南,许承洲挨了谢家乔一拳,这两人要是再撞见, 免不了动手, 于是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便看见许承洲握拳要打谢家乔。   她连忙跑到谢家乔跟前, 挡在她面前:“你干什么打他!”   许承洲看见林笙跑回来, 竟然是为了保护谢家乔, 怒火就犹如滔天的海水, 一下子将他淹没, 他双目猩红的看着她:“我是你丈夫,你帮着他也不帮着我?更何况我还没打他!”   身后的谢家乔微微咳嗽了两声。   林笙回眸,担忧的望着他,“他打你哪里了?”   谢家乔没回答,只是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林笙小心翼翼,“他打你胸口了吗?”   “林笙, 我没打他!”许承洲暴怒, “他咳嗽两声, 你就以为我对他动手了?他对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你这么相信他!”   林笙回眸瞪着许承洲,“你要是没打他,他能这样吗?你不就因为上次在玶南他揍了你一拳,要真这么生气, 你打我好了!”   林笙字字句句都帮着谢家乔, 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 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   事实上, 她对他的信任,早就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她本能的偏向谢家乔。   许承洲头一回被一个女人气成这幅德性,偏偏打不得、骂不得,气得他只能狠狠踹了旁边的积雪,用来出气。   踹完后,指着谢家乔,毫不客气地说:“你别得意,死瘸子。”   “你能不能尊重一个别人?”林笙拧眉瞪着他,“他凭自己的本事活着,就算腿有残疾又怎么样?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被所有人宠爱着长大,如果你用这样的道德标准来歧视他,那我只能说,你配不上我曾经的喜欢。”   林笙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力量大到让谢家乔都忍不住垂眸望着她。心中被卷起的情绪犹如云霞,在爱里不断翻腾、汹涌着。   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如许承洲这般,在爱与被爱的幸福中长大,正因如此,林笙比谁都懂得这样被歧视的痛,而这样的痛,许承洲永远不懂。   许承洲看着林笙的目光,突然有瞬间懂得了她为什么那么坚定的要跟他离婚——他们的世界,并不相容。   情绪一下子崩塌,略有些慌张的解释:“林笙,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想听。”林笙垂下眼眸,拉着谢家乔的手臂,“上楼,我看看你哪儿受伤了。”   谢家乔被她拉着往小区里走。   许承洲连忙跟上去:“你要带他回我们的家?”   “你把他打成这样了,我不给他上点药怎么办?还是说你会送他去医院治疗?”   许承洲哑口无言,气得脸色铁青,只能闷闷的说:“我没打他,真的。”   林笙压根不听,拉着谢家乔就往楼上走。   许承洲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握紧双手站了许久,才跟上两人,一路阴沉着脸回到家中。   林笙拉着谢家乔走进自己的房间。   许承洲见状,赶紧跟上前:“你带他去你房间做什么,你……”   “我房间有药。”林笙拦着他,“你别进来。”   “我是你丈夫,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林笙看着他,“是你说过的,我的房间你不会进来,你的房间我也尽量少进,我一直都很遵守你说的每一句话。”   林笙清醒得有些可怕,没有沉浸在爱情的女人,最懂得如何用曾经的伤当做矛和盾。   那些他曾经说过的话,伤害了她,也在这一瞬间,变成无数的利剑刺向自己。   许承洲喉头发涩,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v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林笙走向谢家乔,却无能为力,无可挽回,他恨林笙如此绝情,更恨自己。   林笙将门虚掩着,让谢家乔坐到旁边的位置上,随意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去找药品。   谢家乔就坐在靠床的椅子上,目光环顾着四周,房间不大,大约三十多个平方,摆设也很简单,不过林笙是一个特别浪漫主义的人,即便在一个小地方,也能给人一种置身于花海的感觉,柜子上和书桌上都摆着两束百合。   百合的香味沁满了整个房间。   他看着她的身影,眼眸深沉温柔。   而在那么多的日常药物当中,他看见了一瓶氟西汀,握着拐杖的手猛然一紧,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找到了。”林笙拿来了一瓶药油,转身看着他,“他打你胸口了是不是?你把衣服脱了,然后擦一擦会好一点,这边还有一些伤药,如果你很痛,我送你去医院。”   “也不是很痛。”   “那我把暖气开高点,你脱了擦一擦吧。”   林笙走到旁边,打开了中央空调,将暖气往上调了几度。   谢家乔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站起来,脱掉了大衣后,开始去解自己的衬衣。   等林笙一转身,就看见谢家乔那结实有力、腹肌明朗,在光影的照射下,线条流畅又极具张力,并且他并未脱掉所有的衣服,只是敞开了衬衣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依稀可见的身材,反倒看到她脸红心跳。   她从未想过谢家乔这孱弱的身躯竟然有如此精壮的身材。   可谓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垂着头,双手解开了最后一枚纽扣后,抬眸望着她,眼眸溢出无尽温柔,随后说道:“你能帮我一下吗?我的手好像也被打到了,有点疼。”   林笙扭头看着他,纠结了片刻后,走到他的身边,顺便将旁边的棉花拿了些,将药酒倒在棉花上,“哪只手?”   “这只。”   他随意的抬起了右手。   林笙搬来凳子坐到他的旁边,将沾满药酒的棉花轻轻按压在他的手腕上,一边按压一边问:“这样疼吗?”   “一点点。”   “那你稍微忍一下。”   林笙害怕弄疼他,所以弄得特别轻,她看着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腕表,颇有些诧异,指尖轻轻碰了碰:“百达翡丽的星空机械腕表?”   谢家乔轻笑:“喜欢?”   “超级贵。”林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款,被炒到了四百多万吧?”   谢家乔仔细的想了想:“不至于,国外的溢价并没有那么严重,要比你想得价格低些。”   林笙:“……”   她突然停住手,不再擦拭了,而是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谢家乔,你在国外做什么生意啊?我以为你只是做点小本生意,可现在名表都戴上了,有什么发钱的门道可以带带我?”   看着她那半开玩笑的眼睛,谢家乔轻笑:“想知道?”   “嗯。”   “那下次带你去公司看看,在瑞士。”   林笙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瑞士旅游,看过金日雪山,红屋湖泊,只可惜那时候是跟团游,体验并不算很好,从瑞士玩到意大利再到法国,全程都在一个劲的赶团,一个景点过完立刻去下一个景点,玩完一整天到酒店便是倒头大睡。   “在瑞士哪儿呢?伯尔尼吗?”   “不是,苏黎世。”   林笙似懂非懂的点头,她上次去玩的时候年纪很小,早就忘了上回去旅游时,到底有没有去伯尔尼,只记得瑞士的雪山连绵不绝,一个小镇就拥有世外桃源的美景,站在瑞吉山上看风景时,不免感叹人类的渺小,大自然的宏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全然没发现站在门外的许承洲。   他就隔着那一条门缝站着,侧耳旁听。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需要来偷听别人聊天。   不过听到两人都是在聊一些琐碎的小事,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很快,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如被点燃的汽油,瞬间就炸了,他听见林笙说:“太晚了,你要不在这里睡吧。”   听到这句话,许承洲一脚踹开了门,怒吼:“你疯了!我们还没离婚!你叫他在这里睡,把我当成什么?!”   林笙猛地扭头望去,看着站在门外如同狮子般的许承洲,带着笑容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此时,许承洲才发现,谢家乔衣服是敞开的,衬衣的扣子根本就没有扣好,怒火就如燎原,根本就止不住,他猛地走上前,一把拽住了谢家乔的衣服,举起拳头:“你故意骗她,我根本就没有打过你!谢家乔,你怎么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追女人也要讲究手段的!不是像你这样不择手段!”   “许承洲你放手!”林笙拼命的去推开许承洲,“你把他打伤了还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他敢在这里睡,我就揍得他去躺太平间!”   “这么晚了,你把人打成这样,大雪封路他怎么回去?我让他睡我的床,我睡大厅!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做事那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许承洲松开谢家乔,再次扣住了林笙的后颈,双眼猩红,“林笙,法律都有人情味,知道给囚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就算做得再错,你至少也要给我一次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这个男人带进家里来,当着我的面,让我这么痛苦!”   林笙毫无畏惧的对上的他的黑眸,一字一句:“许承洲,还有半个月我们就要离婚,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我现在真的跟谢家乔发生什么,你也无权过问,而且我从来不相信你所谓的‘回头’,你不过就是因为我不再追着你了,不再爱着你了,你心有不甘罢了。”   “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我对你不是心有不甘!”   “你要么松手,要么我跟谢家乔去住酒店,你自己选。”   许承洲的怒火一下子就被冷水剿灭,看着林笙时,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失落。他与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不怪,只能怪他自己,怪他没有在她的付出好好珍惜,怪他没有在她难过伤心的时候,好好安慰她、关心她。   他慢慢的垂下了自己的双手,无力的说:“行,住这也可以,只要你们别……别……做。”   林笙看着许承洲那泛红的眼睛,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能将头扭到一边,当做没有看见。   这条路既然已经走下去了,那就必须走到底。   许承洲转身离开,林笙则默默擦掉流下来的眼泪,低声说:“我给你拿被子。”   谢家乔握住她的手腕:“你睡床,我睡沙发。”   “谢家乔,对不起。”林笙低声说,“因为我,害你被打。”   “没事。”   林笙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床的被褥和枕头,搬到大厅的沙发上,扭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许承洲,心情犹如坠入深海的浮萍,摇摇晃晃毫无归路。   当晚两点多,房间才暗下来。   林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大雪了,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与许承洲的过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孤寂与悲伤被无限的放大,她只想要变成那片片雪花,从空中坠落,再到无影踪。   这一夜,异常的难熬。   对许承洲来说,更甚。   而谢家乔躺在大厅,看着这个林笙住过的家,黑眸如黑夜流光,盛满无数的深邃与复杂。   第二天一早,许承洲从房间走了出来,满脸疲惫的看着躺在大厅里的谢家乔。   他根本没睡。   家里住进来对自己老婆如此觊觎的人,他睡不着。   趁林笙没起来,他走到谢家乔跟前,冷冰冰地说:“你要怎么才肯离开林笙?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开一家小公司,不如这样,我投点钱给你们,你别跟我争她。“   谢家乔本来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就这么淡然的看着许承洲:“其实这句话不如换我来说,你们公司最近想跟INJ集团合作,但是你们并非他们的第一首选,如果我可以帮你达成跟INJ集团合作,你就别缠着她。”   许承洲所在的广告公司目前主经营数据服务和创意设计,他们新年的上半季度将目光对准了国外五百强企业INJ集团,想通过与他们的合作,来达到公司质的飞升。   可对于INJ公司来说,许承洲的公司太小,核心竞争力也差,并不在他们的优选之内。   更何况INJ作为全球五百强企业,其公司主经营者,早就身价亿万,并非常人能接触,谢家乔简简单单一句达成他们合作,听起来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许承洲眯着眼眸,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第25章   ◎许太太,你好漂亮◎   林笙起来的时候, 许承洲已经走了,只剩下谢家乔一人坐在大厅里。   她看了看许承洲敞开的房门,想起他昨天说过的话,心中思绪万千, 走到谢家乔的身边, 问道:“你今天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那你要不要吃早饭, 我给你做点?”   “好。”   林笙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把冰箱里干净的草莓、蓝莓等水果拿出来切片放进碗里, 再倒入酸奶加入麦片, 随后点燃明火, 往锅里倒入黄油,把腌制好的鸡腿肉放进里面烧炙,没一会,整个厨房里就冒起鸡腿的香味。   她又顺便熬了小米粥,把之前腌制的辣白菜和黄瓜条拿了出来当小菜,再清炒了一碗小青菜, 早餐就做好了。   在她做饭期间, 谢家乔就一直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她。   因为厨房属于开放式, 橱柜旁边就是吧台, 平时林笙跟许承洲独自吃饭时,都懒得将饭菜端进正厅,直接放到吧台上吃。   谢家乔坐在那里,眉眼温柔的望着她, 突然手机嗡嗡一响,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帮你查过了, 氟西汀属于抗抑郁药物。】   谢家乔眉头微蹙:【谢了。】   “好了。”林笙端着炒好的小青菜走了过来,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一般在国外生活的人,早上都喜欢喝咖啡加面包。”   谢家乔收起手机,温柔的笑着:“从哪儿听说的?”   “我去国外旅行的时候,看他们都这么吃。”   林笙把小米粥递给他,问道:“今年新年第一天,你要出国吗?还是继续在国内。”   “多待几天吧,不急。”   林笙默默的点了点头,夹起小青菜放进嘴里,喝了口粥,聊家常似的,又问:“你在国外为什么一直没交女朋友啊?你长这么好看,不应该啊。”   谢家乔挑眉:“你要帮我吗?”   “可以。”林笙想都没想就回答,“不过我身边好像没有配得上你的,得再找找。”   “没想过换个帮法吗?”   林笙脑子短路,“换个帮法?难不成我帮你吗?”   本来是句玩笑话,但林笙说完后,明显感觉到有团炙热的火焰在透过谢家乔那双眼眸朝着她涌来,将她淹没后,又试图让她浮出水面保持暂时的清醒,她只能低下头,猛喝粥。   她瘦得整张脸跟碗一样大,将碗拿起来,正好挡住她的脸。   但是粉红的耳垂却出卖了她。   谢家乔眉眼似深海,手放在桌面上,食指轻轻的敲了敲,低声说:“老同学的份上,你想怎么帮都行,另外我单身很多年不假,但是基本的道德我还是清楚的,不该做的没有做,该做的,也没有做。”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是在跟她说,他没有做过那种事吗?还是她思想有问题,想偏了?   林笙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没有任何菜的小米粥,黏黏糊糊的小米粥沾得她的嘴角都是,她胡乱的擦了一下,站起身来,“那,那个,我今天还要去花店呢,你要是胸口还疼,就再休息会,或者去医院看看。”   说完,就急匆匆的往房间跑。   谢家乔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说:“你的手机忘了。”   “哦。”林笙又折了回来拿手机。   谢家乔挑眉:“那我就记住你说的话了,等着你来帮我。”   林笙干笑了两声,什么话也没说,慌张的跑进了屋子里。   谢家乔笑着的摇了摇头,随即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饭菜,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心疼,她与许承洲结婚这么久以来,做饭程度熟练得让人诧异,还记得高中时期,她曾与他说过,她不会做饭。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爱许承洲爱到这个地步……   *   许承洲来到公司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进入工作状态,而是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如今他与林笙的关系势如水火,她不愿意再让他靠近,也不愿意再对他展露多一分的心意。   他如果一意孤行,非要强迫她,结果肯定不尽如人意。   扭头看着桌面上一叠的合同和文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明明工作上再难的事,他都能解决,为何到了这件事上,他始终没法解决?   梁雪婧如此。   林笙也是如此。   思索片刻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寇阳的电话号码。   没过一会,寇阳接听了。   “寇阳,你还记得谢家乔吗?”   寇阳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回,“上回不是来同学聚会了吗?五官大变样啊,还变得贼高。”   “我是说,他在高中的时候,不是贫困生吗?”   “好像是吧……”寇阳伸了个懒腰,“你问这干嘛,跟他也不熟啊。”   许承洲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脑海中不免想起早晨与谢家乔对峙的画面,他如此气定神闲的说出INJ集团的事,将一份极其难达成的合作说得如此轻松,并非是强装。   谢家乔身上有一种……很难得的矜贵感,这是极其有钱的富贵人家才能浸润出来的气质与气场,普通人想装,也不过是穿上龙袍,假扮太子罢了   “现在熟得很。”许承洲语气淡然,“那你知不知道他高考之后去哪儿了,做什么?”   “都说不熟了,我怎么会知道他干什么。”寇阳稍微有些清醒过来,“不过我有一班的朋友,说他在国外做什么生意,好像过得还行吧,但是说来也怪啊,你说一个贫困生当年怎么会考到国外的学校去啊?”   “就这些?”   寇阳沉默了片刻,“哦,对了,听说他有女朋友啊,长得还贼漂亮。”   “他有女朋友?”   “对啊,我也是听他们一班那个班长说的,就那天同学聚会,你们不是先走了吗,我跟蒋辉留着跟他们聊天呢,好像说是有女朋友。”   许承洲不再说话了,黑眸凝视着落地窗的景色,透过落地窗投射出来的倒影,显得格外的寂寥。   他挂断电话,右手扣着手机来回的敲打着椅子扶手,任由响声发出,仰头望着天花板,不由得呢喃。   谢家乔在国外有女朋友。   那他回国这般强势的与他宣战,强势的要他离开林笙,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她变漂亮了吗?   *   元旦的第一天,全国放假三日,兴许是新年,榕洲并未下雪,林笙像逃似的,逃离了自己的家中。   因为元旦,她早就给大陈和小程放假了,这会因为谢家乔,她不得已又回到花店,独自打开了店门。   街上到处都是节日热闹的气氛,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拿着烟花,或是打趣逗笑,一片祥和。   林笙就趴在桌面上,望着街景默默出神。   没过一会,许承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本来她是不想接的,但是想了半天,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林笙,今天元旦,我们公司放假,组织了一次宴会,你带着谢家乔一起来吧。”   林笙一愣,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他昨天还对谢家乔喊打喊杀,恨不得要杀之而后快,今天居然会说出要带谢家乔来他公司玩?   她犹豫了片刻,才说:“许承洲,你想干什么?”   “就当是我跟他赔礼道歉了,毕竟打了他。”后面那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没做的事,为了林笙,也硬着头皮承认了。   林笙把玩着桌面的花束,犹豫的望着街上的景色,如今谢家乔还在她的家里,她与他的关系,比之前要好,但没有好到能够跟叶橙相提并论的地步,昨天的事,说是许承洲的过错,可她作为他的妻子,要真论起错来,她也有错。   更何况谢家乔回国,并没有亲人朋友,否则这元旦佳节,他为何不回家,不找朋友?   想到这,她犹犹豫豫的说:“你确定你不会再打他了?”   许承洲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确定。”   “行,他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我带他来。”   挂断电话后,林笙就给谢家乔打了电话,告知他许承洲的用意,问他愿不愿意过来玩。   谢家乔倒是答应得爽快。   随后林笙给他发了实时定位,大约二十分钟后,谢家乔出现在她的花店门口。   林笙拎着包走到他跟前,指着对面,“承洲公司就在对面,说是今天元旦,就组织了一次宴会,喝喝酒,看看节目,另外他说,他想跟你道歉。”   谢家乔点头:“行。”   两人并肩朝着对面大厦走去,林笙时不时的打量着谢家乔的侧脸,感叹女蜗造人的技术登峰造极,怎么能捏出像他这样完美的五官?   她时不时的打量,早就被谢家乔的余光看见,心中喜悦,面上不显,偶有寒风刮来,他也会不动声色的用身躯驱挡,只是寒风过于强劲,卷起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发丝落在他的身侧,带来淡淡余香。   走进大厦后,扑面而来的暖气缓解了寒冷。   随后坐电梯到许承洲的楼层。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花店放假,再加上她不知如何安顿谢家乔,许承洲这宴会,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来。   两人关系如此紧张,不避嫌就算了,哪有这样凑到跟前来见面的道理?   林笙对许承洲的公司并无好感,之前她三番两次来送饭,总是能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譬如说她又肥又胖,配不上许承洲,又或者是说许承洲眼瞎了,才会看上她。   再次走进熟悉的场地,不免有些恍惚,站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进公司大门,前台的小姐们正在处理气球等物品,听见开门声抬眸望去,就被眼前的林笙给惊艳到说不出话来,有几个正在端茶的男员工看见她,更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端着杯子往前走,一个劲回头看,差点没把杯子给打翻在地。   “许,许太太?”   前台回过神来,走到林笙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啊!”   “对对对,你瘦了好多呀!”   “就是呀,许太太,你好漂亮。”   好多人都围了过来,一个劲的打量着林笙。   说一些恭维夸奖的话。   林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付着。   实际上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恭维,明明之前,他们对她还不冷不热,依仗着许承洲的面子,才会喊她一句‘许太太’。   就在这时,许承洲从身后走出来,语气平淡:“行了,都别围着了,林笙,走这边。”   大家见许承洲出来了,也就不敢再围着,纷纷散去。   林笙、谢家乔跟着许承洲往里面走,之前的设计部被他们整理了出来,作为整个公司占地面积最大的部门,理应为公司筹备聚会而牺牲,这不,几人刚走进设计部就看见整个整个部门都被设计成了宴会的场地。   有美食区、酒水区、前面还搭了台子,几个主持正在旁边对词。   许承洲指着对面的休息区,“你们可以过去坐一坐,等会有节目,如果饿了就去旁边吃点东西,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许承洲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即便是在这样的节日里,公司所有人都在庆祝,他也只会埋头工作。与周围的人交代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林笙跟谢家乔走到休息区坐下。   刚坐下,就有个穿着抹胸裙、化着浓妆的女人走过来,笑着说:“谢家乔!怎么是你啊?”   谢家乔微微抬眸望去,将女人打量一番,却没有认出来。   那女人十分自来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大大方方坐到他的身边,如十几年好友似的,说道:“我啊,宋芝,还记得吗?以前跟你还同桌过呢。”   林笙愣了一下,侧目打量着女人。   谢家乔在校期间虽说是她的后座,但是两人交集并不多,她依稀记得谢家乔的同桌是个留着短发的假小子,叫什么……她还真有点忘了,好像是宋芝,又好像不是。   宋芝爷们儿似的搂住了谢家乔:“上次校庆没去,听他们说你变得很帅,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谢家乔不动声色的推开她:“女大十八变,你也一样,变了很多。”   “还好啦。”宋芝很自然的当着他的面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欸,听说你在国外有女朋友啊?怎么样,快结婚了吗?”   此话一出,林笙脸色微微一变。   谢家乔倒是平淡的回答:“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倒是有几个,听说你出柜了,到时候给你介绍。”   话音落下,林笙嘴里的水没忍住,一下子喷了出去。 第26章   ◎三合一◎   宋芝整个人僵在那里, 压根没想到谢家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愣了许久,才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咳嗽两声:“那什么,吃点东西吧。”   她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甜品区拿东西吃, 期间眼睛却不断的在林笙身上来回扫荡, 今日的林笙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配着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毛衣, 长长的头发落下, 精致绝美的五官如瓷娃娃般, 让人看了难以移开双眸。   最简单的单品, 穿出了顶尖的时尚感。   宋芝微微挑眉, 再次走到她身边坐下,右手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的左手,笑着说:“林笙啊,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你瘦了好多啊。”   林笙礼貌的回应:“你,你也是啊, 变化蛮大的。”   “哎呀, 我还没你微信呢, 要不加一个, 明天我去找你玩好不好,我跟你说,附近有一家酒吧,氛围特别好……”   宋芝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 拿出手机就要加林笙的微信。   林笙见状, 不好拒绝, 只好拿出手机加她, 而宋芝看见林笙侧脸散落下来的头发,便伸出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的脸时,暧昧地说:“林笙,你皮肤好好。”   说完,还凑近看了看。   这一幕,被赶回来的许承洲看见,他的眼神顿时一黑,冲着宋芝喊道:“宋芝,过来!”   宋芝被这么一吼,不满意的回眸望去,看见来人是许承洲,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悠闲的朝着他走去。   刚走到他身边,就被许承洲给拽到了门外,他压低嗓音,恶狠狠的说:“我让你来,不是让你来调戏我的妻子!你敢对她下手,我就弄死你!”   宋芝不耐烦的挖了挖耳朵:“大哥,你老婆长那么好看,我调戏了一下怎么了?再说了,我都已经当着她的面戳破这件事了。”   宋芝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承洲,讥讽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校草,你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呢?自己老婆都看不住,被人撬了墙角,我可跟你说,谢家乔身上的气场强得惊人,你跟他面对面追林笙,你一定是手下败将!”   “我他妈……”许承洲直接扬起手要打宋芝,但手停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你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敢坏我的事,你跟芮阳的事,我也不管了。”   听到这话,宋芝脸色一变,连忙抓着许承洲的手臂,讨好:“哎呀,好哥哥,我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那谢家乔哪能比得过你啊,再说了,你们是合法夫妻啊,他要是插足,他就是小三。”   宋芝喜欢芮阳喜欢了很久,为了追她,甚至都改行干起了经纪人这一行当,可是入圈如入海,要想跟当红明星芮阳有接触,简直是难上加难。   好在许承洲下半年请了芮阳做公司代言人,这才让宋芝燃起了一丝希望,舔着脸来找许承洲。   许承洲也有事想她帮忙,两个人就这么一拍即合。   许承洲甩开她的手,冷冰冰地说:“想见芮阳,好好听话,我兴许帮你搭个桥,敢坏我事,我让你下辈子都断了个这个念想!”   宋芝赶紧双手合十:“知道知道,我这就去敲敲边鼓,对了,把你私人用的手机给我,不要工作的。”   “给你干什么?”   “你等着瞧好了。”   许承洲见她神神秘秘,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她这些年在外头追人的‘事迹’,早有耳闻,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   他把私人手机递给了她,私人手机用得少,基本就是用来跟家人联系。   宋芝拿过手机就往里面走。   彼时距离宴会开始只剩下几分钟,许承洲跟着员工们一起进入,因为当时人多,休息区可坐的位置并不多,他只能找一个距离林笙不远的位置坐下。   灯光暗下,浪漫的音乐缓缓响起。   宋芝摸黑走到了后台,对着操控大屏幕的工作人员讲解了一下,大概就是说他们老板要给老板娘惊喜,让工作人员将许承洲手机连接到主屏幕,宋芝低声说:“你先调试,我选几张照片出来先。”   当时声音很嘈杂,工作人员也没听清楚,还以为直接将手机投屏到主屏幕,一边操作一边加大嗓音说道:“咱们老板可真有心。”   宋芝笑着点头,打开了许承洲的相册,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里面没有一张林笙的照片,全都是梁雪婧的,而且还有他们接吻的合照!   “我靠。”宋芝一边翻阅,一边感叹:“这尼玛是要追妻?我看他妈是想毁妻吧,相册里居然没有一张林笙的照片,全都是梁雪婧的?”   她说着,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惊叹声。   扭头往去,就看见会场里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大屏幕。   她顿感不妙,立刻问道:“你投屏大屏幕了吗?!!”   “不是你让我投的吗?!”   “卧槽!你他妈赶紧给我撤了!”宋芝顿时暴怒,扯着嗓子喊道:“快撤啊!”   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不对劲,慌慌张张要去撤销,可因为过于慌乱,反倒是怎么都撤不下来。   会场内,林笙跟谢家乔本来正在谈论着高中时期的事,聊得很是开心,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不少人就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随着所有人都望着她,不明所以的她看向了大屏幕,就看见一张许承洲搂着梁雪婧坐在海边的照片。   照片里的许承洲笑得很温柔,梁雪婧就倒在他的怀中,蓝天白云,沙滩海岸,连风都带着缱绻的味道。   而下一张,便是两人在海边的落日余晖前接吻的照片。   本来还热闹的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弥漫着一股让人尴尬的气息——试问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见自己老板‘出轨照’,并且老板跟老板娘本人都在现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呢?   尤其是几个高层已经开始头皮发麻,脑汁都快绞尽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风波。   坐在位置上的许承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直接朝着后面走去,在后台擒住了宋芝,掐着她的脖子,怒吼:“来搅局对吧?嗯?故意的是不是?”   宋芝也没想到许承洲会突然冲进来,毫无防备的她就这么被他掐住了脖子,随着空气稀薄,她艰难的解释:“大,大哥,我不知道会这样啊,我以为……你想追回林笙,手机里都是……关于……她的……”   喜欢一个人,手机应该都是那个人的信息。   照片、备忘录、通讯录,都能查到蛛丝马迹。   宋芝就曾经靠着这样细心又微小的举动追到过初恋,她以为许承洲这般心切的想追回林笙,手机里必然也是存满了她的事。   谁能想到,全都是关于梁雪婧的。   照片是梁雪婧的,备忘录里是梁雪婧的喜好和厌恶之事,通讯录的名字也是备注了MyQueen。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慌张的撤掉了大屏幕上的投屏。   但就算是撤掉了,也为时已晚,整个公司的人都看见了,又见许承洲去后台,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难怪之前咱们许总对他老婆这么不好呢,每次她来公司送饭,他都送给前台吃。”   “就是啊,好几回了,都被他撞见那几个人在茶水间里说他老婆的坏话,他都当做没有听见似的,原来是心里早就有别人了。”   “你说这是他婚内出轨啊,还是之前就有的女人啊?”   “谁知道,不过看咱们许总那么帅,婚前婚后都有可能啊。”   听着那些人的议论,林笙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她从来都不知道,她送给他的那些饭菜,全都被他送给了前台吃。   也就是说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爱心便当,他从未放在眼里。   那她那阵子每日在花店和他公司之间奔波,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现在,让自己丢人吗?   林笙垂下头,掩饰着内心的悲伤,可眼眶逐渐泛红,低落的情绪不断包裹着她。   身侧的谢家乔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极其强势的态度将她据为己有——当着全公司人的面,牵着老板娘的手。   他并未理会那些诧异和震惊的目光,直接牵着林笙朝着门前外走去。   林笙脑子浑浑噩噩,任由他牵着往门外走去。   回过神来的许承洲看见这一幕,立刻就从后台跑了出来,直接跑到两人跟前,再次拽住了谢家乔的衣领,咬牙切齿:“松开她,她是我妻子!”   “很快就不是了。”谢家乔推开他,面无表情,“你当众羞辱她还不够,还要做什么?你现在最好放我们走,不然别怪我动手。”   许承洲握紧了拳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滔天怒火,正准备朝着谢家乔脸上打去时,林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冷到可怕:“许承洲,不要再让我丢人了。”   许承洲双手一颤,低头望去,就看见她那双泛红的眼眸中充满了失落、冰冷、无奈和难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事好像只能让她难过。   没有做对过。   也没有做好过。   明明是想对她更好的,但每次都会弄巧成拙。   他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微微侧过身让两人离开。   谢家乔什么话都没说,牵着林笙走出大门。   而他默默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此时,做错事的宋芝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看着许承洲阴沉难看的脸色,小声地说:“许总,这事真不能怪我,我是真想帮你的,但我没想到……”   “滚。”   许承洲扭头看着她,“我让你滚,你跟芮阳的事,休想成功!”   宋芝自知理亏,也不敢上前理论,只能说她做事不仔细,工作人员也没脑子,居然能直接投屏到大屏幕上,当众社死。   后来宋芝不甘心,又跑回去找那个工作人员,才发现那个人逃之夭夭了,后来一问才知道,那哪是什么工作人员,是公司某个人带来的亲戚,至于是谁的亲戚,没人肯说。   毕竟出了这样事,谁都知道是工作人员跟她的锅,谁这个时候跑出来承认,就是主动背锅。   宋芝无奈,只能默默的扛下了这次事故的主谋。   *   谢家乔牵着林笙出来的时候,下了点小雪,他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沿着那条往西海大道的路上走着,两人就这么雪中漫步。   林笙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走,走到了玄江海岸边,凄凉的海风迎面吹来,她慢慢抬头,看着无垠的海面,强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冲着大海喊道:“我为什么那么傻,我为什么那么蠢,对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付出那么多!为什么!”   回音来得有些晚。   为什么三个字,过了三四秒才回荡在耳边。   是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要那么蠢到为年少时的暗恋付出那么多,结婚期间,她为了做好妻子这个角色,苦心经营,许承洲挑食,她就努力的学习菜谱,本来不会做饭的她,在短短一个月内,学会了很多的菜。   好几次手被热油烫的起泡,涂抹点药膏就继续做。   许承洲作息时间与她不同,她为了贴合他的作息,经常熬夜陪着他。   欢笑是假的、温馨的也是假的,就连她送的饭菜,他表现出来的开心,也是假的,他一口没吃。   林笙歇斯底里的呐喊,冷冷的海面灌进嘴里的时候,她只尝到了咸咸的眼泪,以及谢家乔温暖的指尖。   扭头望去,就看见他的身子靠在栏杆上,用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她哭得很难过,低声问:“我是不是很蠢?”   “不会。”他安慰道,“每个为了感情真诚、努力付出的人,都不蠢,真正蠢的是那些明知道别人在付出,却从不回应,也不拒绝的人。”   他的声音如这旷野的海,充满了无数的平静与温柔:“林笙,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一直都很好。”   谢家乔的话,慢慢的让林笙的情绪稳定下来,她红肿着双眼看着他,“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了。”谢家乔微笑着擦拭她的眼泪,“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你总是笑着对我说,明天会更好,事实上也正如你所说,明天会更好。”   谢家乔的声音,以及他身上的情绪都有种莫名的魔力,如同一剂非常强的稳定剂,一点点的注入她的身体。   她抽了抽鼻子,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呜咽道:“可是我气不过,你说我付出那么多是为什么呀,我只不过是想他多爱我一点,可是就算走到离婚这个地步,他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就是好气好气,是块冰,也该融化了吧。”   谢家乔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那你到底是气更多呢,还是爱更多呢?”   林笙想了想:“好像是更气。”   “那你一般气的时候,都做什么呢?”   林笙低声说:“我会吃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   “那好,我们去吃东西。”   谢家乔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我们去市中心的那家S餐厅,他们家的甜品很好吃。”   谢家乔牵着她的手,是一种非常下意识的动作,林笙低头看着他们紧紧握着的手,总觉得他的手好大、好温暖,怎么可以就这样包裹着她的手呢?   他们出来时,牵手是因为她浑浑噩噩。   可现在,她意识很清楚了,他还牵着她的手,按理来说,她该甩开的。   可这一天的天气真的好冷,冷到她想一直握住他的手,不想松开。   两人就这么步行折回到市中心的S餐厅,S餐厅是全球五星级餐厅,连续十年被国内评为黑珍珠餐厅必吃榜首榜,定位奢华高贵,服务于高端人士,是国外大型集团INJ分部酒店业务的其中一项。   谢家乔牵着林笙走进来时,温暖的暖气一下子驱逐了寒冷。   两人皆是脱掉外套,有专业员工上前帮忙脱衣。   林笙不是没有去过高档餐厅,但是这么高档的,是第一次来。   她猜得到谢家乔应该挺有钱的,至少那块表就能看得出来,他不缺钱。   但是这么贵的餐厅,没理由让他来付钱,最多AA吧。   很快,服务员给两人递上来菜单。   随便一份套餐都是一万五起跳,旁边会备注每盘菜用到新鲜食材和制作大厨,前菜、主菜、副菜、甜品所制作的厨师,完全不同。   林笙看不去那些菜品,只看见了那一个个套餐下面的金钱标注。   她看的很认真,一页页的翻着,脸上伤心的神色褪去,一心只想找一份看起来便宜的套餐。但怎么找都找不到。   谢家乔看着她的模样,大致猜到什么,帮她翻开了第五页,说道:“三花梅竹套餐适合你,我帮你点一份,前面还有一聚林海、九珠墨玉,我都帮你点。”   “好贵!”林笙压低嗓音,:“我感觉我们一餐能把我店给吃没了,不吃算了……”   谢家乔被她那小表情给逗笑了,摇摇头;“没事,我付钱。”   “你付钱也不能这么花,我很能吃的,去外面随便找一家店,吃顶天也就一千多,不比这划算?走。”   林笙说着,就要拽着谢家乔往门外走。   可刚拉着他起身,前菜的大厨就走了出来,是位瑞士来的厨师,与谢家乔似乎会认识,一见面两人就热情的与他握了握手,因为讲得是他们当地的语言,林笙听不懂。   谢家乔倒是出奇的可以与他进行沟通,沟通期间,似乎还介绍了林笙。   那大厨看了一眼林笙,眼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林笙靠近谢家乔,压低嗓音:“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你很漂亮。”   林笙诧异的望着大厨,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但实际上,两人的对话并非如此。   大厨:“少爷,你怎么在国内,上次见您还是在美国。”   谢家乔:“回国办点事。”   大厨:“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谢家乔:“我正在追求她,希望早点将她娶进门。”   大厨:“啊,长得真漂亮。”   林笙见他们交谈甚欢,想离开的心也就此被阻断,她老老实实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在座位面前就有个可移动的小型厨房,厨师当着她的面制作前菜,林笙看着大厨的操作,心里只感叹:这都是钱啊……   像这样的餐厅,菜品都极其小份,谢家乔给她订了四个套餐是有先见之明的。   林笙吃完第一个套餐还没饱,眼神不断往四处瞟,却也不敢多问。   紧跟着第二份套餐接连我送上来,她才慢慢缓解了压力。   从一开始的紧张、小心翼翼,再到后面的大快朵颐,她的心路历程变化得很快,如她所说,心情不好吃东西就会好很多。   明显的,从进来餐厅到快要结束,她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到最后结账的时候,她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六万八。   嗯,他们吃了六万八。   林笙内心无声呐喊:天哪,她吃了她们店里几个月的销售额!   走出餐厅时,不冷了,也不难过了,只心疼那六万八。   明明没吃什么,为什么结账这么贵。   谢家乔扭头看着她:“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笙干笑了两声,“那个……”   她犹豫了一下:“今天吃了这么多,我下个月赚了钱还你吧,这太贵了,不能让你一个人付钱。”   “如果你真想付的话,不如这样。”他望着她,“你多陪我吃几次,就当是付钱了。”   林笙:“……”   这不还是她赚了吗?   “我在国内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更何况我要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你不陪我,我可真的就是形单影只了。”   话糙理不糙。   林笙想了会:“那这样吧,有空的话,你来我家里,我爸妈做饭可好吃了,我请你来我家吃饭。”   谢家乔微微挑眉:“你家?”   “嗯。”林笙深深吸了口气:“我决定搬回我爸妈家,不住那边了。”   谢家乔唇角上扬,“那我帮你搬东西吧。”   “不用了,我东西很少,再说了,我自己有车,开回家就行,你胸口的伤还没好,去医院看看吧,等我回家了再跟你联系。”   林笙心情还并未全部平复,让她好好冷静也好。   两人就此分别,林笙独自回到了家中,将房间内的东西都收拾好,独自拖下楼,开着车回到了父母家中。   父母一直都以为林笙与许承洲的婚姻生活甜蜜幸福,所以很少去打扰两人。   林父办着一家食品加工厂,规模不大,但是收入还行,母亲则是高中教师,主教地理,在林笙没有嫁出去之前,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当林笙拖着行李回到家中时,母亲正在做饭,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林父回来了,头都没回,说道:“让你把酒带回来,你偏不,今天是元旦,说什么也要去笙笙那边看看她,都两月没什么消息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嫁了人也不知道给家里回个消息呢?”   听着母亲的唠叨,林笙不禁红了眼眶。   她出去旅行这两个多月,害怕被父母知道,所以一直没有跟他联系过,哪怕家族群里在热火的聊天,她也从来没有发言过一句。   她红着眼眶走到母亲身后抱住她:“妈,我回来了。”   林母低头一看,看见那双手时,赶紧转身:“笙笙!”   然后就看见她身后的行李,惊喜的脸慢慢转变。   “妈,我准备跟许承洲离婚了。”   *   林笙跟许承洲要离婚的事惊动了林父林耀,他接听了妻子的电话后,就从厂里赶了回来,赶回来时,林笙已经吃过饭去睡了。   林耀抓着妻子的手走到大厅,小声的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说要离婚?”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还瘦了一大圈,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易芸红拖了拖眼镜框,不好受的说,“你说她从小被咱们宠着、溺着,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能这样拖着行李跑回来吗?”   林耀一听,就气恼的指着窗外:“当初我就说不同意她嫁,不同意她嫁,她就非要嫁,婚礼没有办,彩礼就随随便便给了点,结果怎么样?那个许承洲真不是人,我非得过去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易芸红见状,拦着林耀:“你这会过去有什么用?当初咱们没拦着,让她受了伤,说到底是咱们的错,你现在过去闹,笙笙怎么想?”   听到这话,林耀气不打一处来,在屋内踱步着,从怀里掏出根烟点燃后叭叭的抽了几口:“那这事也不能这么算。”   易芸红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悔恨不已。   早知道林笙落得这幅下场,当初他们说什么都不该让她嫁过去。   屋内气氛凝重,只有林耀抽烟的声音传来。   没过一会,门外传来了门铃声。   易芸红以为是快递,就去开门,但没想到打开门就看见许承洲站在门外。   许承洲在林笙走后没多久就回家了,他想跟林笙解释手机的事,可是回到家就发现房间空空如也,她的东西再一次的消失。   想起他们之前去民政局的约定,元旦后再告知双方家长要离婚的事。   于是乎直觉得想到她应该是回到自己父母家中,便急匆匆的赶过来。   “妈,林笙有没有回来?”许承洲艰难的问,“她要是回来了,您能不能……”   “你还有脸来?”易芸红质问他,“你对我们笙笙做什么了,她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虐待她了?!”   “是不是许承洲?”林耀听到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许承洲,顿时暴怒不已,指着他问:“你还敢来,行,你给我进来,你给我好好说说,你怎么对我们家笙笙了?你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许承洲见状就知道林笙回来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个家,他只来过一次,就是去民政局娶她那天,双方家长就在这里谈了谈,将婚事定下来。   本来林笙父母是想把流程办得更好点,可许承洲一句‘越快越好’,打破了林父林母对女儿婚礼的幻想,再加上那会林笙巴不得赶紧嫁给他,婚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给糊弄过去了。   许承洲知道自己理亏,小声的解释:“爸,我没有打她,我只是……”   他微微停顿,“林笙在哪,我能当面跟她谈谈吗?”   “谈什么,我告诉你,你们要是离婚了,你就别来找她!”林耀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妻子,滚出去!”   许承洲正欲说话,林笙的身影就出现在楼梯上,“爸。”   林耀抬头,看见了瘦得只剩九十多斤的林笙,心疼不已,怒气全消的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笙笙啊,你怎么瘦成这样……”   看着林耀眼中的心疼,林笙鼻尖一酸,眼泪不由得掉下来,“爸,我想回家住。”   “回家,回家。”林耀心疼至极的擦拭她的眼泪,“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住自己家。”   “笙笙瘦成这样,肯定是你虐待她了。”易芸红摸了摸眼泪,“我现在也不问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反正以我们家笙笙的脾气,肯定不是她错,既然是你错,那你们就早点办离婚,你当初给的彩礼钱,我们会转给你。”   “妈,你听我解释,我……”   “你不用解释,出去。”   易芸红指着大门,“你要是不出去,我就打得你出去!”   许承洲见状,也只能慢慢往门外走去,可他依旧不死心的看着台阶上的林笙,多期盼她能像以前那样回眸望着他。   但林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向他。   直到他离开了林笙家,无情的大门关上后,林笙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仰头看着天空,莫名觉得,今年的寒冬比以往时候,要更加寒冷。   *   林笙搬回自己家住后,林耀跟易芸红每天都给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他们也不问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只是像以前林笙在家一样的对她。   林笙每天被喂到撑,体重也没涨几斤,这可愁死易芸红了。   有空就拿着养生食谱在研究。   那段时间,叶橙也抽空回来,帮她去花店盯梢,她正好就在家里休息,等着跟许承洲离婚。   许承洲倒是经常提着礼物来上门看望林笙与二老,可二老只要是看见他,就闭门不见。   这天下着雪,许承洲又来了,他没有选择下车,就坐在车里,看着二楼林笙的房间默默出神。   随后拿出手机给林笙发信息。   【林笙,我们能当面谈谈吗?】   【还有一周我们就要离婚了,到时候去民政局谈吧,另外彩礼钱我爸已经通过银行转回你的账户内了,你注意查收。】   【林笙……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我的手机里确实还留着阿雪的东西,但是我对她已经没有爱了。】   而这一条,林笙不再回了。   许承洲在她家楼下坐了一宿,第二天才离开。   两人要离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许承洲父母的耳里,他们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许承洲亲口承认了,他们才跑到他的家中询问此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并且对方彩礼钱都已经打回来了,是铁了心的要跟他离婚。   眼看着两人三十天冷静期马上就要到,彭雅坐不住了,“你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离婚这个地步?林笙那姑娘多好啊,一看就贤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彭雅喜欢林笙,一直将她当亲闺女似的,要不当初也不能撮合他们在一起。   如今可倒好,期盼的金孙儿没有,反倒盼到来了两人离婚的消息。   许承洲一脸阴郁,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没有回任何话。   彭雅见状,当即就跟许继同二人买了一大堆的高奢礼品,有人参、血燕和翡翠玉镯,带着许承洲一道上门赔礼道歉。   毕竟是彭雅跟许继同二人前来,易芸红跟林耀再生气,也不能把他们俩个拒之门外。   于是乎,这是继林笙跟许承洲结婚以来,第二次两家人坐在一起谈论。   气氛凝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彭雅见状,先开了口:“亲家,这是我托人从缅甸带回来的翡翠,成色很好的,我给你打了一对镯子,剩下给咱们笙笙打了翡翠项链,你让她下来戴戴看。”   “我们可受不起。”易芸红冷冰冰地说,“笙笙睡觉呢,这些礼物你还是带回去吧。”   “别说这样的话。”许继同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这不是带着承洲上门赔礼道歉了吗?你们他们小两口的日子怎么过,还是他们自己过,我们长辈就不要插手了。”   “什么叫做他们自己过?!”林耀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许承洲,“他让我女儿变成这样,每天郁郁寡欢的,吃饭都不长肉,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这也就算了,婚礼,婚礼没办,领证也是清明节去的,他对她上心在哪?!我告诉你们,如果是来谈复合的,大可不必,别说笙笙不打算离婚,就是她不打算,我也要让她离婚!”   “哎呀,亲家,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彭雅赶紧上前赔笑,“我们承洲做事是有点不太对,但是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让笙笙下来,让他们当面谈谈。”   林耀正想回绝,就听到楼梯口传来林笙的声音,“你们说的对,这始终是我跟许承洲之间的事,我应该跟他说清楚的。”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楼梯口的林笙。   许承洲再见林笙,眼里露出了少见的温柔与高兴。   他看着她慢慢走下楼梯,走向他。   但她走的每一步,都没有以往那般的炙热与期待,只有无尽的冷漠。   走到他跟前了,才开口:“今天当着两家人的面,我也可以说得很清楚,我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不可能跟你再这样继续下去,做一个傀儡。”   许承洲看着林笙的眼眸,千万言语哽在喉咙,他抿着唇,说道:“林笙,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是啊。   为什么不给呢。   林笙在心里默念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但她就是没办法再给,没办法再用自己浑身的力气与感情赌一次明天。   她赌不起。   梁雪婧永远是个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她不想自己后半辈子,永远活在梁雪婧的阴霾之中,挥之不去。   “是啊,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别闹到要去民政局那么大。”彭雅出来帮着许承洲,“他千错万错,我来帮你出气,人家都说,能结婚的夫妻都是很不容易的,你们都结婚大半年了,不要因为一点小事闹成这样。”   说完,又看着林耀,“亲家,我说真的,我真的非常喜欢笙笙,我一直把她当做亲闺女看待,你们放心,如果他们小两口不离婚,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向着笙笙,保证她不再受一点委屈,行吗?”   真要论起来,彭雅跟许继同的家世背景远超于林家,能跟他们搭上关系,是林家的福分。   如今彭雅还能谦和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明是真心喜欢林笙的。   易芸红纠结的看向了林耀。   林耀却一副死都不肯松口的表情。   正欲说话,门外就传来一句:“凭什么不让他们离婚啊?我哥喜欢的人是梁雪婧啊,当初要不是因为这胖妞自己送上门,我哥还不定娶她呢。”   众人回眸望去,就看见本应该在国外读书的许承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来到了许家大门。   许承月依旧是一副叛逆模样,扎着脏辫,穿着不符合主流的粉色大衣,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她其实前一天就回国了,只是没告知家人,在得知许承洲要跟林笙离婚,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所以在父母来许家前,她就一路尾随。   “小月!?你怎么回国了!?”彭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是派人盯着你吗?你怎么还能回国?”   “你派的人有什么用,我这几个月老老实实的,他还以为我安分下来,盯得可松了。”她像是炫耀般,笑着说,“所以我趁他们不注意,我就溜回来了。”   说完,扭头看着站在许承洲身边的林笙,眼里逐渐露出诧异。   足足的将林笙打量了好一会,确定她的身份,才说道:“这胖妞变化怎么那么大,吃减肥药啊?”   “你有没有礼貌?!”易芸红脾气温顺,但在温顺的人也被许承月这句话给惹毛了,站起身来指着她,“哪里来没有家教的东西,滚出去!”   许承月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是彭雅跟许继同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如今被易芸红一句‘没有家教的东西’指责,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确实是许承月的过错,彭雅也只好冷着脸,低声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嫂子!”   “什么嫂子。”许承月不屑地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根本配不上我哥,他们要离婚,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之前她胖,胖得跟球似的,带出去都嫌丢人,现在瘦了,也还是配不上我哥,不过就是办了一家小厂子,哪能跟我们家比啊。”   在许承月的心里,许承洲只能跟梁雪婧那样的富家千金在一起。   林笙这种小康家庭,她根本就看不上,甚至还觉得林笙一家人趴在他们许家身上吸血呢。   “许承月!”许承洲怒急攻心的走上前,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闭上你的嘴!”   许承洲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当场就打得许承月吐了半口血出来。   她从小被溺爱着长大,别说被打了,就是被骂都很少。   如今被许承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这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承洲,眼泪随之掉落,“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许承洲不止想打她,还想弄死她。   明明刚才彭雅说的那些话,易芸红的态度都有些软下来了,偏偏这许承月来这么一出。   他慢慢的扭头望去,果真就看见易芸红跟林耀脸色难看了很多。   林耀这才知道林笙在那边受了多少委屈,丈夫心中有别人,小姑子还整日对她恶语相向,这可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啊……   想到这,林耀怒气滔天,直接抽起了旁边的木棍,指着许家人,“林笙这婚,离定了,距离离婚还有七天,这七天里,你们别来找她,谁敢来找她,我就打死谁!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他挥着木棍,直接将彭雅带来的那块翡翠玉镯打碎。   翡翠的碎片掉的四周都是。   彭雅更是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滚出去!我们林家看不上你们许家,从今天起,与你们许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滚!”   许承洲还想说些什么,许继同就上前拉着他,“先走先走,他们现在情绪不稳定,搞不好真会打死人。”   许承洲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父母拉走了。   他看着林笙的身影,突然有种,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大概率每天万更,下个月就会完结~ 第27章   ◎我不介意你二婚◎   七天的时间, 转瞬即逝。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许承洲曾无数次给林笙发微信、打电话,但她从来没有接过,只是独自坐在房间的窗前, 望着窗外的白雪, 陷入无尽安静中。   她吃的很少、睡得也很少,而这一切被易芸红和林耀看在眼里, 心疼不已。   早知道林笙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初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跟许承洲结婚的。   林笙难过, 他们更难过。   离婚那天依旧是雾茫茫的天, 偶尔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飘落, 林笙准备去民政局前,易芸红做了一大桌的饭菜,林耀也换上了难得的西装,他们似乎正在通过自己的举动来告诉她——一切都会变好的。   林笙硬着头皮吃了一碗饭,拿着伞往门外走,一回眸就看见易芸红跟林耀站在身后。   “我们陪你一起去。”   林耀西装笔挺:“你结婚时匆匆忙忙, 连婚礼都没有, 离婚了, 咱们要隆重点, 爸妈陪你去。”   林笙看着父母,鼻尖一酸,眼泪就不禁流了下来。   一家三口就这么步行去民政局。   路上偶尔会看见推着冰糖葫芦和水果的摊贩,易芸红都会买上一点, 说是结婚的时候他们没有机会送喜糖给别人, 离婚的时候买点东西, 也算是喜庆了。   林笙啃着冰冰的苹果, 靠在易芸红的肩膀上。   远远的,看见了民政局大门,而大门口只站着许承洲一人。   他也穿着西装,特意的收拾过,只是沧桑和充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来,无法隐藏。   脚边也落下了好些烟头,看得出来,他等了很久。   其实他这么早过来,无非就是想早点见到林笙,再跟她谈谈,可没想到的是,林笙不是一个人来的,全家一起来的。   “爸妈。”许承洲艰难、苦涩的喊道,“对不起,那天的事,是小月……”   “你不用多说。”林耀打断他的话,“你们赶紧离婚,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林笙。”许承洲慢慢的将目光转移到林笙身上,喉头发涩,“我们能不能……不要离婚?”   林笙微微垂下眼眸,仔细的想了一会,看着易芸红和林耀说:“爸妈,你们过去等我吧,我跟他谈谈。”   “笙笙……”   “没关系。”林笙强扯出一抹微笑,“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耀放心不下她,并不愿意离开,可易芸红最懂林笙,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便拉着林耀走到街边,给两人留出一大段的距离。   等他们走后,林笙才仰头看着多日未见的许承洲,缓缓开口:“承洲,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离婚吗?”   “是因为我不够爱你吗?”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林笙露出的苍白的笑容,“在你的世界里,你永远把自己放在首位,我是可有可无的人,你传递给我的,从来都是负面情绪,那些我不想要的悲伤、难过、痛苦、压抑和绝望,一天天就像是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在离开你的那两个月里,这样的情绪少了很多,所以我不断问自己,一份感情如果是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那这样的感情,值不值得呢?”   许承洲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林笙,你已经走进我心里了,那些负面情绪,以后都不会有了。”   林笙低头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想起不久之前,她还渴望着他如此的爱抚,但现在,这样的温度已经不足以温暖她。   “你知道我有轻度抑郁症吗?”林笙平静地说,“在跟你结婚以后,在得知你如此爱梁雪婧以后,我每天都在折磨自己,我不断逼问自己、不断的质问自己,为什么我比不过她,所以,即便现在你说,我已经走进你心里了,我却没有再继续的勇气。”   “许承洲,放过我吧。”   “……”   许承洲慢慢松开了林笙的手,眼里充满了无尽的难过与悲伤,她怎么能说‘放过我’这么严重的话。   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他呢?   最终,他绝望的闭上双眼,低声说:“好,我答应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民政局,大约半个小时后,又是一前一后走出来的。   看见林笙出来后,林耀跟易芸红赶紧追上前。   林笙红着眼睛拿起了手里的离婚证,感慨:“我离婚了,爸妈。”   “离婚好,咱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要吃红烧肉。”   “做。”   “我还要吃蛋糕。”   “买。”   “……”   伴随着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许承洲却站在民政局门口,迟迟没有离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离婚证,莫名的想起他们领证当天,林笙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喊他‘承洲’。   当时他对她冷漠,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楚,工作人员叫他喊她进来时,他只喊了她一句‘喂’。   如今想来,这段婚姻关系里,林笙确确实实是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落到这个下场,谁都怪不了。   只能怪他自己。   他慢慢的走下台阶,缓缓走向公司。   那天闹出这样的事情后,公司上下对林笙这个名字讳莫如深,没人敢在许承洲面前提起。   他走进办公室后,坐在位置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的被打开,宋芝探了一个脑袋进来打量,看见许承洲坐在办公桌前,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许,许总。”   许承洲听到声音,扭头望去,看见来人是宋芝,脸色阴沉的说:“滚出去。”   “别,别这样啊。”宋芝顶着被打的风险,小心翼翼地说,“那什么,我可以帮你追回林笙的,只求你让我见一见芮阳。”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你必须得信我啊,因为只有我专心、认真的帮你追林笙,而且我听寇阳他们说,你当初跟林笙结婚,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有给她,那她会走,也是理所当然,谁让你连个过程都不给呢,你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追梁雪婧的,再想想怎么追林笙的。”   “我没追过阿雪,是她追我的。”   “哈。”宋芝干笑了一声,“那这不是正好吗?你没有追过别人,那这次正好试试。”   许承洲想了一会,微微靠近桌子,盯着宋芝:“你确定,有用?”   “你可是校草啊,外面多少女人喜欢你啊,你就是太自视甚高,你稍微下下凡,再多花点心思,林笙肯定上钩。”   许承洲垂眸斟酌,其实宋芝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一向是等着被人来追他,从未花过心思追求别人,如今他想要追回林笙,势必要花点心思。   他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宋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帮我追回林笙,芮阳那边我帮你搞定,但是追不回,你就等死吧。”   宋芝脖子一凉:“放心,放心啊。”   *   林笙回到家中后,把自己离婚的第一消息告诉给了叶橙,叶橙当即就在微信里放了无数个礼花,祝贺她脱离苦海。   【那你晚上出来,我给你办庆祝宴。】   【夸张了吧……】   【怎么是夸张,离开了那狗东西,本来就应该要庆祝啊,你别废话了,地方我来订,订好通知你。】   叶橙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个性,林笙想阻拦她,也没有阻拦成功,干脆由着她去。   没过一会,叶橙就把地址发送给她。   林笙打开一看,无奈的摇头,又把手机扔到一边。   叶橙这压根就打着别的心思呢,订得地方就是她上回生日的酒吧,那酒吧老板长得很好看,据说之前还是爱豆出身,因为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就改行开了一间酒吧。   叶橙去过一次,见过那老板后,就日日夜夜想着,只要是回到榕洲,她几乎都会去酒吧里喝上一两杯。   名曰放松心情,实际上是为了见老板。   林笙想拒绝吧,转念想着,自己婚姻变成这副德性,不能让叶橙也变成这样,她喜欢那个老板,那她能帮就多帮一会吧。   晚上七点钟,林笙随意的换了一件黑色大衣出门,出门前林耀走出来追问,林笙一边换鞋,一边说:“去给橙子过生日,她刚回来呢。”   “这叶橙这么快又过生日了,我记得她上回过生日还没过去多久呢。”林耀推了推老花眼镜,“那你得早点回来,别到处乱逛。”   “知道了。”   林笙换好鞋子出门,外面正下着雪,她裹紧了围巾往车库走去。   叶橙一个劲的轰炸她,问她到底来了没。   【大姐,我现在被我爸妈看得紧呢,他们不让我出来,我撒了个谎才出来,你就别催了,马上就到。】   到车库后,开上自己的车直奔酒吧。   刚到酒吧门口,就看见门口的停车场停了不少的车,叶橙的大众朗逸停在角落,旁边还停着一辆非常低调的保时捷,她看了一眼,就下车走到里面。   叶橙包场了。   还叫来了自己不少的朋友。   林笙一进门,就听到礼花筒爆炸的声音。   两侧均有人在放礼花筒。   礼花炸的林笙一头都是。   “欢迎我们今天的女主角——林笙,祝贺她离婚,祝贺她脱离苦海!”   叶橙站在不远处喊道:“今天酒水我全包,大家尽情的喝!尽情的玩!”   林笙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橙,清理着头上的礼花,说道:“橙子,你真是财大气粗啊,咱们最近花店的营业额也没那么好啊。”   “还可以啊,你最近没回店里,我看了一下,还行的,至少包个场没问题。”   叶橙走到她身边,搂着她走到吧台坐下,冲着远处的一个黑色背影打了个响指:“舒译,来两杯鸡尾酒。”   舒译缓缓转身看着她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马上来。”   林笙看着舒译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难掩姝色,长得有点女相,可声音确实浑厚的男低音,强大的落差对比,确实很抓人心。   “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小爱豆啊?”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嗯,不错。”   林笙面前有凉白开,她倒了一杯微微抿了口,就被叶橙推开:“来这里是庆祝你恢复单身的,不是让你来喝白开水的,今天不醉不归。”   “你另有私心。”   叶橙‘嘿嘿’一笑,搂住林笙,压低嗓音,“更多的是为你嘛。”   “两杯鸡尾酒。”舒译端着两杯黄红色相间的酒杯递到两人跟前,“两位美女还要点什么?”   “续杯。”叶橙笑着说,“我跟我姐妹今天要不醉不归。”   舒译五官很柔和,不像许承洲那种硬朗,也不像谢家乔那样深邃俊美,是偏女性化的模样,但长得很好看,声音低沉:“女孩子还是少喝点,不过今天你们包场了,那就随意。”   舒译的调酒功夫很好,当着两人的面调酒,看得叶橙满眼犯花痴。   林笙无奈的摇头,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起来,她的酒量不算好,如果不是叶橙组的这个局,她大概率也不会在外面喝酒。   鸡尾酒入口有点甜,没过一会后劲就上来了,一饮而尽后,又端起第二杯继续喝。   期间倒是有不少叶橙的朋友上前来搭讪,都被叶橙赶走了。   叶橙拍着胸脯说:“我姐们,你们谁都配不上,别打歪心思,滚滚滚,都滚去喝酒去。”   林笙有些醉了,靠在吧台上,嘴里呢喃道:“橙子,其实我真的挺难过的,今天许承洲说我已经走进他心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跟我说呢……”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从自己高中时期暗恋许承洲再到后来跟他重逢、结婚,甚至还说道自己已经准备为他生一个小朋友了。   但说着说着,身边的叶橙就是没有任何回应,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也没看清身边是谁,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醉醺醺地说:“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不会,不可怜。”   林笙一愣,觉得声音有些不对劲,慢慢抬头望去就看见坐在身边的人是谢家乔。   她以为自己眼花,就伸手揉了揉双眼,看见那人是谢家乔后,就露出了笑容,罕见的伸出手去捏他的脸,撒娇:“乔乔,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让我猜猜……”   她满身酒气,说一些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   “我知道了。”她打了个酒嗝,“你是来这里找小姐姐的,对不对?”   谢家乔低头看着她满脸的红润,握着拐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还没说话呢,林笙又靠到他的身上,哭哭啼啼:“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人真心对你的时候,你不珍惜,等人走了,才说会改,有什么用?!用什么用?!”   她把对许承洲的狠一下子发泄到了谢家乔的身上,在他的怀里钻来钻去,时不时呐喊、时不时打他。   谢家乔照单全收,就这么凝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你喝醉了。”谢家乔搂着她,“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   谢家乔无奈的叹了口气,搂着她往门外走。   而彼时的叶橙还在里面勾搭舒译,余光是看见了谢家乔搂着林笙走了,但她没多说什么,反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谢家乔这身体怎么样,行不行……”   晚上十点多,大雪封路,在市中心最豪华的180度半全景豪华套房内,谢家乔将林笙放到了床上,将她的鞋子脱掉,又替她盖上被子,轻柔的抚了抚她的侧脸,低声说:“好好睡,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结束了。”   “乔乔……”她哼着喊了一句,“你去哪儿啊?”   谢家乔见她并未苏醒,便回答:“我去工作。”   “不要嘛,陪陪我,我好难过。”   谢家乔的手紧了紧。   虽说林笙穿的很多,可是她的身材太好,紧身的毛衣能勾勒出太多,他的黑眸幽深,声音也变得沙哑:“笙笙乖。”   突然,林笙坐了起来,双眼迷糊的看着前方。   谢家乔不知道她怎么了,正要追问,就听到她空呕了一下。   他见状,赶紧拿来了垃圾桶。   “笙笙,吐这里。”   林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看见垃圾桶在那了,就偏偏不吐里面,把头扭到另外一边:“不要!”   “乖。”   谢家乔赶紧追到另外一边:“听话。”   林笙抬起那双红的跟小兔子一眼的眼睛看着他,嘴一扁,极其委屈地说:“你不让我吐。”   谢家乔哭笑不得,把垃圾桶放到一边,用自己的双手放到她嘴边:“没有不让你吐,那你吐我手上吧。”   林笙做出了一个要吐的动作,结果没吐,反倒是整个脸倒在了他的手上,再次昏睡过去。   谢家乔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将她放到了床上,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缓缓俯身,在距离她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算了,你总有心甘情愿跟我的一天。”   随后摸了摸她的脸,起身离开。   *   林笙这一夜睡得极其舒服,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起床。   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时,就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A组上个季度的投资案我已经看过了,力楠公司在整个房地产项目中属于新型赛道,后续发展空间要比现在看到的要更广,后续的跟进转交给部门组长,A组所有成员最好去跟进一下L型的美食公司,这个项目是你们一直在负责的。”   “可是这个赛道后力不足,从各个投放的渠道以及短视频来看,L型公司的发展远比不上其他。”   “以前网络不发达,短视频也不盛行的时代,衣食住行就是我们的朝阳产业,现在投放到各个网络渠道,有些是后劲不足,但是从市场规模上来看,还是非常可观,做投资就是要懂得运用杠杆原理,三十万撬动10倍、或者100、800倍的杠杆,就已经是很好了。”   “……”   林笙揉了揉双眼,慢慢的爬了起来,光着脚下地,走到外面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其奢华的房间里。   而大厅里正坐着谢家乔。   他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书桌前,因为侧对着她,并未发现她靠近。   林笙有些迷糊的挠了挠头,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她小心翼翼的问:“乔,乔乔,我怎么会在这?我这衣服,是你帮忙脱的吗?”   不能怪林笙神经大条这么问,换做是其他人,她一定会大声质问。   可跟谢家乔这么多次的相处,他的绅士风度和温柔早就刻进骨子里,由内散发,所以即便是一早醒来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环境,大衣被脱了,还看见谢家乔的身影,她也不会想歪。   反而是觉得自己昨天做了什么对不起谢家乔的事。   但谢家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回眸回答她,非常僵硬的坐在那里。   很快,电脑那头传来了声音:“小谢总,是您女朋友吗?”   林笙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凑到电脑面前,才发现电脑面前是一堆人坐在一个几十层楼高的巨大落地窗的会议室里,那些人西装笔挺,有亚洲面孔,但更多的是欧美面孔。   那些人虽面不改色,可私底下的小组早已经炸开了。   【我们在开会,谢总房间里有女人!】   【我的天呐,真的吗?!】   【真的,而且喊谢总叫乔乔……还说她衣服是他帮忙脱的。】、   【我去,咱们小谢总看起来挺厉害啊,这忙了一夜,一大早还能起来跟你们开会。】   谢家乔不知道员工们私底下已经传开了,脸色不太好。   他倒不是因为林笙出现,而是害怕她被这些人传是非。   他微微咳嗽一声:“继续开会。”   然后扭头看着林笙:“餐厅有早餐,你要是饿了先去吃一点。”   林笙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嘴型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在开会?!”   谢家乔看见她那样子,温柔的摇头:“没有。”   她不是傻子,那么多人坐在会议室里,除了开会还能干什么?   所以她刚才说什么了?   乔乔。   我的衣服是不是你帮忙脱的。   ……   林笙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踉跄的后退半步,看着谢家乔的侧脸,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口。   妈啊。   她害得清纯干净的谢家乔背上了一个沉迷女色的罪名。   该死。   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后,看着桌上的早餐,没有任何胃口,走到床上,四脚朝天的躺着,满脑子都想着,完了完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过了十几分钟,谢家乔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一脸生无可恋的林笙,微微靠在门框上,说道:“你没吃早餐吗?”   “已经中午了。”她萎靡的回答,“谢家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开会。”   “没事。”   谢家乔微微挑眉,“过来吃点东西吧。”   林笙这才磨磨蹭蹭的爬起来,走到餐桌坐下,抬头望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那些人不会误会吗?”   谢家乔想了想:“好像已经误会了。”   说完,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一个名为‘J’的千人大群里,好多人正在不断刷屏。   【啊啊啊啊,我们小谢总有女朋友了!】   【真的吗?听说早上A组会议里,有个女人出镜了,还说她的衣服是小谢总帮忙换的!】   【对!我就是会议室里的一员,原话就是这样,妈呀,我们小谢总真厉害,看不出这功夫深啊。】   林笙看着不断跳出来的话,吓得心惊肉跳。   她抬头看着谢家乔:“你不解释吗?!”   “员工群,我隐身进来的,他们不知道我在里面,自爆身份不太好。”   林笙咬了咬唇:“可是……他们说得很难听欸。”   “什么难听?”   “你自己看。”   林笙把手机递回给他。   【我说小谢总为什么要突然回国,原来国内有女朋友。】   【那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小小谢总了?{坏笑}】   【想多了吧,上一次回国都什么时候了,这么短时间,就算一个晚上十来次也没那么快吧?】   【十来次{坏笑},上次是哪个说咱们小谢总中看不中用的。】   【咳咳,我那个是经验之谈,谁知道小谢总真人怎么样啊?】   林笙看不下去了,埋头喝粥,装作鹌鹑。   谢家乔不紧不慢的把手机收起来:“他们私底下是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林笙干笑两声,岔开话题:“我昨天是怎么来这的?叶橙呢?”   “你昨天喝多了,我不带你走的话,你恐怕就要睡在那里了,走之前叶橙还在喝酒。”   该死的橙子!   林笙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了一句,然后又默默喝粥。   只要他不说。   她不说。   他们就不尴尬。   嗯,没错。   林笙就这样默默的喝完一碗粥了,才想起来去找自己的手机。   找到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谢家乔关机了,理由是她的父母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她,怕吵到她睡觉,于是关机前就给他们发了消息保平安。   林笙赶紧开机,一开机就有无数的电话和短信涌进来。   全都是父母发来的短信。   她赶紧回了一个过去。   没一会电话就接通了,林耀的声音传来:“笙笙,你在哪!为什么说在朋友家休息就关机了?什么朋友,许承洲吗!?”   不能怪林耀这么生气和担心,他是知道林笙有多喜欢许承洲的,她要是心软跑回去找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耀气得已经穿衣服准备出门去许承洲家里找林笙了。   林笙连忙解释:“没,没有,怎么可能啊,我跟叶橙在一起呢。”   “你还说谎!我都给叶橙打过电话了,她说你昨天晚上就跟一个男人走了!”   死叶橙!出卖她!   林笙铁青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跟谢家乔在一起。   她前脚刚跟许承洲离婚,后脚就跟父母说她跟一个男人过了一夜,这不是找死吗?   “行,你不说。”林耀推开门,“我直接去找许承洲!你要是敢在他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话,林笙慌张的拿着大衣往门外走:“爸,我真没有跟许承洲在一起,我跟我高中同学在一起呢,而且我们也没干什么,我昨天喝多了,橙子也喝多了,他没法送我回家,就送我到酒店里休息,真的!”   林耀猛地停了下来:“你们在酒店?!”   “嗯……”   “你……你……”林耀气得声音发抖,“你把那男人带回家!”   “爸,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带回来!半个小时内我要是没见到他,我就报警说她拐.卖妇女儿童!”   林笙:“……”   她默默的看着身后的谢家乔,尴尬的笑着:“谢家乔,你能跟我回家见我爸妈吗?”   *   林笙领着谢家乔在半个小时的期限内回到了家中。   家门口的大门是敞开的,明显就是在等着两人。   林笙抬头看了一眼谢家乔,咽了咽口水:“那个,我爸妈都是好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要是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是无心的,我提前跟你道歉。”   谢家乔看着林笙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上扬,“没关系的,叔叔阿姨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林笙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谢家乔是不知道他们家经历了什么。   她刚跟许承洲离婚,二老就激动得比她还生气,这前脚离婚,后脚就找了别的男人,他们不砍了谢家乔才怪呢。   在进门前,林笙还握住了他的拐杖,低声说:“如果有危急情况,你可以用这个来保护一下自己,能逃就逃。”   谢家乔正欲说话,就听到门里传来声音:“笙笙,是你吗?”   林笙赶紧应道:“啊,是,是我。”   易芸红先走了出来,她戴着老花眼镜,看见了站在林笙身边的谢家乔。   彼时的谢家乔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颀长,面容俊美,浑身散发着矜贵温柔的气质,与许承洲截然不同。   易芸红本来是满腹牢骚,想着扥格林晟回来,见到那个男人,非得好好训斥一句,可没想到见到了谢家乔,那满腹的牢骚顿时化作虚无。   她甚至还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   也许是听到声音,林耀举着棍子就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喊道:“是不是那个野男人来了!?来,把他给我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我这么乖的女儿带出去的,还带出去一个晚上,看不打死他!”   声音由远至近。   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笙跟谢家乔。   谢家乔身上有种特别的魔力,就是让人看了会很舒心、很放松,就像林耀这么火大的时候,在见到他的瞬间,火气也没那么大了,将谢家乔上下打量一番后,质问:“你就是昨天把我女儿带出去过夜的人?”   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叔叔阿姨好,我叫谢家乔,我是林笙的高中同学,我是带林笙出去过夜了,但是是因为她喝醉了,我不知道她住哪,只能去住酒店。”   然后又补充一句:“她住主卧,我睡次卧。”   “我女儿喝得迷迷糊糊的,你说没碰她就没碰她了?她现在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喜欢,你不是男人?”   林笙差点被呛到,猛地咳嗽了一声,脸色极其难看:“爸,你在胡说什么!?”   谢家乔并未被林耀这句话给激怒,反而温柔的笑着:“我是男人,但我也是君子,不乘人之危,也不会趁虚而入。”   谢家乔说话大方得体,十分绅士,简短的一句话,就让林耀跟易芸红的气焰小了很多。   他们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谢家乔对林笙另有图谋。   经过许承洲一事,他们可不敢轻易把林笙送到任何男人手里。   林耀拿着棍子指着他:“你,给我进来。”   “爸,你要干什么呀。”   “你别管,你给我进来。”   谢家乔点了点头,迈上了台阶走进去。   而易芸红站在一侧,才发现谢家乔的腿有残疾,需要靠着拐杖才能行走,眼神暗了暗,心中不禁感慨:长得这么好看,腿居然有问题。   谢家乔随着林耀走进去后,林笙也紧随其后,她不知道自己父母要做什么,但十分担心谢家乔受伤。   他要真是因为她受伤,那真是无妄之灾……   进去后,他非常礼貌的站在客厅里,林耀没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坐下,林笙去拉着他坐,林耀就瞪了她一眼:“谁说让他坐了?”   “爸,你干什么,他真的只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之间没什么的,你别这样吓他。”   “一个大男人被这点事给吓到还有用吗?”林耀看着谢家乔,问道:“你是哪里人,爸妈做什么?你又是做什么的?”   “我是榕洲本地人,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在国外做点生意,我子随父业,跟着我爸做点生意。”   林耀端起面前的茶,面无表情:“哦?什么生意?”   “复合型生意,覆盖面较广。”   “公司叫什么?”   “INJ大型跨国集团。”   “噗……”林耀一口热水就直接喷了出来。   林笙一边帮林耀擦拭热水,一边看着谢家乔,压低嗓音:“你别胡说八道!”   INJ集团是全国五百强企业,年均产值在千亿以上,INJ的董事长谢泰初的个人产值在万亿,登陆过福布斯排行榜前十。谢泰初也积极扩展过国内的业务,大到房地产能源,小到家具电器都有他们公司的身影,所以林笙一家子对INJ集团并不陌生。   谢家乔这突然说他父亲是谢泰初,任凭谁都会做出像林耀这样的反应来。   “你,你这小子……”林耀把嘴擦干净,“吹牛吹上天了!”   “没有夸大其词。”谢家乔依旧很绅士的微笑,“我父亲工作繁忙,不然可以跟您打通电话的。”   “谢家乔,你别再激怒我爸了!”林笙走到他身边,压低嗓音:“我爸急了真会打人!”   谢家乔看着林笙那小标签,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高兴,指尖摩挲着拐杖,笑着说:“是真的。”   林笙只当谢家乔想威慑一下林耀,避免被打,所以才口出狂言,不然这跟她是某国的公主,还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这个还有可能实现,而谢家乔这个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实现!   谢泰初啊!   那可是商业大亨,身价万亿的大佬,谢家乔高中时期还穿着补丁的衣服,一支笔都磨损得不成样了,换根笔芯继续写,连轮椅都用的二手货。   现在跟她说,他是谢泰初的儿子?   “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别说是INJ的小公子、太子爷,你就是称霸宇宙都没有用,我就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贪图我们家笙笙的美貌,所以才这样做的?她可是二婚!”   谢家乔温柔的说:“我不介意的,她就算是二婚、三婚、四婚都无所谓。”   “不是谢家乔,你起什么哄!”林笙一个头两个大,“你别跟我爸在这里胡说八道,走,先出去。”   “欸,你怎么护着他,林笙!”   林耀见状,连忙站起身来。   易芸红拦着他:“行了,你说你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生什么气,我看人家客客气气的,对咱们笙笙也没怎么样。”   “他都把你闺女带到酒店了!”   “那不也没发生什么吗?”   林耀被气得不行,明明在没见到谢家乔之前,易芸红是站在他这边的,怎么看见谢家乔就倒了呢?   他指着她说:“我明白了,你是觉得那小子长得好看,你心思就歪了。”   易芸红瞪了他一眼,“不是这样,你当初能追到我?你应该感谢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听到这话,林耀是气不得,说不得,最后只能坐到位置上,发着闷气:“反正现在谁看上我闺女都不行!我就要把她养在家里一辈子,谁也不嫁!”   *   林笙推着谢家乔走到门口,“你赶紧走吧,我爸是真会打人的。”   “笙笙。”   突然,他喊她。   不是喊的‘林笙’,喊的‘笙笙’。   笙笙两个字不同,一下子戳中了林笙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她怔怔的看着他,心里仿佛起了万丈波澜,如同蚂蚁啃食般,酥麻无比。   他站在阶梯下方,黑眸中的情绪翻腾、汹涌着,即便在如此不适宜的环境下,还是十分诚恳地说:“我是说真的,我不介意你二婚。”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   谢家乔果然是对她有意思的,从玶南开始,再到现在。   “可我接受不了……”她垂着头,双手抓着门框,指节弯曲着,抓挠着,“你别喜欢我,因为我……”   犹豫片刻,却又不得不说出残忍的话:“因为我……不喜欢你。”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   而谢家乔看着紧闭的大门,微微垂下眼眸,眼底深处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他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转身离去。   门内的林笙,整个人靠在门框上,看着大厅里的景色,思绪万分。谢家乔的告白来的太快,快得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她才刚刚跟许承洲离婚,没办法再一次投入到下一段感情当中。   更何况谢家乔过往与她并没有太多交集,不过就是在玶南遇见后,才频繁有了接触。   她瘦了。   是因为她瘦了,他才喜欢她的。   这样的感情,太脆弱了,她要不起。   再后来,谢家乔接连给她发了几次短信,她都没有回。。   一月底,初雪渐融,林笙恢复了上班,每日照常去花店。   大陈跟小程得知她已经离婚,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许承洲这三个字,日子过得很缓慢,也很平凡,林笙偶尔还是会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看着电影、吃着零食,但总归是没有之前那般有乐趣了。   从婚姻里来,又从婚礼里离开。   这中间的跌宕起伏,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只是夜深人静时,她会翻开谢家乔的朋友圈。   可他的朋友圈除了上一条的‘下雪了’,就再也没有新的动态。   应该是她当着他的面拒绝了他,所以他也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期待了吧?   她默默的关上手机,正打算休息,大陈就走到她的面前,似乎在犹豫着,而身边的小程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示意她赶紧说。   大陈这才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笙笙姐,出,出事了。”   林笙缓缓睁开双眼:“出什么事了?”   “橙子姐叫我们别跟你说,可是事情发生得太大了,我怕她一个人管不过来。”   叶橙于半个月前就继续去处理那些合同的事了,一直在跟她说马上就处理好了,但半个月始终没影。   她立刻坐了起来,盯着两人:“发生什么事?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橙子姐前几天跟我们说,说那些合同出问题了,现在要走法律途径,跟我们说事情能解决,让我们别跟你说,可是这几天,我们给她打电话,就已经无法接通了。”   “那天她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听到电话那头很吵,说是什么要打死橙子姐之类的事,你说橙子姐不会出事吧?”   林笙一听,赶紧给叶橙打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接不通,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林笙当下预感不对劲,站起身来:“我现在就买机票过去看一下。” 第28章   ◎林笙,我喜欢你◎   林笙当天晚上就乘坐飞机前往叶橙的所在地, 她们花店一直都跟云南和宁阴市下属的瑛水村花农进行合作,年底前,叶橙已经处理好了云南那边的事,现在只剩下瑛水村那些花农的事没有处理好。   叶橙一直跟她说的是, 瑛水村那边的花农统一口径要求在她们所付的定金上再加个两万, 不同花种,不同价格, 也就是说按照她们之前进货的要求, 这些金额加起来的数量十分惊人。   云南那边好说, 请了律师做调解, 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难的是瑛水村这边,叶橙前前后后跑了半年有余,都没有达成一致。   最后一次过来,叶橙就口头警告,说是要上法院来处理这件事,他们统一涨价, 还是在签订合同的情况下, 摆明是有问题的, 没有人在幕后操作, 谁会这么干?   花农那么多的花烂在地里,他们也亏。   所以叶橙一开始的猜想就是,这背后有人捣鬼,可能是同行, 但是她也猜不出是哪个同行, 毕竟整个榕洲那么大, 也许无形之中得罪了谁, 她们也不清楚。   林笙坐在飞机上就在想,如果叶橙这次失联不是手机坏了,而是遇到了危险,那么她首先要怀疑的就是之前跟她们起过冲突的花农。   台风天后要求涨价,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僵持这么久还没有解决的,就很可疑。   凌晨一点,林笙抵达了宁阴市,又包了一辆车直接去了瑛水村。   瑛水村地处偏僻,地广人稀,很适合种植花草,再加上十几年前当地政府大力支持,瑛水村有百分之八十的家庭都是种植花,林笙跟叶橙之前一起来过三次,第一次视察、第二次协商、第三次签合同。   这个地方她算是比较熟悉的,越过一条铺好的油柏路,就可以直接进入瑛水村。   一进入瑛水村的地段,就可以看见大片的蝴蝶兰和各色角堇。   司机师傅是宁阴市人,他开着车一路送林笙进入瑛水村城时,说道:“姑娘,这么晚来瑛水村是回家还是谈生意啊?”   这些年来瑛水村谈生意的人很多,司机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笙问道:“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晚来吗?”   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像她跟叶橙当初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点,直接就在宁阴市睡了,谁这么晚跑到瑛水村来?就算来了,那些花农也早睡了。   “嗨,最近这几天啊,好些人都是这晚上来来去去的,我都拉了几趟了。”   林笙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望向窗外,在驶进瑛水村,一路朝着她所说的地方而去时,在南街路段看见了一户人家门前安装着监控。   “师傅,你就在这把我放下吧。”   “哦,好。”   司机将车靠到了路边,林笙扫完二维码后,开门下车。   瑛水村虽然也是南边城市,但凌晨的天还是格外的冷,她缩了缩脖子,将大衣包裹,慢慢的走到对面,这里距离她们所合作的花农家不远,大约二十米的距离,顺着那条路往前走,就可以看见那花农家里还亮着灯。   低头一看,门口异常干净。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花农,很多人下了地回来都会在门口清洗鞋底污泥,尤其是近几天下雪下雨,不清洗干净是没法进屋的,但即便是清洗过,四周总会有残留污泥。   这家,异常干净。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蹲下查看,果真是一点污泥都没有。   她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但是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去敲门。   靠在巷子里等了一个晚上,天刚微微亮,那户装有摄像头的花农就打开了门,穿上装备准备去地里浇花,林笙假装漫不经心的从一旁走过来,装作犹豫,小心翼翼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花农吗?”   那人大约三十来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他一边穿着筒靴,一边打量着林笙,“你谁啊?”   “我是附近宁阴大学种植方面专业的学生,我们最近有个研究小组,主要就是研究种植蝴蝶兰,想研发出更应用于市场的新产品,想跟附近的花农合作,您能带我进去看看你们种植的都有什么品种吗?”   说完,她温柔的笑了笑:“就当帮帮我们大学生,研究一项东西很不容易的。”   林笙这会还真感谢自己瘦下来了,长得漂亮,声音又温柔,那人瞥了一眼,心便软下来:“去地里看一样。”   “地里好远。”林笙笑着说,“我看看种子就行。”   “哦……”男人停顿一下,“那你跟我进来呗。”   林笙紧随其后,跟着他进入了屋内,一般来说,像花农家里的监控室都会设置在一楼,方便监视,毕竟摄像范围广,可以看见对面大片的花卉。   林笙进屋后,看了一眼右侧的房间,果真就看见了一台电脑,上面正实时监控着附近路段已经花卉的情况。   男人走进里面的房间,说道:“我们这品种多得很,你要的话我得找一会。”   “哦,好的,我不急。”   男人进入房间后,林笙就快速进入了监控室,点开了前两三天的监控。   因为要一点点查,时间极其紧迫,她只能加速去看,在当月的16号下午18:28分钟左右,林笙看见了叶橙的身影,她只身一人站在她们合作的花农家门口,而那花农周围站着八九个男人,另外还有三个妇女。   视频里能看到他们起了争执,叶橙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紧跟着那花农就跑进屋子里,直接拿了锄头出来,放在叶橙面前,似乎在威慑她。   可叶橙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双手环胸越说越起劲,最后那人反手扣着锄头的柄,一把就砸在了叶橙的头上。   叶橙应声倒地,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林笙见状,吓得捂住了嘴。   “强子,谁来家里了?”   突然,楼上传来了声音,紧跟着还有人下楼的声音。   林笙吓得赶紧关掉了视频,立刻跑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跟下楼来的妇女撞了个正面。   那妇女上下打量着她,追问道:“你谁啊?”   “宁阴大学的学生。”孙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大袋的种子,“说是要研究咱们的种子,我给她看看。”   妇女皱起眉头,仔细的打量着林笙,一脸的怀疑。   林笙不敢多留,随便看了看男人手中的种子,强扯出一抹笑容:“种子都挺好的,谢谢大哥,那我不打扰,先走了。”   “就这么看呐。”妇女皱眉,怀疑,“你是不是大学生啊,最近老有很多骗子上门行骗,现在才六点多,就有大学生上门了?”   “姐姐,我真是。”林笙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再说了,我就一直站在这呢,刚才是想上厕所,以为旁边是厕所就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不是,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看看自己有没有丢钱。”   “是啊,你看人家穿得那么光鲜亮丽的,哪有骗子穿这么好的衣服。”孙强说道,“那没事,我就把种子收起来了。”   “欸,谢谢大哥。”林笙礼貌的回应,“那我去别家看看,谢谢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妇女直勾勾的盯着林笙的背影,直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而离开花农家的林笙,快速的躲到巷子里,颤抖的拿出手机,按了很久的110,都没有按准确,狠狠的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才将110按了出去。   没一会,电话接听了,林笙急忙说:“你好,我要报警,我朋友叶橙被人殴打,下落不明,我人在瑛水村南街路11号,我朋友……”   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背后一痛,眼前瞬间化作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而站在身后的人,看着身后的男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将其搬走。   *   林笙睡了很久,苏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脖子都是疼的,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隐约看见了一丝光亮,但是又看得不是很清楚。   她努力的动弹了一下,发现双手被捆绑,怎么都挣扎都挣扎不开。   紧跟着,那光亮之处似乎传来了声音。   “这人怎么办,就捆着啊?”   “不然呢,没听到她刚才都要报警了?警察一来,我们怎么办?”   “那捆着也不是办法。”   “等她醒了,我去跟她谈谈。”   话音落下,那光亮之处的门就打开了,刺眼的光芒从门外射了进来,林笙下意识的闭住了双眼,以防被强烈的光芒刺伤,等适应了会,才缓缓睁开双眼。   光亮照满了整间房,林笙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四周都是农作物平时会用到的工具和药水。   她抬头望去,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是她们之前谈过合作的那户花农家的小儿子。   她跟叶橙来签合同时,曾经见过他一面。   不过她变得这般瘦,男人并没有认出她来,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喂了点水。   还很贴息的把她滴落下来的水擦干净。   “你是来找叶橙的吧?”他蹲下看着她,“还有其他同伴吗?”   林笙拧眉:“叶橙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人没事,但是你报警是不是就太不讲武德了?这点小事也至于报警吗?”   “小事?”林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清清楚楚看见你们打她了,那么粗的木棍,你跟我说是小事?现在事态还没有进展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你把我放了,把叶橙放了,合同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最重要是人没事。”   听到林笙这话,男人眯着眼眸打量了她一下,“哦,你就是另外一个股东,林笙,之前见你没那么瘦。”   他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捏着她的脸,轻轻划了一下:“瘦下来还真漂亮。”   林笙厌恶的把头扭到一边,“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   男人轻笑,又继续的捏住她的脸,粗糙的指尖滑过她细嫩的脸颊,用当地的语言说了一句什么话。   林笙听不懂,但是她听到门外的人也跟着笑了出来,听那个声音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男人转身走到门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说道:“长得真漂亮这姑娘。”   “喜欢就上啊。”旁边的男人笑着说,“听说城里的姑娘玩的可花了,给点钱啥都干。”   “晚上那点钱来试试。”   “那我也要。”   林笙听到了他们在门外的话,心里一惊,身子拼命挣扎着,可他们捆得太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兴许是知道她挣脱不开,放在牛仔裤里的手机竟然没有被没收。   而此时,屏幕在牛仔裤里一闪一闪,似乎有谁在给她打电话。   她挣扎许久,都触摸不到手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光亮逐渐消失。如同她燃起的希望,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男人并没有饿着她,中餐跟晚餐都有来送,送的还挺丰盛,期间,林笙不断在跟他交流,希望他能认真的跟她交谈一下和解的事,可男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那种眼神,看得她浑身发毛。   很快,门外传来了狗吠声。   夜深了。   林笙还在不断挣扎着,双手都挣扎出血了,还是没有办法挣脱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那个男人站在门外,用那种看自家女人的眼神,冒着绿光的打量着她,就像是恶狼看见肉。   他缓缓走到她的跟前,蹲下看着她,说道:“姑娘,你是单身吧?”   “我不是,我有老公!”   “哦?”男人笑着说,“你有老公还一个人来啊?那叶橙之前就说过,你们姐妹俩个都是单身。”   “不是,我有!”林笙坚定的喊道,“我老公叫谢家乔,是非常有钱的人,你把我放了,我让他给你很多很多钱!”   林笙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即便谢家乔与她没有关系,即便她不相信谢家乔的身世背景,但是在这一刻,还是被她拿来利用,她不想死在这,更不想被男人玷污。   男人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脸,所到之处,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要呕吐。   “你觉得我信吗?你老公真那么有钱,我们跟你提要加钱,你们怎么会死都不同意,折腾了大半年,硬是没有谈妥?”   男人的手已经从她的脸往下走,“其实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比你有钱,我可以给你十万,哦不不不,我可以给你我所有的花田,以后你们店铺进货,全都不要钱,只要今晚过了,怎么样?”   “滚开!”   林笙奋力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胸口,因为反作用力,她整个人,连人带椅都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人被她踹飞了半米远后,并没有受伤,反倒因为她这般折腾,起了兴致,他爬了起来,直接走到林笙跟前,撕扯她的衣服,说道:“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比你赚的还多,而且还能让你过得很好。”   男人身上的味道令她作呕,她挣扎着,可却怎么都逃脱不开,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涌上心头,她撕心裂肺的大喊:“救命!救命!”   但是怎么喊都没有任何人来,冷冽的空气已经刺入肌肤,她喊道声音发哑都没有等到任何人。   那一刻,她的脑海突然就想起谢家乔。   想起他站在她家门口跟她说,他不介意她二婚。   如果真的有的选,她宁愿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也不要随随便便给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任由冰冷的泪水滑落眼底。   就在林笙以为男人就要得逞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让男人停了下来,回眸望去,就看见谢家乔一身黑衣站在门外,手中的拐杖被屋内的灯光照得澄亮,门口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有种摄人的寒意直逼全身。   林笙眼泪朦胧的看见了谢家乔的身影,内心顿时涌起无数的欣喜、激动,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只知道在那一刻,她好想好想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哑着嗓子,哭着喊道;“谢,谢家乔……”   听到她喊‘谢家乔’三个字的时候,谢家乔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透了般,刺得他有些疼,但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当他看见她浑身衣裳凌乱时,温柔的眼眸中迸发出无数的寒意。   