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背后的妹砸》 作者:明月珰   文案:   “白仙子,美貌无双,光艳天下。”   “白仙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白仙子,千秋万载,永葆青春。”   “白仙子......”   路人甲:“这谁啊?日月神教教主啊?”   路人乙:“嘘,比那个厉害。她爷爷是器神,她爹是医神,她娘是符神,她徒弟是剑神,她老公是......”   路人甲:(拜倒高呼)”白仙子,天上第一,地上无双。”   内容标签:修真仙侠   主角:白得得 ┃ 配角:容舍,杜北生,白元一 ┃ 其它:   作品简评:   身为修三代的白得得励志拼爹,认为修三代还要努力修炼实在是太不修三代了,所以只想成为亲人、朋友和徒弟的最强辅助。谁知道她逆天的灵种却逼得她不得不修炼。这也就罢了,连她看不顺眼的新宗主也变着法儿的逼她修炼?她不服!   作者文笔优美流畅,具有极强的画面作者文笔优美流畅,具有极强的画面感,情节不落俗套,轻松搞笑,女主更是骨骼清奇,堪称奇葩中的战斗机。感,情节不落俗套,轻松搞笑,女主更是骨骼清奇,堪称奇葩中的战斗机。 第1章   得一宗在东荒域位列五大仙宗之一,虽然近几百年略有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稳稳地吊在五大宗之尾。   这种大宗的弟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备受人瞩目,其他人也不敢招惹,否则惹出她们背后的宗门势力可就不妙了。   白得得身为得一宗第三脉长老的独孙,更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奉承,即使她至今还没有得开气机以成丹田,也依旧属于可以在得一宗横着走的那波修三代之一。   这几天白得得就更是得意了,眼巴巴的不知道多少人来给她送礼。   “白师妹,这次宗主退位闭关,白长老众望所归,马上就要入主不可道峰第九虹的得一宫,咱们得一宗在白长老的带领下,肯定能重获往日容荣。”说话的是得一宗第四脉主修牧兽的内门弟子凤真。   第四脉在得一宗算是最差的一脉,每次在内门弟子大比中都垫底,所分配的资源也最少,因此最没底气,不得不四处巴结人。   只是宗门里核心弟子都是一心修炼,不理俗事,更不提各脉重点培养的道种弟子,那简直是比宗主还难见的人。想走门路的人便都聚在了白得得身边。   这修三代里,最奇葩的就属白得得了。她爷爷执掌第三脉,她爹是这一代三脉的道种弟子,娘是第一脉的道种弟子,出身这样显赫的她居然十八岁了都还没开启气机,无法修炼,可是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得得才能无所事事,成日游手好闲,东走西游。   这人嘛缺什么就最想什么,白得得天赋垫底,就更需要人夸,因此周围为了一大群谄媚巴结的人,处处哄着她,捧着她。她为人却也实在大方,跟着她的人都得了不少好处,也就巴结得更上心了。   凤真的马屁拍得白得得很舒服,得一宗的确是越混越差了,害得白得得出去遇到其他四仙宗的弟子都不能耍威风,心里很有点儿不爽。等他爷爷成为宗主后,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整顿一下宗门。   白得得傲娇地理了理头发,微笑道:“现在宗主人选还没宣布呢,可别这么早恭喜我。”   “除了白长老,谁还有资格成为新一任宗主啊。咱们得一宗现在全靠三脉撑大梁,若不是白长老任宗主,咱们谁能服气啊?”周金龙是第五脉剑修弟子,也是白得得最忠实的追求者,对白得得一见钟情,从此鞍前马后唯白得得是瞻。   白得得食指点着翘起的唇角,心情想不好都不行。周金龙这话可不算是拍马屁,如今得一宗之所以能稳吊五仙宗之尾而没有被甩出去,的确是多亏有三脉的炼器支撑。   白得得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不世出的炼器天才,虽说炼丹才是曾经得一宗最强的一脉,但如今也因为白氏双杰的天纵之资而黯淡。如今得一宗的炼器之术甚至超过了第一仙宗七宝宗。   要知道七宝宗可是从炼器开始发迹的,如今却在这一术上输给了得一宗的三脉,可以想见三脉炼器术之强大,乃是得一宗从没企及过的巅峰。   因此虽说宗主才说退位,大家就都一致认定只能是三脉的白元一长老入主得一宫。   白得得对此更是坚信不疑,早早就命自己的丫头西器开始收东西。她的东西实在太多,更是收集了无数珍本,用马车拉至少得一百二十驾才装得下。   虽然白得得自己有一个乾坤囊这样的稀罕物,但那乾坤囊内只有一立方大小的空间,也装不了太多东西。就这样,那乾坤囊也价值连城,是白得得十八岁她爷爷送的生日礼物。得一宗上下除了道种弟子之外,也就唯有白得得有一个乾坤囊了。   “西器,别忘了把我院子里那株冷梅树挖出来一起带走。”白得得吩咐丫头道,她是个敝帚自珍的人,那冷梅是她亲手所植,所以搬家也得带上。   西器赶紧应了,却见东食一脸晦色地小跑进来,“怎么了,东食?”   东食怯生生地看向白得得,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宗主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白得得放下手中的书卷和茶杯,一看东食这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对,“说。”   “不是白长老。”东食闭上眼睛才敢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那是谁?!”白得得站起身道,不是她爷爷,难道是第九脉灵织峰的练云裳?“练云裳吗?”   那练云裳是她爷爷现在的心上人,白得得很怀疑她爷爷是不是为了讨心上人欢心把宗主之位给让了出去。如果是那样,她非得狠狠教训她爷爷一顿。   “不是,听说是叫容舍。”东食小声地道。   “容舍?哪里蹦出来的猴子啊,听都没听说过,居然就成了宗主?!”白得得是一万个不服气,此刻胸脯气得剧烈起伏,看得刚进门的周金龙眼都直了。   “得得。”周金龙也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跑来想要安慰白得得。   白得得提起裙摆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去找我爷爷,太欺负人了。”   周金龙见白得得跑过来,赶紧往旁边让了让,深怕撞着她了。   白元一此刻刚从不可道峰下来,宗主人选就是经过他们九脉长老共同推举认定的,他当然知道消息,这不一完事就赶紧御剑飞回来安抚他孙女儿么?   “得得。”白元一叫住冲得跟箭一样的白得得。   “爷爷。”白得得气喘吁吁地跑上前,“爷爷,那个新宗主容舍是哪里冒出来的呀?怎么听都没听过,肯定不是咱们得一宗的人。”   白元一轻轻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回去我跟你慢慢说。”   白得得打量了一下白元一的神情,平静安和,心知这新宗主看来是也得了她爷爷认可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可是失望透顶了,本来以为这次可以上到第九虹住进得一宫,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的呢。   不可道峰乃是得一宗的最高峰,其他九脉就像章鱼腿一般从主峰不可道峰外外延展,宗主所在的得一宫是得一宗最高建筑,虽然不一定有什么特别,但是地理位置威风啊。白得得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逞威风,现在住不进去了,她爷爷似乎一点儿不介意,她心里可是万分不如意的。   “爷爷,那容舍什么来头啊?”一进白元一的院门,白得得就忍不住开口问。   白元一道:“容舍宗主手持开派圣祖神识附印的玉简,上有圣祖神音,命他接任宗主。”   “开派圣祖?你跟我开玩笑吧,爷爷?”得一宗开派可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圣祖早就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一万年之后派个人来任宗主。“爷爷,你们该不会是被骗子涮了吧?”   白元一曲起指节敲了敲白得得的额头,“淘气。你爷爷难道就差到识人不清了?”   白得得嘟嘟嘴,她爷爷那么纯真,被练云裳那浅微道行的狐狸精就给勾了去,也就不怪她会怀疑她爷爷的眼光了。   “爷爷,圣祖早就不在了,怎么可能突然派个人来啊?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白得得道。   “你有所不知,虽说圣祖万年前就消失了,可并未传起死音,很可能是踏破了虚空,去了更高的星域。如今圣祖见徒子徒孙不争气,眼看着得一宗没落,指派人来接手宗主之职也不是不可能。”白元一道。   “这些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而已。那容舍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能得你们都认同。”白得得道,“难道已经到了孕神之阶?”   当今东荒域的最强者就是孕神之阶,所以白得得才如此猜想。   白元一摇了摇头,“他如今不过开田之阶。”   白得得眨巴着眼睛说话都结巴了,“开,开田?”如今的修行阶段从种灵开始,再上一阶就是开田。在得一宗开田修为的弟子一抓一大把,容舍一个开田境的人怎么可以做宗主?以后带出去不嫌丢人啊?   “莫欺少年穷。”白元一又点了点白得得的额头。“如今的容宗主不过二十,能修行到开田已经是天赋惊人,何况……”   “何况什么?”白得得赶紧追问。   “何况,神灯认主,他确实是圣祖传人。”白元一道:“咱们得一宗中兴有望了。”   神灯,白得得是知道的,这是得一宗的镇派之宝。得一宗的九虹护山大阵就是靠神灯运转的。但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让神灯认主,它是开派圣祖的元神神器。   元神神器乃是以修者自身元神蕴养,可毁却不可夺,一器只认一人为主,除非是其三代内直系血亲才有可能得神灯认主,但所谓认主其实也只是借其使用罢了。   “神灯认他为主,那岂不是说容舍是圣族的子、孙?”白得得质疑,“圣祖这都多大年纪了啊?容舍就算是他孙子只怕年纪也惊人了,现在居然才开田境,那岂不是跟我一样是个废……”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来,强烈需要支持。   老作者的积分低得吓死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所以还请大家不要吝啬打字留言,也是一种减肥运动。?(? ? ??)嘿嘿开文前三天,每天会随机送红包哦。快来赚幸运值吧,(*^__^*) 嘻嘻…… 第2章   白得得心一急差点儿就说了大实话了。虽说白得得在得一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走哪儿都被人捧着,可她至今没有开启气机种灵,心里自然还是有一点儿不如人的自卑。她平日里把头昂得高高的跟只孔雀似的,但私下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废物。   她那道种父母,还有爷爷,为了她能开启气机,不住给她灌了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但都无效。下面就有人劝她爹白圣一重新再生一个。   这下可不得了了,白得得虽说是个废材,但从小生得粉妆玉裹,就像菩萨座前的小玉女一般,加之嘴巴又甜很会讨长辈欢心,从她爷爷开始对她都是爱若至宝的,虽然长大后成了废材,可是感情已经付出,家里长辈又哪里舍得她受委屈。   白得得知晓有人劝她父母再生孩子,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觉得他们若有了其他孩子,她一个废材只怕从此就无人问津,还不如死了好。白元一哪里舍得啊,白得得她娘肯定也舍不得啊,那可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因此此事一推再推,到现在白得得也没有其他弟弟妹妹出来。   白元一一听白得得的话,就知道她心里又想起了伤心事,叹息着又摸了摸白得得的头。   白得得不在乎地甩了甩头,“爷爷,这下咱们得一宗可惨了,本来就没落了,现在空降一个废材三代,眼看着明年就是咱们东荒五大宗的大比,这下可是没救了。”   白元一再次长叹,“未必就那么悲观,你父亲如今闭关有成,待他出来,自不会堕我得一宗荣光。”   白得得嘟嘴道:“可是我爹是独木难支,他一个人闯进去也没什么用啊,分配资源不是按人头算的么。”   白元一被白得得说得叹息得越来越多。   “爷爷,以后我可怎么办啊?上次遇到梵音谷的莫容容我就被她给欺负了,到现在都没报仇呢。以后只怕见到她我就只能转头跑了。”白得得越说越觉伤心,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这都是被容舍那废材给害的。   说起莫蓉蓉,那是梵音谷这一代重点培养的传人,名列东荒三女神之一,美貌自不用说,实力更是惊人,可列入年轻一辈中东荒十大高手之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得得,说得难听点儿,白得得哪里够资格让莫蓉蓉看在眼里。   所谓的欺负,不过就是人家莫蓉蓉不搭理她而已。但是白得得什么人啊,被周围的人逢迎谄媚惯了,可没受过那种冷遇,再加上她身边的虾兵蟹将跟莫蓉蓉的追求者比起来那就差了太多了,她自己觉得面子受损,回来向白元一和她娘告了无数状。   可是然并卵,因为梵音谷在五大宗里排名第二,白元一哪怕再心疼白得得,也没办法帮她上门问罪。从此这就成了白得得的心病,一直想找回场子来。   白元一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傻孩子,容宗主既然是圣祖血亲,哪怕修为不行,但是见识和迷藏肯定都是其他人拍马也比不上的。他能接任宗主,对我们得一宗来说或许是个转机。你心里莫要太着急了。半个月后就是宗主继任大典,到时候各宗都会派人来贺,你乖乖的听话,这档口可别惹事。”   白得得颓丧地垂下肩膀,她爷爷从来不对她说“别惹事”这几个字的,如今显然是没了底气,可见她爷爷内心对容舍也未必看好,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白得得倒的确听了她爷爷的话,这半个月不去惹事低调做人,只是将得一宗给转了一遍。用她的话来说,这半个月就是试金石。   往日她人红的时候,围在她身边的人仿佛河滩砂石一般,不胜枚举,到现在白家“落难”,才能沙里淘金看看究竟那些人才是真正拥护白家的人。   白得得转山回来,趴在自己的软床上开始在小本子上写写划划,两条白嫩似雪仙藕的小腿在空中交叉晃悠,小嘴嘀嘀咕咕似乎在骂人。   “小姐,该吃饭了。”东食做好饭来叫白得得,“今日第二脉送了新出的灵米来,是小姐最喜欢的紫气米,白长老又去后山抓了条龙鲤给小姐补身体,我把鱼头熬了汤,又去第二脉从人参娃娃那儿拔了几根参须放进去给小姐补气,鱼肚肉做了鱼糜丸子油炸,鱼脊肉是用蜀山辣椒烤了香辣味。”   白得得气呼呼地将小本子往旁边一扔,一边起身一边道:“老头子有空还不如多去修炼呢,抓什么鱼啊,同样是拼爷,他再不努力我以后可就惨了。”说起来就伤心,白得得将圣祖在心里臭骂一顿。个老不修,万把岁的人了,居然还生儿子,还有孙子。孙子是个废材,就扔到她们得一宗来,也不怕把得一宗的老本给赔光了。   白得得一边吃肉一边长叹,小日子就过到了半个月后。   宗主继任大典即将开启,白得得一个月前就为了这一天特地去东荒最贵的驴微店定了一套礼服,一心想闪瞎人眼,可惜造化弄人,上位的却不是她爷爷。   白得得这身礼服自然没场合穿了,因为她气机没开,只能跟杂役弟子去第一虹观礼,眼睛长天上去的白得得哪里受得了这种事儿啊。   白得得坐在自己院子里的屋脊上,啃着草根发泄,听见得一钟敲响,才慢吞吞拿起手边的“千里眼”往不得道峰看去。   千里眼原本是一种神通,有这种神通的人可以看见千里之外的蚊子展翅,而神通要到筑台境才能领悟。白得得的爷爷得一宗那些隐世的太上长老之下的第一人也不过才筑台境而已。所以白得得这辈子都不要肖想有神通了。   白得得虽然不能修炼,但志气却不差,一心要让自己这个不能修炼的人比那些修行者更厉害。于是她出主意,画图纸,让她爷爷白元一替她炼制出了手里的“千里眼”,一个山寨神通。虽然没有神通的那些变化,但千里之外看蚊子扇翅膀却绝没有问题。   就是因为这柄千里眼,让白元一看到了白得得在炼器一道上的前途。炼器一道,光靠苦工是不可能走得远的,必须得有天赋,得有自己的“道”,才能成为大宗师。只是可惜了,白得得十八岁都还没能开启气机。   将来即使白得得有机缘开启气机,但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筑基时间。人越是年少,生机却强,越早筑基,才能走得越远。比如白得得父亲白圣一,一岁就开启了气机,才能成为第三脉的道子。白得得的母亲就更牛了,直接在娘胎里就开启了气机。   千里眼中,得一宫高耸云端,至上而下一共垂下八道彩虹,而得一宫自身则在第九道彩虹上。彩虹周围祥云缭绕,仙鹤飞翔,瑞兽吐霞,有仙乐飘飘,俨然仙境。   各宗的来宾已经被延请到了第九虹上,诸位长老包括白得得的爷爷白元一也已经站好,他们身后是各脉的道子,只有这些人才配走上第九虹。   其下第八虹上立着的是各脉种子弟子,也是重点培养的子弟,每一脉这样的弟子不会超过十人。   第七虹上则是各脉定泉境的弟子,他们是得一宗的主力军。第六虹则是开田境弟子。第五虹是种灵境弟子,第四虹到第二虹则是人数最多的外门弟子,第一虹上则是杂役弟子。   观这九虹的站位就知道得一宗的等级有多分明了。如果白元一入主得一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得得就能站在第九虹上,现在么,头上压着个宗主人容舍,白得得称王称霸的地方就只能局限在第三脉上了。   得一钟九响之后九道彩虹开始盘旋上升,从“I”形绕成了盘旋上升的螺旋形,第九道彩虹始终在最高处的核心区。如此变幻只是方便其他几道彩虹上的人都能看到得一宫。   九虹玄(旋)阵开启后,不可道峰万花齐放,百兽俯首,百鸟和音。从云雾缭绕的峰顶冲天射出一道霞光,继而散做千丝万缕,仿佛垂柳由天而降,将九虹上的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霞光之中,接受灵霞的洗礼。   五大宗之外前来观礼的人都不由衷心叹服,到底是有万年底蕴的仙宗,众人都开始贪婪地呼吸着峰顶普泄而下的不得道峰之灵霞,这是得一宗对客人的馈赠。   白得得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见过败家的,比如她自己,可她从没见过如此败家的。   这灵霞的馈赠可是有讲究的。   就好比婚宴一般,有的人结婚酒宴一桌可以高达两万,而有的人结婚,包席价格也就是一桌八八八。这个么全看自个儿荷包的丰厚程度。   当初白得得替她爷爷盘算的灵霞宴是黄色霞光。根据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级别,所有灵霞中以紫霞的级别最高。霞光以得一宗的所在区域的灵气幻化,经过祖脉的纯化和凝练,呼吸一口赤色霞光所得到的灵力,相当于一块下品灵石的含量。   下品灵石虽然不太值钱,但这灵霞在典礼期间可是取之不竭的,平均算下来相当于可以吸取一块上品灵石的灵力。而得一宗这样的仙宗,要到种子弟子那个级别才是每个月发放一块上品灵石。   因此白得得真算是慷慨的了,相当于给所有人免费发放了三块上品灵石。要知道听说上一任梵音谷谷主继位时,赐下的霞光宴可是最低的赤色霞光。   然而今天容舍那败家子居然用的是紫色零霞,相当于给每个人发了七块上品灵石。饶是白得得都觉得好肉痛,好肉痛,这基本是得一宗灵脉一年的产量了,就好比用你一年工资请了一顿客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出来了吧,得一宗就是个大集团,白得得的爷爷这个董事好容易要当执行总裁了,结果董事长他儿子(or孙子)空降了。   还把集团年利润拿来在就职宴上请客。   继续为我的冷门题材吆喝。   今天继续有红包哦。 第3章   白得得果断地将千里眼对准了她爷爷白元一,看她爷爷的表情应该是跟她一样肉痛。白元一心里想的是,哎哟,平白送人这么多上品灵石,加一块儿准保都能把他孙女儿的气机给轰开咯。   白得得肉痛得全身发抖,恨不能跳上得一宫去海扁容舍一顿,这人是来灭得一宗的吧?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   在紫色灵霞的笼罩中,得一宫前的莲花台徐徐上升,莲花台下漫出无数金色透明花瓣,台上一人被神光包裹,渐渐地显出身形来。   白得得骂了句“你妹”,容舍这人到底得多自恋、多骚气啊,出个场竟然用花瓣撒天,难道是天下第一美男出场?   随后容舍的身影被投射到了得一宫后巨大的山峰上,让所有人从任何角度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新任宗主。   “长得很一般嘛,长成这样也敢自恋?心得多大啊,天啊,不会是娘娘腔吧?”白得得很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行,我得去看看东荒十大美男洗洗眼。”   白得得觉得以后他们得一宗是真窝囊了,宗主不仅实力拿不出手,就是颜值也是被众人碾压。今年招新肯定又是垫底,其他四宗的宗主都能颜值担当,或英俊,或儒雅,皆可以用来打广告,而她们的新宗主,想想就愁人。   这时候容舍开始说话了。首先么肯定是感谢各位来宾,感谢诸位同仁,感谢天(拜天),感谢地(祭地),最后是感谢祖宗。   白得得心想,可不得感谢祖宗么,他如果不拼爹,拼爷,能到这里来慷他人之慨?   之后么,宗主继任就跟皇帝登基差不多,要颁发一份继位诏书,写的是他这一代的施政方针,不用太详细,但方向是要明确的。   容舍道:“一门之兴在弟子,败也在弟子,吾将视培养弟子为第一要务。”   白得得在远处讽刺道:“每个宗主继任时都这么说,可到时候还不是只顾着自己修炼,最多就是照拂几个亲传弟子,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却听容舍继续道:“从此凡我得一宗弟子,开启气机时,吾将亲自引导其种灵。”   此话一出,当即哗然。这可是累死人的事情,得一宗那么多弟子,每年都有招新,而每年都有数百上千人开启气机,这样平均算下来,容舍一天得引导两、三个弟子种灵。那他自己不用修炼啦?   继而容舍对着众得一宗弟子道:“吾以为种灵乃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之步,若在此走上歧途,徒然辜负一生。吾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走对了自己的路,平凡如你也能改变世界。”   白得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当容舍说“你”的时候,仿佛看向的就是她。当然其实这不是白得得一个人的感觉,其他所有弟子觉得容舍说的就是他。这是因为容舍讲话时用了一种法门,叫“我的眼里只有你”。   白得得博览群书,立即想到了书中曾提及过的一种法门,叫“我的眼里只有你”,听这骚气的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法门,是几千年前一个著名花花公子自创的泡妞利器。   其实万域世界中,类似的法门也有好几种,白得得是因为对容舍心里先存偏见,所以觉得他用的肯定是这最骚气的一种,反正不是也得是。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容舍吃饱了没事干要给每个开启气机的弟子引导种灵。放眼看去,那些没开气机的外门弟子全都神色激动,而已经种田的内门弟子,也多有失望者。   旋即,容舍又颁布第二条施政方针,每月的月圆之夜,他将在不可道峰的第一虹为所有弟子解难答疑。   注意哦,是最低级的杂务弟子所在的第一虹,这就意味着得一宗所有弟子每月都有机会见到宗主,这可算是上达天听了。   白得得的第一反应是以后不能随便欺负人了,现在每个人都能见到宗主,也就意味着每个人都能告“御状”了。   白得得气得直捶胸口,容舍这到底得有多闲啊?他叫什么容舍啊,叫容闲岂不更贴切?   白得得将千里眼收起,用仙棉塞住耳朵,再也不想听见容舍的声音了,听见就想打他。   宗主的继任典礼结束之后,容舍在得一宫开宴招待各方贵宾,比如其他四宗的宗主或长老,以及一些小宗门的掌教。   至于跟随而来的他宗弟子虽然没有资格进入得一宫大宴,但也有得一宗的弟子负责接待游山赏景。   “这谁啊,不是白孔雀吗?”一个容貌异常艳丽的女子挡在白得得面前,嘴角带笑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扫了宁凝一眼,还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你啊,宁山鸡。”   “白得得,你找死啊?”宁凝杏眼一瞪。   宁凝是白得得的宿敌,五大仙宗排名第二的剑王阁大长老的孙女儿。人生得丰满艳丽,超额完成了男性的幻想,但在女人眼里却嫌美得太低俗。加之宁凝又爱穿戴艳丽的服饰,白得得第一眼看见她就送了个“宁山鸡”的绰号给她。   这个绰号在她们这种修三代里一下就火了起来,因为大家心底都觉得很形象,所以宁山鸡这绰号就这么传了开去。你说,宁凝能不恨死白得得?   不过这只是她们之间梁子的开始,最近杠得天昏地暗却是因为在驴微定礼服闹起来的。   白得得给自己定制宗主继任典礼的礼服时,宁凝的堂姐出嫁,她也想礼服。两个人在店里碰上,同时看中了驴微新出的水光纱。但这种纱产自深海之渊,由水光族鲛人所织,数量极其稀少,驴微也就得了那么一匹。   两个人都想要,开始竞价,不过还是白得得财大气粗,加上她爷爷即将成为得一宗宗主,驴微总是要给她爷爷一点儿面子的,因此是白得得最终拿下了水云纱。   宁凝瞪完眼睛之后突然又灿然一笑,很嘚瑟地甩了甩头发道:“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哎呀,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脸大,自己爷爷还没继任呢,就急着订礼服了。你不是定了礼服吗,今天怎么不穿呢?是不是脸太疼了?”   “知道我心情不好,就别惹我。”白得得瞥了宁凝一眼,想继续往前走。   宁凝一闪身再次挡住白得得,“可是我就想惹你,怎么办?你奈我何?”   白得得平时也是个嘴毒的人,不过这次真的是脸被打得有点儿疼,也就懒得再跟宁凝啰嗦,手一抬,她手指上那枚雷霆戒上就朝宁凝射出一道雷霆剑光来。   白得得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她那雷霆戒却是个宝贝,里面是她爷爷向第五脉的戴长老换来的三道雷霆剑光。   得一宗一脉之主注入的剑光,其威力可想而知,一道剑光使用得好,连定泉境的修士都能击杀。   宁凝没想到白得得这么凶悍,一上来就是杀招,她躲闪不及,只能拍碎一张保命符代她承受了这一击。那保命符也是个好东西,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乃是由宁凝的爷爷请大符师炼制的,宁凝一共也就得了两张。   一言不合就开干,宁凝险些被击杀,当然要反击。剑王阁以剑修为主,宁凝已经是开田境中期的剑修,拼实力的话哪里是白得得这种凡人能比的。   宁凝冷笑一声,手中剑光一闪,“很好,这是我新得的凝光神剑,正好拿你的血喂剑。”   白得得虽然没有修为,但是见识真不算浅,尤其是兵器一道上更是无所不知。一看那寒芒,再听名字就知道了剑的来历。   凝光神剑,东荒十大名剑之一,前一任主人是一剑耀东荒的凝光仙子,凭借这把剑,当时筑台境的凝光仙子曾经越级伤过孕神境的大能。可见此剑的不凡。   白得得脚上有神风靴,身上有蚕神甲,却也不敢托大,赶紧往旁边一闪,神风靴上有神风阵,一瞬可行百里,是保命良器。   但是宁凝得了凝光神剑,实力大增,虽说第一招的剑锋被白得得靠神风靴躲开了,但是那剑芒却割破了她身上的蚕神甲。   白得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凝光剑的威力实在太巨大,光是剑芒居然就破了她的防器。   白得得的气还没吸完,就见宁凝再次攻来,这次她攻击的是白得得的脚,显然是要毁掉她的神风靴,然后就能好好收拾她了。   白得得只觉得脚下一痛,脚踝的筋都差点儿被割断,血从靴筒里流出,很快就湿润了整只靴子。   说时迟,那时快,宁凝的第三招直刺白得得的脸颊,这是要毁容的意思,看来宁凝是恨透了白得得。   白得得也不是好惹的,她没怎么打过架,没什么实战经验,所以刚才被宁凝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会儿回过神来,右手手镯开启,里面飞出漫天梨花针,让宁凝躲无可躲。   宁凝不得不手剑抡圆了隔开梨花针,不过白得得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喘息机会而已。她毕竟是凡人,往日打架身边都有死忠帮忙,可是今天周金龙和凤真都去观礼了还没回来,让她落了单。   那因着宁凝来游山的得一宗弟子见两人一言不合就斗了起来,吓得一个哆嗦,赶紧上前来劝,不过他修为没有宁凝深厚,走上来还平白挨了宁凝一剑。   宁凝嗤笑一声,“看来你们得一宗的弟子都是饭桶啊。”宁凝可不怕得罪得一宗,她今天就是有意来砸场子的。   容舍出任得一宗新任宗主,其他门派当然会去扒他的老底,他开田境的修为瞒不了人,这就让其他宗派心里开始蠢蠢欲动。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得一宗既然开始走下坡路了,自然有人想取而代之,而上面的宗门也想瓜分得一宗的资源。于是各家心照不宣,来赴宴的却未必都有好心。   宁凝得了她爷爷的暗示,今日就是想借着和白得得的宿怨来试一试得一宗的水深。   白得得这个人极其护短,而且得一宗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哪里能由得宁凝侮辱。先才她还有所顾忌,毕竟宁凝是上门做客,又是她先出手的,现在却是一点儿顾忌也没有了,因为她被宁凝给气疯了。   白得得从乾坤囊里掏出“紫晶雷”就往宁凝炸去,这是她爷爷所制,威力在整个东荒域都排得上号,也是得一宗的重要收入之一。   这紫晶雷可不便宜,平常人是不可能像白得得这么豪放的,一出手就是十颗。哪怕宁凝修为了得,却也惧怕紫晶雷,不得不闪躲。   白得得趁机换了双神行靴,拉了那劝架的弟子就往后跑,想去搬救兵。她今天可是主场作战,犯不着跟宁凝死磕,自然会有人收拾她。   不过白得得今天着实是倒霉,堪称喝凉水都塞牙。第一个因紫晶雷响而闻声赶来的得一宗弟子却也是白得得的“冤家”——练紫霓。   作者有话要说: 呃,小公主们能接受这种题材,好开心。   今天继续掉落红包哈。 第4章   练紫霓是练云裳的孙女儿,白元一因为喜欢练云裳,爱屋及乌对练紫霓也很照顾,比对白得得也差不了多少。   练紫霓生得花容月貌,风华盖世,加之天赋更是了得,种出的灵乃是千年罕见的不死凰花。传说中不死凰花是不死凤凰涅槃失败所化,只要供养得当,不死凰花是有一定概率涅槃重生而为不死凤凰的。而凤凰乃是上古神兽,其血脉强大无比,可见练紫霓的资质和天赋有多高。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娇子,所以练紫霓被称为得一宗第一美女。就是白元一提到练紫霓时也要说她的天赋罕见,得一宗的中兴指不定就要落在练紫霓身上了。   你说这话这不是存心给废材白得得添堵吗?在白得得心里,练云裳和练紫霓两个人就跟她情敌似的,把白元一老头子的心都给勾走了。   现在白得得被宁凝追得狼狈逃窜,心里极盼人救,可是见来人是练紫霓时,她觉得丢人丢到这个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也不开口求救,只一个劲儿地往前逃。   可是白得得不求救,她拉着的那个得一宗弟子却是张嘴就大呼“练师姐”。   练紫霓身形一闪,落在白得得和那弟子面前,手中紫练一闪,朝追杀而来的宁凝袭去。   练紫霓手里的紫练也是一件法器,是从得一宗的祖地找到的,虽然有所残损,却被白元一修复并进一步精炼。白得得知道,这紫练还是一个进阶性法器,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圣器。真是叫人眼红啊,就是白得得都没这种好东西呢。   宁凝被练紫霓挡住,心知自己即使有凝光剑也打不过练紫霓,所以索性停下来,看向白得得道:“白得得,今天看在练仙子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以练紫霓的修为当然还称不得仙子,就是宁凝内心也未必认同,可是她和白得得是宿敌,对白得得可谓是知根知底,也知道白得得跟练紫霓不对付,所以宁凝就是要在白得得面前故意抬高练紫霓而贬低白得得。   “不过你以后最好见着我就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宁凝嚣张地道,说完转身就走。   白得得气得手发抖,长这么大,她可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尤其是这里还是得一宗主场。而练紫霓就这么让宁凝走了,白得得就更生气了。   白得得不爽地看向练紫霓,“喂,练紫霓,你就这样让宁凝走啦。这里可是得一宗,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负一个没有修为的弟子,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白得得这种护短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练紫霓的,如果今年两人易地而处之,哪怕她很讨厌练紫霓,也定然会把宁凝留下来打得她跪地道歉不可。   练紫霓却是个菩萨性子,“得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今日宁凝是跟着她祖父来做客的。” 你看这就是白得得终极讨厌练紫霓的原因,这女人圣母得够可以的,总有一天要叫恶人收拾了去的。   白得得撇撇嘴,“欺软怕硬,真是白费了你的天赋。”   哎,说起天赋白得得就更心酸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吃了那么多补药,居然都不能开启气机,要不然今天哪里容得宁凝这么嚣张。   白得得一边走一边给她爷爷传音,哭诉宁凝的罪状。白元一听了当然心痛,可是他总不能以大欺小去对付宁凝。只能通过他和白得得两人之间的传音器小声安慰,并保证只要宁凝一离开得一宗,就派白得得父亲的大弟子,也就是第三脉这一代的种子弟子之一的白宏一去收拾宁凝。   白得得还是撅嘴不快,她这个人报仇是不讲究什么十年未晚的,有仇都喜欢当面报,那才有快感。   白得得才刚回到她的小院,就见凤真从门口跑了进来,“得得,你刚才遇到宁凝了?”   白得得哀怨地看了凤真一眼,平时也没少喂好处给这丫头,关键时刻居然不在,真是心酸和郁闷。   凤真道:“你受伤了?”凤真见白得得裙子上有血迹,着急地施展疗伤术帮白得得止血,“你别生气了,等会儿金龙来了,咱们合计合计,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什么恶气?”周金龙从门口走进来。   凤真正要说宁凝的事,却见周金龙带笑道:“是说宁凝的事儿吗?”   “你也知道啦?”凤真道。   “那当然,只怕现在咱们得一宗的弟子都知道了。”周金龙道。   白得得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周金龙?”难道是她被宁凝欺负丢脸的事情这么短时间就传遍得一宗啦?   周金龙见白得得变脸,也不敢再卖关子了赶紧道:“是宗主。宗主知道了得得你被欺负的事,当时就勒令让人将宁凝赶出山门,并说得一宗永远不再欢迎她。”   白得得“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周金龙道:“当然。宗主说,咱们得一宗的任何一个弟子都容不得外人欺负,还说以后宁凝再敢欺负你,得一宗的弟子就是追到天涯也要将她抓回来。”   “哇。”凤真双眼冒星地仰头看向得一宫所在的不可道峰,“宗主这话说得好帅啊。”   白得得虽然心里对容舍多有嘀咕,但这会儿听他这样为自己出头,对他抢她爷爷的宗主位的恶感总算是少了一点,但好感依然还是负值。“那宁凝的爷爷怎么说?”   “宁长老当场就跟宗主翻了脸,不过他也不敢在得一宗放肆,只能带着剑王阁的弟子走了。”周金龙嘿嘿笑道。   白得得双手掌根击掌道:“这还差不多,容舍还算是有宗主的样子。”   不过过了一天之后,白得得就觉得自己上当了,因为她身边的人都已经开始说容舍的好话了,就连白元一得知容舍这么护着白得得,对他的好感都飙升了一大截。   白得得这个怀疑论者又开始嘀咕了,“爷爷,你说容舍玩的这一手该不会是‘千金市骨’的把戏吧?”   千金市骨说的是古代有个国君为了招揽人才而不惜用五百斤买千里马骨的事儿。   而容舍对白得得的这一番维护,很像是把她当那马骨头了。如此一来,才一天的功夫,容舍就赢得了全宗所有弟子的爱戴,同时还得了白元一老头子的好感。要知道就算容舍成了宗主,可只要白元一不撑他,他也是寸步难行的。   白得得越想越觉得是,而白元一却道:“得得,容宗主是真心维护弟子,你不要这样想他。”   白得得摆摆手道:“爷爷,你这个炼器大宗师不懂。”在白得得眼里,炼器大宗师就等同于头脑单纯。“不过容舍能有这种手段也不错,他既然成了咱们宗主,我就只盼着他越厉害越好。”   白元一翘起大拇指对着白得得道:“通透,还是我们家得得通透。”   白得得嘚瑟地撅起嘴道:“爷爷,你以为我要跟他对着干啊?你实在太小瞧我了,现在他是宗主已经是既成事实,我跟他闹,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决定去压榨一下咱们宗主的利用价值。”   前几句听着还不错,后面这一句可就吓着白元一了,“得得,你要做什么?”   “容舍想就这么不用付出代价地利用我而收买人心,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称心如意。总得收点儿好处费吧?”白得得道。   到月圆这天,白得得带着凤真和周金龙大摇大摆地走上第一虹。   今日是容舍继任宗主之后第一次在第一虹答疑解难的日子,早早儿就有数百位弟子等在登圣石前头自觉地排队了。   登圣石位于得一宗山门进门的地方,石头的名字取得挺有气魄的,可惜得一宗已经有两千年没出现过圣人了。   白得得当然不会傻傻地排队,她只要往排队的那些弟子跟前一站,那些人就很自动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给她让位。   