他握着拐杖缓缓走了进去,什么话都没说。   男人站起身来,随即拿起旁边的木棍,死死的盯着谢家乔:“你,你是谁?”   谢家乔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阴沉着脸缓缓走到男人跟前。   他什么都不说,但就是这样不说,才让人觉得恐怖、害怕。   男人顿感不妙,直接扬起手中的木棍去打他,可是刚打下去的木棍被谢家乔空手接住。   “妈的。”男人骂了一句,“死瘸子!”   “谁准你骂他了!”   躺在地上的林笙,哭哭啼啼间,竟然翻身一口咬住他的腿。   男人被咬了一口,惨叫一声,谢家乔便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当下就将他打得口吐鲜血。   男人捂着自己的肚子,极其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咬着牙说:“你,你他妈……”   谢家乔抬起另外一只尚未残疾的脚,缓缓踩在了男人的头上,逼着他下跪,并且对着林笙,倨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让你跟她道歉。”   男人紧紧咬着牙,死都不肯道歉。   谢家乔本来还非常有耐心的愿意跟他磨一磨,可是看见林笙衣衫不整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便给了男人一脚,将他踹飞一米远外。   男人被踹飞,整个人倒在杂物上,痛苦的惨叫。   谢家乔见状,赶紧走到林笙身边,将拐杖放到一边,替林笙解开绳索后,看见她被捆红的双手,眼里露出了心疼。   随后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抱了起来。   林笙倒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温暖,眼泪就这么自然的落在他的大衣上,她的双手抓着他的大衣,哭着说:“谢家乔,怎么是你啊……怎么是你啊……”   谢家乔温柔的望着她:“没办法,就是我了。”   因为没有拐杖,他走得很缓慢,一步一步,踉踉跄跄,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林笙下来,就这么抱着她走到了门外。   明明距离不远,他却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门外停着一辆非常低调的保时捷,他抱着她坐上车后,回去取了那根拐杖。   但林笙坐在车上,听到里面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她捂住了耳朵,眼睛止不住的望向那间杂物间,昏黄的路灯照在四周,唯有屋内穿出白色的光芒。   她看见谢家乔从里面走出来,心里的巨石慢慢落下。   直到谢家乔坐上车后,她才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但是他的手好冷,好冷。   她抬起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谢家乔轻轻擦拭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再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他没有回答她为什么会来,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饿不饿?”   林笙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谢家乔与旁人不同的点在哪了,他从来就不会让那些特别不好的情绪传递给她,悲伤、难过、害怕、恐惧,从未有过。   他给她的,永远是温暖、温柔。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再追问细节,而是问她饿不饿。   他害怕她被饿着,被冷着。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涌上心头,她抓着他的衣服,眼泪一滴滴的落下:“饿,很饿。”   “别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的指尖温柔得快要融化,在触摸到她的脸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化作一滩已经融化的积雪。   在去宁阴市的路上时,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忍不住的抽搭,她不像往日那般,渴望与谢家乔撇清关系,而是靠近了他。   靠近。   再靠近。   靠到他的身边,感受到他的温暖,她觉得没那么害怕。   谢家乔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头看着她紧紧抓着衣服的手,便主动握住。   她扭头看着他,就看见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样比较不会冷。”   窗外寒霜乍现,一片片雪花落在冰冷的窗上,只有林笙觉得,那一刻是温暖的,是炙热的,并非寒冷的。   车子行驶在路上,一路雪花纷飞,在晚上八点多抵达了宁阴市。   林笙看着门外一闪而过的肥肠店,突然说道:“我想吃肥肠。”   “停车。”谢家乔叫停了司机,“走,进去吃。”   林笙穿着谢家乔的大衣,如小孩穿大人的衣服,包裹得十分严实走了进去,她要了一份爆辣肥肠和肥肠面。   两人寻到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谢家乔似乎闻不惯满屋子的肥肠味,眉头微微蹙起,但又很快消失下去。   林笙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去车里等我。”   “不行。”谢家乔望着她,“我要看着你,寸步不离。”   林笙看着他,心头一颤,默默的移开眼神。   老板出餐很快,肥肠是今天卤好的,面也是半熟的,只要稍微一烫,再加上熬好的肥肠排骨高汤,按照客人意愿添加辣子油和酸醋就能上桌。   林笙很饿。   男人虽说有给她喂食,可在那种环境下,她并没有太多进食的欲望,总是吃几口就没吃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热腾腾的面放进嘴里。   谢家乔就这么望着她,唇角微微上扬,林笙吃饭很可爱,就像是一只小仓鼠,吃得两颊鼓鼓的。   一碗面下肚,驱散了寒冷。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又把一碗肥肠吃得一干二净。   “还要不要继续吃?”   林笙摇摇头:“带我去找警察吧,叶橙还被困在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她遇到跟我一样的事……那我真的是罪魁祸首。”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过去了,也已经找到叶橙了,现在人在医院,我带你过去看看。”   林笙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家乔,不知道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跟叶橙被困在何处的。   但总归叶橙的生死被她视为头等要事,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急匆匆的站起身来:“那赶紧带我去医院吧。”   谢家乔领着林笙来到医院,在顶楼的vip病房里看见了头上包裹着纱布,穿着病号服、一脸苍白的叶橙。   彼时的叶橙刚刚苏醒,意识并不太清楚。   林笙走到她跟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喊道:“橙子。”   叶橙慢慢转移目光,落在林笙身上,眉头蹙起:“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叶橙有些难受的挪动了身体,呢喃说道:“是同行竞争,但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那天我来瑛水村找到他们,本来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谈,谈的也差不多了,到关键时候,那个花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不同意我的方案,要再加钱,然后我们谈崩了。”   叶橙谈崩后,也没有打算放弃,毕竟都折腾半年多了,她也想好好解决这件事,于是当天晚上又去了那个花农家中,准备协商此事。   可没想到,走到他们家中,意外的听到那个花农跟别人打电话,因为不是跟本地人说话,所以就用非常浓重的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进行交流。   交流中,叶橙得知他们死都不肯松口,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愿意给他更多的钱,让他们拖着林笙,说他们花农损失掉的钱,最终也会双倍赔付。   就这样,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花农保证一定做到让对方满意。   叶橙本来想忍的,可是听见花农说‘你放心,我绝对会拖死她们,现在都拖了这么久了,她们当初定金就交了好几万,而且听说她们店里的蝴蝶兰下单数量很多,到时候没有货出去,她们的店迟早得完。’   听到这句话,叶橙就忍不住了,直接站在门口大喊:“你要不要脸,我都这么退步了,心疼你们花农种植不容易,想着不走法院就别走,我一心一意为你们考虑,你们倒还真骑到我的脖子上拉屎了!我告诉你,当初我们合同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真要去法院告你,一告一个准!”   叶橙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屋内人的注意。   瑛水村本来就小,亲戚之间住得也很近,当时好几个亲戚都在花农家中,听到叶橙的声音,纷纷走了出来将她围住。   花农没想到叶橙将他跟别人的事听了个遍,当下就恼羞成怒,说压根没有这回事,是她听错了。   叶橙暴怒:“我听得清清楚,哪里有听错的道理?!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走法律流程,你喜欢跟别人来搞我们是吧,我告得你们倾家荡产,花,花都别种!一辈子都别种!”   叶橙跟林笙一直都秉承着花农不容易,所以能让一步是一步。   没想到让到最后,自己成了受害者。   那花农听着叶橙瞎嚷嚷,害怕把四周邻居都引来,恼羞成怒的他转身就走到屋子里,拿出了一把锄头,威慑她,“你再说,我让你走不出瑛水村!”   “你当我怕?!”叶橙冷笑,“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今天敢打我,明天我就让你坐牢,反正我这个人个性就这样,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明天咱们法院见,我一定要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说完,叶橙本来是想走的,可是花农被吓到了,以为叶橙当真要去法院起诉他们。   其实按照他们当初签订的合同条款来说,真要去法院,他们是理亏的。   之前叶橙一直不去,主要是他们在她面前表现得极其弱势,每每交谈就说自己种植不容易,甚至还扯出儿子、女儿没钱上学这种话来。   听得叶橙也是左右为难,才会一直耽搁。   现在好了,事情真相大白,是花农联合别人在暗地里使坏,那就怪不得她了。   花农见状,直接拿起锄头的柄,朝着叶橙的头上打去。   这一打不要紧,叶橙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赶紧抱住她,惊恐的说:“妈呀,打死人了!”   花农听完,也是吓得怒气全消,把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低头看着叶橙的样子,嗫嚅嘴唇:“我,我没想打她。”   “现在怎么办!”   “送医院啊!”   “别别别,别送。”花农喊道,“送去那还得了,送去医院不就知道我打她了,没听她刚才说要去法院告我呢,万一还告我伤人怎么办?!”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就扔在这里吧。”   “带回家,带回家让村医来看,看好了她就没办法说我们打她了。”   “……”   就这样,一群人将叶橙抬回了家里,请来了村医进行治疗。   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一家子都没有怎么出过门,就想着在被人发现前,赶紧把叶橙治好。   但叶橙醒来后,头晕得很,踉踉跄跄要往门外走,就被他们捆了起来,在家里医治。   村医的手段毕竟是有限的,叶橙伤到了头部,他只能开一些普通的药物来进行治疗,村医也一直在跟花农建议送到更大的医院治疗,但花农没有同意。   “后来突然一群人闯进来了,说是谢家乔的人,把我带到医院来。”叶橙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他人在哪,我还真要当面跟他说一声谢谢。”   “他在外面。”林笙依旧没能从叶橙说的那些话里缓过劲来,抽了抽鼻子,“那你没事吧?”   “检查做过了,等结果吧。”叶橙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穿的是谢家乔的衣服。   “你跟他,挺好的吧?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你还有心思问这个。”林笙佯作,轻轻的打了她一下,“他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帮我把大衣和鞋子脱了。”   “说真的。”叶橙露出苍白的笑容,“我真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林笙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走廊上的谢家乔,他站在那里,身材颀长,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回眸与她对视间,唇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容。   仅仅就是这么一个笑容,便看得她有些慌乱,将头扭了回来。   “他,他没那么喜欢我。”她说的很小声、很小声,不知道在刻意隐藏,还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他是在玶南才对我好的,那时我已经瘦了很多了。”   叶橙:“……”   也是。   如果是以前的林笙,谢家乔还会这么上心吗?   叶橙睡着后,林笙走了出来,走廊尽头的窗户打开着,冷风穿过,令人阵阵发抖,她裹紧了谢家乔的大衣,伸手去摸他的内夹层,意外发现了一张特别小的照片。   她将那张照片拿出来,发现是一张略有些泛黄的高中时期的照片,照得是窗外的景色,但意外的是,她入镜了。   她就站在窗口,肥硕的身材十分扎眼,但笑得很灿烂。   这张照片一下子将林笙的回忆拉到了青春岁月里。   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表面,身侧传来谢家乔的声音,“看什么?”   林笙回眸望着他,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他,“你拍的?”   “嗯。”谢家乔接过照片,“那时候刚买了人生第一个照相机,然后就带到学校拍了。”   林笙笑着说:“那我还入镜了你第一次拍的照片呢,真荣幸。”   谢家乔笑着把照片放进口袋里:“我在附近开了酒店,带你去休息。”   “好。”   林笙跟在谢家乔的身后,她一边走就一边打量着他的背影,他那时跟她说,他188,她觉得他不止那么高,于是伸出手测量,测量间,撞到了他的背后。   谢家乔听到她闷哼声,回眸望着她,看见她捂着自己的鼻子,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他笑着,想摸摸她的头顶,但是手伸到半空中后又缩了回来。   “怎么走路还能撞到人呢?”   “你为什么突然停下?”   谢家乔挑眉,“林笙,你吃饱了,可我还饿着呢。”   林笙这才想起来,谢家乔前前后后帮她们做了那么多事,期间她还吃了一碗肥肠面,而他什么都没吃呢。   一时之间,愧疚和不安涌上心头:“你怎么不早说呀,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会做饭吗?”   “啊?”   “想吃你做的,行不行?”   他是故意这么问的,上回在她家中,明明就见到她煮饭了,还做了一桌好吃的。   林笙裹紧衣服:“当然可以,但是这里没地方给我煮。”   “去我小姨家。”   林笙诧异的看着他:“你小姨住在宁阴市吗?”   “嗯,前些年搬过来的。”   宁阴市地处最南边,冬暖夏凉,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寒冬里,也只有零上几度,不像北方,一入冬就往零下十几度扎根。   两人往电梯间走去,边走边聊天,期间她没注意看脚下,差点被放在旁边的清洁桶摔倒,整个人摔倒在他的身上,右手更是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左手。   林笙心跳加速,想要松开,却被谢家乔紧紧攥着。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林笙,你说过,不想欠人对吧?”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你说。”   “这么牵着你行不行?”   与之前的牵手截然不同,他手心的温度灼热的快要将她融化。   她垂着头,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因为这不是一个无理的要求,但是却是一个无法正面回馈的要求。   她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是什么。   无非就是。   林笙,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电梯间走去,走到电梯那里时,他又缓缓松开手:“好了,用了你片刻的善良,我会愧疚的。” 第29章   ◎不结婚,我追她做什么?◎   谢家乔领着林笙来到当地的怡海嘉园小区, 是宁阴市最豪华的别墅区。   林笙跟着谢家乔走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上次在视频中出现的女人正在大厅里看电视,房子很大,分为上下中三层, 中式古典装修, 门口的两个花瓶古董,无论从纹路还是色泽, 都属上品, 更别说这一屋子的中式摆设。   “小姨。”   谢家乔喊道:“我回来了。”   邵璇回眸望去, 看见谢家乔的身影, 眼里露出了欣喜, 她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早说一声?”   “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邵璇看见了站在谢家乔身后的林笙,乖巧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温柔,就像是养在家中的小猫, 可爱极了, 她笑着说:“我见过你, 上次元旦的时候, 在乔乔的视频里。”   “阿姨好。”林笙甜甜的笑着,“我是谢家乔的同学。”   “你好你好。”邵璇也笑着,“来来来,进来坐。”   “我不坐了。”林笙摆摆手, “我还欠谢家乔一个人情呢, 想做点东西给他吃, 不知道方不方便借用厨房一下?”   邵璇颇有些诧异的看着谢家乔, 这有人听说带姑娘上门是谈亲、认识家长的,可没听说一上门来是要做饭的。   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扭头看着林笙:“跟你开玩笑的,不用做。”   她在许承洲那里做了那么多次,他怎么舍得她再下厨?   林笙摇头:“不行,你饿了,还忙了这么久,你跟我说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邵璇的目光在谢家乔跟林笙之间来回打量,似乎读出了点什么意思,露出淡淡的笑容:“哪有客人上门做饭的道理,你们都去坐着,我来做。”   “不行的。”林笙走到邵璇身边,握住她的手臂,很坚持的说道,“阿姨,这是我欠谢家乔的,您就让我做吧。”   邵璇犹豫片刻,才指向左边的房间,“那好吧,厨房在那,冰箱里什么都有,要是不懂就来问我。”   “好。”   林笙笑着往厨房走去。   谢家乔正欲去阻拦,邵璇就拦着他,小声地说:“她就是元宝的主人。”   谢家乔点头:“是。”   “那这事,你跟你爸说了没?”   谢家乔摇头:“不打算说。”   邵璇沉默了片刻,“姑娘人真不错,长得漂亮,做事也勤快,你要只是想跟她谈谈,倒没什么,如果是结婚,你爸那边……”   “我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谢家乔声音低沉,“不结婚,我追她做什么?她有大好年华,有锦绣前程,没必要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残疾人身上。所以,我不打算消耗她任何的青春,行就行,不行……也得行。”   邵璇重重的叹了口气,刚才的笑容不复存在,语重心长:“乔乔……”   “你不用说,我心里明白。”   邵璇无奈的摇头,目光望着厨房里的林笙:“你是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我记得你爸那边漂亮姑娘一大把。”   “我不贪图她的美貌,皮囊终有老去的一天,我图的,是她这个人。”   林笙走进厨房里,熟练的将旁边的围裙戴上,又走到冰箱前,打开后看菜品。   她不懂谢家乔的口味,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正犹豫着做什么好,便看见他已经走了进来。   “乔乔。”她笑着喊他,“你过来看看,你想吃什么,现在冰箱里的时令蔬菜还挺多的,我可以给你做炒藕片、炖藕汤,但是炖藕汤很费事,现在很晚了,还有鸡,我可以给你做临沂炒鸡,哦,对了,还有这个。”   她拿起冰箱里的椰子:“我还可以给你做椰子炖鸡,看你想吃什么。”   “做碗面吧。”他温柔的说,“最简单的那种就好。”   “清汤面?”   “可以。”   “你吃得饱吗?”   “可以的。”   “那好。”   林笙从冰箱里拿出了时令青菜和蘑菇,还有鸡蛋、肉。   转身去煮开水,将面条放进去,另外起锅烧油,待热油冒烟,将鸡蛋摊入锅内,煎制两面金黄后捞出来,又放入切好的肉条,炒变色再加入青菜、蘑菇,炒至变色就倒入开水,将刚才的面条捞进来。   最后调味装碗,把那颗金黄的鸡蛋放入碗中。   “好了。”   林笙端到餐厅,“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谢家乔走到餐厅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还没说话,林笙就期盼的问:“好吃吗好吃吗?”   “嗯。”他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火候到位,刀工也很好,媲美五星级餐厅。”   林笙以前给许承洲做饭、做面,他从来不会夸奖她,最多一句‘还不错’,但都是很敷衍的。   在谢家乔这里,他好像从未说过她一句不好,只要是她做的,他都说好。   邵璇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走近一看,见谢家乔在吃面,不由得笑着说:“乔乔好福气,这么好吃的面,真的比外面大厨做的都要好!”   林笙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对了,听乔乔说你叫林笙,榕洲本地人。”   “嗯。”   “上次见你们一起过元旦,就知道你们关系不错,乔乔以前在初高中都是没什么朋友的,你应该是他唯一一个好朋友。”邵璇感叹地说,“我们家乔乔啊,以前很孤僻,像元旦啊,这种节日,他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没事,以后只要他愿意,我可以陪他一起过。”   林笙的话,让谢家乔的手微微一怔,他抬眸看着她笑起来的侧脸,黑眸犹如卷起万千波浪,一点点将渺小的他吞噬殆尽,握筷子的手迟迟没有再动,脑海中不断的在回味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你要不要上楼看看他的房间,还留着很多高中时期的东西。”   “可以吗?”林笙站起身来,看着吃面的谢家乔,“那,我参观参观?”   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好。”   邵璇领着林笙上楼,在二楼左拐的第一间房,推开门就看见琳琅满目的书籍,大部分是高中时期,剩下一部分则是课外阅读书。   房间不大,有一半的面积都是用来堆积书籍。   如邵璇所说,这里几乎都是放着以前高中的东西,高中的书、高中的衣服、鞋子、还有用过的笔,都整齐的放在衣柜和桌面上。   很难想象,这么奢华、高雅的别墅里,他的房间这么小。   “他不怎么回来住的。”邵璇解释道,“而且我们以前不住这,住在榕洲,所以他就说,留一间小小的房间给他就好,他有安全感。”   “安全感?”   “嗯,他之前跟着我生活,一直都过得不是特别好,我们经常租房子、搬房子,很多时候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空间,他想要一个单人的房间都很难实现,后来有钱了,他也不想要特别大的房间,说是没有安全感。”   林笙走到桌面,随意的拿起一本书,是高中时期的语文书,当时大家上课记笔记,都会拿贴纸记贴在书本上,或者是直接写在空白处,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很不美观,但谢家乔的笔迹如他本人,温文尔雅,绅士有风度,记得不多,但字迹极其雅观。   他的笔记用的都是蓝色和黑色的笔,他们高中时期,重要的地方更喜欢用红色笔记来区分。   林笙的手轻轻的抚摸那些字体,仿佛回到了那些青葱岁月。   “听说你送给他一条红色围巾,他很喜欢。”   林笙回眸看着邵璇,微微点头:“那天很冷,他没有戴围巾,还帮我解围,我就买了一条送给他。”   “他其实最讨厌红色,也不太喜欢别人叫他乔乔。”   林笙一愣,握书的手也僵住。   “我还有个女儿,比他大,以前我带着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没钱给他买新衣服,他就老是穿他姐姐剩下来的,他姐姐又特别喜欢红色,红色上衣、红色的裤子,他小时候就问我,为什么他不能穿男孩子的衣服,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谈起过去的往事,邵璇脸上满是愧疚,她自知对不起谢家乔,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才会让他长大以后,与物质的欲望这么淡然。   一栋大别墅,他只要一个小小的房间,一张床,就特别满足,特别有安全感。   衣服裤子、包括生活用品,不能有红色,否则会很难过,很失落,这种童年带来的阴影是一辈子都没办法驱赶的。   林笙后知后觉,想起第一次送他围巾时,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但那会她没有多想,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不喜欢我叫他乔乔,觉得像女孩名字,但我叫习惯了,改不了了,如果别人当着他的面叫他乔乔的话,他大概率会生气。”   林笙头皮发麻:“可我叫了好几次,刚才在厨房还叫了。”   “可是他没生气啊。”邵璇笑着说,“你是我见过他唯一一个叫他乔乔,他不生气的人。”   林笙将书籍放下,正欲追问,谢家乔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两人正在聊天,并未打破,而是在听到‘乔乔’二字时,微微咳嗽:“小姨,楼下有人找。”   邵璇回眸看着谢家乔,恍然大悟:“哦,我忘了,刚才有跟隔壁邻居说点事,还没说完呢,你们先聊,我一会回来。”   “好。”   邵璇火急火燎的下楼。   林笙看着站在门口的谢家乔,觉得格外的不好意思,她好像做了他都不喜欢的事,送他红色围巾,叫他乔乔。   也许是看见林笙眼中的愧疚和担忧,他走到她跟前,温柔的说:“你别听小姨说,我很喜欢你送我的围巾,我也很喜欢你叫我乔乔。”   谢家乔的声音有种特别的魔力,一下子能驱散她浑身的压力和不安。   “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呀?你父亲真的是谢泰初吗?”   这么大栋别墅,还是在市中心最豪华的联排别墅小区内,寸土寸金不为过,一般人是买不起的,这个小区内的富豪,随便拎出几个,都是鼎鼎大名,谢家乔在国外做小本生意,也不可能有钱到能买得起这样上亿的房子。   而且他本人还不住在这。   “很多事已经忘了,记不太清楚了。”   谢家乔不想回答,便用简单的术语搪塞过去。他整个童年时期过的都不好,在颠沛流离中生活,在狭缝的细道里生存,所以后来长大了,遇到再大的困难、再难的事,他也不会太过于慌张,而是不断地想着,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就像当年林笙与许承洲结婚,他总在想着,她会离婚的,因为那个人不爱她。   索性,一切如他所想。   她离婚了。   人生捷径千万条,总有一条,是他可以走的,也是他必须走的。   林笙在谢家乔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高中时期的记忆,有数学老师送给优秀生的笔记本和笔,还有语文老师毕业时跟大家的合照,春日的太阳、夏日的暖风、秋日的落叶、冬日的积雪,都被他用那个相机给拍摄下来,贴在墙壁上。   谢家乔实实在在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他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写上了一句——明天会更好。   虽然她已经忘记,这句话是她说给他听的。   但是,以前给过他力量的话,如今回馈到她的身上,同样具有强大的威力。   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是啊,明天会更好,不管今日过得如何,明天,一定会更好。   当天晚上,林笙就在别墅休息。   谢家乔住二楼,她住在三楼,同样一间房,不同的楼层。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象着她睡觉时的模样,想象着她翻来覆去皱眉的表情,唇角就止不住上扬,扭头望着窗外,月亮透过云层散落下来,清冷的月色竟然也多了一分的温柔缱绻。   这一夜,林笙睡得极其舒服。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家中用完早餐后就直接去了医院,今天的叶橙情况好了很多,至少脸色比昨天要好,谢家乔叫了几个人看着她的病房门口,谨防有人进来闹事。   两人的电梯门打开时,就听到嘈杂的声音传来,“你让我们进去跟她谈谈,我们还签着合同呢!”   “是啊,你总是要让我们当面谈谈才可以。”   林笙这才发现,那些站在门外的人,就是那些花农,而且其中一个人,手上包裹着纱布,头顶上也包扎着药,是之前那个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的男人。   林笙有些害怕,下意识的躲到了谢家乔的身后。   谢家乔伸出手:“别怕。”   林笙看着他伸出来的时候,便上前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很快就驱散了她的害怕。   她跟着他走到那些人跟前,正欲说话,谢家乔就冷冰冰的说:“你们不用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现在解决办法就两个,走法律程序。”   “那不行的!”花农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摆手,“不能走法律程序的,我不是故意打她的,我是,我是害怕了,我是不小心的。”   “那另外一个。”谢家乔看着他们,“把你们跟谁合作,怎么合作,所有的东西、证据都交给我们,否则我们就走第一条的法律程序。”   “可,可是,他们也有给我们钱,你让我们怎么……”   “路是自己选的,自己去坐牢,还是送别人去坐牢,你们自己考虑吧,不过我耐心不足,只给十分钟,十分钟后没有答案,下午你们就会接到法律传票,我们法庭见,另外,你。”   他指着那个对林笙图谋不轨的男人:“十分钟后,无论选择哪有,你都要跪下来跟她道歉,你敢不跪,我就打得你进ICU。”   谢家乔的声音不急不慢,温润有度,但却字字句句带着力量,连林笙都忍不住抬眸看着他。   他甚至没有给那个男人太多的说话机会,领着林笙就走进病房。   叶橙正在吃早饭,心情不错,当外面的人说的话是耳边风,看见谢家乔牵着林笙走进来,忍不住打趣:“哟哟哟,牵上手了,什么时候官宣啊?”   林笙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红着说:“叶橙,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你再胡说,看我不打死你!”   林笙佯作生气要去打叶橙。   叶橙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躯,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可别打,可别打,人家谢家乔还看着呢,你不得在他面前淑女点啊?”   林笙真是不知道叶橙这明明身体伤着,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偏偏又不能打。   她扭头看了一眼谢家乔,见他唇角上扬,站在那里望着她,说道:“你们别闹,好好休息,十分钟后还有事情要解决。”   谢家乔在门外跟他们说得那些事,叶橙也听见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说道:“也对,咱们就老老实实的等他十分钟,看看到底是哪个同行在背后恶意竞争。”   三人在病房内休息,十分钟后,谢家乔让门外的人进来。   花农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   林笙还是害怕,躲在了谢家乔的身后。   这件事,本与谢家乔毫无干系,但叶橙受伤、林笙有阴影,害怕,他便全权做主来处理这件事,花农倒也聪明,将自己与花店同行的所有金钱往来、电话录音等证据交给了谢家乔。   叶橙拿过那些金钱往来的讯息,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后,怒骂了一句:“妈的,龟孙子!竟然是她!”   林笙小心翼翼凑到她跟前瞥了一眼,就看见那些金钱往来上面的名字是金铭敏。   金铭敏也是开花店,之前就在她们隔壁不远处开的,去年的端午节,她们因为停车问题吵了一两句,无非就是在停车的时候,不小心占用了她们的车道,不过后来叶橙也道歉了。   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后来金铭敏因为迁就老公的工作变动,将店铺搬到了清雨区,与她们所在的中街区隔着几个小时的车距呢。   叶橙怒骂:“不就是占了她的车道吗?我都道歉了,她怎么就这点小事,花费那么多的金钱、人力来折腾我们?!”   林笙微微蹙眉,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与金铭敏有接触,那个女人说话态度还是可以的,做事风格也没那么激进,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手段来折腾她们?   谢家乔示意旁边的人将那些证据收起来,不紧不慢的看向了花农身后的男人,“我刚才在门口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我不止要这些证据。”   花农知道自己儿子对林笙做的那些事,不等儿子说话,就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怒骂:“还不给人家道歉,真要人家给你送到监狱里,你才满意吗?”   那男人踉跄的跪在地上后,这才诚心的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请你看在我们以前合作过的份上,看在我爸妈都不容易的份上,饶了我吧。”   说完,还非常用力的磕了两个响头,看起来非常诚恳,与昨天夜里那般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完全不同。   林笙害怕的躲在谢家乔身后,低声说:“我不原谅。”   “姑娘,这事真对不住。”那花农走上前道歉,“我真不知道他会这样做,但总归是什么事都没做成,你能不能看在往日情分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林笙有些害怕与他们见面,就躲在谢家乔身后,紧紧咬着唇,也不回答。   谢家乔示意旁边的人将他们都带出去。   花农被赶出去,赶到门口时还喊道:“我,我可啥都给你们了,你们要信守承诺,可别送我们去坐牢!”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保镖给关上了。   屋内一片寂静。   林笙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谢家乔的衣服,低声说:“我不想放过他。”   谢家乔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   他笑着说:“我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下午法院传票就会到,我会告得他坐牢。”   林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明明刚才在屋内,谢家乔一副只要他们道歉,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   “很多人走上法庭,都是无可奈何的,在那样的情况下,道歉可不诚恳,你刚才听到了一个非常诚恳的道歉,很难得。”   林笙心中一暖。   躺在床上的叶橙起哄:“噢,好暖啊,谢家乔,你这都从哪学来的撩妹技巧,超级高级的,欸,你说说,你是不是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没有。”谢家乔说,“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哦,那这么说起来,如果林笙追求你的话,你也不见得会答应咯,毕竟都母胎单身到现在了。”   谢家乔看着林笙微微有些泛红的脸,“如果是她,我求之不得。”   如果现场有礼花筒,叶橙高低会放上几个,这样热烈的告白,就算是搁在病房里也都十分触动人心,别说林笙了,就是她听了,只想立马跟他在一起!   她刚想起哄,林笙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有点饿,我要出去吃东西!”   说完,就朝着门外跑去。   叶橙冲着谢家乔使眼色:“还不快去,老婆都跑了。”   跑到门口的林笙听到这话,忍不住骂了一句:“叶橙,你给我等着!”   叶橙笑嘻嘻的回道:“那我等着啊。”   谢家乔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握着拐杖追了上去。   林笙一路小跑,脸火热得很,明明寒冬时分,她却热的如同待在夏天,跑到电梯间时,双手伸出扇了扇脸,又见谢家乔站到身侧,她浑身僵硬得如石头般,动弹不得。   好在电梯门打开了,她走进去后,谢家乔也跟随着进来。   两人同时按下一楼的按键,指尖不自觉的触碰到一起。   明明牵过手,但是这样的触碰还是会让她觉得心跳加速。   她只能让自己保持镇定,假装一切没有发生,漫不经心的望着别的地方,但即便是这样,余光还是会不经意的落在他的身上。   电梯在一层层的往下走,她的心也如这跳动的字数,不断的跳跃着,仿佛要跃出喉咙。   “林笙,如果我想请你跟我约会,你会拒绝吗?”   “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林笙没有回答,慌张的走了出去,但是在走到医院导台位置的时候,突然停下看着谢家乔。   当时医院的人很多,有看病的老人,陪家人的儿子,到处哭喊的孩子,她越过茫茫人海看着电梯里的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握紧双手,“谢家乔,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并未拒绝。   就是好事。   果然如她所说,明天会更好。   谢家乔唇角上扬:“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彼时的天已经放晴,街道上的积雪也在融化,再过些时日,便是春天了。   她故意停下脚步等着他,直到他走到她身边,两人才并肩而行。   而不远处,一双黑眸在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站在身侧的宋芝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的气息,她烟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那个,许总,我听说林笙最近遇到麻烦,有同行竞争,很是激烈,来医院估计也是因为这事,谢家乔在追她,跑到这里来陪她,也很正常。”   “正常吗?”许承洲扭头看着宋芝,“他昨天把我老婆都带回他家去了!”   许承洲跟宋芝昨天就来了。   实际上,两人达成共识后,宋芝就一直在盯着林笙。   林笙买机票来宁阴市,后脚许承洲也就跟着来了。   除了林笙中途失联,他找不到她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跟着她。   “带回家也不一定会干什么啊。”宋芝挠了挠头,“就算他想,他那身体,能行吗?那腿可残疾呢,真要干那事,搞不好还要林笙主动来……”   “你在说什么?!”许承洲猛地回眸瞪着她,“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宋芝连忙闭上嘴,捂着嘴说:“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不可能发生那种事,你要追她,现在就得花点心思,你想想她喜欢什么,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投其所好。”   要搁在以前,许承洲或许还能知道林笙爱吃什么。   她花店里的小天地里,全都是她爱吃的。   可现在她瘦下来后,吃的念头少了很多,而且他不认为买点零食送给她,她就能回心转意。   许承洲知道宋芝这个瘪犊子是靠不上的,出的全都是馊主意。   看着林笙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走。   *   林笙与谢家乔打算在附近逛逛,据谢家乔所说,他们几年前从榕洲搬迁过来居住后,除了一直住在这里的邵璇,极少逛过这座城市,所以许多地方,并不熟悉。   林笙问他是不是不想逛,他则表明是没有机会,回来的时候都很匆忙,能见一见邵璇已经很不容易。   两人沿着南北路往下走,便到了宁阴市的市中心。   市中心要比榕洲更为繁华,作为一线城市,著名的龙海大桥和龙海港湾就在前面,头顶盘旋着不少的直升飞机,眼前也有无数的船只与轮船。   走到海边的栏杆旁,吹着海面上的风,正欲说话,电话就响起来了。   是堂妹林菀的电话,说问她是不是在宁阴市。   林菀目前从事自由职业,赚了钱就到处旅行,大概是易芸红跟她说的吧。林笙表明自己在,林菀就想约她出来吃饭。   “那我发给你地址。”   “我还有朋友。”林笙看了看旁边的谢家乔,“能带他一起来吗?”   “就我们姐妹俩聚聚呗,你找别人来干什么,而且我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旅行了,时间紧迫。”   林笙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晚上七点钟,林笙来到林菀约定好的地点,在一家星级酒店里,林笙进去的时候就在感叹林菀这自由职业好赚钱啊,这星级酒店都吃得起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林菀还没出现,就给她打电话。   林菀表明自己在4楼的101,让她上来。   林笙不由的拧眉,她记得这家星级酒店,一到三楼主营餐厅,四楼到二十楼主营住宿,林菀没在这里,反而在楼上?   她乘坐电梯来到了楼上的101,见门未关,便走了进去,喊道:“林菀,你搞什么东西,开什么房间啊,咱们不是楼下吃饭吗?”   走到里面,并非发现林菀的身影,反而是看见了许承洲。   他坐在里面的沙发上,而旁边的茶几上摆着鲜花,餐厅里正放着丰盛的晚餐。   林笙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朝着门外跑去。   但许承洲反应更快,他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林笙的手腕,低声说:“笙笙,我们谈谈。”   “你放开我!”林笙挣扎着,“我们离婚了,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跟林菀联合起来骗我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看着如此挣扎的林笙,许承洲的眉眼里化出了些许的难过,他低声说:“笙笙,我们之前有太多的时间都被浪费,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可是现在我们离婚了,我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你,但是前提是,你不要推开我,给我一个机会。”   林笙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给你机会!你松手!”   “为什么不可能?”许承洲拧眉,“你很爱我的,我知道。”   “你不要太自信。”林笙挣扎着,“我不爱你了。”   当她说出这句‘我不爱你’的时候,许承洲的心微微的抽痛了一下,想起之前林笙满心满眼都是他,没有说过爱,却处处都是爱,她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孩,不会轻易伤人。   如果不是他之前伤害她太多,她大概率是不会说的如此直接、直白。   许承洲握得她更紧了,“你说你不爱我,那你爱谁?那个瘸子吗?”   “他有名字!”林笙看着他,一字一句,“他叫谢家乔,请你尊重他。”   “尊重他?”许承洲冷笑一声,“林笙,他都要把你拐走了,你让我怎么尊重他?不如这样,你答应我,接受我的追求,我就放过他。”   林笙顿感不妙,“你要对他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许承洲拧眉看着她,“才我们离婚才半个多月的时间,你就已经这么紧张他了吗?”   “我问你,你对他做什么!”   许承洲咬着牙,一字一句:“我让人打死他。”   “你混蛋!”林笙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告诉你,如果谢家乔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就朝着门外跑去。   但本来打开的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关上了。   在她开门的间隙,许承洲又追上来,一把将她压在门上,冷笑,“打我?嗯?为了那个野男人打我?林笙,我告诉你,我今天不止要打他,还要打死他,追什么女人不好,追你。”   “许承洲,如果谢家乔有什么事,我不会饶了你!”林笙红着眼眶看着他,“他死了,我也要你付出代价。”   许承洲听着她这话,一字一句真是寒人心,怎么可以说,他死了,也要他付出代价这样的话来呢?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难道他现在回心转意,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吗?   他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抿着唇:“林笙,我们好好谈谈,要谢家乔没事,可以,你老老实实陪我七天,只要你乖乖的,七天过了,我保证他平安无事!”   林笙被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她红着眼眶看着他,此刻多么希望谢家乔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是谢泰初的儿子,他是顶尖富豪的儿子,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有事。   可是没人能傻到将这样一件事拿去做赌注。   她不敢。   她害怕。   而且她知道,许承洲一定会做得出来这种事。   她哽咽:“你想我怎么样?”   “我们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好好相处,结婚的时候,我冷落你、厌恶你,也从未靠近过你,后来我们离婚了,你不允许我接近,所以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好的跟对方相处,七天过后,若你执意要离开,我也不会挽留,可以吗?”   林笙拧眉:“真的吗?那谢家乔现在没事吗?”   听到她又提起谢家乔,许承洲一拳打在了她耳边的门上,咬着牙:“他没事,你放心,但是你不好好跟我谈,他肯定有事。”   林笙不想谢家乔出事。   甚至害怕看见他受伤。   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忧、恐惧、慌乱涌上心头,那时,她才发现,谢家乔在她心里,好像比什么都重要。   而那种重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在那个当下,她想要他好好的。   “我答应你。”林笙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别伤害他。”   看见林笙妥协,许承洲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他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慢慢放下手,“你放心,我答应你就绝对不会食言。”   林笙见他慢慢放下了戒心,右手小心翼翼的伸到门把上,安抚道:“嗯,好……”   然后快速的旋转开门把手,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   许承洲见状,眼睛冒出猩红的血色,怒吼:“林笙!”   他快速的追了出去,可林笙跑得更快,她跑到电梯间,疯狂按钮,但是电梯始终上不来,眼看着许承洲要追上来,她便改道走楼梯间。   许承洲毕竟是男人,跑步占据优势,林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一股脑的就翻滚到了楼梯间,身子又快速的往下坠。   坠到了一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踉踉跄跄爬起来,立刻往门外跑。   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给谢家乔打电话。   可刚跑到大厅,就看见握着拐杖走进来的谢家乔。   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林笙眼眶一红,所有的情绪化作乌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没事,他没事!   “谢家乔!”   她大喊了一声。   谢家乔猛地扭头望去,看见了浑身淤青,腿部还带血的林笙。   她踉踉跄跄的朝着他跑了过来,直接闯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哭着喊道:“你没事!你没事!” 第30章   ◎谢家乔,我想,我喜欢你◎   谢家乔低头看着林笙, 也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拥抱着她。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离她好近、好近,伸手抚摸她的头,一下又一下, 声音如低沉洪钟, 温柔又缱绻:“你怎么了?”   林笙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那一刻十分庆幸, 庆幸他没事, 她顾不上太多, 就这么紧紧抱着他。   很快, 眼泪浸湿了他里面的衬衣。   他只是很温柔的看着她, 什么话都没说。   许承洲跟着跑了下来,看到的便是林笙与谢家乔相拥的画面,那一幕,真是刺眼极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让他如此痛苦、难堪的场景,眼里的怒火犹如滔天巨浪, 席卷了他所有感官, 他握紧拳头, 直接朝着他们走去。   “谢家乔, 你找死。”   林笙听到许承洲的声音,猛地转身望去,看见双目猩红的许承洲,下意识的用身体挡在谢家乔的面前:“许承洲, 你讲点道理, 不要打他!”   “你走开!”   许承洲走到林笙面前, 一把将她推开, 根本就没有顾上她双腿的血迹,猛地擒住谢家乔的衣领,冷冰冰地说:“谢家乔,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不是什么女人,你都可以碰的。”   谢家乔扭头看着林笙被推倒在地,并且正面的血迹和伤势比他刚才看见的还要惨烈时,温柔的双眼顿时迸发出无数的冰冷,他慢慢的松开了手中的拐杖。   拐杖应声落地。   而在下一秒,谢家乔猛地伸出手,狠狠的给了许承洲一拳:“麻烦你尊重她,她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   许承洲的腹部挨了一拳,力道极大,疼得他闷哼了一声,但很快,他也反手给了谢家乔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谢家乔的唇角慢慢沁出了一丝血迹,他轻轻用手擦拭,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冷笑,仿佛在嘲笑他,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惩罚他。   那样的笑,令许承洲怒火中烧,很快又欺身打了上去。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互不松手。   许承洲打红眼了,开始冲着他有残疾的那条腿踹去,谢家乔仅仅只是闷哼,眉头紧皱,并非发出痛苦的惨叫,因此引来许承洲更加猛烈的攻击。   而倒在地上的林笙看见这一幕,赶紧跑上前,试图分开两人。   可是两人扭打得厉害,不是她一个纤弱的女人可以分开得了的,当时正在酒店大厅,不少人被这一幕吸引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好不容易叫来了保安,却被许承洲一脚踹飞。   这下可好,没人敢上前了。   林笙看见许承洲不断在打谢家乔的腿,便像疯了似的,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许承洲吃痛,猛地推开林笙。   因为力道过于大,再加上当时林笙双腿受了伤,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力道,整个人踉跄往后倒,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后脑勺受到强烈的撞击,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看见林笙昏迷过去,谢家乔不再与许承洲扭打,大喊了一句‘笙笙’,就踉踉跄跄的朝着她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笙笙,笙笙。”   林笙彻底昏迷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许承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张的走到两人跟前,看见了林笙因逃跑而摔得双腿都是血,缓缓的蹲在了她的面前,轻生呼喊:“林笙……”   “滚!”谢家乔抬头看着他,眼里迸发出无数的杀意。   那种强烈且震慑的杀意,与刚才打斗的冷意完全不同,也就在这一刻,许承洲似乎意识到了谢家乔身上那股独特气质是什么了——超凡脱俗、从容淡定,但遇到真正令他爆发的时候,就会化作巨大的滔天海浪,瞬间将人淹没。   许承洲在商场上见过那么多的有钱人,自己本身也是富贵人家,可谢家乔身上那股巨浪剩余下来的,便是从容与矜贵。   他将林笙慢慢抱起来,踉跄的朝着门外走去。   许承洲想追,可是看见林笙那受伤的双腿,却怎么都没有勇气往前追。   他想跟她好好的说说话、想让她多多了解他,可是每一次都将她推得更远。   他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谢家乔带着林笙离开。   雾色迷茫,谢家乔坐上车后,立刻让司机掉头送他们去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抱着林笙,紧紧抱着,怎么都不肯撒手,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呢喃:“笙笙,你别出事,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昏黄的路灯如走马灯,快速的在车内闪现,又快速的划过。   林笙这一辈子,好像都在这样疾驰而过的灯光下生活着,很快,她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了那个充满黑暗,却又夹杂着光明的高中。   背着书包走进学堂,熟练的拿出课本进行早读。   扭头望去,就看见年少的谢家乔坐在她的身后,他的身上穿着补丁的衣服,瘦弱不堪,面容也凹陷,确实不好看,但他的眼神格外清澈,见她扭头望着自己,意外的露出浅浅的笑容:“林笙,你脸上有东西。”   林笙伸手去抓脸,可下一瞬,她耳边就传来了谢家乔急促的声音:“救她!”   “笙笙,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林笙缓缓睁开双眼,就看见眼前一闪一闪着刺眼的光芒,而身边的谢家乔紧紧握住她的手,踉踉跄跄的推着她进入手术室。   ——谢家乔,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问我能不能跟你约会,其实我想说……   林笙被推进了手术室,谢家乔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整个人颓废的站在那里。   彼时一抹星光透过窗户散落进来,他慢慢抬起眼眸望着窗外的繁星,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中。   有很多人,在很多时候,总是会不断的想起某个时期,某个人。   于谢家乔而言,林笙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够让他无时无刻想起,无时无刻的惦记。   他颓废坐在长椅上,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   林笙睡了很久,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等她缓缓睁开双眼时,自己依旧身处在那个黑暗的环境里,她害怕的抱紧自己,低声喊道:“谢家乔。”   “我在。”   身侧,突然传来谢家乔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喊道:“乔乔,我怕,这里好黑。”   坐在身侧的谢家乔看见她无助的伸出双手,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立刻上前抱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笙笙,我在这,我在这。”   林笙抱住了谢家乔,感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余温,内心的恐惧才稍微退却了一些,她伸出手抚摸他的侧脸,温热的温度融化了她的掌心,她呜咽道:“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呢。”谢家乔声音低沉,“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快把我吓疯了,你要再不醒,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家乔的声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和难过,听得林笙十分心疼,她摸着他连:“那你怎么不开灯呢?我都看不见你了。”   “……”   “你,你先休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去开灯。”   “好。”   谢家乔起身离开,她听见他走出去的声音,却迟迟见不到光明。   等他再次折回来时,便又是一次用力的拥抱,他在她耳边说:“灯坏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蜷缩在他怀里,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却慢慢流下了眼泪。   *   谢家乔每天都陪着林笙,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他经常会跟她说,外面有一只颜色特别漂亮的蝴蝶,蓝白相间每天都会飞到窗前闻鲜花。   林笙也会凑到窗前,努力的去闻一闻摆放在窗台的鲜花,可是却闻不出什么味道。   但是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她最喜欢坐在窗前的长椅上晒太阳,谢家乔会坐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   本来一开始还挺正经的,读的是屠格涅夫的小说《初恋》,可是读着读着,林笙却想听鬼故事,还是那种越恐怖越好的鬼故事。   谢家乔无奈,只能上网去搜,查了一大堆,挑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恐怖故事讲给她听。   讲到高潮部分的时候,林笙会整个人蜷缩在一团,害怕,但是又聚精会神的听。   谢家乔特别喜欢看她这样的小动作,因为每次这样就代表她会要求他抱着她。   于是他一边讲恐怖故事,一边抱着她,低声说:“那个鬼会抓住小女孩的辫子,将她拖进柜子里,紧跟着柜子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林笙害怕得连脚趾都蜷缩,整个人像一只小兔子,缩在他的怀中,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然后呢然后呢,小女孩死了吗?”   谢家乔轻笑:“你猜猜看。”   “不猜,你说。”   “她化作恶鬼从柜子里爬出来了,说是要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一报复回来。”   林笙倒吸一口凉气,抓着他的衣服问:“我们房间有没有柜子?”   “有一个,白色的,但是不大。”   “里面搞不好有鬼。”   林笙的有鬼论,时常会逗得谢家乔轻笑,她是个胆小又喜欢刺激的人,听完故事后,经常会起很大的连锁反应。   谢家乔只能把那个柜子给搬离了。   其实照顾林笙真的很轻松,除了有一点,很让谢家乔头疼外,其余的事他都做得很好。   那就是给林笙换衣服。   一开始谢家乔找了佣人来照顾她,可是林笙看不见以后,对陌生的人异常敏感,她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安全感,只要谢家乔没在,她就特别害怕。   第一次换完贴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林笙委屈地说:“乔乔,我不想别人帮我换衣服。”   “那怎么办,衣服会脏的,总归要换,你听话,过些日子,等眼睛好了就可以自己换了。”   林笙垂眸,没有说话,前几天医生就有当面跟她说过,说她的后脑勺摔到,所以才会压迫到视觉神经,需要耐心调理才会好,可是什么时候会好,他也说不准。   她抽了抽鼻子,委屈地说:“那你帮我换吧。”   谢家乔的手一僵。   在她住院的第七天,谢家乔第一次给她换衣服,外面正下着狂风暴雨,吹得屋外的树枝疯狂摇曳,好像整个树枝都要被风吹断似的。   林笙特别乖的坐在床边,任由他动手。   可明明一向很温柔的谢家乔,那天出奇的慌乱,不是碰到她的脸,就是自己撞到床边,好不容易给林笙换了衣服,换裤子时,怎么都下不去手。   屋外一阵电闪雷鸣,吓得林笙用手捂着耳朵,“家乔。”   一句‘家乔’,瞬间软化了他的心。   下一秒,她摸索着,钻进他的怀里。   谢家乔双手无措,悬空着,一颗心狂跳不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裤子在这。”谢家乔慌乱间将裤子放到她手里,“我出去等,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说完,也不等林笙反应,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屋外,依旧是电闪雷鸣,他站在走廊,右手握着拐杖却犹如站在大雨中,被淋得浑身湿透,颤抖不已,他抬眸望着硕大的雨滴落在窗户上的景象,满脑子都是林笙钻进他怀中的模样。   焦躁不安,身心烦躁。   站起身来,握着拐杖在四周挪步。   突然,听到门里传来林笙的声音:“家乔,我好了。”   谢家乔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门,看见林笙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可是脑海中她的身影挥之不去,换上衣时,他离她那么近。   而且,什么都看见了。   他的喉咙有些干燥,“哦,好了,那,你饿吗?要不要给你叫晚餐?”   “好,我要吃面。”   “好。”   谢家乔借机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林笙突然叫住他:“家乔,明天会放晴吗?”   谢家乔背对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回答:“应该吧。”   “听说宁阴市有一大片的郁金香花海,带我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谢家乔的心猛然抽捅了一下,扭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双手紧了紧,轻轻‘嗯’了一声。   她说。   他便会做到。   谢家乔给林笙点了丰盛晚餐,其实自从他照顾她这段时间以来,每顿餐食都很好,可是林笙胃口不太好,每回他都要用特别的办法来让她多吃一点。   今天用的是金钱解锁法,林笙多吃一口,他就多给一百。   林笙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战斗力爆表,佯作十分饿的模样,努力的嗅了嗅桌面上摆放的美食,说道:“那你完了,我今天会吃到你破产!”   谢家乔温柔的笑着:“那你可要多努力一点。”   他随即的拿起一碗玉米排骨汤,舀起一口,放到嘴边吹了吹,等不烫了就送到她嘴边:“尝尝。”   林笙早就习惯于谢家乔照顾她,对于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习惯得就像是现在,只要他伸手过来,她就会很张开嘴巴,将他投喂过来的东西全都吃进肚子里。   可能因为今天有了他的金钱鼓励,她吃得比平时要更多。   但是吃面就有些困难了,他用叉子将面全部卷起来放到她的嘴边,林笙嘴巴长得很大,可还是吃得满嘴都是。   谢家乔总会温柔又宠溺的笑着,拿出纸巾将她嘴巴上的奶油渍擦去,低声说:“像个小奶猫,吃得满嘴都是。”   林笙抓住他的手:“敢说我,我咬你。”   她真就抓着他的手放到嘴边,却又小心翼翼的咬了他的指尖一下,那瞬间,谢家乔的黑眸骤变,化作无垠的深海,就这么紧紧的盯着她。   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微风通过窗户吹落进来,吹动了旁边的窗帘,她就坐在离窗帘最近的位置,当风卷起她的长发时,他凑近了她一些,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是在距离她只有十几厘米时,又停了下来。   屋内的的静谧,让林笙有些不适应,她抓着他的手,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滚动喉结:“没什么。”   她故意凑近,又重复:“为什么不说话?”   林笙身上有股很好闻的玫瑰香味,来自于这些日子他买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何在那么多种香味中,挑中了这个味道,实在于蛊惑人心。   他想往后退,却被林笙抓住手腕,不得后退。   然而他后退,她又靠近一分。   在退到角落时,谢家乔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低声说:“不说话,是因为,我想吻你,所以你别靠近我,因为我在你面前,毫无控制力。”   说出这话后,他无比后悔,不明白自己会受到蛊惑,说出这样难以入耳的话来。   可下一秒,就听到她轻笑,问道:“那我这种情况,是不是闭不闭眼都一样?”   谢家乔的心如翻涌的海水,一时之间难以承受巨浪的侵袭,整个人倒在充满温暖的水泊中,失语的望着林笙。   林笙见他迟迟未有动作,就闭上双眼,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静等着他靠近。   谢家乔看着她的脸,慢慢的凑近,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十几厘米的距离,他用了一分钟才到她脸前,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俯身去吻她。   其实他没什么技巧,只是覆盖在她的唇上而已。   但就在那一刻,两人皆是脸色爆红,连耳垂都爆发出惊人的红色,动作就这么僵持着,足足维持了二十几秒,维持到林笙开始缺氧,才猛地推开他,然后背对着他蜷缩在椅子上,整张脸埋在膝盖里。   谢家乔则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动作,连抬起来的手都僵持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   怎么都爬不出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生中还有这样的幸福之事,以至于让他开始失语,不断喊她‘笙笙’。   林笙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在听到谢家乔那蛊惑的声音不断喊她名字时,害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谢家乔一句一句‘笙笙’,喊得她心跳加速。   最终转过身来,慌乱的用手去捂嘴他的嘴,手在触碰到他的嘴时,又因那柔软的温度而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至此,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了。   后来是医生来查房,谢家乔才打破僵局,“那你们检查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然后站起身来,握着拐杖起身离开。   林笙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脸上潮红并未褪去。   等医生做完检查,才说了一句:“林小姐,您脸色看起来很不错啊。”   林笙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回应。   明明还未到立春,怎就觉得这风吹得如此温暖?   *   第二天,果真如谢家乔所言,是个大晴天,他牵着她前往宁阴市北城的花海,因为地方不远,所以两人选择步行。   林笙一会牵着他的手,一边抓着他的衣服。   谢家乔笑着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天天躺在医院里,闷死我了。”林笙抓着他的衣摆,“今天好热呀,感觉都立夏了,我想吃冰淇淋。”   宁阴市属于南方城市,热的也比北方城市要快,一月底的气温就已经升高不少。   谢家乔摇头:“不可以,不能吃。”   他头一回拒绝了她的要求。   林笙不抓衣服,改牵手,与他十指紧扣,漫步在去花海的路上,虽然此前他们已经牵过手,但这一次不同,是十指紧扣,谢家乔看着她的侧脸,唇角上扬,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低声说:“还没夏天,要注意保暖。”   林笙虽然看不见谢家乔的脸,但是她估计能猜到,他应该是笑着的。   而且笑的很好看。   “那好吧,等天气热了,你要赔偿我好多好多的冰淇淋。”   谢家乔宠溺的点头:“好。”   两人沿着那条路一直往下走,走到靠近花海的红绿灯时,林笙的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她看不见,所以手机都由谢家乔进行保管,这一阵,除了父母给她打电话,就没有其他人了,客户的事全都由叶橙全权负责。   谢家乔拿出手机,发现是林菀的来电,犹豫了片刻,没有接听。   林笙察觉到什么,问道:“是谁?”   “林菀。”   林菀上次跟许承洲联合将林笙骗到了酒店里,对林笙来说,这本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更何况因为她,间接性的导致林笙失明,谢家乔本来还温柔的双眼,顿时化出无数的寒意。   林笙接过手机:“给我吧。”   谢家乔迟疑片刻后,将接听键按好,递给了她。   林笙握着电话,迟迟没有说话,林菀也是,迟迟没有开口,两人皆是保持着沉默。   良久过后,林菀才开口:“姐,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啦,我一直在外面旅行,不知道你跟姐夫已经离婚的事。”   林笙面无表情:“你爸妈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故意这么做,不过就是因为,你喜欢许承洲,他说什么,你都会做。”   林笙与许承洲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摆酒,但是家族群里面都是有传阅的。   许承洲如此英俊帅气的长相,在家族群里很是给林家长面子,林菀第一次在微信上看见许承洲的照片时,就深深的被他吸引,后来也追问过父母为何那么优秀的男人会看上林笙。   父母自然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给不了一个准确的回答。   林菀只能默默的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   林笙本来也是不知道林菀这点小心思的,后来有一次她去林菀家中做客,去她房间发现了一张许承洲的照片,就是他们结婚时,林耀发在家族群里的那张。   后来林菀母亲解释,说是许承洲很符合她的审美,还说以后要找男朋友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找。   林笙哑然失笑,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只当是小女孩的青春心理。   毕竟谁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直到这一次,许承洲联合林菀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林笙便觉得之前看到的小细节应当是真的,林菀一直都对许承洲有期许,有期盼,在明知道他们已经离婚的情况下,还愿意帮着许承洲。   她从未想过,自己才是她的亲人。   林菀被林笙这突如其来的戳破有些窘迫,犹豫了许久,破罐破摔:“你话别说那么难听,我也是为你好,你这种条件能嫁给他,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他什么样,再说了,他的家世背景,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他愿意这样大费周章的来追我,我二话不说嫁给他。”   林菀还没见到林笙变瘦的模样,还以为她跟以前那样胖乎乎的,所以也不明白许承洲为何对林笙如此沉迷、如此执着。   林笙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行,当即反驳:“什么叫做我嫁给他就是祖坟冒青烟了?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互相都同意的情况下,不是我求他娶我。”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的谈一谈?你别仗着他喜欢你,就这么作死,等后悔都来不及。”   林笙被气得脸色涨红。   她可以跟别人理论,但是却不知道怎么骂人。   她想破口大骂、想骂脏话,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却只憋出了一句:“你脑子有病!”   话刚说完,谢家乔就把她的电话接了过来,说道:“许承洲不配跟她在一起。”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彼时已经是绿灯,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   林笙被气得整张脸涨红无比,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谢家乔捏了捏她的手心:“别理她。”   林笙轻轻‘嗯’了一声,问道:“到了吗?”   “快到了,就在前面。”   步行了一会,谢家乔就说:“好了,到了。”   林笙看不见眼前的画面,看不见漂亮的郁金香,也看不见蓝天白云的美好,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过分的伤感,通过谢家乔的描述,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画面,应该是美得让人移不开双眼。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轻轻的将头靠在谢家乔的手臂上,说道:“你之前问我,可不可以跟你约会。”   她停顿一下:“那,这算吗?”   谢家乔脸色一凝,喉头滚动:“不算。”   “为什么?”   “太仓促,太简单,太没新意。”他回答了三个不太好听的答案,但是却回复了一个,“跟你第一次的约会,应该是要精心准备的。”   林笙露出笑容:“家乔,你知道吗?我跟许承洲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艰难,很难过。”   他低头看着她,“那你跟我在一起呢?”   她笑着说:“很快乐,每一天都很快乐。”   “谢家乔,我想,我喜欢你。”   *   谢家乔跟林笙回到了医院时,大概是晚上的六点多,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餐才回来。   回来时,下了点小雨,林笙被淋了一身都是。   谢家乔也是。   但两人好像格外的开心,快到医院大门时,他们的脚步甚至慢了下来,在雨中漫步回到医院。   林笙以前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不顾大雨在雨中漫步?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只要跟那个人在一起,淋雨都是一件如此开心的事。   谢家乔害怕她感冒,还是加快了步伐,牵着她的手回到了病房。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却看得清她湿漉漉的样子,笑着将她黏腻的头发别到耳后,温柔的说:“小落汤鸡。”   “帮我洗澡。”她说,“你帮我。”   谢家乔神色一顿,脸色有些难看。   正欲拒绝,林笙就说:“你不帮我的话,我就自己洗,到时候摔倒了,你可别伤心。”   谢家乔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帮你,你先坐着,我去放水。”   “好。”   林笙太懂得拿捏谢家乔了,只要随意的说自己身上的伤,他就会立刻妥协,好像比他自己身上的伤口,他更害怕她受伤。   林笙独自坐在床边,耳边已经传来了淋浴间里放水的声音。   谢家乔的手放在浴缸里,不断感知着温度,深怕太烫了让她难受,也怕太冷了让她着凉。   浴缸很大,他就这么一直蹲着没有离开。   十几分钟后,整个浴缸的水才被放满。   但谢家乔并没有出来牵林笙,而是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眸复杂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笙没有听到水声,便试探性的喊道:“家乔?乔乔?好了吗?”   谢家乔回过神来,低声说:“好了。”   然后从淋浴间里走出来,看着林笙纤弱的背影,喉结微微上下滚动着。   他走到她的跟前,牵起她的手走向淋浴间。   将她送到里面时,握住她的手走到浴缸旁,将她的手放在浴缸上:“水温刚刚好,你摸摸看,适合吗?”   白色雾气正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即便林笙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她的手掌随意的在浴缸里拨弄了一下,笑着说:“嗯,合适。”   谢家乔将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   温度在升高,体温也在升高。   他觉得自己发烧了。   也觉得林笙发烧了。   她脸红的可怕,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泡进浴缸时,他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突然,他站起身来,一向从容淡定的他,头一回结巴:“我,我出去帮你拿衣服。”   “才刚洗呢。”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洗完再拿。”   谢家乔的脚就像是被钉在原地了,怎么都移不开。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拉谁,总之两个人都滚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蔓延到了门外。   雾气多得弥漫了林笙的双眼,她慌张的抓住了谢家乔的肩膀,隐约之间,竟然看见了他的脸。   她紧紧咬着唇,低语道:“家乔,我好像能看见了。”   谢家乔闷哼一声,“嗯,专心点。”   *   林笙最后是被谢家乔抱出来的。   整个人红得跟小虾米似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vip病房的床很大,谢家乔抱着她躺上去后,紧紧抱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林笙也蜷缩在他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戳他的腹肌。   “看见了多少?”他问,“都能看见了吗?”   林笙回答得很小声:“都看见了,看见我们……”   她红着脸,不再继续往下说。   谢家乔亦是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抱着她。   林笙那个时候就在想,当初故意拿出手机来计算叶橙跟谢家乔,真是打脸,其实,何止十分钟呢?   他们在淋浴间里,至少一个小时。   谢家乔是新手,但上手快,林笙头一回感受了这种被幸福包裹的滋味,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闷闷的问:“那我们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谢家乔摸着她的头,“我明天就带你回榕洲,我去找叔叔阿姨下彩礼。”   林笙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抬头看着他,低声说:“我爸会杀了你的。”   她跟谢家乔才重逢多久,就这么被他给吃了,要是被林耀知道,她估计他会杀了他。   谢家乔闷笑:“无所谓,但我肯定要给你个名分,林笙,我想娶你,很久了。”   林笙心一软,抱着他说道:“家乔,谢谢你。”   林笙抱着谢家乔,缓缓入睡,这一夜,她睡得无比的香甜,梦里有谢家乔,有她的家人。   *   林笙视力恢复后,又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身体没问题,就跟谢家乔回到了榕洲。   花农的事,谢家乔已经全权派人去负责,压根不需要她跟叶橙多费心思。   叶橙算是带病上班了,头受伤后,一直有些疼,不过只是偶尔发作,还算好。   得知林笙跟谢家乔回来,她亲自去机场接应,看见两人十指紧扣的走出来,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笑容:“哦……牵手了哦,还是十指紧扣哦。”   林笙脸一红,说道:“你别起哄。”   “十指紧扣了,怎么是起哄呢?”叶橙挑眉,“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们在一起了。”谢家乔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就去她家找叔叔阿姨提亲。”   叶橙本来还八卦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色,眼睛瞪得极大,一把搂住了林笙的脖子,低声说:“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快就让人给吃了,老实交代,有没有那个什么?”   林笙脸一红,压低嗓音:“有啦,你别问了。”   “我的天呐。”叶橙一脸的吃惊,“怎么样怎么样?”   “嗯……”她咬唇,“反正比你我想得都要好。”   叶橙再次震惊。   走到背后看了看谢家乔的背影,忍不住惊叹摇头:“不得了啊,谢家乔果真是……”   “厉害。”   *   谢家乔本来是要直接去林笙家中提亲的,林笙原意是想让他往后推一推,让父母再适应一下。   毕竟她跟许承洲离婚前后加起来,也就一个多月。   他们是接受不了,她这样随便的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突然要结婚。   谢家乔却表明他想去她的心意很坚决。   劝说无果,只能带着他回家。   到家门口时,林笙还深深吸了口气,“我爸真的会打你的,到时候见情况不对,就跑!”   谢家乔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不怕。”   千难万险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退缩?   谢家乔握紧拐杖准备进门,但就在此时,手机响起,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脸色一变,低声说:“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好。”   谢家乔握着拐杖走到另外一侧接电话,林笙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但看着看着,就看见他上了一辆车。   紧跟着,她的手机响起。   【笙笙,我有急事要出国一趟,等我回来!】   林笙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眉头微微蹙起:【好,我等你。】   谢家乔这一出国,就十几天没有回来。   转眼都立春了,林笙脱掉大衣,穿上毛衣和牛仔裤,每日奔波于花店和家。   叶橙也因为处理好了合同的事,没有再继续出差。   两人经常聚在一起,不是聊天吃饭,就是喝酒玩闹。   傍晚,叶橙跟林笙在店里用餐,叶橙问她:“谢家乔这出国都多久了,一点消息没有吗?”   “嗯。”林笙有些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里的饭,“他好像特别忙,我给他发微信,很久才回,可能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吧。”   “欸,话说回来,他在国外到底干什么,你知道吗?”   林笙摇头,“不知道。”   她可不敢说谢家乔的父亲是谢泰初,怕叶橙说她脑子有病。   实际上,她也还没相信,谢家乔的父亲,就是谢泰初。   她觉得,他应该是在国外创业,做着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手机一看。   ——第九中学一班。   【亲爱的同学们,本月的二十号是咱们班主任梁老师的退休日,咱们组织了一次聚会,请在榕洲,或者在榕洲附近相隔不远的同学务必参加,收到请回复1。】   林笙想起曾经那个对她还不错的梁老师,于是在屏幕上按下;【1。】 第31章   ◎原来谢家乔也会玩这招……◎   叶橙看着林笙那垂头丧气的样子, 加了一个鸡腿放到她的饭盒里,满嘴塞着米饭,嘟囔着说:“那他跟许承洲比起来,哪个更好?”   林笙放下手机, 夹起米饭放进嘴里, 望着门外走过的路人,有朋友、有亲人、也有爱人, 结伴同行、嬉笑打闹, 俨然一副人间烟火气息极浓的画面, 她拿起筷子, 随意的指了一个路人, 说道:“你看啊,这外面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只有那两个人才能走到一起,换做别人不行吗?”   叶橙没懂,啃着五花肉看着她。   “实际上经历过许承洲跟家乔,我才明白, 有些人是天生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许承洲永远以自我为中心, 看事情的态度和想法, 都是非常的利己主义,但家乔不一样。”   她停顿片刻,唇角上扬,“他是一个, 非常, 非常温柔的人, 跟他在一起后, 我觉得我每一天都像走在阳光下,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我觉得他是我的命中注定。”   叶橙听不得这么腻腻歪歪的话,忍不住伸出双手给她看自己泛起的鸡皮疙瘩。   “你好肉麻啊,以前跟许承洲在一起的时候,没见过你这么肉麻。”   林笙笑着说:“你还没遇到呢,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立春后,林笙下班更晚了些,经常会忙到凌晨十二点收工,今天稍微早了一些,十一点左右就开车回家了,父母给她留了门,还留了宵夜,她随意的吃了几口,就上楼洗澡。   洗完澡就发现手机发着亮,凑近一看才发现是谢家乔发来的视频电话。   她按下了接听键,视频里很快就出现谢家乔那张英俊的脸,他正坐在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繁华的纽约,从层高能看得出,他应该地处中心,而在他身边还有一只边牧。   那只边牧长得特别好看,就趴在谢家乔的腿上。   谢家乔穿着蓝色的衬衫,领口第一个扣子是解开的,隐约能见锁骨,两侧的袖子往上推,推到了小臂,右手腕上ROLEX商务男士腕表,衬得他整个人格外矜贵温柔。   “刚上班?”林笙躺在床上,任由头发铺散在周围,“好可爱的小狗啊,是你的头像。”   谢家乔摸了摸那只狗的头顶,“它叫元宝,我帮你养的。”   林笙一愣,想起来谢家乔第一次来她花店加她微信的时候,他的头像就是一只边牧,再联想起他送她生日礼物,是一只小狗时,恍然大悟。   她狗毛猫毛过敏,喜欢却不能养,谢家乔早早的就位她养了一只。   心中顿时泛起无数的暖意,翻了个身,将手机立在枕头旁,双手托着脸,问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狗毛猫毛过敏的呀?而且我们在玶南遇见,你给我那份礼物,如果我不出现在玶南,你要怎么给我?”   “去榕洲当面送给你。”谢家乔笑着说,“反正一定要送给你。”   林笙双脚轻轻摇晃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旁边的抽屉,将抽屉里的那只小狗挂件拿了出来,快速的跑上床,将挂饰放到视频前:“你看,我一直放在身边呢。”   她像炫耀似的,趴在床上摇摇晃晃。   谢家乔看着她宽大领口下的身材,眼神暗了暗,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你那边很晚了吧,要不要休息?”   “我好不容易跟你打一次视频通话,你干嘛这么急匆匆让我挂断?”林笙有些不满,“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谢家乔声音变得低沉,喉结上下滚动,“我,我是,太想你了,还有,你下次跟我视频,衣服多穿点,不要穿睡裙。”   林笙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突然变脸,右手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通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嗯,不确定,手头上的事好多。”谢家乔叹了口气,“但下个月一定会回来。”   林笙颓废的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那好吧。”   谢家乔能够跟她通视频的机会也很少,他忙起来的程度让人匪夷所思,林笙甚至都觉得他之前跑回国陪了她那么久,是哪里来的时间?就算是视频通话,也是短短的几分钟就挂断。   他在国外上班,她已经睡觉了。   她起来上班,他又入眠。   不同时差、不同国家,但这份思念却是怎么都无法阻断。   周末是欢送梁老师的退休会,林笙化了个淡妆,穿上淡蓝色的套头毛衣,再加黑色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绑成马尾,一点也不像是已经走上社会的职场人,反倒像是刚入学的大学生。   出发前给叶橙发了信息,说自己今天要去参加聚会,大概是不会回店里了。   叶橙只给她回了一句:【晓得了,你啊,最近真是过得太滋润了。】   林笙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来到了班长订好的聚会地点,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维海酒店的三楼。   在高中时期,梁老师对林笙照顾有加,有几次被她撞见林笙被人欺负,她都会站出来为她说话,本来这样的小事被其他老师看见了,顶多说上几句,到了课堂上不会再提。   但梁老师在课堂上提过很多次——不能以取笑别人为乐,不能以行伤害来达到玩笑的目的。   字字句句说入她的心扉,她对梁老师的感情要比其他老师要来得更加深厚,所以即便她不喜欢那个学校,不喜欢那些同学,为了梁老师,她依旧会来参加。   她懂得感恩,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份价格昂贵的礼品。   而这份礼品,是谢家乔给她预定的。   他说,梁老师亦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回不去,你帮我好好问个好。   林笙身上承载着两个人的祝福,仰头看着维海酒店的大门,便拍了个照片发给谢家乔:【我到啦~】   然后提着礼盒走了进去。   到了三楼后,林笙就看见前面大厅上挂着一道红色横幅——祝贺梁老师退休,榕洲第九中学15级全体学生敬上。   林笙一愣,这才发现,不止一班的人来,年段的人都来了。   因为梁老师不仅是一班的班主任,也是整个年段的段长,受她恩惠的人,可不止林笙一人。   看着越来越多人聚集到前面的大厅里,她握紧了手中的礼盒,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依旧有非常多的熟面孔,班长、学习委员、以及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   “今天笙胖会不会来啊?”   “肯定会啊,她嫁给了我们校草欸,上次聚会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匪夷所思,笙胖怎么能嫁给校草,而且听说上次百年校庆,她本来是不想来的,估计是想来炫耀她是校草老婆的身份吧,所以来了。”   “我就说嘛,咱们校草是被鬼蒙住了双眼,怎么会娶笙胖那样的女人。”   “你可别说,我还真特意去打听过,说是他跟梁雪婧分手了,然后心如死灰,这个时候笙胖趁虚而入,就顺利嫁给他了,其实换做是谁,阿猫阿狗去求婚,搞不好都能成功。”   “那笙胖哪里可以跟梁雪婧比,简直天差地别。”   “笙胖就是运气好,想想上次校庆聚会,咱们校草喝醉了倒在她肩膀上的样子,啧啧……”   “我真不知道校草是怎么吃得下去的,看到她那么肥的身材,还能有欲望啊?”   “我听说上回他们送校草回家的时候,发现校草跟笙胖是分开睡的,说明校草也吃不下去,哈哈哈哈。”   林笙站在门口,听着那些人的言语,面无表情。   以前她遭受非议、遭受讽刺时,总觉得世界与她为敌,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可现在跟谢家乔在一起后,她突然明白不是世界与她为敌,也不是她不够好,而是这些人本来就贱,她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他们错。   不是她错。   林笙深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走进去,与之前校庆时畏首畏尾的模样差距甚大。   本来一人进来是平常事,并不会起什么波澜,可林笙长得太漂亮,美貌又温婉,就像是古典世家走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简单的衣服在她身上,格外抓眼。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她的身上,有惊叹、有惊艳、也有震惊和疑惑。   上回的校庆,大家都打了照面,没见过哪个人长得如林笙这般漂亮清灵的。   整个现场安静了下来。   林笙将那份礼物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看着曾经的高中同学,淡淡的说:“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配不上许承洲的,他很好,但我也不差,你们要真觉得他有那么好,不如亲自去追他,没必要在背后乱嚼舌根。”   这样一席话,顿时震惊了全场,大家目目相觑,隐约有个答案脱口而出——站在眼前的人就是林笙。   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在几个月前,林笙还140多斤,胖的要命。   也就在这个时候,许承洲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她说的没错,你们没资格谈论她,更没资格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说这样难堪的话,我喜欢她,是我追求她在先,不是她趁虚而入。”   众人回眸望去,看着许承洲的身影,犹如在本来就泛起波澜的水面重重一击,掀起滔天巨浪。   毕竟谁能想到,前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林笙从校庆时的140多斤,瘦到如今90多斤的模样,而且昔日高高在上的校草还当着整个年段的人承认,是他追求林笙在先,是他喜欢她。   这样的话,无疑是打破了他们之前说的那些猜测,林笙不是不择手段,不是趁虚而入,反倒是他追求林笙。   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开始议论纷纷。   “上回校庆,咱们校草明明没有她那么好。”   “就是啊,我上厕所的时候还听到他们在吵架呢。”   林笙看着身后的许承洲,莫名的想起在宁阴市的事,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半步。   许承洲看见她细小的动作,心里难受得很,但面上不显。   他靠近她一分,她便后退一分。   直到推到了旁边的桌子,她才开口:“你别靠近我。”   “林笙……”许承洲拧眉看着她,“之前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谢家乔将林笙带走后,他企图去医院看她,可是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她双腿是血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跟纸一般,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颀长的身影染上无数的失落,最终选择离开。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明明想跟她好好的。   明明……只是想跟她好好的。   林笙对许承洲的爱意,如指尖流逝的细沙,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再到如今,曾经那些汹涌澎湃的爱意竟然不存留半分。她望向他时,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憧憬、开心,只有无尽的冰冷与陌生。   许承洲的心仿佛坠入了深海,触礁不得往生。   他的目光紧紧的凝望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咽喉,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笙?!”突然,梁老师走了进来,看见全场安静,目光都聚集在林笙跟许承洲上时,她便走到跟前,看着纤瘦的林笙,眼里露出诧异,“我还以为是谁呢,真的是你啊,林笙。”   林笙回过神来,看着梁老师,露出淡淡的笑容:“梁老师好,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梁老师亲切的握住了林笙的手,“哎哟,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上回校庆,我听他们说,你还是肉嘟嘟的呢,怎么几个月没见瘦成这样。”   梁老师眼里满是心疼,林笙则笑笑的表示自己吃得少,也就瘦的多。   梁老师牵着林笙坐到旁边的位置上,一个劲的拉着她说起高中的事,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是依旧能引起她的共鸣。   “你以前是真听话,也是真乖,那会你后桌叫……谢家乔,对,谢家乔,他天天推着轮椅上课,都是你帮忙推他上来的,别人说他,你还不乐意呢。”   林笙一愣,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竟硬是没想到有这回事。   她只记得自己被人欺负,被人嘲笑,也记得谢家乔跟她说过几句话,但不记得这回事了。   若细细一想,好像有那么几回帮他推轮椅,在三年的高中生活里,这样的小事远比不上读书这样的头等大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旁边的人距离林笙很近,可以很直观的看见她细嫩的皮肤,精美的五官,感叹之余牵着旁边同学的说,压低嗓音:“我的天,真的好漂亮,跟娃娃似的,她是不是去整容了?怎么瘦下来大变样啊?’   其实不止他们,其他人早就在梁老师进来后就开始议论纷纷了,只是不敢议论得太大声。   梁老师与林笙聊了一会后,就起身外出接电话,而这时,那些同学才开始喊道:“林笙,你到底是怎么瘦的?怎么变成这样啊?是不是为了咱们校草特意减肥的?”   “校草跟你果然般配啊,金童玉女!我早说你们很合适的。”   “合适什么。”有人不屑地说,“她要不是去整容了,能变成这样吗?我不觉得有人减肥能变得这么漂亮。”   听到这话,许承洲猛地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看着角落里的女人。   说这话的女人,便是以前在班上极其厌恶林笙的人,在高中时期,林笙被嘲讽、被耻笑中,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如今看见林笙变得这么漂亮,心中更是不屑,凭什么以前不起眼的胖子可以变成所有人眼中的美人?还能嫁给许承洲这样的男人?   许承洲的脾气没那么好,之前不喜欢林笙也就算了,如今喜欢她,是绝对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她。   当下就走到女人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冷冰冰地说:“我听他们说,你在高中的时候经常欺负林笙,怎么,你是觉得没人替她出气,你就可以这么放肆吗?”   许承洲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许承洲的力量惊人,且真要与他打斗,绝对是手下败将,他曾经为了梁雪婧,在高中创造过一人打四人的记录,虽然后来几人都被登记在册,但许承洲毫发未损。   据说是许继同出面,花了钱的。   那时他们就说,许承洲有颜有钱,谁做了他的女人,天下横着走。   女人被他拎起来,还是当着那么多昔日同学的面,一时之间脸上挂不住,又抛不下面子道歉,便硬着头皮说:“怎么了,我说得有错吗?上次校庆的时候,她本来就很胖很丑啊,而且你那个时候当着我们的面还说呢,说林笙很烦人,做一点事都做不清楚,如何如何嫌弃,现在怎么又为她说话了?你不是喜欢梁雪婧吗?!”   女人这一些话,一下子将现场气氛拉到了尴尬的氛围中。   全校人几乎都知道许承洲跟梁雪婧的那段往事,梁雪婧漂亮明艳,是全校男孩的梦中情人,她与许承洲的爱情可谓是风花雪月,成了无数人的爱情标杆。   但毕业后,他却与林笙这样平平无奇的人结了婚。   而且上一次在校庆时候,许承洲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林笙,看不惯她拿着名片到处炫耀,不过就是开了个花店,月流水比普通花店更好了点罢了,值得在这样聚会的日子里这样出风头吗?   所以在同学问他的时候,他就说林笙很烦人,做事做不清楚。   言语之间,全是嫌弃。   林笙也没想过在那次校庆的背后,许承洲这般说她。   她为了讨他欢心,甚至还跟着去了后面的聚会,听到他醉酒后的那番言论——你就不能多爱我一点吗?雪婧?   想到这,林笙不由得握紧双手。   所有人的目光在林笙跟许承洲来回扫荡,都品出这两人间有些不太对劲。   下一秒,许承洲的拳头就直接挥在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猝不及防间,整个身子往桌面上倒去,顺势抓住了酒席上的桌布,紧跟着桌面上所有的杯子、碗碟,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女人惨叫与许承洲暴怒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时之间,现场乱作一团,所有人上前拦着许承洲。   但许承洲双目猩红,指着女人一字一句:“你给我记住了,林笙是我的妻子,你们要是再敢多说她一句不好的话,别怪我下手无情,我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欺负她,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女人捂着脸嚎啕大哭,喊道:“凭什么啊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嫁给你!”   哭喊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很尴尬,一来他们已经长大,虽然背后乱嚼舌根,但不代表会舞到正主面前去,二来林笙与许承洲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这么说,不就代表对许承洲还抱有幻想吗?林笙见状,走到人群旁,开口说道:“你们没必要嫉妒,我与许承洲早就离婚了,你们要是喜欢他,大可以去追他。”   听到这话,全场再次寂静。   许承洲猛地推开了人群,走到林笙跟前,双眼猩红的望着她,“林笙,你就这么想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林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我们没有离婚吗?”   许承洲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林笙挣扎了会,却没挣扎开,他力大如牛,她根本就不是对手,而且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许承洲的面子。   由着他牵到门口时,梁老师出现了,看着现场一片狼藉,又看着脸色难看的许承洲跟林笙,推了推眼镜,“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没人回答。   “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孩子了,怎么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梁老师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人群中间,扶起那个被许承洲揍了一拳的女人。   看着她脸上的伤口,梁老师皱起眉头,居然没有问她为什么受伤,只是扭头看着林笙,喊道:“林笙,你过来。”   林笙甩开了许承洲的手,走回到了梁老师的跟前。   梁老师握住她的手,看着在场所有同学,一字一句:“如今你们走上社会,有人当大老板,有人在公司里工作,也有人在家带孩子,为人父母,那么请问,现如今,你们觉得这个社会容易生存吗?为人父母好当吗?’   大家目目相觑,没有回答。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高考之后的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这辈子要经历的事情很多,你工作有工作上的难事,创业有创业的难事,但总归在这些日子里,你会遇到千千万万的人,你觉得在工作里遇到不顺心,就可以去贬低那些不如你的人,就没有想过那些不如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起来,同样的,那些让你不顺心的人,有一天也会落下来,成为你的垫脚石。”   “能成为朋友很不容易、能同窗三年更不容易,林笙在遭受你们言语暴力的时候没有说过一句针对你们的话,但你们呢?处处针对她,是真当她是软柿子,没有人保护了吗?”   梁老师虽然已经是退休的年纪,可说话声音依旧如洪钟般,彻响于整个大厅,“我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林笙的不是,或者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后嚼舌根,以后都不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学生!”   全场寂静。   林笙望向梁老师,早已经泪眼朦胧。   她要的根本不是那些人的道歉,伤害已经造成,谁要他们的道歉?   她要的,不过就是这样一份偏爱罢了。   梁老师说话,已经有人上前跟林笙认错,但林笙并未说出原谅的话。   现场乱作一团,梁老师叫来了工作人员清理现场,并且将林笙安排到老师那一桌,让她好好吃完这顿饭再走。   林笙这才坐了下去。   许承洲想坐得离她近一些,却被梁老师拦了下来,“我听说你们的事了,既然离婚了,就别靠她太近,坐别的地方吧。”   然后就安排了一个离林笙最远的距离。   说完,转身走到门外,恰巧电话响起,她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很快,视频那头出现了谢家乔的身影。   “梁老师好。”   “家乔。”梁老师笑着说,“你不用打电话给我,林笙的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那些人敢说她,我非得好好惩治一顿不可,另外承洲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安排他们坐得很远。”   谢家乔微笑,“那谢谢梁老师了,改天回国请您吃饭。”   “那叫上林笙一起,你们要是结婚,高低得请我喝喜酒。”   “好,一定。”   *   林笙有些如坐针毡,因为跟她同一桌的是以前的教导主任、副校长等,她有些害怕的垂着头,佯作玩手机。   【家乔!乔乔!你在吗!?天哪,我居然被梁老师安排坐在副校长这一桌!我好尴尬啊!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快点出来陪我聊聊天!】   【出来了。】   【呜呜呜,家乔你最好了,我好想你啊。】   发送出去后,谢家乔就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书香桌面,上面压着宣纸,而苍劲有力的笔迹出自于谢家乔,宣纸上写的是——林笙喜欢谢家乔。   谢家乔:【好看吗?】   林笙脸一红:【你不要脸欸,为什么不是你喜欢我?】   谢家乔:【嗯,因为我爱你。】   林笙:【……】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谢家乔的情史为零这件事,她觉得他是一个会说情话、也会撩拨人心,并且玩的很高级的一个人,怎么都不像是第一次谈恋爱。   不对。   她努力的想了想,想起他们在浴室的那件事。   突然也觉得……好像真的是第一次。   【你不在公司吗?】   【嗯,在我父亲家里。】   林笙手一顿,不知道该打什么字了。   她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提起要带她见见父母呢?   还是说,其实他父母不是谢泰初?   思绪之际,谢家乔又发来了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是他委托别人拍摄,他站在桌子面前,拿起刚刚写好的那张——谢家乔爱林笙的宣纸。   他的身子就靠着旁边白色的墙壁,身子颀长,气质温柔矜贵,眉眼之间全是宠溺,甚至于元宝都入镜了。   她唇角带着笑意,指尖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唇角止不住上扬:【好吧,原谅你了~】   【现在有稍微好点吗?还紧不紧张?】   【还好。】   刚发送出去,对面的副校长就端起了酒杯,说道:“林笙是吧,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林笙一听,如临大敌般的端起面前的酒杯,慌张得不像样,连话都说不稳:“啊,您,您喝,随意就好。”   副校长是刚来的,并不知道刚才发送的情况,笑意盈盈的说:“你们这一届学生里,就你长得最好看。”   林笙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心里却还是惶恐的,谁能接受的了学生时代的副校长这般恭维?她觉得自己会折寿。   好在很快,宴席开始,梁老师也回来了。   她坐在林笙的身边,很亲切的握住她的手,问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林笙总是很听话的一一回答,期间同学们也有准备别样的演出,有歌曲大串烧、小品、舞蹈……   林笙被那小品逗得眼泪都出来了,回眸望去,曾经的那些同学也都是如此。   即便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可人的青春只有那么一次,所有人愿意为这样的青春付出时间和精力,这些串烧、小品,一下子将刚才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   聚会结束时,大约是晚上的九点多。   很多同学开始告别,林笙也拎起包包跟梁老师告别。   走出聚会厅的时候,有几个同学走上前来,你推我阻的,似乎都不敢上前搭话,最后是一个男人走到她跟前,不好意思地说:“林笙,以前的事对不起啊,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你要是有空咱们一起再去外面玩玩,反正时间还早。”   “是啊,一起去吧。”   林笙看着他们,笑着摇头:“不好意思,不去了。”   说完,便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见许承洲的身影靠在门框上,右手夹着猩红的烟,浓稠的烟雾从他嘴里慢慢的散发出来,许是听到了下楼声,他扭头望去,就看见了林笙的身影。   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台阶上,就这么遥遥相望。   林笙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眼神,下楼离开。   在经过他的跟前时,他低声说:“林笙,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道歉的,那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   许承洲的声音很沧桑。   林笙慢慢扭头看着他,说道:“许承洲,你知道楼上那些同学跟我道歉,我是什么感受吗?”   许承洲从未被人欺负过,他一直是被爱包裹着的,不知道什么是被羞辱,什么是痛苦,所以对他而言,被道歉是什么滋味,他根本就不懂,也无法体会林笙的感受。   “我一点都没有解脱,我只是觉得。”她看着他,很认真的说,“就这样吧。”   许承洲看着她眼里毫无波澜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握着她的手,反而觉得离她越来越远了,昏黄的路灯照得他的眼眸很是空无,眼睑垂下,苦笑一声:“林笙,你知道吗?从我确定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绝不放手,我不管你现在与谢家乔怎么样,我都当你是我的妻子。”   “许承洲,你凭什么觉得你爱我呢?”   许承洲低声呢喃:“从你离开后,我再也体会不到爱,再也感知不到爱,再也……无法入眠的时候,我知道我陷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情绪中,我和阿雪真诚的相爱过,但那份相爱不同,我只是在做一件,我会做的事,可我跟你之间的爱,是我从未做过的,让我能一次次陷入其中的事。”   如果可以重来,许承洲会在那一次次空虚的夜里,一次次失眠的时候提醒自己,他不是不习惯林笙的存在,而是他已经爱上她了。   “我们不可能了。”林笙抿唇,“我只想跟家乔在一起。”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许承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露出了苦涩的笑意,原来人真的有报应,他伤害了林笙,活该这个时候遭到反噬。   *   林笙回到家里后,又给谢家乔发了信息。   彼时叶橙也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快看!超级大帅哥,猛男!这身材!棒极了!】   林笙点进去一看,回道:【很一般啊,家乔的身材比他好多了。】   叶橙:【……真的假的,你们上次……那啥,你眼睛不是看不见吗?】   林笙:【咳咳,中间就看见了,可能是……他太厉害了。】   叶橙:【……我不信,除非你发给我看。】   林笙:【想得美!】   发完,她点开了谢家乔的微信,发送:【家乔!乔乔!叶橙说这个男人身材很棒!我说没有你好!帮你掰回一局!】   过了五分钟。   谢家乔:【以后不准看这些,看我就行了。】   林笙:【你工作好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呢,还不允许我望梅止渴啊?】   刚发送出去,谢家乔就发送了一大堆的图片过来。   林笙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图片,脸色涨红无比,然后伸出手,无比艰难的打字:【谢家乔,你!变!了!你居然敢发这样的照片给我!】   谢家乔:【不喜欢?还有其他,看吗?】   林笙突然明白以前妲己的威力在哪了,就是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还是忍不住想要往里踩:【看!!给我发!】   谢家乔:【{笑脸}骗你的,没有了,回国给你看,想怎么看都行。】   林笙:【……】   原来谢家乔也会玩这招……   *   因为昨天聚会,林笙早上没有去花店,中午才去。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电话就响起来了,她一边穿鞋一边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许继同急促的声音:“林,林笙,你要是有空,来一趟市立医院好吗?”   林笙赶紧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许继同的来电,自从上次的事情结束后,她与许家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与许继同和彭雅更是没有来往。   如果看见许继同来电,她肯定不接。   “叔叔,我很忙,我……”   “承洲出车祸了,昨天晚上在合南街路段出事的,情况很严重,因为昨天太晚了,我没有叫你,可今天我实在是没忍住,你能来医院看看他吗?我害怕他……挺不过去了。”   林笙:“……”   “在哪,我现在过来。”   林笙挂断电话后就赶到了医院。   彼时许承洲还在手术室里,彭雅在外面哭成了泪人,许继同则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看见林笙的身影后,彭雅就一直握住她的手,哭着说:“笙笙啊,算我求你了,你别跟承洲分开,他真的很喜欢你的,昨天他就是因为你的事,酒喝多了在路上被人撞了,医生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弱,如果抗不过去……整个人就要没了啊!你说我怎么能接受他离开!”   林笙听到这话,脑子有些疼。   许家的很多亲戚都站来了,站着、或者坐着看着林笙。   他们眼里都投射出来同样的情绪——是她害死了许承洲。   如果不是因为她,许承洲不会彻夜买醉,不会看不清路段被人撞飞。   都是她的错。   林笙脸色不太好看,也并未选择在当下那个环境中安慰彭雅,而是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我……”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旁边的亲戚反手就给了林笙一巴掌,打得她半张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捂着脸扭头望去,打她的是许承洲的大伯。   “我告诉你,整个许家就承洲这么一个学习好、能力好的苗子,他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林笙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咬着牙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这句话很快引起了众怒,许承月从走廊尽头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林笙的头发,尖叫着怒吼:“林笙,我哥要是死了,我就捅死你,让你去给我个陪葬!”   林笙被她揪住头发,吃痛得不行,下意识的就给了她一脚。   许承月整个人被踹飞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哭喊起来:“你杀了我哥还不够,你还要杀我!爸妈!大伯,打死她!” 第32章   ◎我会娶她,若我做不到,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现场一度混乱, 林笙捂着自己的脸,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几个亲戚拦着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走,非要让她待在那里, 等着许承洲出来。   林笙无奈, 只能在那里等着,大约半个小时后, 许承洲被推出来了, 所有人都围上去询问, 医生告知他们许承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但后续还要继续观察, 随后就将人送进了病房里。   两个亲戚拉着林笙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林笙无奈,只能说道:“你们再这样扯着我,我可就报警处理了。”   “报警?”许继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走到她跟前, “笙笙, 我跟你妈待你可跟亲闺女似的, 一心盼着你跟承洲能好, 你现在说这话,未免太寒人心。”   “是啊,太让人寒心啊,承洲对你多好,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听着那些亲戚的话, 林笙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许承洲与我在婚姻存续期间, 从未碰过我, 他从未履行过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不关心我、也不爱我,如果你们说的是家世背景,那我承认,我配不上他,但这与爱情有关吗?”   林笙一再克制、一再隐忍,不过也就是看在彭雅跟许继同的面子上,抛开其他不说,他们对她确实算不错。   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再不错的关系,也没有维持下去的意义。   “我要的,他给不起,他要的,我没有。”林笙哽咽,“今天这一巴掌,就当是我与你们许家一刀两断的代价,从今以后,无论许家发生什么事,不必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出现。”   说完,就甩开了两人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而身后的亲戚还要上前抓着她,许承洲微弱的声音响起:“让她走吧……”   林笙听到他的声音,眼眶里的眼泪瞬间落下来,她终究没办法和平的面对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于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许承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看着林笙远去的背影,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我要的,他给不起,他要的,我没有。   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回到高中时期,意气风发的他从楼上走下来,看见有几个同学正在欺负林笙,他二话不说冲上前,狠狠揍了他们一顿。   最后还威胁他们,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她。   那些同学应声回答后落荒而逃。   他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站在身后的林笙,笑着说;“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   人生有重来的机会吗?如果有的话,那就停在这一刻,停在这个,她第一眼爱上他的时候,那么他想,他会做一个英勇的王子,不惧一切的为她斩断所有的千难万险。   *   林笙下楼后,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半张脸,确实是肿的不像样。   她不敢深呼吸,不敢张开嘴巴说话,只能默默忍着疼痛走出医院。   走出南淮路东段时,天空便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本来还是小雨,可是下着下着雨势转大,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在匆忙的往家跑,或者往遮挡物跑,唯独只有林笙一个人慢慢的走在路上,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身体。   走到公交候车亭的不远处时,她突然停下来,身子蹲着,将头埋在腿上,痛哭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雨伞遮住了她头上的雨水。   她抬起那双满是泪痕和雨珠的脸,撞进了谢家乔那双温柔宠溺的黑眸中:“谁家的小猫,淋湿了也不懂得往家跑?”   “家乔!”   林笙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   灼热的温度透过衬衫传递过来,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并不嫌弃她浑身的雨水。   林笙紧紧抱着他,本来还坚强的心,顷刻间被满腹的委屈和难过瓦解,崩溃得不成样。   她哭了好久,情绪才平复许多,躲在他的话里抽抽搭搭:“许承洲出车祸了。”   “嗯。”   “可是他的家人都认为是我害了他。”林笙的眼泪又落下来,“说我是罪魁祸首,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我只是拒绝他而已。”   谢家乔温柔的问她:“那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在国外吗?”   她抽抽噎噎的抬眸望着他,可怜兮兮的说:“怎么回国的?”   谢家乔这才发现她红肿的半张脸,温柔的眼眸中迸发出些许的寒意,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可是刚碰上去,她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慌乱的收回手,拧眉道:“先去看病,等消肿了,我再带你去讨回公道。”   林笙红着眼睛摇头:“不要,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接触。”   她其实是担心,许家人情绪那么不稳定,谢家乔过去只会激起他们的怒火,搞不好会被打得更惨。   她的那点小心思在谢家乔眼里如透明物般,只需一眼就能看破。   他轻轻的笑着,握住她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会担心的,再说了,大家都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那真要动手,我也不怕。”   林笙靠着谢家乔的手臂,轻轻的点头,跟谢家乔在一起,永远只会感觉到安稳、开心、幸福,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觉得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本来还有些难过和委屈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两人来到最近的诊所,医生替林笙敷了药,又开了点消炎药后,脸上的红肿肉眼可见的消退下去。   出来时,雨已经停了,谢家乔又送林笙回家,让她换衣服,到家门口时,谢家乔望着敞开的门,神色变得有些晦涩,捏了捏林笙的手心,低声说:“你去换衣服,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林笙以为他去处理工作的事,点头说:“那你早点回来,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知道了。”   两人分别后,谢家乔就坐上了车,司机询问他要去哪,他直接说去医院,然后打了一通电话,脸色变得极其阴沉,与刚才和林笙在一起时完全不同。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了医院,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一群人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医院,来到许承洲的病房门前,一眼就看见了病房内的亲戚,通过林笙刚才的描述,打她的人是许承洲的大伯和许承月。   见他们还在病房内,便握着拐杖缓缓走了进去。   十几个黑衣人就站在门口站着,气势很吓人,路过的病人和路人都选择绕道走。   谢家乔的突然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他,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以为他是许承洲的朋友,正想上前招呼,便听到许承洲恶狠狠的声音传来:“谢家乔,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炫耀你跟林笙在一起,来看看手下败将的吗?”   听到许承洲这话,大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林笙口中所说的‘男朋友’。   在跟许承洲离婚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就交了男朋友!   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婚内出轨。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了,本来还算和善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敌对起来,大伯首先走到谢家乔跟前,虽然个头不如他高,但声音如洪钟般,斥责他:“林笙刚走,你就来,怎么,你们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想到我们面前来玩什么花样?我告诉你,你……”   话音刚落下,谢家乔就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   一时之间,大伯的话就卡在了咽喉中,怎么都说不出口,眼睛瞪得极大,双手不断挣扎,但怎么都挣扎不开。   见状,房间内的人想冲上去帮忙,可门外的黑衣人鱼贯而入,一人控制着一个,令他们无法动弹,那些黑衣人都是练过的,手劲大得可怕,用力一压,就能疼得叫喊。   反观谢家乔,掐人时,云淡风轻,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道:“你打林笙?”   大伯张着嘴,‘啊啊’的叫了几声,却怎么都说不出话。   许承月也被人控制在角落,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看着谢家乔,她听说林笙已经交男朋友了,但是从未想过,她交的男朋友长得这么好看,隐隐有超越许承洲的趋势,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自带的矜贵,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林笙怎么能攀附上这样的人?   一时之间,嫉妒和不甘在许承月的心间汹涌着,她紧紧咬着牙,说道:“打了,怎么样,你是来替林笙报仇的吗?”   谢家乔的目光慢慢的转移到了许承月的身上。   仅仅是那么一眼,就看得许承月浑身发麻,她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神杀人,谢家乔的眼神凌厉得让人害怕。   她竟然被他的眼神恐吓到,潜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你,你怎么看着我做什么?”   谢家乔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了大伯,大伯猝不及防间跌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黑衣人控制住。   他缓缓走到许承月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你经常欺负她是不是?”   许承月很明白他口中这个‘她’指的是谁。   生性高傲的许承月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低头,也不可能认错,硬着头皮说:“是又怎么样,她配不上我哥,只配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谢家乔并未生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握着拐杖走到许承洲的跟前,“你们家族有三房,你爸妈跟你这一脉一直都做广告行业,算得上是行业翘楚,排得上名,你大伯在从事餐饮,三叔服装业。”   许承洲不知道谢家乔如何得知他们家里的事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林笙告诉他的。   可是他不知道谢家乔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眯着眼眸说:“那又怎么样?”   “许承洲,我敬你在工作上的能力和才华,确实非常厉害,INJ集团在初级筛选下季度的广告合作公司时,即便你不在公司的考虑范围内,我也会出于对你能力的认可,想和你合作,商场与爱情无关,但你偏偏要让我从商场这个角度切入。”   谢家乔说出INJ公司的名字时,全场顿时寂静,整个许家都在商场上混,即便不是在一个行业里,但也知道这个位于全国五百强企业的公司,有多厉害,多强。   大伯震惊又惶恐的问:“你是谁?”   谢家乔淡淡的回:“INJ集团董事会成员,旗下君乙风险投资有限公司主管合伙人。”   INJ的业务广得惊人,涉及到各行各业,其中谢家乔所负责的君乙风投公司,在去年就顺利进入全球千名以内的公司排行,他以个人身家907亿,占据富豪排行榜第二十三位。   这可是传说中大佬的大佬,大伯吓得颤颤巍巍,赶紧拿出手机去查询资料,期间因为颤抖,差点没输入进准确信息,查询了好一会,才终于看见了谢家乔的资料。   谢家乔,毕业于常青藤商学院,毕业当年就进入INJ董事会,经过他手投资的著名案子有且不包括:离雅电子,寻奈,岸石,宁一。   其中最广人知的便是17年9月份,他孤注一掷的用一百万投资了当时濒临破产的一译化妆品牌,在两年以后,一译以价值10亿的市场价在美国上市,为谢家乔创造了20亿的回报。   这便是业内非常著名的百万效应,但没想到出自的会是谢家乔之手。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位传说中的隐秘富豪,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并且还与林笙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许承月难以承受眼前的打击,疯狂的喊道:“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为了在我们面前出气,撒出这样的谎来,也不怕丢人现眼!”   但话刚说完,大伯跟许继同就一同喊道:“闭嘴!”   许承月被吓到,震惊的看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许继同虽难以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谢家乔就是INJ的董事会成员,在INJ内具有极大的发言权。   “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我赶尽杀绝,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要发一个视频,只针对你们全公司成员以及亲朋好友,说明林笙与许承洲的婚姻情况,并且当众道歉,尤其是她,许承月,我要求她单独录制视频,在各大网站上跟林笙口头和书面进行道歉,否则我会让她这辈子都过得很艰难,我说到做到。”   “第二,林笙是我的女人,以后许家谁敢碰她、伤害她、骚扰她,别怪我动手,因为我机会给得很多了,再有一次,我就让你们许家所有人的产业都倒闭,如果不相信,大可以一试。”   谢家乔说话依旧是缓慢的、温柔的、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质,但说出来的话确实那么让人害怕、恐惧、惶恐。   这样一句话换做其他人,必然是天方夜谭,但他不一样,他是INJ的董事会成员,手上握得权利太大了。”   “我不!”许承月听完,哭哭啼啼的喊道:“我凭什么道歉,我不肯!我死都不肯!”   本来之前还一直向着许承月的亲戚们,此时全都转了语风,开始数落起她的不是:“说起来她也是你的长辈,是你嫂子,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这么没大没小呢。”   “就是啊,你刚才还冲出来打她,也是不应该,都怪我,太难过了,没有上前拦着。”   “那个,谢总。”彭雅的眼眶还带着泪痕,走到谢家乔的跟前,“你跟笙笙真的在一起了吗?”   “是的。”谢家乔点头,“过些日子我会娶她。”   听到这话,全场人的眼神骤变,如果林笙真的嫁给谢家乔,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直接实现了阶层的跨越,别说今天这样打她、骂她,将来就是跟她说上一句话都困难!   意识到不对的许家人开始道歉、上前套近乎。   “我就说笙笙这孩子有福气,不过你别生气,我们刚才真的是太伤心,没有拦着他们两个,不然不可能让笙笙受伤的。”   谢家乔在商场混得太久了,这样的人情转变,屡见不鲜,他并没有揭穿他们的伪善,只是淡淡的回应:“按照我刚才说的那两个去做即可,我耐心有限,就这样。”   说完,他便握着拐杖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承洲突然喊道:“谢家乔,我不会放手的。”   谢家乔背对着许承洲,唇角上扬,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而他一走,屋内的黑衣人也相继离开。   至此,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沉寂,大家目目相觑,没有一个开口说话,仿佛都难以平静内心的汹涌。   *   谢家乔来得有些晚,林笙洗完澡换好衣服都不见他来,便在窗边站着。   终于,她看见了谢家乔的车子,眼里露出了欣喜,立刻就朝着楼下跑去,咣当咣当跑到一楼后,打开大门,就看见谢家乔走了过来。   “乔乔!”林笙声音都带着轻颤,小跑着跑到他的怀里,“怎么才来啊。”   “一直在等我吗?”   林笙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呢。”   谢家乔看着她的侧脸,几个小时,红肿已经消退下去了。   “叔叔阿姨在家吗?我给他们带点礼物。”   “不在家,我爸去工厂了,我妈去找朋友玩了。”   林笙牵着谢家乔的手走进大门,“你进来,外面还有点凉呢。”   谢家乔是第二次来她家,感受与上次不同,他像第一次来,观察四周,看见摆放整齐的厨房用具,充满温馨的大厅,往左手右拐就是上楼的楼梯,林笙牵着他上楼,说道:“来我房间坐坐,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林笙保持一副神秘的模样,并不肯说,直到谢家乔到她房间后,她还要蒙着他的双眼。   谢家乔无奈的笑了笑:“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反正你进去就知道了,你蹲下,你太高了,我捂不住你的眼睛。”   谢家乔很听话的半蹲下,林笙就伸出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双眼,但在下一刻,谢家乔就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双手托住她的臀,往上一提,林笙整个人就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你就好捂多了。”   林笙脸一红:“那你也不能作弊哦,要闭着眼睛。”   “嗯。”   谢家乔走得很慢、很忙,因为双手要托着她,所以只能弃掉拐杖,而林笙的房间又在走廊的尽头,他没来过不熟悉地段,只能按照她所说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林笙都会喊:“你慢点走,别摔倒。”   谢家乔真的走得很慢、很慢,林笙趴在他的肩膀上,到房间几秒的时间,他们用了半个小时。   到房间的时候,林笙的手无助的垂下来,本来准备好的礼物,就这么直接呈现在谢家乔面前,毫无保留。   是他跟林笙的照片,有玶南的,也有榕洲的,全都被她洗出来挂在了墙壁上,周围还有很多贴心的标语,比如第一次跟谢家乔看烟花,元旦我还送了他礼物之类的。   谢家乔将林笙放到床上,起身去看,虽然都看过,也都经历过,但是看见被她挂在房间里,还是非常高兴以及新鲜感。   林笙没什么力气了,翻了个身,哼哼唧唧:“你的裤子换一下吧,我去拿我爸的给你……”   谢家乔低头一看:“没事。”   他用手擦了擦,随后走到她身边坐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还疼吗?”   “不疼了。”林笙反手握住他的手,半张脸躺在他的手掌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真好。”   谢家乔轻笑:“什么真好?”   “你回来了,真好。”   谢家乔离开她已经有二十天了,在这二十天的时间里,她只能通过微信跟他聊天,她才发现自己比起结婚那会,更敏感、更脆弱,总害怕他会不会嫌弃自己那么唠叨、会不会觉得跟她在一起后,就没那么好了,没那么爱她了。   谢家乔总是很细心的察觉到她每个细微的变化,感觉到她敏感,就会不断的给她发,我爱你。   感觉到她自卑,就会不断地跟她说,你真漂亮,世界第一漂亮。   林笙知道他是在安慰,可是却莫名的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林笙实际上是没什么力气了,几乎都被谢家乔给折腾完了,可还是爬起来钻进他的怀里:“乔乔,你为什么那么爱我呀?”   谢家乔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嗯,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想听吗?”   “想听。”林笙抬头看着他,故意用手去蹭他的下巴,“我这次去参加聚会的时候,梁老师有说我高中的时候有帮你推轮椅呢,你还记得吗?”   “记得。”   “可我不记得了。”林笙笑着说,“我压根不记得这回事。”   她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   谢家乔亲吻着她的额头:“要再来吗?”   林笙摇摇头:“不要,没力气了。”   “那我求你行不行?”谢家乔靠近她,声音沙哑,“求你了?嗯?”   林笙被他的气息逗得有些发痒,身子往后缩。   她一缩,谢家乔就扣住她的手腕,两人都卷到了地上,笑声不断从房间里传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声音:“笙笙?笙笙你回来了?你没去花店吗?”   林笙听到这个声音,如临大敌般,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变得无比的难看,她慌张的爬了起来,走到门口,就发现父母已经回来了,而且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她母亲上楼了!   完蛋了!   林笙脑海里只有那么一个念头:彻底完蛋了。   “你,你快起来!”林笙急忙关上门,将谢家乔拉起来,慌张的说,“我妈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急,我出去跟阿姨说就好了。”   林笙努力的让自己稳定下来,对,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只要跟父母说清楚就没事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下来,低头就看见谢家乔的裤子带着水渍,脸色惨白,小声尖叫;“啊啊,谢家乔,都是你!刚才都说拿我爸的裤子给你,你不要!你看看你!这下完蛋了!”   林笙这么一说,谢家乔才意识到自己裤子的事,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有地方躲吗?”   话音落下,门外就穿来敲门声。   扣扣两声,就像是催魂的夺命声,吓得两人皆是一怔。   “笙笙?”   林笙跟谢家乔看着对方,大气都不敢出。   易芸红站在门外,敲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回应,拧眉说道:“没人吗?我明明听到声音啊,而且她的鞋子都放在楼下呢。“   易芸红说完,直接扭动把手。   林笙本来还想这没事,她反转了,但是定睛一看,并没有反转!!   门就这么打开了。   林笙跟谢家乔顿时化作石块,就这么看着易芸红。   易芸红也这么看着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谢家乔裤子上的水渍。   等林笙反应过来,想要挡着谢家乔时,已经为时已晚。   易芸红稍微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什么,我去拿你爸的裤子来,等一下。”   说完,她快去走到对面,随便的拿了一件黑色的裤子走过来,递给谢家乔:“可能有点短,林笙她爸很矮,不过你将就穿一穿。”   谢家乔十分尴尬的接了过来,说道:“抱歉,阿姨。”   “那你换吧,林笙出来。”   她喊的是林笙,不是笙笙。   林笙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了,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了易芸红的身后,等门一关,母女两人站在走廊,林笙大气不敢出,就这么垂着头不说话。   易芸红冷冰冰地说:“你跟他认识多久?在一起了?”   林笙咬着唇:“本来之前就想跟你们说的,但是……”   “你能耐了啊,把人带家里来就算了,还……”易芸红压低嗓音,严厉的问道:“措施做了没?!”   林笙垂着头:“没……”   “真好。”易芸红被气笑了,“林笙,我告诉你,要是你怀孕,他不娶你,你就等着看吧,看你爸不打断你的腿!”   “妈……”林笙赶紧握住易芸红的手,“你别告诉爸。”   易芸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林耀就从楼下走上来,看见母女两人站在走廊,不由得皱眉:“哎哟,你们俩站在这干什么,叫了老半天了,没有一个人回应,快点下来,我买了一只正宗的北京烤鸭,下来尝尝啊,笙笙,我还给你买了好多水果,来吃。”   林笙扯出一抹笑容:“来了。”   易芸红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直接走下楼,看着林耀一头雾水,平日对女儿极好的妻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林耀看着林笙:“你惹你妈生气了?”   林笙尬笑一声,没有回答。   林耀走过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妈骂你了?”   “没……”   “别怕,你妈要是说你,我就说她,母女哪有隔夜仇的,再说了你妈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多哄哄她,多说点好听的话,她保准气消。”   “那爸……你要怎么样才会不生气?”   “我?”林耀愣了一下,非常自信地说,“你看过我生气吗?从小到大,我有几回对你生过气?除了许承洲那事啊,不过咱不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儿。”   “那如果我说,我,我交男朋友了呢?”   林耀以为她是开玩笑,毕竟她跟许承洲离婚到现在,才过去几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都泡在她的花店,没有听说过什么异性接近她的事,便笑着说:“那交就交呗,只要不是许承洲,谁都行,我们笙笙现在这么漂亮,谁看见了不心动啊?”   “真的啊。”林笙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把他带回来了,您不生气吧。”   “不生气不生气。”   “吓死我了,爸,你真好,家乔,你出来吧,我爸不生气呢。”   林笙去开门,将换好裤子的谢家乔牵了出来,而谢家乔穿着林耀的裤子,实实在在有点滑稽,因为林耀撑破天不过就是一米七五,可谢家乔有一米八八呢。   这裤子在他身上,实在难堪。   但是总比穿那他自己那条裤子好。   林耀在看见谢家乔时,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口,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那句——我不生气,交男朋友就交呗。   林耀有想打死自己的冲动。   他抬起手,指着谢家乔,笑容僵硬:“他,是你男朋友?还在你房间,穿上我的裤子?”   “爸,他……”   “行啊,林笙,你能耐了!这离婚还没多久,你就跟他搞到一起!我真是没有打过你,才会让你变成这幅德性!芸红,芸红,把棍子拿来,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都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   林耀的反应跟林笙想的一样,只不过没想到他之前说的都是反话,他哪是不生气啊,他是压根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   易芸红从楼下跑下来,看见林耀暴跳如雷,就知道事情败露,赶紧走上前拦着他,“哎哟,你说你闹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走走走,下楼喝点凉茶压压火气,笙笙你带着他下来。”   说着,就拉着林耀往楼下走。   这也就是易芸红来拉,换做是其他人来,怎么说也得挨一拳。   林笙扭头看着谢家乔,又好笑又心疼:“你穿我爸的裤子……”   他无奈地说:“有点小,有点卡。”   “那我们晚点下去,我拿吹风机帮你吹干好了,你这样连走路都难受。”   谢家乔无奈的点头。其实要是可以,他是能将就的,但是这个真的将就不了。   林笙打开吹风机帮谢家乔吹裤子,吹了五分钟好了,等他换上,两人才一起下楼。   林耀气得不行,好不容易看见林笙从许承洲那个狼窝里跳出来,没一会又掉进另外一个狼窝里,而且前后就差了几个月,明明之前还说过的,说什么都不会结婚了,也不会找男人了。   这……这就一扭头的事!   而且谢家乔跟林笙下楼,还特意换上了之前的裤子。   欲盖弥彰。   林耀一个过来人,当场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谢家乔:“你,你这个,这个小瘪三,把我女儿给拐走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他拿起旁边的木棍就要打谢家乔。   林笙见状,赶紧牵着谢家乔的手左挡右挡,但谢家乔毕竟腿有残疾,她要快速的移动是没法实现的,眼看林耀真动了打人的念头,林笙干脆抱着谢家乔:“爸,你打死我好了,打死了,你的孙子也别要了!”   “……”   “……”   谢家乔微微低头看着林笙,眼里震惊又带着一丝温柔,很快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而林耀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你,你说什么?”   林笙也不敢继续搭茬,心虚至极地说:“就,就,那个意思,反正就……那样。”   “行啊你,林笙,你……”林耀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你跟许承洲在一起那么久没有孩子,跟他在一起那么短时间,就有了?”   “那这个也不能说日子长短啊……”   林耀气得说不出话,但易芸红看出猫腻来了,微微咳嗽一声,安抚道:“行了,你说你好好的打人家做什么,打坏了怎么办?咱们笙笙要是真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人,我们不也放心?”   “就这小子,白面书生,除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只会吹牛皮,上回吹得那牛皮还不够,你还受他骗呢?”   “那你也得给人家机会好好说说啊。”   易芸红冲着谢家乔使了使眼色,谢家乔会意,走上前说:“叔叔,我上次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目前我父亲并未同意这件婚事,我需要回家再去找他谈谈,无论结果与否,我都是要娶笙笙为妻的。”   林笙一愣,想起上次谢家乔突然离开,脸色难看的样子,原来是回家见他父亲了。   所以与他说了他们的事,他的父亲并不同意吗?   “孩子都有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许承洲那家伙有什么区别?他比你还强点呢,至少他还能娶她。”   谢家乔沉稳的回答:“我会娶她,若我做不到,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闭嘴。”林笙一把捂住他的嘴,“谁允许你发这么毒的誓言了!”   林耀见林笙这般护着谢家乔,与之前跟许承洲在一起时截然不同,这大有一种,他要死了,她也要跟着一起去死的状态,至此,不由得上下打量起谢家乔来,语气柔和了些:“我们家笙笙是离过婚的女人,很多家庭不接受理所当然,你父亲不接受,你还是要娶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有她,怎么样都好过,没她,怎么都不好过。”   林耀愣了片刻,“你小子别在我面前说好听的话,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都是不行的,你先回去,以后也别跟林笙来往,如果她肚子大了,孩子生下来我们抚养,你别插手。”   “反正我就一句话,我绝对不可能把她嫁给任何一个人,受之前的那种侮辱。”   许承洲对林笙造成的伤害,何止只是她一人?   林耀受不了自己养大的女儿在许家受那样的伤害,所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接受林笙有了男朋友这件事,还是一个身患残疾的男人,如此想来,他还不如许承洲呢。   “爸……”   “你不用多说,你要再说,我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谢家乔沉默片刻,说道:“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要娶林笙,是我十年以来的梦想,我绝对不会放手,今天打扰了,跟你道歉,我会等到您松口的那一日。”   说完,扭头看着林笙,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先走了。”   林笙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看见他走出大门,拿出手机:【你别听我爸的,他是太生气了。】   【嗯,不生气,怕你难过。】   【不难过。】   林笙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什么:【你这几天要是在国内的话,可以去我表哥那边,我借机说我要去表哥家玩,然后去那边找你。】   谢家乔:【{笑脸}好。】 第33章   ◎谢家乔,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林笙并不知道谢家乔会在国内待多久, 所以她并不想在他仅存的一点时间里,浪费在跟父母的争吵上。   于是第二天,她便以要去表哥送花的理由,偷偷溜出去见谢家乔。   林耀害怕林笙会去找谢家乔, 特意与林笙表哥取得联系, 确认了确实是表哥要买花送女友的事实后,才选择放行。   但即便如此, 他还是特意休息一天, 尾随林笙。   这一次, 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林笙跌进同一个陷阱里, 有许承洲这个前车之鉴就够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林笙的表哥在榕洲东海区经营一家咖啡店, 其女朋友是合伙人,据说今年年底就要办结婚,两人关系甜腻,经常在家族群里秀恩爱,林耀尾随林笙来到表哥的咖啡店门口时,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微微敲打着, 林笙的花店开在市中心, 距离东海区那么远, 林勋买花何必这么大老远的买?   他停好车, 戴上了平时不会戴的鸭舌帽,还换上了平时根本就不会穿的年轻人的休闲套装,跟着林笙走了进去。   林笙将好几捧玫瑰花放在前台,看着林勋, 笑着说:“哥, 你跟嫂子年底就要结婚了啊?”   “对啊。”林勋一边整理柜子里的咖啡, 一边说, “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别每次都说花店忙,再忙也不能忘记喝我的喜酒。”   林笙笑着点头,“那个,哥,嫂子人呢?”   “她在后面忙着呢,你去后面看看她呗?”   “好啊。”   林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我跟嫂子也好久没见面了。”   咖啡馆后面还有个小院子,楼上三层就是林勋夫妻俩的住所,林耀坐在角落里,用帽子掩盖着自己,眼神死死的盯着林笙。   林勋拿着酒水单走到林耀跟前,礼貌的问:“您好,需要点什么?”   林耀故意把头压得很低,故意压低嗓音说:“橙汁,橙汁就行,来块面包。”   “好的。”   林勋的橙汁和面包很快就上来了,林耀一边吃一边盯着敞开的后门,透过那门缝,能够看到林笙站在后院跟人聊天的画面,但没一会,她就跟林勋的女朋友往楼上走了。   她们的关系不错,平日往来也挺多的,林耀并未怀疑。   而后院里的林笙紧紧抓着江龄的手,低声说:“家乔呢?”   “楼上呢。”   江龄笑着说:“你们小年轻玩的这招,我跟你哥当年也玩过呢,热恋期的时候,巴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   江龄跟林勋是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会为了不让双方父母知道,没少玩这样的把戏。   江龄领着林笙走到二楼的时候,说道:“人在里面,我去楼下看着,万一舅舅要上来,我还能拦着。”   “谢谢。”   江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在她离开后,林笙顺着那条走廊往里走,走到里面有一件小房间,她故意把耳朵贴在门框上,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声音,可是听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声音,难道谢家乔在里面坐着、或者睡着了吗?   她正想推开门把手走进去,门就打开了,谢家乔一把将她拉了进去,直接将她压在门上。   林笙小声的尖呼,谢家乔的手掌就轻轻的捂在她的嘴上,身子微微弯下,低声说:“小声点,被叔叔发现,我真的会被乱棍打死。”   房间很小,光线也不太好,谢家乔靠得她很近,深邃的黑眸中满是她的倒影,她瞪大双眸,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即便如此,谢家乔也没有选择松手。   林笙使坏的用牙齿咬了他的掌心,湿濡的气息让他的黑眸变得愈发的幽深。   他慢慢松开手,捏住她的侧脸:“谁教你这么咬人的,嗯?”   林笙笑着抱住他的腰:“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半个小时。”   林笙一愣:“那这半个小时你都在做什么?”   谢家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赫然写着——和笙笙在一起的第三十天。   “在想今天我们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月。”   林笙委屈:“说是一个月,你二十多天都在国外待着,有几天陪我?”   说到这里,谢家乔也颇有些心疼和愧疚,他工作太忙、太忙了,就连回来见林笙都是从那不宽裕的时间里挤出来的,这次要是出国,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有空。   他有些惶恐、害怕,深怕林笙受不了他这一点,于是乎他伸开手紧紧抱着她,用尽了全力。   林笙被他抱得有些难以呼吸:“你怎么了?”   “笙笙,你和我在一起,会觉得不开心吗?会觉得我这么少时间陪你,让你不舒服吗?”   林笙意识到了什么,便用自己的全力抱住他,再用头去蹭他的胸口,低声说:“乔乔,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我觉得你在尊重我,在用心爱我,即便你工作很忙,我们重逢得日子很少,但是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你很爱很爱我。”   说完,她仰头看着他,伸手捧着他的脸,“谢家乔,你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说得很认真,清澈的眼眸里都充满了爱意和温柔。   谢家乔的心仿佛化作了一滩已经融化的雪水,微微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本来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却像是大火燎原,很快失去控制。   林笙整个人被压在门上,不得动弹,在关键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了林耀的声音,两人才幡然醒悟,怔怔的看着对方的模样,然后笑出声来。   林笙去整理谢家乔的衣服,谢家乔却整理林笙的头发。   “怪你。”林笙娇嗔,“都怪你。”   “嗯,都怪我。”   谢家乔宠溺的望着她,“好像被叔叔发现了。”   林笙看着敞开的小小的窗户,一个念头没由来的在心中生根而起,她看着他,问道:“你有没有逃过学?”   谢家乔挑眉:“没有。”   “那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逃学’?”   谢家乔也明白她的意思,伸出自己的手:“没做过坏学生,今天试试。”   两人相视一笑,走到了窗户前,狭小的窗户外面是一个小平台,可以连接到楼下,林笙翻出去后,就伸手去拉谢家乔,两人就这么翻出了窗户,再从旁边的小楼梯逃跑。   谢家乔不能快跑,两人就这么在后面的巷子里穿来穿去,跟小时候躲父母追打一样,绕了好几圈才走到了大道上,而此时两人皆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谢家乔看着林笙狼狈不堪的样子,笑着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汗水,“看你,都是汗,以前也被叔叔这么追过吗?”   “我爸……一般……不动怒。”林笙气喘吁吁,“要真动怒了,我能脱一层皮。”   谢家乔能想到林笙被林耀追着打的画面,他伸出手,与她十指紧扣:“那今天两个‘坏学生’,是不是也要做点坏事?”   “谢家乔,我有一件事,想带你做很久了。”   “……”   *   谢家乔在林笙的眼里看来,温柔、谦和、绅士,他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跟别人大小声说话,林笙觉得他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身上不具备这个社会该有的浮躁与世俗。   她带着谢家乔来到了市中心的海湾会展中心,今日的会展中心里有举办新一年的车展,还请了在网络上知名度很高的车模,有笑笑,熠熠,还有去年下半年火爆整个网络,被称为尤物的孙静。   因为这些车模的加持,当天来会展中心的人非常多,一眼望去,全都是男人。   谢家乔看着林笙的侧脸,说道:“其他的女孩子都不喜欢让自己的男朋友看别的女人,你倒好,直接带着我来看。”   林笙笑着说:“你就是太清心寡欲了,一副什么都不想要的样子,我都不知道你生气起来什么样,难过是什么样。”   谢家乔拧眉,微微靠近她,低声说:“我真的很清心寡欲吗?”   林笙脸一红,推开他:“你看那是上半年非常火的车模孙静,长得很漂亮吧。”   彼时的孙静正站在一辆奥迪面前,拍摄她的摄影师和路人数不胜数,但谢家乔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似乎不太感兴趣,淡淡的说:“挺一般的。”   林笙拧眉看着他,“真的假的呀,那么多男人都围着她呢。”   谢家乔确实是不容易生气,大概是从小环境养成,不太容易生气,也不太容易难过,但林笙总是能够莫名的挑起他所有的细微的点,果然,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说:“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带我来看车模的,你是来看这些男人的。”   当天来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是男人,有商务男士,也有清新帅哥,林笙又长得很扎眼,若不是谢家乔站在她身边,恐怕上来要微信的人,会排成一个营。   林笙哑然失笑。   果然,谢家乔好像真的除了对她以外的所有女人,包括事物,都没有太大的欲望。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谢家乔,你没有生活烟火气,你这几十年过得,真没意思。”   谢家乔笑着说:“怎么才算有意思呢?”   他望着远处的车模,说道:“在我眼里,我拥有的,来之不易,我想要的,一个人,一个家,就足够了。”   林笙扭头看着他,“这个人,是我吗?”   他没有很快的回应她,而是思索了片刻,再非常认真、严肃的回答她,“从始至终,都是你。”   林笙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觉得,她有点理解他话里的一个人,一个家,就足够了,是什么意思,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过着怎样的日子不重要,跟他在一起过,最重要。   这一天,注定是浪漫的一天。   两人去东海区吃了火爆网络的美食柠檬椒盐鸡腿,在网络上炒得很火,他们来的时候排队已经排的很长了,林笙排的很累,整个人往后倒,倒在谢家乔的怀里,哭喊:“我再也不要吃网红产品了!”   然后等排到他们,林笙又要了三个大鸡腿,谢家乔吃一个,她吃两个。   谢家乔看着她气恼的咬鸡腿的样子,笑着说:“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我吃完这个就不吃。”   然后又默默的吃了第二个鸡腿。   吃完后,牵手漫步在东海区的东湖,顺带还坐了船,林笙对水有一种天生的热爱,总期盼着能够住在海边,跟谢家乔谈起小时候的梦想,便是拥有一套海边的别墅。   说完又焉焉的趴在栏杆上,说起现在的房价,一脸的唉声叹气,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买一栋海边的别墅,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谢家乔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要不要跟我出国?我在海边有房产。”   林笙扭头看着他,“那是你的,我要自己挣!”   看着她志气满满的样子,谢家乔唇角上扬:“好,我们家笙笙最棒了。”   林笙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船外面的景色,“你上回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谢家乔握住她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手指,神色变得异常的温柔。   那年盛夏,谢家乔顺利考进了榕洲九中就读,瘦弱不堪、敏感自卑的他,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第一次来榕洲九中,就因找不到班级急得满头大汗,林笙就是在那个时候闯入他的视野里。   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胖嘟嘟的,但起来很可爱,她问他是不是找不到班级,还问他是哪个班。   后来才知道,两人在一个班,林笙便领着他回到一班。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太多的交集,谢家乔身上的担子很重,他必须要在高中三年里发奋努力,好好读书,才有可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去完成他做的事。   可在高一下学期,他就迫不得已坐上轮椅上学。   那时的林笙还不是前后桌,每天都会推着他的轮椅上下楼,中午吃饭时,也会帮他打饭。   有的时候他吃不下,憎恨自己这双没用的腿,会拿刀子去割腿自残,这一幕被林笙发现,她上前阻拦,在他面前说了很多无关要紧的冷笑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最后,说了一句:“谢家乔,你是不是因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或者是因为别人笑你,你就自暴自弃啊?”   他垂着头,没有回答,林笙看着他说:“那我还这么胖呢,虽然四肢健全,但是在他们口中,我已经是四肢残缺了,再说了,你读书这么好,他们可比不上你。”   “谢家乔,明天会更好的。”   “明天会更好的。”   这句话,后来成了他无数个失眠的、恐惧的夜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总在想,如果林笙在的话,或许,他的日子就没那么难熬。   终于,在高三那年,林笙顺利的成了他的前桌,可林笙的日子,也比起前两年过得愈发艰难,她变得更胖了,早来的非议也就更多,不少人以取笑她为乐,她从以前的开朗活泼,到现在的郁郁寡欢。   唯一相同的是,她依旧还是会推着他的轮椅上下楼,会为他打上一顿中饭。   甚至记得,他爱吃的是鸡腿。   她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始终没有忘记治愈他,帮助他。   某一次,她很沮丧的问他:“谢家乔,我真的很胖吗?”   他回答:“你不胖,你挺漂亮的。”   真的,很漂亮。   林笙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整个人垂在桌面上。   高考前夕,谢家乔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相机,他迫不及待的带到学校里,那天,林笙站在窗户前,跟同桌打笑嬉闹,是她整个高三岁月里,鲜少有的笑容。   谢家乔迫不及待的拿出相机拍下她的画面,但又害怕被人看见,说他暗恋她,给她造成困扰,只能大面积的将相机转移到旁边窗外的风景上。   就这样,一张属于他的林笙的照片出现了。   此后多年,他一直将这张照片带在身上,不断的告诉自己,无论今天有多难,无论日子有多难过,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在她的祈愿下的,他果然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好。   唯独,在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时,所有的欢喜化作粉末,他独自一人站在高楼间,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觉得无比的寂寞与孤独,甚至有瞬间觉得,奋斗了那么久的意义在哪。   明天过得更好的前提是,跟他说这句话的人,在他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永远离开他了。   林笙说他不会难过,是假的。   他曾经难过得,在她结婚当天夜里,喝得醉生梦死,吐得死去活来。   林笙说他不会生气,也是假的。   在他得知她被许承洲冷落、欺负时,滔天怒火都快将他淹没。   *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的故事了。”谢家乔抱着她,“等我们老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林笙靠在他的怀里,笑着抓着他的衣服,“我们会一起变老吗?”   “会。”他坚定的说,“一定会。”   *   晚上九点多,谢家乔才送林笙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的靠在他怀中,磨蹭道:“还没玩够呢……不想回家。”   “乖。”谢家乔摸了摸她的头顶,“要不是怕叔叔生气,我就直接带你进去了,而且这么晚了,你该睡了。”   “那你什么时候出国?”   谢家乔沉默片刻:“后天。”   林笙整张脸耷拉下来,“那要去多久。”   谢家乔为难地说:“可能要两个多月,事情非常多,我要出差去欧洲谈个投资案。”   林笙把头靠在他的怀中,哼唧道:“两个多月啊……”   谢家乔十分不舍的看着她,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后天晚上的飞机。”   林笙当然想跟他一起去。   但按照目前这个情况,她要是跟着他去了,非得被林耀拔下一层皮不可。   她唉声叹气的说:“算了,我还是在国内等你吧。”   谢家乔温柔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回去吧。”   林笙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大门,一走一回眸望着他,看见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她走进门,还站在那里不肯走,似乎想听到林耀的声音,他才安心,确认她不会被林耀打骂,才离开。   林耀也知道林笙是用了障眼法,故意的跟谢家乔跑出去约会了,气归气,但只要林笙没事,很多事他还是可以讲道理的。   见林笙回来,脸上还挂着依依不舍的眷恋,一脸阴沉的问:“回家了,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林笙叹了口气:“爸,你以后别玩那招了,我都多大了,再有几年都三十了。”   林耀语重心长的说:“笙笙,我这么管着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谢家乔没有多爱你,你没想过自己变得这么漂亮,他就是看中外表才来追你的,如果早爱你,为什么之前没有追你?”   林笙也想过这个问题。   很早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谢家乔就是因为她的美貌才对她好的。   可是现在,她跟他相处的每个瞬间,都能从他眼里看到无数的爱意,那种爱,没办法演。   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在那样的环境里浑浑噩噩,过得十分不如意,甚至无法在那样的感情里体会到被爱的幸福,而这一切,谢家乔都给了她,有她想要的爱,有她想要的温暖。   林笙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上楼拿来了一瓶抗抑郁的药放在林耀的跟前:“爸,我想赌一次,虽然我之前说过,我不愿意再在感情豪赌,可是谢家乔他值得,我跟许承洲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过得无比的痛苦,后期我要靠这些药,我才能过得舒服一点。”   “跟谢家乔在一起后,我们相聚很少,分开很多,但我依然能从那些分开的日子里汲取到被爱的养分,他真的比我想象的要爱我,我既然放得下,那我也爱得起,谢家乔的爱,让我愿意赌一次。”   林耀从不知道林笙需要吃抗抑郁的药,他看着她摆放在桌面上的药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最后,他长叹口气,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他,你爱他,可我的宝贝闺女,只有你一个,你愿意赌,我赌不起,笙笙,你是二婚了,你明白吗?有哪个男人,愿意接受二婚的女人?”   “嗯,我明白的。”林笙垂着头,“爸,我只是想你多了解他一些,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林耀也不回答。   父女两人的意思并不能统一到一块,也无法互相妥协,林笙只能收回药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耀突然开口:“你还吃药吗?”   “不吃了。”林笙背对着林耀回答,“看过医生,已经好了。”   “……”   谢家乔后天就要离开,而第二天林笙花店又很忙,根本没有机会跟他出去,叶橙知道事情原委,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要是我啊,我直接拿上护照跟他出国,天高海阔任鸟飞。”   “我可不想让我爸妈伤心。”林笙倒在旁边的沙发休息,“他们也是真的心疼我,许承洲那事,他们还没走出来呢。”   “那你们可要分开两个多月哦。”   林笙一张小脸耷拉着,用手掰着数,两个多月啊,这些日子她要怎么过啊……   还好花店很忙,林笙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这些事,一直忙完晚上才结束。   结束的时候,谢家乔就出现在花店门口,似乎在等着她下班。   叶橙看见谢家乔的时候,忍不住说道:“谢家乔,我要是你啊,我这会就扛着林笙出国。”   谢家乔温柔的笑着说:“正有此意。”   然后冲着林笙伸出手:“回家吧。”   林笙笑着冲着他跑了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叶橙被塞了一嘴的狗粮,浑身抖了抖才走进花店里,处理关门的适宜。   晚风温柔,此时已经接近三月了,天气越来越暖,林笙靠在谢家乔的手臂上:“明天晚上几点的飞机。”   “八点。”   林笙靠着他,呢喃道:“真想跟你一起走。”   两人沿途漫步回家,到家门口时,林笙正准备进门,谢家乔却一起跟着她走进去,走到门口时,林笙拦着他,“你干嘛,你进去的话,我爸会打死你的。”   “我去跟叔叔说,带你一起出国。”   林笙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家乔就直接推开她走了进去。   她慌张的追上他,想要阻拦,可是已经阻拦不了了,谢家乔走进大厅里,与林耀和易芸红打了个照面。   气氛凝固,林笙的动作也僵硬,林耀上次拿木棍要打谢家乔的画面还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果不其然,林耀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看着谢家乔:“你什么意思?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到我们家来,是觉得有林笙护着你,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谢家乔依旧很绅士:“叔叔,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林笙扯了扯谢家乔的衣服,正想说话,林耀就摆手:“行,我倒要看看你要跟我说什么。”   谢家乔摸了摸林笙的手,示意她没事,随意便跟着林耀往楼上的书房走去。   林笙想上去,却被易芸红拦下来。   “你爸也有些话想单独跟小谢说,你就不要上去打扰他们,不如跟我说说,你跟小谢是怎么在一起的。”   “妈,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易芸红压低嗓音:“你爸其实没脸说,因为他当年也是在双方家长不同意的情况下,这么追到我的。”   林笙愣住。   大约半个小时后,谢家乔跟林耀走了下来,但林耀站在楼梯半中间并没有跟着一道下来,而是看着林笙说:“小谢明天晚上的飞机,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林笙诧异的看着林耀:“爸……”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再发生像许承洲那样的事,别怪我对你动手。”   谢家乔回眸看着林耀,微微一笑:“您放心。”   *   谢家乔第二天晚上的飞机,林笙收拾了一大堆的行李,准备跟着他一起去。   谢家乔来她家接她的时候,看见她大箱小箱拿了四五个,便笑着说:“你什么都不用带,去那边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林笙摇头:“那多费钱啊,该带还是能带的。”   “真的不用麻烦。”谢家乔上前握住她的手,“别说这些东西,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给你。”   说实话,林笙一直觉得,情话太过就略显油腻,可这些话从谢家乔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格外的让人信服,她靠在谢家乔的怀中,正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易芸红的咳嗽声:“那什么,小谢,你跟林笙下来都吃点东西,到国外想吃到自家做的饭,可不容易。”   “好,这就来。”   易芸红给两人践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林笙跟谢家乔都吃了很多,尤其是谢家乔,吃得比平常要多,连林笙都感叹他的食量。   最后,易芸红夫妻送他们到机场,才发现坐的是私人飞机,飞机上应有尽有,只有他们两个,房间布置得跟家里一模一样,很难让人相信,这是飞机。   就连食物也是,请的还是大厨现场制作。   易芸红扯了扯林耀的衣服,压低嗓音,“小谢还真有钱啊。”   林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谢家乔就是再有钱也与他无关,他只关心林笙。   飞机起飞前,林耀特意将林笙拉到角落里,交代她,无论发生什么事,被欺负也好,被打骂也好,只要有这样的事发生,立刻回国。   林笙双眼泛红的靠在了林耀的肩膀上,低声说:“爸,你对我真好。”   林耀亲自送林笙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林笙一直趴在窗口望着父母,她眼眶泛红,不断冲着父母挥手,谢家乔坐在她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示意林耀与易芸红,他会好好对林笙的。   从榕洲起飞到瑞士,足足十四个小时,林笙一个晚上都缩在谢家乔的怀中,大约第二天的中午才抵达瑞士。   彼时的林笙睡得昏昏沉沉,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就被谢家乔拉上了轿车,直奔他在瑞士的家。   林笙是第一次来,本来还想着会不会在他家中看到他的父亲,可谢家乔表示他父亲在美国,并未在瑞士,并且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整栋别墅风格很符合他个人的简单主义,从门口的立柱再到屋内的摆设,几乎是能简单就简单,大厅里的沙发的尺寸都明显不对。   谢家乔说那是他随便叫人买的,买回来尺寸不对,也就将就着用了。   但是因为提前知道林笙要来,所以她睡的房间格外布置,通体少女粉,昂贵的梨花木制成的床、柜子,几乎都是按照她的房间来制作和摆设的,除了成本与面积不同外,其他几乎与她的房间相同,桌前还放着两束盛开的香水百合。   林笙诧异的看着他:“怎么那么像我的房间?”   “怕你出国想家,所以临时给你布置的,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我让人去做。”   林笙幸福的搂着他,吻了吻他的唇:“谢家乔,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好吗?”谢家乔搂着她的细腰,“还不够。”   林笙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他亦抱着她缓缓走了进去。   虽说在这个刚布置好的房间里,他不愿意多做些其他的事,可林笙总是在他耳边说:“没事的,没事的……”   她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妖后,一步步引他陷入更深层的地狱里。   他与她日日在那房间里一会聊天,一会看电影,聊起开心的事情,她就会爬到他的身上,摇晃着他的身体问他问题,他经常被她逗得说不出话来。   林笙睡眠不太好,所以经常服务完她,谢家乔都会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深怕早起上班会打扰到她睡觉。   而在他上班的日子里,林笙也会去他房间玩,看看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谢家乔工作繁忙,对金融知识精通,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书架上的书除了一水的有关金融的书籍外,剩下的全是屠格涅夫的作品,他的《初恋》《阿霞》两本书被他盘得发光,她随意的拿下初恋那本书,打开首页就看见里面写着一行字——她是我的初恋。   林笙摸着那个字迹,书页也有些泛黄,她大概能够猜测到他指的这个‘她’是谁。   他们同居期间,林笙发现谢家乔特别爱吃海鲜,但是唯独不爱吃蛤蜊和虾米,她曾经试图买过给他吃,但他硬着头皮吃了一点,就笑着说,明天再吃。   虽然第二天确实也吃了,可林笙感觉得到他不太喜欢。   后续追问他才得知,他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海鲜,因为没钱,所以吃的最多的是平价的蛤蜊和虾米,自那以后,林笙就再也不买这两样了。   有空的时候,谢家乔会带林笙出去玩。   苏黎世这个地方,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更何况林笙第一次来。   他们一起去了苏黎世大教堂,在教堂门外合影留念,在苏黎世旧城区里感受着欧洲古朴建筑,林笙还在旧城区的礼品商店里买了一对情侣戒指。   他们上次在国内,买围巾送的那对戒指,早就被她扔了。   可谢家乔一直保留着,林笙把新的戒指戴到他手上,说老板说这是可以恩爱白头的戒指。   谢家乔笑着问她,听得懂德语吗?   林笙故意噘着嘴,非常认真地说:“我听得懂!哼,你爱要不要!”   谢家乔就喜欢林笙这股撒娇劲,可爱极了,在落日余晖前,在大教堂桥观看日落,两人在余晖散尽时拥吻。   那一刻,林笙就在想,时间若可以暂停,停在这一刻,就好。   *   林笙来到苏黎世的日子过得即舒坦又开心,期间叶橙给她打电话,还逗趣问她什么时候结婚,林笙想了想:“不知道,他没说。”   “啧啧,你被人拐到国外去了,还没打算结婚呢。”   结婚啊……   林笙想了想,她觉得以谢家乔的个性,应该没有那么快,他工作那么忙,十天里,九天都在工作,只有一天时间陪她,不过对她来说,两人目前这种情况,结不结婚都不重要。   挂断电话后,谢家乔就回来了,林笙扑进他的怀里,笑着问:“累不累?”   “不累。”谢家乔捏了捏林笙的鼻子,“在家无不无聊?”   “不无聊,隔壁的太太跟我聊得挺好的。”   隔壁住着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设计总监,女人则是家庭妇女,那夫人很喜欢林笙,即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很爱送一些美食上门给她吃,两人靠着打手势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时不时就串门聊天。   谢家乔脱掉自己的外套,看着林笙说:“明天我爸要来,我准备跟他谈谈我们结婚的事。”   林笙心头一颤:“伯父这么快要来,那我要做什么准备!”   “什么都别做!”谢家乔搂着她,“乖乖在家等着就行。”   林笙笑着点头,却并未发现谢家乔那担忧的神色。   第二天,林笙在家忙碌着做饭,旁边两个大厨看着她,目目相觑,谢家乔有交代过,让林笙别下厨,也别做家务,让她做点自己开心的,或者她想开个花店也行。   但林笙觉得今天日子不一样,毕竟是第一次见谢家乔父亲,理应郑重一些。   忙碌了一个下午,做了一桌的中餐。   大约晚上六点钟左右,门铃响了,林笙亲自去开门,但是站在门外的不是谢家乔和他父亲,而是一个穿着十分奢华的中年女人,亚洲面孔。   女人保养的很好,五十多岁如三十多岁,除了眼角有点鱼尾纹之外,皮肤比同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林笙以为她敲错门,便问道:“不好意思,您会说中文吗?是不是敲错门了?”   “没有敲错门。”女人用流利的中文回她,“我就是来找你的,林笙。”   林笙听她指名道姓说出自己的名字,愣了片刻,“请问您是……”   “我是谢家乔的母亲,方韵,你可以称呼我为谢太太。”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月底就会正文完结啦~可能,可能嗷,谢谢一路追文的小伙伴们,爱你们(づ ̄3 ̄)づ╭~ 第34章   ◎笙笙,我想娶你◎   林笙记得之前谢家乔说过, 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那么眼前这位女人,怎会自称是谢家乔的母亲呢?   虽然有疑问,但林笙还是出于尊敬的态度, 礼貌地问好:“您好。”   “怎么, 不让我进去吗?”   方韵身上的气场太强,强到让林笙有些害怕, 她回过神来, 连忙将身子让开, 给方韵让出一条道来。   方韵缓缓走了进去, 对于这个家, 她似乎知多甚少,进来时,也用疑惑的目光在打量四周。   随后,她将手里的包包随手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扭头看着林笙:“谢家乔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吗?”   林笙小心谨慎的回答:“家乔工作一直都很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 他没什么机会跟我说家里的事。”   “他应该是不想跟你说。”方韵仿若主人般, 坐到了沙发上, 用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林笙, “其实我不是他亲生母亲,我是他继母。”   林笙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依旧非常礼貌的回应:“家乔对于家里的长辈一直都很尊敬, 所以也没有特意跟我提及此事……我……”   “你要是说谢家乔恨我, 我倒是相信, 你要说他尊敬我,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此时的林笙,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方韵的话,从女人的第六感来说,方韵的态度强势而嚣张,不是以一个长辈的态度,而是以一个强者的态度。   方韵也确实如此,在谢家乔的房子里,以女主人的姿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着水,边打量楼上的景致:“陈家乔前一次回家,就跟他爸爸说要娶一个中国女人为妻,甚至为此违抗了他爸爸为他安排联姻这件事,你知道作为INJ未来的继承人,娶一个平凡的女人为妻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虽然很早之前谢家乔就跟他们说过,他父亲是谢泰初,可他们从来没相信过,林笙也在半信半疑中跟他来到了苏黎世。   在这里,她去过他的公司,见过跟他一起工作的伙伴。   期间,他们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INJ公司,也没人说过他就是谢泰初的儿子。   如今方韵当着她的面,再一次说出了这件事,林笙恍惚又震惊,不是震惊于谢家乔是谢泰初的儿子,而是震惊于,他居然有联姻对象。   见林笙不说话,方韵继续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嫁给他,不如考虑看看嫁给他之后的后果,第一,INJ作为全球知名企业,你嫁给谢家乔,你就会成为无数人的焦点,你的学识跟见识跟不上,会让你在各大场合出丑,到时候你与他的感情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多久?”   “第二,INJ的联姻方式,会为INJ企业创造无数的价值,如果谢家乔跟你结婚,我们INJ企业就会损失掉一部分的资源,那么请问这损失掉的资源,作为一个普通家庭的你,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若综上两点你都能做的到,你们的婚姻也不会有人来插手。”   方韵气场强大到让人觉得害怕,哪怕她仅仅只是在跟林笙和平的说这件事带来的弊端,也会让她感到害怕和恐惧,她突然就明白了谢家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的矜贵与气质来源于哪里了。   即便林笙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种见多识广在方韵面前完全不够打,她甚至有些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一时之间,语塞当场。   方韵见她不语,笑着说:“谢家乔确实很喜欢你,他在美国的家里,都是你的照片,但是,我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要在双方经济基础稳定的情况下,以及两人眼界都同样广阔的基础上,才有可能相互扶持走完一辈子。”   林笙的心跳得很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席卷她的全身,她慢慢抬头看着方韵:“您认为,我没法跟谢家乔走到最后吗?”   “是一定走不到最后。”方韵看着她,“就像他现在也压根没法成为我的儿子一样,在我眼里,他只是流着泰初血液的种罢了,我对他,毫无感情。”   林笙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韵,虽然她已经猜测到谢家乔跟她的关系不太好,但是没想到这样冷血的话能够从她嘴里说出来。   而对上林笙目光的方韵,也丝毫不惧,冷笑一声:“怎么,这样说,你就受不了了吗?如果你要嫁给谢家乔的话,那么你进入谢家,听到这样的话会更多,如今我还是以一个外人的态度来跟你说话,若你是谢家儿媳,我就会以长辈的姿态来要求你,命令你,到时候会比现在更让你痛苦。”   话音落下,大门就打开了,谢家乔的身影站在门外,略有些气喘,似乎是跑着进来的,连车都没有停好。   他看见方韵的身影时,脸色格外难看,握着拐杖有些踉跄的走到林笙身边,站在她的面前,低声说道:“我爸呢?为什么是你来?”   “是你爸让我来的。”方韵看着谢家乔,“让我来看看,这个把你迷得找不到北,拼死也要放弃跟白家千金联姻的女人,到底是谁,如今看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资本,比白家千金好看。”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请你出去。”   “谢家乔,不要以为你现在进入了INJ集团,成了董事会成员,还被泰初公开是未来的继承人,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耍威风。”   方韵缓缓走到谢家乔面前,看着他的黑眸,一字一句的说:“一个需要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生出来的儿子,永远都是贱,你若是跟她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就更贱。”   谢家乔握紧拐杖的手一紧,另外一只手就已经伸向了方韵的脖颈。   林笙是第一次看见谢家乔动怒,浑身散发的气场,犹如倾斜而下的汪洋大海,瞬间将人淹没,沉溺于黑暗的海水中,无法挣脱,她恐惧又害怕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任何话来。   谢家乔捏着方韵的脖颈,眼眸中迸发出无数的红血丝:“你没资格说我妈。”   方韵见过的大场面多了,怎会害怕谢家乔的招式,她被捏得说不出话来,却依旧云淡风轻,艰难地说:“那你当初……是怎么……来谢家的?你的腿……是谁……打断的?谢家乔,你比我更清楚……你如今的身份……是抢来的。”   是抢来的……   这四个字,深深戳痛到了谢家乔内心深处的柔弱,他恍惚之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而方韵也在这样的力道下,逐渐失去呼吸和意识,眼看着她就要被谢家乔给掐昏了,林笙见状,赶紧上前拦着:“家乔,放手。”   家乔二字,一下子又将他拉回到现实,他缓缓松开了手,方韵的身子也踉跄的跌坐在地。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保持着那份气场,从未削弱。   坐在地上缓和了好一会,方韵才缓缓站起身来,仰头看着谢家乔:“你,一辈子,都是谢家的耻辱,尤其是你妈,你若是娶了林笙,她会跟你一样,成为谢家的耻辱。”   说完这句话,方韵便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家乔的身影仿佛陷入了某种黑暗的漩涡之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痛苦,他踉跄的坐到了沙发上,靠着沙发闭上双眼。   整个别墅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林笙缓缓坐到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家乔回过神来,睁开双眼看着她,强扯出一抹笑容:“你怎么做了那么多菜?”   林笙苦涩的回答:“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看一眼就知道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下厨吗?”   “我以为你爸会来。”她靠着他,“家乔,你别生气,别难过好不好?我收回之前的话,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生气,不想看见你难过。”   谢家乔温柔的抱住她,“我没难过,我只是生气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   谢家乔点头,“没有就好,我上楼换个衣服,然后下楼陪你吃饭。”   “好。”   谢家乔站起身来,握着拐杖往楼上走,可他走的每一步都比之前要走得艰难、缓慢。   林笙知道,他很难过,于是在他上楼后,悄悄的来到他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她看见他坐在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落寞出神,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废感席卷着他的全身,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难过,在他们同居的这段日子里,即便公司遇到难事,他也会尽力去处理。   而这样的难过,是他用尽所有手段也没办法处理好的。   夜色沉沉,谢家乔望着窗外的景色,想起上一次他欲要跟林笙父母提亲时,临时接到了谢泰初的电话,电话中,他要他立刻出国谈论联姻的事,为此,谢家乔不得不将要娶林笙这件事告知于他,谢泰初听完后,发怒的斥责他没有责任感,身为INJ未来的继承人,不管公司利益,不和白家联姻,反倒要去娶一个平凡家庭的女生。   父子两闹得很不愉快,但谢家乔并未松口。   他要娶林笙,是他一直都想做的事。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阻力和抗力都在遏制着他们感情的蔓延,他没办法好好的爱她,好好的给她一个家。   “家乔。”   突然,身侧传来了林笙的声音。   他微微回眸望去,就看见林笙头戴着一个玩偶的帽子,白色的布偶猫,眼睛发蓝十分澄亮,她握着猫爪子抓挠他的腿,声音从玩偶头套里传出来:“你是不是想元宝啦,因为我狗毛猫毛过敏,你不能把它带在身边,所以难过啦?不要难过,你看,这里有一只超可爱的猫咪陪你哦。”   说完,就用自己的头去蹭他的腿。   谢家乔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去摸她的头,可是摸着摸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低沉无比:“笙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笙摘下头套,伸出双手抱住他,“家乔,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一直都很高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谢家乔紧紧抱着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林笙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一些难听的冷笑话,什么不要跟风打架,因为你会感冒,得不偿失,或者是头发烫了就会变成卷发,那卷发会瞧不起直发。   她说了很多,但谢家乔听完,突然捧着她的脸吻了起来。   林笙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桌子上。   他贴着她的耳边问她:“笙笙,我不想吃饭了,你会生气吗?”   她做了那么一桌子饭菜,用尽了她所有的心思,他害怕她生气,问得小心翼翼。   林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但只要他不难过,她又怎会生气呢?   “不生气。”   “那我换种吃法吧。”   “你要……”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林笙那一夜在窗边,受了不少的伤,尤其是后面的蝴蝶骨,被桌子上的笔划伤了一道口子,流血得不像样,即便第二天谢家乔想叫医生上门来看,她也不太愿意,只让他用消炎药擦拭。   但这样的伤确实很难消,足足等了一周才转好。   两人都尽量不去提方韵来的那件事,装作没有发生,没有出现,她还会像往常那样,每天在家等着他回来,偶尔给他做上一顿饭,他会吃得精光。   两人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房间里看书、看电影,有的时候林笙会跟他争执,譬如他想看战争片,她想看恐怖片,两人争执不下后,最终用非常幼稚的方式,垂头剪刀布来决定听谁的。   可后面也不知道是谁赢,谁输。   总归是她又一次被谢家乔吃定,给她放上了她最爱的恐怖片,她一边鬼吼鬼叫,一边哭哭啼啼。   谢家乔问她:“你是害怕鬼,还是难受?”   “你说呢?”   “嗯……”谢家乔故作迟疑,“看来不太难受。”   “……”   林笙最喜欢咬谢家乔的肩膀,他的肩膀已经被她咬了好几道口子,但谢家乔从未发过火,似乎还非常满意她的杰作,每天早上醒来都要给她看自己的伤口,仿佛勋章一般,在她面前炫耀。   “昨天咬了两口。”   林笙:“……”   “谢家乔,你有病!”   然后一枕头扔了过去。   谢家乔非常喜欢她这股撒娇劲,只要闲下来就会求着她撒娇,林笙只能用夹子音去喊他的名字,从原本的家乔、乔乔,到最后喊他‘乔哥’,或者是‘家乔哥’,逗得他笑得不行,转手就将她搂在怀中,摸摸她的头顶,“小野猫。”   两人腻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林笙感叹原来跟相爱的人走到一起,会是这么甜蜜。   苏黎世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六月中旬的天没有国内那么热,平均二十度左右。   林笙熟悉了家到公司的地址后,每天都会徒步去接谢家乔下班。   一开始谢家乔不太同意,觉得她太辛苦,但是林笙一再坚持,谢家乔只好同意。   那天,阴雨绵绵,林笙撑着伞去找谢家乔,刚到他的公司门口,就看见一辆顶级豪车停在公司大门,而从车里下来的人,正是商业大亨谢泰初。   两人距离不远,就这么打了个照面,谢泰初在看见林笙的那瞬间,黑眸幽深,散发着令人无法揣测的复杂。   林笙见谢泰初,大多数是在财经频道和杂志上,在现实里,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富豪,难免有些怯场。   林笙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半步。   谢泰初却缓缓朝着她走了过去。   这种顶级压迫,让林笙觉得十分的恐惧,她握紧了手中的雨伞。   直到谢泰初的皮鞋映入眼帘。   “你是林笙。”   他用肯定的语气问她。   很明显,他知道她的存在。   林笙有些害怕的握紧了手中的雨伞,结结巴巴的喊道:“伯,伯父好。”   谢泰初上下打量着她,烟雨蒙蒙,她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微卷,长度到腰间,增添几分柔和的妩媚,与真正妩媚的女人不同,她身上还有一股极致的清纯劲,眉眼垂下,那睫毛浓密的阴影落在脸上时,徒增了风情。   细腰软肢,极致的东方美。   谢泰初笑着说:“你比私家侦探拍出来的照片好看多了,很漂亮。”   林笙对于他的夸奖,有些害怕,紧紧握着双手:“谢谢,谢谢伯父。”   “怎么,在等家乔?”   “是的。”   “要不要坐到我车里等?”   谢泰初的态度和反应让林笙觉得奇怪,明明之前方韵来的时候,强势又嚣张,一副要拆散他们的模样,而且从她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是谢泰初要求她来的。   怎么真正见到谢泰初了,他却是这样的态度?   并不冷漠、也不生气,反而对她不错?   林笙惶恐的摇了摇头:“没事的,他很快就下班了,我在这里等一样的。”   “没事,下着雨呢,坐我车里。”谢泰初伸手去握林笙的手,细小的举动有些吓到她,连忙往后退。   就这样一幕,被赶下楼的谢家乔看见了,他的眼神中顿时迸发出无数的寒意与恐惧,站在那里愣了好几秒钟,才快速握着拐杖上前,他挡在林笙的面前,用强势的态度看着谢泰初:“爸,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事吗?”   谢泰初看着突然出现的谢家乔,唇角上扬:“来看看你,有空吗?”   “有,上楼谈。”   谢泰初并没有像方韵那样为难林笙和谢家乔,只是在转身时,用余光打量了一眼林笙,才走进公司大门。   也就是那么一眼,看得林笙浑身不舒服。   谢家乔转身看着林笙,低声问:“我爸又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   “那好,你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信息。”谢家乔吻了吻她的额头:“乖。”   林笙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   林笙转身离开后,谢家乔也走进了公司大门,此时的谢泰初正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这家风投公司是谢家乔独立经营且创立的,只不过是依附在INJ旗下,公司位置也不在美国,父子两常年聚少离多,交流甚少,谢家乔也不知道要跟谢泰初说些什么,往往只是寒暄片刻,便去做自己的事。   可今日不同,谢家乔走进办公室大门后,就低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泰初看着谢家乔,笑着说:“儿子,你看人眼光不错,那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腰细得很。”   听到他这话,谢家乔握紧了手中的拐杖,黑眸深处散发着无数的寒意,他死死的盯着谢泰初,“你想对她做什么?”   谢泰初悠闲的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说道:“家乔,我还是当初那句话,你老老实实的跟白家千金结婚,我会保证那个姑娘好好的。”   “我说过,我要娶的人不是她!”   谢泰初将咖啡杯放下,“家乔,你若不同意,我也想尝尝那个女人什么滋味,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谢家乔猛地拿起旁边的文件,直接砸在了谢泰初的脸上。   文件落了一地,发出声响。   可谢泰初并未生气,反倒的擦了擦脸上的伤痕,拧眉道:“你就是对她的事特别的没有耐心,提上一嘴你就受不了了,将来要真成了你老子的女人,你要怎么办啊?”   “谢泰初!”谢家乔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双目猩红,“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看我敢不敢。”谢泰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跟你老子争女人,你没什么胜算的。”   是的。   他没胜算。   谢泰初在业内的位置实在是太深,太强了,他想要林笙,他几乎没什么力量去抵挡。   谢家乔艰难地说:“你不要碰她,她是我的女人,她怀孕了。”   此刻,谢家乔多希望林笙有他的孩子,有了他的孩子,即便他们没有结婚,旁人也不会再对她做什么。   谢泰初听到这话后,只是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我再多给你些时间考虑,林笙那姑娘真的很不错,你愿意跟她厮混些日子,无所谓,但是你要娶她,没门,因为那个姑娘我也看上了,除非你老老实实的去娶白家千金,那么这件事,我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能够让我去争的女人,可就那么一个,你要想清楚。”   谢泰初字里行间的意思不过就是,林笙在他眼里,是个筹码。   他想碰她,无非就是因为谢家乔紧张她。   无耻下作的行事手段,让谢家乔感到一阵厌恶和恶心。   他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你敢动她,我会豁出性命跟你拼命,你看我敢不敢。”   谢泰初笑了笑,没说任何话就这么走了。   谢家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影仿佛陷入黑暗中那般,无尽的惆怅与恐惧涌上心头,犹如年少时在夹缝中生存,无助的滋味蔓延所有。   晚上七点,谢家乔回到家中,看见林笙像往常一样站在家门口等着他回来,他加快步伐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她。   林笙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头靠着他的胸膛,“怎么了,是伯父骂了你吗?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没有。”他闷闷的回答,“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林笙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少来骗我,你在我面前说谎特别明显。”   谢家乔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吃饭了吗?”   “没有,等你一起呢。”她牵着他的手往里走,“今天厨师有做你最喜欢吃的生鱼片,快来尝尝。”   她牵着他往里走,走到大厅时,谢家乔又再次抱住她,贴着她的耳畔:“不吃饭了。”   “啊?”林笙被他抱得有些紧,“为什么不吃饭?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捧着脸吻上。   谢家乔从未如此热衷于这件事,他似乎非要在林笙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才能满意,林笙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总是那样温柔,却又炙热的表明他对她的爱,一次次的将她拉入自己编织好的柔情中,在一次次的将她吞噬。   林笙安慰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抱得她更紧,低声问她:“笙笙,如果这一辈子,你都无法跟我结婚,你愿意……这样跟我一辈子吗?”   天知道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想杀了自己,他比谁都清楚林笙此前经历过什么,是他亲口允诺一定要娶她,是他说过非她不娶的,结果到头来违反誓言的还是他。   而林笙看着谢家乔脸上的失落和难过时,只是用自己双手捧着他的脸,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家乔,那你会娶别人吗?”   “不会。”他坚定的说,“死都不会。”   “那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没办法娶我呢?”   谢家乔嘴里发苦,“嗯……对不起。”   “你看,不是你的错。”林笙吻了吻他的额头,“家乔,你这一路,过得很艰难吧,你肯定经历过很多人都无法经历的事。”   林笙靠在谢家乔的怀中,用头去蹭了蹭他的胸口,“那天你的继母来家里说了那样一番话后,我也有所感悟,我不是感悟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而是感悟你作为INJ的继承人,居然要抛弃这么多东西。”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林笙还在为他说话?   谢家乔紧紧抱着她,低声说:“笙笙,我们逃到没有人找到我们的地方,什么地方都好,只有我们就行。”   林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幼稚言语逗笑了,“你好幼稚啊。”   “嗯,被你传染的。”   两人看着对方,又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谢家乔突然就落泪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抱着她:“笙笙,我想娶你,我好想好想娶你。”   林笙也哭了,她能感觉到谢家乔的无能为力,紧紧拥抱着他,“我也是,我好想,好想嫁给你。”   *   六月底,谢泰初再一次登门,在谢家乔在公司忙碌的时候,以私人的名义请林笙去外面玩。   林笙本来不想同意,可是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谢泰初让司机带着她来到了当地的高尔夫球场,据说当地的最有名的高尔夫球场就是谢家的。   林笙进入球场内,便看见谢泰初坐在远处的位置上,旁边还坐着几个金融大佬,能念出名字的就有两三个。   林笙惶恐的走到他们面前,喊道:“伯父好。”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她,长得漂亮吧?”   旁边几个金融大佬纷纷点头:“确实漂亮。”   然后就用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眼神打量着她。   林笙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只能看向谢泰初,“伯父,您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我今天跟家乔约好晚上要出去吃饭,马上就到点了,如果没事的话……”   “怎么会没事?”谢泰初笑着说,“叫你来,自然是叫你来打球的,会打吗?”   林笙摇头,“不会。”   “不会,我来教你。”   谢泰初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柜子里随意的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走到林笙面前:“来,试试。”   林笙连忙后退,“伯父,我真的不会。”   “都说不会我来教你了,来,把球杆握好。”   在那种情况下,林笙实在很难拒绝谢泰初,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他手中的球杆。   随后谢泰初握住她的手,想牵着她走到前面打球,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时,林笙就极其的恶心的甩开了他的手:“伯父,我真的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对不起。”   说完,就把球杆放下,疯了似的往入口处跑去。   她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跑到门口的时候,就撞见了赶来的谢家乔。   林笙见到他的身影,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家乔!”   谢家乔抱着她,看着远处的谢泰初,以及西装笔挺的金融大佬们时,一种让人恐惧的念头油然而生,他握紧了林笙的手朝着外面走去,步伐快且急促。   而谢泰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并未生气,反倒笑着说:“我儿子挑人眼光,真不错。”   旁边几人附和,“小谢总看人的眼光自然不能跟别人比,确实不错。”   *   林笙跟谢家乔坐上车后,就回了家,一路上,谢家乔只抱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他搂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问她:“笙笙,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你想听吗?”   “嗯。”林笙在他怀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你说,我想听。”   谢家乔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思绪仿佛回到多年以前,恶臭的巷子里、潮湿的房间以及用门板钉起来的房门,无时无刻布出现在他的梦里。   但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   是现实。   是他噩梦的童年。   他自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的生活,母亲靠着打杂工养活他,有的时候是清洁工,有的时候是针线活,偶尔遇到和善的人,会多给她一些钱,她总能用这些钱做一些好吃的给他吃。   他想多吃,又不敢多吃,想多吃些长大,又不敢多吃害怕母亲没得吃。   他们辗转了一个又一个城市,终于在榕洲定居下来,林笙所生活的中街区,算是榕洲不错的居住区域,但谢家乔居住的清雨区,在当时那个时候,是非常有名的‘贫民区’。   谢家乔的母亲就这样靠着简单的手工活养活了他。   谢家乔小小年纪,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六岁已经会自己做饭吃,并且还会给晚回来的母亲做一份,虽然做的味道不好吃,可母亲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夸奖他干得好。   他会走街串巷的去找一些简单的活来帮衬母亲。   也会因此遭来一些小恶霸的欺负,瘦瘦小小的他,在巷子里被人打得闷声不吭,仿佛知道要是喊了就会被人打得更惨。   母子俩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度日,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且清贫,但总归是跟在最亲的人身边,并不觉得难过。   九岁那年,谢家乔的小姨邵璇找上门来,看见母子两个人过着这样的日子,哭得不行,一个劲的拉着她的手,说要找谢泰初算账,母亲拉着小姨,说道:“你找他做什么?你没看新闻吗?他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   母亲沉默良久,才说:“算了吧,他没那么爱我,要是爱我的话,肯定会违抗他父母的意思娶我的,可他没有违抗,就说明他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我跟家乔现在过得挺好的,他也不知道有家乔的存在,就这样吧。”   邵璇气得不行,对姐姐一意孤行要跟谢泰初在一起,怀孕后更是让父母觉得丢人,一再问她是谁的种,她也不肯说,就这样被父母赶了出来,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尤其是看到已经长大的谢家乔,那么瘦、那么小,邵璇心中泛起了无数的怜惜,于是斥巨资在榕洲当地租了一套公寓,将母子二人安顿进去,自己也承担起照顾谢家乔饮食起居。   一开始相处得都挺融洽的,直至某天,母亲看见了谢泰初迎娶方韵的新闻后,深夜买醉,在街头被人撞伤,不治而亡。   那天夜里,接到消息的谢家乔急匆匆的赶往医院,当医生跟他说治疗费用时,年幼的谢家乔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他问医生能不能便宜点,医生说情况紧急,让他赶紧交钱,或者让他父亲来处理。   但谢泰初怎么可能从国外赶到这里来为他的母亲交钱?   等邵璇赶到时,人已经没救了。   至此,谢家乔就彻底跟了邵璇。   谢家乔学习一直很努力,他似乎知道自己跟平常人不一样,只有更加努力的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才有更好的出路,他的生活好像一直都处在一个黑暗且不见光的世界里,他在这一片迷雾中匍匐前行,始终找不到终点。   唯独在看见林笙的那瞬间,治愈的笑容在顷刻间闯入他的心里。   他永远会记得那个盛夏,那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女孩,笑起来很甜,有两个很漂亮的酒窝。   刚入学没多久,某天傍晚回家时,就看见了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方韵。   彼时的方韵漂亮端庄,一副有钱人家的小姐模样,她站在那里,看着谢家乔的身影,唇角上扬:“你就是那个死都要爬上泰初床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吗?”   谢家乔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谢泰初的儿子,但并不知道母亲跟谢泰初之间发生的事,身为人子,无法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这样羞辱母亲的话来,他冲上前,冷冰冰地说:“你没资格说我妈。”   方韵依旧很大气,“是你没资格跟我谈话吧,谢家乔,你妈真是好本事,故意怀上泰初的孩子,然后带着你跑路,等到你安全长大,就要带着你回谢家分一杯羹,这算盘打得真响。”   “我没有想要跟你们谢家扯上任何关系。”   “哦,是吗?”方韵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这就是你母亲安排人送给泰初的信,足足隔了这么多年啊,才将这封信送到他手里,她为什么早不给,晚不给,偏偏在你长大成人的时候给,不就是要分一杯羹吗?”   方韵冷笑着说,“什么样的母亲就能生出怎样的儿子来。”   面对着方韵的嘲讽,谢家乔的双手紧握,那封信上的字迹确实出自母亲之手,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她是如何生下他,又是如何带着他生活的。   详细到让人觉得可怖。   谢泰初看到这样的信,早就安排人找谢家乔了,只可惜,方韵来早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谢泰初:我看上林笙了。   谢家乔:滚边去吧,小心你躺病床上我给你拔氧气瓶 第35章   ◎他说,挚爱她一辈子。◎   林笙紧紧抱着谢家乔, 企图给他一些温暖,可是总觉得他那双忧郁的神色里充满了无数的沧桑,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变故,才能养出他如今这幅处事不惊, 从容自如的性子来呢?   谢家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林笙的脸, 望着窗外一排排的杨柳树,仿佛前面的大道是一条悬崖大道, 一走到底, 必将摔入悬崖, 粉身碎骨。   “方韵走后, 我小姨跟我说, 我妈临死前一天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说是如果她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就一定请我小姨要将我送到谢泰初面前。”   虽然谢家乔并不知道母亲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如她所言,邵璇做到了她的遗嘱,将谢家乔送到了谢泰初的面前, 只不过用的方式极端了些。   那一年, 谢泰初身体受损, 无法再孕育子女, 他与方韵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家族观念又极重的情况下,在得知谢家乔的存在后, 便想方设法要找到他。   “那天夜里, 我小姨把我推下楼, 在我摔下楼前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博取他人的同情,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谢家乔的声音颤抖得很,抖得让林笙觉得害怕,她紧紧的抱着他,甚至爬到他的腿上,坐在上面,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吻着他,企图给他一些温暖。   可是谢家乔太冷了,他只能抱着林笙,哽咽:“其实方韵说的没错,我今天这个身份,是抢来的。”   邵璇用最极端的方式,在谢泰初找到谢家乔之前,直接弄断了谢家乔的腿。   那时的谢家乔根本就不知道邵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猝不及防的被她推下楼,整个腿骨粉碎,他本来就身体不好,营养吸收得很差,被她这么一摔,腿部根本就没有痊愈的可能,以至于整个高中时期都要坐轮椅。   后来谢泰初找到了谢家乔,看见他过得如此凄惨,果然十分同情,在他高中毕业后,速度将他接到美国,找了权威专家给他治疗。   那时候,他才明白邵璇的意思是什么,他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即便与谢泰初是父子关系,却也没有深厚的感情建立,他若是被接回谢家,兴许会过着还不错的日子,可是这样不错的日子,终究是寄人篱下。   她要他,真正成为谢泰初的儿子。   而不是口头上的,我儿子。   在谢家乔接受治疗的日子里,谢泰初对他的感情也日渐升温,谢家乔身上很多品质是他欣赏的、是他所没有的,而他拥有的品质,在谢家乔身上也一一能够看见。   这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接班人,脑子聪明、做事稳重、眼光广阔,看人有远见。   在那个家里,他确实是受到了不错的照顾,谢泰初对他很好,方韵也可以维持着表明的和平,但只有谢家乔心里清楚,这个家,不养闲人,他没有把事情做到极致、没有成为有用的人,是会被淘汰的。   这样的家,没有家庭的温馨,只有利益的权衡。   谢家乔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会日复一日的想林笙,想起那些青葱岁月里,过得艰难却有她的日子。   “家乔。”林笙哽咽,“你那个时候,疼吗?”   谢家乔点头,“好疼,我不知道她会推我的,我不知道的……”   他一个劲地说‘我不知道的’,语气充满了无数的痛苦和难过,仿佛一把把锐利的剑射穿了林笙的心,她见过邵璇几次,回回觉得她善良慈祥,与谢家乔相处融洽,可谁能想到,谢家乔这腿,是她弄残废的。   林笙紧紧抱着他,“家乔……”   她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以后我会好好爱你,但我的爱,不是同情,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谢家乔紧紧抱着她,何德何能呢?拥有她这么完整的爱。   回到家后,他从门口吻着她到沙发上,两颗冰凉的心被互相融化,温暖,他紧紧抱着她,拿起了旁边的东西,林笙却握住他的手,“算了,别用了。”   “我还没办法给你个名分,万一怀孕怎么办?”   “谢家乔,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要,还是不要?”   他看着她炙热的眼眸,一颗心摇摇晃晃,仿佛坠落无尽的温柔乡里,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吻着她,低声说:“要,我要。”   林笙在想,谢家乔的性子之所以变成这样的温柔且坚定,很大一部分源自于小时候的经历以及成年后的经历,他的温柔是克制、是隐忍,他的坚定是痛苦、是绝望。   而这样所有克制、隐忍、痛苦、绝望幻化出来的谢家乔,温暖了她所有的时光。   她想,她这辈子,非他不嫁。   两人在沙发上并不太满意,后来又去了餐桌。   林笙看到旁边柜子上摆放着一瓶红酒,突然问他:“你喝酒吗?”   谢家乔抿唇,“不喝。”   “那我喝。”   林笙摇摇晃晃走到柜子前,拿起那酒,却没有喝,往自己身上倒去,倒得一身都是,紧紧抱着他,“那现在,你喝不喝?”   谢家乔喉结滚动,“我喝。”   即便毒药,也甘之如饴。   *   在此后的日子里,谢家乔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林笙,只要有空就会带林笙四处玩,因为家距离大教堂桥很近,所以几乎每天都会漫步在大教堂桥,看日落黄昏。   来苏黎世旅游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国内的人,林笙竟然会被那些人拍进手机里。   有好一阵,那些来的旅游团的人都在互传,在大教堂桥上,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站在那里,而她的身边会站着一个俊美的男人帮她拍照,亦或者是牵手相伴。若是想要上前跟他们拍照,一定要去问女孩,因为女孩说了算。   他们看遍了苏黎世所有的黄昏,有乌云伴日,彩霞伴日,也有大雨倾盆的时候。   但只要有空,他们一定会牵手相伴。   转眼,到了八月,林笙与谢家乔交往大半年了,他们还是会乐此不疲的为对方准备各种惊喜,父母也会经常打电话来问她的情况,当从视频里看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时,就知道谢家乔将她照顾得很不错。   每回这个时候,谢家乔也会坐到视频面前,很诚恳的跟林耀、易芸红汇报自己跟林笙的情况。   比如林笙吃了什么,不爱吃什么,还有他们去了哪,林笙不小心摔了一跤,前几天有点小感冒之类的琐碎的小事,都被他一一告知给了林耀。   林耀听到他说得那么仔细,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比许承洲要好上不少的人,对林笙,是真心的。   九月初,谢家乔和林笙同时接到了谢泰初的邀请函,邀请他们到伯尔尼参加宴会。   谢家乔想都没想就拒绝,后来谢泰初一句‘你老子的生日宴会都不来吗?’,让他选择让步,只是唯一不能让步的是林笙,他不知道谢泰初的心思,于是找了非常多的保镖将整个别墅保护起来,独身前往伯尔尼。   以前谢泰初的生日都在美国度过,今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要来伯尔尼过。   谢家乔独自前往伯尔尼前,特别交代林笙,无论谁来叫她,都不准出去,除非他回家。   林笙用力的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谢家乔依依不舍的看着林笙,坐上了去伯尔尼的车。   而就在谢家乔离开半个小时,那些保镖却突然接到指令说谢家乔请她去伯尔尼参加宴席,林笙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要拿出手机问谢家乔,是否有这件事。   但是电话刚要打出去,就被其中一个保镖给拦了下来,“林小姐,时间紧迫,请赶紧跟我们走吧。”   林笙抿唇,“你们不是家乔的人。”   他们并未回复,只是一个劲的催促林笙赶快走。   林笙无奈,只能跟着他们离开,因为她看见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是有武器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可以和平的跟她谈话,一旦和平的皮撕破,那么面对她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林笙被迫跟着他们坐上了飞机,上了飞机后才知道,去的地方,是美国。   当地起飞时间为中午十一点,下午六点,抵达了美国。   林笙被安排上了一辆车,直抵谢泰初的豪宅。   到了豪宅大门,实实在在有些震惊,这是一栋修建于半山腰的一千五百平米的观景大豪宅,一入门就有双层的泳池,别墅上下四层,均采用全体落地窗,灯光从窗内散发出来时,满是奢靡的味道。   进入这样的别墅,林笙十分不自在。   而她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一个亚洲面孔,穿着朴素的女人,何德何能能够出现在谢泰初的生日宴会上?   林笙手足无措,谢泰初却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林小姐,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宴会,不过你这一身的打扮有些不符合,不如去楼上,我有专门为你准备礼服。”   