白得得微笑着道了谢,站在了队伍的第一位。她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很平易近人而富有礼貌的。   日落月升时分,容舍准时出现在了登圣石前。   容舍从光影里走出,光从他肩头似水般流淌而下,时光的长河仿佛迤逦在他身后,恍惚将白得得觉得这人好像是从太古而来,缓步迈向未来。   这还是白得得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容舍,上次只是在千里眼里看到过。   这一看白得得可着实惊了一跳,当然不是被容舍的脸。他的脸依旧没什么特色,也就是俗话说的毫无辨识度,扔人群里立即就淹没了。可是那一身气韵,却叫人为之惊叹。   白得得博览群书,曾经听闻世上曾有天生道胎一说。这样的人一生下来就身具大道,天地之道在他身上显现,他自己修行可毫无阻碍,一日千里不说,就是其他人若能在他身边修行,都能事倍功半,而参悟天地那玄之又玄,不可名的道。   白得得看着容舍登上登圣时,他身周道韵流淌,连步伐都透出道意,让白得得瞬间觉得那登圣石似乎真的能登圣。   白得得虽然在得一宗这么多年,还从没正眼瞧过这块石头一眼,今天要不是容舍在这里解难,她也不会正眼瞧的。此刻她仿佛觉得石头也得了道,有道纹在其上显现。   其实有这种感觉的可不止白得得一个,她气机未开,感受并没有周围其他人那么大。而人群中有那有见识和悟性的弟子已经立即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盯着登圣石参悟那道纹。   那些跟白得得一样未开启气机的杂务弟子也有样学样地开始盘腿而坐。   不过身为凡人的白得得关注的重点可不是道韵,而是容舍居然比她还更孔雀。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很多姑娘抱怨男主的颜值,我只想说,你们到底看过珰妈的文没有啊?   男主颜值那是高到不能让人看的地步了,哈哈。   另一个问题是,容舍是不是容昳的儿子?哈哈,你们为啥就不能猜,容昳是容舍的儿子呢?   随即红包雨结束啦,接下来是,表白才有红包的日子啦。   ps,这个文的口号是,爱我就表白,不爱就点叉。 第5章   我的个乖乖,容舍这一身行头得多少灵石才能买得到啊?白得得看得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她一个女人都没容舍这么骚包。   束头发的玉冠,有点儿像今年宝丽春季的最新款——流光幻羽冠。不过容舍似乎别出心裁地并没用幻羽冠原装搭配的玉簪,而是随意用了一根质朴的碧玉竹节。你还别说,这碧玉竹节一下就压制住了流光幻羽冠的浮华,多了点儿说不清的低调雅致。白得得想了一下,可算是记起了,这碧玉竹节似乎是一个很低调的奢侈品牌——嘉雅的新款。   白得得的白孔雀称号可不是白得的,对各路奢侈品可谓是如数家珍,自己也入手极多,号称是穿着行走的灵石库。   长袍应该是驴微春季新款的冰云练紫薇花系列,冰云练是由只生于北域极寒之地冰云层里冰云胎抽取纺织而成,春夏穿这种质地的衣袍,不仅防御力惊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沁凉凉不生汗。   紫薇花系列是驴微的高级定制系列,那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若是家世不够,一般的土豪就是给得起灵石,人家都根本不接单的。   白得得再仔细一看,那腰带也不是凡品啊。碧犀角玉带,那碧犀力大无穷,筑台境以下的修士根本不是敌手,它的角要长一千年才能成型。   那鞋,龙威赫赫,白得得心里暗自猜测,别人的鞋子牛筋底就已经了不得了,他这鞋底得是龙筋底吧,因为没有标志,看不出是哪家的特别定制,但可以想象,肯定来头不小。   像刚才提到的宝丽、驴微,那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奢侈品牌,可不仅仅只是雄霸东荒域,听说在其他星域也开有分店。   一个男人穿得比她还奢侈,白得得有些心酸。这是拼爹、拼爷拼不过别人的下场。白得得心里涌起一股志气,她一定要督促她爷爷还有爹娘修行,在拼爹这条路上,她立志绝对不能输。   白得得上前对容舍叉手行礼,“三脉弟子白得得见过宗主。   容舍垂眸俯视白得得道:“解难时任何人不得插队,你且退后。”   白得得当时脸就红了,又羞又气,容舍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那就是不给她爷爷面子,白得得退到队伍最后,掏出传音螺又开始跟她爷爷告状。   白得得从小是就是告状小能手,这传音螺是她让她爹去东海底给她摸上来的,好方便她随时随地告状。   “爷爷,你知不知道容舍多讨厌,居然不许我插队,我现在腿都坐麻了。”白得得低声撒娇道。   前面的弟子听见白得得直呼容舍的名字,诧异地转过头来。   白得得一眼瞪过去,“干什么?”   那弟子也认得白得得,善意地提醒道:“白师妹,宗主可能听得见你说的话。”其实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能。修行者都比凡人更耳聪目明,这个距离,容舍即使只是开田境,也是能听见白得得的话的。   白得得当然知道容舍听得见,“听得见又怎么样?”白得得没好气地撇嘴道。   那弟子不说话了,三脉的小公主这么欠收拾,他就不多事儿了。   很快,白元一就让白宏一给白得得送了个小凳子过来。   白得得甜甜地叫了声,“宏一哥哥,怎么是你过来?”白宏一是白得得父亲的大弟子,他是个孤儿,从小被白圣一收养,还赐了白姓,就相当于白得得的义兄。   白宏一生得儒雅文秀,微笑道:“我也有一难想请宗主解疑。”其实白宏一的疑惑平时都有白元一、白圣一解答,此时并无需要请教容舍的地方,他来这里不过是受白元一吩咐来看着白得得的。老头子生怕白得得气性太大,得罪了新宗主,自己吃亏。   白得得眼珠子溜溜地转着,“是老头子叫你来看着我的吧?”   白宏一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长老只是关心你。”   白得得“嘁”了一声,不过也没再多说。坐在小板凳上开始从乾坤囊里掏出零嘴来吃。   而白宏一则立即对着那登圣石开始参悟起来。   白得得受不了地抖了抖肩膀,这些人都着魔了,完全不懂享受生命的美好了。   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挨个开始登上一丈高的登圣石问难,容舍的声音徐徐传来,连音韵都富含道韵,闻之者如醍醐灌顶,有那排队的弟子在排队的途中就自己想通了道理,起身朝容舍拜了拜,然后挥袂离开。   也有所问难题相同的弟子,在听到容舍为前面的弟子解疑时而有所获,也提前离开的。   如此一来,白得得倒是也没排多久,月上中梢的时候就轮到她了,她原本以为要等到明天早晨的。   白得得登上登圣石,在容舍对面坐下,越发能感觉到那无形无质的道韵缭绕,让人直接忽视了他的样貌,因为那已经完全不重要。就好比一张红票摆你面前,有购买力就行,它上面有没有褶皱并不会影响它的价值。   “宗主,你应该是宝丽、驴微他们的贵宾吧?有卡吗?”白孔雀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宝丽和驴微的贵宾卡需要的消费额度简直惊人,就是白得得也没能达到标准。她今天问容舍也不过是抱着侥幸心而已。   容舍扫了白得得一眼,点了点头。   白得得眼睛猛地一亮,仿佛小太阳般灼人,“那,可以借我吗?你是几折卡啊?”   容舍道:“每个弟子每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啊?”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不好,容舍这厮好像不太讲情面,“可是我还没有认真问问题,刚才的不算行不行?”   容舍轻轻拂了拂衣袖,白得得就被请下了登圣石。   白得得不得不恨恨地又跑到队伍去排队。   好不容易又轮到了白得得,眼看已经快要月落日升,白得得坐在容舍面前再也不敢问其他问题,直奔主题朗声道:“宗主,我一直没能开启气机,你可有办法让我开启?”   白得得这一番说得可算是中气十足,十丈开外的人都能听见,显然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   白得得在得一宗也算是个名人,她十八岁还没能开启气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她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容舍。   若是容舍无法解难,对他这位新晋宗主的人气可是一大打击。虽说这难题都十几年了也无人解开,就连白元一也束手无策,容舍答不上是应该的。可他现在头上顶着明星光环,大家对他就难免求全责备。   白得得所谓的收取利息也就是针对的这一点,总不能让容舍白利用了,何况他还这么讨人厌,一点儿情面不讲。现在是容舍若是回答上了,白得得觉得那是她应得的利息,容舍若是答不上,人气受损那就是他该付的代价。   “把手伸出来。”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迟疑了片刻,美人总是自矜,生怕别人占她便宜。虽说白得得连东荒域的美人榜都没能排上号,但她自认为那跟她的脸无关,只是实力不济而已。   白得得心里嘀咕着容舍该不会是借机揩油吧?但是看他浑身道韵流淌,仙气萦绕,似乎又不是那等猥琐之辈,便犹豫着伸出了手。   容舍伸出三指,搭在白得得腕脉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得得只觉容舍的睫毛纤长,比她也差不了多少,也算是他五官里仅有的一个优点了。   “敛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容舍道。   白得得的手轻轻一动就想收回,嘴里不饶人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容舍手上微微使力,白得得的手腕一痛,越发使劲儿想抽回手。   容舍索性放手,睁开眼睛。   白得得揉着手腕愤愤道:“你到底能不能解难啊?该不会是不懂装懂吧?”   容舍扫了白得得一眼,“你至今气机未开,是你神魂有关。”   “神魂?”白得得低声重复了一遍,追问道:“是神魂的什么问题啊?”   “像你这种狂妄任性之辈,气机不开反而是好事。上苍有神眼,所定之事自有其法则。”容舍道。   白得得瞠目结舌地看着容舍,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容舍的鼻子道:“有你这样尖酸刻薄的宗主吗?居然如此贬低自己门派的弟子。”   “你气机未开,严格说来还不算本宗弟子。”容舍不咸不淡地道。   白得得气得就想对着容舍用雷霆戒给他一剑,不过她再气愤也没有失去理智,若是她出手了,那就是欺师灭祖的罪名,哪怕是她爷爷也保不住她。你看看这就是当了宗主的好处。   如此,两人过招,最后以白得得气得七窍生烟地跑了而结束。   白得得一回去就找她爷爷告状,眼泪流了一桶那么多,结果她爷爷却只关注了一个点,“宗主说你是神魂出了问题?”   白得得哽咽着点了点头,“爷爷你别信他,他就是信口胡说的,不懂装懂,随便胡诌,就是为了打击我。”   白元一却不这么想,若容舍是胡诌,将来总有被揭穿的一天,如只是为了打击区区一个白得得,实在是得不偿失。   “走,跟我去见宗主,向他赔罪。”白元一拉起白得得就走。   白得得仿佛雷劈似了地望着白元一,“爷爷,你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吗?容舍他骂我罪有应得。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啊,他这样说恶毒的说我,你还让我去跟他道歉?我不去!”   这却由不得白得得了,白元一虽然宠溺白得得,几乎算是百依百顺,但是事关开启气机这件事,他却是不能由着白得得使性子了。   白得得是一路黑着脸被白元一拎到容舍跟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表白,爱你们。   还有就是小天使们知道营养液这种东西每个月会自动清零么?   它可以帮助珰妈提高积分爬榜哦,可怜的新书,还爬不上榜单,所以请用营养液浇灌我茁壮成长吧,不然下个月就没有了。   爱你们。 第6章   “宗主,我这不成器的孙女对宗主出言不逊,多有得罪,我特地带她来向宗主请罪。”白元一朝容舍叉手行礼道。   “白长老,你这孙女的确该多加管教管教。”容舍道。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又被雷劈了。她爷爷那番话其实就是给容舍递个台阶,让他顺着台阶下来。好嘛,这人却是顺着梯子往上爬,还真以为她爷爷是来道歉的啊?   白得得心想,你一家子才需要多管教呢。   “是,是。”白元一陪着笑脸道。   “白元一,我实在是看错了你。你对他笑什么?他这是骂我没教养呢,你以为他骂的是我呀,他骂的其实是你这个老头子。”白得得尖叫道。   白元一抬手就将白得得禁言了,沉下脸道:“子不教父之过,我看你的确是欠管教。我也没脸请宗主原谅你了,你先去思过崖面壁一月再说。”   思过崖,基本每个宗门都有,乃是犯了大错的弟子被流放的地方。白得得细皮嫩肉,哪里受过那种苦,当即就哭了,若不是说不出话来,肯定要大骂她家老头子。   不过白元一的这招以退为进,似乎并打动容舍,他就那么默认了白元一对白得得的管教。   好在白得得因为没有修为,并没被放逐到思过崖的罡风历练出,只是在外围面壁。没什么皮肉之痛,就是不能妄动太无聊了,什么娱乐都没有。饭食也只是门派统一发送的糙米和咸菜,齁死人了。   白得得从思过崖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见来接她的白元一就扭头。   白元一叹息一声,“得得,爷爷是为了你好,你总有一天会了解爷爷的苦心的。”   白得得嘟嘴道:“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是为了让我开启气机才对容舍低声下气的。可是我宁愿一辈子就当个凡人,也不要你向容舍赔笑。”   “胡说八道,你是要气死爷爷吗?你不开启气机,就你这下脾气,将来若是我和你爹娘有个万一,你怎么办?”白元一道。   白得得红着眼圈道:“你们要是有个万一,我难道还能独活?”   这话可真是伤了白元一的心了,“我们养你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寻死的?你对得起我和你爹娘的疼爱之心吗?”   白得得嘟嘴道:“好好好,可是你就真相信容舍有这本事?我是真的神魂出了问题?可是我活了这么大,无病无痛的,要是神魂有问题,你们怎么会发现不了?你可别被容舍给涮了,到时候里子、面子都丢了,那才气死个人。”   白元一道:“所以我决定带你去梵音谷找音叟。”   梵音谷擅长音律攻击,主要是针对修者的神魂进行攻击,所以他们对神魂的了解会比其他宗派更深入一些。音叟是梵音谷的太上长老之一,早已隐居,白得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爷爷一定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才能求见音叟。   “你是不是把你收藏的那把绿瑶琴送给音叟了?”白得得问。   绿瑶琴属于法器中的极品,差半步就能踏入亚圣级别,是白得得父亲在一处秘境得到的,当时已经破损,白元一用了很多天材地宝才将其修复,一直是他的心头好,白得得想借来显摆一下他都不许的。   白元一道:“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开启气机,就是要爷爷这条老命,爷爷也不会皱眉头的。”   白得得的眼圈又红了,“老头子,你就是爱煽情。”   白得得跟着她爷爷去了梵音谷求见音叟,他为白得得奏了一曲“试魂调”,若是白得得神魂有何不妥,一曲下来就能为音叟所察。   “怎么样?”白元一有些紧张地问音叟。要知道神魂对修行者至关重要,尤其是后期,魂技远远强于肉身武技,这也是为何梵音谷能名列五仙宗的原因。若白得得真是神魂出了问题,那就真让人绝望了。   音叟是拿人手短,对白得得也算是尽了心,“老朽实在看不出贵孙女神魂有何不妥,若真要说出个一二,那也不过就是比寻常人稍弱一些。”   白元一略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黯然了,如果不是神魂出了问题,那究竟是什么让白得得至今未能开启气机呢?   白得得看着白元一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道:“爷爷,别心疼了,以后我一定给你再找一柄更好的琴。”   白元一摇摇头道:“我不是在心疼那柄琴。”   白得得心里开始浮现不好的预想,白元一果然一回得一宗就将她拎去了得一宫。   白得得挣扎道:“爷爷,连梵音谷的太上长老都说我神魂没什么问题,容舍信口雌黄,害得你连绿瑶琴都送了人,你居然还信他呀?”   白元一道:“只要有一点儿希望,爷爷就不会放弃。”   白得得看着白元一的脸,闷闷地道:“爷爷,其实就算开启了气机又如何?指不定我天赋就是低下呢?”如果修行底下,很可能一辈子顶天了就是开田境,对白得得来说,那也没什么意思。   “胡说,你爷爷我,还有你爹娘,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你怎么可能天赋低下?”   白得得被白元一给逗笑了,“老头子,有自己这么夸自己的吗?”   白元一揉了揉白得得的头发,又低叹了一声。   白得得被白元一的叹息给叹得心酸,老头子为了她可是操碎了心。   这一次白得得见到容舍再没摆出臭脸来,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若是为了她自己,她才不求容舍呢,但是她爷爷一心为她好,她总不能不识好歹的。可是若是最后容舍敢涮她爷爷,她就是死也要拖着容舍一起下炼狱。   “宗主,老朽带着得得去梵音谷求见了音叟,可是连他也没看出得得的神魂有何不妥,还请宗主开恩,能为得得指点迷津。若是宗主能助得得开启气机,老朽愿发神魂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爷爷!”白得得大吃一惊,神魂誓可是不能乱发的,白元一这样说,简直就是把自己放到了牛马的位置。   “白长老不必如此,我知你爱孙心切,但修行即是修心,最后还是要白得得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来。”容舍如此说显见就是拒绝了白元一。   白元一满脸失望,转头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实在受不了她爷爷失望幽怨的眼神,低头向容舍跪了下去,行三叩之礼道:“弟子求宗主指教,若得开气机,弟子将铭记于心,誓报恩德。”   容舍道:“我无须你报恩,只愿你得开气机后能修心养性,于天地有益。”   白得得听得牙根直痒痒,容舍这是骂她是害虫的意思?   白元一还能不了解白得得的尿性,被奉承惯了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敲打,赶紧传音呼道:“得得。”   白得得低头垂眸道:“弟子谨奉宗主法旨。”   容舍这才点了点头。   白元一赶紧上前问,“宗主,不知得得的神魂是哪里不对?”   容舍站起身将白元一和白得得带到后殿的神灯供奉处。