来参加谢泰初宴会的人,大多数都是富豪,各个西装革履或是礼服出席,林笙这样的T恤加牛仔裤,在其中确实很另类。   她低声说:“伯父,您能把手机还给我吗?家乔不知道我来这里,他会着急的。”   “你急什么,我也安排人去接他了,他会知道你在这的。”   说完,也不等林笙说话,就示意旁边的保镖将她带上楼,林笙被胁迫着上了二楼的房间,保镖随意的打开一间房,里面正摆放着一件白蓝渐变的钻石抹胸裙。   等她走进去后,门就被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林笙有些惶恐,但是又无可奈何,这是谢泰初的地方,她能怎么办?   谢家乔又不在这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丢脸。   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换上那件礼服,下去参加他的宴会,他是谢家乔的父亲,总不能在宴会上对她做什么吧?   然而,就在她脱掉上衣,准备换上礼服的时候,本来反锁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开门声吓到了林笙,她慌张的躲进旁边的衣柜里,用来遮挡自己的身体,而透过细缝,她看见了谢泰初的身影。   空荡荡的房间,除了林笙脱下来的衣服和裤子,没有她的身影。   谢泰初缓缓蹲下,捡起林笙换下来的衣服,目光幽幽的望着衣柜。   林笙的眼睛透过细缝,看见了谢泰初的动作和他的眼神,甚至在那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神与他对上了,一时之间,仿若置身于无尽的冰寒之中,冻得她浑身发抖。   脚底慢慢生气了一股寒意,散发至全身。   她突然明白第一次看见谢泰初那种恐惧,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一个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她惶恐的抓住了衣柜,祈求谢泰初别过来开门,否则以她这种情况,只会被他剥皮拆骨吃进肚子里。   双手颤抖的抓着门缝,额头上也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谢泰初拿着她的衣服,慢慢靠近了衣柜的门,林笙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双目死死的盯着细缝外的人。   终于,那个黑色身影走到衣柜前就停了下来,他并未选择打开衣柜的门,而是站在那里,拿着她的衣服,笑着说:“没穿衣服,可就不能到处乱跑了。”   林笙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双手颤抖的抓着门,连眨眼都不敢,手心里冒出来的汗已经落在了衣柜上。   ‘吧嗒’一声,细碎的声响,吓得林笙的心跳,陡然加快。   谢泰初没有做任何事,就只是捡走了她脱下来的衣服,随即关上门。   而即便如此,林笙却不敢出门,她只能蜷缩在小小的衣柜里,如一只被人安放在橱窗里的猫,一动不敢动。   最后,保镖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林小姐,衣服换好了吗?宴会已经开始了。”   林笙这才缓过神来,颤抖的回道:“换,换好了。”   然后推开门,缓缓推开门走出去,快速的拿起那件礼服又躲进衣柜里,在衣柜里完成了换衣,等换好才走出门。   谢泰初的宴会邀请了众多的富豪,奢靡的场景是林笙从未见过的,他们手里喝得一杯酒,抵得上普通人两三年的工资,并且在他们嘴里,还是属于不太好的酒。   林笙在那中间,格格不入。   她突然想起方韵当时跟她说的那些话,——INJ作为全球知名企业,你嫁给谢家乔,你就会成为无数人的焦点,你的学识跟见识跟不上,会让你在各大场合出丑,到时候你与他的感情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多久?   林笙有些恍惚,如透明人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谢泰初端来了一杯酒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林小姐,喝一杯?”   林笙看见谢泰初,想起了刚才在房间里的那一幕,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着唇说:“不好意思,伯父,我不会喝酒。”   “喝一杯。”谢泰初很自然的搂上她的细腰,“就一杯。”   他的手就这么搂着她的腰,灼热的温度透过掌心源源不断的传递进来,令林笙一阵作恶,她突然觉得胃部有些翻涌,恶心的感觉让她想要呕吐。   可她又没胆子去违抗谢泰初的‘命令’。   正当她无措之际,谢家乔从门外握着拐杖快速的走了过来,他一把将林笙拉到自己的怀里,恶狠狠的看着谢泰初,“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家乔刻意压低了嗓音,明显是不想这场宴会搞砸。   国外人十分注重社交礼仪,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吵大闹,无疑是没有礼貌的。   谢泰初笑着说:“什么做什么?我不过就是看林小姐第一次来,请她喝杯酒罢了,你着急什么?”   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谢家乔,并不知道父子两个剑拔弩张的对峙,于是举着酒杯过来敬酒。   “小谢总,难得见到你,来,我敬你一杯。”   谢家乔回过神来,右手依旧紧紧搂着林笙,左手拿起一杯酒,勉强微笑:“谢谢。”   “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谢家乔搂着林笙,目光却看着谢泰初,以主权宣誓般,说道:“等将来我们结婚,定会欢迎各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谁都知道,外界传得最广的就是谢家跟白家的联姻,按理来说,谢家乔的结婚对象应该是白家的千金,可眼前的林笙,分明不是白家的千金。   面对众人的议论,方韵走了出来,笑着说:“我儿子爱玩,跟大家开了个玩笑,大家不用介意,这位小姐在国内已经结婚,她与他的丈夫去年才离婚,与我儿子不过是高中同学关系。”   方韵一番话,让林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实实在在的在众人面前戳破了她唯一、不敢面对众人的过去——她结过婚。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无论是从身份地位,还是家世背景,亦或者是个人感情生活,她都配不上谢家乔。   她的身子微微倒在了谢家乔的怀中,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原来是高中同学,那欢迎你来参加我们谢家的家宴,我敬你一杯。”林笙慢慢的抬起头,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觉得眼前异常的模糊,她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倒在谢家乔的怀中,仿佛失去力气的娃娃。   谢家乔怒气冲冲的看着方韵,遏制着自己爆发的情绪,抿唇说道:“她不是我的高中同学,我说过,她是我的未婚……”   ‘妻’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了二楼谢泰初房间里,那件摆放在窗口、属于林笙的上衣。   它那么明晃晃的摆放在那,刺眼得如阳光,令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看着谢泰初,却见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意味深长的神色,还冲着他举起酒杯,缓缓将杯子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你的女人,我看上了。   谢家乔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重击,如同当头棒喝,双拳紧握,却步步艰难,无法前行。   他低头看着同样脸色苍白的林笙,低声说:“笙笙,去外面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林笙仰头看了一眼谢家乔,同时也看见了那件摆放在谢泰初房间里的衣服,脸色苍白无比,紧紧抓着谢家乔的衣服,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想留下来解释,也想逃离。   最终,她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离开了现场。   见她走后,谢家乔靠近谢泰初,声音颤抖无比:“你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谢泰初看着他,“但如果你坚持要跟她在一起,那我可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你看。”   他指着楼上的衣服,“她的衣服,很好看,有她的体香。”   谢家乔遏制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我跟你说过,别碰她。”   “家乔。”谢泰初走上前,理了理他的衬衣,笑着说,“你是我儿子,你喜欢的女人,我怎么会碰呢?我还是那句话,跟她分开,跟白家千金好好交往,我就放过她。”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谢泰初看着他,“做我谢泰初的儿子,你就是得听我的。”   “如果我不做呢?”   “你也没资格选择不做。”他笑着说,“要拿捏你,太容易了,一个林笙,就能捏住你一辈子,谢家乔,你这一点,最像我,最长情。”   谢家乔冷笑:“您真爱说笑。”   “你们已经度过大半年的好时光了,也该到头了,接下来,白家千金等着你。”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跟别的宾客喝酒。   而谢家乔站在那里,看着谢泰初的身影,无助的恐慌感和绝望再次包裹着他,就像当年邵璇将他从楼上推下来一样的无助,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为他好,为他好。   可是他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林笙而已。   谢家乔没有理会那些上来敬酒的人,落寞至极的走到外面的车上,刚坐上车,林笙就紧紧抱住了他,在他怀中啜泣,在他怀中不断抽噎解释:“家乔,我没有跟你爸怎么样,那件衣服,是他……是他……”   谢家乔捧着她的脸,不断的吻着她掉下来的眼泪,低声说:“笙笙,委屈你了,刚才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为你解释。”   林笙满心愧疚的抱着他。   谢家乔也紧紧抱着她,仿佛知道,他与她的路,走到这一刻,已经走到尽头了。   他带着她来到自己美国的家,比之前更加狂热,一次次的追问她:“你爱谁?你爱谁?”   林笙意识有短暂的失去,身子在门板上摇摇晃晃,一次次的回答他:“我爱你,我爱你。”   但她好像也意识到,这样的‘我爱你’,好像不足以填补现实的缺失。   她是结过婚的人。   方韵的话,如一记闷锤,狠狠敲在她的头上,敲得她有些缓不过神来。   那一夜,两人都没睡觉。   第二天中午,林笙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仿佛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她掀开被子,穿着简单的睡衣下床,光脚走进厨房,就看见谢家乔在厨房做饭。   她看着他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仿佛昨天的事,如云雾,烟消云散。   谢家乔听到声音,回眸看着林笙,“醒来了?刚好可以吃饭,去坐着吧。”   林笙点了点头。   她是第一次来谢家乔美国的家,比想象中更豪华一些,但比起谢泰初的豪宅,还是略微逊色点,对于家,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些富豪热衷于各种豪华装修,只要能住,有个小房间,对他来说就挺好的。   很快,谢家乔端着菜走到餐桌前坐下,递给她碗筷,“来,尝尝看吧,看看好不好吃。”   林笙随意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快速的伸出大拇指,“超好吃!”   “好吃多吃点。”   林笙用力的点头。   两人昨天折腾了一夜,确实饿得发昏,林笙不断的进食,谢家乔就这么看着她,眼里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等她吃完后,摸了摸圆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哎呀,我吃得好饱呀,你怎么不吃?”   谢家乔看着林笙,微微垂下眼眸,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喉结滚动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连开口的能力都丧失。   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林笙的心都碎了,“笙笙,我们,分手吧。”   林笙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是开玩笑的。   她用试探的语气问他,“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哽咽,眼眶泛红,却死都不敢与她对视,深怕对视上,所有的情绪会瞬间瓦解,“我们分手吧,下午四点,我送你回国。”   林笙的眼眶逐渐泛红,嘴巴颤抖,用细微到极致的声音重复问他,“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谢家乔!”   她的声音,从开始的颤抖,到后来的质问、发怒,所有的情绪犹如翻江倒海的洪水将她淹没,一把拿起面前的碗想砸向他,可是却又再抬起来的瞬间僵硬住,眼泪就这么落在桌面上,哭着问他:“你说什么,谢家乔,你要跟我分手?!”   谢家乔始终垂着头,他从来没有这么的痛苦过,原来生理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   被邵璇推下楼的痛,在这一刻,仿佛如摔在平面上一样,毫发无损,反倒是跟林笙分手,如从一百楼直接坠落,摔得他粉身碎骨。   可他知道,这条路他必须要走,他没办法承受林笙被人羞辱的痛苦,也没办法残忍的将她卷入自己那黑暗的世界里。   即便之前的他如何企图将她拉入自己生活中,企图爱她、企图占有她、企图与她结婚。   如今看来,都是没法实现的。   是他一意孤行,是他没有做到身为男人的责任,他罪该万死,但她……应该生活在窗明几净的明亮世界里。   他低声回复:“嗯,我要跟你分手。”   说出这句话,嘴里苦涩得要命。   “谢家乔,你看着我!”林笙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你看着我说,你要跟我分手!”   谢家乔始终没有抬头,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衣服穿好,我送你去机场,有私人飞机会带你回国。”   他用如此决绝的声音来推开她,明明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如此的恩爱,他一遍又一遍的说他爱她,可是到了今天,他就要跟她分手。   林笙哭着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放软语调,“家乔,是不是你爸昨天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你误会那件衣服了,那件衣服……”   林笙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她没办法跟谢家乔说,他的父亲对她有企图。   他在这个家生活得如履薄冰,步步走得都要比别人艰难,好不容易得到今天的一切,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打破这一切呢?她的目光慢慢的落下,落到了他受伤的腿上,脑海里想起那句——博取他人的同情,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他用了一条腿,换来了今天的生活。   她不能用一句话,就毁了他的生活。   握住他的手,慢慢落下,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肩膀一抽一抽,“那,那我回国了,我们,我们还会见面吗?”   “不会。”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   “谢家乔,你真狠心。”   林笙站起身来,哭着跑进了房间。   而就在她跑进房间的瞬间,谢家乔早已经泪流满面。   天知道他走到她身边,用了多少年、用了多少的精力,好不容易走到她的身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十几分钟后,林笙换好衣服走出来,跟她来苏黎世那天一样,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她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已经肿得不行,声音低沉:“家乔,你抱抱我吧。”   谢家乔背对着她,却怎么都伸不出手,深怕自己伸出手,就会舍不得让她走。   他残忍得连最后一个拥抱都没有给她,去苏黎世的机场,也跟她分开坐一辆车。   林笙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想起半年多来跟谢家乔相处的日子,真的幸福得快要让人忘记时间,忘记所有,他是那么温柔的包容她的一切,容忍她所有的坏脾气。   她好几次逞强,非要喝酒,喝完了就吐,吐得他一身都是,他只会宠溺摸摸她的头顶,“我家笙笙怎么这么调皮,你看你,又把我衣服弄脏了。”   然后默默的脱衣服去洗澡,哪怕林笙吐在他床上,他也只会亲吻她的额头,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林笙总是会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我这样做是对的,是对的嘛。”   谢家乔又会折服于她的撒娇,点头说:“好,都是对的,喜欢吐就吐吧。”   那么爱她的一个人,那么宠她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跟她说分手,难道真的是两个人的悬殊太大,在昨天那场宴会上,她让他丢人了吗?   林笙垂下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   司机看着林笙这副模样,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递给她纸巾。   林笙并没有接过来,只是问道:“机场到了吗?”   “到了。”   司机将车靠在了机场旁边,下车为林笙开车门。   林笙下车后,看着后面停着的那辆轿车,虽然看不清车内的景象,但她知道谢家乔坐在里面,她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的空洞,美国的八月比苏黎世要热一些,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到苏黎世的时候,谢家乔抱着她躺在房间里,不断问她,笙笙,你会后悔跟我来这里吗?   她回他,不会。   他总是在用行动表示,带她出国,是正确的。   可是那个家,终究不是真的家,就像现在要离开,她什么都带不走,连她最爱的人,都带不走。   她仰头看着一架架飞往各种国家的国际航班,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苏黎世,还会不会有那么美的黄昏?   最终,她转身走进了机场,什么都没带,却什么都带了。   而谢家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几乎不哭的他,今日哭了第二次,无声的眼泪落下,如万箭穿心,一次次穿透他所有的骨肉,连着血肉一点点带出来。   他如等死的猎物,躺在无人所知的旷野,任秃鹰采撷。   此去,再无相见可能。   所以我希望笙笙,你一辈子都要开开心心,否则我坠入十八层地狱,日夜为你诵经祈求,佑你,来世与我重逢。   *   林笙达成私人飞机回到了国内,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国的消息,一回国就游荡在街头,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下意识的喊道:“家乔,我渴了。”   可是一回眸,身边没有任何人,也不会有人跑很远很远的路,为她买上一瓶水,小心翼翼的为她喝下。   身侧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亲人、有爱人、也有朋友,唯独她,形单影只,无人疼爱。   她恍惚的蹲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如洪水侵袭般,彻底爆发,她抱着膝盖痛哭。   路过的行人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有人上前询问,有人拍照,但她都没有回应,只有那个瞬间,她才明白,这个世界是孤独的,唯独只有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孤独的世界才会照亮。   可是怎么,他照亮了她的世界,却又突然将灯拆走,让她毫无防备的陷入这样黑暗的世界里。   林笙在那哭了很久,哭到眼泪干尽,才听到身后传来叶橙的声音:“笙笙。”   她慢慢抬起红肿的眼睛望去,看见叶橙站在身后。   叶橙走到她跟前,并未问她发生什么,也没问她为什么哭,只是将她扶了起来,低声说:“我在家里做了饭菜,去我那里吃饭吧。”   林笙仿佛失去所有灵魂,连回答人的能力都没有,就这么被她牵着往家里走。   走到一半时,她突然说:“家乔下班了。”   叶橙身子僵住,缓缓看向她。   “笙笙,他不在这。”叶橙艰难地说,“他跟我说,你们分手了。”   林笙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他有原因的,他很爱我的,我不可能跟我分手。”   她还是无法相信谢家乔会跟她分手这个事实,不断用坚定的语气否认这件事。   叶橙很少看见林笙这幅模样,哪怕是之前跟许承洲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一种失去灵魂的空洞。   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可林笙就是不断的重复‘他没有跟我分手,没有’。   叶橙怕极了,因为眼前的林笙就像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整个人都散发着空洞和虚无,伤心到极致的人,必会遭到反噬。   她迫不得已通知了林耀跟易芸红。   两人赶到叶橙家里的时候,林笙还在哭,她一直在说‘家乔很爱我,他真的很爱我。’   可谁都知道,若非真爱,又怎会如此残忍的看着她这样?   林耀再一次看见女儿受苦,心疼得不行,眼泪也落了下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笙笙,爸爸来接你回家了,咱们回家。”   林笙抬头看着林耀,恍惚之间看见了谢家乔的身影,她缓缓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眼前一黑,就彻底昏迷过去。   她在昏迷过去的前夕,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在苏黎世,会孤单的。   她不在他身边,他如何度过?   明年的八月,又会有谁陪着他?   林笙被紧急送往了医院,林耀跟易芸红一直陪着她,可她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中,怎么都苏醒不过来。   她在苏黎世的家里,拍满了她跟谢家乔的合照。   在院子里种满了百合和玫瑰,一到开放季节,就会摘上一两朵送给对方。   谢家乔把其中一个非常名贵的品种命名为——挚爱。   他说,挚爱她一辈子。   可是那朵花,在离开前,却没有机会再见最后一眼。   作者有话说:   sorry啊sorry啊,又开始刀了,请骂老谢,别骂我TT 第36章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林笙在医院住了七八天, 只要醒来,就会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林耀跟易芸红并不敢去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全力照顾她。   第十天, 林笙出院, 林耀跟易芸红接她回到自己的家,当她走进那个熟悉的房间, 看见那些摆设时, 伸手去摸了摸粉色的地毯, 林耀在身后说:“你回来之前, 房间里这些东西我都帮你清洗过了, 地毯很干净。”   “我在无锡买的地毯。”   林耀一愣,“你说什么?”   她不再回答了。   这条地毯,是她跟叶橙出去旅行时,在无锡买的,那条巷子里,有个手艺人, 专门做这种手工地毯, 她当时要了一个粉色的, 半个月才寄到家里。   而谢家乔在苏黎世的家里, 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工地毯,是他再一次回到无锡,寻觅那个曾经帮她制作过地毯的老板,要了个一模一样的, 漂洋过海来到家里, 只是为了让她不孤单。   除了这些地毯, 还有很多, 譬如叶橙亲手为她捏的手办,动漫限量的人偶,有一些东西他实在没有办法集齐,就自己动手做,苏黎世的那张床,枕头就是她当时在家里看恐怖电影,突发奇想要把佛祖缝在枕头上,结果歪歪扭扭,谢家乔如法炮制,为她亲手缝制了新的枕头。   不过他的手工活,比她要好太多了。   有了那个枕头,看电影果然很有安全感。   林笙蹲在地下,紧紧抓着那张地毯,声音轻的要命,“爸,我饿了,我想吃饭。”   “哦,吃饭,好,好。”林耀回过神来,这是林笙回国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要吃饭,他立刻朝着门外走去,眼神略显激动。   而林笙蹲在那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很快,楼下传来了林耀炒菜的声音,他跟易芸红二人做了非常丰盛的餐食,林笙吃的时候,却吃得非常少,即便易芸红不断的给她夹菜,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   还没吃半碗就说饱了。   林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笙笙,明天天气不错,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散散步吧,要不然爸爸带你出去旅行好不好?”   “不了。”林笙擦了擦嘴,“我离开大半年,花店一直都是叶橙一个人在做,虽然我离开前,已经将所有的花店股份钱转给了叶橙,可她没要,我想,我还是得回去帮忙。”   “你刚出院,不如再休息休息?”易芸红心疼的说,“没必要这么着急。”   林笙微笑着说:“妈,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学会照顾自己的。”   易芸红看着林笙那毫无波澜的眼睛,嘴里却发涩、发苦,她明明遭受了这么多的罪,怎么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学会照顾自己的。   她哪有长大。   她不过就是在荆棘丛里不断的跌倒、受伤罢了,如果成长要以此为代价,那她宁愿她永远不要长大。   易芸红哽咽:“好,只要你开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林笙开始复工了。   大陈跟小程得知林笙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不过在此之前,叶橙早就跟她们交代过,不准提起她在国外的事,两人看着叶橙那凝重的脸色,大致也猜到林笙在国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所以当林笙回来后,整个店里没人提及这件事,全都在夸她变得越来越好看,或者是越来越温柔。   林笙也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愈发的心情开朗,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跟大陈小程考虑节假日的促销活动,或者是维持客户的往来,做事一丝不苟,精明能干。   叶橙也尽量不去提往事,把她当做正常人看待,会像以前跟她开玩笑,说哪个帅哥好看,哪个是普信男,时常会把林笙逗得哈哈大笑。   看着她的笑,有好些瞬间,叶橙都觉得,她好了。   就连易芸红跟林耀也以为,她好了。   除了回国那一阵子情绪低落以外,再也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提起谢家乔的名字。   只有夜深人静时,她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默默的拿出了手机,点开谢家乔的朋友圈,但是他的朋友圈已经变成了一条横杠。   他删除了她。   林笙却没舍得将他删掉。   她真的没办法想象一个那么爱她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推开她。   欢笑是假的、放下也是假的。   她从来没有一刻放下过他。   她抱着手机痛哭,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默的哭泣,想念他的日子,变成了无比难熬的地狱。   日日遭受着蚀骨销魂的折磨,却还要保持着无事发生的模样,她想,迟早有一日,她会崩溃。   *   转眼,林笙已经回国一个多月了,马上又要到国庆。   为了庆祝她的生日,叶橙准备了豪礼。   林笙到了花店,戴上店内围裙,看着大陈小程那神神秘秘的笑容,不由得摇头:“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快点说,不说的话,我可要扣工资了啊!”   “啊,橙子姐,笙笙姐要扣我们工资,你可得帮我们说话!”   叶橙从花房里走出来,瞪着林笙,“你敢,看我不打死你。”   林笙笑着说:“那你快说,准备了什么礼物?”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等着吧。”   看着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林笙无奈的摇头,想起去年的生日,她还跟许承洲在一起,他并未记得她的生日,还是大陈跟小程记得她的生日,给她准备了惊喜。   那个时候的她,整日陷入自我怀疑、敏感自卑……   是那个人……   林笙的手猛然一顿,总觉得自己又开始出现幻觉,看见了谢家乔第一次走进花店的场景。   下一秒,手中的花束落在地上,砸中了双脚。   等她回过神来时,花束已经被叶橙捡起来,她拍了拍沾了土的鲜花,看着林笙,“你没事吧?”   林笙笑着说:“没事。”   然后转身去处理别的事情,但叶橙看着她的背影,却皱起了眉头。   晚上下班时,叶橙还是包了之前能酒吧,带着三人去消遣,在酒吧里,除了见到之前的调酒师外,还见到了好几个长相好看的服务生,据说都是舒译在当爱豆时候认识的,全都是娱乐圈边缘的小爱豆,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就跟着舒译来酒吧赚钱。   这些日子,叶橙跟舒译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人从客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舒译大致知道林笙失恋回国,所以给她安排了好几个服务生服务她。   有温柔的、帅气的、成熟的……   林笙看着其中一个服务员,妩媚的冲着他勾了勾手指,那个服务员便走到她跟前,喊道:“林小姐。”   林笙抓着他的领带,从下打量到上,唇角上扬:“听说你会说德语。”   “会一点。”   “那德语我爱你怎么说?”   “Ich liebe dich。”   “再说一遍。”   “Ich liebe dich。”   林笙本来带着笑容的脸慢慢垂下,低声呢喃:“他的声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会贴着她的耳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右手搂着她的细腰,用极致浪漫慵懒的语调说着那句我爱你,尾调总是带着不经意的沙哑与低沉,说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有的时候在想,为什么一个人说听不懂的言语会有这么大的魅力,后来她转头看他,看见他在说这句话时,满心满眼全是她,眼中的倒影,温柔得快要将她沉溺。   爱是负担吗?   所以大到让他选择放弃吗?   林笙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所有的酒一饮而尽,推开了那服务员,摇头:“不想听了,去做你的事吧。”   叶橙看着她一系列的反应,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笙笙,你没事吧?你要是觉得难过,你可以……”   “我不难过。”林笙打断她的话,“我只是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   叶橙听到她这话,并不觉得惶恐,反而觉得轻松了些,至少她愿意吐露,不再藏着掖着了。   “笙笙,不要再去想之前的事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大礼呢。”   说完,叶橙冲着舒译打了个眼色,舒译会议,冲着远处拍了拍手。   前方的舞池里,突然亮起了白色的追光灯,一束追光灯打在了一个拉小提琴的乐手身上,喧闹的酒吧一下子进入文艺的大会场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看着那个乐手演奏。   林笙也顺着音乐来源的方向望去,当她看见了前方舞池里站着雾乐团的成员时,不禁震惊的捂住了嘴,看向叶橙。   “生日快乐,笙笙。”   叶橙拿起酒杯,“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请雾乐团来单独为你演奏,今晚这场盛宴,只属于你一个人。”   林笙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激动与感叹,她只能捂着嘴,任由眼泪落下,一边欣赏着雾乐团的演出,一边抱着叶橙流泪。而就在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站在角落里,看着她们相拥的画面,握紧了手中的拐杖,薄唇轻启,仿佛说出那句——笙笙,生日快乐。   如叶橙所说,这是一份十分有创意、有惊喜的生日礼物。   雾乐团在一整个晚上演奏了十几首乐曲,在场的所有人,算是沾了林笙的光,能在这么喧嚣、浮躁的酒吧里享受到如此绝妙的视听盛宴。   仿佛手里拿着的酒水都是高档的红酒。   不少人开始在音乐的伴奏下跳起舞,跳得也不是华尔兹,既群魔乱舞,但也挡不住这热闹的气氛。   林笙也在那些人的催动下,跟叶橙在人群中跳了起来,两人皆是没有学过舞蹈,就学着网络上的舞姿,随意发挥,大陈小程更是跳得四肢乱扭,看得林笙哈哈大笑。   几人一直玩到了凌晨三点才散场,叶橙本来想送林笙回家,但林笙表示想自己走走。   叶橙见状也就没有再坚持,一个人很难将自己情绪一直提到一个很高昂的氛围里,适当的让对方保持安静也是应该的。   大家分道扬镳后,林笙就徒步走在回去的路上。   十月的天,榕洲已经开始有些冷了,吹来的风都有些凉,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走回到家门口。   昏黄的路灯下,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他像是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影都有些僵硬。直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回眸望去,看见了林笙站在身后。   两人四目相对,林笙早就没了以前的爱意、恨意与激动。   剩下的只是无尽的平静。   不同的是,许承洲的眼里承载着的波涛汹涌的爱意与温柔。   他看着她,缓缓嗫嚅嘴唇:“听说你回国了,我……”   他停顿片刻,“想来看看你,但是怕被你拒绝,就站在这里等,现在看到你没事,挺好的。”   许承洲变得比之前更加耐心了,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林笙垂着眼眸,“嗯,谢谢。”   说完,她就越过他往里走。   当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许承洲缓缓开口,“林笙,生日快乐,去年这个时候我赶到阿雪的场子里为她庆生,根本不知道,你跟她同一天生日。”   林笙背对着许承洲,“其实我挺感谢你的,你那天要是不走,我真的下定不了决心离开你。”   “林笙,你跟他出国……”他哽咽,“是不是受伤了?他是不是伤害你了?”   谢家乔带着林笙出国的事,许承洲在出院后才得知,那一阵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能不断的去打听她的消息,可是得到的消息全是她过得很好、过得很开心,她马上要结婚,诸多此类。   他无法相信林笙要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的事实,在那段时间里自暴自弃,脾气变得非常的差,虽然后来随着日子的流逝,他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却还是在想着她。   听到她回国,激动得如孩子般,在家里转了好几圈。   她没有结婚、没有跟谢家乔继续往下走,她回国了。   于是,他精心筹备了好久,想着要与她再次重逢,可是当他打听到林笙即将过生日的消息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当初她要选择在那日与他离婚。   原来,是她生日。   “他对我很好。”林笙抿唇,“他也没有伤害我,很晚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林笙再一次拒绝了他,埋着头往屋子里走。   许承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黑眸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化作无尽的惆怅,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紧跟着就传来林笙的尖叫声:“爸!”   一楼二楼的灯迅速亮起来,林笙跑到楼上,看见林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易芸红吓得起身,想要打急救电话,但是怎么都按不出去,手颤抖得很。   林笙也拿出手机试图打电话,身后却传来一句:“我带叔叔去医院吧。”   林笙回眸望去,看见许承洲站在身后。   还没等她说话,许承洲就直接站起身来,将抽搐的林耀抱了起来,朝着楼下走去。   易芸红回过神来,随便的披了一件衣服,跟着许承洲出门。   几人坐上车后,林笙问易芸红她离开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林耀有没有类似的突发症状?   易芸红哭哭啼啼:“没有,就是你回国那一天,他被吓到了,在家里没吃没喝,也没睡,后来你会出院,我想着大家都没事了,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突然就这样。”   林笙听到这话,不由得握紧双手。   是她。   是因为她,父亲才会这样的。   开车的许承洲看见林笙那难过的神色,低声安抚:“没事的,我很快就到医院了。”   然后踩下油门,快速的抵达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又抱着林耀进了检查室,挂号、找医生、拿药,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等林耀在里面检查时,林笙看着许承洲的身影,低声说:“谢谢你。”   “要这么客气吗?”他苦涩的问她,“就不能把我当成朋友,不要说谢谢。”   林笙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检查室。   许承洲就这么低头打量着她,大半年多没见,她似乎变了很多,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国外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两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靠着,一个身子往前倾,双手靠在腿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十几分钟后,医生走出来,林笙赶紧走上前追问。   “目前看来可能是脑血栓,要进一步检查,如果确定就要进行紧急血管内手术,你们家人先去交足金额。”   林笙一听,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身子踉跄的后退半步,差点跌倒,好在许承洲扶住了她。   他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后,低声说:“林笙,坚持住,我交完钱马上回来。”   林笙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嘴唇颤抖:“好,我,我知道了。”   许承洲担忧的看着她,三步一回头的去交钱。   林笙坐在长椅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易芸红还在上厕所,等着医生的检查,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她出来,看见林笙脸色那么难看,便上前追问情况。   林笙将情绪掩盖,扭头看着易芸红,笑着说:“医生出来了,说没事,这么晚了,你先打车回家休息,这里有我。”   “那怎么能行,我得在这里守着你爸呀。”   “妈,爸躺在这里,你也在这里,你是要让我担心吗?而且医生说没事的,你不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怎么代替我照顾爸?”   易芸红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紧闭的病房大门,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先回家了,明天一早再来接替你。”   “好。”   目送易芸红离开后,林笙积压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捂着嘴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等许承洲回来,便看见林笙不断抽搭的肩膀,他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拿着手中的卡慢慢靠近。   走到她身边坐下后,低声说:“林笙,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林笙哭着摇头,硕大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哭着说:“是我,一定是我,是我害我爸变成这样的,让他这么担心。”   “你别哭,脑血栓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疾病,只要好好手术、术后好好休息,会好的。”   许承洲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便的打开了相册,指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你看,这个人是我公司的员工,半年前就是脑血栓,术后好好休息、遵医嘱,现在又回到公司工作了,你不要想得特别复杂,会解决的。”   林笙看着他的手机,不知道是他安慰,还是真事,总归在那一刻,林笙无比希望许承洲说的是真的,父亲会没事,他们的家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的好。   她哭泣的声音逐渐小了,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寂静的夜里,医院的走廊静得有些可怕,许承洲一直默默的陪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是他们离婚后,他难得有机会跟她坐的这么近,哪怕她什么话都不跟他说,哪怕她根本没办法接受他。   七点钟,天亮了。   医生告知他们结果,确实是脑血栓,需要进行手术,手术安排在后天下午。   林笙想到家中的易芸红,不知道怎么将这个消息告知于她,以母亲那柔弱的性子,若是听到父亲要手术的消息,指不定会晕过去。   许承洲低声说:“我回家照顾阿姨吧,你放心,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等叔叔做完手术,我再带她来。”   林笙抬起那双毫无血色的眼眸,她不该接受一个对她有企图心的男人的好意,尤其这个人还是许承洲。   可是眼下这个时候,她找不出比许承洲更好的人,思来想去,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他赚了一笔钱。   “就当我雇你吧,钱货两清。”   许承洲看着她转过来的钱,不由得苦涩的笑,“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就算作为朋友,我帮你照顾阿姨,也要付钱吗?”   “那我许承洲可不止这个价。”   林笙面无表情的说:“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叫你,许承洲,你如果没有对我抱有希望,应该不会这么对我吧?”   许承洲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   “我就是不想……”她停顿一下,“跟你有任何关系,所以,钱货两清,要么,我还以雇别人来,不一定非要你。”   不一定非要你。   这几个字,狠狠的刺在了许承洲的心上,刺得他难以呼吸,他微微拧眉看着林笙,突然明白他们那段婚姻关系里,她究竟遭受过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毕竟,他也曾经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而这样的话,会在不久后的今天,狠狠刺穿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好,我答应你,但我希望,你唯一的选择是我。”   林笙没有再回答,转身走进林耀的病房里。   许承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绝望又痛苦的闭上双眼,转身朝着医院大门走去。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朝内、一个朝外走,好像两条根本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根本没法在一个点上相遇、相容。   彼时的林耀还在昏睡,林笙走到他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的手上,低声喊道:“爸……”   硕大的眼泪缓缓流下,落在他的手背上,窗外的风缓缓吹送进来,原来才十月,天就已经这么凉了。   窗外的落叶顺着窗户吹落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如苏黎世的落叶,充满了无尽的孤寂。   只是不知道那个曾经相伴在她身边的人,是否也有思念着她。   *   许承洲回到林笙家中,以朋友的姿态照顾易芸红,说是林笙的意思。   易芸红非常排斥他,甚至一度要赶他出去,许承洲不得已,搬出了是林耀的意思,说怕她一个人在家里会受伤,因此,易芸红才放弃反抗,对于她而言,林耀的话、林耀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有了许承洲的照顾,林笙可以安心的在医院里照顾林耀,进手术室时,她一直站在门口里等着,不断祈祷,无论发生怎样的事,只要父亲能够平安,她做什么都可以。   流逝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缓慢,她站着、坐着,无比焦虑,偶尔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的景色,脑海里就会出现谢家乔的身影。   她只能又走回到位置上坐下,叶橙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她情况,她都只说家里有点小事不能去花店,叶橙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被糊弄的,在她再三追问下,林笙只好说出实情。   电话那头的叶橙气得不行,把林笙骂了一顿后,又买了一堆营养品跑到医院来看望林耀。   叶橙赶到时,林耀已经出手术室了。   手术很成功。   叶橙站在门口看着林笙,见她的身子整个佝偻的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她没有选择进去打扰,林笙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有睡觉的机会,是很难得的。   林笙恍惚之间,已经入梦,梦中,她依旧在苏黎世,在他们的家里,谢家乔推开她的房门走进来,很自然的躺到她的床上,用手捏了捏她的脸,喊道:“小懒猪,还不醒吗?”   林笙哼唧一声,翻了个身,就翻进了谢家乔的怀中,她在他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闭着眼睛去摸他的脸,一边摸一边说:“谢家乔。”   “嗯?”   “你没刮胡子。”   谢家乔紧紧搂着她,“那你要不要帮我?”   林笙刚想说‘好’,就被他压住,他总是爱用一些特别的方式来对待她,譬如亲吻她的鼻尖,说像是美人鱼的鼻尖,味道好极了,林笙说他在逗她开心,他非常认真的捧着她的脸,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跟她说,他是认真的。   谢家乔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了林笙的心扉上,她特别爱用手去摸他的脸,尤其是刚刚长出胡子的下巴,摸起来的感觉特别好。   所以有一阵,谢家乔干脆不剃胡子,蓄了起来,结果一蓄胡子,就跟好像年长了林笙七八岁,吓得他赶紧又剃掉。   他们就在那浪漫的国度里度过了一日又一日,她深深爱着他,他亦深深回应她所有的爱。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日子突然之间毁灭,七彩的世界变成了无边的黑色,林笙被吓醒,一身的冷汗,她看着四周的景色,恐惧的情绪慢慢的消失,她不在苏黎世,在榕洲。   她也不在谢家乔的家里,她在自己家。   看着旁边还没苏醒的林耀,林笙慢慢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外就看见许承洲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我妈呢?”   “阿姨睡了。”许承洲抬起腕表,“都晚上十一点了,你怎么样,吃过饭没?”   林笙摇头,“没。”   “我也没有,一起出去吃个饭?”   林笙看了一眼没有苏醒过来的林耀,微微点头,“那就医院附近随便吃一点吧,我怕我爸等会就醒来了。”   “可以。”许承洲往前面走,“我来的时候看见医院旁边有一家兰州面馆,味道应该不错。”   林笙跟着他往前走,一路上,两人皆是没有任何交流,来到面馆后,两人各自要了一碗面。   店内空间不大,只摆放了几张桌椅,好在来吃的人也没有几个,两人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很快,面上来了。   热腾腾的面上还飘着红润油光的红油辣子,林笙随意的搅拌就夹起一块子面送进嘴里,许承洲看着她吃面的样子,开口问道:“叔叔情况怎么样?”   “还行,医生说看醒来以后的情况,有没有后遗症之类的。”   说话间,面上的油脂甩到了林笙的眼里,她放下筷子不断去揉眼睛,许承洲见状就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别揉了,我帮你吹。”   林笙推开他,“不用,一点油辣子,没事的。”   她拒绝他所有的靠近,好意的、善意的、温柔的,全都不要,哪怕只是帮她吹一下眼睛,她都排斥得厉害。   许承洲略有些失落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面,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他放下筷子,看着林笙,“阿姨一直在问你跟叔叔的情况,总不能一直瞒着吧。”   “那能怎么办?”林笙的眼睛被辣油烫得红血丝都出来,“我在医院照顾我爸,要是我妈出事,我真没办法照顾她,到时候我怎么办?”   许承洲抿着唇,小心翼翼,“林笙,我可以帮你的,你不用对我那么多的恶意,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   林笙自顾自的吃面,没再搭理他。   有些好意,她可以接受。   而有些好意,她接受了,是要承担代价的。   吃碗面后,两人就准备回医院,再走到医院门口时,许承洲突然叫住她,“林笙。”   林笙回眸望着他,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礼盒递给她,“那天你生日,没来得及送你,生日快乐。”   林笙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应该价值不菲,她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去送给你喜欢的人吧,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接受你的礼物。”   许承洲抬起的手就这么僵持在半空中,他看着林笙的连,露出一抹苦笑,“林笙,就算作为朋友,送你礼物也是正常的吧,你何必因为我是你前夫的身份,这样排斥我。”   “许承洲,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安什么心,但是我可以非常认真的回答你,无论你打什么主意,都不可能实现的。”   许承洲慢慢收回了手里的东西,拧眉望着她,“你走了大半年,我们结婚也是大半年,为什么谢家乔可以让你这么魂牵梦萦,我却不行?”   许承洲永远都是这样,以自我中心,从来不会考虑别人,如今他变化是很大,但始终改不了这个本性,他一直以为自己跟谢家乔唯一的差别就就是他没有好好对她。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比谢家乔做得更好。   林笙早就习惯他的所有,包括他的自负,她只是垂着眉眼,语气平静:“因为,我爱他。”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   在遇到许承洲时,惊艳了她整个年少时期,她天真的以为,那样浓烈的惊艳,便是爱,直到遇到谢家乔,她才发现,爱不是那样的,而是在无尽平凡的日子里,他的眼里最亮的那抹光,依旧属于她。   天地广阔,人和事都在不断变更,唯独只有他,终不可变。   许承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身子略有些颓废的站在那里,彼时的星光璀璨,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突然明白,失去的,就跟流沙一样,再也难覆收。   *   第二天,林耀醒来了,林笙惊喜又高兴,“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今天要吃鱼。”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今天怎么下雨了?”   林笙看着林耀那答非所问的样子,莫名的恐慌,抓住他的手,“爸,你在说什么呀?”   “我要去散步了,你扶我起来。”   林笙拧眉,赶紧起身去找医生,很快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替林耀做了检查后,得出结论,是脑血栓后遗症,有失语情况,甚至已经出现偏瘫。   “什么失语?”   “简单来说就是,他已经丧失了跟比人沟通的能力,可能他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他表达不出那个意思。”   林笙的心,猛地坠到了谷底,明明才十月,就已经冷得跟寒冬一样。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艰难的问:“能不能治好呢?”   “很难说,总归是配合后续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林笙绝望的闭上眼睛,抑制着内心那波涛汹涌的情绪,“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本来以为林耀手术结束,再苏醒过来就可以将这件事告知给易芸红,可如今看来,已经是瞒不下去了。   许承洲那边也是强弩之末,用林笙和林耀为借口,拦着易芸红在家中已经有两日,今天她说什么都要来医院。   林笙得知消息后,就下楼去接易芸红,一路上,她已经打算好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承担起一个做女儿的责任和义务。   但刚走下楼,就突然与楼下走下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林笙刚想说‘对不起’,结果抬眸望去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江月红。   林笙的高中同学,高中时期经常拉结同学欺负她,也是在同学会上被许承洲打了的那个江月红。   上次梁老师的聚会,江月红被许承洲当众挨了一巴掌,可谓是颜面丢尽,再加上梁老师后来还出来替林笙说话,就让她更加不爽了,虽然那会她没说什么,但是对林笙恨意就更重。   “哟,大小姐回国了。”江月红笑着说,“难得啊,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一口一个大小姐,摆明实在阴阳怪气。   林笙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出国的事,但还是装作不知情,淡淡的回应:“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就要往下走,江月红便扯着嗓子喊道:“林笙,你真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跟有钱人出国了,然后被有钱人抛弃了呗,欸,你到底有没有怀孕啊?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能耐的,前脚可以跟咱们校草结婚,后脚就可以搭上有钱人,怎么说呢,就是说长得漂亮真挺好,靠身体上位的捷径,比普通人赚钱好受多了。”   当时在医院,人来人往极多,江月红扯着嗓音,故意说的很大声,周围的路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了林笙的身上,那些眼神不外乎一个意思——林笙就是出来卖的。   林笙恶狠狠的瞪着江月红:“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回国啊?当初走的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吧?林笙你活该,你就是活该被人抛弃,活该被人瞧不起。” 第37章   ◎你有个非常漂亮的前女友◎   林笙不知道江月红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但总归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当初走的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吧?林笙你活该,你就是活该被人抛弃,活该被人瞧不起。”   林笙眼中含着怒气, 猛地走到了江月红跟前, 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直接将她巴掌脸给打肿了。   江月红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怒不可遏的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当时毕竟在医院, 来来往往的人众多, 有看热闹的, 也有拍视频的,剩下一些人则打了报警电话,没多久,警察就来到现场,将两人都带到了派出所里。   许承洲得知此事,先是安抚了易芸红, 又到派出所里将林笙带出来。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   傍晚六点多, 林笙跟着许承洲走出派出所, 脸上还带着伤痕, 她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许承洲抽着烟,满脸的怒火,烟雾从他嘴里散出来后, 便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 用脚狠狠的踩了一下, 回头看着林笙, 说道:“你就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吗?被人打成这样?!”   林笙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埋着头往前走。   许承洲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林笙,你说话!”   “我要去医院,我爸妈还在医院。”她抿着唇,“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把今天的事情给遮掩下来。”   许承洲一把抓住林笙的手,愤怒不已的看着她,“林笙,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个人看,就算是朋友,我也不愿意看见你受这样的伤,刚才在里面,你为什么要提出跟她和解?”   在派出所里,许承洲带了律师来,非说要告得江月红坐牢。   可林笙却反常的要求和解。   他是带着满腔怒火和解救她的心情来的,根本无法想象她会在那种情况下提出和解。   林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他这般的脾气,“许承洲,我出国这么久,除了我身边的人,谁还会知道?更何况我跟江月红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她会知道,你觉得是谁告诉她的?”   林笙出国这件事,是许承洲来找她的时候,被林耀告知的。   除了他们这些人,确实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许承洲看着林笙,隐隐约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我跟谢家乔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有人在乱传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什么我去攀附有钱人,亦或者是有钱人眼瞎看上我的话。”   “你这是不想让人传乱七八糟的话吗?!”许承洲暴怒,“你还在维护他!你们都分手了,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维护他!”   林笙没有回答,她确确实实还在维护谢家乔。   她深知谢家乔这一切来得不容易,知道他花费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虽然她明白这样的流言蜚语,在国外不一定会被他听见,但就是不想任何人说一句侮辱他的话。   一句都不行。   所以跟江月红的这件事,她就想算了,不闹大,对他们都好。   而且眼下,她没有功夫去对付江月红,她的父母还在医院,她只想好好照顾他们。   许承洲看着林笙那决绝的模样,心疼又难过,低声说:“你爱他,比那个时候爱我多多了。”   林笙愣了一下,“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   然后就继续往前走。   许承洲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追上她的步伐。   无论她爱谁更多,也无论她以后会爱上谁,他终归是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了。   两人赶到医院后,易芸红已经在病房里,通过跟医生的交流,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她坐在病床边上,一直握着林耀的手,小声啜泣着,想忍住,又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林耀躺在病床上,似乎想伸手擦拭易芸红的眼泪,右手却抬不起来。   看着他这一转变,易芸红只能握住他的手,说道:“你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   林耀张开嘴想说话,但是说不出口,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易芸红站起身来去削苹果,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林笙跟许承洲,几个人四目相对,无言的难过在空中不断流淌着。林笙坚强的没有落泪,走到易芸红身边接过了苹果:“我来吧,你休息会。”   易芸红摸了摸眼泪,将苹果递给了林笙,借口说是去上卫生间,但谁都知道她是出去哭了。   林笙坐在旁边,垂着头削苹果,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在削到最后的时候,不小心将手削破,她看着鲜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绽放出妖冶的红色时,竟然也没有欲望去止住血液,好像希望在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流干了才好。   好在许承洲跑了过来,拿出纱布包裹住她的伤口,再将地面上的血液擦拭干净,一个劲的喊她的名字,她才稍微缓过神来。   迷茫的抬头看着许承洲时,他害怕不已地说:“林笙,你不要放弃,叔叔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我有朋友在这方面是权威专家,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明天就带着叔叔去治疗,行吗?”   林笙恍惚的点头:“好,当然好。”   他们在这方面没有认识的朋友,也不知道找什么医生才好,听到许承洲这么说,她才意识到,应该要多查查这方面的资料,自己做好准备,那林耀康复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于是当天晚上,林笙就要来了许承洲朋友的信息,不断的查询资料,如许承洲所言,他的这个朋友在圈内算得上是权威专家,治疗这方面的疾病很有经验,林笙还跟许承洲再次确认。   许承洲在电话那头说:“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带叔叔过去治疗,你把叔叔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我带着他过去。”   “我跟我妈也要去。”林笙握着手机,“我不放心。”   “行。”许承洲声音低沉,“但是这个过程也挺漫长的,你们衣服多带一点,到了那边就去住我的房子。”   许承洲在安耘市也有自己的房产,并且距离市立医院也比较近。   林笙本不想欠他人情,可是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林耀,于是像之前那样,她口头上答应,挂断电话后又给了许承洲一笔钱。   许承洲看着她发送的转账数目,不由得叹息摇头,只能将那笔钱接了下来。   第二天,许承洲带着林耀转院,一家人坐上了去安耘市的飞机,抵达安耘市后就直接去了市立医院。   排队、注册账号、找医生、做检查……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许承洲前前后后的跑着,易芸红看着许承洲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息,拍了拍林笙的手:“其实也是个好孩子。”   林笙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她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好,不代表可以爱。”   易芸红也接触过谢家乔,知道谢家乔跟许承洲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谢家乔面对生活的态度,阳光积极向上,做事方式温柔且处事不惊,绅士又有风度,与这样的人相处,只会觉得日日都幸福、开心。   而许承洲的脾气并没有那么稳定,他在工作上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在生活里,他控制情绪的能力远远没有谢家乔好,林笙若与他在一起,只会日日疲惫、无法安定。   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接近她,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徒劳无功。   就像她以前拼了命的想接近他,到最后也是换来离婚收场。   *   林耀住进医院后,接受了权威专家的检查,与之前检查的无异,但是在这边接受的治疗要更好、更全面一些。   林笙跟易芸红为了照顾林耀,也搬进了许承洲在安耘市的家里。   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小区,套内有上下两层,在二十三楼,外面还有一个非常广阔的阳台,种满了花草。   许承洲不住在这,却有这么多精心准备的花草,明显是因为她要来,所以才准备的。   “这是我托人种的。”许承洲走到她身边,“种在这里,住得也舒服些,楼上有三个房间,楼下有两个,你跟阿姨看看想住哪里都行,另外我会安排佣人进来,毕竟你们每天要照顾叔叔也挺辛苦的,回家就别自己做家务了。”   “厨房在哪?我想给我爸做点东西吃。”   “在这边。”   许承洲领着她走进厨房,林笙看了一眼后,就将毛衣的袖子卷起,推到手臂上,点开火开始做饭,她的厨艺很好,哪怕只是简单的食材在她手里也能变成好吃的佳肴,由于当天住进来,冰箱里只买了一些青菜和鲜虾,林笙便煮了一碗鲜甜的海鲜面。   将林耀的部分安装到保温杯里后,剩下的就三人分食。   这是许承洲与林笙离婚这么久以来,再一次吃到她煮的面。   说实话,在离婚之前,她为他做得每一顿饭,他都没有认真的品尝过。   而这一次,他吃得很认真,连菜汤都没有剩下。   那时,他才发现,林笙日日为他做的饭,被他送给前台吃,有多糟蹋,他痛恨自己的行为,也嫉妒那个吃了林笙饭菜的前台。   “够吃吗?”林笙放下碗筷,“不够的话,我再煮点。”   “够吃了。”易芸红看着林笙,“我去医院看你爸。”   林笙把碗筷收进厨房,就有专门的佣人进行清洗,她跟着易芸红一起去医院看望林耀,走到电梯门口前,突然想起自己手机还放在桌子上,便又折了回去拿手机。   结果打开门就看见许承洲站在厨房里,用勺子去舀剩下的面汤。   听到后面的声音,回眸望去,与林笙的目光相撞,他十分尴尬的解释:“我没吃饱。”   林笙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家里有佣人,你叫他们帮你们做吧,我先去医院了。”   许承洲看着林笙的身影,多想她能留下来帮他再做一碗面,想到她以前在家,日日晨起都会做上不一样的面时,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实际上他只是想吃林笙做的。   *   许承洲朋友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在林耀住进来半个多月后,他的情况好转了很多,本来半身偏瘫,根本没法下床,经过治疗后,已经可以扶着椅子,一步一步慢慢走。   虽然还是要人搀扶,但比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好很多了。   他失语的情况也比之前要好。   林笙看着父亲一日比一日好,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与许承洲相处也没有那么的冰冷和排斥。   至少林耀的病,确确实实因为他才有了现在的转机。   他们在安耘市住了两个多月,迎来了第一场雪,林笙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一片片飘落下来的雪花,莫名的想起她跟谢家乔在苏黎世的日子,他说过,每一年都要陪着她过,看春日暖阳,夏日繁花,秋日黄昏,冬日白雪。   可如今,他在哪,又在做些什么呢?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落下来的雪花,雪花很快在她掌心融化。   许承洲站在她的身后,开口说:“太冷了,进去吧。”   林笙回眸望着他,问道:“许承洲,以前元旦你都怎么过,加班吗?”   临近元旦了。   细细想来,之前的元旦,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过。   许承洲走到她身边,望着远处的雪花:“嗯,基本都是加班。”   “会有放松的时候吗?”   “当然有了,人又不是机器,哪有可能每天忙工作不需要休息的,这样身体也会出毛病,一个月休息几天应该的。”   林笙笑了笑,没有接话。   谢家乔就是个工作狂,他从来没有休息时间,有的,也都是挤出来的。   她默默的回到房间里,把暖气又调高了几度。   按目前林耀的情况来看,他们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到榕洲了。   林笙每天的生活都很枯燥,医院、家里两点一线,早上起来就去做林耀的营养餐,虽说家里有佣人,但她不放心,做完就会跟易芸红一起去医院看林耀。   然后一家三口就在医院里渡过一天。   日子过得平凡又普通,没有半点波澜,到了夜里,林笙还是会想起谢家乔,想他的身影,想他温暖的怀抱,可是她知道,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在地球的另外一边,他过着他的日子,她也在努力的过着自己平凡的小日子。   元旦前夕,林耀出院,许承洲带着他们一家人回到了久违的榕洲。   那天是2022的最后一天,许承洲将他们送到家里,本来要转身离开了,林笙出现在门口,喊住他,“下雪了,这么大的雪可能封路了,要不今天就在这吃饭吧,就当感谢你这几个月的照顾。”   许承洲扭头看着她,眼里露出了惊喜和震惊,他将拿出来的车钥匙又放了回去,“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麻烦,就是我们刚回来,没什么菜吃。”   “一家人随便吃点就行。”易芸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炒个鸡蛋,和着韭菜,咱们包饺子吃,另外回来的路上还买了海鲜,有一只大龙虾,还有鲍鱼,可以做好几道菜呢,简单是简单了点,但总归是咱们的团圆饭。”   林耀靠拐杖走路,说话有些结巴,但对易芸红说的话表示赞同,颤抖的挥着手,喊道:“承,承洲,进来,进来吃饭。”   许承洲从门外走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那叔叔阿姨我帮你们。”   他脱掉大衣,走进厨房帮忙。   说实话,他没做过厨房的琐碎事,一进厨房还真帮不了什么,连洗个龙虾都能溅得一身水。   林笙看不下去了,走到里面,冲着他使了使眼色,“行了,你出去坐着吧,我来。”   许承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做过。”   “我知道。”林笙点头,“大少爷嘛,去坐着吧。”   以往许承洲被别人说大少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被林笙这么一喊,还真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起他们结婚期间,一直都是林笙在照顾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母女俩一起动手,很快就包好了饺子,也蒸好了螃蟹,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又倒上一碗正宗的老陈醋,加上葱和芹菜拌着吃,是林家的特色。   林笙把筷子递给许承洲,说道:“你不吃芹菜,就自己去厨房倒点醋吧,我们家里都爱这么沾着芹菜吃。”   许承洲一愣,看着林笙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分。   他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那个沾满芹菜和葱的醋里,再把那饺子放进嘴里,用力的咀嚼了几下,艰难的咽下去:“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可以接受。”   林笙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身后,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   “2022最后一天,一年又这么过去了,愿电视机前的您,在新的一年里可以遇到幸福和温暖,鸿运降临,好事连连……”   窗外,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餐厅里温馨又幸福,一家人齐聚一桌,享受着节日带来的快乐。   林笙吃了半口饺子,就望着窗外出神。   而此时,易芸红拿起电视转台,想看看地方台的联欢晚会,可是没想到转到了财经的娱乐新闻频道去。   “据悉,INJ董事长的儿子目前已经宣布婚期,于2023年上半年即将和白家千金完成联姻,两家都是在商业上的巨头,若是完成联姻,对两大家族来说,都是双赢……”   易芸红快速的转台,但还是被林笙听了进去。   她惶恐的扭头看着林笙,却见她充耳不闻的吃着碗里的饺子,好像并未在意这件事。   从她回国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也许她早就忘记谢家乔,忘记他们的过去,若她能展望未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小小的插曲,大家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明天是元旦,林耀破天荒的喝了十毫升的白酒,许承洲跟他聊天,聊起公司一些好笑的事情,两人也能笑出声来,气氛很融洽,没有当初针锋相对的怒气了。   吃过饭后,林笙帮着洗碗,许承洲则跑出去在附近买了一些烟花。   大雪封路,他确实也回不去了,于是易芸红邀请他在家里住一夜。   许承洲表面不显,心里则高兴得快要疯了,回来时带了一大堆的烟花。   林笙随意的从里面挑了一根仙女棒,坐在自家的门前点燃后,看着银花火树的焰火闪耀周围,默默的问道;“许承洲,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比如明年赚个十几亿之类的。”   许承洲坐到她身边,笑着摇头:“你还不如问我,我现在想做什么。”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想带你回家。”许承洲扭头看着她,“回我们的家。”   林笙笑着说;“我觉得你还不如想着赚十几亿呢,比这个现实,都说一年的最后一天许愿会比较容易实现。”   说完,她双手合十,握着那根纤细的仙女棒,闭着眼睛许愿,微弱的灯光照映着她的侧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了一排排的阴影。   许承洲不相信这些,但在这一刻也闭上双眼许愿——若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对她,将曾经亏欠她的,都弥补回来。   而林笙的愿望则是——愿谢家乔幸福,不再经历童年的噩梦与不堪。   *   新年伊始,林笙也再一次投入了工作当中,她比之前更加努力的生活。   可没想到开年第三天,叶橙就出事了,一向工作勤劳努力的她,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失联了。   林笙害怕之前在花农那里的事情一再重演,就疯狂的给她打电话,但是都没人接。   无奈,她只能去她家里找她。   可没想到刚打开她家的房门,就看见叶橙倒在大厅的地上,周围则摆满了酒瓶。   屋内酒气重得厉害。   林笙赶紧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透气,又将昏昏欲睡的叶橙拖了起来,摇晃她的身体:“橙子!橙子醒醒!”   叶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来人是林笙后,醉醺醺的微笑:“笙,笙笙,你来了。”   说完,还打了个酒隔。   林笙拧眉:“你发生什么了?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叶橙苦涩的笑着:“舒译……舒译要结婚了,你看,这喜帖……”   她慢慢的将那喜帖拿了起来:“是他给我的,你说……他怎么能那么残忍,给我喜帖?我追了那么久,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封喜帖吗!?”   林笙看着她手中的喜帖,莫名的就想起昨天晚上在电视上听到的消息,谢家乔也要跟白家千金结婚了。   她垂着眼眸,接过那封喜帖,“他要是喜欢你,早就答应你,又怎么会拖那么久的时间呢,橙子……”   “笙笙,我想不透啊,他说过他喜欢我的,就那天,那天你生日,他还牵着我的手去后面,他吻我了,他吻我了!你说他不喜欢我,为什么吻我啊?”   林笙也说不出话来,她自己的感情一团乱,又怎么好意思去帮舒译说话,在她眼里看来,如果真爱对方,是不会放手的,谢家乔对她……大概率是不够爱吧。   她将叶橙的头发别到耳后,“橙子,你振作点,不要为他发生什么事,你如果出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叶橙抱着她痛哭,眼泪流在林笙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也引起她的共鸣,许久未哭的她,鼻尖泛酸,也有了湿润的眼泪。   望着窗外的雪景,突然感叹,这个冬天,好难熬。   *   舒译婚礼来得很快,就在下周举行。   并且在一天后,林笙也受到了同样的喜帖,毕竟叶橙带着她去过好几次,舒译跟她也算是老朋友了。   接到喜帖那一刻,林笙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流淌。   舒译的婚礼定在奢华的五星级酒店里,据说舒译家里其实挺有钱的,但是这小子叛逆,家里要他做什么,他非不做什么,家里要他继承家业,他就跑去娱乐圈闯荡。   没钱闯荡失败,又被劝着回家经营家业,他就赌气卖了自己的豪车跟朋友合开酒吧。   总归是把离经叛道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笙曾让叶橙别去参加他的婚礼,可她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去,并且盛装出席,买了一套价值一万多的羊绒大衣,化着精致的妆容前去敷衍。   舒译的结婚对象是从小就跟他有联姻关系的陈家的独女。   只可惜陈家这个独女,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被父亲的朋友养大,直到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履行了跟舒译的婚礼。   婚礼现场极其奢华,奢华到叶橙惊叹和诧异。   但见过大场面的林笙,却毫无波澜。   她看着现场的布置,想到谢家乔跟白家千金的婚礼,大概率要比这个更加豪华,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像当初许她诺言那般,承诺白家千金,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橙子。”   身侧传来了舒译的声音,两人回眸望去,就看见西装革履的舒译站在身后。   叶橙看到舒译这英俊的模样,本来强忍的泪水一下子没忍住就这么落下来,哽咽道:“你小子,今天真帅。”   舒译苦涩的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今天挺帅的。”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舒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林笙接了过来,说道:“舒译,以前都没听过你有未婚妻啊。”   “没怎么见过,所以……”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声惊叹,林笙跟叶橙不由得回眸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抹胸镶钻婚纱,五官精致得不像话,跟画家笔下画出来的仙女一个模样,她的眼角有一颗非常特别的痣,让她平添了不少的风情与妩媚。   也难怪周围的人会如此惊叹。   这般尤物,属实难见。   她提着裙摆走过舒译面前,居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好像今天要跟她结婚的人,并非舒译。   越过众人,走到其中一个男人跟前,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叶叔,我今天好看吗?”   那男人的长相俊美非常,望着她绝美的面容与身段,喉结微微滚动,“好看。”   “可惜,能欣赏我的人,是舒译。”她带着笑容,邪魅的说道,“我今晚就会成为他的女人。”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慢慢望向舒译时,也带了几分的严厉与严肃。   舒译也并不害怕,反倒冲着男人鞠了一躬。   男人并未理会,转身走到席位入座。   叶橙也不愿意再与舒译有过多的交流,跟林笙走到席位坐下,刚坐下,就虚弱的靠在林笙的肩膀上,默默的流泪。   参加最爱的人的婚礼是什么感受呢?   大概就是现在这样,万箭穿心、蚀骨流血,即便她不说,林笙也能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绝望与痛苦,她十分共情的抱住了叶橙,哽咽:“你别哭,你哭,我也想哭。”   叶橙向来骄傲,哭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在别人面前这样哭了,两人坐在角落,就是害怕被人看见,互相拥抱着流泪。   但就在婚礼进行曲响起的那一刻,叶橙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说好的大方祝福、说好的会过去、说好的视而不见,在这一刻全都化作飞烟,她见不得他跟别的女人拥抱、接吻、睡觉,哪怕,他不属于她。   叶橙跑出去,林笙也跟着追了出去。   追到门口,叶橙就已经打了一辆车离开了,随后,微信上就传来她的信息:【你别管我,让我冷静冷静,你放心,我还没有脆弱到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林笙看着那条微信,默默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空,今天可不是一个结婚的好日子,又是下着雨,还是大雨。   她收回手机,折回到婚礼现场。   此时的舒译跟新娘陈霜正在交换婚礼戒指,她坐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时,嘴里有些苦涩,想起前一阵在酒吧里,舒译分明就是对叶橙有好感的,给她制作特别的酒水,看见有客人想占她便宜,也会出来替她解决麻烦。   这些小事虽然很琐碎,他也从未对叶橙说过我爱你,可是爱本来就是由无数的琐碎的小事组成的,没有这些琐碎的小事,谈什么爱呢?   林笙不知道苏毅是不是真爱陈霜,在世俗人眼里看来,陈霜美得很有攻击性,这样的美人,叶橙的美反而被衬得平凡许多,也许男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对于美的事物和人,都难以抗拒。   婚礼结束后,本来进行婚宴的,但林笙没有再继续,走出大厅,发现雨势比刚才要更大,又只能默默的回去。   舒译正在人群中寻觅着叶橙的身影,但怎么都找不到她。   看见林笙时,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橙子呢?”   “你在想什么?”林笙冷冰冰地说,“你应该知道她对你什么感情吧?她能够这样来参加你的婚礼,已经很体面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舒译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她,我……”   “既然你已经选择新的开始了,那就不要再纠缠她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去你的酒吧。”   “我也不会再开了。”舒译的声音很低很低,“我要回去帮我爸工作了。”   林笙:“……”   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中既有愤愤不平,也有无可奈何,这世界上有多少有情人是可以真正走到一起的?她跟谢家乔不能,舒译跟叶橙,也不能。   都在为了这个世界的某个原则,而选择另外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生子,度过一生。   那谢家乔呢?他爱那位白家的小姐吗?   林笙拿起面前的酒杯,面无表情的喝了一杯下肚。   本来只是浅尝辄止,但是伤心的事情堆积的太多,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喝到最后,满腹都是酒气,她缓缓站起身来,踉跄的跑进卫生间里,将所有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随后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刷着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冷静。   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模样,不禁泛起苦涩的笑容。   收拾好后,缓缓走出卫生间,还没走到酒席的入口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她的去路,笑着说:“小姐,加个微信呗,刚才就看见你一直在那里灌酒,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不如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   林笙拧眉,“不好意思,我一般不加陌生人的。”   说完,就要往另外一边走,可男人拦住她的去路,“就加个微信,你说你长得那么漂亮,加个微信也没什么吧,交个朋友。”   林笙拉下脸:“我都说了,我不加,麻烦你走开行吗?”   “加一下呗,没什么的。”   男人见林笙不愿意,就开始动手了,抓着她的手腕,“加一下,咱们交个朋友,我在榕洲有车有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司……”   “你能不能松手,放开!”林笙挣扎着,但男人的力气太大了,一时之间难以挣脱开。   正当她想叫人时,一个身影从后面出现,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正想反击,看清那人的模样后,怯生生的后退半步,捂着自己红肿的脸踉踉跄跄跑了。   林笙见他跑了,便赶紧转身说道:“谢……”   然而另外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这么卡在了咽喉里,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谢家乔。   她看见他时,第一反应不是该怎么办,而是,她又做梦了。   在他们分手、回国后那段时间里,她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一觉醒来,觉得他在身边看着她入睡,或者是在街上走着走着,看见一个陌生人的身影特别像他,就会冲上前去确认。   结果都是她思念过度的幻觉。   他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所以这一次,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但这一次的幻觉好真……好真……   谢家乔太阳穴的附近有一颗非常小、非常小的痣,如果不靠近,是看不见的,她每次都觉得他那颗痣好性感,怎么会长得那么刚好呢?   她慢慢踮起脚尖,去搜寻他右边太阳穴的那颗痣。   本来以为是幻觉的她,在看见太阳穴的那颗痣时,心猛然的一颤,眼珠也缓缓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   心跳,骤停。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两三秒的时间,林笙就踉跄的后退了半步。   谢家乔的眼眸依旧如以往那般,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凝望她时,依然有以前的缱绻和宠溺,唯一不同的是,她觉得自己好狼狈,狼狈得有些可笑。   怎么会……被分手了,对他还这么依依不舍?   “笙……”   他刚喊出一个字,林笙转身就走,甚至可以用跑来形容。   谢家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果然呢,她连见都不行再见到他了,也是,他伤害她那么深,推开她那么狠,她又怎么会再对他有所留恋呢?   四个月了。   他们已经分手四个月了。   林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陈霜。   彼时的陈霜跟舒译正在敬酒,被林笙这么一撞,酒水洒得一身都是。   林笙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   陈霜大方的挥挥手:“无所谓啦,反正这礼服我也不喜欢。”   这话要是别人说还好,可身为新娘的陈霜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是有些不给面子了,不过舒译的反应倒是很奇怪,既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平静如水的说了一句:“没事就快点敬酒,等会一大堆事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陈霜瞥了舒译一眼,“谁让我们两家人亲戚那么多,搞得我想敬似的。”   林笙有些尴尬,站在那里是退也不是,走也不是。   只好等陈霜敬了酒后,再默默的上前道歉。   陈霜年纪还很小,刚到法定结婚年龄,说话并不算太稳重,总是语出惊人,兴许是看见了身后的谢家乔,她笑着冲着他挥手:“家乔哥哥,你上回跟我说,你有个非常漂亮的前女友,就是她吧,我记得你口袋里有你们的合照。”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谢家乔跟林笙。 第38章   ◎我们,就做朋友吧◎   林笙不知道陈霜竟然跟谢家乔认识, 尤其是看见谢家乔的身影往这边靠近后,脸色就变得愈发的难看,她抿着唇说:“我还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欸, 别走啊。”陈霜一把拉着她的手, 笑着说,“我跟家乔哥哥可熟了, 他手机里好多你的照片呢。”   舒译知道林笙跟谢家乔之间的事, 便扯着陈霜的手:“他们之间的事, 你别插手。”   “要你管呢?”陈霜瞪着舒译, “我跟家乔哥哥那么熟了, 我怎么就不能管管他的事了?”   夫妻吵架见过,但没见过在结婚典礼上吵架的,舒译明显不想跟陈霜吵,一忍再忍,可是陈霜说话的嗓门很大,还越说越难听, 他实在没忍住, 凶了她一句:“你闹够了没有!咱们敬完酒, 做完今天的一切, 你爱干嘛干嘛去,没人管你!”   “你敢凶我?”陈霜咬着牙,“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管, 你敢凶我, 是不是觉得我陈家败落了, 配不上你们舒家, 所以你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说我?”   “陈霜,你真是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你讲道理?”   眼看着两人当着宾客的面就这么吵起来了,林笙赶紧劝架,“你们别吵了,舒译,你也是,少说两句。”   舒译愤怒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把头扭到一边没说话。   陈霜不依不饶,“我怎么吵了?不是他先说我的么?”   谢家乔走到两人跟前,“行了,小霜你少说点,今天的婚宴不应该闹成这样。”   谢家乔虽然说话温柔,但是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场,即便陈霜这样性子的人,在他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   果然,在谢家乔说完这些话后,她就不再搭茬了,但眼睛里还夹杂着不服气,仿佛舒译要再跟她说上一句,她就可以不顾颜面的跟他动手。   反正这场婚礼两人都不满意,倒不如一拍两散。   林笙站在那里十分尴尬,总觉得他们俩的吵架是因为她跟谢家乔。   她默默的看了谢家乔一眼,仅仅那么一眼就像是小偷似的,快速将目光回缩,垂下头看着手机,当做没有事情发生。   “家乔哥,你带着笙笙姐去旁边入座吧,今天的事抱歉了。”舒译还是忍着气出来打圆场,“等会我跟陈霜亲自过去敬酒道歉。”   “也好。”   谢家乔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林笙的身上,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应。   林笙本不想与谢家乔车上任何关系,可是奈何这是舒译跟陈霜的婚礼,刚才已经闹了这么一出,她实在不想因为她个人的原因把这场婚礼给搅乱,于是先行迈出步子,朝着不远处的位置走去。   谢家乔看着她瘦弱的身影,黑眸里中流露出来的光影化作无尽的温柔,仿佛一汪充满了柔情的深泉,里外都是她的倩影,他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   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后,菜品就上来了,一人一盅的黑金鲍炖汤,因为碗盅很烫,林笙伸手去摸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谢家乔将他的碗盅递给她,“饿的话,可以先吃我这个,我这个凉些。”   然后将她面前那个热的碗盅给拿了过来。   林笙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掀起万丈波澜,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难道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可以这么对他的前女友吗?那对他而言,她这个前女友跟未婚妻的区别在哪里?对她们来说,这样公平吗?   林笙强忍着内心的情绪,装作云淡风轻,“烫的东西放一会就凉了,没事的,谢谢。”   她语气疏冷得很,如同与陌生人说话那般,没有给他半分的面子。   谢家乔早就预料到她会这般,也是装作面上不显,心中柔软的部分早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   林笙的胃口不是很好,随便吃了几口就有些饱了,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腹部有些难受,捂着自己的肚子,坐立不安。   谢家乔随便看了她一眼,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她常用的卫生棉递到她手里,“是不是生理期肚子疼?去厕所换一下。”   林笙看着他递过来的卫生棉,眼里充满了些许的诧异。   她的生理期,他很清楚没错,但是他们已经分手四个多月了,他怎么还记得呢?就算记得,他又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准备好,并且在舒译跟陈霜的婚礼上交给她?   剧烈的疼痛令林笙来不及多想,她本来应该准备好卫生棉带过来的,但因为来的匆忙,而且觉得自己并不会在舒译的婚礼上待多久,从现场去花店的路并不算远,所以就没有带了。   谢家乔见她迟迟不肯接,靠近她,说道:“你要是不接,我就直接抱你去厕所解决。”   林笙回眸瞪了他一眼,将卫生棉接了过来,捂着肚子走进了卫生间。   没过一会,她脸色苍白的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谢家乔的背影,想都没想转身就走,但是走到门口时,突然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在婚礼过去之前,她看见的是谢家乔的身影。   *   林笙醒来后是在医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看见易芸红坐在她身边。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轻轻喊道:“妈。”   易芸红听到声音,扭头看着她,“醒了?”   “嗯。”林笙慢慢的坐起身来,“你怎么在这啊?”   “嗨,不就是你那个朋友,舒译啊,他给我打电话说你晕过去了,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易芸红倒了杯水给她,“自己生理期还不知道啊。”   林笙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恍惚的望向门外,“妈,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别人?”   “别人?”易芸红想了一下,“就舒译啊,之前见过一面,其他人没见过,不过舒译那孩子长得真好看,白白嫩嫩的,年纪看起来也很小,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   林笙默默的喝了杯水,不再说话了。   输完液后,大概下午三点多,林笙回到花店里,发现叶橙已经在店里了,她脸色难看,用粉底都遮不住,眼睛红肿着,一看就是哭过很久。   她走到她跟前,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后,紧紧相拥。   叶橙抱着她,哭着说:“男人没了,事业还是要继续!我不能因为舒译结婚就不要事业!”   豪言壮语逗笑林笙了,她轻轻‘嗯’了一声。叶橙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她一定可以做到。   大陈和小程也扑了过来,四个人紧紧相拥,又笑又哭的,鉴于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作为大股东的林笙大手一拍,直接关门一天,请大家吃饭。   她订了附近最好的餐厅,允许大陈和小程带着自己家的家人一起用餐。大陈带了自己的弟弟,小程则带了自己的父母,林笙与她们的家人都见过,关系也不错,一见面如亲人般拥抱了一下。   随后开始用餐,大家畅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欢笑与共,气氛融洽,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林笙举起手中的杯子,冲着所有人说道:“其实今天请大家来吃饭,不止是因为叶橙心情不好,我还有个特别的事情要宣布,那就是花店以后的事都要归叶橙管了,我在出国前已经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了她。”   大陈和小程十分意外的看着林笙,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笙微笑着说:“你们也知道我爸的事,他现在的情况也挺不好的,虽然生活可以自理了,但是他工厂的事没人可以帮他,除了我,在他看病期间,一直都是我的叔叔在帮他处理,如今花店的情况日渐好转,我想,应该也不需要我了,今日一别,大家要是想我,还是可以来我家里找我,吃饭聊天,随意!”   大陈跟小程跟林笙的感情最好,她们知道的所有,都是林笙倾囊相授,可以说没有林笙,就没有今天的她们,对于她的离开,两人是万分不舍的。   “笙笙姐,怎么那么突然啊,说走就走啊。”   林笙笑着说:“也不突然了,之前就跟叶橙说过,但因为花店忙,一直也没敢说,最近我看花店越来越好了,而且叶橙那边也找了合适的人来顶替我的位置,你们放心,以后若有空,我还是会来花店,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我也会尽力帮忙。”   叶橙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她看着林笙,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挑这一天说出这样的话来,无非就是,人终有分别的时候,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即便是她深爱的舒译,在结婚的时候还是选择别人结婚了。   她眼眶泛红的抱着她,靠在她的肩膀上,“没事,反正你爸的工厂我也知道路,以后若是想见你了,咱们就组团去她工厂里找她。”   大陈和小程也抹着眼泪点头,“说得对,咱们一起去找笙笙姐。”   一场散伙宴,被她们吃出了欢笑与幸福,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她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结束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多,林笙送她们离开后,与叶橙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人牵手相伴,一边往回走,一边聊大学时期的往事,聊着聊着,叶橙就问她;“你看见谢家乔要跟别人联姻的新闻了吗?”   林笙轻轻的‘嗯’了一声,“看见了。”   “其实我现在想想,可能这就是宿命吧,你看你跟谢家乔那么相爱,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没有娶你为妻,我跟舒译也是如此,终究没有走到一起,这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的遗憾,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林笙苦笑一声,“你倒是感悟起来了,以前也没听你说过那么有哲理的话。”   叶橙深深吸了口气,“反正啊,我是明白了,男人都没有赚钱靠谱!”   “没错!”林笙望着月色,“你说得对,以后咱们努力赚钱!”   叶橙的家距离林笙的家不远,但那天晚上两人的情绪都很低落,于是便直接去了林笙家里睡觉,叶橙像大学时候爬上林笙的床一样,爬到她的床,紧紧抱着她。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林笙换了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去了林耀的食品加工厂。   这是一个位于在郊区的加工厂,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主要是生产膨化食品,林笙的叔叔代替林耀已经管理好几个月,因家中也有别的工作要忙,所以一直催促着林笙来接手工厂。   在此之前林笙从未接触过林耀加工厂的事物,叔叔带着她在工厂里转了一圈,说道:“其实这些东西很简单的,因为工人都是跟你爸很久的老工人,流程他们都知道,你只要过来看一看,不要让他们出事,然后做完去跟客户沟通,保证产品的质量,总之一句话,你只要负责把那些客户维系起来,去扩展销路,其他的就不用担心。”   林笙点头:“行,我知道了。”   “另外目前就是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我也是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没有成功,你看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什么问题?”   “你爸在出事之前一直都跟这个黄总在联系,黄总是琉行超商的大老板,你爸想扩宽销售渠道,就联系过他,那个黄总听说你爸的口碑不错,就跟他签了一批货,结果你看嘛,他只收了一半,说剩下一半他不要了,他当初订货的时候,订得量可大呢,他只要一半的话,你爸损失掉的钱可就不止这么点了。”   “合同怎么走就怎么做,他怎么还能出尔反尔。”   “他就是仗着有钱啊,有律师团队啊,你爸也找律师咨询过,说要打官司是可以打的,赢面很大,毕竟是他们损毁合同在先,但是因为对方有非常强大的律师团队,就是说呢,你跟他们打官司,大概率会被他们把这个期限拉长,可能一两年都没打完,那到时候就算是赢了,这中间损耗掉的人力财力都是你爸来承担,所以你爸也非常苦恼,不知道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她拧眉,“你把黄总的电话给我,我去沟通。”   “我去找他好几次了,他就说那批货有问题,我让他出具证据,他就让我去跟他律师团谈,跑了好几次都这样。”   林笙要来了黄总的电话后,当即就给他打了电话。   对方一听说她是林耀的女儿,就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当面谈,林笙按照那个地址找到了琉行超商的总部,通过前台的带领,来到了黄总的办公司。   “黄总人呢?”   “还在开会呢,你等等吧。”   林笙坐到了位置上,一直等着黄总出现,可是从下午的三点一直等到晚上六点钟也没有见到黄总出现。   最后有些等不下去,便去找了前台,才得知黄总早就走了。   林笙意识到被人耍了,脸色格外难看,她再次给黄总打电话,黄总并未接听,果然如叔叔所说那般,这个黄总并没有那么想解决这件事,故意拖着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居心。   林笙回去问了林耀,问他有没有得罪过这个黄总,林耀早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并没有得罪过他,在合作之前,两人甚至没有接触过。   无奈之下,林笙只好在他公司蹲点。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蹲到了黄总,她拿着父亲给的照片对了很久,确认对方是黄总后,便冲了上去,说道:“我是林耀的女儿,我叫林笙,我们电话有联系过,黄总。”   对方瞥了她一眼,“哦,有印象有印象。”   说着,就继续往前走,根本没要继续跟林笙说下去的意思。   林笙连忙追上前,“黄总,我爸爸的事……”   “我们现在要去吃饭,你是要跟着来谈这件事吗?”   林笙点头:“今天既然等到黄总,我是一定要把这件事当面跟您说清楚的。”   “行,那你就来我们的饭局,当面谈。”   林笙也不害怕,说走就走。   她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要是这点事都怕,要如何接手父亲的工厂?   她跟着来到了黄总的他的饭局,也不怯怕,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席位上,看着黄总说道:“我来到您饭局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下我们合同的事?”   “你看你,哪有人一上来就谈工作的事?既然来了,就要喝几杯酒!”   当天除了黄总,还有很多其他的大老板,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八到五十五之间,林笙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女性。   她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杯,“我喝酒没问题,但是我要是喝了酒,您还不继续往下谈,就别怪我了。”   “哟。”黄总不由得一笑,“还威胁我呢。”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这年头居然有个这么小的小姑娘敢威胁您,真是难得,这不得多喝几杯啊?”   林笙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杯酒灌下肚,说道:“您跟什么人合作,心里没点数吗?这样使手段来整我的爸爸,真当我手里没有证据?你有你的律师团队不错,但是我有铁证,只要这个铁证出来,你们就是想打时间官司,拉长战线也是不可能的。”   林笙之所以这么笃定的认为黄总是跟别人联合串通来整林耀的,就是因为之前她跟叶橙经历过一样的事。   所以她认为黄总会费尽心机的对付一个小工厂,唯一可能的就是林耀得罪的不是黄总,而是跟黄总认识的人。   果不其然,听到林笙这么说,黄总的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回答她,“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是故意在搞你们?”   “那咱们就是走着瞧呗。”林笙站起身来,语气冰冷地说,“我林笙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接触过不少的大老板,您在我眼里,算得上大老板,但是却没有他们的胸襟,我现在是好好跟您谈,您若是非要跟我法院见,那咱们就法院见。”   说完,林笙就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候,就听到黄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笙,我也不想跟你们父女两过不去,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得罪了别人,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林笙背对着他,回答,“我行得正,您最好在三天内给我回复,若要打官司,我奉陪。”   她迈着步子离开了包厢。   但是走到门外后,本来还很嚣张的气势一下子虚弱下来,她靠着大门,脸色苍白的蹲下。   其实在里面,她都是狐假虎威,黄总的气场很强,她根本抵抗不了,敢这么嚣张的原因不过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跟别人勾结起来害他们的。   她想赌。   赌黄总不想跟一个癞皮糖争执下去,他现在用的手段都是他力所能及之内可以做到的事,如果超出这个范围,有那么一个天天粘着他,并且手里可能有证据的女人,对他来说是很头疼的。   而且他也不确定她手里的证据能不能掰倒他们,如果能掰倒那么他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毫无意义。   所以她只能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祈求黄总能够放过他们父女。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着,等到大约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疼痛,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可那疼痛愈发剧烈,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愈发模糊。   就在她即将有要晕过去的时候,一抹身影出现,将她倒下来的身子扶了起来。   她努力的抬眸望去,却看见了谢家乔的身影。   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你,你别碰我。”   但是下一秒又踉跄的倒在他的怀里。   对于这样的亲密举动,两人皆是一颤。   四个多月了,两人从来没有这般的亲密接触过,她的脸就靠在他的胸膛,他的手亦是放在她的腰上。   而这样的举动,在苏黎世的家里,几乎天天都在发生。   谢家乔没舍得松开,林笙也没有离开推开,两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抱着。   最终,谢家乔将她横抱起来,走向旁边的轿车。   她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小声地说:“你松开我……”   谢家乔没有回应,强势的将她抱回到了车上。   林笙本想逃的,可是奈何肚子太痛了,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谢家乔将车内温度调高,又从旁边拿来了温热的红糖水和热水袋,熟练的拉开她的衣服,将热水袋放在她的腹部上,又将温暖的红糖水递到她嘴边:“你喝点。”   林笙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想起他们在苏黎世的时候,每次生理期,他都会做这样的事,一时之间泛起无数伤感,眼眶湿润的望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让你的未婚妻知道你在帮另外一个女人捂肚子,喂红糖水,她不会生气吗?还是你觉得我会对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开心?”   谢家乔抿唇:“你喝点,喝完我再回答你。”   