得一宗的镇派至宝,生得其实并不起眼,不过拳头大小,外绕一层球状白雾,内蕴一团神光,摇摇曳曳仿佛随时都能被吹灭。   容舍轻轻一招手,那团神光从白雾里摄出,将其置于白得得的印堂处,白元一立即看到从白得得的头顶射出三色魂光与七道魄彩。   “三魂七魄人之神魂所主。魂一曰胎光,主阳寿,魂二曰爽灵,主人与天地之沟通,魂三曰幽精,主精气。”容舍道:“白长老可看出小白的三魂有何不妥了?”   “小白”?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向容舍,这人简直欺人太甚,只是她敢怒不敢言,把一双大眼瞪成了铜铃。   白元一其实对“小白”这个称呼也有些感冒,可是现在是有求于人,他也就这么默认了。   白元一定睛看去良久,最后不得不汗颜地转向容舍,“老朽眼拙,实在未看出不妥。”   容舍道:“长老可试以魂技攻之。”   白元一乃是得一宗长老,得一宗能成为五仙宗,自然有魂技镇派,白元一也曾修行。   “可是得得从没修炼过,若老朽以魂技攻之,实在怕她承受不了。”白元一迟疑道,可别他自己把自己孙女打成傻子了。   “无妨,养魂灯会护住她,白长老尽管出手,不要留有余力。”容舍道。   白元一尝试着攻击了一次,白得得的魂光随之飘动,不过有养魂等护佑,没有被击散,只是随风摆了摆。   白元一心里一边感叹这养魂灯的神奇,一边则还是没看出白得得的神魂有何不妥。   容舍道:“白长老需尽力一击。”   白元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刚才他的确没敢用全力,生怕伤着白得得了,现在试出了养魂灯的虚实,这才敢放手一搏。   白元一击出第二击,这次可再没留手,他对自己这一击非常自信。白元一之所以在炼器上天赋惊人,这正是和他的神魂天赋分不开的,他的神魂之强,同境之内几乎没有可匹敌之人。   这一击出去,白元一原以为能让容舍吃惊的,哪知道对方毫无反应,心下少不得有些许失望。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乃是白得得。   白元一这最强一击发出,但见白得得的三色魂光比先才摆动得厉害了许多,仿佛风中弱柳一般,不过也丝毫未受损就是。   而这一次白元一总算看出了白得得神魂的不妥之处。因为三色魂光乃是三束一体,而白得得的魂光却在白元一的攻击下分成了四束,其中一束虽然细入发丝,但没能逃过白元一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白元一大吃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小天使们,请用力地浇灌我们家得得成长吧。 第7章   容舍道:“她三魂之二的爽灵先天欠缺一缕,虽有不足,却也不会影响其开启气机。可是却被异魂补入,造成爽灵排异,从而无法与天地沟通而开启气机。”   白元一现在对容舍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虽然看出了白得得的三魂多了一束,却没能看出是爽灵有缺。   “那现在该怎么办?”白元一问道。   容舍看向白元一道:“本是难解,不过因本宗有养魂灯,却也不是不能解。”   白元一当即就拉着白得得要给容舍跪下,容舍扶起白元一,没受他的礼,但是白得得的礼他可是受全了。   “如今首先是要剥离异魂,然后以养魂灯为她滋养七七四十九日。虽然比不上先天魂光,但也可壮大她的爽灵。”容舍道。   白元一道:“如此已经足够。将来若有机遇,再为得得招魂。”   容舍点了点头。   白元一不好意思地上前道:“只是该如何剥离异魂,还请宗主指教。”但凡涉及神魂的都是无上秘法,就是白元一也所知不多,但他对容舍有信心,因为只有他一眼便看出了白得得的问题。   “我为她调一曲试试。”容舍说得十分轻松,就好像给人剥魂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一般。   白得得和白元一对视一眼,都对他的开田境不是很放心。   然而容舍就像毫无察觉一般,伸手在空中划了一道,那空气仿佛就裂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一道时空缝隙来,容舍缓步走了进去。   白得得大吃一惊地望着那道时空缝隙,有些结巴地问白元一,“爷,爷爷,那是空间宝库吗?”   空间宝库也是炼器炼出来的,而空间法则则是炼器之道顶上的桂冠,只有能炼制空间法器的大师才能成为宗师。白元一也不过才刚刚摸到空间的门槛,却没想到得一宗居然有空间宝库。   白得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下意识就跟着容舍走进了宝库,白元一从惊讶里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将白得得喊出来了。   容舍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看白得得,白得得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僭越了。这空间宝库肯定是得一宗的藏宝重地,别说她,就是她爷爷都没有资格进来。   可是白得得又舍不得这开眼界的机会,见容舍望过来,只低头侧了侧身子,脚却一点儿也没动。   好在容舍没说什么,只继续往前走去。   白得得见他走了,又厚着脸皮继续参观。不过这宝库可真够寒碜的,也难怪得一宗逐渐没落了,里面的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虽说在这里不会有灰尘,可却抵不过时间的流逝,一堆宝剑随地堆成小山,跟破铜烂铁似的。   白得得嫌弃地绕开了,又见前方堆了十来个药鼎,也是破破烂烂,还有缺了腿的。   再往前,容舍停在一堆废柴堆前,白得得走进了才看出那是一堆琴,弦索不是断了就是松了,那堆木头都快朽了。   白得得心道不好,容舍该不会就是想用这种破琴给她奏曲剥魂吧?   “你来选一柄吧。”容舍开口道。   白得得认命地上前三步,看着那堆朽木,也没什么心思去挑,伸出手指随便点了一柄,“这个吧。”   容舍手指轻轻一动,那柄被白得得选中的琴就从柴堆里飞了出来,飞到了她眼前,白得得赶紧伸手接住。   “走吧。”容舍转身就往外走。   白得得抱着那朽木愣了片刻,迟疑地追着容舍走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手指摸到的地方不太对劲,停下来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坐地上去。   白元一在外面看见容舍和白得得走出来,自然也就看到了那柄琴。   “宗主,其实我那儿还有几柄琴。”白元一道,虽说都不如送出去的那柄绿瑶,但也绝非凡物,至少肯定比白得得手里那木头都要朽掉了的琴好。   白得得站在容舍后面,对着白元一连连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柄将就用吧。”容舍道。   白得得在容舍背后做了个呲牙咧嘴的鬼脸,什么将就用啊?有见识没见识啊?白得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将琴往她爷爷手里一递。   白元一一接过琴,立即就感觉出不对来了。他种的灵是上古也罕见的器灵花,有助于他沟通器灵,这也是白元一之所以能在炼器一道上天赋卓绝的原因。   “这是……”白元一的脸上出现了狂喜之色。   “对,就是六指琴。”白得得嘴快地道,生怕不能鄙视容舍的见识浅。“这六指琴是梵音谷开派圣祖的琴,当年音六指凭借这柄琴虐遍东荒域,所向无敌。不过六指琴卖相普通,等闲之人当面见了也不认识。我也是摸到琴身上那枚小指印,想起爷爷你曾跟我讲过音六指的故事才认出来的。琴身无名,音六指以多出的一指按印为证,而得名六指琴。”白得得这话是对着容舍说的,颇有针对鄙薄之意。   这六指琴如果在梵音谷也算得上是镇派之宝了,在得一宗居然扔在朽木堆里,白得得不得不鄙视容舍这种暴殄天物的人。然后就等着看容舍吃惊的表情了。   结果容舍听完白得得洋洋得意的科普之后,一点儿额外的表示都没有,只对着白元一道:“白长老,麻烦你给这琴紧紧弦。”   白得得失望于容舍的无动于衷,不过心里已经认定容舍是在装,指不定他心里早就跑马了。   白元一略微修复了一下六指琴后,向容舍请示道:“宗主,琴弦已经上好,接下来是去哪里给得得剥除异魂呢?三脉的灵……”   白元一刚想说三脉的灵竹林里有一片灵气浓郁的宝地,却听容舍道:“登圣石就很好。”   “不!”白得得花容失色地惊叫道。她虽然没经历过剥魂,可想也知道,那异魂早已融入她的先天三魂,除魂就跟割肉一样,肯定疼得要死要活的,如果去登圣石,岂不是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她的“丑态”了?   容舍看都懒得看白得得一眼,眼神扫向白元一,白元一就立即点了头,“登圣石好,登圣石好。”   “爷爷!”白得得都快哭了。   可现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白得得要想剥离异魂而开启气机,就只能听容舍的。   而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将容舍要为白得得剥除异魂的消息传了开去,很快登圣石周围就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白得得坐在登圣石上,看着周围那一张一张的脸,全都默记了下来,将来一一算账。   却见容舍往登圣石上随意一坐,将那名震东荒的六指琴随意地在膝上一搁,手指轻挑慢拢,音如流水泻之指尖,真是……   真是一点儿仪式感都没有!白得得很伤心,她感觉自己剥除异魂的事儿在容舍眼里大概跟剥除橙子皮没啥区别。   这人也太不拿事儿当事儿了。   不过白得得的胡思乱想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实在是头疼得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拿蜂针刺她的脑花,她感觉自己脑袋里估计肿了一万只包起来了。   这种疼并不只是纯粹的疼痛,还带着痒痛,让她不停想闹自己的脑袋,恨不能将头发全都揪光,再把衣服也脱光,然后在地上打滚。   可是一想到这里是登圣石,是得一宗的山门所在,随便一个杂役弟子都能路过,白得得就万万不肯丢份,哪怕是死,她也要死得漂漂亮亮,仪态万方的。   只是那张脸可就难看了,据事后传出的一张图片来看,白得得脸当时皱得都像只十年干核桃了。   白得得也是几天之后才在玲珑盘上看到那张图片的,白得得当场就炸了毛,气得在小院子里怼天怼地,发誓要把上传图片的人给找出来用脚踩。   白元一好说歹说才劝住了白得得,因为她现在身怀巨宝,哪儿也不能去。就是得一宗内,也不敢随意走动。   因为白得得的丹田里放着得一宗的镇派之宝——养魂灯。这是容舍借给她的,大方得都离谱了,饶是白得得对他再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容舍行事这一次的确大气。   容舍将元神神器养魂灯借给了白得得四十九日,为她养魂而开启气机。这也是白元一最感谢他的地方,若是放在别的宗门,简直不能想象门派至宝会借给一个气机未开的弟子养魂。   需知养魂灯也需蓄积天地灵气才能为人养魂,容舍这相当于是耗费得一宗的底蕴在帮白得得。若是叫人知晓,肯定要闹出波澜来。而其他门派一旦得知养魂灯被消耗,很可能趁机生事。   自从养魂灯入了白得得的小腹,她就天天被她爷爷盯着,一步也不能离开小院,跟坐牢一样。   而且容舍顺手还将六指琴送给了白元一,并教了他一曲养魂调,每日让白得得自己弹上一曲,对曲意越是领悟深刻,对她养魂越是有好处。   白元一那老头子当场就老泪纵横,没想到去了一柄绿瑶,却得了一柄六指。当时就指天发誓,一定坚决拥护容舍对得一宗的所有权,为他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也甘愿。   白得得在旁边看着,恨得直咬牙,心道容舍这厮也太会收买人心了,现在他就是把她爷爷拿去卖了,他爷爷估计还得逃回来让他再去卖一次,好给容舍凑钱。   作者有话要说:  5555,小天使们越来越矜持了,都不爱表白了。那不行,咱们拍营养液也是可行的啊。   就一条,千万别懒惰,不然珰妈会跟你们学的。   打滚,撒泼。 第8章   白得得牙痒痒之余继续翻着手里的玲珑盘。这个东西全名叫天罗地网玲珑盘,是数百大能同出手以神树千手观音树炼制的宇器为核心而构建的天罗地网阵,可以让手持玲珑盘的人在东荒域的任何角落通信。   需知得一宗的镇派至宝养魂灯,当初建立得一宗的圣祖的元神神器,也只是神器而已,而这玲珑盘的核心却是如今天地间最高阶的宇器,所以才能沟通东荒域的每个角落。   传闻如果东荒域全域向外开启,这玲珑盘还能与其他星域的千手观音树相连,就能与其他星域沟通了。   不过东荒域在星树系中实力排位太低,天地法则为了保护东荒域,而隔绝了其他星域。东荒域的绝世强者则可以跨越虚空而去,比如像得一宗的圣祖那种。   东荒域的玲珑盘属于神秘低调的东荒会,据说其实力不可估量。想也是,白得得每月可是要向东荒会缴纳不菲的会费才能使用玲珑盘的。东荒域那么多人使用玲珑盘,光是这一笔收入就足够东荒会傲视所有门派了。   因其只经营玲珑盘,与各仙宗无扰,所以也没有人会去攻击东荒会,当然那也是因为至今都无人知晓千手观音树究竟在哪里。   白得得翻着玲珑盘上的信息,突然就被一条推送给刷屏了。   “瀚海宗出现神之子。”   白得得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就在刚才有人曝出,瀚海宗去年招的弟子里有人种灵种出了“麒麟”。   白得得大为吃惊,这里就得说说种灵境了。   修行乃是逆天而为,通常之人是无法修行的。只有沟通了天地者,开启气机,然后在丹田里种下灵种,借由灵种而吸收天地灵气才能修行。这就好比动物不能直接摄取土壤中的无机元素而供养自身,必须靠第一生产者植物来转化。   这灵种就相当于是天地灵气的转化者,经过灵种转化之后才能为人所用而修行。   如此一来,通常修者种灵种出的都是植物灵,就像练紫霓的不死凰花一般,再厉害也还是植物灵。   而麒麟属于四大神兽,本身就可沟通天地,吸取灵气,因此也能作为灵种,却是千、万年也难出一个。   那条麒麟种的推送底下刹那间就有了数万条评论,都在感叹,麒麟种一出,瀚海宗的排位很可能超越第三的梵音谷,甚至有望居二。   白元一听了白得得的转述后,感叹道:“这一代真可谓是黄金一代啊,先是有剑王阁出了一个种出神剑灵的神子,如今瀚海宗再出麒麟种,咱们东荒域说不定又能出跨越虚空的强者了。”   白得得道:“就是咱们得一宗寒碜了点儿,什么也没有。”连个新宗主,除了摆谱之外,也什么都不会。   “不急。”白元一道:“今年招新的时候,你爹说不定就能出关了,让他负责这次咱们三脉的招新,看能不能招回一个天赋弟子。而且说不定咱们得得开启气机之后,也能有惊喜。”   白得得笑道:“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老人家还是要端正心态。”   “不谦虚。”白元一哈哈笑道,最近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心里的大石头被搬开了,白得得即将开启气机了。   白得得继续翻阅玲珑盘,她跟她那悲天悯人有全局观的爷爷可不同,她关心的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出的麒麟子颜值几分。   很快就有瀚海宗的弟子上线答疑,白得得转了一个下品灵石过去之后,就看到了对方提供的答案——一张麒麟子的肖像画。   闪瞎人眼的帅,丝毫不比东荒第一美男神剑子差。不过那神剑子一张脸自带冻人功效,而这麒麟子看起来则是阳光美男,笑容灿烂。   很快玲珑盘后的女修士就分成了两派,一部分自称神剑粉,一部分则是麒麟粉。白得得默默地加入了麒麟粉丝会,又缴纳了十个下品灵石的会费。男人嘛,重要的是看起来舒心,冰冻面瘫男什么的不是白得得的菜。   本来白得得是从来不参加这种粉丝会的,毕竟是其他门派的人,犯不着去加油助威,但最近她实在是被容舍给伤了眼,决定多看美男子给自己洗眼。   其实白得得自己也有这样的粉丝会,而且粉丝数量还不算少,因为她经常在上面晒一点儿自己的美照,购入的各种奢侈品,还有就是吃的奇珍之类,让不少人开了眼界。   不过最近她被“圈禁”只能发点儿心情小品,诸如【今天又被人伤了眼。】,【想起他就伤眼】,【真是丑人多作怪,能把驴微穿成毛驴也算是本事】之流。下面一众人问她谁是毛驴,白得得的统一回复是【谁驴谁知道】。   好容易过了四十九日,白得得的魂魄总算是养好了,然后根据得一宗的牵机法开始感应气机。这个牵机法白得得从懂事起就开始练了,只是一直没能成功感应气机而已。如今运转起来自是不在话下,很快她就感觉到了那种玄而又玄,不可名状的气机。   白得得在白元一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老头子,我就说嘛,要不是我魂魄不全,当初在我娘肚子里就该开启气机的,你看,我现在异魂一除,立刻就感应到了气机。”   白元一也激动了,“真的?这么快?我孙女果然是个天才。”老头子笑得胡子都乱颤了。   白得得得意得鼻孔都朝天了,“可不是嘛。”她欢喜地搓搓手道,“就是不知道会种出什么灵来。”   “肯定不会差。”白元一道,“初一我就带你去灵种池。”   灵种池是一派的根本所在,也是底蕴所在。前面的五大仙宗之所以地位稳固正是因为他们的灵种池。   比如排名第一的剑王阁,是因为灵种池内有神剑灵种才能有神灵子的出现,而瀚海宗则拥有麒麟种。得一宗也曾经辉煌过,史上出现过不死凤,以及五蕴通天莲。   因此即使这五大仙宗有短暂的没落,但只要灵种池还在,那种神子一出,该宗就中兴有望。   至于其他的小宗门,因为灵种池的底蕴有限,没有神之灵种的储备,即使短时间强大起来,最后也会后继乏力。   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站到得一宗的灵种池边上。   灵种池位于得一宗峰顶,也就是常年烟雾缭绕之地,宗门弟子一辈子只有在种灵时,才有资格踏上这片神圣禁地。   和白得得一同登上灵种池的还有四个人,乃是去年宗门招的新人,其中甚至有一名杂役弟子苏彦璟。   这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杂役弟子之所以是杂役弟子,通常是因为他们天赋有限,只能在宗门充当修士的杂役。得一宗开派以来,由杂役弟子而开启气机的不会超过十人。   据说这个苏彦璟是在答疑解难会上得了容舍的指点才开启气机的,不过可惜的是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早就过了最佳的修行筑基年龄,比白得得还不如,也没有白得得这种修三代的资源。   白得得看着苏彦璟,颇有同病相怜之一,因为其他三位同来灵种池的都是小家伙,最大的也才十岁。   白得得对文文弱弱,瘦小苍白的苏彦璟道:“你也别妄自菲薄,能开启气机,就已经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苏彦璟红着脸道:“师姐说的是。”   白得得立即就被取悦了。要知道各宗的辈分可不是按年级来排的,而是以修为定高低。像白得得的爷爷白元一那种筑台境的就算是师祖辈。定泉境则为师爷辈,种灵境是最小的。   苏彦璟上来就喊她师姐,可说是自己甘居白得得之下。何况他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   白得得对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向来不吝啬,从腰上的乾坤囊里摸出一个荷包来,“这里有一百下品灵石,你刚开启气机种灵,拿去买点儿丹药,争取早日生根发芽可以开田。”   