林笙倔强的不肯喝,谢家乔见状,直接喝了一口,然后捏住林笙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他将嘴里的红糖水渡过去时,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最终血混杂着红糖水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用力的推开他,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彻响在整个车厢内。   “谢家乔,你真不要脸!有未婚妻了还这样对我!你混蛋!”   谢家乔半张脸被林笙打得侧了过去。   车内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冰冷,即便开着暖气,林笙也觉得比外面温度要低,她害怕的用双臂包裹着自己的,呜咽道:“谢家乔你混蛋,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你怎么可以!”   谢家乔慢慢回眸望着她,低声说:“笙笙,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我没有要娶别人。”   “你当我傻的吗?电视上都在播放你的新闻,你告诉我没有结婚!?”   “真的。”谢家乔的眼眸深邃温柔,唇上也沾满了溢出来的血,“那是我爸自己跟媒体宣布的,我不会娶她,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就以死明志。”   林笙一愣,怔怔的看着他,从他那温柔的双眸中看到了认真与坚定,他是真的想这么做,如果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那么他会履行对林笙的诺言。   “你疯了。”她嘴唇颤抖,嗫嚅,“就算不娶她,你也不能……不能这样。”   谢家乔听到她这话,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笙笙,你还关心我。”   “我没有!”林笙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关心你。”   谢家乔把剩余的红糖水递到她嘴边,“那你喝点。”   林笙曾经发誓过,这辈子不要跟谢家乔有任何接触,老死不相往来,可她见到谢家乔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努力在见到他都会烟消云散。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甚至想倒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跟他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难过,他一定会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说,没事的笙笙,所有的事情我来处理。   她也不是一定非要依靠他。   但是,他总是给他机会让她依靠他。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离开他,会死。   于是在看见他递过来的红糖水时,还是很没出息的喝了一口,然后一口接一口,直至把所有的红糖水都喝干净。   谢家乔看着她睫毛上沾染着泪水,鼻子也红红的,可怜极了,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腿上,“还冷吗?”   林笙抽了抽鼻子,“你回国是来参加陈霜的婚礼吗?”   “嗯,跟她家族的人有合作关系,算是来往比较频繁。”   “那你怎么还没出国?不是很忙吗?”   谢家乔望着她,温柔的回答:“最近时间多一些,可以在国内。”   林笙故意不看他,可是透过车窗又能看见他那温柔的双眼正凝望着她,心里如被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有些酥麻。   她想,她跟谢家乔什么都做过了,就算分手了,看他一眼也不为过。   于是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你看我做什么!”   谢家乔被她这小反应给逗笑了,微微抿着唇遏制着笑容,“嗯,看你很漂亮。”   “谢家乔,请你注意,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再这样看我,就是骚扰!”   “那,刚才我们接吻,算什么?”   林笙脸一红,“什么都不算!”   谢家乔凑近她,“什么不算,是这样吻你不算,还是这样摸不算?”   他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她的唇,又用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还是说……”   林笙的心陡然加速,仿佛坐上了云霄飞车,一下子往天空中飞去,整个身子荡在云霄中,慢悠悠的降落。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谢家乔的衣服,声音妩媚至极,“你,你这样……你这样……不行的。”   两人的气息都开始乱了,谢家乔碰到她就好像上瘾,根本没法戒掉,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贴着她的耳边:“笙笙,我不打算做谢泰初的儿子了,这样,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林笙一愣,抓着他的衣服,“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意思。”谢家乔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做谢泰初儿子,做林笙的丈夫,好不好?”   林笙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一般的疼,有些思考不过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笙笙,你还爱我吗?”   狭小的空间内,他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温柔的双眸仿佛化作水,就这么凝望着她。   其实谢家乔根本没必要问这样的问题。   她爱他,本就是没有变过的事实,可是自尊心又不允许她这样直接的回答他,被分手的是她,被送回国的也是她,她还有气呢,她还委屈呢。   更何况,她比谁都清楚谢家乔如今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   是他用这条腿换来的。   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他抛下一切跟她结婚?   林笙吸了吸鼻子,扭过头,“不爱。”   谢家乔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扭过头来,“你看着我说?”   “我不要!”   “我要你看着我说!”   “我就不要。”   两人在车内争执了起来,突然间,谢家乔倒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喘着气,“四个月了,真想你。”   林笙的心,自从遇见他就没有平稳下来过,她不知道他这番话是真还是假,总归她又一次中招了,又一次将自己的没骨气发挥到极致。   推开他的手,堂而皇之的放在他的胸膛上,谢家乔的手也放到他最熟悉的地方,“生理期五天。”   他靠着她,“以前在苏黎世,我觉得每个月的这五天是最难熬的。”   林笙看着窗外,唇角有些抑制不住上扬,“其实你挺重欲的。”   “才发现么?”   “我是说,你对你的前女友这样,很不要脸。”   谢家乔笑了,从她身上下来,揉了揉她的腹部,“还疼吗?”   林笙摇头,“不疼了。”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谢家乔的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脸,天知道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有多想这样抚摸着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突然,林笙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一看,发现是黄总的来点。   快速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黄总的声音,“林笙,我可以跟你当面谈谈合同的事,但是要想和平解决,你得出点血。”   “什么意思?”   “按照合同上双倍的价格赔偿给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黄总,您是不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说我手里有你们勾结的证据,你还跟我谈价格。”   “怎么,我就跟你谈了,不想打官司,不想被我拖长战线,你就老老实实给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诈我,小小年纪,玩得还挺溜。”   林笙气得不行,想到自己生理期还来陪他喝酒,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他居然要她双倍赔偿,要知道按照合同上,是他应该赔偿给他们!   双倍!   林笙气恼的不行,看着坐在旁边的谢家乔,咬了咬唇,“这么跟你说吧,我是INJ继承人谢家乔的地下情人,你敢这么对我,我让他出面,你就得破产!”   林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压根不敢看谢家乔。   她保证,自己只是想出口恶气,再说了,谢家乔就在旁边,以他们之前的关系,拿来利用一下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所以说完,一直低着头,气势也稍微小了一些,“你以为我今天敢这么跑到你的饭局上跟你对峙,是真的没有盾牌吗?黄总,是我在给你机会,不是你在给我机会。”   黄总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了一句,“林笙,你有种,行,按你说的。”   然后‘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车内一片寂静。   林笙缓缓开口:“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挺好的……”   谢家乔:“嗯,确实不错。”   林笙:“所以,我利用你一下,不算什么吧……”   能把利用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也就只有林笙了。   谢家乔唇角上扬,“不算什么,但是我觉得你说自己是地下情人,好像是……有点……”   他故意停顿一下:“太委屈自己了,其实你下次可以说,你是我的太太。”   林笙扭头看着他,“谢家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哪个?”   “你说,你不想做谢泰初的儿子了。”   谢家乔犹豫片刻,微微点头:“是的。”   林笙摇头:“不,你要继续做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谢泰初的儿子。”   谢家乔凝望着她,“笙笙,人生自古两难全,我要做他的儿子,我就得不到你,我得到你,就不能祈求太多,那么,我甘愿不要这个所谓的光环,做个普通人挺好的。”   “但我不想你做普通人。”林笙微微红着眼眶,“谢家乔,我想看到你发光发热,我想看到你在你的工作领域里特别厉害的样子,你是属于风投的,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林笙太明白谢家乔的追求是什么了。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非常热爱风投这个行业,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一直在为这个工作努力。   可以说除了林笙以外,工作是他第二重要的东西。   爱一个人,不应该连自己热爱的东西都丢失,他会遗憾,她也会遗憾。   爱是成全。   “笙笙……”   “谢谢你今天又帮了我一次。”林笙推开车门,凌冽的寒风吹了进来,“谢家乔,下次再见面,可不能跟我这么亲热了,因为,我的忍耐力也是有极限的。”   “我们,就做朋友吧。”   或者,永远都别见面。   林笙裹紧衣服离开了那里,而谢家乔一直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黑眸中流淌着无数的失落与难过。   林笙回到家里后,微信跳出一个好友申请,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头像,边牧。   是谢家乔。   不过她没有申请通过,抬眸望着窗外的雪,才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跟他分手已经四个多月了。   第二天,黄总派律师来到林笙的工厂,主动跟她谈了赔偿的事,比之前说的还要多,看来是相信了她跟谢家乔的关系。   她心中有愧疚、有不安,但是他的身份确实很好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把父亲搞不定的事给搞定了。   倘若谢家乔再变回普通人,他会再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而那样的生活对于他而言,不是普通,是再一次经历苦难的回忆和折磨。   她怎么舍得让他再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呢?   她想要他好好的,生活在那样完美的世界里,过他精彩的人生,而她会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支持他,默默,爱着他。   处理完工厂的事情后,林笙就拿着合同回家,得知林笙一人处理好他花费了好久时间都没有处理好的黄总时,林耀高兴得不行,说是要亲自下厨做饭。   林笙在回去的路上还买了鱼。   等她回到家,发现许承洲也在。   “叔叔打电话叫我过来吃饭。”他很熟练的走到林笙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鱼,“那今天,我帮叔叔打下手。” 第39章   ◎我怕你会哭。◎   这阵子, 许承洲往家里跑得勤快,只要林耀跟易芸红有什么事,他都会主动来帮忙。   就连林笙接手的工厂,他也花了不少的时间介绍客源和制定符合工厂前景发展的计划, 整整十三页的计划案交到林笙手里的时候, 她觉得有些沉重,于是又将计划案还了回去, “这是我家的事, 就不要你操心了。”   “林笙, 我们是不是朋友?”许承洲看着她, “我对所有朋友都一样的, 这份计划案很符合你们工厂的发展,你好好看看,也不枉费我折腾了半个多月。”   林笙知道许承洲的能力,这份计划案一定是对他们好的,可是她没办法接受。   正当要推诿时,易芸红走出来, 说道:“既然是承洲的心意你就接着吧, 你一个女孩子替你爸管理工厂本就不容易, 你还不要别人帮助, 万一被你搞垮怎么办?那可是你爸的心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笙不接反倒是不对,她犹豫的接了过来,跟以前一样, 又给许承洲发了一笔钱。   许承洲早已经习惯她这样的做法, 默不作声的接下, 低声说:“林笙,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对我?”   “等你什么时候对我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的时候。”林笙望着他,“许承洲,做朋友,可以,做情人,不可以。”   她的拒绝,同以往一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可每一次说出口的时候,都能让他觉得分外的难过。   他微微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进厨房帮林耀的忙。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林耀和易芸红对许承洲的态度发生了不少的转变,以前觉得他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现在觉得他踏实努力,做事一丝不苟,对他们也细心,所以私底下俩人商量,要不要继续撮合两人。   “承洲这孩子之前脾气不好,可是这几个月倒是变了许多,你看前一阵你住院的时候,他可是端屎端尿的,你说不是亲儿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了。”   想起前一阵住院的事,林耀也不禁叹息,“是,是个……是个好孩子,但是,但是他也对,对不起咱们的,咱们的笙笙,我,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看笙笙对那,对那谢家乔还是十分喜欢的。”   “喜欢又怎么了?喜欢还不是把她一个人送回国?我看就是他们家人容不下笙笙是二婚,其实以笙笙目前的情况去外面相亲,也找不到好人家,毕竟是二婚,但她要是跟承洲在一起,那大家知根知底,不还是可以幸幸福福的?”   林耀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许承洲,无奈的摇头,“我,我不赞同。”   “你不赞同,我自己去试试,万一能行,咱们笙笙后半辈子也能幸福,不至于咱们俩都死了,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个世界上,你说多难过啊。”   听到这话,林耀不再开口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两人都有些害怕了,害怕就这么死了,林笙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无人照顾,无人陪伴,那日子过得该有多凄惨啊?   最终,林耀算是默认了易芸红这个想法。   中午吃饭时,许承洲端上了自己亲手做的鱼肉煲,对于他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来说,能做出这样的一桌饭菜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实际上从林笙回到榕洲开始,他就一直在跟家里的厨师学习,无论事情大小,他都在努力。   味道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可以入口。   林笙给他倒了啤酒,笑着说:“难得啊,能吃到许总做的饭菜,感觉可以入世界奇迹了。”   听得出林笙是在调侃他,在他们结婚期间,他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能这样亲手做一顿饭,真的很不容易,不过他并未生气,反而因为林笙的调侃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能调侃他,说明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他夹了一块肉到她的碗里:“你尝尝,我是尽力去模仿你以前的做法,但我没有一次认真见你做过,只能去模仿你的味道了。”   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做法,他从来不参观,只等她做好了叫他来吃。   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人会这么对调过来,他需要尽力去讨好她,去卑微的做她喜欢做的事。   林笙倒也很给面子,尝了一口,拧眉说道:“许承洲啊,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太咸了。”   许承洲也加了一块放进嘴里,微微皱眉:“好像是……”   “没事,一家人吃饭嘛,怎么样都行。”   易芸红跟林耀也非常给他面子,将他做的东西都吃了一遍,还给了非常高的评价,一家人的气氛温馨的不得了,许承洲第一次体会到跟林笙在一起的别样幸福,那是一种,与爱人间才有的亲情感,甚至在那瞬间,他将林耀与易芸红当成了自己的父母。   吃过饭后,许承洲还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事,但是被易芸红给制止了,“你出去陪笙笙多聊聊天吧。”   易芸红看着坐在大厅里的林笙,小声地说:“她啊,最近工厂的事情很多,头疼着呢,你跟她多聊聊。”   许承洲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要往大厅走去,易芸红又说了一句:“承洲啊,其实我跟你叔叔还是希望笙笙能够找到个好归宿的。”   听到这话,许承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读懂了易芸红的话,心中仿佛绽放出无数的烟花,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努力这么久,至少没有白白付出。   他缓缓走到林笙身边坐下,酝酿许久:“外面停雪了,要不要出去消消食?”   林笙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确实是停雪了。   她斟酌片刻,点头:“也好,吃得太饱,我中午还想午睡一会,下午有事要做。”   两人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雪已经停了,榕洲并非北方城市,但因为靠近北方,所以每年的降雪量要比普通的南方城市要多,路面上的积雪都被清洁工人打扫到两侧。   两人沿着家门口的那条路往下走,她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头微微缩在软厚的围巾里。   许承洲时不时扭头望着她,没话找话:“今年还挺冷的,比去年冷。”   “嗯。”   “我公司最近也不忙,过年的时候打算全家出去旅行。”   “挺好。”   “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上叔叔阿姨,咱们两家人一起去。”   “算了吧,我们两家人去算什么。”   “那就咱们俩附近玩玩?”   林笙本来想拒绝他的,可是一扭头就看见身后竟然跟着一辆低调的保时捷,车牌是谢家乔的,开车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司机,谢家乔国内的专属司机。   她坐过他好几次的车了,一眼就认出他来。   并且在那么宽阔的道路上开得这么慢,不就是在跟着她么?   林笙想了一会,“我去对面超商买点东西。”   “我陪你去。”   “不用。”林笙摇头,“我就买个小东西,很快回来。”   她裹紧了围巾,朝着对面的超商走去。   而就在她走过马路的时候,那辆车也很自然的停靠在路边,一抹黑影从车内下来,直接跟上了林笙的步伐。   林笙走进超商内,快速的绕到最后一排,在角落里寻觅着饮料,身后的人出现,看着她的背影,说道:“这些你都不爱喝,跑这里来看什么?”   林笙连头都没回:“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喝?”   “你爱喝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林笙赌气的随便拿起一瓶饮料,“现在我爱喝了,你走开。”   谢家乔看着她,眼眸里充满了无奈,低声说道:“你在跟他约会吗?”   林笙本来很想赌气地说是的,她就是在跟许承洲约会,可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见不得谢家乔难过的样子,见不得他伤心,更见不得他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紧紧抓着饮料的瓶身,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谢家乔靠近她,“说话。”   林笙倔强的不开口。   谢家乔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往自己的身边用力一拉扯,林笙猝不及防间倒在他的怀里,她小声尖呼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落在他的胸膛上。   仰头望去,撞进他那双温柔似水的黑眸中。   谢家乔有种很可怖的魔力,凝视他、仰望他、平视他,都能将人带入他那无尽的深渊秘境中,无可自拔,明明不愿意与他再多说一句话,可看见他以后,不自觉的喊出:“家乔……”   “笙笙。”谢家乔靠近她,“别跟他约会,好不好?”   林笙心跳不止,后退半步,却又被他往前拉扯,双脚需要垫起才能勉强贴近他的肩膀。   撕扯间,林笙被他压到了角落里,她慌张的抓住他的衣领,小声地说:“乔乔,别这样,我害怕。”   谢家乔听到她再次喊他乔乔,心中的柔软快要化成水,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笙笙,我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都跟他结过婚了,怎么还能这样呢?我连婚都没有跟你结过呢。”   他略带着委屈的语气,说出那句‘我连婚都没有跟你结果呢’,委屈得像蛊惑人心的妖姬,声音沙哑又自带磁性,说得林笙思绪紊乱,她慌张的回:“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心里有数的,我第一次,是给了你,你怎么还,还说出这样的话?”   谢家乔看着她泛红的脸颊,贴着她的耳畔:“嗯,我们的第一次,在医院。”   想起医院的事,林笙整个脸爆红,连耳垂都红得不行,她用力的推开他,“我要回去了,你也快点走吧。”   谢家乔拿出手机:“加回微信我就走。”   这回,换林笙委屈了,“当初是你要删我的,你当我是什么,说删就删,说加就加,我不加。”   然后连饮料都不要了,慌慌张张朝着门外跑去,深怕再多跟谢家乔多待一秒,就会被他蛊惑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不顾一切的与他私奔。   跑到门外后,还忍不住回眸去望,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见他没有跟上来,心中略有些失望,但又努力的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毫无可能,他没追上来是好事。   跑到对面后,许承洲看见她慌慌张张,什么都没有买,问道:“怎么了?”   林笙摇头,略有些气喘,“没什么,我们走吧。”   许承洲往超商望了一眼,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两人沿着那条路继续走下去,而谢家乔的身影从超商门口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身影,黑眸暗了暗。   是他决定要推开她的,是他想让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的。   可是怎么反悔的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想要跟她在一起,这么难吗?   他默默的回到了车上,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黑眸中充斥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司机看了一眼,低声问:“先生,早上谢董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了,您是不是该回他一下?”   谢家乔犹豫许久,低声说:“是该回了,去机场吧。”   司机点头,开车带着谢家乔来到私人机场,乘坐飞机回到了美国,每月的二十号是谢家的家宴,如没有别的事,一整个家族都得聚集到谢家宅院里进行聚会,谢家乔一开始非常不习惯这样的聚会,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他像往常一般,提着礼物走进谢家老宅,谢家祖辈阴福深厚,传到他们这一代,依旧有数不尽的权利金钱,除了谢泰初这一房,还有好几房都在国外扎根创业。   谢家乔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谢泰初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与旁人谈笑风生,他走到他面前,喊道:“爸,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谢泰初叼着雪茄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来:“走,上书房说。”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谢泰初递给他一根雪茄,他却摇头拒绝。他既不抽烟,也不爱喝酒,除了重要场合不得已喝酒外,而对于谢家乔拒绝,谢泰初也早已经习惯,他收回雪茄,看着他,“有什么事,说吧。”   “我不想跟白家联姻,我还是想要跟林笙在一起。”   “哦?”谢泰初微微挑眉,“这么说来,你是非要我用特别手段了?”   “爸,我的意思是,我想做林笙的丈夫,不想做谢泰初的儿子了。”他望着他,一字一句,“不再做您的儿子,是不是就不用承担太多我不想要承担的事?”   谢泰初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狠厉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您不知道在做什么?”谢家乔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我只想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我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只想过一个人幸福的日子,或者像您一样,娶一个您不爱的女人,只为了利益!”   “混蛋!”谢泰初将手中的雪茄直接扔到了谢家乔的身上,怒斥,“整个INJ公司,你不接手,要跑去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简直是愚蠢!谢家乔,我明白告诉你,你要是敢跟她在一起,我就整死她。”   “也好。”谢家乔淡淡开口,“反正我跟她在一起,也不会得到您怎样的眷顾,倒不如就这么过苦日子算了。”   “你一个堂堂风投公司的合伙人,居然说出这么愚昧的话来,为了个女人,前途、金钱、权利都不要了,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敢这么威胁我?!”   谢家乔才看不懂谢泰初以及整个谢家,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家,为什么会为了所谓的利益去牺牲掉别人的幸福,为什么他想爱林笙,却这么爱而不得。   如果所谓的‘幸福’,是要用金钱和权利堆砌,那么他宁愿不要。   谢家乔语气平静:“金钱、权利和地位,在我遇到您那十几年里,我早就习惯了,没有钱,可以过得节省些,终归不会死,没有权利和地位,就好好的生活,国内千千万万的普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只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否则,我也不过是哪些普通人里的一员罢了。”   谢家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反倒是平息了谢泰初的怒火。   一个身处在高位的人,可以不为金钱和权利所困,这是非常多权力掌控者所没有的品质,谢家乔实实在在是一个能担得起大任的人,只可惜,心里有林笙那个女人。   谢泰初慢慢的坐回到位置上,面无表情的说:“谢家乔,你想好了,是做我谢泰初的儿子,还是做林笙的丈夫。”   谢家乔慢慢低头看着自己残疾的腿,浅笑一声:“早就想好了,做林笙的丈夫。”   说完,他便握着拐杖,头也不回的朝着楼下走去。   谢泰初看着谢家乔离去的背影,倒也没有过分生气,只是眯起眼眸,继续点燃一根雪茄。   谢家乔走到楼下后,与亲戚们聊了几句,便以公司有事为由,先行离开,走到门口时,一辆轿车停在跟前,一抹身影从车内走了下来,她穿着浅白色大衣,手里拎着当季的奢侈品包包,看见谢家乔的身影后,便走上前来,喊道:“家乔,你要去哪?”   “回公司。”谢家乔礼貌的回应,“有点事要去处理。”   “我难得来,你就要走吗?”她温柔的笑着,“进去聊会天再走,公司事情再多,也有别人会处理的,你这个大老板啊,就消停会,别一年到头都在忙工作。”   她说着就上来拉着谢家乔往里走。   谢家乔一愣,就被她这么拉着往里走。   走到里面后,大家纷纷望着他们,笑着说:“哎呀,颖之来了,快进来坐。”   “你们这马上就要结婚的夫妻俩了,还这么腻腻歪歪的,快进来坐。”   白颖之抬头看了谢家乔一眼,略有些害羞地说:“还没结婚呢,你们就别逗我们了。”   谢家乔不喜欢白颖之,但是白颖之身上有一点很吸引他,她说话的语气,很像他已经去世的母亲,总是温温柔柔,尾调会往上扬,就像是一杯荔枝水的甘甜,让人听了很舒服。   所以见面时,他对她也会多几分的照顾。   原因无他,只因,他太想念他的母亲了。   此时,谢泰初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谢家乔与白颖之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他对于这个儿媳妇,莫名的喜欢,并非因为她的家世背景,只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   他抽着雪茄走下来,“颖之来了,那今晚得留下来吃饭。”   白颖之笑着说:“那麻烦伯父伯母了。”   “在有什么好麻烦的。”方韵走过来,笑着握住她的手,“你能留下来吃饭,我求之不得呢,今晚让厨房多做一些你爱吃的。”   “谢谢伯母。”   白颖之笑起来很甜,气质很温柔,与谢家乔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但在谢家乔的眼里,她始终比不过林笙。   一家人也围着他们结婚的话题聊着天,可谢家乔全然没有任何继续配合他们的欲望,他握着拐杖走到院子里,看着繁花落叶,想起他跟林笙在苏黎世家的那些花花草草,自从她走后,那些花草仿佛有灵性似的,跟着枯萎了。   就像是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跟着枯萎。   白颖之见他一个人走到院子里,便悄悄走到他身后,用手戳了戳他的后背,笑着说:“家乔,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谢家乔微微扭头看着她,“不太习惯。”   “没事的,以后会好的。”   白颖之知道他是怎么回到谢家,也知道他以前过过怎样的日子,十分心疼他的过去,安抚道:“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可以经常陪你回国的。”   “颖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   “你喜欢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白颖之打断他的话,“能把你迷成这样的,应该很漂亮吧?”   提到林笙,谢家乔唇角上扬,“我爱上她的时候,她很平凡,在世人眼里,她很丑,在我眼里,她是最漂亮的,后来她变得更漂亮了,我却希望她能回到以前,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爱?”   谢家乔仰头望着天空,天色渐晚,一抹金黄色的云霞落在西边,他握紧了拐杖,温柔的说:“爱她的所有,生气也爱,笑也爱,哭也爱,终归她身上没有一处,我不爱。”   盛夏的蝉鸣,一次次在提醒着他,那个夏天,那个人,早已经深深走进他心里,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   厅内,谢泰初看着谢家乔跟白颖之的背影,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旁边的人立刻将两人的背影拍了下来,因为站的角度问题,拍出来的照片谢家乔与白颖之靠得很近,就像是两人相拥似的。   而这样类似的照片,在多日后漂洋过海,被寄到了林家。   林笙收到快递时十分纳闷,从国外寄过来的东西,除了谢家乔还能是谁?   查看了一下寄过来的地址,还真是谢家的地址。   虽然不是谢家乔,但跟他也扯不开关系。   林笙打开快递,就看见了许多谢家乔与白颖之的照片,有他们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打高尔夫,甚至还有他抱着她的照片。   一张张照片,就像是无数的刀锋,划在她的心尖上,她的手紧紧抓着那些照片,愤怒犹如翻江倒海的海浪,彻底将她席卷,她愤怒的将那些照片撕碎,全都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跑到楼上,一头埋进被窝里痛哭起来。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她被谢家乔送回国的时候就发生过,可是再来一次,她依旧能够感觉到锥心的痛苦。   原来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跟别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感受吗?   她把整个头闷在被子里,害怕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让林耀跟易芸红听见,但还是被易芸红察觉到异样了。   她走到门口,轻轻敲门,“笙笙,你怎么了?”   林笙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呜咽道:“没,没怎么,就是突然感冒了,声音有些哑。”   “感冒了?那这可不是小事,你出来,我给你泡点感冒药。”   林笙‘嗯’了一声,不再回答,只是闷在被子里痛哭着。   而此时,她的手机再次亮起,谢家乔的好友申请又发送了过来。   林笙看见后,泪眼朦胧给他留了一句:【骗子,滚蛋!】   谢家乔留言:【?什么骗子?】   林笙:【你就是大骗子,再给我发好友申请,我就拉你进黑名单!】   谢家乔:【你就算判我死刑,是不是也要给我个理由?我今晚回国。】   林笙:【你给我寄照片,还好意思问我?谢家乔,你滚蛋!】   谢家乔:【照片?什么照片?】   林笙:【被我撕了,不然就通过申请给你看个明白,你装什么糊涂啊?】   谢家乔:【那你也要跟我描述一下照片的内容吧。】   林笙:【还描述?你跟你那位未婚妻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谢家乔:【颖之吗?】   林笙:【叫的真亲切。】   谢家乔:【她很像我妈,我就多跟她聊了几句。】   林笙在看到这个回复的时候,气笑了。   她见过找理由的,没见过找这么离谱的理由的,那姑娘看起来也就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还像他妈妈?   她气得直接把手机扔到角落里,哭着骂道:“混蛋!死混蛋!几个月不见就学会扯这种谎了,你去死吧!谢家乔!”   说着,她就从抽屉里拿出了她收集起来关于他们的合照,气恼的她本来想撕掉的,可是撕破了一个小口子后,又很委屈的将那撕破的小口子用胶布轻轻的贴好,哭着说:“混蛋……”   她怎么舍得把他们的合照撕毁呢?这是他们唯一的纪念了。   是他爱她的证据。   她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回到抽屉里,哭着骂了一句混蛋,扑在桌面上又痛哭起来。   哭到易芸红来喊她的时候,她才勉强将眼泪止住,害怕自己这副模样出去会吓到易芸红,只能说自己想多休息一会,易芸红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不由得叹息一声。   当天夜里,谢家乔回到国内,急匆匆的赶到了林笙家楼下,看着二楼亮起的灯光,再次给她发送好友申请。   【笙笙,我在你家楼下。】   林笙一愣,此时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多,谢家乔回国了吗?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望下去,果真就看见谢家乔的身影站在楼下,他穿着黑色长款风衣,里面一件暗蓝色的毛衣和黑色西装裤,那毛衣是她买来赠与他的,他穿过好几次,每一次穿脏了,都会自己认真手洗完拿去晾晒,从来不假于人手。   他昂贵的那么多,但是穿来穿去,都是穿她买的那几件。   林笙红着眼眶看着他,拿出手机给他留言:【这么晚了,来干嘛,我要睡觉!】   谢家乔:【你下来,我们谈谈照片的事。】   林笙:【不要!】   谢家乔:【你不出来,我就爬上去见你。】   林笙:【行啊,你爬啊。】   谢家乔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缓缓走到林笙房间楼下,将拐杖放到一边,对着排水管测量了一下,真有打算往上爬的念头,林笙见状,立刻就打开房门跑了下来。   没一会就跑到大门,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手:“谢家乔,你疯了,你的脚不行还要往上爬,不怕死么?”   谢家乔二话没说,一把将林笙搂进怀里:“笙笙,我想你。”   林笙双手拼命打着他的胸膛,一边打,眼泪就一边往下落,喊道:“谢家乔,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给我发那么无耻的照片,怎么,你是笃定我一定会难过是不是,你非要往我心头上戳刀子是不是!”   谢家乔任由她双手扑腾着打他,无论是打他脸,还是打他的胸膛,他都照单全收。   等她打累了,再次将她抱在怀中:“笙笙,我真的很想你,那些照片是什么,你给我看看再定我死罪行不行?”   “行,你非要看到才肯承认是吧!”   林笙转身就去翻垃圾桶。   谢家乔看着她的举动,唇角上扬,“看来不是什么好照片,你收到就扔掉了?”   林笙一边翻找,一边说道:“何止,我还撕了,谢家乔,你最好保证不是你发的,要是你发的,我让你全都吃进肚子里!”   林笙身上有一股很难得的娇劲,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这股娇劲,谢家乔心里软软的,低声说:“行,只要你给的,我都吃下去。”   林笙翻了好久,终于找到那些碎片,将碎片拿出来,捧在手心里:“你自己看!”   谢家乔凑过去看了一眼,随便捡起一张碎片,就看见自己跟白颖之的合照,是他搂着她,看起来十分暧昧,剩余的照片也差不多是这样。   不是搂着,就是互相对视微笑,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像普通朋友。   谢家乔随便拿出一张碎片,说道:“那天我跟她谈,说我有喜欢的人,不想跟她结婚,她就说可以试试,叫我不要太早下定论。”   “这一张是我爸爸安排我跟她出游,那天天气不错,她说话的语气很像我妈,她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我稍微扶了她一下,不知道怎么就被拍成这样了。”   “还有这一张,是她衣服被水洒了,我给她递纸,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我去帮她擦水了,她落水的位置那么敏感,我怎么敢呢?”   他看着她,“我只帮你擦。”   林笙脸红着瞪了他一眼,“谢家乔,我发现四个多月没见,你变得特别油嘴滑舌,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现在最好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谢家乔温柔的望着她:“你别生气,我就是解释一下,我没有跟她在一起,照片也不是我寄的,我现在就走。”   林笙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犹犹豫豫:“你,你去哪?”   “出国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   林笙一愣:“所以你回国,就只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个?”   谢家乔点头:“我怕你会哭。”   一句‘我怕你会哭’,戳到了林笙最柔软的部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顷刻之间化作灰烟,那种难以言喻的辛酸在心中不断流淌着,她吸了吸鼻子,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故意把头扭到一边:“那你还不赶紧走?”   “我看你进去我再走。”   “我不!”林笙倔强地说,“我要看你走!”   谢家乔靠近她,低声说:“笙笙,别哭,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我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林笙有些难以抵抗他的靠近,后退半步,稳住心神,“你还回来做什么?”   清冷的月光散落在大地上,不少的光影透过斑驳的树叶散落在两人的身上,他凝望着她,眼里满是柔情,缓缓吐出两个字:“娶你。”   就那么两个字,让林笙整个人掉入了无尽的深渊,身子在不停往下坠,狂风呼啸而过,山峰尽在眼前,月光穿越过无数山峦,金沙映照湖泊,她的心,一寸一寸的被掠夺,她慢慢的望向他。   眼神直勾勾的。   谢家乔没忍住,上前吻住她的唇,蜻蜓点水。   在离开她唇一寸的地方,“等我。”   说完,便握着拐杖往前走。   林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恍惚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有余热,还有他的味道。   他说,他要娶她……   林笙看着他的背影,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心跳如擂鼓,怎么都无法平静,原来一个‘娶’字的威力可以大到这种程度。令所有不开心的情绪、不安分的情绪,瞬间消散。   那个夜晚,风是热的,即便,已经零下好几度。   *   谢家乔走后,林笙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好,虽然很多时候,她只是话变多了些,但这相比于前阵子的低沉,确实是翻天覆地。林耀跟易芸红都猜测她跟许承洲重新在一起了,所以才每天都这么开心。   于是周末,林耀又邀请许承洲来家里吃饭。   许承洲带了很多东西上门,大部分都是林笙爱吃的。   一见面没寒暄几句,就去楼上找林笙,马上过年了,他想请她去看雾乐团的演出,可是刚走到楼上,就看见她正躺在床上,墙壁上则挂满了她跟谢家乔的合影。   而这些合影,是她昨天晚上又翻墙倒柜找出来,贴上去的,她好像一直在期待着他口中所说的‘娶她’,并且将他说的话,当做了真事,没有一天不在期待,没有一天不在等待。   许承洲是第一次看见那些合影,有他们在苏黎世的大教堂前,还有旧城区的街道里,布尔克利广场旁边喂鸽子,苏黎世湖看海……几乎只要能到的地方,他们都去了一遍,合影里,林笙总是带着笑容和幸福。   许承洲的心再一次坠落到了极点,突然意识到,自己无论做再多,好像也敌不过谢家乔的一句话。   他没有打扰她,缓缓走下楼,但是走到楼梯中间时,身子慢慢颓废的坐在那里,背影孤寂得仿佛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几分钟后,林笙下楼,就看见了坐在楼梯间的许承洲。   她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你怎么了,许承洲?”   许承洲慢慢抬头看着她,抿唇,“林笙,是不是自从我们结婚后,你从来没有一刻想要跟我复合,从来没有一刻爱上过我。”   林笙不知道许承洲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这个问题,实际上就这个问题,她早就回答他不止一遍了。   “你是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我想不明白。”许承洲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她,“林笙我想不明白,谢家乔有什么好的,他抛弃你了,你不明白吗?为什么同样是抛弃,你可以对他这么留恋,而我不行!”   许承洲刻意压低了嗓音,不想让林耀跟易芸红听见。   而面对他的质问,林笙表现得十分平静,“许承洲,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跟谢家乔不一样,他给我的爱是安全,是幸福,是开心和快乐,你带给我的爱是担心、是害怕、是惶恐,你要还不明白你们之间的差别,那我简单告诉你,如果当初和我结婚的人是谢家乔,我绝对不会跟他离婚。” 第40章   ◎笙笙,我好想抱着你。◎   许承洲早知道在林笙提出离婚的时候, 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可是他还是抱着希望,想着两人之间还有可能,她对他还有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感觉到的不是她越来越爱他的证明, 而是她越来越爱谢家乔,从一开始的慢慢陷入, 到现在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她每一次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 他总想着, 她会变的。   但每一次, 她都比上一次更加坚决。   许承洲双目猩红的望着她, “林笙,我比谢家乔更爱你,你如果是因为我们结婚期间的事这么排斥我,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这阵子,我为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难道你看不见吗?”   “许承洲, 正因为你改变了很多, 我才非常坚定的想告诉你, 爱不是改变,不是卑微,更不是怜悯,是成全, 是成长。”   许承洲抓住林笙的双臂, 咬着牙说:“林笙, 你连一次机会都没有给我, 一次都没有!”   林笙任由他摇晃着身体,面色始终平静。   她没有给过他机会吗?实际上,她给过他无数次,在她给他做饭的时候,期盼他能给点回应,在她给他送饭的时候,期盼他能说上一句‘我很喜欢’,或者是在她下班的时候,能路过与她一起回家。   所有琐碎的小事,都是她给的无数机会。   但他从来没有一次抓住过。   人是感情动物,付出得多了,就会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因为每天都在无尽的失败里的度过,她只是不想再失败了,不想再受煎熬了。   “如果你现在觉得付出毫无意义,收手还来得及。”   许承洲看着林笙那毫无情绪的脸颊,低声说:“林笙,你比我那个时候,残忍多了。”   说完,他慢慢垂下了双臂,犹如一只斗败的兽犬,踉跄的朝着楼下走去。   林笙并未上前去追,她比谁都清楚,怜悯不是爱,同情更不是,她从那样黑暗的环境中来,比谁都晓得黑暗里的世界,有多可怕。   *   美国。   谢家乔已经准备好辞呈,他坐在家中的书房里,看着那封邮件,迟迟没有下手。   只要这封邮件发送出去,召开会议,并且通过后,他就不再属于INJ的成员。   窗外的景色如春,所到之处,春意盎然,他跟林笙的家,水仙花已经盛开了,如果林笙喜欢,他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种百合,他可以靠手头上的一点钱做个小本生意,不需要太富有,只需要满足一日三餐。   如果赚得多的话,他还可以带着她去旅行,她最喜欢海边城市,也许还可以租一个海边的房子,一年三个月住在那,冬季就搬回来。   想象着林笙在院子里弹琴的模样,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人生的选择有很多,有人愿意登楼上高处,他只愿俯身伴她四季。   想清楚后,他便按下发送键,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   收到一半时,手机突然响起,是方韵的来电,他想没想就挂断,但是方韵接连打了好几个过来,他无奈的按下接听键,刚想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方韵的声音:“你爸从楼上摔下来了,在住院,你来医院看看他吧。”   听到这话,谢家乔握手机的手一紧。   挂断电话,他下楼坐上车,直接来到谢家的私人医院,就建立在谢泰初的豪宅旁边。   当天来的人非常多,好几房的亲戚都来了,毕竟谢泰初作为他们这几房里权势最大、影响力最广的大佬,他要是出什么事,谢家会跟着地震。   谢家乔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谢泰初的声音:“方云!方云!”   “我在!”   “我叫的不是你,我叫的是方云!”   所有的亲戚都站在门外,谢家乔越过众人走到病房里,就看见谢泰初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绑着纱布,看样子是已经处理过伤势了,他的情绪要比平时激动许多,毕竟平时的他,沉稳老练,遇事不惊,除了在面对谢家乔这件事上有点暴躁外,几乎没见他怎么激动过。   02年的通货膨胀,09年的金融风暴,他都处事不惊的在局势的变化下,完美将公司带领到一个又一个高度。   这般激动,实属少见。   谢家乔走上前,喊道:“爸,你怎么了?”   谢泰初看见谢家乔的身影,慢慢顺着他的脚往上望,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时,嘴唇嗫嚅,终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垂着头,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呢喃道:“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骗得我好苦啊……”   方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极其难看,她站起身来,抿着唇说:“泰初,你情绪很激动,还是冷静冷静再说吧。”   谢泰初慢慢扭头看着她,“方韵,做了几十年的替身,你开心吗?”   方韵身子一僵,还没有说话,谢老爷子走上前,给了谢泰初一巴掌,“注意你的态度!”   这一巴掌,着实狠厉,打得连屋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家乔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发怒,但今天,他看见了二老眼里的愤怒,在八十多岁还能有这样的气场,足以证明在年轻时候二老有多强悍。   谢泰初不再说话了,他慢慢躺回到床上,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我自己冷静冷静,家乔一人留下就行。”   谢老爷子还要说话,其妻子便对着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刺激谢泰初,拉着他走出门外。   谢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门口时,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你最好记住,你的妻子是方韵。”   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只留下谢家乔跟谢泰初父子二人。   谢家乔其实不太习惯跟谢泰初独处,从他被接回来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即便谢泰初对他的态度很好,可他始终觉得,两人有隔阂。   毕竟不是在他身边长大,就算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也培养不出太好的感情。   谢家乔十分尊敬他,非常礼貌,因此十分得谢泰初欢心。   父子俩若是独处,几乎就是谈论工作,很少会谈论其他的事,像这样的独处,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稍微的咳嗽一声,喊道:“爸,我已经提交了辞呈,现在高层应该都收到了,我……”   “谢家乔,你母亲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谢家乔一愣,“记得,她叫邵青。”   “不,她叫方云。”   谢泰初慢慢看着他,“你母亲并非真正邵家的女儿,若她真是邵家的女儿,在她怀孕时,又怎会被邵家赶出来,过着那样的生活?”   谢家乔微微拧眉,这件事母亲跟小姨还真没有跟他说过,并且在童年期间里,他与自己的外公外婆并未接触,根本不知道母亲并非邵家人。   如此想来,就可以明白邵璇为何这般残忍,可以眼睁睁的将他推下楼,看着他的腿摔断。   虽然她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残疾也落下了一辈子。   因为她不是他的亲小姨。   谢家乔拧眉:“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谢泰初慢慢望着窗外,并未回答,反问:“那你妈葬在哪呢?”   “榕洲的九区,靠南B90的墓碑。”   谢泰初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念着‘榕洲’二字。   许多年前,年轻气盛的谢泰初与今日不同,他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拥有着与谢家乔同样精致的容颜,从商学院毕业后,就快速进入公司工作。   那时的他被谢老爷子调遣到国内子公司工作,为了更好的工作,日夜颠倒,顾不上身体,终于在一次巡视工厂中昏过去,被紧急送到医院,那日盛夏蝉鸣,斑驳的光影散落在他身上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也映入他的眼帘。   小姑娘是卫校刚毕业的实习生,她看了一眼醒过来的谢泰初,弹了弹药瓶,“年轻人,不要命了,大夏天还在工地工作,这幸好是中暑,万一是热射病,死亡率很高的。”   小姑娘说话温温柔柔,像荔枝柠檬水的味道,在闷热的夏天里,注入了凉爽的空气,谢泰初望着她,唇角上扬,“这不还有你们白衣天使吗?”   方云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事后,谢泰初去导台打听过方云的信息,导台的人说方云是实习生,每天忙得很。   于是第二天,谢泰初提了一袋的荔枝来找方云,说是感谢她,把方云逗笑了,说他应该感谢送他来医院的人,感谢救治他的医生,怎么反倒来感谢她一个小小的护士。   谢泰初不好意思的回了她一句,因为她很漂亮。   直白又简单的话,直接撩得方云脸红。   那袋荔枝她没要,谢泰初就把荔枝分给了所有的护士。   自那天起,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附近工地上有个工人一直在追方云,但方云瞧不上他,始终没有答应跟他约会。   某天谢泰初又来医院找方云,被听到这个流言后,方云十分气恼的解释:“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做工人没什么不行,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士而已,大家都是普通人。”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约会啊?”他问她。   方云支支吾吾,“我上班呢,下班再说吧。”   她又一次逃避了他。   谢泰初这个人做事很讲究咬定不放手,工作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忙不过来,就晚上来蹲方云,晚上没空,就白天来蹲,要是白天晚上都没有空,就用吃饭的时间来蹲,买上一盒盒饭蹲在医院门口,吃饱她还没出现,他就会离开。   那年盛夏,气温很高,谢泰初在等方云被热晕过去,抬到休息时,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方云说:“这个呆子,天气那么热,也不知道进来躲躲,就只知道站在门外等,你说站在门外等谁看得见啊,别人追人做事都是要让人看见的,他倒好,做什么都不愿意让人看见。”   再后来,他醒过来时,就看见方云坐在他身边,吃着他带来的荔枝。   水嫩嫩的荔枝被她剥开,再放进嘴里,鲜嫩的汁水就会溢得满腔都是。   她看着他,突然笑着说:“荔枝好甜。”   谢泰初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云又剥了一颗荔枝放到他嘴里,“你哪里买的?比我买的好吃多了。”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张开嘴接住她送过来的荔枝,舌头打结,“嗯,甜,甜得很。”   “你们那个工地,每天都做什么呀?我看他们搬水泥、和水泥什么的。”   “我,我管人。”   方云又笑了。   她说他像呆子。   他点头说自己就是呆子。   两人目光相撞,话语停滞,皆是不敢开口,良久,方云才开口:“你以前都是怎么约会的?”   谢泰初挠了挠头,“没约会过,都在读书呢。”   “哟,还是个读书人呐。”   谢泰初又低下头,“也不算什么读书人。”   “那你什么学历?”方云吃着荔枝说道,“我学历可差了,只有中专,我将来想去升学历,然后去更好的学校读书,我听说国外麻省理工特别厉害,我想去那读。”   “我是麻省理工毕业的,你要想读,我教你。”   方云被他逗笑了,逗得哈哈大笑,怎么都止不住。   谢泰初看着她笑,自己也笑了。   那天的病房里,充斥着不止是夏日的闷热,还有冬日的凉爽以及心灵的靠近。   方云终于答应跟谢泰初约会了,她答应那天,谢泰初高兴的不得了,他先是在家里用定型水把头发打湿,又用梳子好好的梳理头发,但梳来梳去都不满意,最终只能交给专业团队来搭理。   谢泰初平时工作忙,所以在个人形象上缺乏打理,经常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是今日不同,他要跟方云约会。   提前两小时到约定地点,买上一束鲜花,再提上一袋最鲜嫩的荔枝,在太阳底下暴晒。   但第一次约会以失败告终,方云医院有急事,被临时通知加班,她甚至都没有机会打个电话跟他说。   最终,谢泰初又因中暑进了医院,照顾他的人还是方云。   “呆子。”她喊他,“真是呆子,那么热的天,怎么也不知道躲躲?”   谢泰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她的身影,颤抖的伸出手,指着旁边的荔枝,“给你买的。”   方云像以前那样,剥开一颗荔枝放进嘴里,但是她没有笑,而是一口一口吃着荔枝,垂头瞬间,硕大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滴落在手背上,她哭着说:“谢泰初,你好笨,以后不准再这样在烈日下暴晒了,你可以直接来医院找我,知道吗?”   谢泰初看着方云的脸,又心疼又高兴,虽然没有约会成功,但是他知道,她喜欢他。   此后的日子,两人过得平凡又温馨,他会为了她喜欢吃的东西,特意跑两条街去买,她也会为了让他工作舒服些,花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空调,直到送到他家时,才意外发现他的家比整个医院都要大。   别人口中的工人,居然是个管理工人的老板。   自那天后,她就经常会戏谑的喊他‘谢老板’,以此来调侃他从未与她说明真相的报复。   她甚至在电话里都是给他备注的‘谢老板’。   谢泰初无奈的解释了很多次,他从一开始就跟她说过,他是管人的,两人为此吵了好几次架,每次都是谢泰初提着她喜欢吃的荔枝上门讨她欢心,被她拒之门外,又跟以前一样如法炮制的蹲在医院大门等着她出现。   一来二去,方云也就原谅他了。   在寒冬来临之前,谢泰初亲自为方云打造了一枚戒指,说要带她回家见父母,见完父母就娶她。   方云忧心忡忡的问他,自己这样身份的人,能配得起他吗?   谢泰初告诉她,没什么所谓配不配的,他爱她就够了,他家人一定会同意的。   于是元旦前夕,交往半年的两人,携手去了国外见谢泰初的父母。   本以为父母一定会同意两人在一起,但没想到父母非常眼里斥责谢泰初的不作为,让他回国内管理子公司,他却满心满眼的在跟另外一个女人谈恋爱,父母更是当着两人的面斥责方云不要脸,知道谢泰初的身份就这样巴结着他,一口一个‘狐狸精’谩骂着她,甚至要将她打出门。   谢泰初跪在父母面前祈求父母原谅,他什么都不要想要,只要方云。   可父母说什么都不能同意,并在当天,安排人将方云送回国,勒令她不准再靠近谢泰初,若是再敢靠近,就整死她全家。   谢泰初一个劲的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哭着央求,但始终换不来父母的心软。   最终,方云被送回国,谢泰初被软禁。   但就在方云被送回国那天,谢泰初不顾一切的从楼上跳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到机场,彼时的他,满身是血,看见方云被人押送着走进机场的时候,仰天长啸:“方云!”   但他的声音被车流掩埋,机场内的方云并未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在他喊出‘方云’二字时,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撞飞。   整个身子被撞飞三四米远,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剧烈的飞起,然后又缓缓的落在地上,在他坠落的那瞬间,目光还是凝望着走进机场的方云,嘴唇嗫嚅,一张一合:“方……云……等……我……”   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方云一直以为是谢泰初不够爱她,所以任由父母送她回国,殊不知,他几乎死在了最想娶她的那一天。   谢泰初被人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方云则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两人的命运好像从这天开始就不再交叠,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本来以谢泰初的性子,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结束,他要跟方云在一起,就不会轻而易举放弃,可是他昏迷了整整五天,在这五天里,他不断喊着方云的名字。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时,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灌进口鼻,疼痛欲裂,浑身散架,他折腾了好一会,怎么都爬不起来。   父母走到他身边询问他情况,他只说自己还能受得住,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他呢喃道,“我好像记得我要找一个人,她在哪呢?”   父母两人相视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将本与他联姻的方韵推了出来,方韵,方云,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可方韵还是取代了方云。   荔枝是方韵爱吃的。   国内也是方韵陪着他去的。   他们一起在国内度过很多浪漫的岁月,他陪着她一起看星云,陪着她逛过很多大街小巷,总归,都是她方韵,而不是方云。   谢泰初经常问她,还有好多细节我对不上,为什么你说我们是在国内的医院认识的,你不是方家的千金小姐吗?你去国内做什么?   方韵总是一句,我去体验生活,搪塞过去。   诸多细节对不上,但有一点她对上了,就是她爱他。   所以谢泰初本能的认为,他们是相爱的。   之后订婚、结婚生子,几乎都在意料之中。   可他从来没想过,在国内的方云过得如履薄冰,因为有谢老爷子的插手,她几乎在同时间被医院辞退,工作到处碰壁,再加上被检查出怀孕,生活一度十分窘迫。   尤其在看见谢泰初与方韵结婚的新闻时,心如刀绞,她想不透自己与谢泰初恩爱到这个地步,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她,与别人结婚,他知道她怀孕吗?知道他们母子过着怎样的日子吗?知道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生活地如此艰难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要他的荣华富贵,看不上她的平凡庸俗。   方云心如死灰,在谢泰初结婚当天,深夜买醉,于凌晨被车撞死在街头。   而地球另一端,谢泰初正在举行婚礼,当主持人问:“谢泰初先生,你爱方韵吗?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生离死别都不放手吗?”   谢泰初的脑子好像莫名的卡壳了,脱口而出的不是方韵,而是方云。   他迷迷糊糊地说,我爱方韵。   灯光交错,众人掌声,在所有人庆祝声下,他吻了方韵,但心莫名的绞痛,明明娶的是自己爱的人,明明娶的是他这辈子都想呵护的人,怎么就那么难过呢?   再后来,他们孕有一女,谢泰初被检查出身体有问题,可能无法再继续孕育子女,谢老爷子有些慌了,才想起来曾经有盯着方云的人说,她生下了一名男婴。   于是就派人去国内查,还真就查到了谢家乔的存在。   彼时的谢家人都很慌张,一是想要将谢家乔接回家,但是接回来,该怎么跟谢泰初解释这个孩子的由来,二来是谢家乔知道他父母的多少事,会不会接回来后,跟谢泰初乱说?   于是他们就跟谢泰初解释,在他昏迷之前,其实醉酒跟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谢泰初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他如此爱方韵,怎么可能醉酒跟别人发生关系?   但是他们调取来了谢家乔跟他的DNA证明,谢泰初不信也得信。   其实谢家人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做,就是笃定谢泰初爱方韵,如此一来,他对方韵的负罪感就越重,对她也就越发的好。   好在,谢家乔接回来后,并不知道父母之间的发生的事,性子也很沉稳,既没有突然步入上流社会的恐慌和欣喜,也没有遇事的害怕,是个非常难得的挑起大任的苗子,因此十分得谢老爷子的宠爱。   邵璇打断他那条腿是正确的,因为他残疾,所以谢家对他的宠爱逐渐超越了方韵的女儿,在谢家,他得到了非常良好的照顾。   可谁都没想到,谢泰初会因为一次摔到头部的行为,导致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他爱的人是方云,不是方韵。   想起那个夏天,他提着一袋又一袋的荔枝,跑到她的医院门口去等她下班。   想起他们在那个家里,每天开心又幸福,甚至还幻想着,若将来有一天他们有了孩子,那孩子该叫什么,最后方云说,孩子要叫:家乔。   家乔家乔,就是家里有个小乔乔,我们以后就喊他乔乔吧。   谢泰初:你怎知他是儿子?   方云:我就知道,不是男孩,那就叫谢乔。   方云对乔字有特殊的喜爱,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看见了谢泰初最早用的英文名叫George,乔治。   这个怀揣着父母喜爱的孩子,终究没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出生,但是他的名字却是带着父母的期盼与期许。   谢家乔听完这个复杂又冗长的故事后,脸色苍白,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半步,他到死都忘记不了,凛冽寒冬,他去医院看见母亲满身是血的画面。   他哽咽:“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她只跟我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   谢泰初握紧双手:“你出生后,她还爱吃荔枝吗?”   谢家乔摇头:“不爱了,我们那个时候过得很艰难,有钱裹腹,无钱买荔枝。”   谢泰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低声说:“家乔,你不能辞职,你辞职了,就是对不起你母亲的付出。”   谢家乔本不明白他的用意,沉默良久,品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时,突然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的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唇颤抖:“你,你早就想起来了,不是今天想起来的,对吗?”   谢泰初苦笑:“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想起我的妻子,应该是方云,而不是方韵。”   谢家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直到今天才说?”   “家乔,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没有权利的时候,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对,你得不到爱的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找到了你,已经是上天眷顾我,我要履行对你母亲的诺言,让你好好的,所以我不能说,如今你要为了林笙离开INJ,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我花费这一切,做了所有的事,就是希望你不要像我,爱而不得。”   他看着他:“只有你完全掌控INJ,只有你是唯一的掌权人,你才可以娶她,无人置喙,否则你只会像我一样,生离死别,至死不相见。”   谢老爷子年事已高,INJ很多东西已经开始逐步放权,如今的谢泰初,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谢泰初,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就是要把手里的一切都交给谢家乔,而不是看着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筹谋已久的局。   “你辞职,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林笙。”谢泰初红着眼眶看着他,“谢家乔,如今,你还要辞职吗?”   谢家乔握紧手中的拐杖,如鲠在喉。   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没权利的人,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对。   他可以抛下一切去跟林笙过想过的日子,可是谢家人答应吗?他身为谢家人,本就背负着与普通人不一样的责任,想过平凡的日子,除非他不是谢家乔。   “我……”嘴唇颤抖,“我……”   “家乔,算爸爸求你了,我不想你走你妈的路子,我想你好好的,等你完全掌权,你爱娶谁,都行,林笙二婚,无所谓,三婚四婚,都随你,只要你开心。”   “乔乔。”他第一次这般喊他,“可以吗?”   谢家乔看着谢泰初的眼睛,心头颤抖不已,第一次体会到了,抛开谢家光环的父爱。   他轻轻点头,垂眸不再说话。   他握着拐杖,慢慢走到门口,外面亲戚依旧守候着,等他走出来时,所有人都望着他。   没人知道父子俩在里面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聊天未免过于漫长。   外面开始下雨,谢家乔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仰头看着漫天大雨,想起以前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贫穷且幸福,谁说金钱能够定义一切?   他没钱的时候,也是被人深深宠爱着的。   突然,脑海里莫名的想起谢家人所说的那句话——你爸爸在剩下你妹妹后没多久就检查出身体有毛病了,跟你妈两人折腾了很多年,都没有生下第二个孩子。   他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油然而生。   谢泰初恢复记忆,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早。   他一步步筹谋,只是为了将他带到他的身边。   成为真正的谢家人。   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在今天,或者是在见到他的时候恢复记忆。   *   谢家乔撤回了辞职申请,继续回到公司工作,谢泰初在住院后没多久,也就出院了,他与方韵两人不提及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依旧其乐融融。   开春后,谢泰初以工作为由,跟谢家乔回了国内,说是视察国内子公司的情况,但是却没有通知任何子公司的高管。   两人回到国内,就开车去了九区,走进九区一排排的墓碑映入眼帘,靠南边的墓碑最便宜,因为地段不好,B90就更差,在一个非常角落的位置,上面只刻着:邵青之墓。   谢泰初看见邵青之墓时,身子晃了晃,踉踉跄跄走到墓碑跟前,跪了下来,伸手去抚摸墓碑的字体,看见旁边有落叶和枯枝,就颤抖的用手去清理。   但好像怎么都清理不干净。   他伸手抱着墓碑,痛哭的喊道:“小云,小云,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我忘记了你,我还跟别人结婚,对不起啊,你不要怪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松开墓碑,一巴掌一巴掌往自己的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说:“我真该死,我真该死,难怪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我梦里一次,是不是你也,不想见到我?”   谢家乔站在旁边,看着高高在上的谢泰初,想到这么多年一来,他一直很严厉的要求他,其实也是希望他快些接受目前的环境,快点接手INJ。   谢泰初哭了很久,老泪纵横的看着谢家乔,颤抖的问:“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在你结婚当天,深夜买醉,在街上被人撞了,我去的时候,没钱救她。”谢家乔哽咽,“然后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   谢泰初愣住,结婚当天?   他的脑海猛地想起他跟方韵结婚当天,牧师问他——谢泰初先生,你爱方韵吗?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生离死别都不放手吗?   他回答的是:我爱方韵。   那样的回答,如电闪雷鸣般,在这瞬间突然的落在他的头上,猝不及防将他浑身刺穿,腹部更是传来一阵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翻涌着,紧跟着胸前一团热血往上涌,‘噗’的一声,他一口鲜血吐在了墓碑上,彻底昏迷过去。   谢家乔见状,赶紧抱住了谢泰初,并且叫来了救护车。   将谢泰初送进医院后,他靠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的繁星,拿出手机,默默的给林笙发了一条短信:【睡了吗?】   林笙秒回:【没有。】   谢家乔:【好想你。】   林笙:【又来了。】   谢家乔:【真的,真的很想你,笙笙,我好想抱着你。】   林笙:【那你在哪呢?】   谢家乔:【在榕洲市立医院。】   林笙:【回国了吗?】   谢家乔:【嗯,今早刚回来。】   但林笙不再回复了,谢家乔默默的收回手机,仰头看着星空,想着童年时候的过年都会跟母亲在一起过,母子二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分食着同样一块米饼,透过狭小的窗户望着窗外的景色,万家烟火,唯独他们家没有。   但那又怎样呢?   有妈的孩子,在哪都不会难过的。   突然,身后传来:“谢家乔。”   他红着眼睛望去,就看见林笙穿着睡衣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身后,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是说想抱我吗?怎么还不伸手?”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极了小兔子。   谢家乔的心里涌起万分的情绪,仿佛平地起高楼,在千难万险间,看见了唯一的光芒,他伸出手紧紧抱着她,然后扔掉拐杖,捧起她的脸吻住她。   他的吻不同于往日,炙热非常。   林笙被他吻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得到间隙,呜咽道:“乔乔,你干什么……”   谢家乔捧着她的脸,咸咸的眼泪缓缓落下,低声说:“笙笙,我好像觉得,我也不是没有人爱,你爱我,我的父亲,也爱我。”   林笙第一次看见谢家乔哭,他的哭是无声的,是让人心碎的。   她踮起脚尖吻去他的眼泪,紧紧抱着他:“我本来就很爱你啊。”   谢家乔紧紧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松手,只是想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林笙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也用力的回抱着他。   在那个初春的夜里,谢家乔第一次觉得,人生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他有林笙,有爱自己的父亲,天下纵然有诸多的困难与艰险,但有爱的人在身边,千难万险,也可以化作无比坚硬的利盾,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林笙在医院陪了他很久,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谢泰初被推出手术室,送入普通病房。   林笙再一次看见了谢泰初,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害怕的躲在谢家乔的身后,低声骂了一句‘变态’。   谢家乔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附和‘嗯,确实挺变态的’。   林笙被他逗笑了,靠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手臂:“你要什么时候出国啊?”   “不知道,可能这两天?”   “不能多待一会么?”   谢家乔靠近她,“你想我待多久?”   林笙眼珠子乱转,就是不看他,“不知道。”   谢家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还没来得及说话,躺在病床上的谢泰初就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两人恩爱的画面,他没有打扰。   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儿子眼光真好。”   一句话,吓得林笙躲在谢家乔的身后。   这句话,谢泰初之前可是说过的,恶心得她好几天没得下饭。   但这一次,感觉这句话的含义好像有些不一样。   谢家乔握住林笙的手,低声说:“爸,你别再吓她了。”   谢泰初笑了笑,“不吓她了,你们出去聊吧,我要睡了,明天还得回去。”   谢家乔点了点头,牵着林笙的手走到门外。   刚走到门外,林笙就迫不及待地说:“为什么感觉你爸变了很多啊?他,怎么了吗?”   谢家乔望着远处,“没怎么,只是可能,又希望你好好的了。” 第41章   ◎笙笙,等我回国追你。◎   林笙搂着谢家乔的手臂走到走廊外面, 用手抓着他的衣服摇晃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谢家乔的目光也凝望着她。   虽然没有说话,可两人间的暧昧在流淌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家乔慢慢低头, 把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这阵子, 你有想过我吗?”   林笙故意否认, “没有啊, 哪有空想你, 工厂忙得很。”   “哦。”谢家乔捏着她的手心, “那怎么办,我特别,特别想你。”   林笙心里一暖,笑意止不住,“没看出来,反正你在国外, 身边美女环绕, 而且我们又没有在一起。”   林笙还挺记仇的, 记得他之前是如何跟她提出分手, 也记得他是如何推开她的。   他轻轻‘啧’了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声音嘶哑,“那我重新追你, 你能不能答应做我女朋友?”   “看你诚意吧。”林笙挑眉, “反正我身边也不缺追我的人, 你就跟他们一起追我, 我看看谁追得最厉害,我就答应做谁的女朋友。”   谢家乔伸出手抱住她的细腰,手掌穿过她的后颈,将她整个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低声说:“可是他们都没有我了解你,笙笙,我了解你的全部。”   谢家乔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含羞不带臊,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觉得很正经,林笙伸出手,握紧拳头在他胸膛打了两下。   不痛不痒,还被他抓住了手腕。   “谢家乔,我可没那么好哄,你跟我提分手,一句想要追我就可以追回我,那我不是太好追了吗?”   “行。”谢家乔看着她的眼眸,唇角上扬,“我追,天涯海角我都追。”   林笙也凝望着他的眼眸,难以忍住内心喜欢,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侧脸,然后推开他往楼下跑去,边跑边说:“那你慢慢追吧,我要去工厂了。”   彼时阳光透过走廊的洒落进来,谢家乔看着林笙离去的背影,就像是穿越了无数的时光,回到那个青葱岁月里,他就这么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追赶她、追逐她,终于有一日,他走到她的身边,牵住了魂牵梦萦的人的手,仿佛天崩地裂也无所谓。   有她,怎样都行。   他看了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回到病房里。   谢泰初在医院住了一天就连夜赶飞机去美国,上飞机时,谢家乔将一块毛毯盖在谢泰初的身上,抬眸间就与他的眼神相撞,谢泰初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慈爱,与之前完全不同。   谢家乔垂眸将毛毯掖好,低声问:“如果不是我要辞职,您打算什么时候说出这件事?”   “等你彻底掌权INJ。”他幽幽望着窗外,补了一句:“也不见得会告诉你。”   谢家乔的手一顿,没再回答。   他与谢泰初之间的感情过于复杂,一方面他不在他身边长大,与他的感情确实不多,另一方面得知他这般精心算计,都是为了他,多种情绪交织,令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感情。   谢泰初看出了谢家乔的心思,缓缓开口:“家乔,其实你不用过多的担心和害怕,你若还没接受,就像以前那样对我就行,相敬如宾,不也是爱么?”他自嘲的笑了,“但有一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再提辞职。”   谢家乔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回答。   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次他铁了心要辞职,谢泰初绝对不会上演这样一幕,更不会将事情原委告诉他,这一盘棋,以自身为棋,步步为营,只为将他跟方云唯一的儿子送到权力中心,无人再敢欺负他,无人再敢用以往对付他的办法来对他的儿子。   谢家乔也是突然在那瞬间明白那次宴会上,谢泰初跟他说的那句‘你跟我一样长情’。   他当时觉得可笑,一个对自己未来儿媳妇有所觊觎的人,谈什么长情?   原来所谓长情是以身做棋,步步为棋,落棋无悔。   “那现在您非要我跟白家联姻,难不成我真要去吗?”   谢泰初看着他,“我早已经与白家说过,真正联姻的日期会定在三年后,到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彻底掌权了,可以用利益去交换,白家不会说什么的,毕竟联姻本来也就是为了利益。”   “那您之前为什么还要爆出我跟白家联姻的消息。”   “稳定人心。”谢泰初看着他,“商场就是这样,婚姻既然作为棋子,作为利用工具,那么就要发挥到极致,家乔,你可以利用白颖之,利用她得到你想要的。”   谢家乔看着谢泰初,突然才发现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个残忍无情的父亲,玩弄权利和金钱如此熟练,明明之前他与白家那么亲密,更是豪言壮语要将白颖之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   实际上,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都是为了他。   谢家乔心中万分感慨,自己在商场上也见过很多大风大浪,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也见识过商场的明枪暗箭,但是当他意识到父亲在为自己一步步算计的时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翻涌,他抓着那块毛毯,低声说:“我之前挺恨您的。”   谢泰初笑着说:“看出来了,尤其是我把林笙的衣服挂在我房间的时候,我觉得你想杀了我。”   他说出那句‘我觉得你想杀了我’时,眼中带着微微湿润的光,然后感叹,“其实那时候你要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我就是恨自己还没有把你送到那个位置,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您这一步棋,走得真的很险。”   谢泰初伸出手摸了摸谢家乔的头,“做大事,没有不危险的时候,等你将来有了家庭,有了子女,你也会为他们将来做打算,我已经没了方云,我没法为她做任何打算,但我可以为你做。”   “乔乔,你说我这样,能赎罪吗?”   谢家乔哽咽的垂下头,没有回答。   没人能替死去的方云回答,她身骨埋在地下长达十来年,或许已经轮回转世,不记得他们了,但谢家乔会记得那个深秋,会记得母亲深夜买醉,死在医院的情景,谢泰初也会记得那个盛夏,她窝在他的怀里一口一个荔枝的吃着,一本一本书翻着,念着她要上大学的梦想。   死去不可怕,只怕,她对世间毫无眷恋的死去。   飞机起飞,在远离地面的时候,谢家乔望着万家灯火,寻觅着林笙家的方向,一次次的默念:佑她日日无忧。   *   回到美国后,谢泰初并未告知家人自己在国内受了伤,回到家就迅速的投入了工作,他跟方韵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依照着以往的生活模式相处着。   只是偶尔方韵会问他那天在医院的事,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只说,确实想起来方云,但是想得不多,那天那般激动,是因为发现他们骗了他。   云淡风轻的描述,没有任何激进,彻底让方韵安心下来——他不会因为想起什么而选择跟她离婚。   后来谢家乔追问过谢泰初,为何当初一定要上演这样一幕,他大可以私底下告诉他这件事,不用大费周章的演这样一出给大家看。   谢泰初却缓缓开口:“家乔,你觉得如果你是方韵,你明知道国内有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你会让她安然无恙的下去吗?”   谢家乔心里猛地一颤,在细细思考后,有种非常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泰初。等着他回答,又害怕他回答。   他坐在窗边,两鬓已经有了些许银丝,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缓缓开口:“事情过去好多年了,我想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很多事情无从考究,我非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告诉某些人,我一旦想起什么事,那么对某些人来说,是有危险性的,很多旧账会被翻出来,那么某些人为了不让这些事被翻出来,会做什么?”   谢泰初慢慢扭头看着谢家乔,唇角上扬,“如果是我,我会努力的维持现状,努力的对伤害过的人更好,以免对方愤怒,反咬我一口,跟我鱼死网破。”   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家乔,以后你的日子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林笙也会更好。”   谢家乔怔怔的望着谢泰初,心跳加速得如坐过山车起起伏伏。   回眸望着这个幽深的宅院,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宅院里的每一个人,谢泰初是好父亲,但他也是个玩弄权术的商人,方韵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是私底下尖酸刻薄,却还能赢得所有人的称赞。   或许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能在这个家里真正活下来,并非靠自己的勤奋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如谢泰初所言,方韵对谢家乔的态度,越来越好,她再也不会当着谢泰初的面对谢家乔好,谢泰初一走,她就冷脸相对,在外人眼里,她这个继母做得,跟亲生母亲没区别。   但只有谢家乔心里清楚,他已经是被谢泰初步入局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   此后的日子里,谢家乔在商场上万事亨通,他在INJ获得的名望也越来越高,他忙得没有时间去联系林笙,偶尔想起来时,打开她的微信,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半夜,他只能看着她的朋友圈出神。   林笙也非常忙,从接手父亲的工厂后,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好几个城市出差,闲下来的时候,会特别想谢家乔,想他们在苏黎世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到她每天都去接他下班,风雨无阻。   但他在地球的另外一端,大概也很忙吧?   她也会给他发消息,但是他都回得很慢、很慢。   转眼,又到盛夏,林笙的工厂越办越好,招聘了好几个专业人才进来,其中有一个就是国外毕业回来的高材生,人叫唐煜,长得还挺好看的,个子也高,一开始是做渠道主管,后来跟林笙熟了,办的业务也越来越多,林笙给他升了职,加了工资,之后就跟着她到处跑。   有了唐煜的加入,工厂的利润一天比一天高,就连林耀都说,这个工厂早该交给林笙来管理。   林笙还经常会组织员工团建,出去旅游,旅游的钱她全包,员工可以带上自己的家人,假节日送礼,生病还能拿生病的补金,一来二去,林笙就成了别人口中最有人情味的老板。   她招了非常多年轻人进来,这个本来年龄偏大的工厂,一下子融入了很多新鲜的血液,他们的主营产品也从线下做到了线上,由林笙打头阵,直播卖货。   店名就叫‘林家零食店’,简单粗暴。   一开始没什么人买,因为也不了解他们,林笙经常忙到半夜也没有几个人下单,唐煜看着她颓废的背影,安慰道:“笙笙姐,没事的,谁一开始买线上的时候,也不是一下子就爆火的,咱们得一步步来。”   林笙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咱们得一步步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林笙难免会失望,毕竟每天直播到深夜,也没有几个人下单,原本在工厂直播可以更直观的看工厂的制作流程,但因为没什么人看,她也开始摆烂了,经常在自己的房间开直播。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五六个人里,有两个还是林耀跟易芸红,要么就是唐煜,剩下两三个就是认错房间点进来或者是路过的路人。   这些人经常进来只会在下面评论:【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啊,为什么要买零食,可以擦边啊。】   林笙看到这些评论往往只会无视,拿起一包包零食介绍:“这是我们工厂最近研发出来的新口味,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工厂没有营业执照哦,我们都是有工商营业执照和食品流通许可证的,另外很多品牌的加工都是我们工厂负责加工的,我们是一手货源,省去中间商,直接给到大家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但往往她嘴皮子都说破了,他们只会说让她唱个歌、跳个舞,就是不肯买东西。   林笙被气到了,直接关掉了直播,躺在床上,用力的打着枕头出气,打完一会,又整理好心情,再次打开直播。   刚打开直播,就有一个陌生账号快速进来,她拿起一袋零食开始介绍。   追笙:【零食怎么卖?】   林笙看见终于有一个人进来不是夸她漂亮,让她唱歌跳舞,而是问零食,非常激动的给对方介绍。   介绍了一大堆,她还笑着说:“宝宝可以下单购买哦,我们现在的活动力度真的非常大,买五包送五包,而且您下次购买的时候,后台会直接发送优惠券,只针对老顾客哦。”   但那个人很快就退出房间了。   林笙看着零人的直播间,重重的叹了口气,直接摆烂的躺在床上,任由手机对着自己直播。   反正也没人看,无所谓了。   没一会,电话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谢家乔来电,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心跳如擂鼓般,颤抖个不停,双手更是紧张的攥成一团,连呼吸都不敢太急促。   良久,电话那头响起了谢家乔的声音:“笙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林笙彻底沦陷,她的心酥酥麻麻,紧紧咬着唇,故作矜持,“嗯,怎么啦?”   “你在干嘛呢?”   “我,我在睡觉啊。”   “睡觉?”   “嗯。”   但就在她回答完的时候,直播间里又进来了一个人。   #欢迎用户追笙进入直播间#   但因为林笙躺在床上离得较远,没有看见。   “那你睡觉怎么还接电话呢?”   “凑,凑巧啊。”   “哦……”谢家乔微微拉长语调,“最近忙吗?”   “还可以吧,我们工厂来了一个年轻人,挺能干的,现在出差的事大部分交给他了。”   “这个点,你不饿吗?”   林笙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前在苏黎世的时候,到这个点经常要出去觅食,或者谢家乔直接在家里给她做。   即便两人现在分开许久,林笙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她打开了旁边的零食,将零食往嘴里塞,说道:“不饿啊,我早就戒掉宵夜了,根本不吃。”   吃了零食,又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我现在在减肥,晚上什么都不吃。”   她说完后,仿佛听到谢家乔笑了,他笑起来的声音尾调是上扬的,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和慵懒,“哦,最近是胖了吗?所以要减肥?”   林笙拧眉,气恼的说:“我胖不胖关你什么事啊,我确实胖了,而且跟高中时期一样胖!”   谢家乔又笑了:“没事的,胖就胖,胖我也喜欢。”   林笙喂零食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与谢家乔好久没见过了,他简简单单一句撩拨,就能撩得她满脸通红。   殊不知,她所有的反应,都被直播镜头拍摄下来,传送到地球的另外一端,被谢家乔看得一清二楚。   看见她满嘴塞着零食,看见她脸色张红,像个熟透的樱桃。   他的黑眸幽深,手指轻轻摸着屏幕上的人,低声问她,“怎么不说话?”   “谁要你喜欢了,你喜欢一个人就这样吗?完全不回国的,之前是谁说要追我的,都是骗人。”   “没有骗你,我很快就会回国。”   “鬼才相信。”   林笙说着,微微垂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她好想他啊,想紧紧抱着他,想扑进他的怀里跟他诉说这几个月来的情意,可是他远在天边,在做着他的工作,她又怎么能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呢?   想到这,她委屈的落下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然后又装作悄然无息的抹去,语气淡然:“你在那边肯定已经交女朋友了吧?不然怎么会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呢?其实你交女朋友也没什么,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吊着我。”   谢家乔看见林笙眼泪落下来的委屈画面时,心头一紧,安抚道:“我没有交女朋友,我都说了,如果我交女朋友,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只要你,笙笙。”   林笙听到这话,更委屈了,她把头扭到一边,哭得很是难过,害怕被谢家乔听见,就用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她的所有画面,都被谢家乔看得一清二楚,看见她委屈的用手捂着嘴哭,心都快碎了,“笙笙,不要哭,我真的很快就会回国的。”   林笙倔强的回他,“我才没有哭。”   “你哭了。”他低声说,“你这样哭,让我怎么办呢?笙笙,我坐飞机回来见你好吗?”   林笙抹去眼泪,抬眸看着直播屏幕,发现直播间里有个人,再看一眼那个名字后,顿时了什么,缓缓走到视频面前坐下,点开了那个人的头像进他的主页。   果不其然,他的主页里只有一个作品,一条红色围巾和一只狗。   “谢家乔,你又偷看我。”林笙呜咽着,哭道,“你把我丑样都看见了!”   谢家乔看着她破罐破摔,彻底大哭的样子,立刻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回来见你,你别哭。”   “不要!你不要回来!”林笙喊道,“你回来一会就走,还不如别回来呢,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吗?”   谢家乔苦涩的回答,“不累,想到要见到你,就不累。”   两人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却怎么都抵挡不了那份浓浓的爱意,谢家乔难得抓住跟林笙聊天的机会,说什么都不肯挂断电话,一个劲的在说‘我爱你’仿佛要把这句话给说烂、说穿,好让她彻底明白,他爱的人,只有她。   林笙听着他那平静又汹涌的我爱你,越哭越凶,她想阻止他,别让他再继续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但是她又舍不得,好像听他说到天荒地老,说到她死前的最后一刻。   她眼睛红肿的看着视频,眼睛里满是泪水,呜咽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很漂亮。”   “谢家乔,你真的没有交女朋友吗?”   “没有。”   “那就好。”   林笙抽了抽鼻子,像个小朋友似的蹲坐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谢家乔,我想你。”   听到她的话,谢家乔唇角慢慢上扬,“嗯,我也想你。”   那天是入伏,林笙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想象着抱着谢家乔,在他的轻声安抚下,慢慢的熟睡过去,盛夏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却吹不尽谢家乔的思念。   林笙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谢家乔回来了,还梦见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家的附近,跟她谈论在美国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苏醒过来时,望着窗外的暖阳,顿时动力满满。   他爱她,就足够了。   大约八月的时候,林笙跟唐煜刚刚出差回来,累得不行,刚回家躺着,就接到叶橙的电话,她想都没想就说:“你现在别叫我参加任何的活动,我累死了,我觉得我的腿都快断了,只想好好休息。”   “大姐,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你的工作,是不是连朋友都不要了?”   林笙唉声叹气,“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别累了,我过来接你,咱们一起去个地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笙无奈,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走出门的时候还冲着里面喊道:“爸妈,我出去了。”   但是没人回应,她想两人应该出去散步了,也就没有管。   很快,叶橙就开车上门,接上了疲惫不堪的林笙。   一上车林笙就呼呼大睡,根本不管叶橙要带她去哪里,车子一直往前驶去,越过了东海街道,一直往南,开上了高速林笙都没有醒,睡了两个小时,被叶橙摇晃着,“喂,醒醒了,林笙。”   她用手拍了拍她的脸,总算是将她拍醒过来。   林笙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海域前,淡黄色的夕阳正落在波光粼粼的浪潮上,周围两个大山非常和谐的落在两侧,形成一个峡谷,夕阳就在两个大山中间的海面上缓缓落下。   她们到的时候,夕阳已经落下一半了,只留下半截的光辉。   林笙扭头看着叶橙,“你要干什么?”   叶橙神神秘秘的拉着她下车,“走啦,都到地方了还不下来?”   林笙拧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拉着往前走,咸咸的海风吹来,她脱掉鞋子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才发现岸边有一个非常大的私人庄园,庄园里面就是极其奢华的别墅。   林笙小声地说:“我去,你看居然有人在这里建房子,还这么大,肯定是有钱人。”   叶橙抿着唇笑,“嗯,确实挺有钱的。”   她拉着她往前走,走的方向就是那个庄园,庄园的奢靡程度远超林笙的想象,整个花园里铺满了郁金香,粉色和白色相间,浪漫得不得了,林笙又拽着叶橙的手说:“好漂亮啊,你说有钱人敢种这么多的郁金香,每天打理起来得多费人力啊。”   话音落下,叶橙就推开庄园大门,“那我们不得进去参观参观啊?”   “你疯了吧?”林笙瞪着她,“私闯民宅,还是有钱人的房子,被报警就是,你我都得进去。”   “那你怎么就没想过,这是你的家呢?”   林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橙往里一推,这时候,她才发现大片的郁金香里插着小小的立牌。   #往里走#   林笙顺着那条铺满木板的销路往里走,一步一景。   #往右拐#   林笙小心翼翼的踏着木板,往右边的小道走去,这边则种满了玫瑰,玫瑰的香味和惊艳的花色,迷惑了她的双眼,一眼望去,玫瑰花海和郁金香花海交映着映入眼帘。   而此时,天色渐晚,黄昏的最后一抹光亮沉入深海,只留下淡淡的晚霞,整个郁金香花海和玫瑰花海周围亮起了荧光灯,奢靡又漂亮的场景,惊艳了林笙的目光,她仿佛猜测到了什么,眼眶已经开始饱含热泪。   前方正对着别墅大门,六点钟,大门准时打开,谢家乔、林耀、易芸红还有亲朋好友,大陈小程都在里面,包括她工厂的工人。   谢家乔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左手握着拐杖,深深凝望着她。   两人对视间,皆是没忍住,林笙落泪,谢家乔也落泪了,他们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谁都无法明白这小半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用她在等我这样的话来麻痹自己,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做得更好,才能走到她的身边。   林笙用手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谢家乔握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她靠近,彼时雾乐团的演奏响起,她诧异的扭头望去,才发现庄园的右侧,雾乐团早就等候多时。   明明两人的距离不算远,但谢家乔就是感觉走了很久,才能走到她面前,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她说话。   “今天天气不错。”他走到她面前,哽咽的笑道,“我,我……”   他说了好几个‘我’字,却说不下去了。   林笙红着眼眶望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谢家乔控制了一下情绪,才开口:“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但我不敢说,我看见你一直都在追逐别人的脚步,我特别想跟你说……”   他又哽咽了,“我想跟你说,能不能看看我,笙笙,我就站在你身后。”   “后来,你离婚了,我差点高兴疯了。”他笑,“我终于又有机会了,不管是当备胎也好,做什么都好,只要你能看看我,就行。”   林笙心疼的望着他,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看见她跟许承洲结婚,他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你答应做我女朋友那天,我就在想,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幸福。”   “但很可惜,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在苏黎世欺负你,我跟你提了分手,我让你一个人回国,我让你遭受了很多委屈,我……”   话,还没说完,林笙就抱住他,抱着她想了许久的怀抱,“谢家乔……”   “乔乔……”   谢家乔也紧紧抱住她,低声说:“林笙,嫁给我,好吗?”   林笙呜咽道:“你又骗人,你说你要先追我的,哪有人一上来就求婚的。”   她哭得像个孩子,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但怎么都止不住,好像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可是突然到来的时候,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强,满脑子只有他这个人。   谢家乔慢慢的推开她,缓缓单膝下跪,用他那只残疾的腿,艰难的跪在地上,拿出口袋里准备好的戒指,双目泛红的凝望着她,“笙笙,我怕你跑了,不要我了,所以我可不可以提前申请先订婚,然后我再慢慢追你?”   林笙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很脆弱,经不起柴米油盐,经不起家里长短,跟谢家乔在一起后,也不能避免这个问题,但是他总是非常巧妙的帮她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有的时候她在想,如果离开了谢家乔,那她这辈子会是怎样的呢?   在这一刻,她突然得到了答案。   离开他,地球照样转,但是林笙不会再继续活下去,他的爱,包裹着她这辈子的所有,令她成为只会爱他的囚徒,他是非常成功的商人,无论在商场上,还是感情里。   她玩不过他。   她认命了。   “你这是作弊。”她哭着说,“作弊,谢家乔!”   谢家乔也是红着眼眶,眼泪落下,“嗯,人生就作弊这么一次,行不行?林老师?”   林笙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呜咽道:“不准有第二次。”   谢家乔看着她伸出来的时候,激动的打开了盒子,拿出那枚定制的戒指,也许是因为这一天到来的太不真实了,他想要好好的将那枚戒指带到她的手上,但怎么都带不上去,颤抖了好几次,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才缓缓戴上去。   戴上去后,亲吻她的手指:“谢太太,谢谢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用我这辈子来呵护你、爱护你,如果我没有做到,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   话,还没说完,林笙弯腰,直接抓住他的领带,迫使他抬头望着她。   而她温柔的吻落下,堵住他所有的话。   两人咸咸的眼泪就这么交替着流进嘴里。   谢家乔慢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林笙的脸,深情拥吻。   在一片掌声中,无数的气球升入空中,浪漫的别墅花海里,林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幸福。   谢家乔一直记得她的喜好,她说过她想要在海边买一套房子,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就开始选址建筑,连内部设计都是他一手完成交给施工方去做的。   里面林笙非常喜欢的落地窗观景台,还有一个粉色的浴缸,就连窗帘他都想好了,大厅用蓝色的,卧室用白色的,床一定要够大,因为林笙睡相真的不好,而且他万一工作到很晚,回来睡觉会打扰到她。   摆设都是他在苏黎世老城区淘的,因为林笙还蛮喜欢苏黎世老城区的风土人情,就连儿童房他也设计好了,要一个就够。   伴随着雾乐团的一曲《一生中最爱》缓缓响起,谢家乔紧紧抱着她,低声说:“笙笙,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   “乔乔,我爱你。”   “我也爱你。”   在无尽的掌声和欢呼中,叶橙看着他们恩爱的画面,也不禁红了眼眶,她慢慢望着远处的景色,恍惚之间又想起了舒译的身影,他们也好久没见了,自从他结婚了,那个酒吧,她再也没有去过。   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与他的妻子是否恩爱。   纵然她满身荆棘,却也庆幸林笙能遇到自己的挚爱。   谢家乔还爱她。   那天,谢家乔牵着林笙的手,带她逛着整个别墅,带她看观景台,带她看卧室,林笙就像是个孩子,在整个别墅里跑来跑去,谢家乔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跑来跑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慢点跑。”他说,“别摔倒。”   “乔乔,这间房是我们的卧室对不对?”   谢家乔走过去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嗯,是的。”   “为什么这床这么大啊,这有五米吧。”   林笙没见过这么大的床,非常夸张,感觉整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爬上去就开始滚来滚去。   谢家乔看着她的样子,唇角上扬,“差不多吧,五米多点,我专门找人定做的。”   “为什么要这么大呀。”林笙翻来翻去,“床垫也好软,睡着应该很舒服。”   谢家乔走过来,坐到了床上,拍了拍床边,“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大?”   林笙趴在床面上,双手撑着脸,双脚晃啊晃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笑着说:“谢家乔,你又在不怀好意了。”   “这不很明显吗?那有什么不怀好意。”   谢家乔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我的意图就是,要你。”   林笙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吻着他时突然就笑了。   谢家乔磕到她的牙齿,微微蹙眉,“笑什么?”   “你这张床有谁见过吗?”   “楼下所有人都见过了。”   林笙脸一红,“那不是大家都知道你的意图了?”   谢家乔点头,“大概吧。”   林笙顺势钻进他的怀里,躺在他的臂弯,抚摸着他的脸,“你这次回国,你爸妈知道吗?他们同意吗?”   “同意。”   林笙噘嘴,“我才不信呢,你爸……”   她微微停顿片刻,脸色有些难看,“大概率不会同意吧。”   谢泰初对她做得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她有些难以忘怀,她有些害怕嫁给谢家乔以后要面对这么个公公,想到就头疼。   谢家乔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将其中的弯弯道道说给她听,只能是握住她的手,“今天你接受了我的戒指,就不能再勾搭别的男人,我在国内只能待几天就要出国,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不准喊别人宝宝,听见没?”   林笙想起直播间的事,笑着说:“那不是营销手段嘛,大家都这么喊。”   “我不准。”   林笙哼了一声,“大男子主义。”   谢家乔蹭了蹭她的额头,“我会吃醋。”   林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只会说我,那你呢,你接触的漂亮美女还更多呢,你苏黎世的那个助理就很漂亮啊。”   “哪有。”谢家乔吻了吻她的唇,“分明没有你漂亮。”   林笙搂着他的脖颈,“乔乔。”   谢家乔受不了林笙这撒娇劲,仿佛一身硬骨都要粉碎,被她死死的捏在手心,他抱着她,蹭了蹭她的鼻尖,“笙笙,等我回国追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结局了。   呜呜呜,提前预告一下番外内容,乔乔带娃日常,乔乔跟笙笙拌嘴日常。以及一些配角的结局都会交代哒,比如许承洲的后续,   另外就是明天结局过后本社畜要出差了,大约五天,五天后回来依旧是万更肥章的番外奉上。   