苏彦璟没有伸手,只轻轻摇了摇头。   白得得很侠气地道:“让你拿去就拿去吧,都是一宗的同门,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又不缺灵石,你也不必觉得拿人手软。做师姐的就该照顾师弟。”   苏彦璟迟疑了许久才伸手接过。他八岁就进了得一宗,杂役弟子服侍的都是修士,地位可说是云泥之别,遇到脾气好的还算走运,遇到脾气不好的则动辄打骂。   而杂役弟子之间也有诸多竞争,苏彦璟从小体弱,时常被同伴欺辱,像白得得这种人,以前对他而言就是天上月,只能仰望。却没想到今日走近了,才发现她的人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刁蛮任性,反而热情大方得紧。   其实苏彦璟这只是一叶障目,他那是说话讨得了白得得的欢心,白得得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态度说是秋风扫落叶也不为过。   白得得则是越看苏彦璟越觉得喜欢,这种小白兔一样的男人可比容舍那种坑爹货让人顺眼多了。自从有了容舍做对比之后,白得得觉得自己看其他男人都宽容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文的升级流过程,我暂时只定出了前面几层,大家懂的,不写大纲的作者实在没办法。   依次是:   种灵,开田,定泉,筑台,孕神。   后面的还没想好,等得得升级到了咱们再说。   再次感谢各位小可爱小天使的鲜花,地雷和营养液,爱你们。求再接再厉。   表白依然有随机红包掉落哦。 第9章   “你既然已经开启气机,可想过将来要入哪一脉修行?”白得得问苏彦璟。   苏彦璟看着白得得没敢吭声。   白得得一看他满脸的为难就知道,这小白兔选的不是三脉炼器,他不敢说是怕她生气。   “说吧,知道你选的不是我们三脉,不过人各有所好,没有强求的道理。你说出来,我替你参谋参谋。”白得得道。   苏彦璟这才低声道:“我想做剑修。”   白得得看着瘦得跟芦柴棍一样的苏彦璟,她见过的剑修可都是潇洒纵意之辈,可没有一个是苏彦璟这种的小白兔形的。   白得得当然也不能打击苏彦璟,“不错。剑修是挺厉害的。”各门派的主力打手。“我这里正好有一把剑,品质还算勉强,送给你先用着,将来我可以帮你炼制更好的剑,就算我不行,我也可以让我爹,还有我爷爷帮你炼制。”   苏彦璟满脸激动地看着白得得,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贪白得得那柄剑,而是白元一和白圣一是什么人啊?就是各脉的长老想让他们帮着炼器,都要托人说情,还得付出不菲的代价才行。   白得得笑道:“别那么激动,好好修行吧,要向其他人证明,咱们即使气机开得晚,也不会输给他们。”   “嗯。”苏彦璟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得得心里感叹,还是小杂役心思淳朴啊,简单一句话就逗得他热内盈眶了。   灵种池每月只在初一开放,否则怕灵气散逸太多而让灵种池枯竭。   白得得五人到齐后,笼罩在灵种池上的白雾开始渐渐散去,露出一片潋滟的水光来。   忽而有水声响动,从湖心处冒出一个龙头来,银白的龙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就是得一宗的护山神兽了,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了。   那银龙看见岸边有五人,便抛出五片鳞片,在空中化作了五叶虹舟。   白得得试探着将脚踩上去,那虹舟便载着她往灵种池的池心驶去。   银龙长啸一声,钻入池中,渐渐便有星光点点从池中冒出水面。   白得得听她爷爷讲过,心知这些就是灵种了,在虹舟的梢头有一支钓竿,勾直而无饵,需要将自己开启气机后从天地间牵引的那道气机引到鱼钩处,以气机为饵,钓出属于自己的灵种。   白得得好整以暇地在船上坐好,将钓竿探入池中,优哉游哉地等着灵种上钩。据她看过的书上提及,越是珍惜的灵种越具有灵性,不仅要看修行者的气机合适不合适,还要观察修行者的品行。   虽然白得得不懂灵种是怎么考察修行者的品行,但保持耐心肯定是一种好品行。因此历来得到珍惜灵种的人,钓鱼的时间都会很长。白得得的爷爷白元一当初种灵时,据说钓了一天一夜,她爹更厉害,钓了两天,她娘也不遑多让。   所以白得得准备得很充分,乾坤囊里有酒有菜,还有被子和垫褥,刚才上传之前,她还分了些食物给苏彦璟。   不过苏彦璟没敢吃,他觉得对天地应该敬畏,还好心提醒了白得得一句。   白得得却道:“这是双向选择,你以为只有我们想要珍稀灵种吗?其实珍稀灵种也在等候有缘人才能重放光彩。只要你有天赋,它们争着抢着都会上钩的。不是使用苦肉计才叫敬畏。”   苏彦璟说不过满肚子歪理的白得得,却也没吃那些东西,就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船上,虔诚地等待灵种上钩。   白得得远远地望了一眼,暗自摇头,心想这小白兔实在太规矩了。殊不知天地不仁,专欺负老实人。   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那三个小孩子已经各自钓到了灵种离开了,湖面上如今只剩下了苏彦璟和白得得。   白得得心里无比的得意,打了哈欠,想着自己这么晚都还没钓到灵种,那属于她的灵种就算不是地上无双,也得是无比珍奇了,说不定最后能让她钓上不死凤来,那可就气死练紫霓了。   白得得是越想越美,到晚上时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即将上钩的灵种。   只是她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灵种上钩,到第三天早晨时,苏彦璟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刹那间龙翔天宇,雨布长空,银龙盘旋而上,七彩虹光横跨整个灵种池上,有鹤飞舞而来,有凤清鸣做乐。   白得得被这异景所惊,心知苏彦璟这是种出了了不起的灵种了。   容舍的身影出现在灵种池畔,将苏彦璟接引了过去。   那异象稍纵即逝,待灵种池恢复平静后,白得得这鱼竿上居然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苏彦璟才等了三天,出的灵种就已经有那般显圣似的异象,那她这都三天三夜了,她的灵种难道比苏彦璟的还厉害?   不过史上也有等了四、五天的倒霉蛋,最后出了个废柴灵种。当白得得等了六天之后,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该不会就是那种倒霉蛋吧?   白得得手撑着下巴,无力地看着池面,她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尽了,这都第九天了,她可没听说过谁钓灵会需要九天的。该不会是没有属于她的灵种吧?   白得得心慌了,茫然地朝灵种池边看去,多希望这会儿能出现个人啊,比如容舍什么的,能让她问一问。   可是从那天容舍现身接走苏彦璟之后,灵种池周围就再也没有一个生物进来了。   好容易等到第九天日落月升之时,白得得的钓鱼竿终于有了轻微的动静。轻微得白得得险些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直到鱼竿第二次动了动,她才反应过来,略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鱼竿提了起来。   那灵种就像萤火虫的微光一般,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莹绿色的光芒。没有异象,光芒还如此微弱,白得得那颗心都拧成了酸柠檬。   从虹舟上走下去的时候,白得得脚都是软的,脑袋颓丧地耷拉在肩上,埋着头往前走,险些撞上前面的人。   白得得一抬头就看见了容舍。他就站在池边,因为白雾遮挡了大部分的灵种池,以至于她先才并没有发现他。   白得得挺直背看向容舍,她向来是输人不输阵的,哪怕肚子里种的就是根狗尾巴草,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也得摆出种了凤凰草的姿态来。   容舍盯着白得得,白得得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两人之间可绝不是脉脉含情的相视,容舍的目光是不易察觉的惊讶,而白得得则是佯装成凶神恶煞的自我保护。   “走吧。”容舍道。   白得得这才想起来,容舍任掌门的时候说过,他会引导每一个弟子种灵。   白得得跟着容舍下山进了得一宫,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现在她丹田是成混沌态,那团灵种就悬在混沌中,每日以灵气滋养,当灵种生根后丹田才会真正的从混沌而成桑田,也就是开田境。   灵种的生长有快有慢,有人二十年了都还没开田,也有人半年就能开田。这同灵种的强弱有关,也同修炼的功法有关,当然灵石丰厚的人就更容易开田。   此刻白得得其实并不知道她种的是什么灵,除了某些异象灵种能在种灵时就知道是什么,大部分的灵种,尤其是植物灵,则需要生根发芽后才看得出是什么灵种。   “将手伸出来,放开的你的气机。”容舍道。   白得得这会儿难受得连同容舍较劲儿的心情都没有了,乖乖地伸出了手腕。   容舍伸出右手三指,轻轻搭在白得得的手腕上。白得得只觉得自己被窥视了,这种感受十分奇异,就像容舍从她的血脉里走进了她的身体。   她不可自抑地抖了抖,下意识就要切断这种联系。   “别动。凝神于眉心,我助你暂开天眼,可观气海。”容舍道。   所谓的气海,也就是日后的丹田,因现在是一片混沌,所以人称气海。   白得得没再挣扎,她心知自己这时候必须信任容舍。   人的眉心蕴藏着第三眼,需开天眼神通才可视万物之本源。白得得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就仿佛被人强力掰开了眉心的肉,露出那天眼来。   白得得抱神守心,将那天眼缓缓转动,直到可看见她自己的气海。那气海里悬着的莹绿光团正是白得得的灵种,此刻依旧被光雾包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我会施展‘光阴如箭’,你只有一息的机会看清楚你的灵种是什么。”容舍道。   白得得没有回答,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灵种,丝毫不能分神。那团绿色荧光在容舍的“拔苗助长”之下,瞬间成了粉色,然后生根、发芽、开花、寂灭,所有的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白得得虽然看清了那是一朵花,却没看出究竟是什么花。   “那是什么?”容舍收回手后,白得得也睁开了眼睛问道。   “是阴阳修容花。”容舍道。   “什么花?怎么从来没听过?”白得得问。   “它已经一万多年没有现世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容舍道。   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这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吗?”   “它横跨阴阳,天地间唯有一朵,只有上一朵寂灭,天地才会再诞生另一朵。”容舍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又开始懒惰了,5555,打滚。   冷门文来的,我都快冻死了,你们再一懒惰,难道是逼我弃文? 第10章   白得得眼睛一亮,“这么说,好像还挺稀奇的哦。”需知就是龙种、凤种,也不敢说这天地间只有一种,这阴阳修容花却是天上地下唯此一朵。   容舍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白得得心上的阴云尽除,颇有天上地下唯她独尊的幻想了。“那阴阳修容花有什么神通呢?”这么稀罕的花,如果没有神通实在说不过去了。   “顾名思义尔。”容舍道。   白得得默念了两遍修容,修容,然后不确定地问,“就是修饰人容貌的?”   容舍道:“大略是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这朵花天地间都只有一朵,就是拿来美颜的?”白得得道。   “未必是美颜。相由心生,修心才能修容。”容舍直接敲碎了白得得的幻想。   所以说这朵花虽然上天入地只有一朵,可是功能就是修容,而且是变美变丑还不一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肋吗?   直到白得得回到三脉也没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脸对白元一道:“爷爷,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我还用得着美颜吗?为什么我种灵会种出阴阳修容花来?难道不应该是那些丑八怪才需要这什么修容花吗?”   白元一也万万没料到白得得会种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真是应了天地间广为流传的那句话,“好看的都不好用。”   “而且你知道吗,容舍居然还说修心修容,这花不一定是美颜的。”白得得不敢置信地在屋子里气呼呼地踱步。   白元一赶紧道:“我们得得当然是心美人美,肯定会越变越漂亮。你也别生气了,这好歹是天地奇花,至少你已经种灵,可以修行了。等你爹娘出关,爷爷多给你炼制些防身的法器,乖孙,你该去修行了,争取早日开田。”白元一说完就塞给了白得得一口袋的灵石。   白得得丝毫没有被白元一安慰到,她推开那袋灵石道:“我不要,种的这什么鬼修容花,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修没修行有什么区别?”   “这说什么话呢?没有战斗力又怎么样,至少可以延长你的寿元。我白元一的孙女儿难道还用得着出去打打抢抢?爷爷,只盼着你能每天高高兴兴的,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就心满意足了。”白元一道。   白得得看了看白元一,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你不会嫌弃我的灵种鸡肋吧?”   “当然不会。”白元一道。   “那你会背着我让我爹娘生二胎吗?”白得得瞪着眼睛道。   “他们敢,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白元一夸张地否认道。   白得得这才勉强接过了那袋灵石,转头遇到凤真和周金龙的时候,就把灵石给他们拿去分了,连西器和东食都分了一些,她们两个小丫头也是种了灵的。   “得得,你种的是什么灵啊?”凤真好奇地问白得得。   白得得瞅了一眼傻不溜丢的凤真,看她都没显摆,就该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呗,居然还上赶着来问,要不是她心胸宽广,谁受得了凤真这种蠢材啊。   周金龙一直在给凤真使眼色,示意她别再问了。   白得得道:“就种了一朵花,没什么特别的。”白得得没有生凤真的气,毕竟这已经是事实了,就是凤真不问,将来大家也会知晓的。   “哦,对了,那个苏彦璟种的什么灵啊?”白得得道。   说起这个凤真就来劲儿了,“得得你还不知道啊?苏彦璟种出的是黄金祖龙,咱们得一宗可算是要扬眉吐气了。”   祖龙是龙族里血脉最强的一族,源自远古,苏彦璟的这个灵种简直堪称当代第一人了,连剑王阁的神剑子也要略逊一筹。大约只有七宝宗的七宝镇仙塔才可与之媲美。   “居然是黄金祖龙?”白得得那真是羡慕嫉妒恨,一同种灵的人,她居然遇到一个种出黄金祖龙的,而她却得了个鸡肋。   白得得从自己的乾坤囊里又拿出一袋灵石还有一袋“清灵丹”交给凤真,“你把这个拿去送给苏彦璟,让他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开田,明年就是咱们五仙宗的大比了,咱们得一宗能分到多少灵脉矿就要靠他们这些天赋弟子了。”   周金龙不太高兴白得得对苏彦璟那么关注,“人家现在可是大红人,各脉都在抢他,送他东西的人都一串一串的。连白长老亲自去请他来三脉,他都没来。得得,人家未必肯领你的情。”   “我无所谓他领不领情,只要他不要辜负他的天赋就好。” 白得得倒是不在乎这点儿东西,她慷慨惯了,何况苏彦璟看起来还算顺眼。   凤真现在成了苏彦璟的小迷妹,生怕白得得反悔,拿了袋子就往外走,“我这就去送给他。”   凤真一走,白得得转过来对周金龙道:“你也抓紧修炼吧,这一次看能否夺得你们五脉的那五个名额,参加明年的大比。”   周金龙点头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我准备闭关半年,参加年底的宗门比试,我一定能夺得大比资格的,得得。”   白得得点头道:“我相信你,爷爷已经在帮你炼剑了,等你出关大概就能有属于你自己的剑了。”   这世间法器虽多,但大多都是制式,不是量身打造,那种量身打造的法器是根据修者自身的优缺点而设计,同阶的情况下威力会更大,甚至可以越级作战。   周金龙闻言一喜,“替我多谢白长老。”   白得得随意应了,然后就开始翻开玲珑盘逛逛宝丽、驴微等店铺的网店,她感觉自己急需购物来发泄自己的郁闷。后来觉得不过瘾,干脆带着东西两人下山逛街去了。   白元一是管不住自己这个孙女儿的,只能由得她的性子,想着还得再拼命多炼制几件法宝,给白得得再多赚点儿灵石花。说不得,白元一炼器之道的进步还有几分白得得的功劳,这孩子实在太会花灵石了。   白得得在山下疯狂购物,足足买了五天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三脉,顺便还带回了一个右手从手腕处断掉的男孩儿。   白元一看着那个瘦得跟豆干似的阴冷男孩,不明白他这个从来只买贵的不捡垃圾的孙女儿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捡了个孩子。   “让杂役处的安海给他安排个轻松点儿的事儿。”白元一看在白得得的面子上勉强收留了这孩子,要知道即使只是杂役,但人们为了能进得一宗打得头破血流也是愿意的。   北生伸出手拉着白得得的袖口不松手,仰头低声喊了句“师傅”。   白元一眉头一皱,看着北生道:“你叫她什么?”   白得得道:“哎呀,就是收个徒弟嘛,爷爷,我觉得北生资质还不错。”   白元一只觉得头痛,他觉得还是到处撒钱更来得让人省心。“得得,收徒不是儿戏,你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着孩子负责。你这才刚种灵,自己都没怎么修炼,又怎么当这孩子的师傅?”   白得得很潇洒地道:“这不是还有宏一哥哥吗?让他帮忙带带不就行了?”   白元一叹气都快没力气了,“为了明年仙宗大比,你宏一哥哥也要闭关了,而且我三脉收弟子要层层选拔,万里挑一,修行逆天,资源有限,不能浪费于无用之人身上。”   白元一看北生,虽说看起来小,但观骨龄应该已经是十二岁的孩童,这个年纪还没开启气机,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大成。   其实白得得也知道这个问题,每个宗门的资源并不是无限的,而无论是门派比试还是仙宗大比,所为的都是在资源分配中占据大头,因此每一脉,每一宗收徒都很谨慎。资源有限,能培养的核心弟子就那么几人,决不能浪费。   当然白得得是除外的,她生下来似乎就一直在浪费资源。   北生在世间早见惯了世态炎凉,对白元一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他只是执拗地紧紧拉着白得得的袖子,然后道:“师傅,弟子会努力的,一定不会浪费资源。”小脸上满是恐惧,生怕白得得听了白元一的不要他。“师傅,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不可以既当杂役,又当你徒弟?”   白得得摸了摸北生的脑袋,然后对白元一道:“爷爷,北生的资质真的不错。”   “你怎么知道不错?”白元一问。   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再说了,是我收徒弟,大不了从我每个月的份额里扣嘛。”   “你的份额?”白元一笑了,“你每个月能有什么份额?”   白得得示意北生松开她的袖子,她走上去抱住白元一的手臂开始摇,“爷爷,好爷爷,这可是我第一个徒弟,你就行行好吧,我保证,以后如果要收徒弟,一定问过你行不行?”   白元一向来拗不过白得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得得高兴地亲了白元一一口,“老头子,就知道你心肠最好。”   白得得领着北生出去后,转头白元一就招来弟子,命他下山去调查北生的来历。白得得没什么人生历练,但白元一可并不真是个慈蔼老头子。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半天,大家还是爱看男主,但是这个文女主其实可以挑大梁的。   男人什么的,锦上添花而已。   白得得:本仙子冰清玉洁,绝对不谈恋爱。   珰妈:这个,国家都鼓励二胎了,老龄化严重,你是不是也做做贡献什么的?   白得得:那我送你两颗卵子?   容舍:本宗主绝情寡欲,绝对不谈恋爱。   珰妈:这个,国家都鼓励二胎了,老龄化严重,你是不是也做做贡献什么的?   容舍:别打我x子的主意。   看在小剧场这么有爱的份上,是不是应该把鲜花啊,营养液什么的给我们家得得? 第11章   晚饭时,白元一又问白得得,“那孩子右手残疾,于炼器一道不可行,你将他收做弟子有什么安排?别看他现在感激你收留他,将来他会不会反过来恨你耽误他?而且我看那孩子目光阴沉,没有孩童的天真,心思恐怕不纯,你呀,最好别放在身边。”   白得得道:“我当然知道北生像个小老头,那是因为他身世可怜,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小狗夺食。”白得得当时只是看北生可怜,打算给他点儿钱,结果这孩子就打蛇随棍上,说她是仙女,要拜她为师。   白得得这个人吗,最大的缺点就是受不了别人赞她美,别人这么一赞,她就会看人怎么看怎么顺眼。   何况当她无意间摸到北生的脑袋时,心里就有一种直觉,觉得这孩子气机十分强大,是个好苗子。当然白得得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她那直觉多半是不准的,就是她爷爷那样的道行,招徒时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看准。一个人的天赋总是藏得极深的,哪怕是他自己也未必清楚,何况他人。   但是人就是讲个投缘,白得得觉得北生投缘,她的东南西北里如今只有东西,正好还缺南北,就给小叫花子赐了个北生的名字,算是自己的东西了。   “只是招徒弟而已,爷爷,你别把事情想太严重了。”白得得向来是对什么都不操心的,天塌下来自有人给她顶着。   白元一真是操不完的心。   却说北生,或者该叫杜北生,正立在他的小屋中央打量他的新居,虽然不太大,却精洁雅致,看得出来是精心布置过的。   杜北生已经记不起上一次住在这样干净的地方是什么时候了。他对自己握了握拳头,告诉自己他终于进了得一宗,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可是东荒五大仙宗之一,他的仇人在得一宗面前就好比蝼蚁,只要他努力修炼,总有一天能为他全家报仇。   “北生,你用过饭了吗?”白得得声音在门外响起。   杜北生赶紧走过去开了门,一脸恭敬地道:“师傅,弟子已经用过饭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我给你带了几本书来,《道德经》、、《道心详解》、《修行精要》、《气机释义》这些都是讲解修行基础知识的。所谓修道即是修心,如果心不修,将来的道境就会不固,修为越高就越能感知道心的重要性。所以你不要急着修行,先把这些书看了,心里知道修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有了自己的道,再开始牵引气机。”   白得得自己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教起徒弟来却是头头是道,她从小看她爷爷和爹娘授徒,这就叫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杜北生接过书却看着白得得似乎有话说。   “怎么了?”白得得问。   杜北生红着脸道:“弟子不会认字。”   白得得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把这茬居然给忘了。”白得得看了看杜北生,本想说让西器来教他的,但旋即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可做,过过师傅的瘾也不错。   白得得这压根儿就是把杜北生当自己的玩具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保持几天的热情。   “那我教你认字。”白得得笑道。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白得泛光的脸微微走神,他对她这个便宜师傅其实并没报什么期望,只是他走投无路,用了些浅薄的心机缠上她,却没想到她真的认了他当徒弟,现在居然还亲自教他认字。   说实话,虽说白得得痴长杜北生六岁,但江湖经验却比杜北生差远了。杜北生第一眼看到白得得就看出了这是个极其自恋和爱美的女人,和他以前看到过的许许多多的美人一样,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杜北生接过白得得施舍给他的钱是,也只是抱着广撒网随便试一试的态度,恭维了她一句像仙女。   其实杜北生心里压根儿就没觉得白得得这种女人会像仙女,说她们是恶婆娘还差不多。上一次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只是因为路过的杜北生身上的臭味熏到了她,她就让随从狠狠打了他一顿,那一顿伤让杜北生养了半年才养好,而他断掉的手肘也是因为这种女人中的一个,是那个女人养的狗咬断了他的手。   杜北生对女人都没好感,尤其是白得得这种漂亮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女人。   谁知道白得得听他说她像仙女,居然笑了笑,又给了他一袋钱。杜北生就知道自己摸准了这女人的脉,她的心思可真是太浅薄了,路过街边店家镶的琉璃窗都忍不住要看看自己影子的人,可不就是太爱漂亮了么。   就这样,杜北生继续恭维了白得得两句,摆着可怜的面孔,期望她能收留他,他愿意给她当奴隶。杜北生当然不想当奴隶,不然也不会出来乞讨,只是他看到了她身边那两个侍女的打扮,那是得一宗的弟子服。   惊云城离得一宗不远,经常能见到得一宗弟子,杜北生认出了侍女的身份,也就肯定了白得得在得一宗的身份肯定不低,这才想尽了办法希望能让白得得留下他,因为只有进了得一宗,他的人生才有希望。   可是杜北生其实也没抱太大期望的,白得得这种女人他了解,即使心善也最多就是给点儿钱,哪里肯收留他这种包袱。   而让杜北生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得得居然同意了。   白得得当时其实想的也就是安排杜北生到得一宗当杂役,她虽说种的是鸡肋花,但好歹是种灵了,也算是修士而不是凡人了,心情还算不错,就当是日行一善。   而杜北生呢,当时就确定白得得表面虽然看着机灵,其实就是个肤浅的傻白甜,让人恭维两句就找不到北了。   洗干净了的杜北生被带到白得得面前时,他一下就看到了白得得眼里的惊讶。其实杜北生也知道自己是个好看的孩子,否则也不会被人欺负。   白得得对他的喜爱明显的增加,这让杜北生滋生了贪念,他知道进了得一宗,杂役弟子根本不算什么,一辈子也可能没有任何修行机会,所以他要抓住每一丝可能,便跪在了白得得跟前,跟她说了自己的身世,求他收自己为徒。   杜北生虽然看不出白得得的修为高低,但是心里也清楚,像她这种不修炼四处闲逛的人,修为都不会太高。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那些大能谁能看得上他,一个小残废。而白得得只要在得一宗,他成了她的弟子,就算是正式的第一宗弟子,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能修炼有成得报大仇的。   杜北生也算是时来运转,他到了得一宗才知道原来白得得是三脉白长老唯一的孙女儿。得一宗三脉白元一的名头可是响彻东荒的,即使只是凡人,杜北生也听过。   “把我刚才教的念一遍。”白得得道。   “道可道,非常道……”杜北生听话地开始念书。   白得得翘了翘唇角,“不错嘛,小子,刚才在走神,居然还听见我教的是什么。”   杜北生羞怯地抿嘴笑了笑,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最无害,而他师傅也最喜欢。   白得得得了这么个聪慧的徒弟当然喜欢,教起来不费劲儿,兴趣就更浓厚了。   只是白得得却不知道,她走后杜北生在屋子里看书看得很晚,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因为他知道白得得没什么耐心,如果他太愚笨的话,他师傅估计就没有心思教他了。   杜北生心知自己必须抱紧白得得的大腿,不然白长老肯定会将他赶出三脉的。   白得得这边自己都还没修炼,却将徒弟教得如火如荼,可惜她还不知道悲催的命运即将降临她的头顶。   “我不去七宝宗,我为什么要去七宝宗啊?咱们得一宗哪里比七宝宗差啊?当年也是东荒第一啊,我不要去,爷爷,我不要去。”白得得死死地拽着白元一的衣裳,就好像后面有人在拖她离开一般。   白元一道:“不去也得去,这是宗主下的令。宗主也是为了你们好。”   如果不是容舍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白得得都快忘记有这么个讨人厌的人了。“他一天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啊,专门生来折腾人。我去了七宝宗能得什么好啊,他们能认真教我吗?”   白元一道:“你在咱们得一宗,倒是有人肯认真教你,可是你肯学吗?”   白得得道:“那我现在认真学行不行,爷爷,我不想去七宝宗。”   白元一道:“你这话就骗骗我老头子。你我还不知道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看宗主这个决定做得极英明。就该把你们这些三代弟子送到七宝宗去好好打磨一下。”   白得得眯着眼看向白元一,这老头子就差为容舍摇旗助威了,不由怀疑道:“老头儿,该不会是你向容舍出的馊主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容舍:还有谁觉得我暗恋白得得的,站出来!   吃瓜观众:难道不是?你为了她能上进,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容舍:omg,你们阅读理解都是怎么学的?全部重修!   白得得:明显是被猜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小公主们的营养液难道是在等订阅我们得得才获得?   小公主们的鲜花难道要自己戴头上?   小公主们的手指不动,难道是要等着退化? 第12章   白元一心虚地道:“怎么可能?”他只是向容舍感叹了一下现在后辈难教,结果容舍的执行力太过惊人,没过几天居然就跟七宝宗联系上了。   也不知道容舍用什么法子说服了七宝宗的宗主,两人决定将门下不成器的三代弟子互相交换培养。只要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即使受罪,看不见也就不心疼了。   这一次交换的都是长老们的孙儿孙女,都是不成器的,放到对方的宗门,养出来是赚到了,养不出也没啥损失,因此双方一拍即合。   白得得气得咬牙,“白元一,有你这样坑孙女儿的吗?我要是去了被人欺负怎么办?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流血、受伤,你难道心不会痛吗?”   白元一肉抖了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痛,但是再心痛也得狠下心,“这件事宗主已经做了决定,不容更改,明日你们就出发,由宗主亲自送去。”   “我不去!”白得得都快上吊了,白元一也没松口。以前白得得不修炼那是没开气机,现在再不修行就是在说不过去了。   第二天白得得抱住院子里的树死不松手,“老头子,你明明知道我种的就是朵鸡肋花,一点儿战斗力没有,怎么可能打得过七宝宗的人,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了,才这么狠心甩掉我啊?”   这一次去七宝宗对白得得简直就是有去无回,因为回归得一宗的条件是,她必须在七宝宗的弟子比试里进入前一百才能回来。   需知,七宝宗可是东荒第一宗,门下前一百的弟子,最差的也是开田境大圆满,但却并不是大圆满就能进前一百。   白元一颇有些不舍地道:“胡说,爷爷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呢,就看你想不想爷爷,你要是想爷爷,就努力点儿,早日进入前一百。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爷爷赚的灵石都给你存着,等你回来了,想买什么就买是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头孔雀坐骑吗,等你回来,我就给你买。”   白得得觉得白元一这老头子变聪明了,居然拿话反刺她了,她不回来就成了不想他了?准时被容舍那混蛋教坏了。   白得得其实也知晓这件事是没商量了,她现在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抹着眼泪道:“好,既然你这么狠心,我去就是了。可是你居然什么都不给我,连西器和东食也不许跟着,我一个人怎么生活啊?”   白元一道:“她们跟着你去,你还怎么修行啊?”   “那灵石呢,法器呢,你把我的灵石和法器都收走了,我现在连只鸡都打不过,你就不怕我早夭啊?你是不是其实是希望我赶紧死了,我爹娘好生二胎啊?”白得得又开始哭。   白元一气得胡子直飞,“你胡说什么呀,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是怎么养你的,白得得,你有良心没良心?”   白得得当然有良心,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了,“爷爷,你就把乾坤囊还给我吧。”   “不行,宗主有交代,你们这次去,什么也不许带,不能有任何优待。”白元一道。   “我上辈子是杀了容舍他爹还是他娘啊,他怎么就专跟我过不去啊?”白得得大吼道。   “你还没那么大脸。”容舍的声音在白得得面前不远处响起。   原来容舍前来是来送白得得走的。   白得得一见容舍就来气,头一扭,拿后脑勺对着他,表示连说话都不屑跟他说。   最后白得得是被容舍让人用网鱼的那种网兜强行拖走的。   白得得在网兜里挣扎得跟鱼似的,哭喊着,“爷爷,爷爷。”一边哭一边朝他伸手,希望他能救她。   白元一可再也忍不住老泪了,他也知道白得得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可是容舍说得对,他现在溺爱孩子就是害孩子。只是白元一实在有些舍不得,想着白得得从小娇生惯养,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这一去可就抓瞎了,身边两个跑腿的人都没有。   “宗主,你看得得年纪还小,修为也低,是不是让东食跟着她去啊,免得她吃不好饭。”白元一向容舍求情道。   “不行。”容舍断然拒绝道。   “宗主,弟子也想跟着师傅去。她是我师傅,师傅去哪儿,弟子就去哪儿。”杜北生对容舍道。杜北生这样说可不是因为对白得得的感情深,他虽然感激白得得,却还没有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只是他看得出来,白得得一走,他也就没人管了。白元一事务繁忙,根本管不到他,而其他人见他与白得得亲近,都有嫉妒之心。因为白得得就是三脉的公主,谁能巴结上她谁就能得到无比的好处,而他杜北生,一个新来的小残废,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路。就是凤真还有周金龙,对他也多有防备,怕被他夺了宠。   容舍看了看杜北生,这一次居然没反对,“去吧。”   杜北生朝容舍跪地一拜,再拜辞了白元一,“长老你放心吧,弟子一定会好生服侍师傅的。”   “好孩子。”白元一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想着白得得收的这小徒弟品行倒还行,也算是跟白得得甘苦与共了。   因为容舍亲自送白得得等名位修三代前去七宝宗,所以动用的是宗主座驾——琼鲸舟。舟以千年琼鲸骨为架,浑身洁白如玉,泛着宝光,缩小时可置于掌心,放大时可纳万人有余。而且琼鲸骨架坚硬,非普通法器可伤,筑台境以下难以轰开这艘琼鲸舟的防御罩。   白得得对座驾是没敢想的,她想要个坐骑,都贵得离谱,白元一都没点头给她买。而容舍呢,拼爹成功,直接就跨过了坐骑到了座驾。   所谓不患贫患不均也,白得得看得眼热,对容舍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哪怕这人帮了她的大忙,她也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而此刻白得得正坐在琼鲸舟的食堂里吃着大锅饭,却见两名白衣清纱的美人捧着飘香一品锅及碗筷送往容舍的精舍。   白得得放下筷子,追着那两个美人而去。如果她鼻子没闻错的话,那一品锅里肯定有香山菌、真龙菇、八宝鱼、定山羊。这几样可都是好东西,在惊云城要吃这样一锅,大约需要一万下品灵石,而驴微一条裙子也不过才就这个价。   这样奢靡的吃食,白得得以前也是享受过的,可是现在身无分文,只能闻之流泪。   白得得跟着那两个美人穿过舟中花园,绕到月洞门后,却见有一汪碧池,那碧池中央的岛台上坐着一人,不是容舍又是谁。   容舍正斜靠在矮榻上,一名青纱正为他揉捏肩膀,另一名则在斟酒。而池畔的白石台上,八名美人露脐美人正扭腰摆跨地跳舞。   白得得躲在月洞门后偷看,牙齿都快咬碎了,容舍说她们几个好逸恶劳,要将她们等送去七宝宗受罪,而他自己呢,花天酒地,骄奢淫逸,怎么不先反省反省?