这本结束完,立刻就会开写《春日予我》大家喜欢可以进专栏收藏,依旧是上架后万更至结局! 第42章   ◎正文完◎   谢家乔求完婚后, 又匆匆出国工作,许是怕分离,凌晨五点就走了,都没有叫醒还在沉睡的林笙。   等林笙苏醒过来时, 手机里已经弹出了一条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   昨夜在她睡后,谢家乔拿过她的手机, 将她的微信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 他, 再次加上了她。   而这一次, 说什么都不会删。   谢家乔走后, 林笙有些空虚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往楼下走,别墅很大,昨天到场的亲朋好友都安顿在别墅入睡,她下楼就看见父母站在厨房里忙碌,她喊了一句, 易芸红回眸看见她的身影, 笑着问:“睡得好吗?”   林笙脸红的点了点头, 走到易芸红身边搂住她的手臂, 小声的问:“妈,你跟爸怎么会来这里啊?之前……你们不是……”   林笙跟谢家乔分手那段时间,家里非常忌讳提起谢家乔这个名字,偶尔易芸红说上一句都要被林耀斥责。   在林耀心里, 他早已经将谢家乔视为仇人, 为何这一次他们还会听从谢家乔的安排来这里?   易芸红只是拍了拍林笙的手, 小声地说:“家乔啊, 他跟你爸说,上次跟你提分手,是因为不想你受到伤害,他的家庭情况有点特殊,但是现在他已经处理好了。”   “就这样我爸就同意了?”   “哪能啊,他求了你爸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不止是那么一次。”   林笙愣住,这才意识到谢家乔在求婚前,已经努力过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他跟林耀两人都将这件事掩埋在心里,闭口不谈。   林笙鼻子一酸,想起他们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总说他很忙、很忙,她以为他忙得已经忘记她了,或者交女朋友了,没想到却一直在央求着父亲的原谅。   “家乔这孩子,是真好,求了你爸好多次了,每次被你爸赶走,他什么话都没说,下一次继续来,你爸见他这么锲而不舍就问他,下次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他就说,那他就死在你的面前,也免得你伤心难过了。”   林笙硕大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哽咽:“他这个傻子。”   “你说我跟你爸盼你什么好?不就是盼你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有人照顾么?你既然不喜欢承洲,那就跟家乔好好的,以后别吵架,争取好好过一辈子。”   林笙微微点头,带着哭腔,“我知道了。”   住在别墅里的人陆陆续续醒了过来,都在替林笙高兴,嘴里都喊着‘谢太太’,不再喊‘笙笙姐’了。   林笙非说自己还没嫁给谢家乔,让他们不准这么叫。   大家都乐成了一团,气氛融洽,唯独不见叶橙。   林笙走上楼,就看见叶橙站在走廊尽头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她小心翼翼走到她身后,然后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吓她:“看什么呢?”   叶橙回眸看了一眼,笑着说:“看这里的风景,真好。”   林笙看着她的神色,似乎已经猜出什么,轻轻的抱住她,低声问:“橙子,你怎么了?”   叶橙也顺势的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怎么,就是突然觉得你真幸福,谢家乔愿意为你做那么多的事,他真的很爱你,你还记得你生日那天吗?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雾乐团是他请来的,是他求我带你来酒吧看演出。”   林笙一愣,想起生日那天,她在酒吧里看雾乐团的演出,心里还想着为什么雾乐团会来酒吧演出,明明他们一直都是在国外演出的,可她在国内看见的这几场表演,官网都没有流程。   玶南一次、元旦一次、酒吧一次、求婚一次。   哪有那么凑巧,次次演出都能被她撞见,其实都是谢家乔安排的。   “谢家乔真的很爱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为什么分手,但我知道,他爱你的心根本藏不住,只要站到你面前,满心满眼都是你。”   叶橙眼眶湿润,“林笙,你真的好幸福。”   林笙紧紧握住她的手,“橙子,你是不是还没忘记舒译?”   叶橙望着远处的景色,花海之外便是广阔无垠的大海,海浪一下一下的冲刷着沙滩,她看着潮水涌起又褪去,缓缓开口:“爱过就够了,不求结果,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跟谢家乔这样,终成正果。”   窗外,咸咸的海风拂过那片浪漫的花海,郁金香的花瓣在海风的作用下,花枝微微倾斜,两人站在那里相拥着望着远处,今年或许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一年,但至少,她们还有时间去追逐想要的一切。   *   谢家乔出国后,又忙了起来,林笙经常会给他发微信,比如今天吃了什么,或者是今天干了什么,谢家乔虽然回得晚,但总是有应有回。   林笙还是会每天进行直播,每天进来的人就那么几个,尤其是谢家乔,回回直播,他总是第一个冲进直播间,给她耍‘666’。   林笙无奈的看着镜头,“你好没创意啊,每次进来都刷这个,你说你刷这个干什么,我还得跟平台对半分呢。”   紧跟着就是特效漫天烟火和奔驰出现在眼前。   谢家乔每天给她刷足钱,稳站榜一。   林笙笑着戳摄像头,“还发?”   追笙:【我给我老婆发。】   林笙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字,唇角止不住上扬,“谁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呢。”   追笙:【就是我老婆,就是谢家乔的老婆。】   林笙故作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说我是你老婆,你都不回来看我,你可不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追求我呢!到时候我还被别人追走了,你别后悔!”   没过一会,电话就响起来了,她看了一眼是谢家乔的来电,就按下接听键。   谢家乔沙哑的声音响起,“谁在追你?你都订婚了。”   林笙故意沉默了一下,“好多呢,我都举例不过来。”   谢家乔轻轻‘啧’了一声,然后声音变得愈发的沙哑,他并未说什么话,只是有浓重的呼吸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林笙见他不语,就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谢家乔又是久久沉默,才十分沙哑的回了一句,“你喊喊我的名字。”   “家乔?”   “不对。”   “乔乔。”   “嗯……”   “乔乔。”林笙喊着,“我的乔乔。”   林笙喊着他的名字,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了许多,她意识到了什么,狡黠的笑了笑,换了个语调,故意用夹子音喊道:“乔……乔……”   如黄莺般的嗓音,穿过手机直接抵达了谢家乔的耳里,他如释重负的瘫软在沙发上,低声说:“声音真好听,以后多叫。”   林笙脸红着说:“你这会不应该刚起床吗?”   谢家乔叹了口气,“本来是的,可是因为你,可能要洗个澡了。”   林笙看着直播的手机画面,笑着说:“乔乔,难为你了,要忍这么久。”   谢家乔也很头疼,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林笙带到国外来,非要自己这么艰难的熬着,他起身,慢慢的走向卫生间,“那你是不是要补偿我什么?”   林笙挑眉,“你要怎么补偿?”   “我准备洗澡,你呢?”   林笙笑着说:“我总不能过去帮你洗澡吧?”   “确实不能。”他低声说,“可以换个方式?”   “你说。”   林笙答应得太爽快了,全然没想到后果,她要是知道谢家乔让她开视频,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从那天以后,林笙就给谢家乔的微信改了个名字,叫【坏乔乔】。   两人没办法在一起,但诸多此类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林笙才发现谢家乔骨子里其实有很叛逆的一面,比如他也会消极怠工,上班摸鱼的时候就会给她发信息,一个劲的喊她‘笙笙’,喊完就发‘我想你了’。   经常撩得林笙面红耳赤。   她算是知道了,他不想上班,她也别想好好上班,这个坏蛋。   再后来,林笙的工厂步入正轨,直播间的人数也越来越多,谢家乔就再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进入她直播间跟她聊天,还给她刷礼物。   同年九月,林笙又要去玶南出差,这是第二次来玶南,这一次来的感受与上次完全不同。   上次来的时候,她是带着伤痛和绝望来的,而这一次,她是带着目的和旧地重游的心情来的。   唐煜跟着她一起见了项目负责人,谈完了合作,林笙想去再一次参观当地博物馆,本来想着工作一天了,就让唐煜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但唐煜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一起去。   “笙笙姐,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我也想看看。”   林笙无奈,只好带着他一起去。   走到博物馆里面的时候,她特意站在侧门站了许久,想起当初来玶南从这个门出来的时候,烟雨蒙蒙,昏黄灯光,青砖小瓦,谢家乔就站在那里与人聊天。   她唇角微微上扬,继续往里走。   唐煜不明所以,追问她,“笙笙姐,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地方看?”   “我跟我丈夫在这里重逢的,他送了我生日礼物。”   唐煜低头看着林笙戴在手上的戒指,自从被谢家乔求婚后,这枚戒指就一直被她戴在手上没有摘掉过。   他微微叹了口气,“您丈夫真幸运,能够遇见您。”   林笙一愣,扭头看着他,“你是第一个说他真幸运的人,所有人都说我很幸运遇见他。”   唐煜笑着说:“我不觉得,我觉得是他幸运。”   “那你真有眼光。”林笙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对了,你有女朋友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唐煜摇头,“现在还是拼事业的时候,不着急找,更何况我觉得想遇到一个好的女孩不容易。”   “那你也要接触啊。”林笙劝他,“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帮你找找。”   唐煜望着她,“我喜欢笙笙姐这款的,但我身边找不到。”   林笙打趣,“那你来晚了。”   唐煜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是啊。”   林笙带着唐煜参观完博物馆,就回到酒店休息了。   她跟唐煜就住隔壁间,刚拿房卡刷门,一打开门就被一股力量给拉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对方捂住了嘴,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惊恐的看着黑暗中的人,直到闻到对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时,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她不再挣扎,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来了。”对方也顺势抱住她,“回来就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出去逛街。”   林笙忍不住嗤笑一声,“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招进来的小唐,人家工作很认真的,而且人家年纪比我小,想什么呢。”   “是吗?”谢家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阴阳怪气,“他对你有意思。”   林笙在黑暗中摸索着,捏着谢家乔的脸,“吃什么飞醋啊你。”   “吃醋了。”谢家乔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伸手去摸她的指尖,直到摸到她手上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时才说,“我爸明天就会回国来见你。”   “这么急吗?”林笙有些惶恐推开他,“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乔乔,我……”   林笙咬着唇:“我有点怕他。”   谢家乔亲吻她的额头,“不用怕,我爸他……其实之前不是有意这样对你的,这些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但现在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你觉得明年的三月好,还是六月好?三月是初春,天气还不太热,六月入夏,你可以穿很漂亮的裙子。”   林笙隐约猜出他要说什么,心跳加速,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觉得六月好点吧,怎么了?”   谢家乔贴着她的耳边,“你说怎么?想娶你啊,笙笙。”   ‘想娶你啊。’这四个字用非常沙哑和低沉的嗓音说出口的时候,林笙整个人就像是陷入无尽的风中,身子不断往下坠,过眼而过的,全是彩色的光影和云朵。   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脑子一片空白。   谢家乔搂着她的腰,“我跟叔叔阿姨私底下聊过了,我们其实觉得六月好点,但是三月的日子更好。”   “我……我……”林笙说了好几个‘我’字,都没法往下继续说了。   她与许承洲结婚时,十分潦草,领了证,群里通知,便就这么算了,双方家长见面、订婚、结婚、举办婚宴,从未有过,正因如此,谢家乔才想给足她所有的一切,只要她开口、只要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摘下来送给她。   谢家乔右手撑在门上,左手搂着她的腰,“是不是没想好?没事,你可以慢慢想,这是你的婚礼,想怎么样都行。”   黑暗中,林笙的眼眶微微湿润,抓着谢家乔的衣服,哽咽道:“真的,怎样都可以吗?”   “当然。”   硕大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毫不意外的落在了谢家乔的手臂上,浸润了他的衬衣,灼伤了他的手臂。   他感知到什么,微微弯下腰亲吻她的眼泪,“笙笙,别哭,正因为以前的你什么都没有,所以现在,我才想把所有都给你,你喜欢哪个月份,咱们就哪个月份办,行吗?‘   林笙紧紧抱着他,“我想三月。”   “好,三月。”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问她,“那我能问问为什么三月吗?”   “不是说,三月的日子好吗?乔乔,我要挑个好日子跟你结婚。”   谢家乔唇角上扬,再次抱住她,“行,都听你的。”   第二天,谢泰初果真就赶到了国内,谢家乔还把林笙的父母给接了过来,两家人就在酒店里见面,因为谢泰初的时间非常赶,就是特意过来见他们一趟就要立马出国去处理工作的事。   时间紧促,易芸红跟林耀都没有来得及穿正装来,就穿着平日里的衣服赶到酒店。   得知要与谢泰初见面,林耀跟易芸红都非常紧张,一来是因为谢泰初的身份,二来是当初林笙被分手回国,他们都暗自猜测是不是受到了谢泰初的威胁。   直到见面之前,两人对谢泰初的印象都很不好。   见面后才发现谢泰初这个人挺健谈的,一见面就喊‘亲家’,没有一丝瞧不起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对林笙做出过分的举动。   林笙害怕的躲在谢家乔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的问他,“为什么伯父变了这么多?你跟他都谈了什么?”   谢家乔笑着说:“我跟他说,如果不让我娶你,我就跳楼,让他断子绝孙,他害怕了,就不敢阻止我们了。”   林笙把嘴巴长得很大,“原来还可以有这一招!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让你这么跟他说的。”   谢家乔:“……”   两家人就这么在酒店里完成了见面,谈好了彩礼,本来林耀说按照他们本地的给个十六万就行,但谢泰初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六个亿的彩礼,附赠限量版豪车和国内数套别墅。   林笙一家没见过这种场面,连声不要。   那也是林笙第一次见到父母因为数值高得吓人,差点被吓得昏过去,易芸红怕林耀昏死,一个劲地说不需要那么多彩礼,但拗不过去,谢泰初的态度很强硬,说六个亿不算什么,等林笙真正嫁过去,他会把INJ的股份分一部分给她。   INJ目前市值上万亿,哪怕分个百分之一给林笙,那她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林耀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一个劲地说不要,说要是给这么多,成了他们卖女儿,非要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来,只要十六万六。   无奈,两家人谈到最后,互相让了一步。   男方彩礼给六十六万,赠国内豪车和别墅,国外一套私人古堡。   女方陪嫁榕洲一套房和一辆奔驰,还有各种婚被、家具用品。   就这样,谈妥后,谢泰初就准备乘坐私人飞机离开国内。   离开前,谢泰初看着林笙,笑着说:“你别怕我,以后你跟乔乔哪舒服住哪,大概率跟我也不会经常见面,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林笙害怕的点了点头,“谢谢伯父。”   “等婚礼那天,记得要改口。”   “好……”   谢泰初朝着门外走去,背影显得有些寂寥,她才发现,他比上一次多了许多的白头发。   林笙扭头看着谢家乔,“你爸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孤单?”   谢家乔一愣,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落日余晖,他在人群中缓缓前进着,“可能是因为,他又要回到那个没有我妈的家里了。”   林笙不解,但也没有多问,直觉告诉她,谢泰初身上的故事比她想得要多。   她微微靠在谢家乔的身上,“我怎么感觉,我又被你骗了。”   “有吗?”   “你说先上车后补票的,说好的追我呢?又被你哄着订下结婚日期,哪有这样的。”   谢家乔轻笑,“我这不是从现在开始追你吗?追到明年,正好可以结婚,你说呢,谢太太?”   林笙笑着用手打了他的胸膛一下,“行,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追我。”   林笙以为谢家乔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工作非常忙,可没想到他还真就请假了半个月留在国内追她,每天去工厂陪她上班、下班,在他们海边的家里做饭等她吃饭。   谢家乔还非常喜欢研究菜谱,有次对叫花鸡特别感兴趣,就去院子里挖了泥巴来,扛着一大堆的泥巴跑进厨房里,林笙看着他弄得浑身脏兮兮,嫌弃的问他是不是要把厨房给炸了。   谢家乔只是非常神秘的跟她说再等等。   然后就把烤好的叫花鸡拿了出来,两人敲泥巴敲了大半天才把里面的叫花鸡取出来。   林笙一直以为有毒不敢吃,因为看起来黑黑的,谢家乔见她不吃,就咬了一口鸡肉叼在嘴里,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就这样,林笙第一次尝到叫花鸡的味道,被谢家乔强迫着吃。   他偶尔真的像个孩子,会因为她强迫吃下他做得叫花鸡而笑得很开心。   好在,味道不差,挺好吃的。   谢家乔追人真的很有耐心,林笙下班每一天回家都有小惊喜,第一天是她最喜欢的限量版口红,第二天是谢家乔自己动手做得一个小狗石墩,他还给它取了个名叫招财,逗得林笙哈哈大笑。   招财元宝。   嗯,非常谢家乔。   谢家乔还特别喜欢亲林笙,她站在哪,他都要亲,就连她洗澡,谢家乔都要进来亲她,搞得她非常尴尬,所以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没想到谢家乔准备了备用钥匙,打开了淋浴间的门。   林笙才发现,谢家乔这个人若想做一件事,千万不能阻拦他,因为越阻拦,他越想做,难度越大,他的想法也就越强。   林笙觉得这个时候,比在苏黎世要更开心、更幸福,因为她觉得自己跟谢家乔是被世人所认可的夫妻,而不是躲在阴暗角落里,冒着被分开的危险交往。   谢家乔要走的那天,林笙哭得特别难过,整个晚上都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谢家乔不断的亲吻她的双眼,安抚她,“别哭了,你这样哭,我怎么舍得?”   “你要出国多久啊?”   “我尽量忙完手头上的事回来找你好吗?”   林笙知道谢家乔是在安慰她,他工作那么忙,这次还是请了那么久的假回来陪她,下次要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钻进他的怀里,用头去蹭他,“乔乔,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笙笙,我会想你的。”   第二天,林笙送谢家乔出国,望着飞机起飞,她站在那里哭得像个孩子。   在谢家乔走后,林笙请假了两天没去工厂,在家里萎靡不振,休息几天,将心情收拾好才去上班。   日子很快,转眼又到年底,这一次谢家乔没法回国陪她过元旦,两人只能通过手机一起跨年,在倒计时的时候,林笙冲着漫天烟火大喊:“我要嫁给谢家乔!”   谢家乔亦是在那边回应:“我要娶林笙为妻。”   两人靠着手机诉说衷肠,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好在日子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谢家乔从国外飞回来,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宜。   他们打算在国外举行婚礼,所以要回来将所有的亲戚朋友的名单列好,到时候包机送他们到苏黎世参加婚宴。   林笙坐在桌前努力的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同学可以邀请,除了自己大学舍友。   然后扭头一看,发现谢家乔同学名单就有足足两三页,她气恼的将他写好的名单揉成一团,坐到他身上撒气,说凭什么他的名单比自己多。   林笙的生气来的莫名其妙,但谢家乔总是非常包容她,也非常喜欢她这股撒娇劲。   他贴着她的耳畔说:“我就是要请这么多的同学来看看我的太太有多好看,你不让我炫耀?嗯?”   林笙哼了一声,搂着他的脖颈,“不准不准就不准。”   谢家乔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点头说好。   但最后林笙还是同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件小事那么的敏感,直到后来在饭桌上她吐了好几次,被谢家乔送到医院检查才发现,她怀孕了。   就前后一个月的事。   林笙拿着报告单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家乔,紧紧咬着唇,“都怪你!都怪你!”   谢家乔这才明白林笙为什么这阵子的小脾气这么多,原来是……有他们的孩子了!   他激动又兴奋,却又害怕她会伤害到自己,赶紧搂着她,强压下内心的喜悦,“是,都怪我,我没忍住。”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呀,好歹要等婚礼过了吧!”   谢家乔低声安抚,“那要不然推迟婚礼?”   “不行!说好三月就三月!不准推迟!”   “行,那这阵子你什么都不准忙,都我来,你乖乖听话养身体。”   林笙点头:“好。”   林笙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林耀跟易芸红的耳里,两人匆匆赶到他们家里,激动得不了,易芸红还带了好几只老母鸡来,说是要给林笙养身体,林耀则让林笙赶紧躺着,别动弹。   林笙被他们弄得心里甜滋滋的。   谢泰初知道这件事后,跟林笙通了视频,林笙虽然还是害怕谢泰初,但因为两人并没有面对面的再见过,对他的害怕和恐惧也少了很多。   电话那头的谢泰初交代了林笙很多事,交代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还说要请几个保姆去照顾她。   谢家乔连忙拿过手机解释,他已经叫了好几个了,没必要。   就这样,林笙被一家人给保护了起来,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连工厂那边,林耀都打算自己接手。   三月如约而至。   谢家乔包机送了亲戚朋友去苏黎世,自己跟林笙提早到婚礼现场。   婚纱是谢家乔的朋友设计的,用了非常多的仙希钻石镶嵌腰身和裙摆,并非用全白,而是用蓝白渐变处理色调,抹胸拖尾的设计非常大气,在阳光下整个婚纱都散发着熠熠的光芒,夺目得很。   据说蓝白渐变是林笙要求的,她不想要全白的婚纱。   谢家乔的西装也是找人专门定制,当两人皆是换上了礼服出场时,林笙看着谢家乔的样子,突然热泪盈眶,猝不及防的落泪。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谢家乔看着林笙穿婚纱的模样,也红了眼眶。   莫名的想起高中时期,他寻觅她的身影时,她心中并没有他,眼睁睁看着她暗恋别人,与他人结婚,自己却无能为力,如今,他可以正大光明娶她为妻。   “乔乔。”林笙哽咽,“没人为我举办过婚礼,只有你。”   “可是是你给我世上唯一的爱。”谢家乔红着眼眶走到她的跟前,亲吻她的额头,“笙笙,你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感谢你愿意跟我交往,感谢你愿意嫁给我,感谢你……爱我。”   两人在化妆间里哭成了一团,感染到旁边的化妆师,大家纷纷忍不住落泪。   林笙这辈子有两件非常难忘的事。   第一件事,是玶南与谢家乔重逢。   第二件事,嫁给谢家乔为妻。   那天,天气晴朗,谢家乔在看见林耀牵着林笙的手走向他的那个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生等待,无尽折磨,只为在这个时刻娶到那年盛夏看到的、惊艳他的百合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啦。   再为《春日予我》宣传一番!!喜欢可以进专栏收藏! 第43章 番外   ◎狗崽子也想学别人追女人◎   林笙跟谢家乔举行完婚礼后, 就安顿在苏黎世养胎了,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林笙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的分离,她一路从门口的把手摸进去, 摸到他们用餐的餐桌、看电视的沙发、煮饭的厨房时, 恩爱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谢家乔从身后搂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 “在看什么?”   “乔乔, 谢谢你。”林笙转身搂住他的脖子,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婚礼, 今天来的人好多, 我好开心。”   林笙一直以为这个婚礼不会受到重视,但谢家乔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过来了,在婚礼上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谢家成员,她跟在谢家乔的身后喊了无数的大伯二伯,三姑四奶的,赫然发现整个谢家的家族成员多得离谱。   林笙用鼻子去蹭了蹭他的鼻尖, “乔乔, 亲亲。”   谢家乔搂着她的细腰, 宽大的手掌就这么贴合着她的腰线, 然后吻上她的唇,但吻着吻着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息交融着,他贴着她的额头, “你笑什么?”   “你呢, 你笑什么?”   谢家乔声音沙哑, “笑我娶到你了, 感觉做梦都会笑醒,怎么办,笙笙,我觉得我好像还在做梦,要不然你掐我一下?”   林笙用手狠狠掐了谢家乔的腰一下,谢家乔倒吸一口凉气,抓住她的手腕,“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跟你认识这么久,就这个地方掐最爽,对吧?”   林笙太了解谢家乔了,腰部可是他最不能碰的地方,果不其然,她掐完谢家乔就直接横抱着她上楼,直接将她放到床上,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听说孕妇会很辛苦,你要早点休息,不要累到自己。”   林笙噘着嘴望着他,“你真忍得住啊?”   谢家乔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别多想,我给你拿几本书,多看看。”   他站起身来,熟练的去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几本书递给林笙,本来以为是什么世界名著,但没想到却是几本佛经,“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自己抄,然后默读,你试试。”   林笙无语至极,“谢家乔,你……”   “你要是嫌不够,还有别的,什么清静经,般若心经……”   林笙又好气又好笑,摇晃着手中的佛经问他,“所以我不在,你就这么过的?”   谢家乔稍微咳嗽了一下,“也不经常这样,偶尔也上上手。”   林笙气笑了,直接躺到床上翻了个身,“哼,不要你,你走吧。”   孕妇的脾气说来就来,平日里谢家乔就宠着她,溺着她,更别说她这会怀孕了,更是当个祖宗似的供着,她说让他走,他哪里敢多停留,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林笙不知道又发什么脾气,直接拿起个枕头扔向他,“你还真说走就走!”   谢家乔被挨了一下,扭头望着她,傻傻的捡起地上的枕头走回到她身边,温柔的问:“你怎么了,笙笙?”   林笙噘着嘴钻进他的怀里,“人家就想你多哄哄我嘛,不准走,回来躺着。”   谢家乔看着怀里的林笙,心软得一塌糊涂,“我不敢。”他低声说:“我怕,笙笙。”   林笙知道他害怕什么,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那我们以后怎么办,难道一直分床睡么?”   “忍忍吧,实在不行,我去问问医生,嗯?”   林笙脸红的点了点头,“行。”   真好哄,谢家乔心里想着,双手紧紧抱着她,亲吻了她的额头一下,抱着她躺在床上入睡。   林笙整个孕期过程过得可谓是十分舒服,谢家乔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但有一点,他特别害怕林笙来撩拨他,而且她非常喜欢撩拨他的这个过程,花样百出。   有一次撩得谢家乔看文件,看着看着鼻血就喷出来了,喷得文件上都是血,他慌张的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找纸,逗得林笙前俯后仰,笑个不停,最后把纸递给他,他把纸塞得很厚,堵住鼻子后,抓住罪魁祸首,“还玩吗?嗯?”   “玩。”林笙笑着说,“看你这样,可好玩了。”   谢家乔求饶,“别玩了,求你了,我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林笙笑得不行,然后与他约法三章,一个星期里,她保证三天不撩他,剩下四天看她心情。   谢家乔这人是真不禁撩,随随便便就能让他分心,做不了工作。   到了孕中期,林笙的好日子到头了,有的时候睡到中午醒来,看着窗外景色,又看着一脸餮足的谢家乔时,很是后悔为什么前期要这样对他,现在倒霉的是自己。   果然谁欠的债,谁偿还啊。   那会林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种花,什么花难养活就种什么花,她甚至托谢家乔去联系这方面的专家,买了一些非常难得的种子,然后带回来吭哧吭哧的种。   谢家乔回来的时候,她会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这可是很多这方面的专家都种不出来的花,你等着看着吧,过几天它就会发芽了,说不定我还能在业内成为非常知名的种花学者呢。”   谢家乔看着她骄傲的样子,点头微笑:“行,那我就等着林大小姐的花了。”   然后十天过后,林笙种的花直接连种子都烂了,她翻开泥土才发现,什么发芽,什么开花都是骗人的,她连种子都能种烂,谢家乔回来时,她哭了好久。   谢家乔无奈,只能带着她出门觅食,吃她孕期最爱吃的铁板羊肉,而这样的一道美食,在苏黎世只有一家中餐馆做得最正宗,谢家乔带着她来的时候,回回爆满,每次都要排队,所以两人如果不是特殊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为了这样一道美食来排队用餐的。   今天特例。   下着雨,谢家乔带着林笙来排队吃中餐。   林笙一边等一边抽搭,靠在谢家乔的肩膀上哼唧。   谢家乔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马上就到我们了,再等等。”   林笙噘着嘴说:“我要吃十盘!”   “行。”   “我还要吃云吞面。”   “行。”   “……”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他们,林笙要了好多吃的,孕中期她的胃口很大,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尤其是这铁板羊肉,每天吃都不腻,谢家乔一边帮她剥虾,一边看着她吃,笑着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   林笙吃着仰头,努力的想了想,“想过,我希望长得像你。”   “像我?”谢家乔挑眉,“像我有什么好,还是像你。”   “不行,就得像你,我跟你说,自从我怀孕以后,我每天都在祈求老天,这个孩子一定要像你,这样才长得好看嘛。”   谢家乔一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等两人回家以后,谢家乔将林笙哄睡以后就偷偷跑进书房里,拿出纸笔写字,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老天保佑,别把我太太的话当真,孩子一定要像我太太。   林笙每天祈求。   谢家乔也每天祈求。   终于有一天,被林笙发现谢家乔每天写的纸条后,气得不行,等谢家乔下班回来,就质问他,谢家乔扯了扯领带,看着林笙那模样,心想着大概率是哄不好了,于是改口说:“我纸上上的意思就是,我们将来还会有别的孩子,我是在祈求别的孩子像你。”   好在孕期中的林笙智商也跟着直线下降,仔细听听也没什么不对,就这么放过他了。   实际上谢家乔压根就没有打算要两个,他知道孕妇生产有多不容易,也知道林笙会走上一趟鬼门关,所以很早之前他考虑过要不要生孩子这个问题,但林笙怀孕来得太快了,根本容不得他去想。   总归,他只想要这么一个孩子,也只想要孩子像林笙。   她生的,应该像她。   林笙孕晚期食欲就没那么大了,恢复到正常饭量,谢家乔会每天躺在林笙的身边将睡前小故事,林笙非常享受他讲故事的语速和内容,总是听得很认真。   有些老掉牙的童话故事通过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好听,她笑着问他,“那你觉得我像不像美人鱼。”   她坐了起来,在他面前凹了一个美人鱼的造型,逗得谢家乔唇角上扬,“特别像,我的美人鱼。”   他亲吻她的额头,“该睡了,美人鱼小宝贝。”   美人鱼这个故事在林笙怀孕期间被提及的次数最多,所以他们一致把小鱼儿当做孩子的小名。   林笙生产那天刚好元旦,在大家欢庆新的一年到来时,孩子赶着钟声出生。   听到啼哭的那瞬间,林笙眼含热泪,激动地说:“我要看看孩子长得像谁。”   护士将孩子抱到她的面前,皱皱巴巴的,不像她,也不像谢家乔,她突然有些嫌弃,低声说:“好丑啊……”   把护士们逗得不行。   林笙生产并没有受什么苦,谢家乔请来了非常权威的医生护士,在家中的水下分娩,大大减少了林笙的痛苦,孩子也没有折腾她,从阵痛到生产也就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头胎来说,已经是非常幸福了。   林笙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生完没多久就饿得打颤,谢家乔也没看清孩子什么模样,什么性别,火急火燎去厨房端好吃的进来给她吃。   林笙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享受着谢家乔的喂食。   喂了一半,她才问:“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谢家乔手一顿,“我……也不知道,抱给护士了,等会去问,不着急,你不是饿么,多吃点。”   林笙笑着喝了好多的鸡汤,望着谢家乔的脸,“不称职的父亲,哪有你这样的。”   谢家乔微微点头,“嗯,我不称职,以后努力做个称职的父亲。”   实际上谢家乔也并不懂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他的童年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度过,要如何照顾孩子、如何关怀他,他完全不清楚,后来喂了林笙,安抚她睡着后,他去看孩子,才发现是个男孩。   林笙此前说过,无论男女,都叫谢谯。   谢家乔却默默给他改成了谢晟。   谢晟出生皱皱巴巴,看不出像谁,满月的时候才隐约能看得出,像谢家乔,看来林笙的祈求比谢家乔管用,上天最终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像父亲。   谢家乔也从一开始不知道怎么为人父,到后来慢慢的懂得爱护孩子,再到心里有了他的位置。   有的时候下班回家,看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就好像人一辈子都在寻寻觅觅一个目的,有人花费几十年的光阴都没有找到,而他只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找到了他们。   林笙出月子后,谢家乔就要赴美去谈生意,这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回来了。   因为照顾他们母子,在苏黎世整整待了将近一年,很多事情都被耽搁。   林笙心中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他出国,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国,因为她怀孕的缘故,工厂一直都是林耀在负责,他身体大不如前,要管理比之前大的厂子,非常吃力。   林笙回国那天,易芸红跟林耀一起去接,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外孙,林耀高兴得不得了,抱着谢晟就一个劲的亲。   谢晟长得白白嫩嫩,非常像谢家乔,易芸红笑着说:“都说儿子像爹,还真是。”   林笙也笑着,“还说呢,我整个孕期都在祈求他像家乔,如果不像,那我这祈求不是白求了。”   “回来了好,回来我们也能照顾你,你说家乔天天工作那么忙,照顾你们母子也困难。”   林笙把头靠在易芸红的肩膀上,微微点头:“嗯,回家真好。”   一家人回到家中,易芸红照顾着谢晟,林笙则回到工厂,一年多没见,工人们再次见到林笙都非常高兴,尤其是唐煜,看见她的身影时,站在角落里,唇角也会止不住上扬。   “那咱们笙笙姐回来了,今晚多少得组个局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大家齐声高喊。   林笙笑着说:“行,那晚上我组个局,这一年多呢,感谢大家对我们工厂的付出,我爸身体不好,替我管理了一年多,现在我回来了,会继续接手,大家还是按照以前那样,继续努力,继续工作,把我们的厂子越办越好!”   “好!”   晚上,林笙在市中心的餐厅里包了个包厢,带着员工们去聚餐。   餐桌上,大家畅谈着这一年的发生的事,聊到开心的地方,会举杯共饮,林笙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快乐,不免多喝了几杯。   中途,觉得里面有些闷热,便走到餐厅外面去散热,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经过眼前。   她怔怔的看着他,沉默良久,才笑着喊道:“承洲,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在家中分开后,许承洲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林笙面前,他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再有任何音信。   许承洲似乎变了很多,他的黑眸深邃的凝望着林笙,如今的她,变得愈发的光彩照人,妩媚漂亮,与当初跟他结婚时,完全不同,他微微滚动喉结,低声说道:“你结婚了。”   实际上,关于林笙的所有动向,许承洲都在关注,知道她跟谢家乔结婚,知道她怀孕生子,甚至知道她回国。   没人知道他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只知道在无尽的黑夜里,他只能靠画她的画像度日,一遍遍的责问自己,为何当初与她结婚时,没有好好照顾她,没有好好爱她,如今换来这个下场。   谁都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   “嗯,结婚了。”林笙笑着说,“你呢,有找吗?”   她如今可以这么坦荡的问他这个问题,说明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放下了,许承洲的眼里露出了些许的苦涩与自嘲,“你觉得我还能找吗?林笙,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上天作弄人,我以为我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但你看,我现在看谁,都觉得,没你好。”   许承洲凝望着她,“谢家乔等了多久才等到你呢?”   林笙拧眉,“你不要钻牛角尖,我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出生了。”   “可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不也在钻牛角尖么?”   林笙突然觉得有些压抑,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我要回去了。”   许承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   谢家乔可以在她结婚的时候等,那他又有什么等不起的?   终归他们都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见面的机会,不代表未来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只要他等得起,说不定,还有机会。   走到一半的时候,林笙的脚突然崴了一下,身子微微靠倒旁边。   她穿的是半高的高跟鞋,约有一年多没穿了,今天穿了这么久,脚确实有些酸。   许承洲见状,走到她身边,“没事吧?”   “没事。”林笙摇头,“我脱掉就行了。”   “我帮你看看吧。”许承洲蹲下,直接伸手去摸她的脚踝,林笙吓得往后退,“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许承洲拧眉,“你跟我生分到这个地步吗?以前同居的时候,你也没这样。”   林笙刚想说那能一样吗?包厢的门就打开了,唐煜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快速的走上前,挡在林笙面前,“你是谁啊,想对她做什么?”   林笙拍了拍唐煜的手臂,介绍:“他是我前夫。”   然后又冲着许承洲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工厂里的员工,说话有些冲,你不要挂在心上。”   听到许承洲是林笙前夫这话,唐煜眼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可从未听说林笙是二婚啊,难怪厂里那些人提起林笙的事情总是支支吾吾的,原来她跟谢家乔是二婚!   许承洲看着唐煜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打量着他好一会,才说:“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们工厂就找这样的人吗?”   倒也不是许承洲脾气冲,他好说歹说跟林笙的关系也比旁人亲密些,这个人一冲上来就以一种‘我是林笙的丈夫’的姿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谢家乔呢。   唐煜正欲回答,林笙就说:“当初还是你劝我把唐煜招进来的,你忘记了?”   许承洲一愣,努力的想了想,当时林笙厂子接手时,他给她一份计划书,因为里面制定了非常多详细的东西,所以一开始是许承洲跟林笙一起把厂子搞起来的,招人的时候许承洲也给了一些建议。   唐煜面试后,许承洲看过他的信息,觉得他人不错,但林笙觉得自己庙小,唐煜学历、在校期间的表现都不错,怕他做几天就走,后来是在许承洲的劝说下,才把人给留下来的。   说唐煜是许承洲招进来的,也不为过。   许承洲脸色铁青,抿着唇说:“哦,就他啊。”   然后从口袋里随意的抽出一根烟,微微点燃后,说道:“现在看起来一般般。”   唐煜冷冰冰的回:“我是在帮笙笙姐做事,她觉得我好就行。”   看着两人莫名冒起的火气,林笙赶紧走到两人中间,看了看他们,“你们怎么了,怎么两句话就呛起来了?唐煜,进去吃饭,我等会进去。”   “笙笙姐。”   “没事,进去吧。”   唐煜看了许承洲一眼,这才不甘不愿的走进去。   许承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没事也赶紧走吧。”林笙说道,“我跟他们聚餐呢。”   “林笙,明天你还在榕洲吗?我有个礼物想给你。”   林笙张了张嘴,正想拒绝,许承洲就开口,“你都结婚了,总不能对你做什么吧,就是朋友送你个生日礼物,你之前在国外没办法送你。”   林笙垂眸想了想,“那你送到我家就行,我明天工厂有事,谢谢你了。”   说完,林笙就朝着包厢走去,许承洲嘴里叼着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狠厉:“狗崽子也想学别人追女人,今天晚上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许承洲并没有走,而是在他们聚会结束后,直接拦住了唐煜。 第44章   ◎乔乔,我想你◎   夜色下, 许承洲的手加着一根香烟,猩红的火光像是灼烧着周围的黑,将他幽深的黑眸衬得愈发的狠厉,他轻轻的将烟头放进嘴里, 抽了一口后, 将烟雾缓缓的吐了出来,呛人的烟雾闯入唐煜的口鼻, 他稍微伸出手, 挡住了鼻子, 低声说道:“许先生是吧, 你想干什么?”   许承洲冷冰冰的看着他, 说道:“你小子对林笙感兴趣?”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男人之间的那点默契,也就在此刻体现了,唐煜扭头看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影后,才说道:“那又怎么样?”   “呵……”许承洲冷笑一声, 凑近他:“小子, 小心点, 林笙不是你能碰的, 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对她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没有谢家乔的脾气那么好。”   唐煜哪里会察觉不出许承洲骨子里的狠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淡淡的说:“许先生不如管好自己吧, 您跟笙笙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算我想追她, 那也是谢先生来与我谈,而不是你。”   许承洲一把抓住唐煜的衣服,“小子,你最好明白,就算我跟她离婚了,我也是她的前夫,我对她,依旧有责任。”   说实话,唐煜并不害怕许承洲,但是他害怕他将喜欢她这件事告诉给林笙,想了半晌,才说:“我工作很忙,而且笙笙姐已经离婚了,说实在的,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做什么。”   听到这话,许承洲才慢慢的松开手,将嘴里的烟吐到一边,用凌厉的眼神扫射了他一下后,才转身离开。   而唐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待看不见许承洲的身影后,他才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   林笙回到家中就迫不及待的跟谢家乔通视频,但手机屏幕仿佛进入待机状态,始终无人回应,她靠在桌面上,右手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直至通话被挂断,都无人回应。   见状,干脆就关掉手机上床睡觉。   大约凌晨时分,国外媒体发布了一条关于INJ集团与TIO集团合作的消息,谢家乔作为主负责人,很自然的出现在主页屏幕上。   谢家乔工作繁忙,经常被媒体拍摄也是家常便饭,林笙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往下滑,下面几乎都是两家公司聚会的场景,在其中一张照片里,林笙发现谢家乔正搂着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人,两人俯首帖耳,聊得十分开心。   照片里,谢家乔矜贵又温柔,藏不住他那骨子里的优雅,即便是背景板,也能一眼被人认出,十分惹眼。   谢家乔身边的女性工作者非常多,不缺乏长相漂亮,工作能力突出者,在两人还没结婚前,林笙就见了许多,那会并不吃味,可现在结了婚了,反倒是越来越吃味,她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来。   谢家乔:【笙笙,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开会,你睡了吗?】   林笙:【{生气!}】   谢家乔:【好可爱的表情包,{摸摸头}怎么了,生什么气?】   林笙:【你都不接我视频!】   谢家乔:【开会呀,宝贝。】   林笙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些矛盾的思想的,她一方面觉得理应给谢家乔工作的空间,另一方面又特别想把他栓在家里哪里都别去,她委屈巴巴的拿着手机,按了许久的字都没有把想说的打出来,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翻身睡觉。   睡了还不到五分钟,谢家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笙看着跳跃的屏幕信息,才按下接听键,谢家乔温柔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笙笙,怎么不回我了?”   林笙抱着被子,闷闷的说:“我想你,乔乔。”   “我也想你。”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似乎用手敲了敲桌面,传来‘扣扣’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林笙听见了,她追问,“你在敲桌子吗?”   谢家乔忍不住轻笑,慵懒的尾音不断往上扬,“小笨蛋,皮带的声音。”   林笙霎时间明白过来,脸上略微有些绯红,小手抓着被子,“你,你不是在开会吗?”   “嗯,开完了,这会在办公室。”他压低了声音,贴着手机,“所以……”   谢家乔故意说话说一半,无非就是想等林笙接茬。   等着她说话,等着她掉落陷阱,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要求她视频。   若是普通的视频也就算了,可谢家乔并不是正经视频。   “你不怕有人进来,或者敲门吗?”   “所以你还不快点开视频?”   林笙:“……”   谢家乔跟林笙若是在不同的地方,两人唯一的沟通方式就是视频,林笙一开始非常反抗,知道谢家乔委屈可怜的说了一句:“我改天带你去看看医生,你就知道我熬得有多辛苦。”   林笙那时候才知道,男人装委屈和无辜,比女人的杀伤力更甚,于是乎她就在谢家乔的‘威逼利诱’下,一发不可收拾。   林笙回国时是冬天,孩子刚满月,等谢家乔回到瑞士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了,国内天气开始转暖,林笙每天都在工厂忙活,孩子则交给易芸红和林耀照顾,四月二十号,她从外地出差回来,便得知厂子里的一个员工因操作机器不当,半只手臂被卷入机器里,彻底报废。   她急匆匆的赶到工厂得知员工被送到了医院,她又赶到医院里,此时员工家属已经聚集在医院,看见林笙出现就拉着她要说法。   这个员工是今年年初招进来的,本来按照他的学历和简历,在第一轮面试的时候就被林笙刷下去了,可老员工过来求情,她才得知那个员工是在厂内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员工的亲戚,他来求林笙,央求她让他进厂。   老员工夸奖那亲戚,说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出于人情,再加上老员工纠缠,林笙就说给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过了再看,没想到就在这试用期的最后一天出问题了。   那几个人拉着林笙,一个劲的哭,索要天价赔偿。   因为他们人多,林笙被他们堵在那里,拉来拉去的头疼不已,唐煜见状走了出来,将林笙护在身后,喊道:“你们都闹什么呀,这又不是笙笙姐的错,有话好好说,弄伤了她,我看你们赔偿她还不错!”   “你哪里来的毛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我怎么就没说话的份了?我也是厂内的一员!你们别拉我!别推我!我在跟你们好好说道理,要是这么动手动脚的,我报警抓你们!”   唐煜说话间,有不少的人开始拉扯他的衣服,动手动脚的,唐煜在拉扯之下,怒吼了一句:“真要动手是吧!行,打就打!”   “唐煜!”林笙抓着他的衣服喊了一声,“别闹了!”   然后看着众人说道:“这件事我作为老板,我会负责到底,你们不用这么担心,关于赔偿的事,我们合同里说的明明白白,按照合同走就是。”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冷血?外面的人都说你是有人情味的老板娘,对老员工怎么怎么好,怎么到我们这里就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因为我儿子是试用期就这样区别对待?”   林笙前一阵对老员工好的事,早就传播开了,不少人就是冲着她的人情味来这里面试上班的。   如今她的人情味,却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一时之间,林笙哑口无言。   沉默良久,才说:“我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是试用期就区别对待,就算是老员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是按照合同走的,你们今天心情不好,我明天再来找你们谈。”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不理会身后的那些人的辱骂和叫嚣。   唐煜追了上来,却被她一句‘回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出事’给催了回去。   而就在当天晚上,一条名为‘恶毒老板不给赔偿,营销自己是天下第一人情味十足的老板未免太不要脸,漂亮什么时候成了营销手段?’的新闻,很快席卷了各大媒体网站。   作者有话说:   出差路上写的……好累 第45章   ◎我想帮你,林笙◎   林笙在睡梦之中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她微微睁开双眼,将放在床边的手机拿了过来,连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唐煜急促的声音:“笙笙姐, 你快上网看一下新闻!”   “怎么了?”   唐煜来不及解释, 发了一条链接给她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笙点开他的链接,就看见上面明晃晃又刺眼的标题, 下面更是一些触目惊心且扭曲真相的报道, 什么林笙利用美色上位, 表面营销人情味最浓的老板, 实际上私底下克扣员工工资, 经常无端找茬,员工们敢怒不敢言。   林笙直接翻到最底下,发现编辑人员的名字被隐匿,发表的网站也是榕洲当地的一家媒体,她迅速的给他们媒体打去电话,却被告知这篇文章是他们老板那边发出来的, 但是他们老板目前在出差, 很难联系得到。   林笙本是想要老板的电话, 但员工推三阻四不想给, 说涉及个人隐私。   挂断电话后,好几个电话接连打进来,有叶橙的、也有父母的,还有许承洲的, 她看了一会, 选择接听许承洲的电话。   “林笙。”刚接听, 许承洲便有些急促地说, “新闻看了吗?”   “嗯。”   “我有个办法。”   “我有个办法。”   两个人异口同声。   沉默过后,林笙开口说:“你有什么想法?”   “见面谈?”   林笙想了一会,答应了许承洲,两人约在了市中心大厦的咖啡厅见面,许承洲已经早早的给她点了一杯咖啡,林笙颇有些意外,他竟然知道她喜欢喝生椰拿铁,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什么都不记得,离了婚后就更没机会,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呢?   稍微诧异过后,便坐到了他的面前,许承洲从身后取出来一份礼物递给她,“礼物,收下吧。”   林笙瞥了一眼,把礼物推了回去,“承洲,你是广告公司的老板,常年跟各种媒体打交道,所以我想这件事找你帮忙再合适不过,还是老规矩,我找你帮忙,会给你钱。”   许承洲虽然已经习惯林笙的‘规矩’,可是每次她张口闭口谈钱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但总归她愿意来找他帮忙。   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在这一行里工作,那你这次就得按我规矩来,不要给我钱,否则我不会跟你透露任何消息。”   林笙想了想,“那这样吧,你不要钱,我就用别的东西来交换,总归不会让你‘亏本’。”   许承洲苦涩的笑了笑,知道林笙的倔强,也就没有再强求,拿出了一份文件给她,“我的想法是这样,你看看行不行?”   林笙接过文件看了一眼,唇角上扬,“咱们这次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你看这些媒体统一都是匿名发表,而且虽然是不同媒体发出来的,可是我查过这些大大小小的媒体所属公司里都有一个叫胡姓的股东,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找他问问情况。”   “我可以动用人脉帮你找人。”   林笙抬眸看了他一眼,大致猜到他什么意思了——他动用他的人脉,她就不准再用金钱做交易。   林笙想了一会,“行,找到人再说。”   两人交谈了会后,许承洲便接了个工作电话往楼上走,林笙也接到工厂的电话赶了回去。   原来是几个员工联合起来,想要为林笙发声,甚至还准备了横幅准备游街,那几个是老员工,不懂得用手机,只知道林笙在网上被人欺负、抹黑了,才想出用这种办法来帮她出气。   林笙听完又感动又好笑,连忙劝阻他们别这么做。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那也不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说我们怎样都行,怎么能说你呢!”   “就是!”   林笙对大家的好,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厂子里的老员工都是陪伴了他们几十年,更有甚者是看着林笙长大的,算得上是她的长辈,听到她被人这般抹黑,怎么能忍受得了?   说着说着,那几个老员工就要举起牌子开始去堵媒体的路,还是被林笙和几个年轻的新员工给拦下来了。   几番劝说,大家的怒火才稍微的平息下来,林笙跟他们保证,这件事一定得到妥善的解决,但没想到当天下午一条名为‘无良老板竟以克扣工资、威胁员工家人,将员工们要游行的横幅给撕毁!’的新闻,再次无声的被顶上热搜。   许承洲回到家中时,第一时间联系圈中人脉为林笙查找背后的始作俑者,许承月看见许承洲为了林笙这般的卖力,不免心生恼怒和厌恶,她知道林笙嫁给了谢家乔,知道她如今过得幸福甜蜜,心中的嫉妒犹如一颗蔓延的种子,在不断发芽。   明明她是配不上他们家的。   明明她是最不起眼的。   可是如今,她成了高高在上的INJ继承人的妻子,摇身一变成了身价千亿的谢夫人,享尽荣华富贵不说,还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要知道林笙跟许承洲结婚的时候,她可是一直被她压着欺负的!   想到这,许承月咬了咬唇,走上前说:“哥,那个女人都跟别人结婚了,你还这么为她卖力做什么!”   许承洲抬眸看了她一眼,“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我都多大了……”许承月嘟囔,“为了别人的妻子努力,你说你得多犯贱?”   许承洲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目光狠厉的看着她,“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再让我听见你说林笙的坏话,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是我妹妹而纵容你,当年就是因为你,才会让我跟她走到这个地步。”   怪她?   许承月仅仅咬着唇,恼怒且不甘的看着他,自从他跟林笙离婚之后,对她的态度就直线下降,甚至连家都很少回,回来也不会与她搭话,兄妹两的感情在这件事的驱使下越来越淡薄,许承月憎恨林笙,也嫉妒林笙,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二婚的女人,也能这么抢手。   许承洲为林笙的事可谓是费心费力,找了圈中人脉,总算是找到了那位胡总,正想给林笙拨去电话,却不想网络上的事再次发酵,不少网友开始挖掘林笙的过去,挖到了她曾经就读于榕洲九中,也挖到了她曾经的‘丑照’。   一群网友围着林笙的照片开始指指点点。   ——就这?绝对整过容,并且还抽过脂吧?   ——我跟她一个学校的,她在校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浪,长得丑还非要去追帅哥。   ——她在校就品行很不好,经常装可怜来博取同情。   ——背后到底是谁在捧她啊?捧她的人看见她原来的模样,会不会半夜被吓醒啊?   ——这道题我会,这个女人在高中就追我们校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真追到了,一毕业就跟校草结婚,但听人说,两夫妻私底下交流很少,校草非常讨厌她!   林笙一页页的翻着,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因为曾经遭受过同样的语言暴力,以至于看到同样的文字时,心中的触动并没有太大,反而是担心谢家乔看见这些事会不会生气和难过,他们结婚在国外,生子也在国外,受过国外媒体报道,但因谢家乔交代过,所以传播范围并不大,外人只知晓INJ继承人已婚,却不知道他跟谁结婚。   外界流传最广的依旧还是白家千金。   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是没法再坐以待毙下去了,林笙坐在位置上想了半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与此同时,许承洲也将胡总的信息发送给了林笙。   林笙看完后只给他发了一句:【许承洲,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个人做事,你明白的。】   许承洲只给她发了一个字:【行。】   林笙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站起身来,拎着包包直接来到了许承洲的家里,门一打开,便是许久未见的彭雅,两人目光相撞,彭雅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下一秒就握住林笙的手,亲切地说:“笙笙,怎是你?快进来!”   彭雅没有因为林笙跟许承洲离婚而对她产生偏见,实际上从他们离婚那个时候起,彭雅就在无限懊恼中度过,悔恨自己为何没有提早发现他们婚姻的问题,没有早早的将这件事处理好,造成他们离婚这样的下场。   彭雅领着林笙走了进去,许继同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见来人是林笙后,也十分热情的欢迎,三人好似压根没有被离婚的事情所困扰,聊着家常,大约半个小时候,许承洲也回来了,大概也是知道林笙来,买了一堆她爱吃的水果。   这个家,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温馨过,许承洲凝望着林笙的侧脸,总想着时间慢点,再慢点,他想跟她多待久一些,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   他迷醉到,只看着她的微笑就能深陷其中,眼光所到之处,只有她。   林笙自然也察觉到许承洲的目光,她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正在此时,许承月从楼上下来,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人是林笙后,脸色微微一变。   而林笙则慢慢站起身来,看着许承月的身影,缓缓开口:“许承月,好久不见。”   许承月:“……”   林笙:“我是来通知你的,我准备起诉你,从前年的花农事件,到后来我工厂的黄总刁难,再到如今的网络暴力,我忍受的已经够多了。”   实际上,从她跟许承洲结婚起,就无时无刻不在被许承月刁难和侮辱,忍受这么久,是时候该反击了。   如果她这会痛哭流涕、亦或者跪下来求她原谅、大大方方说出实情,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毕竟林笙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可没想到,许承月依旧秉承着一副‘我是胜者’的态度,高高在上的凝望着她,冷笑道:“林笙,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做这些事?其实我反倒想问问你呢,你是用什么手段勾到谢家乔的?用你这幅残破的身子吗?那他可真是,连破鞋都不介意穿!”   作者有话说:   快点结束出差吧!!挤着时间码字!! 第46章   ◎别欺负我夫人◎   林笙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颗非常强大的心的, 她可以在逆境的环境里找到一丝努力向上的光明,就像当初她跟许承洲结婚,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她也会不断安慰自己, 会好的。   流言蜚语、耳食之言, 她经历的东西远远要比许承月想的要多,即便许承月这会儿说出多难听的话, 她也不会有半分的难过, 只因她现在得到的幸福远远要超过这样的难堪。   人只有在得到足够多的幸福下, 才可以无所畏惧的面对所有的恶与坏。   而只有在这一刻, 林笙才意识到, 谢家乔给她的爱,究竟有多浓烈,浓烈到她面对被人的指责,也可以昂首挺胸,问心无愧。   林笙没有做任何反应,反倒是许承洲先行走了出来, 挡在林笙的面前, 眼里迸发出无数的冷冽, 一字一句:“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许承月冷冰冰的看着许承洲, “你就是脑子坏掉了,被她下了蛊了!才会这样对她付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她有为你做的这些事感到开心?幸福吗?你就是个蠢货!之前为梁雪婧付出!现在又为她付出!她可是跟了别人男人的破鞋!破鞋!”   许承月的狠,就像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在她的世界里, 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所有人都不能忤逆她, 而林笙恰恰是她人生里唯一冒出来的不可能性,她憎恨她的幸福、憎恨她的快乐,更憎恨她能比她过得更好。   而这样的话,再次激怒了许承洲,他扬起了手,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直接落在了许承月的脸上。   许继同跟彭雅虽然也溺爱许承月,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叛逆,也确实伤透了两人的心,在看见许承洲打她的时候,除了露出些许错愕,并未上前阻拦。   空气仿佛凝固,许承月捂着自己的脸,慢慢扭头看着许承洲,咬牙切齿地说:“打我是吧?你怎么不打死我,这样你就没有妹妹了,你打啊,继续打啊!”   “许承月,你明不明白你为了报复我,做了怎样的事,你父母得替你擦屁股,你哥也得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所有人都要因为你受到牵连,你就算自己自甘堕落,也想想把你拉扯长大的父母,他们为什么要因为你牵连其中!?”   林笙的声音掷地有声,彻响于整个大厅,从花农的事情开始,林笙就一直在调查,她隐隐约约觉得,在这件事背后,不仅仅只是跟别人结怨那么简单,直到她遇到了黄总,他跟她说出那句——得罪了别人,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她才彻底意识到,她得罪了一个她熟悉的人。   而周围恨她的人,除了许承月,再无他人。   可许承月被家人照顾得这般好,年纪也还小,她是如何通过操作这些人来钳制到她的?   直到她跟许承洲查出了那个胡总。   顺着那个胡总顺藤摸瓜,找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照片与线索,而这些线索无一例外的都指向了一个人——许承月。   “我家的事,要你管吗?”许承月恶狠狠的瞪着林笙,“我爸妈爱我,我就算做什么,他们都会宠爱我的。”   “是吗?”林笙看着她,一字一句,“那你敢跟他们说,你为了攀附胡总,让他为你做事,都做了什么?是小小年纪跟他去开房,还是小小年纪就为他打胎?许承月,你用身体换来的代价,不过就是对我不痛不痒的报复,在我眼里看来,很愚蠢。”   林笙这句话,惊到了在场的彭雅跟许继同。   两人是知道许承月性格叛逆的,但是从未想过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许继同走到几人跟前,看着许承月,颤抖的问:“笙笙说的是真的?”   许承月紧紧咬着唇,不肯说话。   许继同见她不语,音量加大,“你说话!”   “爸,你不用问她了,我手上有一大堆她跟胡总开房的照片和证据,她跟胡总已经很多年了,你可以看看胡总的信息。”   许承洲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许继同。   许继同颤抖的接过来,可是怎么都打不开那个页面,甚至在希望许承洲说的都是假的,希望是兄妹两联合起来的玩笑,但他还是翻开了那份文件,看到了胡总的信息。   当他看见胡宇明,42岁的时候,差点晕过去。   下面更是附赠着许多许承月跟胡宇明开房的照片,照片里很多都是胡宇明搂着许承月细腰的画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父女两,但看见两人暧昧的举动,才会意识到这是一对情侣。   甚至是见不得光的情侣。   彭雅看见许继同那惨白的脸色,立刻也围了上来,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后,身子颤抖的往后推了推,悲愤的喊道:“我的老天啊,我的天爷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双手捶着许继同的手臂,痛苦的喊道:“月儿啊,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让我跟你爸怎么办啊!”   许承月看着母亲的反应,脸色稍显得有些难看,还依旧是挺直腰杆,死不认错的模样。   能怎么办?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林笙,恨不得她去死,恨不得她立刻就去死!   她的目光越过许承洲,看向身后的林笙,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你满意了,你就喜欢看到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林笙,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在谢家过得也不好吧?谢家那些人也没有真正的接受你,不是吗?你以为你攀上枝头变凤凰,实际上你跟凤凰尾巴都没有沾上呢。”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许承月的脸上,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这样的力道,比刚才许承洲的力道要大多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回眸望去,就看见许继同打人的手扬在半空中,并未落下。   她在家里受宠了几十年,从小时候被人呵护着长大,到后来的为所欲为,父母永远都是站在她这边,永远都只会跟她说‘我们永远爱你’。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爱,也开始出现了倾斜?   是从这个叫林笙的女人出现后。   他们的爱,就变质了吗?   “你打我?”许承月不可置信的看着许继同,“爸,你打我?”   “我们就是太惯着你!才会养出你这样的性格来!”许继同颤抖的指着她,“你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去跟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男人,你跟他要做什么?就是为了报复林笙?”   “我跟你们说过好多次,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你们不是说你们很爱我吗?既然很爱我,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还要站在她那边?你知道我每次看见你们宠爱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把我的爱给夺走了!你们心里,应该只有我!只有我!”   许承月的疯狂,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是枷锁,是禁锢,是一次次让许承月坠入无限深渊的罪魁祸首。   她无法容忍他们的眼里有别人的存在,在她每次提出,她不喜欢林笙这个念头时,他们总是在安慰她,说她是她的嫂子,她们应该好好相处。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她就有种林笙要抢走她所有的爱的感觉。   先是哥哥,后是父母。   她还要什么呢?   哦,对了,她还要谢家乔。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了?凭什么!   “可是你才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彭雅哭着说,“你要什么跟我们说,我们哪次没有满足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下作!你说,你打过几次胎!”   “行,今天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我也不瞒着掖着。”许承月破罐破摔,“我打过四次,其中有一次我都看见那孩子的脚了,你知道我看见那孩子的模样,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都是林笙的错!都是她的错!”   许承月的话,无疑是在许继同跟彭雅的心上扎了一次又一次的刀,他们无法听到从最爱的女儿口中说出这样残忍无情的话来。   四次。   她得多疼啊?   可这样的疼,在这一刻,也全数落在了许继同跟彭雅的身上,他们这一刻才深深意识到,什么叫做父母教而不学,是子不爱其身也。   彭雅被气得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许继同搂住了昏过去的彭雅,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两眼瞪着许承月。   许承洲赶紧扶着许继同和彭雅走到沙发坐下,再折回到许承月跟前,一字一句:“许承月,你最好搞清楚,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仇人,你这样把爸妈气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说不上,但是有一点,我爽到了。”   许承月是个嘴巴狠毒的人,其实在这一刻,她已经分不清,真正刺伤的人是林笙,还是自己的家人,她只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与她共情,明白她在想什么。   既然不明白,那就都粉碎吧。   无所谓什么爱不爱。   无所谓父母与哥哥,只要她爽到,就行了。   许承洲冷笑一声,指着她,“行,你有种,许承月,你最好保证你一辈子都这么有种,仗着父母跟哥哥的爱,这么肆无忌惮,那你就体验体验一下,如果没有父母跟哥哥护着你的感受是什么!”   说完,许承洲就上前扶着许继同跟彭雅往门外走。   他们走得很决绝,没有跟许承月说一句话。   许承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见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他们身上,突然有一种很恐慌的感觉,就像是他们走了,永远不会回来的感觉。   她惶恐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自尊和倔强却在阻挠着她,告诉她不可以退步。   于是乎,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离开,而现场,只剩下林笙一人。   她冷冰冰的看着许承月,看见她那脸上出现片刻的错愕后,才缓缓开口:“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要做一些事情,才可以成长,有的人代价比较小,像我只是付出了一段婚姻,而你比较惨,你付出的是所有爱你的人,许承月,你最好想清楚,这样的交换,值不值得。”   说完,林笙也转身离开。   许承月看着林笙离去的背影,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了一片朦胧,四周所有的景象化作一片虚景,她握紧双手,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你没资格教训我!没有!”   但任凭她在身后如何叫嚣,呐喊,林笙也从未回头。   她知道,成长的代价,一定是让人失去某些东西,她比许承月幸运,至少,她现在拥有的,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   走出大门,仰头看着天空,恍惚的想起许多年前,她与许承洲结婚时的画面。   原来人生的悲欢离合,会在某个时间,以碎片的形式,在眼前一闪而过,再回首时,早已经如云雨,化作回忆里的无数沙漏,组成崭新的自己。   她提着包包回到了家中。   彼时天黑,最后的一点夕阳已经落入山林之中,屋内也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她刚脱掉外衣,就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温热的气息闯入口中。   她整个人被压在了门上,双手无力的推搡着眼前的人,可对方将她的双手扣住,高举过头顶,力量大得令她无法反抗。   他无疑是凶狠的、猛烈的,一寸寸进攻,令她无法反抗。   好不容易有点间隙,刚说了几个字:“谢,谢家乔,你干什么……”   却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她渐渐忘记了反抗,双手慢慢的落下,落在他的肩膀上,落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也很自然的落在腰线上,顺着她的腰线一点点往上走,林笙稍微退后,得到了些许的空隙,“乔乔……”   谢家乔又咬上来,咬住她的唇。   其实夫妻两人分开久了,再次重逢也确实有过如此浓烈的时刻,可这次跟前几次比起来,似乎要浓烈许多,浓烈到林笙有些没办法招架。   谢家乔一把掐住她的腰,整个人往上托举,纤弱的身子一下子被她卡到了他的腰上,不得已的‘坐’在他的手上,双手也自然的搂住他的脖颈,害怕掉下去。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吓得喘息,“乔乔,你怎么了?”   谢家乔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捕捉着林笙的每一寸,只听到‘咔’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林笙紧紧抱着谢家乔,又一次问:“乔乔,你怎么了?”   谢家乔抱着林笙,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略有些粗粝的手,所到之处,泛起无数的鸡皮疙瘩,她有些害怕的抱紧了他。   良久,他闷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出事了,为什么没跟我说?”   “出事?”林笙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小声地问,“你说的是我工厂的事吗?”   “不然呢?”他微微推开她,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眼眸,“发生事也不跟我说,反倒去找许承洲,林笙,你脾气见长。”   林笙与谢家乔结婚那么久以来,真的非常少见他发脾气,他在她面前,就跟没有脾气的人一样,无论她怎么作、怎么吵,他永远都是温柔的对她,可今天,他好像真的生气,连名带姓喊她‘林笙’。   林笙有些委屈的抱着他,“我跟许承洲什么也没有,我就是问他一点事嘛,哎呀……”   林笙还没说完,谢家乔就发狠的掐了一下,她尖呼,“乔乔,你哪儿学来的。”   “还用学吗?”谢家乔浓重的呼吸落在她身上,“你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   林笙自然明白他所谓的‘了解’是什么意思,脸色一红,身子又歪歪的落在他身上,不得已的抱紧他,“你怎么这样,我爸妈等会就回家了,还有宝宝……”   “嗯。”   他似乎并不害怕她所谓的‘警告’,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   突然,林笙想起什么,奋力的往后退了退,身子贴着门,艰难的说:“乔乔,我突然有点事……嗯……想问你。”   “你问。”   “我离开……嗯,苏黎世的时候,方韵曾给我发信息,你看……”   旁边就是衣柜,她非常艰难的拿到了自己挂在衣柜上的包包,艰难的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按亮屏幕,就被谢家乔抱着走到旁边的书桌上,她小声尖呼,不得已的搂住他的脖子,娇娇的喊道:“你等等,我给你看一下呀。”   “你看你的。”   “我做我的。”   林笙:“……”   她艰难的打开了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林笙,有空就带着孩子来美国吧,你一直在苏黎世住着,好多亲戚都没认识全,或者我找人去接你,谢家很大,你要认识的人,还很多。”   谢家乔随意的扫了几眼,“不用管她。”   “你倒是不用管,可我现在也是你们谢家人,许多事还是不能不管的。”   听到她说道那句‘我现在也是你们谢家人’的时候,心里泛起无数的感动,恨不得将她吃进肚子里,只此成为他一个人的林笙,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咬在她的手背上,“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结婚了,你还是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家里的人情长短,不用管他,身在这样的家族里,这样的人情,本就是利益,利益在,家族在,你走不走亲戚,都不会斩断我们之间的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方韵总归是林笙明面上的婆婆。   她不想跟她闹僵,毕竟后半辈子要见面的时候多了去了。   “我觉得还是抽个空带孩子回去看看吧,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   “行,那等我有空带你们母子回去。”   “所以,你现在可以专心点吗?笙笙?你这样搞得我非常难受。”   林笙:“……”   谢家乔唯一会对她有要求,大概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了。   *   夜还很漫长,林笙半夜被渴醒,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旁边的谢家乔不见了,她爬起来走到外面倒水喝,就发现谢家乔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后,就看见他正拿着手机看这些天来网络上的流言。   大多数都是不好听和诋毁的话,有人已经拿着林笙高中时期的照片各种恶搞,什么‘肥婆快点走’,‘肥婆好丑’之类的词。   他一边翻着,淡淡的余光将他黑眸映衬得格外的可怖,仿佛在眼底伸出泛起无数的惊涛骇浪,下一秒就能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可是就在这时,一双温软的双手圈住了他的腰,低声说:“乔乔,你怎么还没睡啊?”   她温柔的话,闯进他的耳里,顿时浇灭了所有的腥风血雨,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唇角微微上扬,转过身来看着她,低声说:“你呢,怎么还没睡?”   “想你了。”   林笙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撒娇,“你不在,我睡不着。”   谢家乔真的没办法拒绝林笙的每个撒娇,只要她撒娇,他可以把命都给她,他紧紧抱着她,低声说:“笙笙,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或者我哪里也不去,就这么永远陪着你,天崩地裂也好,山川海啸也罢,能跟你一起死,都觉得无比的荣幸。”   “你在说什么胡话。”林笙仰头看着他,“你是有家庭,有孩子和老婆的人,你再说这样死啊死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是啊。   他有家庭了。   他娶到自己一直想娶的女人,也有了孩子。   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幸福吗?   谢家乔其实抱人非常吃力,不走路还好,走路的话是比较困难的,可是他偏偏特别爱抱着林笙走路。   而林笙一开始非常不习惯、也不喜欢他抱着她走路,原因只有一个——她心疼他。   但是日子久了,她也逐渐爱上了他抱着她。   他走得很慢,却也可以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炽烈而浓郁,那是爱她的信号,她甚至非常热衷于去听他心跳的声音。   她靠近、她离开,他的心跳的频率会完全不同。   爱或许可以演,可以假装。   但心跳不能。   他爱她,爱到骨子里。   他抱着她走到床上,她再次钻进他的怀里,双手很自然的抱住他的腰,“你啊,这个做丈夫的不尽责就算了,做爸爸也不行,你说孩子出生到现在,你抱过他几次?”   林笙这么一说,谢家乔也恍惚了,他抱谢晟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儿子。   “孩子呢?”   “孩子在我爸妈房间睡呢。”林笙被气笑了,“你是压根忘记自己有孩子了是吗?”   谢家乔叹了口气,右手穿过她的发梢,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按得她酥酥麻麻,浑身发软,“还真忘了,你带孩子辛苦吗?要不要我叫几个佣人来。”   “可别。”林笙连忙拒绝,“我爸妈现在每天高兴得不得了,抱孩子都抢着来,你还要找人来跟他们抢孩子,他们不发火才怪呢。”   说完,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我爸妈对孩子比我们上心,你啊,可以清闲的去做你的事。”   谢家乔的唇角上扬,吻了吻她的额头,“其实也不清闲啊,我若不工作,都在想你,怎么算清闲?你要说清闲,就应该是我待在你的床上,一辈子不下来,这才叫清闲。”   林笙被谢家乔这无耻论给惊到了,抬头瞪了他一眼,“谢家乔,你有没有发现你结婚后越来越不要脸?”   谢家乔故作沉思,“有吗?”   林笙咬了咬唇,狠狠掐了他的腰一下,“谢家乔!”   谢家乔笑着抓住她的手,“行了行了,我承认,确实是不要脸了一些,但是你没考虑过你自己的情况吗?如果不是你故意勾引我?不是你故意穿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是你问我要不要睡觉,我会这样吗?”   林笙:“……”   她气笑了,微微起身看着他,“谢家乔,你很无耻欸!”   “反正再无耻,也是你丈夫了。”谢家乔再次将林笙压下,“不介意再无耻一点。”   林笙:“……”   后来林笙深深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跟谢家乔谈无耻,谈对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   谢家乔回来的日子也不算多,大概三天就要走,时间宝贵,几乎都留给了孩子和林笙,他虽然嘴巴上说忘记孩子的存在,但实际上他比谁都要爱谢晟,知道他喝奶的温度,知道他换尿布的表情。   他是个合格的父亲。   可能也是源于,他小时候没有接受过父爱的缘故,所以就拼了命的想要补偿给谢晟。   林笙站在台阶上,看见谢家乔抱着小小的谢晟站在厨房里喂奶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谢家乔特别喜欢在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唱歌,但他唱的歌其实非常难听,他有缺点——五音不全。   这也是林笙在跟他结婚后才发现的。   那时候她才感叹,上天对人是公平的,这么好看的大帅哥,唱歌竟然如此难听,跟拉破嗓子没什么区别。   谢晟年纪也小,并不懂得反抗。   林笙是受不了,只要谢家乔唱歌,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太难听了。   但她也不好意思打破他的自信心,只能在他唱歌的时候躲远一些。   在谢家乔回来后第二天,网上的风评就开始转了,什么‘良心老板,被你们随便污蔑’,‘真实内情解剖’,之类的话题被顶上热搜。   林笙才发现有人在开始故意带风评,她瞥了一眼喂奶的谢家乔,觉得大概率是他做的,而紧跟着来的就是幕后黑手被曝光,牵扯出了许承月。   一条名为#某富二代妹妹复仇史#很快被霸屏。   里面详细的说明了许承月跟林笙之间的恩怨,也说明了许承月如何跟胡宇明勾结,胡宇明利用自身的人脉和权利打压林笙,包括林笙被网暴,都是胡宇明在背后操作。   这波反转,一下子将这个词条被顶到了最头条上。   无数网民下场,风评开始转向。   ——所以我说以后看一件事不能太早下定论,看吧,又反转了。   ——我跟她一个学校的,人家在学校挺好的,被你们说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有些人别太离谱,一张图片乱造谣,人家怎么得罪你们了?   ——看来以后不能乱说话,这风向转得太快了。   林笙随便翻了翻,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网络上的人就是这样,披着一张面具,谁都可以胡乱发言,谁知道今天夸她的,和那天骂她的是不是一波人。   她穿好衣服走到门外,下楼就看见谢家乔正在洗奶瓶,她走过去说:“我现在要去医院看一下那个受伤的员工,你在家?”   “我跟你一起去吧。”谢家乔洗完奶瓶放到一边,“你这事,应该我来做,你说你一个女孩,天天东奔西走的。”   结婚后,谢家乔也非常喜欢用‘女孩’来称呼林笙,她有些甜腻的靠近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导台,“谢家乔,你说,我这算是找老公当后台吗?”   谢家乔挑眉,“不算,你我本就是一体。”   林笙笑着往后走,“行,既然是一体,你得听我的,这事,我要自己做,你啊,在家好好带孩子吧,要不然将来孩子都不知道谁是他爸爸。”   林笙拎着包往门外走,谢家乔抱着谢晟站在里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我是你的父亲,只有我一个父亲。”   谢晟嘤嘤了几声,像是在回应他似的。   不过喝过奶,很快就在谢家乔的怀里沉沉睡去。   *   林笙赶到医院里,那些家属依旧在医院走廊里站着或者坐着,这两天唐煜一直在从中帮忙协调,这一家人的气焰总算是下来一些了,看见林笙时,也没有刚开始的那么大火气。   唐煜走到林笙,小声的交代了这两天的事。   “他怎么样?”   “反正手是肯定不行了,人保住了,现在就是赔偿问题。”唐煜努努嘴,“你看他们,全都待在这里,就等着你来,跟你索要天价赔偿,我是跟他们沟通过了,现在就说一条手臂要三百万。”   林笙拧眉,“三百万?”   唐煜:“这还是我沟通了很久的结果,一开始他们说要一千万,你说咱们按照合同走,就让医院来鉴定伤情,按照伤情的情况来定,顶多也就几十万。”   林笙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句,“走合同。”   两人回眸望去,就看见谢家乔握着拐杖站在身后,而他的身后是他的整个律师团队。   所有人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这,显得格外突兀,也显得十分严肃,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谢家乔这群人是不好应付的,站在走廊的那些人也生起了惶恐的情绪,后退了几步打量着他们。   受伤家属的父母走上前来,两人互相搀扶,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笙和谢家乔,“林,林老板,你可不能说话不做数,说好给几百万的。”   “就是啊,我儿可是没了一条胳膊,是在你工厂里没掉的,你得负责任。”   两人的态度之所以跟之前比起来天差地别,完全是因为这两天网络上的评论开始转风向了,他们家族里也有年轻人,会跟他们说网络上的事,他们心里清楚,如今的局势对他们而言不太有利,他们要在这种情况下夺得利益最大化,就要利用林笙的同情心。   林笙还没有开口说话,谢家乔就搂住她的细腰往身边一带,“钱,我们会给,但是合同怎么定的,就怎么走,伤情鉴定我们会找专门机构,你们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去找机构,总归按照机构给出的鉴定来付钱,最后我们也会按照员工福利,多加点钱给你们,如果这样,你们还不满意——”   他停顿一下,“那就打官司,我夫人脾气好,不太愿意跟你们走法律程序,但我是看不得她受欺负的,你们想利用她的同情心来讹诈她,那就别怪我用司法手段来对付你们,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考虑清楚来找我,别找我夫人。”   林笙站在谢家乔身边,微微仰头看着谢家乔。   她总算知道自己这个脾气是谁养成这样了,总是动不动就撒娇,动不动就作,都是谢家惯得。   好像潜意识里就有个声音,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不会离开。   谢家乔的气场太强大了,这是属于商场的谢家乔,浑身上下的矜贵和强势掠夺,无处不在,就连林笙都有些恐惧,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西装,低声说:“你别吓到他们。”   话音刚落下,那两人就急匆匆地说:“你,你们咋能这样呢,我儿可是没了一条手臂,一条手臂不得几百万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就我所知,工厂就有岗前培训,他懒懒散散不肯接受培训就算了,出事那天,他作为学徒应该要在旁边看着老师傅操作,他非得要跟老师傅逞口舌之快,说自己已经都会了,非要上手,这才弄出这件事来,我们工厂合同里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没有经过岗前培训的人,不能上岗工作,那么请问,当初保他完成上岗培训的人是谁?又是谁让他操作?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工厂也是要问责和赔偿的,网络上谣言四起,对我们工厂造成的困扰和经济损失,又该谁来承担?”   “若你们还没听懂,我换句话说,谁让他操作,谁让他过岗前培训,这个人,也应该出来承担责任。”   谢家乔的话,一下子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当初保这个员工过的人是个老员工,跟他还是亲戚关系,如果要将他供出来,不是等于将他扯下水么?一时之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林笙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小声地说:“你知道我工厂的事?”   “早知道了。”谢家乔在得知林笙出事后,早就派人回来调查过,事无巨细,只不过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才会让林笙一个人忙成这样。   他心里是有愧疚和不安的。   实际上工厂那点事,问一下老员工就好了,但林笙总想着,人家没了一条胳膊,又是老员工举荐,就想着能调解好就调解好,大家出来工作都不容易。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其中一个老员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夫妻俩的脸煞白无比,想张口说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女人突然痛哭流涕,“哎呀,我的儿啊,你真惨啊,一条手臂就这么没了……”   然后整个人瘫坐下来,开始痛哭。   林笙有些心疼的想去扶她,却被谢家乔牵着往门外走。   “笙笙,不该有的同情不要有。”谢家乔捏着她的手心,“走合同就行。”   林笙回眸看了一眼,看见好多人围上去将女人扶起来,她微微呼出一口浊气,“我突然发现,我永远都成为不了特别有钱的人。”   谢家乔轻笑,“你是说我没心没肺吗?”   “不是。”林笙感叹,“就是觉得,真正的有钱人,要抛弃的东西果然很多。”   她扭头看着他,心疼的说:“乔乔,你在那个家,过得很艰难吧?”   整个谢家以利益为主,谢家乔就算是谢家人,也不过是因为流着谢家的血罢了,真正说起来,维持整个谢家的不是血脉,而是利益,分割不开的利益。   谢家乔从一个普通家庭到这样的环境里,也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折磨。   林笙靠在他的肩膀上,“乔乔,你去谢家那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谢家乔顿了顿,“不太好,但也不太差,到一个新环境里,总归是小心翼翼。”   “辛苦你了。”   “不辛苦。”谢家乔看着她说,“你看咱们这个世界,许多普通人都是为了一日三餐在活着,可我们已经不需要为一日三餐所困扰,能做很多我们想做的事情,可能社会要的人本就是不同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本就凭本心而活,你觉得人性本恶,还是本善呢?”   林笙被他的问到,一时之间语噎。   “笙笙,要在让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关心别人,无论是别人,还是我,都不值得你付出生命。” 第47章   ◎我亦有蛰伏的毅力,等你离婚◎   林笙牵着谢家乔的手回到家中, 父母已经做好了饭菜,谢晟喝过奶就躺在旁边的摇篮里睡过去了,两人换下衣服走到餐桌坐下。   易芸红盛了一碗汤递给谢家乔,说道:“你看你, 太瘦了, 多吃点,补补身体。”   谢家乔笑着点头:“妈, 你也是, 多吃点。”   林笙夹起一块五花肉放进碗里, 咬掉瘦肉, 把肥肉自然的放进谢家乔的碗里, 林耀看了她一眼,微微拧眉,“你这孩子,怎么,怎么结婚了……还,还没改掉这吃一半, 吐一半的习惯啊?”   林笙以前在家时, 就特爱吃五花肉, 习惯就是, 只吃五花肉的瘦肉,若是单单炒瘦肉给她,她会觉得瘦肉太柴,五花肉的瘦肉则刚刚好。所以没有谢家乔之前, 吃肥肉这种事, 总是林耀来做。   林笙嚼着菜, 说道:“家乔喜欢吃肥肉, 还是我吃剩的,对吧?”   谢家乔轻笑,“嗯,对,我就爱吃她剩下的。”   听到他这话,林笙笑了笑,夹了他最爱吃的鱼肉放进他的碗里,嘟囔道:“乔乔,吃完饭陪我去个地方呗。”   他的时间宝贵,能在家里陪她,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谢家乔点头,“行,你想去哪儿?”   “吃完饭再说。”   谢家乔喜欢吃海鲜,所以每次回家,易芸红都会做上一大桌的海鲜大餐,每每这个时候林笙总是抱怨父母忘记了她,于是她吃了非常多的五花肉,把肥肉都给了谢家乔。   他倒是照单全收,把她吃剩的都吃了下去。   最后是林耀看不下去,斥责了她一句,林笙才靠在谢家乔的手臂上,嘟囔道:“哼,都偏心他。”   谢家乔揉了揉她的头顶,“还吃吗?”   “不吃了!咱们出去!”   林笙拉着谢家乔的手朝着门外走去,林耀跟易芸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说道:“这也就是家乔能忍她这个坏脾气,你说谁一天到晚吃别人剩下来的东西?”   “还不是你惯的?也得亏她是遇到家乔,换做是别人呐,这婚不如不结!”   *   林笙拉着谢家乔往前走,谢家乔握着拐杖走得很慢很慢,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爱意与温柔。   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林笙就搂住他的手臂,靠着他说:“乔乔,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说。”   “我昨天刷视频,看到有个视频说,说一对夫妻结婚久了就会腻味,爱情会变成亲情,我们结婚也一年多了,你对我有变成亲情吗?”   林笙婚后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问了他无数个问题,这样的问题,比之前那些什么‘男人可以坚持多久’之类的好多了。   他沉思片刻,目光望着远处飞过的一只鸟,指着它,“看见那只小鸟了吗?”   林笙顺着他的手望去,看见了一直往南飞的小黑翅鸟儿,她微微点头,“看见了。”   “如果我是它,我会一日三餐飞回家吃饭,可如果家里有我爱的人,我会穿越过无数山川大海,去寻觅她最喜欢吃的东西,不管多远,我都会给她叼回来。”   林笙唇角上扬,下巴靠着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摇摇晃晃,“那,这就是你的爱情观吗?”   “亲情会让我知道我的家在哪,爱情会让我知道,她在哪,哪就是家。”   林笙忍不住笑出声来,感叹于谢家乔甜言蜜语的威力,仿佛天地之大,只要有他,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能化作无穷的力量,变成坚不可摧的后盾,她知道,她这辈子会沦陷于他的爱,沉迷于他的惜。   只要有他。   只要有他……   绿灯到了,两人牵着手过马路,绕过石南街东路,就来到最新开发的小吃一条街。   谢家乔看到小吃一条街的时候,顿时就明白刚才在饭桌上为何林笙只吃菜,不吃饭,敢情是留着肚子来吃小吃。   林笙拉着谢家乔的手走进去,每个店面上都写着‘网红’两个大字,她拿出手机搜寻攻略,说道:“最近这个小吃一条街开始营业了,好多人打卡,喏,尤其是这个,超多人吃!我们也要去吃!”   林笙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有一个非常详细的探店图文,探的是一家冰淇淋店,唯一不同的是,这家的冰淇淋可以根据客户的喜好来定制,有人定制了非常可爱的图片,被放到网上,莫名其妙就火了。   林笙一直想着等谢家乔回国,就要带他来吃。   她总是对这样的小事特别的感兴趣。   谢家乔笑着说:“那你少吃点,别受凉了。”   “这不是还有你嘛。”林笙抓着他的手,“乔乔,你可是我的后盾呐,我有什么事,你是不是都得帮我?!”   谢家乔故作沉思,“嗯,帮你。”   “你怎么犹豫了呀?!”林笙不满足的说道,“你以前都不会犹豫的,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谢家乔又故作沉思,“这个嘛……”   “好啊你谢家乔!你还真不爱我了?!”   林笙的表情特别丰富,一会儿发怒,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委屈,水灵灵的眼睛里很快就染上一片湿濡的空气,看得谢家乔的心都快化了,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是在想,我对你的爱,要怎么形容呢?宇宙之大,都装不下我的爱呀,笙笙。”   林笙实际上非常满足于谢家乔说的每句情话,有些土、有些油,但是又让人觉得他非常认真,非常诚恳,她笑着戳了戳他的脸,“好吧,这次勉强让你过关,下一次你要是再犹豫,我就不理你!”   谢家乔喜欢她的每个小作的小细节,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搂着她往前行,来到那家网红店的时候,发现已经排起了两行的队伍。   林笙不由得感叹,网红果然就是网红啊,吃个冰淇淋都能吃出一种唐僧肉的感觉。   她噘着嘴说:“好长的队啊,我不想等,算了,不吃了。”   谢家乔看了一眼,队伍漫长的看不见尾,他抬起腕表看了会时间,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林笙点头,“好。”   从这条小吃街继续往下走,会进入有名的榕洲小桥,这条小桥贯穿着石南街东路和西路两岸的居民,旁边还种着许多的柳树,斑驳的光影从柳树上方投射下来时,颇有种江南烟雨朦胧的意境感。   沿着小桥继续往下走,就是通往二环北的贸易中心。   谢家乔领着她来到了一家五星级餐厅。   这一片地带,林笙很少来,所以并不了解。谢家乔进门后,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迎接,两人握手过后,男人领着谢家乔去后厨。   林笙则被另外一个服务员带到包厢里。   她百般无聊的坐在那里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想着谢家乔应该是跟友人聊天去了,所以并未在意。   大约十几分钟后,谢家乔端着盘子走进来,盘子里放着冰淇淋,但跟别的冰淇淋不一样,歪歪扭扭刻画着林笙的模样。   她看着那个冰淇淋,诧异的望着他,“你做的?”   “不就是一个形状吗?”谢家乔摸了摸她的头,“值得你这么唉声叹气?形状,我也会做。”   林笙也不是一定要吃那个冰淇淋,也不是因为形状感兴趣才想去,而是她想跟谢家乔一起去。   但是当她看见谢家乔那么努力的做出这个冰淇淋的时候,心里还是充满了无数的感动与开心,她拿起勺子把小人的头发舀了起来,然后放进嘴里品尝。   谢家乔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吃,笑着问:“好吃吗?”   “实话就是,一般,但是品相很好!”林笙笑着说,“乔乔,你又多了一个技术!将来你要是从INJ辞职,咱们可以去买冰淇淋!”   谢家乔被逗笑,“你说得对,到时候咱们得好好定个价,说不对将来能成就我们的冰淇淋帝国,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公司。”   林笙觉得开心的点在于,无论她说什么,谢家乔给的回应永远是最戳她心窝的,哪怕她只是想吃一个小小的冰淇淋,他都会尽力的满足她。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感叹,“你说等晟儿长大时,咱们会在哪啊?”   谢家乔顺着她的视线往出去,窗外景色如春,他缓缓开口,“你在哪,我就在哪。”   *   谢家乔要出国了,出国前将林笙工厂里的那些事都处理好,对方按照医院给的鉴定,最终赔偿了将近一百万。本来价格没有这么高,是林笙见那孩子确实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一条手臂,所以多给了些。   跟他们谈妥后,又去有关部门交了罚款,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她早已经筋疲力尽。   回到家时,看着谢晟躺在小小的婴儿床里睡觉,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睡觉的容颜拍下来,发送给了谢家乔。   谢家乔:【好可爱。】   林笙:【你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谢家乔:【对,是我家笙笙生的。】   林笙笑得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这次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谢家乔:【不清楚,可能一个月?】   林笙:【{生气}】   谢家乔:【不生气不生气,我尽量做完工作早点回去陪你们。】   林笙:【乔乔,你在外面要恪守本分,不能因为别的女人漂亮就心动哦。】   谢家乔:【{微笑}可是在我眼里,谁都没有你漂亮啊。】   林笙:【我也是,谢家乔宇宙第一帅!】   谢家乔:【谢谢夫人。】   林笙会莫名因为谢家乔喊她‘夫人’,或者‘太太’而止不住脸红心跳,总觉得他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完完全全属于他了,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谁也没办法分开他们。   分别无疑是痛苦的,即便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分别,每回与谢家乔分开,她都觉得很难过。   她突然想到她怀孕的那一年里,谢家乔无时无刻不陪在她的身边,是不是要再有一个孩子,他就能够一直陪着她呢?   谢家乔不在的日子里,每一天都过得很漫长,林笙在医院和工厂之间来回跑,因为员工发生这样的事,她的工厂也被闭厂半个月整顿,有个别老员工为此愤愤不平,与之前保那个受伤员工的老员工吵了起来。   林笙就开始在两方协调,忙得很。   唯一有喘息的机会,她就会立刻给谢家乔发信息。   但很多时候,她给他发信息,他已经睡着了,而他醒来给她发信息时,她也正在入睡。   谢家乔对林笙的思念,只增不减,很多时候只能靠着看她的照片来度过漫漫长夜。   今日非常重要的会议,主要是讨论投资涸宇公司的细节,前期的部分,谢家乔带着团队已经去谈得差不多了,只是在细节方面与公司内部的团队有不同的意见。   跟了谢家乔许多年的同事认为涸宇的吃相很难看,想用百分之20%的股份来换他们一百个亿的投资,并且还信誓旦旦的承诺在三年内会回本,别说涸宇那边的能力如何,就单单说这三年回本一百个亿是很困难的。   他要是大公司也就算了,但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要一百亿的投资,跟死乞白赖的要有什么不同?   谢家乔却持反对意见,他在风投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传奇的事情发生不少,不是次次都是靠着直觉和运气,他认真考量过涸宇,并且实地勘察过,涸宇的凝聚力超乎所有人想象,并且在每年的数据报表里,一直是呈上升式发展,能把一个这么小的公司运营得这般好,这个老板不简单。   双方僵持不下,最终谢家乔还是决定带着团队再做一次考量,再来讨论该不该投。   双方小组散会后,谢家乔握着拐杖走出会议室,刚走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句,“家乔。”   谢家乔回眸望去,就看见白颖之站在身后。   他冲着她礼貌微笑,“你怎么来了?”   “难得你在美国,不来见见你,岂不损失?”白颖之走到他身边,“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吧?”   “嗯,还不错。”   “我刚从谢叔叔家里出来,他让我给你带点家里做的餐食,说你老是忘记吃东西。”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自从谢家乔跟林笙结婚后,与白颖之的联系就少了很多,他在刻意回避她,但双方的利益往来却不能回避,白家今年年初就跟INJ有深度合作,简而言之,谢家乔就算不想见到白颖之,也没办法不见。   走到办公室后,谢家乔坐到沙发上,将拐杖放到一边,“我爸还在家呢,他没来公司?”   “你跟谢叔叔真是父子吗?”白颖之忍不住笑道,“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啊,一直在家。”   谢家乔一愣,尴尬的点头,“我一直住在我自己的别墅里,我爸工作挺忙的,以为他在公司。”   “行了,别说了,吃点东西吧,看你这样就是什么都没吃。”   白颖之打开了面前的保温盒,里面赫然是谢家老宅里那些厨师做的糕点,谢家乔很喜欢那些老厨师做的蝴蝶酥,总觉得跟外面做的口味不太一样,尝起来不算太甜,但味道很酥脆。   谢家乔那起一块放进嘴里,稍作品尝后微微点头,“味道不错。”   吃了一口就放下,“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不用,今天事情不多。”   谢家乔点了点头,就再也无言,他与白颖之的关系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合作伙伴来得更加贴切一些,在讨论工作的时候,他们无话不谈,但是离开工作,他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想跟她说。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下来,白颖之开始没话找话,问他一些日常的问题,比如喜欢吃哪家的饭菜,或者国内有什么好玩的景点,谢家乔就跟背公事似的,一五一十回答她。   聊到最后,白颖之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慢慢站起身来,“那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谢家乔微微松了口气,“行,那我不送你了。”   “好,再见。”   “再见。”   目送白颖之离开后,谢家乔松了口气,微微解开领带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林笙发信息。   【笙笙,我今天吃到家里做的蝴蝶酥了,下次回国,我一定多带些给你吃。】   因为时差问题,林笙这会还没醒,但阻止不了谢家乔的分享欲,他将蝴蝶酥的照片拍了好几张,再一一给林笙发送过去。   等发送完,他才将手机放到一边,躺在沙发上休息。   长时间的疲劳让谢家乔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就陷入深度睡眠。   他并不知道,在他进入睡眠之后,白颖之又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谢家乔俊美的侧脸,她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微微俯下身,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唇时,又微微停下来,看着他的容颜,低声说:“你为她等了那么多年,等到她离婚,我亦有蛰伏的毅力,等你离婚。”   说完,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谢家乔睡觉的照片,再将他的手腕部的部分放大,只余下他骨节分明的手和银色腕表后,换成了自己的头像。 第48章   ◎这个社会身败名裂的感受,很不好受的◎   谢家乔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跟着母亲四处流浪,在目睹母亲为生活一次次折腰,内心仿佛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股力量在趋势着他做出一些并不符合年纪的事。   小时候不敢还手打人, 在梦里就尽情的用武力来解决所有的困扰和麻烦,小时候没东西吃, 那就去偷, 去抢, 在梦里做尽了一切的坏事, 直到他遇见了林笙, 他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手里还捧着刚偷来的吃食,望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笑得十分灿烂的女孩。   可是,她不是他的妻子吗?   为什么在这一刻, 他觉得自己离她好远, 好远。   他被吓醒了, 猛地睁开双眼, 满头冷汗的看着天花板,入眼的便是熟悉的办公室场景,他艰难的扭动了一下脖子,才看清四周的白色, 棕色的书柜和书桌, 黑色的地板, 浅灰色的地毯配合着同款沙发。   他缓缓的坐了起来,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拿出手机发现林笙还是没有给他回信息,他失落的把手机放回去,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他对林笙的爱,有点太满,太多了。   