一宗之主居然只是开田境,还不修炼,真是气煞人也。   “出来吧。”容舍的声音从池心传出。   白得得心知被发现了,整了整衣裳昂首挺胸地从月洞门后走了过去,朝容舍行了礼,“宗主可真是会享受。”走进了白得得才发现,容舍今日穿的是一整套奢香的定制袍服,价格贵得令人发指。   结果却听容舍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次若再乱闯,就请执法堂执法。”   得一宗上下尊卑分明,哪怕白得得在讨厌容舍,在他面前其实也不敢太放肆的。而宗主居处更是弟子不得窥视之所,因此容舍有此一言。   白得得却是没想到容舍这样下她的脸,忍不住问道:“宗主可是在针对弟子?”她感觉自己讨厌容舍,其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讨厌她在先,屡次损她颜面,因此有这样一问。   “的确。”   容舍居然应下了,这下白得得可傻眼了,根据她的经验,这人和人之间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总是需要蒙着遮羞布说话的,而容舍这是要跟她撕的节奏?   “宗主为何如此?”白得得问。   容舍扫了白得得一眼道:“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顺眼尔。”   其实这句话白得得也经常对别人说,没想到今日风水轮流转,居然被容舍扔到了她面前。   “你……”白得得那尊老敬长的虚伪可再也装不下去了。   “所以才把你送去七宝宗,但愿你再也别回得一宗。”容舍道。   白得得指着容舍的鼻子跳脚道:“你,你居然敢这样说,我要告诉我爷爷。”   “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容舍目含讽刺地看着白得得。   “你……”   白得得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容舍更欠揍地道:“你告状也无妨,你爷爷又奈我何?”   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白得得都快哭了,拼不过爷爷,就是这么惨。最后白得得咬牙切齿道:“容舍,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到得一宗的。”   容舍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意思。   白得得回到自己的屋子,撕了一件衣服做了个乱七八糟的布偶,拿着针就往那布偶上戳,“北生,你说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讨厌的人啊?我诅咒他早死早超生。”   杜北生在旁边擦着桌子道:“我觉得宗主用的可能是激将法。他也是为了师傅好。”   白得得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道:“你当你师傅我真是傻子吗?我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可是我绝不会感激他。他这种人生得人嫌鬼厌,即使做好事,也依旧那么讨人嫌。我是不会喜欢的。还有,你也不许喜欢他,不许说他好话,师傅骂他一句,你就得骂他两句,师傅戳他一下,你就得戳他两下。”   白得得将小布偶递给杜北生,“喏,拿去,你也戳几下,然后垫到床脚下,看我不压死他。”   杜北生迟疑地接过小布偶,没敢往上扎。他这段时日虽然读了几本书,但还没开始修炼,他只知道修行者神通广大,说不定他戳了容舍的小布偶,容舍能知道。   “怎么?你不听师傅的话?”白得得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可容不得人反对。   “弟子不敢。”杜北生鼓起勇气往小布偶上戳了几下,虽说容舍他不敢得罪,但白得得他就更不敢得罪了,何况好歹也是她师傅,叫他读书念字,还要教他修行。杜北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白得得这才满意地摸了摸杜北生的头。睡觉之前她例行散发照镜子,对着给他铺床的杜北生道:“诶,小徒弟,你说师傅生得人见人爱,如果不是实力不济,早就是东荒十大美人之一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看不顺眼啊?你说,师傅是不是很美很可爱?”   杜北生其实很想说,就白得得这性子,本来就让人看不顺眼,可爱就更称不上了。至少杜北生就恨死了白得得这种性子的女人,可是因为白得得是他恩人,也是他师傅,所以杜北生才勉强忍受了她的性子。   “诶,小徒弟,你听见我说话没有?”白得得对着镜子摸着脸道。   “听见了,师傅在我心里就是东荒最美的女人,没有之一。”杜北生忍着肉麻道。   白得得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镜子上了床,“我就说嘛,容舍自己长得丑,连审美都畸形。”   白得得睡着的时候,杜北生在旁边一旁的灯下看书,中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白得得,有些发愁,他这师傅如此不着调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得一宗。   虽然七宝宗和得一宗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以琼鲸舟的速度,三日之后白得得一行人就到了七宝宗。 第13章   七宝宗位于东荒域南海的一处岛上,远远看去就像伫立在南海中的一座七宝塔,散发出七色宝光。还没靠近白得得就感觉到了一种威压,让人不自觉就想匍匐。   白得得怎么看怎么觉得七宝宗这坐岛不像是天然的,反而像是大能炼制的法宝。如果是那样的,也不知道七宝宗的开派圣祖的炼器之道是有多惊才绝艳。原本五仙宗里就以七宝宗的炼器最强,如果不是因为白元一异军突起,得一宗的炼器根本就不会叫人看入眼里。   只是以白得得现在的眼力还完全看不出那岛的奇特来,所以略微感叹了半句之后,注意力就被其他事物分散了。   “得得,你说别人的校服怎么就这么好看,又白又仙,我们得一宗的却是黑不黑,绿不绿的,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审美啊?”说话的是得一宗一脉木长老的孙女儿大胖妹木可婉。   得一宗以前是以炼丹而闻名,所以炼丹一门居于一脉,现在么则是风光大不如前,被三脉给超越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脉也就只比三脉差一点儿而已,可依旧是财大气粗,木可婉是丹药随便吃。   结果吃得她不思修炼,全靠丹药增加修为,身体却又消化不了那许多丹药的药效,弄得现在胖得有白得得三倍之多,走起路来肉都在颤抖。   白得得和木可婉以前没什么太大交情,两人各霸一方,现在则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心灵的距离立马就拉近了。   “校服是开派圣祖定下来的,你难道还能指望他有多好的审美?”白得得吐槽道:“你听听咱们得一宗各处的名字就知道了,别的宗门炼丹的可以叫丹霞峰,宝丹峰,再不济也能让人一目了然地叫炼丹峰,就只有我们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没文化得名字都不会取。就他这种审美,这衣服用墨绿色估计是为了耐脏。”   木可婉一脸欢喜地看着白得得,“你跟我想的一样诶,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是下一刻白得得就往木可婉心上插刀了,“不过,真正的美人是可以驾驭任何丑衫的。”白得得身材高挑,前凸后翘,小腰细得一个巴掌几乎就遮住了,胸脯鼓鼓囊囊的挺拔,俨然是胸脯之下全是大长腿。这墨绿色衬得她越发肤光如雪,可不是异样鲜妍么。   再且白得得的双唇红得好似烈焰一般,灼红配墨绿,一见就夺人神。   木可婉总算知道她以前为什么没和白得得好上的原因了,这女人可真够自恋的。   “等我以后成了宗主夫人,一定要把咱们各脉的名字改过来,再把这丑死人的校服给换了。”木可婉道。   “宗主夫人?”白得得怀疑自己听错了。   木可婉得意地笑了笑,其实刚才她那句话的重点就是为了炫耀宗主夫人四个字而已。   “对啊,我奶奶说,要同宗主议亲。”木可婉洋洋得意地看着白得得,脸上就差没写着“快来巴结我”几个大字了。   白得得愣了片刻之后然后开始爆笑,“哈哈,好好,你可一定要嫁给容舍,我等着你压死他。”想想那画面就格外美好。   “什么压他?”木可婉问。她是个小清纯,连山都没怎么下过,主要是长太胖走路太累,不爱逛街。自然也就不如白得得这般“见多识广”。   白得得跟木可婉咬耳朵道:“等你们两个进洞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木可婉脸一红,轻轻推了推白得得,“讨厌,说什么呢?”   白得得将木可婉拉回来道:“我跟你说,前天我偷偷跟着宗主的侍女去了他的精舍,里面可是有十七八个小妖精在给他跳舞,啧啧,真是……你是未来宗主夫人,可得拿出你的派头来,去管管他!”   木可婉眼睛一瞪,“你说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白得得道,她最多就是把小妖精的人数夸张了一点儿而已,那不是骗人,只是修辞手法罢了。“喏,宗主就在那边,你快过去问问情况,给他点儿下马威,不然你这几年不在,等你回去的时候,指不定他孩子都打酱油了。”   木可婉一听都要哭了,提着裙摆就往容舍那边走过去。   白得得回头对旁边的杜北生道:“这小妞实在是太天真了,我真怀疑她在七宝宗能不能活着回去。”   杜北生凉凉地道:“多吃点儿苦就变聪明了。”   白得得赞同地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以后咱们要多帮帮她,千万别让她瘦下去,不然那画面就不美好了。”   琼鲸舟停在七宝宗的码头时,七宝宗的宗主顾渊海亲自迎到了船前,可谓是给足了容舍面子。   白得得五人静立在容舍身后听他们寒暄,她当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听到容舍说,“顾宗主,那我就将这五名弟子交托给贵宗了,请贵宗对他们一定一视同仁,就当是普通弟子。”   “这是自然。”顾渊海道。   正说着话,却听见有御剑破空之声传来,周遭原本安安静静的七宝宗弟子突然就抬头低呼了起来。   白得得也跟着抬头望去,却见空中一人疾驰而来,那人蓝裙飘渺,脚下一柄星光剑,有星光于她足下闪耀,叫人白昼如见璀璨星空。   待她弛近落地,远远看去五官虽不明,但那奢香特地为她定制的渐变星空裙却是格外引人注目。   顾晓星神态端方,丽光四射,仿佛神女仙娥般,人还未走近,已有香气先到,叫人为之痴醉。   等她走近,那绝色之容,绝代之姿顿时将人的三魂七魄都夺走了,恨不能化作她脚下的一颗星辰才好。   这便是东荒第一美人,顾渊海的孙女顾晓星。也只有她,才能让奢香为她一人专门定制星空裙,除她之外再无人能得。这星空裙也就成了顾晓星的标志。   白得得天天看自己,当然不会被顾小星的美貌所惑,就是看她身上那条裙子太眼热,也不知道她白得得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条专属自己的大牌裙子。   白得得环顾四周,七宝宗的弟子还好,毕竟是见惯了顾晓星的,而诸如容舍之流的得一宗弟子基本都被迷住了,连小豆丁杜北生都忘记合拢嘴了。   白得得一巴掌呼在杜北生的脑袋上,“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就想女人啦?”   杜北生被打得莫名其妙,他倒不是痴迷于顾晓星的美貌,他还不是对女人感兴趣的年纪,当然杜北生本身对女人就没什么好感。这会儿看着顾晓星不挪眼,其实只是为了看她脚下的星空剑而已。   “师傅,我不是在她,我是在看她脚下的剑。”杜北生道,他心知白得得最讨厌别人比她漂亮,“而且她也没有师傅好看。”   白得得闻言绽笑,轻轻地安慰地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乖徒弟,还是你眼光好。”   杜北生这句话绝对是昧着良心讲的,虽然白得得五官不输给顾晓星,可是那周身的气质和气韵可就差远了。白得得基本就没怎么修炼过,完全比不上顾晓星的空灵仙韵,皮肤也没她那么宝光流彩。   “师傅,她那柄剑很有来头吧。”杜北生道。   白得得很不得劲儿地“嗯”了一声,“那是前年五仙宗大比之后,开启了得胜秘境,她走了狗屎运在得胜秘境里得到了那柄亚圣级的星空剑。”   当代年轻人中,最了不得的也就是魂器傍身,只有顾晓星手里有一柄亚圣器,即使是白得得的父亲也不过才只有魂器而已。   “哇,亚圣级?”杜北生无比羡艳地叹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有这柄剑,她也成不了东荒第一美人。”白得得道。东荒美人榜年年都在变,那是美貌和实力的集合评分,而且首重实力。   白得得不无嫉妒地看着顾晓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不能嫉妒,不能嫉妒,嫉妒会让我变丑。”她这是突然想起阴阳修容花来了,所谓修心修容,她生怕被容舍说中了,要是越变越丑那可就笑死人了。   顾晓星走近后,对着众人为来迟而道歉,然后在顾渊海身后立定,视线却和容舍在空中交汇。   白得得一看就觉得两人之间有猫腻,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白得得腹诽道,容舍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搭上了东荒第一美人。至于顾晓星,则是个真眼瞎,平时不是多高贵冷艳的吗,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拼爹的废物。   却说容舍将白得得等人送到之后,便被顾渊海邀请去了做客,稍作停留后便离开了。他一走,白得得等五人就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立在顾渊海的大弟子孙易仁面前。   “七宝宗共分五峰,有神器门,剑灵门,丹香门,法阵门及驱兽门,你等五人有一炷香的时间思考,然后可择一而入。”孙易仁道。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白得得肯定是选神器门,而木可婉则是选丹香门,她们在得一宗本就是这几脉的弟子。   白得得开口之前扫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民主一点儿。“你想去哪一门?”   杜北生没想到白得得会问自己,他略微犹豫之后道:“师傅,我想去剑灵门。”其余基本虽然也有攻击手段,但多以辅助为主,只有剑修才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修士,而杜北生为了报仇自然想当剑修。   杜北生怕白得得不答应,于是略有些自卑地垂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杜北生右手残废,在炼器之道上是注定不能有所成就的,连左手剑的确是更有前途一些。   白得得想了想道:“那为师就跟你去剑灵门吧。”   杜北生没想到白得得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而且还要跟着他去剑灵门,“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不哭不闹的孩子就没有糖吃。   我的鲜花和营养液呢?55555 第14章   白得得道:“你不用觉得内疚,在剑灵门好好学就是了。白元一说炼器之道学人的永远只能是徒弟,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所以我进不进神器门无关紧要。七宝宗的剑灵门因为出了个顾晓星,现在颇有快要超越剑王阁剑修的意思,底蕴是很强的。”   杜北生心里怎么觉得白得得就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不修炼呢?   七宝宗的剑灵门位于岛北的剑灵峰上,是七宝宗地势最高的地方。白得得领着杜北生前去拜见了剑灵门的门主于万山。   于万山完全没将杜北生放在眼里,只询问了一下白得得种灵的情况,听她说是“阴阳修容花”就有些失望。虽然于万山对阴阳修容花没什么了解,但也知道这绝不是剑修应该种的灵。剑者属金,如果种出的是木灵,也该是属金之木为好,比如金戈树之类的。   “你怎么想着来剑灵门?你爷爷不是白元一么?”于万山对白得得还算客气,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有求于白元一。   白得得道:“我这小徒弟想当剑修,我就跟着来了。”   于万山无语了,白得得自己都还没怎么修行呢,就考虑其她徒弟来了。于万山可算是看出来白得得是没什么修行之心了,要不然也不会被白元一塞到七宝宗来。   既然白得得无心修炼,于万山也就不太上心了,转而看了看杜北生,摸了摸他的根骨似乎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于是就更不上心了,随意指了自己的弟子段严守负责指导白得得和杜北生。   白得得上前一步对于万山行了礼,“门主,不知我二人可否观览剑灵门的藏书?”   于万山道:“我们两宗有约定,除了绝学之外,所有书籍任由你们览阅,只是不能带出七宝宗,也不得复刻。待会儿你跟着严守去藏书阁即可。”   白得得谢过于万山,又带着杜北生拜过段严守。   段严守三十来岁,在修者里也算是青年一代,国字脸,神情十分严肃,听名字就知道有多严苛,他忙于自己的修行,也不怎么管白得得和杜北生,随便指了个剑灵门弟子带白得得二人去她们的院子。   因为杜北生年纪还小,加之白得得又强烈要求,所以她和杜北生并没有男女分院,而是独自住了一个小院。   晚上,杜北生替白得得将被子铺好,却听白得得道:“你不要急着修炼,我对剑修一窍不通,等我明天去看看七宝宗的藏书,总结出法门来了再教你。你呢,还没种灵,先尝试用咱们的牵机术感应气机。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想明白你自己的道。”   杜北生已经看过好些有关“道基”的书了,对道也不再陌生,转而问白得得道:“师傅,你的道是什么?”杜北生对白得得可没什么敬意,这样的师傅,对剑修一窍不通,居然说等看了书过几天来教他,他如何放心得下,心想着还是得重新找个人跟着修行。也不知道那个段严守会不会真的指导他。   白得得可是被杜北生给问着了,“我这不是还没找到嘛,道,可遇而不可求。”   “那要是找不到,岂不是一直不能修行?可是师傅,我已经十二岁了,如今气机未开,已经是晚了,于修行很不利,如果再蹉跎下去,我怕……”杜北生道。   白得得瞪了杜北生一眼,“你这是不相信我?”   杜北生忙道不敢。   白得得道:“我实话跟你说吧,这道理是我爷爷教我的。知道我爷爷吧,当代最强的炼器大师,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六岁才开启气机。”   杜北生的确不知道,他还以为像白元一这种炼器天才,肯定是一出生就开启了气机。   “不过我爷爷从小就喜欢炼器,他说他开启气机时,心里一直想着炼器,种灵时得到的就是器魂木。