有的时候,他十分克制自己的爱意,生怕吓到她。   但是这样没她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谢家乔起身走到桌前看了一下日程表,发现下午没事,于是他订了一张最快回榕洲的机票。   于第二天的凌晨回到国内。   而林笙一大早,就被许承洲的电话吵醒,他说有事找她,很急。   林笙说既然急就干脆来她家,她才刚睡醒,不想动。   大约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敲门声。   她穿着睡衣打开了大门,就看见许承洲站在门外。   彼时的天还不算很亮,大家也都在沉睡,少有路人出来晨跑会路过,但依旧很冷清,林笙稍微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拧眉道:“什么事这么着急?非得这个时候来找我?”   许承洲看着林笙的模样,千言万语汇集在心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还有大半辈子的时候来等她。   他想说,他真的很爱她。   可是为什么时间一点点从指缝溜走,她对他的爱,也逐渐消失不见?即便他再努力,做再多的事,都得不到她一丝的回应?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明白自己挽回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凝望着她的脸,缓缓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来跟你做个短暂的告别。”   林笙拧眉,“你要去哪?”   “小月她精神状态很差,前天有跳楼的行为,把我爸妈吓坏了,所以我决定带她出国好好治疗,如果没有把她这个性子掰正,我这个哥哥也就白做了。”   自从那天的事情结束后,许承月一个人在家里发疯般的砸了很多东西,她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不要她,可是等啊等的,就是等不来父母的身影。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看着整个空荡荡的家,许承月心里第一次有了恐慌、害怕的念头,她不断的给父母的电话,不断喊着自己害怕,但是父母都没有接她的信息。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伤透了父母的心。   他们,真的不要她了。   于是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后,她毅然决然的走上天台,最终是被隔壁邻居看见,打给了许承洲,这才将她救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许承月的情绪依旧很不稳定,发狂似的大喊,甚至像小时候那样,哭着找爸妈要糖吃。   好像这样就能换来父母的疼惜与怜爱。   “挺好的。”林笙犹豫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你好好的纠正她,将来她会感谢你的。”   实际上对于许承洲,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复杂又矛盾,复杂于他们的婚姻曾处在一个并不健康和美好的环境里,她日也备受折磨,想着逃离、又想着能有一丝希望,矛盾于他后来的付出,确实费心费力,为她解决了非常多的困境。   她感恩他,但是却不爱他。   这种情绪的交织下,令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能是这么浅浅的一句。   四月的天,不算热,许承洲还穿着一件略有些厚的外套,他凝望着林笙的脸,缓缓开口:“你看,我要走了,你也是这样平静,没有一点悲伤和难过,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是真的有报应存在的,之前我对你做得一切,如今都一一回报在我身上,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你要更痛苦。”   他看着她跟别人结婚,看着她生下别人的孩子,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我没有报复你,是你自己没有放过自己。”林笙叹了口气,“我放过我自己,所以我才没有那么痛苦。”   “我这一走,大概率几年不会回来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凝望她,“所以能抱抱我吗?林笙,最后一次。”   他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也知道她会说什么,大概率就是‘不行’‘不可以’‘不能’。   所以,他没有在她的回应下,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就像他们结婚时,她曾多次想要拥抱他,却被他狠狠推开的模样,他用尽全力的拥抱她,生怕被她推开。   林笙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给吓到了,拼命的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开。   而许承洲疯狂汲取着林笙那股熟悉的香味,心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一点点的坠入无边的境地,再无生还的可能。   林笙被他抱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奋力的去推搡,终于在下一秒推开他。   许承洲往后退了几步,默默的看着她的模样,唇角上扬,“林笙,等我回来,终归是你我没死,我就不会放手。”   林笙气喘吁吁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在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时,他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苍凉,林笙目送他离去,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缓缓转身进门,关上门后走上楼,在走到楼梯拐角时,突然生出几丝的惆怅。   以前她老想着说,为他人多付出些,终归是有回报的,如今想来,这样的付出既是伤害自己,对对方来说,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困扰呢?只希望许承洲这一去,能够瓦解那些不甘。   她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打算再好好补个回笼觉,可是刚要关门,一股强大的力量就闯了进来。   紧跟着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门上。   她尖呼的望去,就看见谢家乔出现在眼前,眼底有青痕,下巴也冒出了些许的清渣,一看就是熬夜没睡觉,状态并不好,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远在国外的谢家乔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可是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似乎无声的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刚想张嘴说话,就被他封上。   双手无助的搭落在他的肩膀上,却被他握住,手指慢慢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她感受到他的炽热,感受到他的温度,呜咽道:“乔,乔乔……你无(做)时(什)么。”   “林笙,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你做死。”谢家乔咬着牙说,“这样你就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谁也觊觎不了你。”   林笙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抱到了床边,他走得很慢,因为脚的缘故,他抱她总是不太顺利,可这一次好像是生气了,抱着她走得特别快,很快就走到床边。   林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家乔抓住脚踝,猛地往身边一拉,整个人就猝不及防的撞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间,林笙看见了谢家乔那赤红的双眼,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乔乔,真是你啊,你回来了?”   谢家乔又封住她的嘴,一边啃咬,一边问她,“刚才是你主动抱他,还是他抱你?嗯?”   谢家乔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林笙跟许承洲拥抱,不知道起因经过,但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等许承洲离开才敢上来找林笙,有的时候他都佩服自己这‘窝囊气’,怎么就没胆量上来跟许承洲打一顿呢?   大概是潜意识里很清楚,他跟林笙的这段婚姻,是他等来的,是他趁虚而入。   林笙一开始真正爱的人,是许承洲啊……   所以她愿意、她喜欢,他是没有胆量去打许承洲的,他害怕她不高兴、害怕她会生气,更害怕她会离开他。   林笙被他亲得头脑缺氧,含糊不清的回答,“你,你……是,他,是他……你先别亲了!”   谢家乔微微拉开于她的距离,看着她泛红的脸,第一次发怒,第一次咬牙切齿,“我非要亲!我就要亲得你全身都是我的印记!”   “啊,乔乔!”   林笙小声尖呼了一下,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但她的力量怎能是推开谢家乔?   *   林笙醒来时,谢家乔已经走了,她昏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才醒,看着窗外的夕阳,她都有些怀疑早上经历的事是真还是假。   直到掀开被子看见身上的痕迹时,她才相信谢家乔是真回来了。   她起身走进淋浴间里沐浴,大约半个小时后有气无力的走出来,趴倒在床上,拿出手机就看见谢家乔给她发了个信息:【抱歉,笙笙。】   林笙气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提起裤子就走人,当她是什么?事后来一句抱歉就可以了吗?   林笙怒骂了好几句‘谢家乔混蛋’,才穿好衣服下楼。   易芸红正抱着谢晟在看电视,看见林笙的身影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她略微咳嗽一下,说道:“家乔走了?”   林笙点头,有气无力,“走了。”   “以后你们动静小点,咱们这房子也就这么点大,你说你们……”   易芸红没再说下去,但那个意思很明白了——他们早上动静太大。   端看林笙这会哑掉的嗓音就可以明白早上的战况有多惨烈。   林笙脸红得不行,讷讷地说:“哦,我,我去找橙子有点事,晚饭我不吃了。”   说完就拎着包往门外走。   走到门外时还差点摔倒,只因大腿受了伤,她望着远处,又骂了一句‘谢家乔混蛋’。   实际上她没有任何事找叶橙,只不过不想与母亲进行那尴尬的话题,所以随便扯了个理由跑出来,如今出来了,才发觉没地方可去,工厂也被停业整顿,想了想,也确实有一阵没去找叶橙,于是开了车去了花店。   到了花店后,大陈跟小程看见她,都热情的上来迎接,七嘴八舌的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笙笑着回答还不错,然后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几个新来的新人以外,并未发现叶橙的身影。   “叶橙人呢?”   大陈跟小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小声地说:“橙子姐好几天没来了,之前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要请假几天。”   大陈跟小程如今在花店干了那么久,对流程和突发事件也十分熟悉,哪怕叶橙不在店里,她们也能自如的应对所有事。   林笙得知情况后,就准备去叶橙的家里找她。   刚走出店门,谢家乔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笙看了一眼后,直接挂断。   哼,提起裤子不认人,任凭她怎么求饶,他都不肯停下的人,这会有什么资格求她原谅!高低得晾他一会!   林笙开着车直接去了叶橙家中,谁知道刚到叶橙家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你跟我们舒译到底干了什么事,心里应该明白吧?舒译他是有家室的人,你如果要做小三,我不介意让你这小三做得更响亮些,如果你是想要钱,尽管提。”   “行啊,给个几亿呗,给我几亿我就离开舒译。”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叶橙,花店经营不容易,你的父母也很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好好考虑清楚,到底是舒译更重要,还是你自己更重要,在这个社会身败名裂的感受,很不好受的。” 第49章   ◎如果家乔特别忙,你又找不到他,可以找我◎   此后里面一片静寂, 再无更多的声音传来,直至听到了脚步声,林笙才快速的躲到转角处,看着一个身穿名牌的中年妇女走进电梯, 她才走出来, 望着紧闭的电梯门出神。   良久,听到身后传来叶橙的声音, 她才回神走回去。   叶橙坐在屋内的地上, 手里拿着一份不知名的文件, 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 周围摆放着各种酒瓶, 显得落寞又孤寂,她双手攥着那份文件,咬牙切齿地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笙见状,赶紧走到她的身边蹲下,问道:“橙子,怎么了?”   叶橙慢慢抬头看着林笙, 双眼很快染上了一片湿濡的氤氲, 嘴唇嗫嚅:“笙笙, 笙笙……”   说完, 就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哭着说:“我什么都没做,是舒译来我店里,我们多聊了会天, 你知道的, 我不会没底线到这种地步!”   林笙这阵子在厂子的事情里来回奔波, 很少关心叶橙, 才知道她这些日子受尽了委屈。   前一阵舒译来她花店买花,因触景生情便与她多聊了一些,熟料被人拍到照片,传到了舒母的耳里,便以为叶橙故意勾引,舒译才会跟陈霜的婚姻才会这般的失败。   从叶橙的嘴里得知,陈霜跟舒译的婚后生活并不好,陈霜大小姐脾气,遇见不顺心的事就拿舒译出气,夫妻俩平日里没少吵架,听说结婚到现在,两人都未曾同房过。   陈霜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她叔叔家里跑,根本不住舒译的家里。   “陈霜根本不喜欢舒译,她跟舒译说过,这场婚礼是两家的压力胁迫她,逼迫她,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未插足过他们之间,他们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林笙见叶橙情绪激动,便轻声安慰她,随后拿起她手里的那份文件,竟然是一份要回收她花店的合同,舒母买通了花店店铺的老板,要求在短时间内回收店铺,差价由她来出,可开过花店都知道,花店短时间内关门,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想象。   首先是她们早前跟花农们签订过的合同,按年签,是没法退的,另外就是若要寻找别的店面,短时间内也是找不到的,合同里给叶橙搬店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周,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林笙握紧那份合同,咬着牙说:“我去找她,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实在不行咱们跟她打官司!钱我出了!就是这口恶气咱们不能不出!”   叶橙紧紧抱着她,哭着说:“可是我们要真这样做,舒译怎么办?他会很为难的。”   叶橙曾是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在她深陷泥沼的时候,叶橙会一口一个‘他配不上你’来安慰她,如今她深陷其中,竟然也会变得这般的自卑敏感,唯唯诺诺,舒母已经将她欺负到这个份上,她却还在考虑舒译的感受。   林笙赫然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傻。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橙,只是抱住她,企图给她一些温暖,低声说:“橙子,你听我说,如果舒译真的有那么喜欢你,他不会看着你被人受欺负,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吗?真正爱一个人,会甘愿付出所有,不然,就是不爱。”   叶橙紧紧抱着她,痛哭着。   她未并回答,但是沉默,似乎也是一种变相的回答。   等叶橙情绪安定下来后,林笙又陪了她许久,等她睡着后,她才起身离开。   叶橙似乎熬了很久的夜,没说几句话就昏睡过去,能看得出这阵子受了很多煎熬。   林笙蹑手蹑脚的离开,等她走后,谢家乔的电话又再次响起。   此时的谢家乔正在转机,他站在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如墨的双眼仿佛要跟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音乐声,心乱得很。   他是第一次那么狠、那么不顾她的感受,任凭她求饶、哭喊,都没有安慰一句。   仿佛在那个时候,他所有的情绪被抛之脑后,化作一只没有感情的野兽,一心只想着将她吞噬殆尽,只有她被他吃进肚子里,才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而等他这样的情绪逐渐消失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尤其是看见林笙满身的痕迹,他懦弱的选择了离开,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听到她说的那些让他难过的话。   ——我喜欢许承洲,我真心爱过他。   或者是。   ——我好像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喜欢。   无论是哪种回答他都没办法接受。   可是他也不愿意用冷暴力来对待她,她是他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再害怕、再恐惧,也想求得她的原谅。   电话一直在响,始终无人接听。   他有些失落的准备挂断,但就在电话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林笙接听了。   但她没说话,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只有偶尔加重的呼吸声传递着讯息,林笙握着电话,咬着唇说:“怎么不说话?不是要道歉么?”   谢家乔微微滚动喉结,轻轻‘嗯’了一声,很自然的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林笙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是愤怒,并不是生气,她愤怒他回来,就是为了发泄,愤怒他跑到家里,不跟她说一句话,就疯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顾她的感受,不顾她的心情。   醒来后更是什么都没留下,提起裤子就走人。   她怒他这么不知怜惜,怒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对不起说得很轻松,早上我求了你多少次?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还有我多想你吗?   可后面那句话,林笙没说出来,她满腹的委屈和思念,都被谢家乔给压了下去,只剩下愤怒。   谢家乔握紧手机,缓缓开口,“我——”   他垂下眼眸,满脑子却都是林笙跟许承洲拥抱的画面,他微微哽咽,“是我弄疼你了,你别生气。”   “那你跟我说,你这次回来做什么?是不是只是来找我发泄?”   林笙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下来了,因为她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她想听他说‘我想你’,想听他说‘我回来是为了见你,是因为想你’。   可是今天谢家乔好像并不能理解林笙,只听出她话语里的怒气,他保持着沉默,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问她,“笙笙,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曾有过那么一丝后悔吗?有没有觉得当初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一直缠着你,我做了很多关心你的事,你又善良不知道如何拒绝——”   他小心翼翼,“有吗?”   林笙被他这些话问得胸腔嗡震,脑子也跟被狠狠的敲了一棍,闷响得厉害,他们结婚一年了,谢家乔居然在质疑她对他的感情?质疑她是因为空虚、因为他对她好,所以才选择跟他在一起吗?   他这样的问,岂不是质疑她所有付出的感情?   林笙被气得胸口起伏波动极大,她握着手机,“谢家乔,你不觉得你问这样的问题很可笑吗?如果你这般质疑我,那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正因为我质疑,所以我才要娶你,至少在你没想清楚之前,我还可以把你握在我的手心里。”他有些颓废的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好像我手里能困住你的,只有婚姻。”   林笙被他这番话说得脑子一片空白,巨大的情绪海浪朝着她汹涌的翻腾过来,猝不及防的打在她的脸上,令她有些无法呼吸,电话那头传来了登机的广播,谢家乔缓缓站起身来,低声说:“笙笙,你觉得我手里有什么筹码可以留住你吗?换而言之,如果你现在要跟我离婚,我又该怎么挽留你呢?”   说完这句话,又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我登机了,到了再跟你说。”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笙听着盲音传来,右手慢慢的放下了手机,看着黑掉的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一直向谢家乔索取感情,他毫无保留的付出,成了她最坚强后盾,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谢家乔都不会离开她。   因为他的爱,实在是太满,太多。   多得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是如何爱她的。   也因这般,她忘记了谢家乔也是需要爱的。   再细细的往回推,谢家乔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反常的举动,大概是因为看见了她跟许承洲拥抱吧?所以才会这般发狂。   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感情里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她仗着他给的爱,肆无忌惮的伤害他。   林笙突然有些后悔、难过,不该将话说得这般难听,她比谁都清楚,谢家乔与她结婚当天,他有多高兴,有多激动。   她买了一张最快去美国的机票,赶赴机场就登机。   大约第二天的下午,林笙抵达美国,她按照之前的记忆,打车去了INJ集团,刚到公司大门就看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白颖之,结婚后,谢家乔有跟她提过,白颖之跟INJ公司一直有密切合作。   所以常碰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笙见到她,还是礼貌性的微笑点头,“好久不见白小姐。”   白颖之看到林笙出现,颇有些意外,“欸,林小姐,你怎么在这,是来找家乔吗?”   白颖之没用‘谢太太’来称呼她,而是用‘林小姐’,让林笙有些不太舒服,毕竟她心里清楚白颖之跟谢家乔的过去,要是没她插手,白颖之这会该是谢家乔的太太。   她这个位置,也该是白颖之来坐的。   “嗯,对,来找他。”   “可他不在这啊,他去苏黎世了,你不知道吗?”   林笙颇有些意外,“可是之前——”   谢家乔之前明明跟她说,他这一阵都要在美国的,怎么又去苏黎世了?   白颖之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你上楼看一看他在不在办公室吧,他办公室在四十九楼A10——”   她沉默了一下,“要不我带你去得了,你都没来过INJ,万一前台不认识你,不让你进去也挺麻烦的。”   本来是挺正常的话,但因为白颖之曾经是谢家乔的联姻对象,林笙总是觉得她对她有些敌意。   她只能将这一切压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假象,然后道谢。   白颖之领着她往里走,用员工卡刷了专属电梯后,跟她一起进入了电梯。   两人皆是无言。   林笙更是看着一层层往上的层楼数,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她与白颖之之间,实在没有太多话题。   突然,白颖之拿出手机,“林小姐,我们好像还没有加微信哦?不如加一下,如果家乔特别忙,你又找不到他,可以找我。”   林笙本不想加,但看见她已经拿出二维码了,也就硬着头皮扫了扫。   结果一扫过来,就看见那个男性标志的微信头像。   百达翡丽金色机械腕表,谢家乔常戴的一款。 第50章   ◎乔乔,我好想你啊,我不想跟你生气,不想跟你吵架了◎   林笙默不作声的通过了白颖之的好友申请, 淡淡的回,“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乔乔去哪都会跟我说的,只是今天有些例外, 他太着急, 没来得及跟我说而已。”   白颖之唇角上扬,透过电梯的反光能够很清楚的看见林笙的面部表情, 她在大集团里工作, 从小到大见识了不少的人, 像林笙这样简单的女人, 她见过太多。   欲盖弥彰。   她笑着说:“嗯, 你说得对,我这不是担心你找不到他吗?毕竟很多时候,我都陪着他。”   林笙不再说话了,她现在可以非常清楚的感受到白颖之身上那股敌意,谢家乔是她的丈夫,她当着她的面说与谢家乔在一起的时候比她更多, 这不是故意在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么?   她看着渐渐上升的层楼数, 面无表情, “乔乔这个人在工作和对待感情不同, 在工作上他很认真,但在感情里,他只会对自己的妻子认真,如果他让你感觉到他很认真的在对你, 说明你在工作上对他的帮助还是非常大的, 所以——”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了。   林笙扭头看着她, “谢谢你一直帮助乔乔,我们夫妻都很欢迎你来家里玩。”   白颖之看着林笙,唇角上扬,“一定。”   林笙踩着平底鞋走了出去,一出门的右手边就是谢家乔的办公室,她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是谢家乔拍过无数次照片给她看过,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就是一个将近一百平的独立办公室,全采用暗色系,宽阔的视野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办公桌前面就是会客的地方,摆放着沙发和茶几。   谢家乔甚至还遗落了几分文件在茶几上,没来得及收拾,因为不是重要文件,所以就一直摆放着。   林笙环顾四周,确实是没有见到谢家乔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谢家乔的电话,无人接听。   白颖之走进来,看着林笙的背影,“林小姐难得到美国,晚上就回老宅吃顿饭吧,谢叔叔生病了。”   林笙听到这话微微拧眉,她并不知道谢家乔跟谢泰初之间发生的事,就连当初谢泰初同意他们结婚,并且婚后确实没有骚扰她这一点,她都感到非常意外,不知道父子两人达成怎样的承诺,会让谢泰初这般恪守本分。   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她跟谢家乔顺利结婚了。   如果谢家乔在场,她可以去见谢泰初,可问题是,谢家乔并不在这,她不想去见一个曾经想要侵犯她的人。   林笙正想开口拒绝,电话就响起来了,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谢泰初的来电。   他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的时候,林笙都觉得手心在发烫。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的出现在眼前,她的手开始有些颤抖,眼前的事物在晃动着,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才按下了接听键。   谢泰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林笙,你在美国啊?”   林笙刚到美国,谁也没有联系,只见到了白颖之,除了她告诉谢泰初外,没有其他人。   她微微点头,“嗯,刚到。”   “那我叫司机去接你,晚上来家里吃饭,家乔去出差了,没那么快回来,这几天就先住老宅吧。”   林笙张着嘴,正想拒绝,谢泰初又说:“难得来美国,我让家里多做点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笙要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更何况她跟谢家乔结婚后,从来没有来过老宅看过谢泰初跟方韵二人,从伦理上来说,她确实是不太‘孝敬’长辈的。   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   挂断电话后,白颖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谢叔叔是不是说等会儿会有司机来接你,那我顺道一起去好了。“   林笙慢慢扭头看着白颖之,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   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在无声的空气中捕捉到最细微的变化,例如那恨意、敌意、和取而代之的得意。   *   很快,谢泰初的司机到了INJ,并且上楼请林笙下楼。   林笙跟白颖之一道下了楼,坐上了车直接回到谢泰初的家,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老宅。   这个家,林笙之前来过一次,但是却成了她一生的噩梦,她光着身子躲在那个狭小的衣柜里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奢侈,她只能不断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跟粉尘一样漂浮在空中,才能躲过谢泰初的目光。   而如今,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泳池,她的眼睛突然有些泛花,模糊得看不清道路。   耳边传来佣人的声音,大致就是,林小姐,这边走,别走岔道了。   林笙仿佛化作一只看不清路的蝴蝶,在偌大的庄园里失去了方向,只能盲目的跟着佣人往前走。   走进大厅里,便看见谢泰初跟方韵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周围奢华的装饰与不同于普通人的气场,都在无声的告诉她,这是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那么普通、那么简单,与这些常年出入上流社会场所、从小就受国际文化熏陶的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又想起方韵说的那些话——INJ作为全球知名企业,你嫁给谢家乔,你就会成为无数人的焦点,你的学识跟见识跟不上,会让你在各大场合出丑,到时候你与他的感情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多久?   大厅里摆放着一个古典的金色留声机,磁盘缓缓转动,播放着上个世纪古典乐曲,隐约彻响在整个大厅,悠扬的旋律如丝滑的绸缎,沉寂的铺盖在每一寸。   白颖之率先走到谢泰初的身边坐下,喊道:“谢叔叔,你不是生病么?怎么还喝酒啊?”   谢泰初扭头看了一眼白颖之,笑着说:“小颖也来了。”   “是啊,你说去公司也看不见你,只能来老宅见你咯。”   白颖之与谢泰初相处的氛围十分自然和融洽,旁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父女,谢泰初眼里流露出来的关爱,并非虚假,就连站在一旁的林笙都能真切感觉到。   她默默的望着他们,连一句插嘴的话都开不了口。   谢泰初目光流转,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林笙,立刻推开了白颖之走到她跟前。   林笙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谢泰初见状便不再往前,温柔的说道:“来了,路上辛不辛苦,要不要上楼休息?”   “谢谢,爸。”她有些生硬的喊道,“家乔不在这么?他去哪儿出差了?”   谢泰初微微拧眉,思索了片刻,“那我还真不知道,他的事情多了去了,一般只有他的助理能够清楚,你也知道我管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在公司里,我跟他不是一个管辖部门的。”   林笙点头,“那行,谢谢爸了,等会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谢泰初察觉出一丝别样的气息,小心翼翼,“你们吵架了?”   林笙不好意思的垂眸,“也不是,就是——”   “夫妻吵架很正常的。”谢泰初唇角上扬,“要是不吵架,那才奇怪呢,就算是跟自己父母在一起,也会吵架,对吗?”   谢泰初的开导让林笙颇有些意外,她点头,“嗯,谢谢爸,我知道的。”   “行了,我看你舟车劳顿也挺累的,我让人带你去楼上好好休息,我去给家乔打电话,他要是知道你来这,肯定很开心。”   说完,他便冲着旁边的佣人使了使眼色,那佣人很快就走了上来,领着林笙往楼上走。   林笙道谢完后就跟着那佣人往楼上走。   走到台阶一半的位置,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楼下的谢泰初,他已经走回到沙发的位置坐下,与周围的好友继续聊天,言行举止中无不透露着上流社会的奢贵与优雅。   再回首,偌大的别墅,竟然有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孤独感,明明这么大,这么多人。   她的房间在二楼左拐第一间,是当初谢泰初给谢家乔和她准备的婚房,但是谢家乔以她怀孕为由,没有选择回家住过,这个房间也就一直空着。   佣人领着她走进去后,跟她交代了屋内的设施如何使用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是中式古典风格,在套内间里有个小型书房,以一个水墨画的翡翠屏风作为隔断,再将书房内的书架以延伸做了出来,形成非常完美的整体设计。她坐到床上,再次拨通谢家乔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翻开微信界面,给他留言,【乔乔……你看到回我呀,我来美国了,在老宅,你在哪呢?】   微信页面还保留着他们之前的聊天。   往上翻便是谢家乔的回复:【笙笙,带宝宝累不累?在做什么?】   林笙:【你猜?】   谢家乔:【我猜你一定躺着,看着窗外,吃着小零食,然后在想我。】   林笙:【谢家乔!你偷窥我!】   谢家乔:【小笨蛋,你每天下午都是这样过的,除非你在工厂。】   林笙脸一红,才发现谢家乔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往事的恩爱历历在目,谢家乔的宠爱也都在眼前回荡着,他是个能做就不会说的人,在他们结婚后的日子里,做了无数的关心她的事,可她呢?仗着他的宠爱、仗着他的关心,从未同等的回报他。   【乔乔,你看见回我一下好不好?】   随后,她关掉手机,躺在床上沉睡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笙隐约听到有谁在耳边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她有些无法入眠。   她缓缓睁开双眼,摸黑走到门口,刚打开一条门缝,就看见方韵从走廊的尽头走来,她穿着浅红色的丝绸睡衣,右手托了托刚做好的发型,慢慢悠悠的走来,嘴里说道:“颖之睡哪呢?”   “白小姐睡楼上。”   “你说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来我们家里就这般委屈,明明二楼的房间更大更舒适,泰初却不肯给她住。”   “这不是林小姐回来了么?要是林小姐没回来,白小姐肯定是睡那屋的。”   话音落下,方韵的眼睛就猛地朝着林笙的卧室看了过来,吓得林笙赶紧关上门,整个后背抵着门,不敢喘息。   这个家,她陌生、恐惧、害怕,哪怕是谢家乔的父母,她都觉得跟陌生人一般,无法适从。   门外,方韵看着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口:“泰初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么,就算她不回来,那屋也不见得会给颖之住,哦对了,她还没吃晚饭呢,你送点饭到她的房间里,别说我这个做继母虐待她,来家里连口饭都不给吃。”   “是。”   林笙进屋后就一直在睡,吃晚餐的时候,谢泰初就叫人进来看过,见林笙在睡觉,也就没有吵醒她。   而林笙不知道的是,在整个谢家,礼仪是非常重要的事,哪怕你不饿,你不愿意吃饭,到了饭点也得老老实实坐到饭桌上吃几口,谢泰初对林笙的包容,跟对谢家乔一样的纵容。   方韵隐约感觉到,林笙的到来,恐怕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她穿着睡衣走下楼,见谢泰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喊道:“泰初,该睡了。”   谢泰初看着电视,轻轻‘嗯’了一声,“林笙睡醒没?”   “还没呢。”听谢泰初提起林笙,方韵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稍微坐正了身体,说道,“他们夫妻俩一向是跟我们不往来的,今天出了奇了,她居然会来美国,你说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谢泰初没有回应。   方韵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想参与小辈之间的事,但是你也看见了,家乔跟林笙结婚这一年多来,公司的流言蜚语有多少,若是家乔这会有离婚的意图,倒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离婚好了。”   谢泰初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回她的话,“很晚了,早点睡吧。”   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方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蕴藏着某种暗涌的情绪。   *   林笙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晚上都梦见她躲在那个狭小的柜子里,谢泰初拿着她的衣服慢慢靠近她。   本来紧闭的衣橱门,突然就被他打开了。   他一脸狞笑的站在门外,可怖的喊她的名字,“林笙,我找到你了。”   林笙猛地惊醒,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满脸的冷汗,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动作大约一分多钟,才微微缓过神来,扭动眼珠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谢家老宅里,昨日的记忆也如同流水般涌入脑海。   她后知后觉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拿起手机,才发现谢家乔给她发了很多信息和电话。   【笙笙,你在老宅吗?】   【不好意思,我到苏黎世后就去开会了,手机一直关机,没看见你的信息,有人欺负你吗?】   【我下午立刻赶飞机过来,你别害怕,等我。】   看见谢家乔那一行行的字体,林笙鼻子一酸,突然觉得自己作得很,他明明对她那么好,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可她还是因为他在那件事上没有怜惜她便这般生气。   眼前很快被泪水浸湿,委屈和难过也随之涌上心头。   他的时间那么宝贵,飞回国来与她做最亲密的事被她扭曲成他只是想跟她做那样的事。   他那么多的憋屈又该向谁诉说呢?   【乔乔,我好想你啊,我不想跟你生气,不想跟你吵架了,你以后问我离婚这种事,我不会跟你离婚。】   发出去后,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抹了抹眼泪,起身去开门,就看见方韵站在门外,与昨晚不同,今日的她好像格外的艳丽,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笙笙。”   她亲切的喊她,“下楼吃中饭了,不能再贪睡了,昨天晚上跟早上就没吃饭,中午可不能不吃。”   林笙点头,“谢谢……妈,我这就来。”   方韵笑着牵着她的手下楼,一口一个‘笙笙’的喊着,可林笙心里明白,这种亲切夹杂着虚伪。   两人下楼后,就看见餐厅里坐着几个林笙并不认识的陌生面孔,看样子应该是谢家乔的长辈,谢泰初的亲人,而白颖之就坐在谢泰初的旁边,笑意盈盈的望着林笙,开口说道;“来吃饭笙笙。”   林笙坐到了白颖之的对面,还未曾拿起餐具,就听到谢泰初旁边的老人开口,“没规矩的东西,谢家的餐桌也是能坐的地方吗?你看看你配不配坐这个位置?”   一时之间,整个餐桌弥漫着严肃且渗人的气息,林笙刚扬起的手就这么卡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泰初面无表情的开口,“爸,您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她是家乔的妻子,是我儿媳妇,也是您孙媳妇,您这么说她,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老人浑浊的眼里迸发出一种不同于年龄的精明与干练,他看着谢泰初,一字一句,“如果不是整个谢家只有家乔一个男丁,如果不是他聪明异于常人,他敢娶这个女人,我非弄死他不可,一个没钱、没身份、没地位的普通人,妄想勾搭我们谢家攀附上流社会,放在以前,我早就——”   “您早就拆散了。”谢泰初淡然的接下他的话,“咱们能好好吃饭吗?她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为咱们谢家孕育了下一代。”   “那我还真吃不下。”老人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冷冰冰的看了林笙,“我恶心,不吃了。”   他拄着拐杖往后走,边走边阴阳怪气,“什么人也配进谢家,坐在谢家的餐厅里用餐,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吗?!” 第51章   ◎乔乔,我们不离婚◎   其实林笙早就做好被讽刺的心理准备了, 当初她跟谢家乔的婚礼,女方家的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可男方家这边家族人丁兴旺,往谢家乔上面数一辈就有好几房, 更别提这几房上面的无数辈了, 这样的大家族,来参加婚礼的人也只跟女方家持平。   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来。   在那之后, 林笙有问过谢家乔, 是不是他的家人并没有接受她的存在, 可谢家乔一贯的回答就是让她别担心, 别忧心, 若是他们刚熟悉,她或许相信他说的话,可他们已经结婚了,她知道那是安慰。   因为婚后生活平静如水,也没有什么亲戚介入,林笙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来到谢家, 看见在婚礼上都没有露过面的谢老爷子, 她才深深意识到, 谢家乔为了能够跟她结婚, 付出了多少精力。   一时之间,无数复杂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自诩对待所有事情都公平,可在对待谢家乔一事上, 仗着他的宠爱, 从未给过他‘公平’二字。   有事找他, 没事也找他, 难过了找他,生气也要赖他。   他究竟拿出了多少爱意,才养出了她这么一个坐享其成的人?   谢泰初放下手中的筷子,眉头紧皱,说道:“好好的一顿饭变成这样。”   说完,看向林笙,“你别往心里去,你爷爷就是这么个人,老古董,说话难听,但没有恶意。”   方韵也笑着附和,“是啊,你来老宅的日子少,他老人家不了解你,说的话难听了些,但总归是把你当做自家孙媳妇看的,不然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笙不是难过谢老爷子说的那些话,而是难过她对谢家乔的态度。   她微微颔首,“爸妈,我知道的,我来这里打扰你们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们也没好好吃顿饭。”   “哪里的话,你很少来家里,家乔工作忙也很少跟我提起你的喜好,这桌饭你肯定吃得也不满意,我让厨房做点你们榕洲当地的小吃。”方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忧心,啊。”   林笙强撑起一抹笑意,微微点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谢泰初与方韵的亲生女儿要回家了,她们的女儿现年二十岁,与谢家乔相差六岁,虽然在谢家乔回谢家时,谢疏音早就见过他,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可兄妹两的交流却很少,至少在林笙的记忆中是如此。   谢疏音在当地的贵族学校上学,因为采用的封闭式教学,所以只有节假日时,她才会回家。   今日刚好赶上节假日。   谢疏音穿着标准的学院制服,背着黑色的书包,从屋外走进来的时候,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林笙站在屋子里看见她,仿佛就看见一朵沾染了晶莹露水的郁金香缓缓跌落尘埃的画面,谢疏音扑面而来的破碎感和绝美的面容,令她感到惊艳。   就连她的长发都跟绸缎一样的丝滑,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感。   五官与谢家乔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侧面,跟谢家乔忧郁时一模一样。   她圆润的杏眼里盛满了灵碎的光芒,缓缓走进来时,连裙摆都飘扬着淡淡的香气。   谢疏音与林笙实际上见过一面,在谢家乔的婚礼上,她与许承月完成不同,这个小姑子对林笙的好感特别多,一见面就十分的温柔喊她‘嫂子’。   天天腻腻的嗓音,好听极了。   性子几乎跟谢家乔没什么不同,温柔大方,端庄典雅,她甚至不敢去想,这样完美的女孩,将来会嫁给谁,谁又有幸娶到她?   这大概便是有钱人家浸润出来的姑娘,从骨子里散发的自信,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实在无人能及。   “嫂子。”谢疏音一眼就看到了林笙,背着书包走过来,“我爸说你来家里了,我还不信呢,原来真的来了。”   林笙亲切的握住她的手,“哎呀,好久不见呀音音,你又漂亮了。”   “哪有。”谢疏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嫂子最漂亮。”   说完,灵动的五官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听说颖之姐姐来了对不对?”   林笙点头,“她在楼上跟妈妈聊天呢。”   “哦——”谢疏音语调微微往上扬,“嫂子,你可要注意,颖之姐姐还是很喜欢我哥呢。”   林笙有些意外谢疏音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疏音又道:“前一阵,她老是往我哥出差的地方跑,我给我哥打电话的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我问过我哥,说她不是来找他谈工作的。”   言外之意,不是来找他谈工作,便是谈其他的。   林笙想起了白颖之的微信头像,心里一沉,“我知道了,谢谢你音音。”   “你第一次来,肯定很不习惯吧。”谢疏音牵着她的手往沙发走去,“我爷爷奶奶有没有为难你?”   “倒也算不上为难,本来像我这样的身份,在他们眼里看来,确实是没什么资格嫁给你哥的。”   谢疏音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她,摇头否认,“嫂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我爸都说了,身份无关贵贱,真心相爱就可以。”   林笙非常奇怪,她虽然对谢家这些人都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个复杂的家庭,生活在权利与利益的中心,谢疏音从小跟着谢泰初跟方韵长大,耳濡目染,怎还如此的单纯天真?   相爱就可以的话,那这世界上太多相爱之人都可以在一起了。   谢疏音见林笙没有说话,以为她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我爸说,这个世界上最最难得的就是两个人为了感情一起努力,他还跟我透露呢,说特别想你跟我哥搬回老宅住,但害怕你不同意就一直没说。”   林笙诧异的看着谢疏音,“爸有说过这种话?”   “当然了,但我爸好像特别在意的感受,觉得你肯定不喜欢,所一直没说。”   林笙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跟谢泰初的那些事,天知地知,这不是一个正常父亲对待媳妇的态度,她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看待谢泰初,别说搬到谢家了,就是跟他住隔壁,她都是不愿意的。   话音落下,楼上就传来了嬉笑声,紧跟着就看见方韵牵着白颖之的手走下来,边走还边说话,看样子是真喜欢白颖之。   兴许是因为没有谢泰初在场的缘故,方韵远没有在餐桌上那般对林笙亲切,扫了她一眼,便说:“林笙,你去厨房叫他们倒点咖啡来,我要跟颖之聊聊天。”   抛下虚伪的面具,人性便是这般的丑陋。   从‘林笙’和‘笙笙’这两个名字的转换就能看得出方韵的态度。   本来是一件小事,去叫叫也无妨,但是从方韵的口吻中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整个谢家的佣人那么多,她随便叫个佣人就行,何必要叫林笙?无非就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不尊重她、不待见她罢了。   谢疏音站起身来,说道:“妈,我去就行。”   “你去做什么,刚回家连书包都没放下。”方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笙,‘温柔’的笑着,“林笙,你去吧。”   无疑是命令的口吻。   林笙不习惯别人这样命令她,但是想到谢家乔为了娶她,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与折磨,她为他做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但刚站起身来,谢家乔的声音就从门外传进来,“她是我谢家乔的妻子,是谢家的主人,你用这样的语气命令她做事,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众人闻声望去,就看见谢家乔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站在门外,手里的拐杖换成了新制的棕色黄花梨木,通体流淌着贵气,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泽,他身材颀长,腿部的线条流畅,甚至能够看见他包括在西装裤底下的肌肉走向,衬衫很贴身材,但因为太贴,所以无不散发着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这身打扮,实实在在太衬他了。   帅得有些惊人。   他握着拐杖走了进来,一步一步朝着林笙靠近,而林笙看着他的身影,突觉鼻子酸涩,一种莫名的辛酸与思念涌上心头。   谢家乔实际上是个不太会顾其他人目光的人,他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走到林笙跟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宣誓主权,然后仰头看着方韵。   目光相撞,两人的眼中都迸发出了无声的火花。   方韵毕竟在谢家这么多年,与谢家乔也打过了将近十年的擂台,她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是该坚持的,什么事是不该坚持的,例如眼下这个场景,她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林笙跟他交恶。   她微微一笑,摆出慈母的表情,“家乔,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命令笙笙了?她可是你的妻子,我哪敢呀。”   说完,看着林笙,“笙笙,如果刚才我说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可以跟你道歉的。”   方韵都已经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若是林笙再要得寸进尺,那可就过头了。   她连忙回答,“妈,哪里的事,不需要的。”扭头看着谢家乔,“乔乔,我没事,真的——”   她压低嗓音,“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谢家乔又何尝不是呢?他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剥皮拆骨的吃进肚子里,好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只不过他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波澜不惊的眼里化作无尽的温柔,点头,“好。”   他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在经过方韵跟白颖之时,她明显能够感觉到白颖之那投射过来的灼热的目光。   那一刻,林笙有些害怕且惶恐。   因为她感觉得到,那是一种来自敌人的目光。   谢家乔牵着她的手来到房间,还未开口说些什么,林笙就快速将门关上,一把抱住了她。   像她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机会,很少很少。   谢家乔有些愣住,垂下的手才慢慢扬起,轻轻的放在她的腰间,温柔的拍拍她的腰,低声问:“怎么了,笙笙?她们欺负你了吗?”   林笙带着哭腔,“没有……我就是难过,你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的时候,我好害怕。”   谢家乔的胸腔犹如被火车的轰鸣声给拉扯而过,长长的轰鸣声拽着他的情绪飞至远方,他甚至忘记了反应,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什么话都没说。   满脑子只有她那句‘我好害怕’。她害怕他离开,她害怕他的冷漠和无视。   她,在意他的。   下一秒,她微微推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   灼热的温度,稍微让他回过神来,凝望着眼前的人,未做出反应,她便吻上他的唇,“乔乔,我们不离婚,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好吗?”   紧跟着,巨大的喜悦席卷了谢家乔所有的感官,他仿佛一艘漂流在汪洋大海上的浮萍,在林笙抱住他的那一刻,他便找到了方向的灯塔。   唯有她,一辈子照明他的生涯,此生不暗。 第52章   ◎她是我的底线。◎   谢家乔把林笙抱得很紧、很紧,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他满脑子都在不断回忆着她与许承洲拥抱的画面,他一遍遍的折磨着自己,告诉自己无论林笙心里爱的人是谁, 无论她有没有变心, 他都要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   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罢, 终归此生不能再离开他。   林笙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 双手被他反扣在身后, 上半身不得已的只能靠向他, 他比以往更温柔的吻着她, 轻轻的,落在她的额间,鼻尖,红唇上,带着炙热的气息,嘶哑的声音响起, “再说一遍。”   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甚至都忘记了, 一开始是她主动靠近的, 但是掌控主权的人却是谢家乔。   她迷糊的开口,“什么?”   分心的代价便是被他狠狠咬了一口,她呜咽一声,水雾般的眼眸洇着浓浓的朦胧, 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时, 才恍惚想起来自己该说什么, 不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巨大的云层之中, 上方抓着她的人是谢家乔,她可以肆意的在云端上游走,只要他牵着她,只要他在她身边,哪怕是在空中,都是安全的。   谢家乔抓住她的手,不用力,却又能控制住她的双手,他吻着她,也问她,“你说,我们永远不离婚,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他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轻颤。   林笙声音软绵,轻轻哼了一声后,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不离婚,但是我也要跟你解释一下那天早上的事——”   她顿了顿,“那天不是我主动的,许承洲抱住我的时候,我推不开他,乔乔,你一直都很信任我、给了我所有的安全感,可我没有照顾过的感受,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即便你看见那样一幕,也该理解我,也能理解我。”   林笙就是被谢家乔宠爱得有些过头了,他们在一起后,她刻意的跟许承洲保持距离,没有跟他发生过任何接触,她以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谢家乔应该会有安全感了。   可她忘记了安全感这种东西是双向的,他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和偏爱,她怎么会觉得给那么一点安全感就是对他好呢?   就连现在,她都还在怪他,怪他对她太好,才会把她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眼眸湿濡出朦胧的水雾,靠着他说:“乔乔,我们结婚后,你会觉得过得很辛苦吗?”   “从未。”谢家乔紧紧抱着她,依旧不断吻着她的脸,声音沙哑低沉,“笙笙,或许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其实就算你现在拿把刀要杀我,我都会毫不犹豫奉上我的身体,只要你杀得开心,你怎么就不懂——”   他无奈又感叹,“我有多爱你呢?”   谢家乔的话分量重得可怕,一下子就坠进了林笙那软绵的心中,她近距离的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看着他如玉般的黑眸,每一寸,都在诉说着‘我爱你’。   她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爱意包裹着,挣脱了他的束缚,再次伸手抱住他,被动化作主动,她吻上他的喉结,声音也变得浓郁,“乔乔,要我。”   林笙的邀请成了巨大的诱惑,谢家乔本是一个控制力极强的人,他明白什么是‘奖励’,什么是‘真实’,即便林笙这会有带着‘奖励’的意思,他也毫不犹豫的接纳了。   只要是她。   哪怕给的是刀子,他都甘之如饴。   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洒进房间里,谢家乔搂着林笙,看着她久久不消的红晕的脸,怜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累吗?”   一出口,声音竟这般的沙哑。   林笙装作鹌鹑,不肯睁开双眼,总觉得刚才的自己太丢人,太没出息,心里只想着装睡能解决一切,任凭他如何叫唤,她不睁眼便是。   但谢家乔有的是办法折磨她,掐了她的细腰一下,她猛地就睁开双眼,瞪着他喊道:“谢家乔,你作弊!”   谢家乔唇角上扬,捏着她的侧脸,“不装睡了?嗯?”   林笙推开他的手,然后整个人又蜷缩进他的臂弯里,抱着他的腰,明明两人浑身是汗,她也不觉得难受,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后,就玩起了他的手指,掰着他的手指一根根算着。   谢家乔任由她玩,左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梢,问道:“我没来之前,有没有人欺负你?”   “算不上欺负。”林笙想了想,她又往他身边蹭了蹭,“乔乔,我来这里才知道,不是很多人喜欢我的,那当初,你是怎么劝得动他们接纳我,并且办那样一场婚礼?”   “这是我们的婚礼,无关他人。”谢家乔抚摸着她的头顶,“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愿意来,我大大方方欢迎,不愿意来,我也不想邀请,我们的婚姻,该是圆满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林笙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她转过身看着他,“那我们结婚这一年多以来,他们是不是经常说你?”   “没有。”谢家乔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因为我都不回家。”   林笙:“……”   下一秒,她发出一阵爆笑,双手揉着他的脸,把他俊美的五官揉的扭曲,“乔乔,我才发现你讲冷笑话很好笑欸!”   “没有啊……”谢家乔无奈的笑着,“我说认真的,我结婚后就不怎么回家了,哪管他们在背后说我们什么,总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这点应该跟我多学学,明天回去后就不要管他们说了什么。”   林笙被他逗得笑得不行,蜷缩在他的怀里,满足的哼了哼,“你倒是比我想得豁达。”   “毕竟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已经不错了。”谢家乔搂着她,“以后少来。”   “可万一他们请我来呢?”   谢家乔微微拧眉,思索半天,“你就说我不让。”   林笙来这里的时间很短,但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也能感觉得到谢家的家风,像谢家乔这样的做法,在谢家绝对属于‘另类’,毕竟在这里,连吃饭都有相关礼仪,而他连家门都不迈,不知道背后要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又心疼又好笑,不知道谢家乔处理家事的办法这么简单直白,“我以为你会说出怎样高大上的办法来,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近朱者赤。”   林笙眉头一挑,“你说谁呢?”   谢家乔笑着将她的双手扣在怀里,“你说我说谁?”   两人对视间,空气仿佛又升温了好几度,谢家乔把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笙笙,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好不好?跟你吵架,我比你还难过。”   林笙点头,“那我们约法三章怎么样?”   “怎么约法三章。”   林笙想了想,“以后我们吵架,就要对对方说十遍我爱你,如果谁不说,那就要接受对方的任何要求,哪怕再生气都要答应。”   谢家乔自认为自己是绝对不会跟林笙生气和吵架的,想都没想就答应,“我可以做到。”   林笙伸出小拇指,“拉钩。”   谢家乔伸出手慢慢的勾住她的小拇指,“盖了章了,不许反悔,以后再跟我吵架,我只会变本加厉的从你身上要回来。”   林笙笑着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谢家乔,你知道外界多少人说你不行吗?”   谢家乔挑眉,“我不行?”   林笙咳嗽一声,“可不是我说的哦,外面很多人都说你腿不好,所以——”   “那你说,我是行,还是不行?”   危险的气息在靠近,林笙往后退了退,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何止是行呢?   简直就是——   *   林笙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这个时候挑衅谢家乔,她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他的腿到底是坏还是好。   *   林笙没有力气出来了,倒是谢家乔精神抖擞的从房间走出来,正巧谢疏音从走廊尽头走来,看见谢家乔的身影便赶紧迎上去,“哥哥,你饿不饿,我有好吃的。”   谢疏音第一次见谢家乔,就特别喜欢他,具体的理由她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从小的天真单纯教会她如何对弱者充满同情和关心,也有可能是因为同样的血脉,总归,她把谢家乔当做亲哥哥来看待。   但谢家乔却无法将谢疏音当做亲妹妹。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从小不在一个地方长大,不在一个环境成长,她是温室里被教养出来的花朵,虽然乖巧纯真,但跟他不是一个世界。   他对她,顶多保持着表面的礼貌和温柔,无法将这份温柔刻进骨子里。   “我不饿,音音自己吃吧。”   “哥哥,吃一块吧。”谢疏音把手里的饼干捧着送到他面前,笑着说,“这是我下午在厨房做的,我亲手做的。”   她很骄傲的跟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谢家乔见状,只好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稍作品尝,点头夸奖,“音音做得很好吃。”   “哥哥,你喜欢吃我多做些给你吃。”   谢疏音纯良过了头,她的美好、她的干净,都让谢家乔心生感叹,这边是有钱人家里生出来、教育出来的孩子,他不再吝啬于多给她一些温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好,谢谢音音。”   “哥哥,你离那个颖之姐姐远一些。”谢疏音靠近他,小声地说,“我觉得她对嫂子不怀好意,而且我还觉得妈妈针对嫂子。”   谢家乔与她一同往楼下走,“我跟你颖之姐姐之前有过联姻,她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我就怕她会对嫂子做什么。”谢疏音吃着饼干,笑着说,“不过哥哥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嫂子的。”   谢家乔每次接近谢疏音都会感叹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纯良的女孩,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不想家庭纠纷打扰到她,转移话题,“你在学校的功课怎么样?跟不跟得上,要不要我教你?”   “哥哥,我的学习特别好。”谢疏音扬起笑容,“我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然后去公司帮你的忙!”   “那我们家音音还真是体恤哥哥。”   谢疏音往谢家乔的肩膀蹭了蹭,“哥哥,下周我们学校有家长参观日,你会来吗?”   谢疏音学校的家长参观日,年年都有,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整个几乎完成了从小到大体系的教学,这跟别的学校有着质的不同,她们从小学开始就为了将来的职业做规划,学校会根据每个孩子的不同特长和能力来进行特别教育,为社会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专业人才。   从这所贵族学校出去的大多数学生,不是各国的公主和王子就是富商的孩子,谢疏音从这里毕业,大概率也会跟那些人一样,变成社会的中流砥柱,成为谢家可以拿得出手、被人谈论的千金大小姐。   因此学校管理得十分严格,今年才过二十岁生日的谢疏音就已经开始学习各种金融知识和才艺能力,但她也有一点不好,她的自理能力较差,就比如她穿衣服很迟钝、穿鞋子没人系鞋带,会穿得歪七扭八,头发也绑不好,经常都需要别人帮忙。   “可能没时间。”   听到这话,谢疏音微微垂下头,失落的说:“哦,好吧。”   谢疏音从小到大的家长参观日,都是谢泰初派人去的,然后再将情况跟他汇报,她十分期待着他们能够来参观她在校的表现,可从来没人来过。   也许是察觉出谢疏音的失落,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你嫂子有空,我让她去陪你?”   谢疏音眼睛一亮,像颗亮闪闪的星星,“好!谢谢哥哥!”   兄妹两人走到了大厅,白颖之跟方韵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看见谢家乔跟谢疏音的身影后,方韵开口说:“家乔,晚上在颖之家有聚会,我们一起去吧。”   谢家乔面无表情地说:“晚上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哦对了,我跟笙笙很少回老宅,也许在很多时候她还不懂得怎么应付你们的‘规矩’,但如果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请你们别为难她——”   “你该知道的,妈。”   他喊她‘妈’,眼神却冰冷得可怕,“她是我的底线。”   作者有话说:   咱们小音音大女主出来啦!是另外一篇文的大女主!看小音音怎么翻身做主人! 第53章   ◎我见见侄媳妇不为过吧?◎   谢家乔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他一次又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明林笙的存在,不止是要给她所有的地位,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最重要的, 没有之一。   方韵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谢家乔争吵, 尤其是这两年,谢家乔已经开始逐步掌权INJ了, 他在整个公司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实在没必要为了个女人, 这般跟他计较。   “我知道的, 我也是把笙笙当做女儿来看, 也许是我之前说了什么让她觉得不舒服,我私底下跟她道歉就好。”   “道歉不必,您是长辈。”谢家乔有来有回,“只是她是家里独生女,脾气有些大,可能来家里也不是很适应, 未免以后冲撞您, 我少带她来。”   说完, 便握着拐杖朝着门外走去。   *   谢家乔难得来老宅, 从老宅往下走大约三百米,便是赫赫有名的‘寒庄’,他非常自如的按响门铃,等待佣人来开门, 领着他往里走时, 巨大的幕布映入眼帘, 不亚于老宅的豪华与奢靡, 大片的黑色瓷砖,同色系的灰色软装,还有一个连接大厅的露天泳池。   推开大厅的玻璃门,就看见泳池里正有一个男人游着泳。   他不着急,也不叫唤,就这么悠然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佣人很快的递上了茶和红酒供他选择,他只选择了白茶,轻轻抿了一口,就看见男人从清澈干净的水里一跃而出。   一米八七的高大身材,加上线条走向流畅的腹肌,连身上的水珠都带着魄人的光泽,偏国外深邃的五官立体俊美,随便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看着旁边的谢家乔,笑着打了个响指,就有几个佣人走过来递上了浴袍和酒水。   等他做完一连贯的事情后,悠然的走到谢家乔的身边,“难得见你来我这。”   “你也说难得了,不来见见周公子,确实不好。”   周韶川笑着靠在沙发上,看着谢家乔,“你叫我什么?”   谢家乔无奈的喊:“三叔。”   周韶川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唇角上扬。   他与谢家乔的关系要追溯到多年前,那会谢家乔被谢泰初接回家疗养,疗养结束就被他介绍给上流社会的权贵,彼时的周韶川是风投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祖辈往上数都是在政界打滚的大拿,他本人更是贵圈内排在前几名的富二代,祖辈与谢家有亲密关联,更别提往下几代了。   周韶川从小大院长大,接纳的事物、看得事情与眼界都要比谢家乔高出几个等级来,他欣赏这个刚出茅庐的小子,身体孱弱,但是有脑子、有智慧,懂得如何运用投资的力量带动行业的发展。   于是在谢泰初介绍他们俩认识时,两人一见如故。   即便周韶川大谢家乔六岁,也不妨碍两人的友情。   此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谢家乔的能力也突飞猛进,一跃跻身成为行业翘楚和传奇,周韶川是看着他从寂寂无名的小辈成长为如今这样的大人物,心中的欢喜要比压力更多,一个行业只有源源不断涌进新人,才能让一个行业越变越好。   后来两人在国内的一场投资案里发生了不同意见,所以周韶川就跟他打赌,若是他赢了,谢家乔就得喊他三叔,若是谢家乔赢了,他就喊他哥。   谢家乔欣然赴约。   结果就是,他棋差一步,周韶川赢了,自此以后,谢家乔就不得已喊他一声三叔。   周韶川对于谢家乔的叫喊是十分满足且满意的,经常拿他这样的称呼来调侃他。   “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忘了辈分。”周韶川笑着饮下所有的酒,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是我夫人来了,不然我应该还在苏黎世那便处理利达大厦的事。”   “哦,上次你结婚我在跟凌河谈判,没法过去,这次机会正好,带她过来,我给她包个大红包。”   谢家乔笑着说:“她怕生,算了吧。”   “不行啊,我怎么说也得见见我的侄媳妇,你说是不是?”   谢家乔无奈的笑了笑,“我多喊你几句三叔让你过足瘾,你还真把我当你侄儿看了?”   周韶川这人痞气重,大概率也跟他从小在京圈混有关联,痞气重、老谋深算,披着一张俊美又年轻的容颜,私底下却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实际上混他们这个圈的,哪个人单纯?更何况周韶川早就在他还没有进圈前,就已经是风投界的大佬了。   如果两人没有这层关系,他喊他一声‘叔’,真不为过。   “反正钱我肯定得包。”周韶川打了个响指,佣人就递上来一直张卡,他放到桌上,推到谢家乔跟前,“你拿着,给我侄媳妇。”   “行吧。”谢家乔见他坚持,也就不推诿了,“听说你马上要回国了,那就国内见。”   周韶川微微挑眉,“国内见。”   谢家乔临走前,便看见楼上走下来几个穿着比基尼的火辣女人,典型的欧美大美人,她们围着周韶川坐着。   以周韶川如今的身份地位,往他身边贴的女人不要太多,他敞开大门那些女人都能把他的门槛给踏破,他来者不拒,跟谢家乔说这是释放压力的最好办法。   谢家乔表示无法认同。   周韶川这人哪都好,就是太重欲。   虽然这句话,他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   *   回到家里时,林笙还没苏醒,谢家乔就坐到她的身边,一遍遍看着她的容颜,她太瘦了,肩胛骨的骨头都突了出来,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又顺着她额后背抚摸她的长发,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终于,林笙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谢家乔那黑色的绸缎衬衫,她懒洋洋的伸出手,将手覆盖在他的腹肌上,低声呢喃:“你去哪儿了?”   “见了个老朋友。”谢家乔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他给你的见面礼。”   林笙翻个身,显然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嘟囔道:“谁啊,这么大手笔。”   “周韶川。”   听到周韶川三个字的时候,林笙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转身看着谢家乔:“你认识周韶川?”   谢家乔看着她那么大反应,唇角上扬,“很意外?”   何止是意外!   周韶川是顶级富豪家庭出生,含着金钥匙,谢家乔还未入圈,他就已经撬动国内经济,带领经济繁荣,领跑全球,即便谢家乔入圈,成为新一代的传奇人物,也并不妨碍周韶川在圈内的地位。   林笙最早的时候是在电视上和经济新闻里看到周韶川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略有些松垮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姿态肆意慵懒,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言喻的贵气。   略有些散落的碎发落在额前,被他大掌肆意的往后撩,无形之中的帅气流淌于整个画面。画面里,他站在经济巅峰会的首席前,面对后面巨大荧幕的数据进行解说,而那一幕,也被誉为封神现场。   当时谢家乔还未出现,国内很多不追星的人,都开始追起周韶川来了。后来谢家乔出现了,便有了南韶川,北家乔的阵营。   虽然早知道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脉是相通的,可还是诧异与谢家乔与周韶川的关系。   她再三与他确认:“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周韶川?周三爷?”   圈内都管周韶川叫三爷,因为他的川倒过来就是三,小时候大家喊他‘三儿’,后来渐渐变成‘三哥’,再到后来的‘三爷’。   谢家乔看见林笙对周韶川的事这般清楚,黑眸沉了下来,“你好像很了解他。”   “拜托欸,周韶川谁不知道啊!”林笙惊喜的接过他手里的卡,“三爷给我的?天呐,我居然有机会拿到周韶川的钱。”   看着林笙那激动的样子,谢家乔拧眉将她抱在怀里。   他不说,也不做,就是抱着她,一脸阴沉的抱着她。   抱到林笙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扭头望着他,笑着说:“乔乔吃醋了?”   “没有。”他闷闷的说,“我不喜欢你夸奖别的男人,再说了,我比周韶川差在哪?”   林笙笑着抱住他,“周韶川再好我也不喜欢他呀,我只喜欢你,乔乔。”   谢家乔在工作上严肃、严格,在感情上只需要她一句‘喜欢你’便可以将所有的愤怒消散,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侧脸,声音嘶哑,“以后有他的场合你都不准出现。”   “乔乔,你这样真幼稚。”   谢家乔看着林笙晶晶亮亮的眼眸,闷闷的回:“幼稚就幼稚吧,我不喜欢看见你眼里有别的男人存在,也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关于别的男人的事。”   林笙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化成了一滩水。   傍晚时分,周韶川还真来家里了,这位不怎么登门的贵公子,一来就得到了整个谢家最高的礼遇,先是老爷子出来迎接,后有是谢泰初给他斟茶,原因无他,只因两家祖上是世交,皆是在政界的风云人物。   反过来,谢家乔去周家,也是同样的礼遇。   周韶川环顾一周,“家乔人呢?”   “楼上陪着林笙呢。”   “哦。”周韶川站起身来,像当自己家似的往楼上走,“我去看看。”   他朝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就遇到下楼的谢家乔,两人目光一对,便已知对方心中所想,谢家乔拦住他的去路,“休想。”   “我还没说要干嘛呢。”   “我知道。”   “家乔。”周韶川放软语调,“我见见侄媳妇不为过吧?”   “改天我介绍你几个我公司的女孩,长得很漂亮。”谢家乔迟钝一下,“比我夫人好看。”   “哈。”周韶川声音荡了荡,“我不信,你夫人照片我见过,长得很漂亮。”   谢家乔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他拦着他,死活不让他上去,两人争执着,就听到楼下传来娇娇的嗓音:“爸妈,我先去学校了,你们要记得跟嫂子说,下周要来我学校参观。”   甜腻腻的嗓音,犹如黄莺鸣啼,周韶川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远,只看见了一个穿着深色高校校服的女孩往门外走去。   黄昏日落,她像一只展翅飞于苍穹的冰魄蝴蝶。轻飘飘的拂过他的双眼。 第54章   ◎我们要个女孩,好不好?◎   周韶川也就是吓一吓谢家乔, 他可没有去追别人妻子的癖好,只不过是与谢家乔共事这么久,很少见到他这样慌张害怕的样子,便想着捉弄捉弄。   他与谢家交往密切, 直呼谢泰初为‘干爹’, 谢老爷子为‘干爷爷’,这位混荡在风投界的大佬, 也就只有在长辈面前才能这般的老实, 与谢泰初闲聊几句, 公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谢家乔见他行色匆匆, 便送他到门口。   周韶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送了,公司那边一个案子出了问题,我先去处理,哦对了,你要是接下来都会在家里,等我忙完公司的事, 我去把酒庄那瓶好酒送给你。”   周韶川平生没什么特别大的爱好, 就一点, 特别爱喝酒, 尤其是好酒。   他名下有多个酒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西华酒庄’,私藏的名酒高达数十亿,也就谢家乔与他这样的关系, 换做是旁人, 别说是送, 连品尝都得看他心情。   谢家乔笑着说:“你先去做事, 我大概率会在这里多留几天。”   “行,我先走。”   周韶川坐上车后,谢家乔就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待看不见他的车子后,才转身上楼,此时的林笙已经换好衣服,床头柜上正摆放着周韶川的卡,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她梳着长发,说道:“乔乔,那银行卡你还是还给周总吧。”   谢家乔握着拐杖站在门口,身材颀长,目光温柔的凝望着她的背影,“不要了?”   “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林笙将头发松松垮垮的放在了左肩上,走回到谢家乔的身边,靠在他的胸膛上,“那是人家的钱,我怎么敢随随便便要?而且给的还是银行卡,肯定数目不低,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他也不在乎金钱,不过我还是要做一回圣人。”   林笙那骄傲的小表情看得谢家乔心里暖极了,他微微垂首,将头靠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温柔得不得了,“你确定?他给你的钱,至少都是百万起。”   林笙被他炙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却被他的手搂住了细腰,一个用力,整个人便猝不及防的贴在了他的身上,她娇娇的吟笑着,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无功不受禄咯。”   “嗯,不受禄。”谢家乔学着她的语气,“那老公的,你要不要?”   林笙娇笑着用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的就是我的,你给的,我当然要!”   谢家乔笑着蹭她的脸,“双标。”   林笙被谢家乔逗得浑身发痒,抓着他的衣服频频后退,被他怼在墙角了,才娇娇的喊道:“乔乔。”   “嗯?”   “你现在是有空了吗?”   谢家乔的气息依旧无法消散,灼热的贴在她的脸上,他稍微沉思片刻,“本来是没空的,但是你在这,我肯定要挤一点时间出来陪你,反正我的项目也在收尾,不急于一时。”   林笙听到他说有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觉得自己跟他结婚以后,除了怀孕那会,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在分离、重逢中度过,哪怕他有一点时间,都留在床上了。   剩下交流的机会,少得可怜。   “那今天能带我在附近逛一逛吗?我还从来没在你生活过的地方看过呢。”   谢家乔啄了啄她的唇,“行。”   *   谢家乔回来了,林笙有了主心骨。   她突然就明白什么叫做狗仗人势,她就是仗着谢家乔的势力,在这个谢家有了安身立命的感觉,晚上吃饭时,谢老爷子虽然脸色不好,但总归是没有甩袖离开,亦或者是说一些难听的话。   对于谢家乔回来这件事,一家人还是非常开心的。   谢老夫人还吩咐厨房准备了很多海鲜大餐,上桌后,还亲自剥了一颗虾放到谢家乔的碗里,慈爱地说:“奶奶剥的虾,你要吃干净。”   谢家乔温柔的笑着:“谢谢奶奶。”   谢老爷子脸色难看,却也是夹了点菜放进谢家乔的碗里。   这一家子的人,全都是在商界上的大佬,就连温柔慈爱的谢老夫人,当年也是扛起了整个INJ子公司的发展和运营,如今虽已退位,但气场仍在。   他们比谁了解,能吃到这样的团圆饭,屈指可数,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会有机会聚到一起吃饭。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怒气,谢老爷子也能将这些怒气咽到肚子里,没必要为了个女人,搞得整个家里乌烟瘴气的,吃顿饭都不自在。   林笙是见识到谢家的家风的,饭桌上只敢吃面前的饭菜,超过她面前的,就不敢动筷。   谢家乔就没她这么多的顾忌,看到什么就夹什么给她,没一会,她的小碗里全都是他夹的菜。   林笙一边吃着饭菜,一边享受着他浓浓的爱意,心里别提有多幸福、多欢喜了。   吃过饭后,谢家乔就带着林笙出门,沿着大门往下走。这栋别墅屹立于半山腰,最近的邻居就是周韶川,再无他人。   四月底的天,温度不高不低,林笙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淡粉色的吊带连衣裙,静谧的环境偶有飞鸟飞过,微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她靠在谢家乔的肩膀上,指着前方,“那就是周总的家呀?”   “嗯,老邻居了。”谢家乔唇角上扬,“我刚来老宅的时候,他经常来看我。”   “那时候爷爷对你凶吗?”   谢家乔想了想,“说不上凶,就是严格、严肃,我毕竟也不是他身边长大的,你说突然冒出来一个孙子,他是关心比较多呢,还是打量比较多呢?”   林笙摇晃着他的手臂,叹息,“我觉得爷爷可凶了,你没来的时候,我特别怕他。”   “委屈你了。”谢家乔吻了吻她的头顶,“以后就不来,或者少来,总归是我们的婚姻生活,别人参与不了的。”   天色渐晚,两人牵着手走在下山的道路上,因为整座山都被谢家跟周家垄断了,从山脚就设置门卡,导致除了谢家跟周家的车,没人可以进来,一条路上,静谧得有些可怕。   林笙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唐煜的微信。   【笙笙姐,上头说厂子再过一周就能继续营业了,你现在在国内还是国外呢?】   【我还在国外,可能过几天就会回去,回去就联系你。】   【哦,好的{乖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跟我说下呗,我去接机。】   【好啊。】   谢家乔的目光幽幽的望着她的屏幕,黑色的眼眸里散发出异样的情绪,他伸出手掐了掐她的细腰,见她毫无反应,又咳嗽了两声。   林笙关注着手机,全然没注意到谢家乔。   在接连做了两三个举动没有引起林笙注意后,他突然停下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随着拐杖‘嘭’的一声落地,林笙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落在了谢家乔的怀里。   她尖呼了一声‘乔乔’,回眸凝望着他,“干什么呀!”   “我见过这个唐煜。”   “嗯,见过怎么了?”   谢家乔咬着牙,“我觉得他喜欢你。”   林笙搂着他,拧眉想了想,“喜欢有可能,但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呀,他知道我结婚了,还知道我有孩子呢。”   “那许承洲明知道你结婚生子,为什么还是锲而不舍的追你?”他故作凶狠地说,“林笙,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吗?”   林笙被他逗笑了,捏着他的脸,“你好意思说我呀,你身边那么多美人,我吃醋都吃不过来了,谢家乔,你才双标。”   她的指尖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却在划过他脸颊时,被他轻轻的咬住,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上,她的身子像是被软化了似的,突然瘫软在他肩膀上,脸颊绯红,“松口啊,乔乔,你是小狗吗?”   她往外扯了扯,他怕咬疼她,便松开了口,说道:“我最好是能变成狗,然后你就得一天到晚拴着我,否则我见谁靠近你就咬谁。”   林笙知道谢家乔说冷笑话很厉害,可是还是会冷不丁的被他说出来的话给逗笑。   她在他怀里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瘫软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糯糯的,“谢家乔,你是我的。”   谢家乔听到她这话,心里也被柔柔的披上了云纱,软得不像话,他用头蹭了蹭她的脸,“嗯,是你的。”   夜色下,他抱着她缓缓的走在那条小路上,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好像时间停滞那般,风卷云雾,卷不走两人紧紧相依的心。   *   晚上,林笙与谢家乔回来时,谢泰初还为两人准备了宵夜,尤其是得知林笙有吃宵夜的习惯后,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她爱吃的。   林笙对谢泰初举动感到特别的意外。   她永远都没办法忘记他对她做得那些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从那样,变成如今慈父的模样。   谢家乔对此讳莫如深,只用一句‘他把你当做儿媳妇来看’给遮掩过去了。   但总归是两人不揭穿那层窗户纸,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做他的公公,她做她的儿媳妇。   方韵也能感觉到谢泰初对林笙的喜欢,善于观察的她也顺着他的心意,既不提白颖之,也不触她霉头,一口一个‘笙笙’,喊得比谁都亲切。   林笙赫然发现,在这个家,没有谢家乔,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昨天她被人在饭桌上辱骂,再到如今被人伺候着吃宵夜就能看出,她是靠着谢家乔,才完成了质的飞跃啊……   想到这,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瞪着谢家乔。   好是他带来的。   但是坏,也是他带来的。   不嫁给他,没有这个窝囊气受。   谢家乔看了她一眼,明显能感觉到她情绪里的愤怒,唇角上扬,摸了摸她的头,“能吃多少?”   林笙恶狠狠咬了一大口面包,“吃很多!”   “行,有多少吃多少!”谢家乔笑着说,“吃胖了也没关系,我喜欢圆圆润润的你。”   林笙‘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没有理他。   谢泰初笑着说:“笙笙啊,周末你可得去音音的学校参观呢,她今天去上学的时候就说了,还特意让我们提醒你。”   林笙这会才想起来这个事,连忙把面包咽下肚,“可我不会,要做什么吗?”   “没事,就参观参观,看看音音在学校都做什么,吃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家长参观日,不用太紧张。”   “哦——”   林笙点了点头,默默的又喝了两碗牛排汤和几个小甜品,这才心满意足的跟谢家乔上楼休息。   她像只小绵羊,蜷缩在谢家乔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他的衣角,低声说:“我觉得音音好漂亮,长得跟你很像,你说你们兄妹怎么基因都这么好?可惜我生的是个男孩,要是女孩就好了。”   她在想如果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大概率也会跟谢疏音那样,长得清纯漂亮,干净又温柔。   谢家乔搂着她,“音音是富养长大的,而且这种富养还不是普通的富养,你看到她这么漂亮,也是谢家精心培育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咱们晟儿好好培养,也会跟音音一样。”   林笙摇头,“可我就是想要个女孩。”   谢家乔突然觉得有种危险信号在胸膛拉出警鸣声,果不其然,下面一句:“我们要个女孩,好不好?” 第55章   ◎谈柏拉图式恋爱◎   因为有谢家乔在, 林笙这几日过得算是非常舒心,无聊可以去后院的高尔夫球场打球,或者是地下室影院看电影,偶尔做几道菜给家人吃也能得到不错的夸奖, 虽然她心里清楚, 这样的夸奖很虚假,但后来也想明白了, 人生在世, 大家都在逢场作戏, 何必那么当真。   只要谢家乔对她真心, 就好。   很快到了下周, 林笙应邀去参观谢疏音的学校,谢家乔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套高定的礼服,林笙直呼太夸张,只是参观学校,没必要穿得像是去参加宴会。   谢家乔却笑着梳着她的长发,耐心的解释, “音音就读的学校非常不一样, 从小学到大学的课程都是由学校根据学生个人进行定制化, 除了大课是一起上外, 其余小课都是一对一教学。”   “这么说来,音音不必像我们一样,要参加中考和高考咯?”   “也不是。”谢家乔的梳子微微梳过她的发梢,“她们是没有升学的烦恼, 但是每学期的考试非常严格, 一旦不合格, 就会被评为等级最低的学生, 第二次参加考试若是还不合格,学校就会给家长发布一张转学申请,让孩子转去别的学校。”   林笙转身看着谢家乔,“那音音不是很厉害,从小到大应该都没拿过这样的转学申请吧?”   “嗯。”谢家乔点头,“她很厉害,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你去了就知道了。”   林笙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手,“那这么说来,我有点害怕,你不陪我去吗?”   “我今天有点事,你放心,参观参观就好。”   林笙换上了谢家乔为她准备的浅蓝色的礼服,剪裁得体的长裙穿在她的身上,将她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的美艳,谢家乔的喉结微微滚动着,走到她身边,吻了吻她的侧脸,“早点回家。”   林笙听过谢家乔太多的情话,可是再多情话都抵不过他这一句‘早点回家’。   她慢慢转身望着他,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唇边留下一吻,“好。”   *   林笙坐着车来到了谢疏音的学校,当地最有名的贵族学校,巨大的校门外有非常严格的审查制度,一辆辆车按顺序接受审查,到林笙这里时,司机递给了审查人员邀请函,经过专门的电子设备验证过后,才允许放行。   巨大的铁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排迎风而扬的樱花树,扑面而来的青春和阳光,她摇下车窗,一缕缕清风顺势吹进车内,飘落下来的樱花瓣落在她的手心,迎面望去,两排樱花树一直贯通到第一栋教学楼,并且与普通的教学楼不同,看起来更像是古堡。   林笙总算明白谢家为何要让她穿礼服来参加了。   这从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教学楼,反倒是像某个富豪的别墅。   车子驶到教学楼后,就看见谢疏音穿着深蓝色的制服站在台阶上等着,她不确定林笙会不会来,所以一直张望着,直到看见了属于自家车牌的车子后,紧张的脸上才露出笑容,不断冲着林笙挥手。   车子停好,谢疏音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   林笙打开车门下车,谢疏音快速的勾住她的手臂,笑着说:“嫂子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怎么会,答应你了。”   林笙每每接触谢疏音都会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这么乖巧的女孩,仿佛世间万物到她这里,都能变得纯粹干净。   “不过我第一次来,万一做了什么让你丢人的事,你别放心上。”   “没事的。”谢疏音笑着说,“嫂子怎么会做丢人的事呢,就是参观参观学校,没什么特别的事。”   林笙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感叹这就是有钱人家的教育,孩子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读书,难怪能养出像谢疏音这样的孩子来。   “以前爸妈很少来学校吗?”   “他们就没来过。”谢疏音笑着说,“都是家里的通叔来,后来哥哥回家了,我就特别想他来我学校看看,可是哥哥总说工作忙,一次也没来过。”   说到这里,谢疏音的语气有些低沉,“不过现在好了,嫂子是家里第一个来我学校参观的,我可高兴了。”   林笙叹了口气,想起谢家乔跟她说过的话,心疼的拍了拍谢疏音的手,“音音很喜欢哥哥吗?”   “嗯,喜欢。”谢疏音用力的点头,“我喜欢哥哥了,但是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谢家乔在谢疏音面前一直都很温柔、谦和,对她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但就是这样,还是让谢疏音察觉出了什么,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解释道:“你哥哥不是不喜欢你,你想,你们从小不在一个环境下长大,而且你哥在国内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谢疏音点头,“就是知道我才心疼哥哥呢,可惜我现在还没毕业,所以我打算利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努力学习,争取明年就参加毕业考试,这样我就能快点出去帮哥哥的忙了。”   林笙温柔的笑着,“那你可要努力。”   谢疏音带着林笙参加了她的教室,大课教室十人,小课则一对一,大课占比不高,小课倒是多得出奇,很多课程连林笙听了都瞠目结舌,什么马术、射箭、滑雪,更让她诧异的是,学校大大小小的滑雪场高达几十个,专属于谢疏音的滑雪场就坐落在她宿舍的右侧。   谢疏音的宿舍说是两人一寝室,但实际上跟一人一间没区别,中间有分割区,整体采用的是诺曼底式建筑风格,宿舍的设计与装修也都是贴合学生个人,可谓是壕到极致。   林笙突然才发觉自己是个土包子,跟没进过城的乡下人似的,参观谢疏音的宿舍都觉得惊叹,坐在她的床上一遍又一遍问她,“这是宿舍?”   床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边还有秋千,谢疏音坐在秋千上,温柔的笑着,“是宿舍呀,可惜我们学校不可以留外人住,不然嫂子今天可以住在这里陪我一起睡,我每天一个人睡,可孤单了。”   林笙难以想象。   大家平时口中的奢侈品,价值几百万的东西,在这里只能沦为摆设,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只觉得,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你哥……”   听到这话,谢疏音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弯像月亮,“嫂子你好可爱呀,我爸说过了,金钱或许可以开阔一个人的视野,但开阔不了一个人的品性,一个人能走得多远,是由品性决定的,他从小就教我,做人不可以拿金钱来衡量事物或者一个人,要用心。”   林笙诧异的看着谢疏音。   虽然她厌恶谢泰初,但不得不否认,谢泰初的教育远远要高出这个阶层的富豪一大截,富养女可以,但穷养思想不行。   她突然明白,谢家乔为何在国内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依然能够如此恪己的要求自己,情绪把控得能力如此惊人,大概率是骨子里流淌着谢家这样的血液,才会让他经历过这么多的事,还能这样温柔的对待所有人。   贵族王子落难,也还懂得礼貌二字。   林笙感叹的摇了摇头,“我算是知道暴发富和富豪的区别了。”   谢疏音歪着头看着她,“什么区别?”   “就是你跟我的区别。”林笙笑着说,“对了,我来之前你哥说,要让我观察观察你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说是有的话,一定要跟他说。”   听到这话,谢疏音脸红着摇头,“哪有,没有谈恋爱,大家都忙着学习,没有啦……”   林笙看着她这样,故意打趣,“没有的话,你脸红什么?跟嫂子说说,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啦……”她声音很小、很小,“大家都很忙的。”   谢疏音在学校的容貌很突出,学校有大半都是欧美面孔,谢疏音这样的亚洲面孔能在这里面杀出一条血路来,可见其容貌有多出色,她出来之前,谢家乔就跟她说过,觉得谢疏音可能在校谈恋爱了。   学校是不反对学生谈恋爱,但是要是学习成绩下降,那可就是两个家庭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林笙问他理由是什么。   谢家乔说谢疏音对化妆品的要求比之前多了。   林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   就这样认为谢疏音在学校有交男朋友?   谢疏音才刚满二十岁,说白了也就是十九岁的小丫头,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不多买些化妆品化妆,要等到什么时候?   “嫂子,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食堂吃点好吃的?”   林笙想了想,点头说‘好’。   她想尝尝这贵族学校的食堂是怎么样。   两人起身走出宿舍。   当天来参观学校开放日的家长有很多,像谢疏音这样的亚洲面孔很少,可是一路上走来,依旧能吸引不少的目光——她美得有点太突出了,中途有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跑了过来,用英文与她交谈了几句,谢疏音温柔的回了几句话后,那小伙子失落的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像这样的状况并不少,谢疏音的家世背景,在这个学校,是非常强劲的佼佼者,听说与其他三大家族,形成了四国鼎立的状态,漂亮又有钱,前来追求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谢疏音见怪不怪,带着林笙去食堂吃东西。   虽然早知道学校很壕,但是还是壕得让林笙开了眼界。   学校食堂居然有一对一的厨师!据说是因为有些孩子口味挑剔,对很多东西过敏,学校就允许带私厨进来,并且为每个学校的私厨建立了一对一厨房,有些孩子甚至带了十几个厨师过来。   壕得让人匪夷所思。   1栋楼是私厨,2栋楼就是普遍的全球美食用餐区,来自于全球的美食都汇集于此。   谢疏音还是选择了私厨,做了一顿家里的饭菜。   林笙吃着,看着对面的谢疏音,小心翼翼的问:“音音,你会觉得我配不得你哥吗?”   “不会呀。”谢疏音笑着说,“我觉得嫂子跟哥哥最配了,我不喜欢颖之姐姐,我觉得她心思好重,跟哥哥不配。”   谢疏音吃了一口甜品,又说:“嫂子,你不要因为爷爷和妈妈说了什么,你就放弃哥哥,我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只有不爱才能分离两人呢,金钱权利和地位都不是能分离两人的理由。”   林笙温柔的看着谢疏音,“又是你爸教的呀?”   “也不是。”谢疏音笑着说,“我爸说,普遍的门当户对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同一个家世背景,最大限度的阻隔了很多不确定因素,但是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缤纷多彩,就是因为有很多的人开辟了不一样的路。”   谢疏音说:“我不知道我未来会怎么选择,但无论是门当户对,还是万千世界,总归能活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林笙再一次感叹,“音音,我要是男孩,我肯定追你。”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温柔可爱,又乖巧聪明的女孩子。   “谢谢嫂子,我也是。”   吃过饭后,谢疏音本来想请林笙在她宿舍睡午觉的,但是临时增加了一门课程,导致她吃完饭就得去上课,无奈之下,参观之旅就这么结束了,林笙返回家时,坐在车上看了一眼身后的古堡,叹息:这世上得是怎样的男孩,才能配得上音音。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要有生女孩这种想法。   *   回到家后,谢家乔刚好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看见林笙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他便坐到她的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侧脸,“怎么了,很累吗?”   “乔乔,我替你侦察过了,音音在学校没有喜欢的人,但喜欢她的人很多,另外就是,我收回昨天的话,我不想要女孩了。”   谢家乔微微挑眉:“哦?怎么这么突然说不要了?”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容忍任何男人靠近音音,你说她那么好,那么漂亮,谁配得上她呀?她要是我的女儿,我不得每天守着她。”   谢家乔笑着说:“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点?”   林笙猛地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从今天开始,你别碰我,我也不碰你,我们就为了孩子的幸福,谈柏拉图式恋爱。”   谢家乔:“……”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倒塌了…… 第56章   ◎你做了一辈子替身,你高兴吗?◎   林笙在老宅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谢家乔特意请了长假陪着她,方韵跟谢泰初对她也如亲生女儿那般,就连看不惯她的谢老爷子和谢老夫人也都和颜悦色,不再表露半分的不悦。   那日天气不错, 林笙跟谢家乔吃完早饭就从家门口开始往下散步, 她一会说云,一会说雨, 哪怕只是一只飞过的蝴蝶, 只要是她说, 他都听得特别认真, 有的时候她都在想, 是不是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枯燥无聊么?   林笙靠着他的肩膀,问道:“乔乔,我说什么,你都不会觉得厌烦么?”   “怎么会?”谢家乔低头望着她,“我希望你能说一辈子。”   林笙微微仰头望着他, 俊美的侧脸, 线条流畅, 如玉的眼眸里满是宠溺, 就像别人说得那样,她何德何能呢?能拥有他,能够跟他相伴一生,好像这个世界, 只要有他, 再难都可以过下去。   两人牵着手一直往下走, 走到寒庄往下一百米又往回走,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林笙拿出手机靠在谢家乔的怀里,比出一个‘耶’的手势,一张伴日携手的照片就被定格了下来。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照片,照片里的谢家乔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里面穿着浅色的T恤,不同于往日的严肃,多出了几分难得的慵懒和随意,星星点点的光泽落在他的肩上,淬出如墨般的光晕,俊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缱绻,实在是一张难得的好照片。   林笙打开朋友圈,编辑好文案后就发送了出去。   【今天跟先生一起散步,他好好看呀,拍个照留念。】   下面就是她拍的照片配图。   谢家乔拿出手机,快速的给她点了个赞,点完后,突然看着那张照片,低声说:“笙笙,你口红有点晕了。”   林笙一愣,赶紧点开照片一看,还真是,右嘴角有点晕染开了。   是他们刚出门时,谢家乔搂着她的细腰,非要吻她,这轻轻一吻也就算了,但他吻得太用力,才导致她的口红晕染开。   她又气又恼,“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以为你看得到,这不是拍了照吗?”   林笙:“……”   她被气得失语。   没错,她是拍了照片,按理来说,也确确实实会看得到,可是她的目光全然被谢家乔英俊的容颜吸引了去,发朋友圈也只是想炫耀自己老公的帅气,压根就没看见自己的口红晕染。   她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往前走,故意甩他一大截。   谢家乔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赶紧握着拐杖去追,“笙笙,你气什么呀?是不是我说错了?”   “你没错,你对得很。”   林笙实在也没什么脸跟他说自己是因为看他看得犯了花痴,压根没有注意到口红的情况,满脑子都只有一句——全是他的错,惑国的妖姬!都是他的错!   谢家乔最近的腿脚又有些疼了,走起路来的速度比之前要慢很多,林笙加快步子,他就跟不上。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捏紧了手中的拐杖,继续奋力去追。   追到一半,本来已经差他一大截的林笙又折了回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回到他身边了。一双璀璨如霜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   谢家乔无奈的叹息,“笙笙,我错了。”   林笙没说话,直接将他的手臂抬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另外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你就是这么个人,疼不会说话,错倒是认得比谁都快,真不知道你在商场怎么活得下来,性子那么温柔。”   她哪里知道,谢家乔在家里跟在商场,完全是两个人。   也只有她能见到他完全温柔的一面。   谢家乔听着她的吐槽,唇角微微上扬,“是啊,所以不是要你帮我吗?”   林笙没说话,低头看着他的脚,“最近几天是不是又疼了?”   谢家乔的脚是一到阴雨天就会疼,家里有专门的医生给他治疗,但这种情况毕竟是终身的,就算再怎么缓解,也不能治愈,残疾是一辈子的,一辈子只能靠着拐杖活着。   林笙想到他被推下楼的绝望,突然鼻子一酸,把头微微靠在他的怀里,扶着他慢慢的走,“乔乔,你有恨过你的小姨吗?”   谢家乔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怎么恨呢,养育之恩,实在无以为报,我妈在世的时候就老跟我说,没有我小姨,我们俩都完了。”   谢家乔心中最大的感触并不是恨,而是困惑,困惑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困惑他们为什么可以对人好到极致,也可以让人坠入尘埃,邵璇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在谢家能够有安身立命之处,可是她同样不是为了自己吗?   他飞入谢家,成为人人口中羡慕的谢家小公子,身为他小姨的她,半分红利都沾不到吗?   很显然是错的,邵璇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如今舒适又富裕的晚年。   恨是存在的,但恩也是存在的。   所以谢家乔很难用一个恨字去形容他跟邵璇之间的关系,总归是,恩情没还完,恨就只能退让。   林笙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家里,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楼上传来方韵的声音,“所以你什么意思?我们方家为你铺平了道路,现在你说把我们踢出局就踢出局?这个项目我们方家可是投了六百多亿!而为什么投这六百多亿,还不是因为你是我方韵的丈夫!?”   “这六百多亿我谢泰初拿不出来吗?”谢泰初冷笑,“是你们方家求着要参与这个项目的投资的,本来投资人都已经定好了,你们非要横插一脚,方韵,合同有言在先,你们被踢出局,不是我的问题,你们自家的问题,不要来找我触霉头。”   林笙看了一眼谢家乔,压低嗓音,“最近爸妈吵得好凶,是工作上什么事吗?”   林笙住在这里的这阵子,方韵跟谢泰初总是吵架,几乎都是因为工作,但具体什么事,她也不清楚。   谢家乔脸色凝重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上楼休息吧。”   他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见方韵怒气冲冲的走了下来,因为过于生气,即便是看到了谢家乔跟林笙也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往楼下走。   而站在台阶上的谢泰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并未阻拦,脸色同样阴沉,手里夹着一根雪茄,任由淡淡的烟雾飘散在空中。   直至看不见方韵的身影后,谢泰初才扭头看着谢家乔,“家乔,陪我去个地方。”   然后又看着林笙,“笙笙啊,我跟家乔要离开两三天,你如果在家里待得不习惯,可以住酒店,我帮你订房间。”   林笙连忙摇头,“没事的。”   “主要是怕我们不在家,你爷爷给你气受。”谢泰初抽了一口雪茄,“那这样吧,我把老爷子送回A区的别墅住,免得我们不在,他欺负你。”   林笙惶恐的点头,“爸,没事的,我——”   “行了,就这样吧。”   谢泰初的语气虽然随和,但总是带着一丝不容抗拒,他走到了谢家乔的身边,与他一同下楼。   谢家乔拍了拍林笙的手,示意她没事,让她回去休息。   林笙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突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父子俩走到门外坐上车后,谢泰初望着窗外的景色,阴沉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杀意,气场全开,令谢家乔都有些害怕,他拧眉道:“您是要,收网了吗?”   谢泰初的脸色平静如水,深邃的黑眸却暗藏着无数的杀意,他摇下车窗,看着一排排的白杨树从眼底滑过,缓缓说道:“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了,到收网的时候了。”   *   谢家乔跟谢泰初离开后,外面罕见的下起了大雨。   她打开房间里的电视,里面正播放着新闻。   “据气象台官网报道,今年8号台风‘莲雾’已于今早(5月8号)正式在海面上形成,正以每小时22公里的速度往东面延伸,风力高达10级,请所有人做好迎接台风的准备,减少外出。”   林笙扭头望着窗外,黑云压城,下午一点的天,已经黑到需要开灯照明,她站在窗户上,已经可以看见零星的雨点落下,滴落在窗户上,轻轻打开窗户,一道口子,就能让剧烈的台风顺势刮入屋内。   她用尽全力关上了窗户,心里惴惴不安。   谢家乔跟谢泰初到底去哪?   她拿出手机给谢家乔发信息,【乔乔,台风天了,你跟爸爸在哪呢?注意安全啊。】   过了十几分,谢家乔给她回了一句:【我没事,我现在这边有点忙,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吗?】   林笙:【我好,我就是担心你们,少外出。】   谢家乔:【好,我知道了。】   林笙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再去打字框打字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放下手机,凝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   三天后,谢泰初跟谢家乔回来了,彼时的林笙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两天的台风登陆了美国,几乎每个台都有关于台风的报道,极个别地区还发生台风卷走人、或者是家被大水淹了的新闻,她随便翻阅着,全然没什么兴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按了一个台,又是关于台风的报道,她将遥控器放到一边,半百无聊的坐在听到‘老爷回来’的声音后抬眸望去,就看见父子俩走了进来,她赶紧站起身走了过去,笑着说:“你们回来了。”   谢家乔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没呢,等你们一起吃。”   早上,林笙就接到了父子俩会回来的消息,所以中午饭也就没吃,一直等着他们。   谢泰初心情不错,走到旁边的酒柜取了一瓶数值高达七位数的酒,旋开了木塞后,发出了‘啵’的一声,随意的倒在一瓶高脚玻璃杯里,第一杯就递给了林笙。   林笙连忙摇头说自己不会喝。   谢家乔一反常态的将红酒递到她的手里,温柔的笑着:“喝点吧。”   林笙颇有些意外的看着谢家乔,难得他会主动劝她喝酒,于是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谢泰初坐了下来,与谢家乔碰了碰杯,畅饮一大杯红酒下肚,他今日食欲不错,吃了好多的肉和菜,又与谢家乔聊起他年轻时的往事,比如国内经济开始飞腾时,他就被谢老爷子派到国内,那会国内经济还远没有国外这般繁荣,他在一个工地上监督工人,夏天很热,热得中暑了好几次。   谢家乔如今的生活环境与他当时的生活环境不同,他那会是艰苦加压力大,出工地要亲自去,深怕那些工人给他使绊子,说着说着,罕见的在谢家乔的面前提起了他的亲生母亲。   大抵是有些微醺了,他凝望着远处的古董花瓶,缓缓开口:“你妈特别喜欢吃荔枝,尤其是东街附近有个老爷子,一到傍晚就出摊,买的荔枝水水嫩嫩,特别甜,你妈蹬三轮都要去买上一斤。”   谢家乔看着谢泰初的侧脸,沉默不语。   印象中他的母亲很节俭,别说买荔枝了,就是买瓶酱油都要精打细算,跑了几条街来回比对价格,选上一瓶最便宜的,与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咱们能省点就省点。   那时他看不懂母亲眼里的沧桑,只觉得好好努力,就一定会有好日子等着他们。   记忆太久远了,一旦被拉扯起来,就是无尽的悲伤与难过。   谢家乔也罕见的喝了好几杯,低声说:“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吃过一回荔枝,原来她那么喜欢。”   听到这话,谢泰初的眼里泛起复杂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品味着他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吃过一回荔枝,原来她那么喜欢。   是啊。   她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因为生活窘迫,因为被他父母算计和压迫,她连最基本的工作都找不到,他们往死里逼她,把她逼到绝路,哪怕只是吃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这般艰难。   “你妈去世的时候,你几岁?”   “六岁。”   “也就是说,她整整六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谢家乔无言。   因为他那会天真懵懂,那懂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只记得母亲为了照顾他、抚养他,脊背都被压弯了。   如今听到谢泰初这么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那会是怀着一种痛苦又绝望的心态活着,又是怎么在听到谢泰初结婚的消息时,在深夜买醉?   他双手紧握,低沉地说:“应该是吧,我没见她笑过,我们一直都过得……很艰难。”   谢泰初不再回答,拿起酒又是灌进嘴里,任凭火辣辣的酒水穿肠而过。   他不敢去细想,不敢去细问,也不敢去深究,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掩耳盗铃般的告诉自己,她那些年,过得还不错。   但一杯杯酒水下肚,早就将那些溃烂的、痛苦的、绝望的事一点点掀开,直至伤口血淋淋的被摆上台面,他才能够停止。   屋外,台风肆虐。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带着诡异的声音,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卷走,亦或是吹弯了树枝,细嫩的枝芽就这么在风中摇晃着。   突然,门被‘咣当’一声打开,佣人们一句‘夫人——’,回来了三字还未说完,方韵就大步流星的走到谢泰初的跟前,看见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她想都没想就扬起手打向了谢家乔。   可就在她的巴掌要落下的时候,谢泰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冰冰地说:“我的儿子,你也配碰?”   方韵双目泛红,带着恨意的看着他,“谢泰初,你好狠的心,你蛰伏多年到底想做什么?想看着我死是吗?我们是夫妻,我们结婚二十余年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谢泰初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方韵,二十多年,你过得够幸福了,我的妻儿,我真正的妻子,死在他乡,我们到了该算清账的时候了。”   方韵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泰初。   上次在医院,谢泰初虽然喊出了‘方云’二字,但是出院后,就再也没有提及过。   她害怕他想起了什么,所以尽心尽力的照顾谢家乔。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泰初表现得愈发平静,她就怀疑谢泰初可能只是想起了零星的碎片,所以从未在意过。   可如今听到谢泰初这话,她满脑子只有他在医院发出振聋发聩的一声‘方云’。   她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半步,声音犹如拉动生锈的琴弦,颤抖得很,“你,你早就想起来了。”   “在你怀上谢疏音五个月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谢泰初眼神狠厉,“你们骗得我好惨,骗得我好惨!我真正的妻儿那会在哪!她死了!我儿子在国内过着猪狗不如、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你,这个取代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卖弄你的幸福?”   “方韵,你的幸福是抢来的、是骗来的!二十多年了,你过得开心吗?你做了一辈子替身,你高兴吗?” 第57章   ◎你还不是要跟你最爱的女人天人永隔◎   谢泰初残忍到没有喊一句‘音音’, 全程以‘谢疏音’来称呼他们的女儿,仿佛知道扎在哪里最疼。   二十几年的夫妻,果然是连命脉都死死握在手中,方韵双目泛红的看着谢泰初, 心中泛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或许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入侵者, 是一个破坏他跟方云感情的外来者, 可是在她的眼里, 那是多少年的梦成真的时刻。   她爱他的时间, 远远比他想得要多得多。   凛冬校园, 寒霜楚楚,她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谢泰初的情景,一身非常板正的衬衫加当下时髦的西装裤,拿着演讲稿走上讲台,慷慨激昂的讲述着对未来的期待,对自己的要求, 一声声、一字字、一句句, 犹如小雨霏霏就这么润物细无声的飘进她的心里。   他问她做替身做得高兴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所以做了二十几年的替身又何妨?   总归是,他是她的。   如今,他拿她最弱的弱点来中伤她,才让她觉得万箭穿心、蚀骨销魂。   “你想起来一切了, 为什么还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那个时候你想起来了, 我可以去打掉孩子, 不至于——”   “因为我要报复你们。”谢泰初冷冰冰的看着她, 一字一句,冰冷彻骨,“你们让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让他们遭受那些痛苦,尤其是你,你占据着她的位置,还企图占据我儿子的位置,我一定要让你们体会到这种痛苦才能知道,我有多痛。”   谢泰初在方韵有孕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但是他没选择说,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被所有真相包裹,他无法接受、无法逃脱,六年的感情,竟然是架在他深爱的女人身上的骗局,他整整一夜未睡,选择将一切的事情掩盖下来。   原因无他,只因那个时候的他,全然没有能力与自己的父母对抗,对已经联姻的方韵方家对抗。   更何况两大家族联姻,中间的利益纠葛缠绕得就越深,他若是要离婚,至少要脱层皮。   而且父母也不会答应。   于是那个深夜,谢泰初就开始了为期二十一年的谋划,第一步,要慢慢的积累自己的权利和巩固地位,等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无人撼动时,就策划将谢家乔接回来,这个接,不能经他手,不然谢家乔接回来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地步,暗箭难防。   所以,得要由谢家人出面去接。   他一点点放线,将谢家乔在国内的信息隐隐约约的以各种方式透露给自己的父母,他与方韵都没有儿子,谢疏音性子温软,也不能扛起整个谢家的大任,所以谢老爷子听说谢家还有个遗落在外的孙子时,动了心。   有了谢家出面,谢家乔就能正大光明的被接回来。   天知道他在第一眼看见谢家乔那副瘦弱、残疾的身体时,内心有多痛苦、多受折磨,这是他跟方云的儿子啊,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变成这幅模样?   但是他不敢表露太多,深怕别人看出什么来,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心中。   谢家乔回来了,那第二步就要开始蚕食方氏集团的势力,为将来打击方氏集团做准备。   本来这些事情,他都打算一个人全部做完,不打算让谢家乔参与其中,但是谢家乔为了林笙准备辞职,他不得已出面将这些事吐露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谢家乔要是离开谢家,他所筹谋的所有事情,都将毁于一旦。更何况他还要借助白家的势力。   谢家乔想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他不愿意去管。   唯独,不能在他击垮方家、将他托到INJ最高位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才会不折手段的要分开谢家乔跟林笙。   林笙帮助不了谢家乔,更帮助不了他,这个时候让她卷进这个局里,谢家乔若是知道,他一定会怪他。   “你怎么那么残忍?”方韵哽咽,双手紧握成拳,努力遏制着身体的颤抖,却怎么都遏制不住,“你为他们母子两人谋划了大半辈子,那我呢?我同样也是你的妻子,还有音音,她何其无辜,她也是你的女儿!”   “无辜?!”谢泰初一把抓住了谢家乔的手,掷地有声,“这整个家里,就我跟他最无辜,谈无辜,你没资格,你看看他这条腿,如果不是你,不是这个家,他不会变成这副模样!你知不知道当初接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这个残躯的身体,我有多想死。”   “难道音音不是吗?!你养育她十几年,她喊了你十几年的爸,难道都是假的吗?你为了他,是不是连音音都不要了!?”   谢泰初冷冰冰的回:“我从未将她当过我的女儿,我只把她当做一枚报复的棋子,我若现在对她做什么,你会很痛苦吧?方韵。”   他用最残忍的声音喊她‘方韵’。   两个字,字字如刀,直接刺入她的心中,将她彻底钉入无边黑界。   屋外,电闪雷鸣,一阵轰隆声落下,大雨倾盆,如珍珠般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落下,大门打开,谢疏音就站在门外,浑身被淋湿,绝美的容颜上不知道挂着泪水还是雨珠,总之十分狼狈。   林笙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她下意识的想去保护谢疏音,刚起身来,却见谢疏音挪动步子缓缓走进来,怔怔的看着谢泰初,嗫嚅嘴唇;“爸,你在说什么呀?”   方韵看见谢疏音回来了,脸色骤变。   她的学校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假期是不可能回家的,而今天她能回家,说明是谢泰初接回来的,要做什么,她心里已经是非常明白了,惶恐的去捂住谢疏音的耳朵,但是毫无作用——她都听见了。   谢家乔于心不忍,虽然他也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他不想伤害谢疏音,也跟谢泰初提过不要伤害谢疏音的前提下再去做他想做的事。   可谢泰初二十多年的蛰伏,怎么可能因为谢家乔一句话就改变?   他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你回来了,你也听见了,那就不必多问,你若真的想问,就问问你的妈妈做了什么,你现在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生活在这么一个富裕的家庭里,完全是偷来、是抢来的。”   谢泰初一直教谢疏音要恪己、要用宏观的眼界去看待所有事物,可这个时候,他怎么教她这么残忍的事?怎么教她这么痛苦的事啊……这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父亲,这是平日里会对她温柔关心的父亲啊,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事情都变了?   谢疏音缓缓推开方韵,一步一步走到谢泰初面前,看着往日对她慈爱有加的父亲,嘴唇颤抖:“爸,为什么呀?你不爱我吗?你不是说,你是最爱我的吗?我不介意你把我的爱分给哥哥,那是他该得的,可是你怎么能否定对我的爱,我也是你女儿啊。”   “你是女儿?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在这一刻,谢泰初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毫无人性的攻击着自己宠爱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赎罪、才能将亏欠方云的都弥补回来。   他憋得太久、隐藏得太痛苦了。   所以才会在这一刻,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方韵。   他对谢疏音固然是有爱的,只是这一刻、这一秒,他只想她体会到他同样的痛苦。   “爸,你在说什么!”谢疏音哭着去抓他的手,“爸,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别这样说我,别这样妈妈——”   “你以为我在说谎吗?你不如问问你哥哥,你问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谢疏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底冒气一股寒气散发至全身,她艰难的转头看着谢家乔,泪眼朦胧,可怜至极。   谢家乔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到她的肩膀上,看着谢泰初,“爸,别说了,音音是无辜的,她——”   “无辜吗?”谢泰初看着她,一字一句,残忍的说,“谢家乔的母亲,是你母亲安排人撞死的,谢疏音,你母亲是个杀人犯!”   “够了!够了!”方韵突然尖叫着大喊,猛地跑了过来,一拳一拳的打在谢泰初的身上,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疯狂的大喊,“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母女,我们做错什么要这样被你诬陷。”   打完又转身抓着谢疏音的手,狼狈不堪的解释,“音音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妈妈没做过这样的事。”   谢疏音看着方韵那惶恐又惊呼的模样,心里仿佛有根玄彻底断了,她犹如木偶一般呆愣在原地,就像是破碎的娃娃,看得林笙心中非常不忍,她走上前想要安抚,却被方韵一把推开,“滚开!别用你那假惺惺的关心来碰她!”   林笙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却也没有指责。   只是用心疼的眼神望着谢疏音。   她那么美好、那么干净、那么善良,怎么可以让她遭受这样的打击?   “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有数。”谢泰初冷冰冰地说,“我想起来的时候,方云已经死了,很多东西无从查证,但我不相信她就这么简单的死去,她还有家乔,怎么可能会深夜买醉死在街头?”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不信和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谢泰初始终不肯相信方云会这样死去,于是一直在暗地里追查,本来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真的就是方云深夜买醉被司机撞死在街头。   直到前一阵,他终于有了一点头绪。那个撞死方云的司机,在多年前已经出狱,他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却怎么都查不到,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   直到一年前,他才追踪到他的下落,连夜赶往到榕洲,将他堵在一个小巷子里,追问当年的事。   那个司机也是个口很紧的人,被谢泰初气场这样强的人逼问,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谢泰初拿出了他家人的照片,暗示他们会跟方云下场一样时,司机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着谢泰初放过他的家人。   于是,他便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当年方云确实是在街头买醉,但是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是他故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死角,开车撞死了她,之后警方来了,他也只说是视角盲区,没有看见有人。   一年牢,一百万,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就这样,男人以这样的办法,撞死了方云,得到了赔偿。   出狱后,方韵也一直在安排他的去处,深怕有人找到他,翻出当年的旧账。   可没想到,还是被谢泰初找到了。   他坐在车里,表情平静的听着司机当年以何种手段撞死方云,内心犹如掀起万丈波澜,滔滔海水仿佛将他淹没,彻底将他仅存的一丝控制力给毁灭,他下了车,一拳一拳的打在司机的车上,抓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司机害怕谢泰初将他打死,便将所有细节一一吐露,比如方韵给他的汇款,还有两人商量的证据,本来这些东西是他保存下来以防方韵不肯给他金额,用来防身的。   “那个司机亲口说,他碾压着方云,因为害怕她没死,所以来回碾压,无,数,次。”谢泰初声音颤抖,眼眸猩红,“方韵,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吗?有想过将来这些事会报复到自己身上吗?”   方韵脸色苍白的看着谢泰初,嘴巴微微张着,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完全没想到,谢泰初会这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知道方云是她杀的,知道方云如何死的。   但是让她更绝望的是,发生这样的事,他从未给过她机会解释,而是一步步筹谋到今日,连他们的女儿都算计到了里面。   谢疏音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自己的母亲怎会是杀人犯呢?谢家乔的母亲明明就是深夜买醉被人撞死在街头,怎么会是自己母亲派人撞死的呢?   谢疏音连忙转身看着方韵,颤抖的握住她的手,哭着问她:“妈,你说话,你解释啊,爸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你,哥哥的妈妈不是你杀的,对不对啊,你说话啊!我求求你说话,你跟他们说你不是杀人犯!”   谢疏音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听起来绝望极了。   林笙心疼她,心疼这个女孩,明明生长在那么优越的环境里,却不曾想这样的美好之下,全是不堪入目的黑暗与痛苦。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无法参与其中,因为死的人是谢家乔的母亲,是谢泰初真正的妻子,这样的痛,她如何阻拦,如何劝阻?   屋外,一阵电闪雷鸣,再一声的惊雷落下,几辆警车停在门口。   谢疏音看着警察进来了,慌张无比的跑过去拦着他们,用英文跟他们说:“不要进来,这是我家,不要进来!不要进来!通叔,拦着他们!”   她绝望而嘶哑的嗓音彻响于整个大厅。   但是没人敢阻拦,谢疏音瘦弱的身躯被推开,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喊道:“爸,这二十年的养育,难道都是假的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要把妈妈送进监狱,那我怎么办?”   谢泰初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疏音,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坐在地上,回想起第一次见谢家乔的场景。   ——泰初,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呢?   ——应该是像我们两个吧,不过这还长着呢,等我们结婚再来讨论孩子的事。   结婚的声音,犹言在耳。   可他最终娶了谁呢?又是谁占据着本该属于谢家乔跟方云的幸福呢?如果没有她们母女,现在接受良好教育、不自卑也不敏感的人,应该是谢家乔。   可她们生生夺走了他十几年的美好光阴,让他像蛆一样的活在那样黑暗的环境里,过得生不如死,还要硬生生被人推下楼,摔断腿,才换来如今的生活。   所以在那一刻,谢泰初并未心软,他只觉得,来得太晚了。   “那你又知道,我在你五个月大的时候,得知我真正妻儿的情况时,有多绝望吗?”谢泰初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与慈爱,语气冰冷,“谢疏音,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你最好别阻拦我,也阻拦不了我,因为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你跟你妈是入侵者!”   谢疏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年,疼爱她、关心她的父亲,竟然会用‘入侵者’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   她一边哭,一边跪着爬到了谢泰初的脚边,抓着他的裤子,“爸爸,爸爸我求求你了,爸爸,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想要宠爱哥哥我知道了,我可以带着妈妈离开,我可以跟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求求你不要送妈妈进监狱。”   她哭着看着谢家乔,“哥哥,求求你了。”   “爸。”谢家乔赶紧扶起谢疏音,不忍的谢泰初,“不要这样对音音,她是无辜的。”   “爸。”林笙也走出来,扶着谢疏音,“音音也是你的女儿,她在你身边陪伴了你二十年,她跟我说的话都是关于你的,你不能对她这么残忍。”   在那一刻,谢泰初的心有片刻的动摇过。   说他对谢疏音无情,是假的。   她是他的女儿,但方云的死,谁来负责?   总归是,谁做错,谁负责。   他不忍看谢疏音的表情,转身望着窗外,用英文对那些警察说:“将她带走。”   方韵慢慢抬头看着谢泰初,终于认清现实,她陪伴了这个男人几十余年,终究是捂不热他的心,二十余年的谋划和算计,他为那个女人,真是谋划到了极点。   她突然露出一丝苦笑,从小声的低笑,再到放声大笑,“谢泰初,你就算送我进去又怎样,你还不是要跟你最爱的女人天人永隔!你永远得不到她,永远!不如我再告诉你一点细节好了。”   她破罐破摔的笑道:“当初那个司机碾压方云的视频发给我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车轮碾压过她的腹部,再碾压过她的脸,血花四溅,血花四溅!哈哈哈!”   谢泰初咬紧牙根,面色冰冷的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谢疏音无法听到这样残忍的话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她哭着跑到方韵身边,一遍遍的祈求,“妈妈,我求你了,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方韵看到谢疏音时,双手颤抖的抚摸着她的脸,将她落下来的眼泪一滴滴的擦干净,然后紧紧抱住她,“音音,我的女儿,妈妈这辈子永远爱你,你爸爸已经靠不住了,去找你外公,找你舅舅,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你爸会为了那个女人弄死你的。”   “妈……”   “乖。”方韵微微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音音乖,以后没有妈妈在身边,要好好的,别饿着自己,也别让自己受伤,听话,啊。”   “妈,不要,不要——”谢疏音哭着抱住她,“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谢疏音疯狂的抱着方韵,但是却被警察给推开了。   她疯狂的尖叫、呐喊、哀求,但是却换不来一丝怜悯。   最终,她在极度高涨的情绪后,彻底昏死过去,而在昏死前一秒,只看见方韵被警察带走的背影。   她晕倒的瞬间,冷面的谢泰初还是伸出手抱住了她,看着昔日娇养的女儿,泪流满面的倒在怀中,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话说得太狠。   她还是个孩子啊,刚满二十岁的孩子……   “爸,为什么这样对音音?”谢家乔心疼的看着谢疏音,“其实您说错了,这个家里,音音才是最无辜的。”   谢泰初的手颤抖了一下,但是终归没有回答,而是抱着谢疏音上楼。   只是这个过程很漫长,他几乎是走一步,就低头看一眼谢疏音,看到这个他从小娇养起来的花骨朵,如今被暴晒于阳光之下,经历无数的风吹雨打,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往地倒去。   但倒下来的最后一秒,是用手护着谢疏音的头。 第58章   ◎他只愿,他跟林笙是功德圆满◎   谢疏音睡了很久, 等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变了。   父亲为报复母亲,蛰伏多年,在彻底掌权INJ跟方氏集团后, 将母亲送进了监狱, 她坐在床边,屋内是她最喜欢的迪士尼乐园主题装修风格, 旁边有一大面的展示柜, 里面全是她跟父母多年以来, 全国旅游的合照, 但那一张张的合照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可笑的笑话, 她掀开柔软雪白的被子,光着脚走下地,走到展示柜面前,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   ——爸,我想看白雪公主。   ——来,坐到爸爸的肩膀上, 这样够高了吗?   ——够高了!爸爸够高了!我看见白雪公主了, 爸爸, 我们能请白雪公主去我们家吗?我想每天看见她。   ——当然可以了, 我的宝贝。   于是第二天,她的家里就迎来了白雪公主,她穿上父亲送她的长裙,跟白雪公主玩了好久好久。父亲给她拍了很多的照片, 有她穿裙子转圈、有她抱着白雪公主、有她亲吻母亲的侧脸, 一幕幕, 全在眼前上演。   手指再次摸到旁边的合照, 指尖的冰冷却不及当时的温暖。   ——爸,你看我脸上有红点点,我是不是过敏了呀,那我会不会毁容?   ——傻丫头,那只是一个蚊子包,你房间是不是有蚊子?我给你打。   ——爸,我今晚不想一个人睡,我想跟你和妈妈睡,好不好呀。   ——都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能跟爸爸睡呢?   ——爸,求你了。   ——好,只能这一次哦。   当天晚上,她像小时候一眼,躺在父母的中间,拿出手机拍照留念,父亲就躺在她的身侧,还非常配合的竖起手比了个‘耶’,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被框起来的照片,鼻子泛酸。   明明他很爱她的,明明他说过,她是他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她看着那些照片,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快速的把眼泪擦干净,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就看见谢家乔站在门外。   谢疏音不像往日,面对他能够笑着喊他一句‘哥哥’,亲昵的搂着他,她目光闪躲,垂着头喊了一句:“哥哥。”   明明是同样的称呼,但谢家乔也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谢疏音的手臂,“音音,你别多想,哥哥还是你的哥哥,爸爸也还是你的爸爸。”   “是么……”她低声说着,“哥哥会原谅我妈,会原谅我吗?”   谢家乔微微拧眉,好看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情绪,他无疑是厌恶是方韵的,可是对于天真纯良的谢疏音,他是喜欢的,只是这样的喜欢,很压抑,他只能折中的回答,“在我心里,音音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谢疏音从小在一个克己复礼的环境中长大,谢泰初从小教她的思想便是无论面对怎样的事,都要开朗乐观的去面对,但仅仅一天的时间,她的世界观崩塌了,她用最纯良干净的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可是她的母亲却做出伤害别人性命的事,这犹如将她建立起来的观念,亲手粉碎。   她心疼母亲,却又痛恨母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去面对谢家乔?   她的哥哥,也不再是她的哥哥了。   “哥哥,其实你恨我吧,我不介意的。”谢疏音哽咽,“是我妈做错了,如果不是她,你的妈妈肯定还活着。”   谢家乔微微拧眉,“音音——”   “我累了,我要休息。”不等谢家乔说完,谢疏音便将门给关上,整个人靠着门框,用手捂着嘴,无声地落泪。   而谢家乔看着紧闭的大门,重重的叹了口气。   上辈子的恩怨,终究还是波及到了下一代,在这个谢家,最无辜的人,只有谢疏音,只有这个生长在干净如水环境中的小女孩。   他握着拐杖,缓缓走下楼。   谢疏音封心,谢泰初也不好过,他用二十一年的时间掌控了INJ,并顺利交接到他手里,又开始布局方氏集团,在为送方韵进监狱做准备。   方韵作为方氏集团方亮汉的女儿,要是牵扯到命案,他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救她出来,并且必不可免的跟INJ发生敌对情况。   所以他必须要在方亮汉做出这些事情之前,得到方氏集团最大的话语权,这么一来,方亮汉就算是想跟他硬碰硬,也会考虑他手里的权势。   二十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成了方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在没有出方韵这件事之前,他一直都是方亮汉最得意的女婿。   只一朝,便变天了。   方亮汉在方韵入狱后没多久,就带着律师团队赶到INJ集团,跟谢泰初在会议室里待了整整七个小时。   而这一场谈判,谢泰初并没有让谢家乔参与。   他似乎在用尽自己所有的全力保护他的所有,不让他参与争斗、不让他参与上辈子的恩怨,只要他平安、喜乐。   谢家乔站在INJ集团的办公室里,从落地窗望外,整个纽约的街景尽收眼底,这是一个充满繁华又无限可能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着与欲望、与权利、与地位争斗的事。他跟谢泰初都是这个城市一枚棋子,但落子无悔。   傍晚的天,点点星光已经悬挂于苍穹,仰头望去,一架飞机正飞过眼前,门打开了,林笙走了进来,看着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躯,拧眉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站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林笙开口说:“乔乔,我饿了,我们去唐人街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特别好吃。”   谢家乔慢慢扭头看着她,如玉的眼眸温柔又宠溺,“好。”   两人开车到了唐人街,林笙定位了一家位于偏僻巷子里的面馆,由于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后步行走进去。   来唐人街的大部分都是华人,林笙能够很亲切的听到中文,少数能听到其他亚洲地区的语音,一眼望去,整个巷子里密密麻麻的店铺,闪烁着各种的灯光,因为巷子狭窄,所以很多店面上都贴着国内非常熟悉的各种小广告,林笙看得最多的就是海南鸡饭和川菜。   巷子虽小,但人流量还是很大,谢家乔一边握着拐杖,一边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在夜幕降临,人流不息的巷子里,他高大的身影仿佛为她建立起无数的城墙壁垒,遮挡了无数风雨,THOMAS MASON面料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十分合体,在灯光下流淌着异样的光泽感,隐约还能看到他手臂肌肉的线条走向。   她微微加快步伐,跟上了他的脚步,靠在他的手臂上,“你饿不饿?”   “有点。”   “那我们多点一些好不好?”   “好。”他宠溺的笑着,“你想吃什么?”   林笙想了想,“他们家有豌豆面,我想吃那个,然后再来一碗臊子面,我要是吃不完,你帮我吃。”   “行,帮你吃。”   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家印着地道川菜面馆的门前停了下来,谢家乔用握着拐杖的那只手用力的推开门,让林笙进去后,自己才跟着进去,两人环顾了一下店内环境,当天来吃的人很多,他们等了一会,等到一桌客人吃完离开才走上前坐下。   老板是华人,很热情的拿着抹布将上一位客人吃剩下的东西清扫走,一边清扫一边问:“要吃点什么?”   林笙扭头看着墙壁上的菜单,“一碗牛肉臊子面,一碗豌豆面。”   “我要芙蓉鸡片,再来一碗肉臊面。”   “好嘞,两位稍等片刻。”   也许是这家面馆太火爆了,林笙跟谢家乔进来后没多久,外面就开始排起了小小的长队,林笙用手撑着侧脸,望着窗外的景色,才发现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少路过的路人捂着头开始小跑。   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谢家乔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他P了个眼镜,自信满满的拿给谢家乔看,“我最近在网络上刷到一个视频,说检验男生帅不帅已经不是看寸头了,而是看戴眼镜,你看你,戴这种黑框眼镜也很帅!”   谢家乔接过手机看着她的疯狂‘安利’,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我最近视力好像是有点下降,可能真要去配个眼镜。”   林笙笑着说:“你要是去配眼镜,我也要去配,情侣款!”   谢家乔轻笑:“小笨蛋,哪有人上赶着配眼镜的,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穿情侣款的衣服。”   说到这个,林笙才发现两人没有穿过情侣配对的衣服和东西,除了对戒。   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用力的点头:“好!我们回去就买!”   很快,两人点的东西上上来了,热腾腾的肉臊面和芙蓉鸡片香晕了林笙的味蕾,她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几口就往嘴里塞,一入口便是满嘴的油香和牛肉臊子的味道,连着吃了好几口,突然被辣椒片给呛到,扭过头疯狂的咳嗽。   谢家乔赶紧起身坐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慢点吃。”   林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拿起冰水猛地往肚子里灌,灌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她辣得流泪,扭头看着谢家乔,却见他温柔宠溺的望着自己,她害羞的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怪丑的。”   谢家乔笑着握住她的手,“你在我眼里什么时候丑过?”   林笙有的时候真怀疑谢家乔是因为太爱她,所以看她什么样都好看,滤镜太重,她故意用手捏着自己的脸,办了个鬼脸,凑近他,“这样也好看吗?不丑吗?”   谢家乔温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就算是流口水、翻白眼,我也觉得好看。”   “我什么时候流口水翻白眼了!”   谢家乔看着她微怒的眼神,慢慢靠近她,贴着她的耳畔,“你说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大概上周?”   林笙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抡起粉拳就朝着他的胸膛打了一下,“谢家乔!你耍无赖,谁说那个了?”   “嗯,我没说。”谢家乔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是你说了,你耍无赖,林笙,你得偿还回来。”   林笙觉得谢家乔在算计人心这一块,还是非常像谢泰初的,他喊她‘林笙’的时候,一定是带着商场的语气,令她不得反抗,只得服从。   她垂下头继续吃面,吃到一半,又用余光去打量着他的侧脸。   他虽然在吃,但是吃的很少,吃的很慢。   谢泰初跟方韵的事,影响的人不止是谢疏音,还有谢家乔。   他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心中早如翻江倒海的暗涌,侵蚀着他每一寸净土,林笙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陪伴。   那顿饭吃的很温馨,吃完后,外面的雨也停了。   巷子狭窄的路面已经被淋湿,大大小小的水坑倒映着这个城市的光影,各种霓虹灯闪烁着,他们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林笙靠着他的肩膀,突然问他,“乔乔,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谢家乔沉默,然后才回她,“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因为这份迟来的惩罚,牵动了很多人,包括一直对他亲昵的谢疏音,如果说是开心的话,他对不起谢疏音的关心和温情,如果说不开心,他对不起早早就死了的母亲,以及蛰伏多年复仇的父亲。   这个世界,好像从来都不是随他所愿,随他所想,有功德圆满,就有悲欢离合。   他只愿,他跟林笙是功德圆满。   而不要,悲欢离合。 第59章   ◎哥哥,求求你了,放我走◎   谢泰初与方亮汉谈判到晚上的八点才结束。   这场世纪婚礼, 因两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再加上谢泰初手里有方氏集团的股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导致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最终, 方亮汉要求谢泰初在此后已经启动的‘Paradise’项目中, 给他们方氏集团最大的利益,两方的法务极限拉扯, 在方亮汉提起方韵二十多年来的付出后, 谢泰初终于松口, 答应了方亮汉的要求。   谈判结束, 谢家乔也赶回了公司, 林笙则独自回了老宅。   发生这样的事情,谢老爷子跟老谢夫人并未出来说过一句话,不是他们偏心,而是二老年事已高,INJ也早是谢泰初的天下,换句话说, 就算他们为方韵争取什么, 也争取不来, 这已经是个死局。   他们唯一能做的, 就是尽量让谢疏音少受些伤害。   短短两天的时间,谢老爷子跟谢老夫人仿佛又老了许多,坐在大厅里看着新闻,面色凝重, 并且看见林笙的身影, 也没有说些难听过分的话, 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继续看着手里头的新闻。   林笙低低的喊了一句‘爷爷奶奶好’, 便朝着楼上走去。   谢疏音一整天都没吃饭了,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她走到门口,用手敲了敲门,屋内没有人回应,她小声地说:“音音,你一整天没吃饭了,出来吃点吧,厨房里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依旧是一片寂静。   林笙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大约凌晨的三点钟,谢家乔摸黑回来了,他看着熟睡的林笙,害怕打扰她睡觉,便去隔壁房间洗漱完,再蹑手蹑脚的躺到她的身边。   刚躺下,林笙就快速的转身蜷缩进他的怀抱,在他怀里蹭了蹭,“这么晚回来?”   “你还没睡?”   “不是等你吗?”林笙哼了一下,“累吗?”   谢家乔轻柔的抱着她的细腰,另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倒也不算累,习惯这种高压生活了,以后要是这样,不要等我回来,早点睡。”   “嗯,知道了。”   林笙本想跟他说谢疏音的事,可是想到他事情那么多,到嘴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现在这个关头,谁都忙,更何况谢家乔如今的身份,只怕是会更忙,她私心的想要他轻松一些,便将这些事咽在心里。   *   谢疏音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后来是谢家乔站在门口跟她聊起了方韵,说是会带她去看她,这才勉强劝得她开门吃饭。   但吃了几口就不再继续往下吃了,绝美的容颜上布满了苍白,她祈求着谢家乔带她去见母亲,谢家乔哄着她,想让她多吃些,于是她便疯狂的往嘴里塞,将之前那些礼仪抛之脑后。   等嘴巴塞得满满的,才含糊不清的问他,“哥哥,你能带我去见妈妈吗?”   谢家乔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握着拐杖站起身来,“跟哥哥走吧。”   谢疏音在谢家乔的安排下,见到了方韵,母女两人哭作一团,方韵紧紧的抱着她,不再当着她的面责怪谢泰初和怒骂他的行为,而是一遍又一遍的跟她说:离开谢家,去哪都好,你爸心里只有谢家乔,没有你。   方韵害怕自己入狱后,谢泰初会折磨谢疏音,捧着她的脸,非常认真严肃的告诉她,去找她的外公,找她的舅舅。   可方韵哪里知道,方家最终还是为了利益,选择跟谢泰初和解。   她现在回到方家,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呢?她恨他们因为利益跟谢泰初和解,但又觉得大人的世界,利益至上是应该的,只有真正的傻子才会因为一个人,抛弃巨大的利益,搞得两大家族分崩离析。矛盾的心理在她心里扎根,折磨着她,她哭着喊道:“妈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音音乖,妈妈迟早有一天会出狱的,等妈妈出狱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拉钩。”谢疏音颤抖的伸出手,哭着说,“妈妈,拉钩,不要骗我。”   方韵缓缓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妈——”   谢疏音再次抱住了方韵,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   站在走廊里的谢家乔,听着谢疏音一声声的叫喊声,微微垂下了头,他想起林笙问他那句‘你开心吗?’他现在可以回答她,其实他并不开心。   这种不开心很大程度来自于谢疏音。   他异母同父的妹妹,温柔干净又纯良的妹妹,在他回谢家的每一刻,都在悉心照顾着他。   他恨方韵,却又感恩她生下了她,在这个黑暗又深邃的探监室内外,矛盾而复杂的人性在悄然滋生,蔓延着每一寸角落。   探监结束后,谢疏音回到家里,再次恢复到不吃不喝的状态,连学也不愿意去上。   没过多久,学校就发来了一封信件——退学申请。   谢家乔看到这封信件后,第一反应就是将其收起来,准备亲自去学校跟院长交谈,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将谢疏音留在学校。   可当他朝着门外走去时,谢疏音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哥哥。”   谢家乔停下,微微扭头望去,便看见谢疏音穿着学校的制服,脸色苍白的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你是不是要去我的学校?”   “音音——”   “是学校的退学申请来了吧?”   “没有这回事。”谢家乔停顿片刻,“就算是,哥哥也不会让你退学的。”   “现在退不退有区别吗?”谢疏音看着他,“哥哥,你若是心疼我,就帮我办理退学手续。”   “音音,你在胡说什么?”谢家乔朝着她走去,即便走得很慢,却也是目光坚定,“你成绩那么好,不要因为这点事就退学。”   谢疏音抬起她那双圆润又空洞的眼睛望着他,“这不是小事,而且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了,妈妈做错了,所以她去她该去的地方,我是她的女儿,我也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国读书,昨天我已经开始申请国内的学校,过一阵我会回国参加考试。”   谢疏音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坚定,是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方韵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天,在这么多天的时间里,谢泰初从来没有出面与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如果她再像癞皮糖一样的待在这个家里,只会惹人嫌弃。   既然这里待不住,方家也待不了,索性跑得远一些。   远离他们,不让他们看见,是不是就不会惹人厌烦?   谢家乔心疼的望着她,一字一句:“音音,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永远都是你哥哥,并且在这个家里,你才是主人,哪有主人离开的道理?”   “你这么想,那爸爸呢?”谢疏音看着他,“那天爸爸说过了,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   说到这,她哽咽,垂下头,“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怎么配待在这里,跟受到伤害的受害者一起生活?哥哥,你如果真的心疼我,不想让我过得这么痛苦、这么难受,就让我走,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谢疏音太通人性、太善良,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自省。   她纯良得让他心疼,让他难过。   他伸出手,将谢疏音抱在怀里,“音音,你不是杀人犯的女儿,是我的妹妹。”   “哥哥——”谢疏音哭着喊道,“哥哥,求求你了,放我走。”   谢疏音哀求的声音,彻响在谢家乔的耳边,回荡着那些痛苦与绝望,一点点的折磨着他的所有,如果坚持是错的话,那么他挽留谢疏音,只会让她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一点点蚕食掉所有的希望。   他慢慢松开手,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好,哥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去哪里读书,过得怎样,都要告诉我,好吗?”   谢疏音强扯出一抹笑意,“好,我答应你。”   *   谢疏音成绩优异,很快就取得了国内的考试通知,她站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时,看着一整面的展示柜,伸手取了一张十岁和父母的团圆照,再添置了几套衣服,至于那些昂贵的首饰、包包、鞋子、手办,她一样都没有拿。   或许打心眼里觉得,那些东西都不是自己该得的,如果不是母亲,现在得到这些东西的,是谢家乔。   她狠心的不让任何人接送,那些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佣人非常不舍,一个劲的喊着‘音音’,可那天的她,好像突然就长大了,拖着行李连头都没有回。   因为她心里清楚,一旦回头,就是万分不舍。   未来的日子,终归是要她一个人过了。   谢家乔站在二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拿出手机给谢泰初打电话,“爸,音音走了,不让任何人送。”   电话那头的谢泰初久久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了重重的一句,“我知道了。”   但谁不知道,在家门口的拐角处,一辆车就停在那,等谢疏音的车子开下山后,那辆车便紧随其后。   谢家乔挂断电话后,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过了几秒,电话接通了。   “三叔。”谢家乔开口,“我有事找你帮忙。”   “难得啊。”周韶川的轻笑声传来,“头一回见你这么主动叫我三叔,看来是真有事啊。”   “我妹妹要回国读书了,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要发展国内的业务,还有几个大项目在国内,可能要回国长住?”   “呵——”周韶川冷不丁的笑了一声,“怎么的,把我这当幼儿园是不是?想让我照顾你妹啊?”   “你应该知道我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看起来温柔,但是性子跟我爸一样倔,说什么都不肯在这里读书,非得回国,我们家在国内没什么亲人,就算有,去照顾她,也不愿意。”   周韶川确实知道谢家最近发生的事,闹得确实也算大。   可是在这些大家族里、尤其是百年财阀世家里,这点事算什么?比这离奇、荒唐的事多了去了,往他们周家上面数三代,离谱的事用手指都掰算不过来,不过总归是闹得鸡犬不宁,他沉默片刻,才说:“我确实是要回国长住,但是我工作很忙,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你,你先把你妹电话发来,我明天就要回国,到时候先联系她看看。”   “多谢了,三叔。” 第60章   ◎你再告一个试试?◎   谢疏音回到国内后, 便在国内接受了面试和笔试,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到国内艺术顶尖学府——易城艺术学院。   她没有选择读金融,不是因为不会,恰恰相反, 她在金融方面的天赋比许多的富二代都要好, 只是在离开家的那个瞬间,她就明白, 学金融于她的前途而言, 不再有任何助力, 因为她不可能进入INJ, 也不可能去谢家乔的公司帮她。   她只能像大多数人一样, 毕业后找一份就业前景不错的工作养活自己。   仰头望去,蓝天白云,易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这是一个颇具古韵气息的老城,工业发展要落后于省内其他市,但对谢疏音而言, 这里是她新生的地方, 将来或许做不成谢泰初的女儿, 做不成INJ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她是谢疏音,独一无二的谢疏音。   按照国内的情况,谢疏音算大二,半路安插进22级音乐表演班级, 引得全班都对这个转学来的新生很好奇。   毕竟一般能够在半路转学进来的人, 身份都不简单。   谢疏音在第一天进入教室的时候, 绝美的五官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她非常淡定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国内的艺术课程大多数与她之前所在的学校有些相同,大课一起上,专业课则由老师一对一传授。   谢疏音是全班唯二的以全校王牌专业小提琴演奏录取进来的,在她进入教室后,班级群里就炸了。   【新转来的新生,看起来年纪巨小!长得巨漂亮!漂亮得我拍照手都在抖!】   【真的,真人脸好小啊,我感觉明星的脸都不一定比她小,五官好优越,天哪,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啊,站在她身边都感觉不像人。】   【也还好吧,你们会不会太夸张。】   【你今天请假没来吧?我拍一张照片你看看就知道了,巨漂亮!比芭比娃娃还好看!】   紧跟着,一张张谢疏音模糊的照片就被传进了班级群里。   由于谢疏音还没进群,并不知道群里早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了。   【操!怎么拍得这么模糊还这么好看!】   【天哪,我看咱们校花晁晶是不是要退位了,这摆明高出晁晶不止一个档次。】   【你这话要是让晁晶听见,不得打死你才怪,不过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这姑娘拍得这么糊,五官还这么立体,晁晶真比不上。】   屋外,天气晴朗,五月已经进入夏季,教室外面的白杨树传来了蝉鸣声,谢疏音趴在桌面上,望着窗外的景色,拿出手机打开了谢家乔的对话框,犹豫了许久,才给他发信息,【哥哥,我在国内的易城艺术学院读书,住在学校,吃的也好,你放心吧。】   谢家乔秒回:【音音,缺什么要跟哥哥说。】   谢疏音:【知道了哥哥。】   关掉手机,默默的望着窗外出神。国内的大课大部分都是传授语数英和其他的基础科目,而这些科目,谢疏音早就在几年前学完了,甚至小提琴的水准也都是国家级演奏水平,但她执意要考国内的学校,还是因为她不想谢家乔担心。   再者说,她被之前的学校退学了,这样没有文凭出来,如何养活自己?她很了解国内的形势,在国内没有文凭,养活自己太困难。   所以,她要找个学校镀个金。   虽然她早就已经是黄金,可这世界,蒙尘的黄金还少吗?   下课铃声响了,大部分同学往门外走去,她是最后一个走的,毕竟整个班级都相处了一年多,她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学生,一时半会实在难以融入。   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往门外走,走过前面的一排排白杨树,就到了学院里的雅欣湖泊,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多,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辆高调的劳斯莱斯停在桥的对面,炫酷的车型和外观瞬间引来了不少学生的注意,大家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车身,交头接耳。   车型很好,还是限量版,但在他们谢家,限量版也不少。   她早早取得驾驶证,平日里也经常会开劳斯莱斯出去,这样的车在她眼里,跟代步车有什么区别?   随便扫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当走过车身时,车窗突然摇了下来,周韶川坐在车里,目光幽幽的望向了谢疏音,她穿着小众品牌的紧身T恤上衣,胸前有一颗非常小的爱心,下面则穿了高定的灰色百褶裙,非常简单的单品,但是穿在她的身上,格外具有诱惑力和美感。   微风吹来,轻轻吹散她的长发和裙摆,她微微用手捋了捋头发,顺势扭头望去,与周韶川的目光相撞。   一时之间,周韶川如玉般的眼眸里,露出了不少的惊艳。   美人他见得多,但是像这样纯白得跟郁金香一样的女人,几乎没有。   两人在对视后的两秒钟,周韶川推开车门下车,“小朋友,记不记得我是谁?”   谢疏音打量着周韶川,灰色的尖领常规衬衫,略带条纹暗线,下面是简单的西装裤,看起来并不高调,但是她能一眼认出衬衫的面料是ALUMO,一般人穿这种衬衫,很难穿出它的感觉来,一是它奢侈的定位,本就很难驾驭这种贵气,二来身材不好的人,穿起来很没型。   但周韶川穿起来特别好看,并且伴随着领口的第一枚纽扣散开,喉结滚动间,魅力值飙升。   她是见过他的,知道他是四大家族里的一族,家族显赫,身份地位卓然,花边新闻很多,女朋友也很多。   “不记得。”她装作不认识,“不好意思,我还有课。”   “不认识?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还送过你礼物呢。”周韶川慵懒的靠在车边,随意的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双手拢起,将烟丝点着后,说道,“你那会一直要我抱着你,你还记得吗?”   谈起过往,谢疏音的脸上显得分外平静,“那可能有吧,但是我已经不记得了,不好意思。”   “啧。”周韶川轻叹,明明十岁那会见她,还是个甜甜的小姑娘,怎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了?看来谢家这次事故还真是给她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不是善人,不可能看见别人冷脸,还非得凑上前去打脸的。但人是视觉动物,即便周韶川阅人无数,也还是会被谢疏音这样的容貌犯起恻隐之心,他抽着烟走到她跟前,“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周韶川几时这么被人下过脸面?你要是让我下不来台,可想清楚后果。”   周韶川很高,大约跟谢家乔一样,身高具有极大的压迫感,谢疏音不惧的扭过头,“你让开。”   “不让你能怎么样?”   “不让我就告老师。”   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告我哥。”   周韶川笑了,“小丫头,你要是惹火我了,我把你整个学校都买了,你再告一个试试?”   谢疏音知道周韶川的脾气,这个百年财阀世家出来的富二代,仗着自己有权有势,是出了名的爱用强权压人,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普遍的百年世家,都有这样的毛病。   她扭头瞪着他,“你花那么多钱买我们学校做什么?想看我没日没夜给你拉琴吗?”   “你不说还好。”周韶川叼着烟,慵懒的望着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兴致,走,拉一个我听听。”   谢疏音拧眉,从克己复礼的家庭中走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学的都是礼仪和规矩,哪里懂得骂人?她想了半天,憋着红脸骂了一句:“你耍无赖!”   谢疏音那小表情可爱极了,杏眼里全是怒气,但绝美的容颜却是一副梨花带雨快哭的模样,周韶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逗她的欲望猛然飙升。   他正欲说话,电话就响起来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神色稍微变了变,随后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看着谢疏音,“手机给我。”   “不要。”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周韶川挑眉,“你不给我,我自己搜身,要是碰到什么地方,你可别怪我。”   谢疏音真的被他弄哭了,鼻子红红的,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难受,沉默了半晌,才把手机递给他。   周韶川快速的打开她的通讯录,将两人的号码都存进对方的手机里,还不要脸的在谢疏音的手机里标注了‘三叔’,然后递给她,“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了,你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疏音接过手机,没有说话。   周韶川看着她的脸,无奈的轻笑一声后,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走到车边时,谢疏音突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是我哥叫你来的吗?还是……我爸?”   “都不是。”周韶川扭头看着她,“我自己要来的,小丫头,号码记住,不要删了,有事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   说完,便坐到车上,在谢疏音的视线下驶离了学校。   *   林笙回国了,在五月的中旬,回国时,谢晟已经长大不少,林笙拍了很多谢晟的照片给谢家乔看。   谢家乔在意大利出差,看见她发过来的照片,笑着回了一句:【真乖,很像你。】   林笙:【你有空就回来吧,不然孩子长大都不知道自己爸爸长什么样。】   谢家乔:【我知道了。】   期间,林笙还收到了许承洲远渡重洋的快递,里面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寥寥无几的几句:这笔钱,你一定要收,是我替小月赔罪的钱,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赎罪,请不要退回,谢谢。   林笙看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将银行卡收进柜子里,却从未动用过一份,她与谢家乔又开始了长时间的分居,在这段时间里,林笙将厂子重新开张,并且安排了几个主播进行直播,由于之前积累了不少的人气,所以在厂子开播时,人数比之前要多得多。   她每天忙得很晚,睡得很少,有时间基本就会跟谢家乔聊天。   虽然很多时候,两人都没有时间。   分居半年后,迎来了谢晟的一岁。   那天是元旦,榕洲下了第一场大雪,谢家乔在茫茫大雪里赶了回来,林笙站在门口一直望着远处,可是街道除了各家的烟火气,再也没有一辆车经过。   她拿着热水袋进进出出,等来等去,等到热水袋都凉了,还是没有见到谢家乔。   突然,黑暗中一辆车的光芒照进她的眼眸中,她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车牌,激动的朝着车子挥手:“乔乔!”   雪不大,谢家乔将车子开进院子里,一下子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林笙,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元旦快乐,笙笙。”   “元旦快乐,乔乔。”林笙窝在他的怀中,闷闷地说,“好想你。”   “我也是。”谢家乔看了一眼屋内,见易芸红跟林耀在做饭、带孩子,便轻轻的吻了她的红唇,笑着说,“冻凉了,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等我?”   “嗯。”林笙冻得鼻子发红,搂着他的手臂,“你要再不来,我就真冻成冰棍了。”   谢家乔笑着搂着林笙进屋,已经一岁的谢晟会说断句了,穿着蓝色的棉袄,歪头看着谢家乔,奶声奶气:“爸,爸。”   “哎哟,我们家晟晟也知道爸爸回来了,对不对。”   易芸红慈爱的抱起了谢晟,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谢家乔,笑着说:“外头冷,赶紧进来洗个手吃饭了,你看晟晟,大半年不见你,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谢家乔从她手里接过谢晟,亲了亲他的侧脸,“乖孩子,爸爸回来了。”   “爸,爸。”   谢家乔抱着他,扭头望着林笙,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林笙的存在,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是她给了他一个家,是她给了他那么多温暖。   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臣服于她,做她永世不变的爱人。   他搂住她的细腰,吻着她的侧脸,“笙笙,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三四天就彻底完结啦。   喜欢小音音天使宝宝和腹黑心机老狐狸周韶川可以移步专栏内的《晚风沦陷》排队开哦, 第61章   ◎让全公司看看,我的妻子到底是谁◎   进入夏至后, 林笙的工厂越办越好,由于她之前没有管理过大型工厂的能力和相关专业知识,只能由林耀再次下场,并且还聘请了非常专业的团队帮忙。   在谢晟一岁半的时候, 谢家乔大部分的工作都聚集在苏黎世, 便又将母子二人接到了苏黎世的家里,一家三口过上了非常甜蜜又温暖的时光。   谢晟与旁的孩子不同, 他非常乖巧、懂事和听话, 一岁多就知道体恤林笙的不容易, 虽然家里有佣人和厨师, 可林笙还是会每天早起给谢家乔准备早餐, 谢晟坐在宝宝椅里,看着林笙的背影,奶声奶气的问:“麻麻,麻麻……干什么……”   他说话不太清楚,但是大致意思能听得懂。她看着谢晟奶呼呼的样子,笑着说:“做饭给爸爸吃呀, 还要做好吃的给你吃, 好不好?”   “好, 好……麻麻好……”   林笙笑着打蛋, 屋外的阳光散落进来,谢家乔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打领带,这几日老是下雨, 他的旧疾又犯了, 腿疼得很, 走路也走得很慢。   林笙听到他下楼的声音, 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楼梯口去扶他。   “才六点多。”谢家乔拧眉,“你不用起这么早,我今天有个会议,你跟晟儿再多睡会。‘   林笙扶着他下楼,“那怎么办,我就是特别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你不应该夸我吗?”   谢家乔无奈的笑了笑,“嗯,该夸的,哦对了,晚上我要在外面应酬就不回来吃饭了。”   林笙听到这话,小脸垮下来,“又在外面吃,你是不是又要喝酒了?知不知道喝酒对身体不好?”   她之所以这么反感谢家乔在外面应酬,很大原因是上回谢家乔出去应酬,回来的时候醉的不行,还吐了血,最后去医院洗胃才弄好,那会她就发誓,能阻止他去应酬,就多阻止,省得年纪轻轻身体就吃垮了。   谢家乔哪里看不出来她的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尽量不喝酒,早点回家,我答应过你们要一起去看刚上映的电影,如果早点回来,我们就去看午夜场。”   林笙听到午夜场眼睛都亮了,不过很快又暗下来,“算了吧,你忙了一天还要陪我去看电影,不如回家休息。”   “一点都不忙。”谢家乔捏了捏她的手心,“说好了,不准反悔。”   林笙听到这话唇角微微上扬,牵着他走到了餐桌坐下,“老老实实等着,今天我做营养早餐!”   “哦,不是之前什么甜品之类的了?”   林笙脸一红,瞪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做的不好吃吗?”   谢家乔微微咳嗽一声,笑着说:“好吃,好吃。”   林笙前一阵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还是看了什么视频,突然说早餐要给他做甜品吃,这一做,便是一周,周一舒芙蕾、周二戚风蛋糕、周三酸奶蛋糕……后面还有几天,都吃了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但总归一句话——都不好吃。   齁甜齁甜,跟吃糖没什么区别,他是硬着头皮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到肚子里,然后非常违心的夸奖她,做得真好。   这一句话点燃了林笙继续做甜品的信心,开始又一轮的毒甜品……   但谢天谢地,总算有一天她说不想做了,做甜品很累,而且人吃太多甜的东西对身体也不好,谢家乔表面云淡风轻,私底下都快开心死了,不过他一贯的作风便是无论她做也好,不做也好,都是夸奖式赞美。   林笙在厨房做饭,谢家乔则走到宝宝椅旁,将谢晟抱了起来,谢晟奶声奶气的喊了好几个‘爸’字,可把他的心叫化了。   他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拿起旁边的玩具在他面前晃了晃,谢晟的小手去抓玩具,萌化了谢家乔,忍不住抱着他多亲了好一会。   窗外阳光散落进来,院子里种的郁金香也盛开了,他抱着谢晟走到院子里,看着花瓣上沾满了雨露,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他一边指着花,一边告诉谢晟花儿的名字,谢晟咿呀学语,照着他说的念。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六点三十五分,旁边的日历显示着五月二十五号,他突然想起什么,划开通讯录,拨打了周韶川的电话。   大约过了几秒钟,电话接听了,周韶川慵懒的声音传来,“小侄子,又有什么事找我?”   周韶川这便宜可是占得够够的了。   谢家乔轻笑,“三叔,过几天是我妹妹的生日,我有份礼物想送给她,但我想她大概率不会接,能不能麻烦你,以你的名义送给她?”   迟疑片刻后,又说:“她离开家之前就喜欢那个,但是没来得及给她买,她就走了。”   周韶川沉默,良久,“你那个妹妹独立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我赶上门见她好几回了,回回吃闭门羹,你说这天底下,谁敢给我周韶川吃闭门羹?”   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了被子掀开的声音和倒水声,“也就是你,换做是其他人,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懒得伺候。”   谢家乔无奈的说:“麻烦你了,三叔,她一个女孩在外面上学,又不跟家里联系,我总归是担心她的。”   谢疏音回国读书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手机号也换了,除了周韶川,没人能找得到她,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往年的生日宴会,总是会在家里大操大办,宴请她一大堆的好友来参加。   可今年……   谢家乔微微垂下眼眸,“她在学校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我回回见她,她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学校那边我去了解过,一切正常,没听说什么欺负的事件发生,而且你不用太过担心,她除了每天练琴、上课没有别的事。”   听到这话,谢家乔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害怕谢疏音从国外的学校转到国内,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如此看来,一切都算好的。   “谢谢了,来苏黎世我请你吃饭。”   “呵……”周韶川笑了一声,“我现在国内的项目麻烦得很,一时半会出不了国。”   “行,那等你有空,咱们再聚聚。”   挂断电话后,里面就传来了林笙的声音,谢家乔抱着谢晟走了进去,餐桌上已经摆放着几颗青菜、七八个饺子、紫薯、牛奶、玉米。   林笙完全是参照着营养师的建议来给谢家乔配餐的。   早餐要清淡饮食,营养全面。   她从他的怀里抱过了谢晟,“吃吧。”   面对这样简简单单的早餐,谢家乔心里早已经感恩戴德,只要不是她做得甜品……怎样都行。   吃过早餐后,谢家乔去上班,林笙则在家里带孩子。   大约下午两点钟时,谢家乔给她发信息,说晚上不应酬了,可以回家陪她吃饭再去看电影,她看到这条消息,激动的站了起来,抱着谢晟就冲进了衣帽间开始选衣服。   谢家乔难得有休息的时候,她们也很久没有约过会了,她必须得好好准备一下。   拿着几件衣服在衣帽间里转了转,都不是太满意,最终选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在五点钟就把谢晟交给佣人,自己拎着包去谢家乔的公司找他。   她来得有些早,谢家乔还未下班,他的助理总共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刚应聘进来的金融学硕士,二十八岁,未婚,典型的女强人。   她一进来就替谢家乔解决了很多琐碎的小事,谢家乔也一直在思考着是不是要给她换个岗位,毕竟小小助理的工作对她而言,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些事,林笙都是从谢家乔嘴里听到的,对他这个新来的助理并不感冒,直到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的助理时,才微微有了些许的危机感,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就很强势的女性,穿着黑白职业装,言行举止犀利又婉转。   她见到林笙,仿佛已经猜出她是什么身份了,便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跟前,笑着说:“谢太太是吗?”   林笙微微点头,“你是Ina?”   “您好。”姚沨朝着她伸出手,“我经常从谢总的嘴里听到关于您的事,见到真人才发现比他说得更漂亮。”   林笙笑着点头,“他爱夸大,比我漂亮的人多了去了。”   “您是来找谢总的吧,她在楼上开会还没结束,您要不要去休息室里休息?”   “也好。”   姚沨领着她来到休息室后,给她泡了一杯咖啡,两人坐下来聊了会天,姚沨突然站起身来,从门外取来了一个盒子,递给林笙,说她之前跟谢家乔出去谈业务的时候,曾不小心踩花了他的鞋,她觉得很过意不去,便买了同款送给他。   林笙接过盒子后,眼神暗了暗,“多谢,我一定转达。”   大约七点钟,谢家乔的会议结束,得知林笙在会议室里,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林笙见面后,也没有主动提起姚沨的事,是谢家乔看见了那个鞋盒,温柔的笑着:“送我的礼物?”   林笙笑着点头,“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谢家乔坐到沙发上,立刻将鞋盒里的鞋子拿了出来换上,鞋子的尺寸、大小刚刚好。   “这个设计师半年前就说不做了,你是瞒着我去找他了?”   林笙笑着坐到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老公,这鞋子其实不是我送的呢,是你的助理Ina送的。”   林笙很清楚,像Ina这样的职场女性,拥有非常强大的野心和自控能力,谢家乔站在这样一个权力中心里,能吸引到Ina一点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谢家乔跟她从未察觉到她的私心。   高定的礼物,可以说是用来恭维上司跟拉拢上司的工具。   但是一双鞋子就不一样了,这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如果不是喜欢谢家乔,不会这么关注他。   谢家乔明白林笙的意思了,第一反应就是表明立场,“我不知道她喜欢我。”   第二句,“我也没有跟她暗示过什么,鞋子的事可能是上次我带她去参加过一次宴会,她不小心弄花了我的鞋子,我——”   “嘘。”林笙用食指抵住他的唇,低声说,“我又没怪你,你好不容易有休假,我要跟你共度两人时光,谁要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我们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啊,太引人注意,要把握好分寸,否则很可能妻儿都没了哦。”   谢家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心。   灼热的温度喷洒在她的手心上,令她的眼神都忍不住颤了颤。   “威胁我?”谢家乔扣着她的腰,低声说,“那你最好威胁我一辈子,不然我下辈子还得抓住你,让你哪都去不成。”   林笙笑着趴在他的肩膀上,“知道了,行了,别磨蹭,快点起来,咱们出去吃饭,然后看电影!”   话音刚落下,谢家乔就猛地站起身来,将林笙横抱起来。   林笙小声尖呼,天旋地转间就被谢家乔抱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她害怕的抓着他的衣服,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谢家乔吻了吻她的侧脸,“让全公司看看,我的妻子到底是谁。” 第62章   ◎我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谢家乔抱着林笙, 艰难而缓慢的走出了公司大门,全程林笙都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想看见别人异样的眼神。   她紧张的抓着他的衣服,小声地说:“乔乔, 放我下来。”   谢家乔只是吻了吻她的侧脸, 没有回应她的话。他在公司很多时候只能关注到工作,以及工作附带的人情往来, 一般有能力的职场人员, 是绝对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 当然他也熟悉职场的勾心斗角, 尤其是中层往下走的层次, 互相算计得就越是复杂,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要让全公司都知道,除了林笙,谁也不会碰。   沿途经过了茶水间、项目部、策划部,再走一个台阶, 就到了大厅。   林笙知道他腿疼, 说什么都要下来, 谢家乔只是抱着她, 低声问:“你是要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你腿疼,快点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行。”谢家乔看着她,“那你最好想清楚,如果我现在放你下来, 那晚上, 我可就死都不会让你下床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里, 包含了无数深意, 林笙脸一白,吓得抓住了谢家乔的衣服,又气又恼的看着他,“你威胁我!”   谢家乔唇角上扬,“看来还是这招管用。”   他是不舍得威胁她的,可是他就是想把所有的偏爱和宠爱都给她,不管她想不想要,都得一一接下。   确保大半个公司的人都看见的情况下,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朝着台阶下走去。   走到一半时,他累得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林笙心疼的看着他,目光所及,二楼处已经有不少的员工走出来围观,还有人拿手机拍照,她隐约看见了姚沨的身影,但是仅仅一秒,在看到谢家乔抱着她下楼时,便转身离开了。   林笙这时候才发现,不止是姚沨,还有很多女员工都是如此,她突然明白谢家乔为什么执意要高调的抱着她下楼,他毕竟管理着这么大的公司,女员工跟男员工的比例是一比一,也就是说在这一半的女员工里绝大部分都对谢家乔有意思。   在明知道他结婚、也有孩子情况下,也依旧对他抱有幻想。   他就是要把这些缥缈虚无的幻想一一粉碎。   即便他走得很痛苦、很艰难,但是这样的痛苦和艰难如果可以换来林笙的安全感,那就算再痛、再难,他也会做。   再次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抱着她往楼下走,七八级的台阶,他用了足足七八分钟。   走到下面,林笙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快速的就挣扎从他怀里跳脱出来,稳稳的落在地上后,立刻朝着楼上跑去,将他遗落在楼上的拐杖取了下来,放到他的手里,再用手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疼吗?”   “不疼。”谢家乔望着她,唇角上扬,“很开心。”   林笙鼻尖酸涩,瞪着他,“傻子,走吧。”   她扶着他的手臂往门外走,清朗玄月,整个城市被笼罩上一层银白色的月光,街道上的灯光和路过的行人形成美好的人间烟火图。他们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步行往电影院走,九点钟之前还能赶上他们想看的电影。   林笙扶着他走时,接到了叶橙的短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笙笙,有空回国聚一聚,我介绍你认识我的男朋友。】   林笙笑着回了一句:【好。】   谢家乔低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是叶橙吗?”   “嗯。”林笙点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这是好事,至少不在浪费时间在舒译身上了。”   谢家乔却若有所思,“可是舒译已经在跟陈霜办理离婚手续了——”   说完,又是长久的一声叹息,“有些人,终究是没有缘分。”   林笙也跟着叹息,之前她见叶橙生不如死的模样,见过她被舒译母亲逼迫的惨状,作为朋友,她自然是不希望她再扑倒在舒译这棵大树上,但是她又很清楚,叶橙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依旧是舒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人兜兜转转能够走到一起,很多人就算再恩爱,也逃不过命运的作弄。   至少叶橙的结局是好的,只希望下一次回国见到她的男朋友,是一个能给她安慰、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两人快要到Allianz Cinema的时候,遇到一个提着篮子买花的老奶奶,看起来约莫有七八十岁了,两鬓发白,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碎花裙和白色的披风,经过谢家乔身边时,用德文与他交谈。   谢家乔与她聊了几句话后,就从她的篮子里取出来了一支粉色的玫瑰,随后给了她现金。   他将那支粉色的玫瑰送到林笙跟前,“我爱你,笙笙。”   他每一个‘爱’字,都带着坚定和浓郁的温柔,一次次的戳中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枝花、一句话,谁不会说呢?可谢家乔真正做到了,用身体力行来表明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晚风吹拂,林笙低头嗅了嗅玫瑰的清香,转身吻了吻他的侧脸,“我也爱你,乔乔。”   走到Allianz Cinema,电影已经开场,露天影院里坐了不少的人,这个坐落在湖畔边的露天影院,氛围感十足,伴着星星和月亮,哪怕再枯燥的剧情,都能看得很开心。   林笙是不懂德文的,所以看电影时,很大程度都是要靠谢家乔翻译,有的时候他还没翻译过来,剧情已经往下走了。   于是就变成——“你刚才不是说她爱他吗?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他啊?”   谢家乔:“我是说她爱他,可是她为了父亲的遗愿,不得不动手杀他。”   林笙拧眉:“为什么呀?我不懂,怎么就为了父亲的遗愿要杀他。”   谢家乔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我刚才说的,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只顾着看男主角的脸了?”   林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搂住他的手臂,“可是人家真的长得很好看嘛。”   谢家乔无奈的搂住她的细腰,“哦。”   “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不继续翻译?”   谢家乔:“……”   他是真的败给她了。   于是整场电影,他都在小声的给她翻译,最后变成两个人开始为某段剧情争吵起来,虽然这种争吵大多数都是谢家乔先道歉,但是他也有不爽的时候,在电影结束时,突然拧眉说道:“你得跟我道歉!”   林笙颇有些诧异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说我没有男主角好看,你得跟我道歉!”   林笙看着谢家乔的眉头轻蹙,如玉的眼眸里满是被激起来的怒火,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看谢家乔这幅被激怒的样子,好像脱离了他本来的性子,多了那么一丝孩童的稚嫩,她觉得这的谢家乔,更有人间烟火气,而不是被固定在那个温柔的框子里,要求他必须按照这样的活法生活。   他前半辈子过得太苦了。   所以她想他过得舒服些,像个孩子,就好。   她伸出手捏住他的脸,逗着他笑,“我不道歉,我就不道歉。”   谢家乔看着她嬉笑的面容,突然搂住她的腰,猛地吻上她的唇。当时周围还有不少的人没有退场,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公众视野下,被人强吻了。   虽然在国外,公众热吻并不算什么事,可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双手去推他的胸膛,却怎么都推不开。   他力气大的可怕,右手搂着她的腰,左手搂着她的后背,双重压力下,她只能无助的靠向他。   周围已经开始有热情的路人起哄,尖叫着,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面红耳赤,才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传来:“还犟吗?”   林笙气恼的咬了他的唇一下,“犟你一辈子!”   “那最好。”谢家乔吃痛的擦了擦嘴唇,“我就一辈子用这个办法来制服你!”   林笙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周围不少人熟络的跟谢家乔打招呼,说了什么她不懂,但大致是祝福的意思。   谢家乔一一接受,并礼貌的与他们聊了几句。   等所有人都走后,他搂着她的细腰,低头问她:“一直不说话,生气了?”   林笙慢慢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天上的明月,国外的月光跟国内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有谢家乔。   她莫名的想起以前高中的事,即便她已经记不清推着谢家乔上课的事了,但她依然记得,第一次与谢家乔重逢的画面——茫茫人群里,他仿佛像今日的明月,照映着她的心。   “乔乔,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有吧。”谢家乔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下辈子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林笙缓缓指着明月,“月球存在的时间已经有几十亿年了,那么,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晚风轻拂,将湖畔的湖水掠起,泛起淡淡的水花,海鸥飞过头顶,他清玄的嗓音响起,“我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第63章   ◎养娃分歧◎   谢晟三岁时, 林笙生了一场大病,起因是他在院子里玩泥巴,突然下起大雨,孩童的他不知避雨, 还在雨中玩耍, 走下楼的林笙看到这一幕,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可当时雨势太大, 院子里的泥巴较多, 她脚步不稳, 就直接头朝下摔在了地上。   好在家中有佣人, 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将林笙送到医院。   在开会的谢家乔得知这个消息,紧急的将会议延后,来到医院,就看见谢晟站在手术室门外,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孤单极了,他稍微沉了沉气, 走到他的面前。   谢晟听到声音, 慢慢仰头看着谢家乔, 他天生害怕父亲, 见到父亲的第一秒,小嘴就忍不住扁起来,豆大的泪花落下,小手抹着眼泪, “爸爸, 妈妈进手术室了, 是我害的。”   谢家乔心急如焚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然后蹲下将谢晟抱起来,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问道:“那你能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明白吗?”   “可以……”他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得有些磕巴,但是大致意思谢家乔听明白了。   他的脸色格外难看,抱着谢晟说:“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在雨里玩水,会感冒,如果要玩,一定要在爸爸妈妈的视线里玩。”   谢家乔跟林笙从未控制过谢晟的玩心,但前提是,他不准离开他们的视线,这孩子有个特点,一旦疯起来,就管不住。   谢晟很少见谢家乔这严肃的模样,小嘴扁着,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他呜咽:“爸爸我错了,妈妈会不会有事啊?”   谢家乔也心乱如麻,但是还是努力的在谢晟面前将所有的情绪收起来,轻轻擦拭他的眼泪,低声安慰:“不会的,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她会一辈子陪着你吗?”   “可是一辈子就多久呢?会不会明天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啊……”谢家乔微微叹息,“等你哪天见不到太阳和月亮了,那就是一辈子到头了,现在你还能看见太阳公公和月亮,所以一辈子还没过。”   在谢晟的眼里,太阳和月亮是永恒的存在,他们永远不会消失,他呜咽的往谢家乔的话里装,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哼哼唧唧的哭,嘴里念叨着:那太阳公公是好久好久都不会消失的,我明天还能见到它。   谢家乔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目光死死的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那半个小时的时间,是他这一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半个小时,他焦灼不安的看着大门,一刻也不敢松懈,谢晟早早的在他怀里哭着睡过去了,时不时会哼唧一声,或者嘬嘬嘴巴。   大约三十五分钟,手术室门打开了,谢家乔赶紧单手抱着谢晟,一边握着拐杖,艰难的走到手术室门口。   医生用简单的德文跟他交流了一下,大致就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但是因为受伤的脑部,所以要进行住院检测。   听到这句话,谢家乔整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感谢完医生后,就看见林笙被推着出来,他抱着谢晟紧随其后。   谢晟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梦里爸爸妈妈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蛋糕,他每走一步,就会有一块蛋糕吃,走着走着,蛋糕就吃完了,他也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睁开双眼,就看见了躺在身边的父亲,以及躺在隔壁床上的母亲。   他慢慢的翻下床,走到母亲身边,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声的说:“妈妈,对不起。”   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了。   谢家乔睡得很浅,听到哭声,猛地惊醒,就看见谢晟站在林笙的床头前哭泣,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抱了起来,“哭什么?”   “爸爸。”谢晟趴在他的肩膀大哭,“你和妈妈会不会不要我,因为我做错了事。”   谢家乔不知道他这个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抱着他走到走廊,小声的安抚,“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爸爸可喜欢你了。”   “可是我做错事了。”他哭得伤心极了,“妈妈说过,我做错事,就不是好孩子,那她就不要我了,爸爸也会不要我的。”   “那记不记得妈妈上次说这话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事?”   谢晟微微停止哭泣,努力的想,想了好一会,才撅着嘴巴说:“因为我弄坏了爸爸重要的文件,妈妈说那很重要。”   “爸爸是不是跟你说过,书房是不可以进的,那里面有爸爸给你买玩具的工具。”   “是……”   “你进去玩,撕毁爸爸的文件,害怕被人发现,把撕碎的文件藏在了桌子底下。”谢家乔耐心的擦拭他的眼泪,“这里面最让爸爸妈妈伤心的不是你撕毁文件,而是你学会说谎了,说谎的小孩,是不讨人喜欢的。”   “我害怕爸爸打我。”   “爸爸什么时候打过你?”谢家乔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爸爸很爱你,但是爱你也不会纵容你,说谎就是要受到惩罚的,你是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宝宝,还是做一个说谎的坏孩子?”   谢晟噘着嘴想了好一会,“我要做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谢晟虽然长得像他,可是神态跟林笙十分相似,尤其是思考问题时,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模样,真是灵动极了。   再大的怒火也会瞬间被熄灭,他抱着他走到旁边的位置坐下,温柔的抱着他,“以后不许有这样的念头,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爸爸妈妈为什么爱我呀。”   谢家乔想了想,缓缓开口,“你是爸爸妈妈用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因为我们有爱,你才愿意来到我们身边,这是其他情感都做不到的。”   谢晟趴在谢家乔的话里,奶声奶气,“爸爸,你真好看。”   “……”   小孩子天真纯良的一句话,让谢家乔的‘教学’又失败了,他总是可以用他的办法来击败他们,哪怕他上一秒正正经经的说教,下一秒就能破功。   他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那晟儿记住没,以后爸爸不在家,不可以让妈妈担心。”   “知道啦。”   谢晟在谢家乔的教育下,颇有‘绅士’风范,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谦让和温柔,虽然很多时候,林笙并不喜欢他所谓的谦让。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谢家乔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克己复礼,他这一辈子都被定死在那个框里,怎么都跳脱不出来。   家世背景要求他要懂礼仪,商场要求他对商业敏感,优化性格,所以才养出他这么一副温柔谦让的性子来。   所以大多数情况,她希望他能够生生气、或者是对面不喜欢的事,也能拒绝。   谢家乔表面教谢晟要懂礼仪,林笙私底下就带着他出去玩、出去疯。   出院修养过后的那阵子,她总是带着谢晟出去玩,母子俩还懂得‘作战’,如果谢家乔打电话过来,她就会说出来买东西吃,实际上是带着谢晟去游乐场玩,在游乐场里吃东西,也不算过分。   谢家乔告诉她,谢晟要接受早教教学,请了老师来家里,林笙哈哈两声,说谢晟没那个脑子学什么,三岁的娃娃,奶还没断呢。   两人在教育儿子方面起了分歧,最终迎来了两人第一次世纪大冷战。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笙看见谢家乔当做没看见,抱着谢晟就我那个楼上走。   谢家乔走上前来,说道:“笙笙——”   “你别叫我。”林笙背对着他上楼,“我累了,我要抱儿子洗澡睡觉,你要是饿了自己煮东西吃。”   谢家乔微微蹙起眉头,抿着唇,“笙笙,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真谈一下。”   林笙没好气,“你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还谈什么,反正老师迟早得来。”   “晟儿是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现在圈子里的孩子卷得厉害,我害怕他长大会跟不上他们。”   林笙没说话,抱着谢晟走到了二楼,突然停下来,说道:“我就是不想晟儿像你一样,你对人对事总是这么温柔谦和,吃亏你不说、被人骂了也不懂反驳,我想我儿子是个懂得反抗生活的人。”   林笙今天莫名其妙的来气,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结婚这么久以来,谢家乔没有跟她生过一次气,也没急赤白脸的闹过,她觉得他老是让着她,她心里不开心,就觉得他不应该为了她,压抑着自己。   “我没有——”他低声说,“我哪有你说的这样,我要是真这样,我怎么管理公司?”   “反正我不管,我就不听你的。”   谢晟知道爸妈吵架了,但是感觉吵的不是很厉害,他趴在林笙的肩膀上,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你为什么跟爸爸吵架呀,爸爸对我们可好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妈妈对你不好?”   谢晟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开心极了,“妈妈对我也好!”   林笙抱着他走进房间,让佣人带着他去淋浴间洗澡,自己则走进套间里换睡衣,刚脱下衣服,门就打开了,她快速的走到门前,将门反锁,可门外的人早已经有备用钥匙,反锁也没有。   只听到‘啪嗒’一声,门打开了,谢家乔站在门外,无奈地说:“笙笙,你别老生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好好谈谈。”   “我没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是在换衣服!谢家乔你故意的,你是不是想偷看我?”   谢家乔稍微咳嗽一声,掩饰情绪,“没有,你开门,咱们好好说说行吗?”   “你走开!”林笙用力的把门关上,“反正晟儿这件事,我绝不退让!” 第64章   ◎完结◎   谢晟的记忆里, 林笙跟谢家乔很少吵架,唯一一次吵架,大概就是三岁的时候,因为教育问题而发生冷战, 具体的事情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只知道最后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哭喊声。   他以为是父亲打了母亲,小小的身子跑到门前去敲门, 刚喊出一个‘爸’字就被佣人梁姨抱了起来。   梁姨抱着他下楼, 走到沙发坐下后才跟他说, 不准去打扰爸爸妈妈。   谢晟呜咽道:“可是我听到妈妈在哭, 是不是爸爸打她了?那我要帮妈妈。”   小孩子含糊不清的说着, 却没看见梁姨脸上那尴尬的表情,她从桌子上取来一颗糖,递给了他,“晟儿乖,吃糖,吃了糖姨姨带你去街上玩, 好不好?”   谢家乔不允许他多吃糖, 每次都有控制量, 所以看见梁姨把糖递过来的时候, 唇角微微往上扬,接过糖,全然忘记了楼上哭喊的母亲。   再然后,他大了一些, 性子不像谢家乔, 越发的像林笙。   表面装作沉稳大气, 私底下捣蛋调皮。   谢家乔不在家, 他上房揭瓦,把整个家闹得翻天地覆,然后在谢家乔回家之前,又能老老实实的把东西收拾好。   问他为什么这么的不守规矩,调皮捣蛋,原因是在他八岁那年,因为没忍住跟林笙吵了起来,谢家乔就拿着棍子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他那会才知道,看起来温柔的父亲,狠起来竟是这么狠。   那一棍棍打在他的身上,彻底将他打服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在谢家乔面前作威作福。   不过他也聪明的看出了一点——父亲很听母亲的话,十分宠爱母亲,对她的爱甚至超过了对他。   所以要是出什么事,他会第一时间去找林笙,求她帮忙。   林笙虽然一直秉承着温柔教育子女的理念,可是谢晟这孩子皮得不行,他来找她,她只会慵懒的传来一句:我可不管这破事,你自己做错了事,等你爸回来,你自己找他认错。   谢晟那会就在想,凭什么啊。   凭什么全家就他最倒霉。   父亲压着他,母亲也不爱他。   所以八岁那年,他第一次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说干就干,回房间收拾好行李,背着个书包就往楼下走,走到大门口就撞见了回家的谢家乔。   父子俩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对视上了。   谢家乔看着他大包小包的背着,手上还拿着他最心爱的玩具,他捏了捏手心的拐杖,问道:“要去干什么?”   “我,我离家出走!”谢晟心虚的说,“反正在这个家,你跟妈都不爱我!老是凶我!”   “行。”谢家乔出奇的没有阻拦,反而给他让开一条道路,说道,“你最好往东走,因为东边还算安全,你要是往西边走,被人抓上车,带到什么地方做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爸爸养了你八年,什么都没有留给你,就留给你一句忠告,我不会替没良心的白眼狼收尸。”   谢晟本来就是生气,没想真的走,听到谢家乔这么一句话,顿时吓得痛哭起来。   玩具玩具不要了,钱钱也扔在地上,摸着眼泪大哭:“你们都不爱我!”   谢家乔看着他哭,没有任何表情,等他哭够了、哭累了,才走上前擦了擦他的眼泪,“还哭不哭?”   谢晟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怎么会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你?”   谢晟噘着嘴,“就是不爱我,你老是要求我这个,要求我那个,妈妈也不帮我。”   谢家乔耐心地说:“你觉得我要求你是坏事吗?”   “那为什么姑姑的孩子就过得这么好,姑丈可宠她了!”   “嗯,你姑丈年轻的时候是个混不吝,油盐不进的家伙,你姑姑跟了他,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要是愿意,你就去做他们家孩子,看看过得好不好。”   谢晟知道谢家乔在骗他玩呢,姑姑跟姑丈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可让他去做姑姑的孩子,他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如果说他的父亲已经是老婆奴了,那他的姑丈简直就是……把他的姑姑当做自己的掌心肉,磕着碰着,谁挨近谁都得脱层皮。   想到这,他打起了退堂鼓,整个人焉焉的走到沙发坐下,垂着头,一个字都不肯说。   谢家乔也没有惯着他,走到旁边倒了杯水,喝了口解渴,才走到谢晟身边坐下,耐心的说:“晟儿,你在爸爸妈妈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我们很爱你,也许我们没有做到让你满意,请你原谅,可是站在大人的角度,严格要求你,是为了让你走上社会懂得世道艰辛,明白世故,却不要变得世故。”   谢晟还是没说话,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烦恼。   谢家乔继续说:“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说过你名字的由来,其实当初你不叫谢晟,你叫谢谯,知道什么意思吗?”   谢晟听到这话,慢慢扭头看着谢家乔:“什么意思?”   “就是谢谯(乔),我想你妈妈的意思跟我一样,她觉得你是我给她带来的最珍贵的礼物,所以感谢我,但其实我更感谢她,能够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所以我把你改成了谢晟(笙)。”   谢晟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是这样,一直以为是父亲随便取的,毕竟这样烂大街的名字,一点也不稀奇。   可无尽听到谢家乔这话,他恍惚的明白,自己整个人到名字,都是包含着父母深深的爱意。   谢晟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已经表现出来了,谢家乔不动声色的问:“所以你还会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你吗?”   谢晟没有回答。   过了良久,才默默的摇了摇头。   自那天过后,他好像乖了许多,谢家乔不在家,他也不会到处玩闹了,更多的时候会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和指导,以及学校安排下来的一些作业。   童年就这么幸福而快乐的过去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谢晟的脾气也愈发沉稳,跟小时候调皮捣蛋大相径庭,很多亲戚看过谢晟后,老问林笙跟谢家乔是怎么教育的,怎么能把小时候那个撒泼打滚的谢晟,教育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林笙笑着说,都是谢家乔的功劳。   实际上,也确实是。   林笙年纪往四十岁走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再加上那会谢晟步入青春期,很多时候她根本没办法管他,都是谢家乔在管。   谢晟整个人格的完善和对世界的观念,都是在青春期里,被谢家乔一点点纠正和完善的。   她躺在床上,就能听到隔壁书房里传来谢家乔的声音:读书不是说为了谁好,你考得好,爸妈开心,你考的差,爸妈也不会难过,只是说读书可以让你拥有很多的选择,虽然以我们的家庭背景,你将来就算是当个闲散的富二代也没什么,可是万一有人爸妈不在了呢?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只有你自己,到时候你指望靠你那点浅薄的知识去养活自己吗?   留给你的钱,不是让你用你浅薄的知识去挥霍的,而是用你丰厚的学识让它花得更有意义。   林笙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谢晟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不过谢家乔说得对,他们只有他这么一个独生子,他们若是死了,谢晟一个人只能靠着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亲戚帮不上、朋友也帮不上。   *   谢晟无疑是努力且用功的,他读的学校就是当年谢疏音就读的学校,从小学到大学,讲究的是全方位人材的培养。   十七岁那年跟谢家乔进入公司,将所学的知识在商场上运用。   一开始并不得志,经过好几次失败后,终于让他在父亲的影响力下,看中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当时没人看好这个项目,不予投资,并且审核到了项目部时,全票否决了这个项目。   但谢晟并没有失败,而是在校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那个破产的公司的所有数据一一列出来,包括未来的发展的前景,真正做到了让数据实体化,并且在新一轮的审核项目上,他表现得游刃有余,用非常强悍的数据理论说服了项目部的工作人员,获得了超过半票的票数。   最终谢晟获得了两万美金的投资额度。   他将所有金额都投了进去,于第二年的三月数据开始往上涨,在他十九岁那年,这笔投资为他赚取了将近500万美金的回报。   少年天才,一举成名。   但成名远远比不上他的父亲。   他进步还很大。   二十岁大学毕业,林笙跟谢家乔都到学校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林笙特意穿着礼服,淡金色的钻石长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极好,哪怕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也依然漂亮,甚至站在谢晟身边时,还被许多学生认为是谢晟的亲姐姐。   谢晟解释了好几次:“这是我妈妈,不是我姐姐,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的。”   林笙搂着谢晟,看着已经一米八几的儿子,心里很是安慰,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儿子,妈妈是不是沾你光了?”   谢晟回答:“哪有,是我沾您的光,您说我哪里来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到INJ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啊?”   “油嘴滑舌的。”林笙捏了捏他的脸,恍惚的看着他戴在头上的学士帽,那会才多小啊,怎么一眨眼,孩子就长大了呢?她轻柔的由捏变成摸,说道,“儿子,你真长大了,妈妈也越来越老了,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成家立业。”   林笙年纪越大,就越是多愁善感,原因无他,只因她只有谢晟这么一个儿子,她真的很害怕自己跟谢家乔死后,谢晟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会过得很艰难。   虽然她明白,以谢家乔留给他的身家,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能衣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   可是,她就是担心。   这大概就是为人母的心情。   那天阳光很好,葱葱郁郁的树下站满了莘莘学子,林笙跟谢家乔站在谢晟的身边,格外的耀眼,突然有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从人群中冒了出来,笑着喊道:“小晟子!”   三人扭头望去,就看见那小姑娘捂着自己的帽子跑了过来,学士服迎风飘扬,扑面而来的青春的气息。   “小晟子!”她跑到跟前,气喘吁吁的又喊了一句,“叔叔阿姨来了你怎么不叫我啊,我好过来打个招呼啊。”   说完,也不等谢晟说话,自己先朝着林笙跟谢家乔伸出手,“叔叔阿姨好,我是白筱。”   林笙笑着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谢晟的妈妈。”   “我是谢晟的父亲。”   “我知道你们,你们是INJ的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嘛,谁会不知道。”白筱笑着说,“叔叔阿姨,你们等会参加完典礼有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林笙见过自来熟的,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谢家乔在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早就混出威严来了,如今就算是不说话站在那里,都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来,这小姑娘看见他们不说害怕,还说这么多的话,属实是让人诧异。   谢晟脸色不太好,拧眉说道:“白筱,你干什么呢,我爸妈不随便在外面吃饭,你爸妈不是来了吗,赶紧过去吧。”   “你干嘛呀,我跟叔叔阿姨说句话碍找你什么事了?”   林笙微微扭头看着谢晟,印象之中,自己的儿子自从十二岁以后,就很少这么急赤白脸的说过话了。   有猫腻。   她扭头看着谢家乔使了使眼色,那么多年的夫妻,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意思了,他稍微咳嗽一声,问道:“白筱,这个学校姓白的可没几个,白姓几个家族,我走得还挺近,你是——”   “我爸妈是珑和集团的董事长和董事。”   谢家乔顿时明白了,珑和集团是国内做茶叶非常有名的企业,前几年将手伸到了国外的市场来,也被他们开辟出一条新的航线,难怪白筱会说国语,也是在校难得一见的华裔美人。   “上回跟你爸妈有见过一面。”   “我爸爸说你是他偶像呢!”白筱甜甜的笑着,“叔叔阿姨,你们还没说结束后有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没空没空!”谢晟连忙打断,“你别打扰我们,赶紧走。”   “晟儿,怎么说话的?”林笙扭头看了他一眼,“没礼貌啊,这样。”   谢晟被训斥了一句,脸色难看的没说话。   白筱反倒冲着谢晟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着:“你干什么拦着我,是不是害怕我跟叔叔阿姨说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害怕我跟他们说,说你喜欢我这件事吧。”   “白筱,你可别胡说八道!”谢晟握紧双拳,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你给我写情书,那封情书我还留着呢,等会拿给叔叔阿姨看!”   “白筱,你欺人太甚!”   谢晟立刻伸手去捂住了她的嘴,她的唇就这么落在他的掌心,炙热的温度喷洒在他的肌肤上,让他瞬间错愕。   四目相对间,无数的火花溅起,青春的号角在缓缓的吹起,美妙的乐章也在这浪漫的夏日里蔓延。   谢晟回过神来,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连忙向林笙跟谢家乔解释,“爸妈,我——”   “我看是我们多余了。”林笙笑着打算他的话,“你应该多跟她聊聊,要不我跟你爸去旁边走走,等会要拍照了再叫我们?”   “爸妈——”   “没事的。”谢家乔拍了拍他的肩膀,“都长大了,很多事情自己能做主了,我跟你妈妈很久没来过学校,我们四处转转。”   说完,也不再理会谢晟,牵着林笙的手就往远处的湖泊走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谢晟扭头看着白筱,“你,你非得在我爸妈面前这样么?”   白筱看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笑着说:“对,就得这样,不然也不知道哪个胆小鬼,明明给了我情书,第二天非说自己失忆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我就不明白了,这一笔一划写下来的东西还能忘记?谢晟,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认账的话,我不止要闹得你爸妈都知道,我还要闹得你整个公司都知道呢!”   “白筱,你——”   他咬着牙说:“你欺人太甚,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你来啊!”白筱笑着往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往后面做鬼脸,“你抓不到我!”   谢晟在后面追她,但明显是放慢了脚步的。   林笙扭头看着这青春洋溢的画面,握着谢家乔的手,“真想回到我们高中时候。”   “回去做什么?”   林笙想了想,“回去告诉自己,要对你更好一点,或者在高中就把你搞定。”   谢家乔温柔的将她的手抬起,亲了亲她的手背,“本来就是在高中,你把我搞定了,何须要再回去一次?”   “那你呢,你想回去吗?”   谢家乔想了想,“嗯,想。”   “回去做什么?”   “做什么啊……”他停顿片刻,望着远处的湖泊,“回去早点跟自己说,别自卑别害怕,否则我爱的人就要变成别人的妻子了。”   死,也要将她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心。   湖边的风,轻轻吹拂着两人,又是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跨于桥面上,他们的青春已经翻页,可是爱情永远长留。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再为《春日予我》说一声,下本写这个啊喂!甜甜酷酷的小恶犬谁不爱啊!!快点收藏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