而我呢,种出的是阴阳修容花,我后来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自己太爱美了,才种出这么个玩意来。要是当初我一心想着炼器,指不定就能种出跟炼器有关的灵种了,也省得我们白家后继无人了。”白得得叹息道。   杜北生对白得得的话将信将疑。   “虽说只有我和我爷爷两个例子,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先想想你的道吧。”白得得道:“还有,千万别把复仇当做你的道。”   “你要知道,你那个仇人,师傅我振臂一呼,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帮我去灭掉你那仇人呢。他们只是你生命的一颗小小绊脚石,如果你以复仇为道,一旦你灭掉他们之后,你的道就会断掉,从此再无寸进。我一直不让你修炼,其实就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智,别老想着报仇。”白得得道,她虽然自己修炼不行,说起修炼之道却是头头是道,“所以你应该好好想想你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北生道:“我想变得更强,变成最强,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也能保护我的家人,我在乎的人再也不受伤害。这就是我追求的道,师傅。”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小孩儿,“呃,你这么快就找到你的道了?”   杜北生觉得不是他这么快找到自己的道,而是这个道一直就在他心里,只是现在才敢大声说出来而已。   “你可想清楚了,为了你的道,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千难万阻,你也会勇往直前,永不退缩?”白得得问。   杜北生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得得觉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孩子才刚修行呢,居然就找到了他的道,可是她呢?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道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你的道,师傅我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修行是为什么呢?”白得得嘀咕道。   “师傅修行不就是为了美吗?”杜北生道。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道:“哪有那么简单,我虽然爱美,可是若是在性命面前,我自然是更愿意活着。所以,美不是我的道。”   “那就是吃喝玩乐?”杜北生道。   白得得叹息,“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我也不会为了吃喝玩乐而拼命修炼。”   她这样的人,从小所有的欲望都被超额满足了,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杜北生反正是无法理解白得得的状态的,这大概就是公平吧。他贫穷而苦难,但道心却坚定,白得得呢从小娇生惯养,却完全找不到道心。   “算了,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道,就可以开始牵引天地灵气入体开启气机了,师傅我呢,明天就去藏经阁,帮你研究一套最适合你的修行方法。”白得得道。   杜北生对白得得是不抱什么期望的,但既然白得得愿意去藏经阁关着,总比她四处招人嫌好。   第二天白得得从藏经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快瘫倒了,“饿死我了,有吃的吗,小徒弟?”   杜北生忙地端了一碗粥到白得得跟前,“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我给师傅留了一碗粥。”   白得得也顾不得讲究了,端过粥碗来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皱眉道:“这什么灵米啊?一点儿灵气没有,这么一碗,只用了一颗灵米吗?”   杜北生道:“是的,师傅,管膳食的马师兄说,刚入门的弟子每个人每顿饭只有一颗灵米。”   白得得当即就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肯定是七宝宗的欺负我们。”她在得一宗的时候,灵米可是管够的,而且一般的灵米她根本就不屑于吃。   白得得起身就往膳堂去,杜北生在后面追都追不及。白得得在门口遇到扫地的杂役弟子道:“你们管膳食的马师兄在哪里?”   那杂役弟子见白得得生得异常美貌,又来势汹汹,知道肯定是个背景深厚的,忙地往东厢指了指。   白得得走到马怀真的屋门口,一脚踹开屋门,走进去对着马怀真道:“喂,你们是不是欺负咱们是得一宗的人,所以跟七宝宗的弟子差别对待啊?”   马怀真管着膳食堂,是个很有油水的地方,平时哪个不是弟子不巴结他,可还从没被人踹过门。   马怀真见来人是白得得,心里也不怵,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了他表叔是孙易仁的弟弟,孙易仁可是宗主的大弟子。要不然他也进不了膳食堂。   “什么差别对待?”马怀真沉着脸道。   “你们七宝宗每顿饭就给弟子发一粒灵米啊?”白得得问。   马怀真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像白得得这种修三代早就被宠坏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原本可以一句话解释清楚的,但是因为白得得行为太过嚣张,让马怀真很不爽。   尽管白得得长得很漂亮,可他们七宝宗乃是有顾晓星的地方,那才是他们心中的女神,白得得算哪根草啊?   “道歉。”马怀真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睡了个大懒觉。   此外,评论区有些留言我在这里同意回复一下哈。   1 不要担心,女主肯定是最美的。   2 七宝宗和得一宗交换弟子的事情,大家看出来了,的确是有问题的,以后会有交代哦。(应该会有吧?只要我不写忘记,哈哈)   再次打劫各种鲜花,留言和营养液。 第15章   “什么?”白得得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可是霸王性子,即使自己做错了也绝不会承认,必须得是对方做错了。   “我让你道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怀真道。   白得得看着马怀真那身肥肉,就觉得他是中饱私囊把自己给养肥的。“嘿,你差别对待我得一宗的弟子,居然还敢跟我横?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在这里侮辱师、长就得受罚。”马怀真道。   “什么侮辱师长,你这种中饱私囊的人,难道还指望人尊重你?”白得得被马怀真给气笑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膳食堂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七宝宗弟子。   马怀真看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中饱私囊你有证据吗?你们得一宗就是这么教弟子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敢踹师兄的门?还污蔑师兄?我们七宝宗种灵境弟子按照规矩,每顿饭就只发一粒灵米,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杜北生在旁边直扶额,他师傅要作死,他真是拦也拦不住。   白得得一听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马怀真明明可以一句话就解释开的,却偏要煽动她的情绪。这人真是坏到脚底流脓了。   “大家来评评理,难道你们得一宗以为咱们七宝宗就是好欺负的?”马怀真道。   旁边的七宝宗弟子开始起哄,“道歉,道歉,道歉。”   可白得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啊,从来就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份儿,更不提这种被人算计后还要道歉的事情了。   白得得道:“那什么马,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反而是似而非的激怒我?我说你中饱私囊难道不对?你也是种灵境弟子,一日三餐只有三粒灵米,却养得肥头大耳,可不就是有贪渎吗?我每顿饭都吃一大碗灵米也没见我长成你这样肥啊,你不是偷吃了能长这样?”白得得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马怀真气得发抖,他的确是贪污了不少灵米和灵食,许多人都知道,但是都敢怒不敢言,这样被白得得直白地揭露出来,马怀真脸上可就五彩缤纷了,“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无赖,今日我非请宗规惩处你不可。”   “难道我害怕你啊。明明就是你故意挖坑给我跳。想让我跟你道歉下辈子吧。”白得得道。   杜北生一看周围全是七宝宗的弟子,就知道他师傅讨不了好,他轻轻拉了拉白得得袖子,“师傅,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是弱者的生存之道。但对白得得却不行,她宁愿站着死,也不愿坐着生,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早有七宝宗弟子去请了段严守来,因为于万山可不会处理这种小事,而他的其余几位弟子都有事不在,所以只好请段严守来。   早有监察弟子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段严守,段严守却一点儿没有偏袒白得得和杜北生,虽然她们两人由他负责指教。在段严守心里反而神烦白得得,如果不是她挑事儿,他就不用打断修行而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白得得不敬兄长,按宗规打十鞭。”段严守道。   白得得当即就要发飙,杜北生赶紧拉住她。白得得却不领杜北生的情,“段师叔,我挨十鞭我认罚,那他呢?”白得得指着马怀真道。   段严守对马怀真却是挺喜欢的。且不说马怀真是孙易仁弟弟的侄儿,就拿他平日对他的孝敬来说,也是个尊师敬长的弟子。“马怀真有何错?”   “你不分青红皂白,只顾偏袒七宝宗的弟子,还算什么师叔啊?”白得得不服地道。   杜北生抬头望天,觉得神仙也救不了作死的白得得了。   “大胆!”段严守拍桌道:“你目无尊长,简直无法无天,按宗规再多加二十鞭。”段严守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而白得得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掉,生生地挨了三十鞭。   长这么白得得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七宝宗的行刑弟子动起手来可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的,白得得当时就晕了过去,可即使晕了,刑罚也没停。   杜北生在旁边看得目眦尽裂,这虽然是白得得自己讨来的打,可她是他的师傅,也是把他从淤泥里救出来的人,在杜北生眼里早就把性格十分惹人厌的白得得当家人了。   不过白得得底子实在是好,挨打之后,半夜就醒过来了。   “师傅,你醒啦,你觉得怎么样?”杜北生凑近床边道。   白得得是趴在床上的,一动浑身就撕裂似的疼,不过这还是其次,“我饿,我肚子好饿。”白得得饿得直掉眼泪,这也是因为伤心了。   杜北生手足无措地拿了手绢给白得得擦眼泪,“师傅,你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莽撞了,这是七宝宗的地盘,不是得一宗,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别再跟他们对着干了,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   “凭什么啊,我就讨厌七宝宗,讨厌段严守,讨厌马怀真,迟早我要收拾他们的。”白得得哭道。   得,这是还没受够教训。杜北生道:“好,就算是你要收拾他们,可你也得先把修为提上去才行啊?修为高了,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得得道:“才不是呢。指望我修为高,还不如指望我爷爷再努点儿力呢。”   杜北生绝倒,这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却听白得得捶床道:“说一千道一万,总归就是白元一还不够强,所以他们明知道我是白元一的孙女儿,却还敢欺负我。我要给我爷爷写信,督促他好好修炼,不许再东想西想,不许跟练云裳谈恋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师傅。”杜北生无力了,“可是现在白长老远在天边,你能靠的就只有你自己。”   白得得道:“白元一要是争气,就不会让容舍那个拼爹货当了得一宗的宗主。他如果不是宗主,白元一就不会被他挑唆把我送来七宝宗。所以,这件事归根到底就是我拼爹拼爷输给了容舍。”   杜北生摊摊手,再不想劝白得得了。   白得得又道:“我好饿啊,小徒弟,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胃一直疼。”   杜北生可犯了难,“我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白得得点点头。   杜北生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面,给白得得煮了一碗面条。可是白得得只吃了一根儿就放下了,“不是这种饿,不是饥饿,应该是灵气匮乏。”   白得得在得一宗的时候灵食是管饱的,从没缺,所以没感觉饿,哪怕是在琼鲸舟上,容舍也没苛待她。因为七宝宗可以苛待白得得,但是容舍却不能,不然白元一老头子肯定要记恨。   这会儿白得得灵食不济,一下就感觉到了饥饿。   杜北生被白得得烦得无可奈何,又见她伤得太重,也知道得找灵食给白得得滋养,“那师傅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杜北生刚才去厨房已经大致摸清了灵食的储藏处,这会儿打算兵行险招,去给白得得偷一把灵米。   白得得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杜北生回来,只略微听到一丁点儿嘈杂声,她先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拖着伤体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站起身走到门边,一开门就见不远处另一端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白得得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才挪到那院子门边,就见里面众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蜷缩的小人儿正拳打脚踢。   “住手,住手。”白得得尖叫道。那地上的人正是杜北生,此时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些人哪里肯听白得得的,白得得只能尖叫着扑在杜北生的背上,替他挡了些拳打脚踢。此时有人认出白得得来,他们可不是马怀真,背后有表叔当靠山,因此也不太敢欺负白得得,这才住了手。   “你们为什么打他?”白得得质问周遭的人道。   “他到膳食堂偷东西,咱们打小偷难道有什么不对?”有个七宝宗的弟子大声道。   白得得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害了杜北生,也怪她思虑不周,杜北生连气机都没开,怎么可能弄到灵食,除了偷还能怎样?既然是杜北生有错在先,白得得也没办法跟众人争论。   只得抹了抹眼泪,将杜北生扶回屋里,两个病号这下可是谁都没办法照顾谁了。   “对不起啊,小徒弟。”白得得趴在床边对杜北生道,“你有事没事啊?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人要点儿疗伤药。”   杜北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拉住白得得,“这里没人会给你疗伤药的。我命贱死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说完杜北生再没了力气,直接昏厥了过去。   白得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旁边抹泪,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废物。   第二天杜北生醒过来的时候,白得得正端了粥碗进门。   “你醒来,喝点儿粥吧。”白得得将碗放到床边扶着杜北生坐起来。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道:“师傅,你的伤……”   白得得原地轻盈地转了一圈,“全好啦。”   杜北生看得嘴都合不拢了,说实话白得得受的伤一点儿不必他轻,他昨天虽然被打了很多下,可始终用手护着要害的,他没开气机,那些人也没用灵力,否则一下就打死他了。但白得得受的鞭子,可是蕴含了灵气的,因此打得皮开肉绽,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谁知道白得得睡一个晚上起来,伤口就居然好完了。   “我也挺惊讶的。”白得得道,她重新端起碗,拿起勺子将粥喂到杜北生嘴边,“吃吧。”   杜北生长这么大哪里被人喂过饭,以前受再重的伤也是要自己一个人扛,最惨的一次在地上躺了半个月,连老鼠都来啃过他的脚趾。“师傅,我自己来吧。”   白得得道:“我检查过了,你手的骨头骨折了,我请人帮你正了骨,现在你不能乱动。”   “你请的谁?”杜北生问。 第16章   白得得撇嘴道:“你真以为没人会帮我啊?我爷爷可是白元一,多少人求他炼制法宝呢。”   杜北生想想也是,总会有人私下帮白得得的。其实他倒宁愿没有人帮白得得,这样白得得才会真正的站起来,也难怪白元一会狠下心肠把她送来七宝宗了。   杜北生就着白得得的手吃了一口粥,“这是灵米?”   白得得道:“你的伤太严重了,必须吃灵米才能好。”   “你这一碗灵米哪儿来的?”杜北生问,这可是整整一碗灵米。七宝宗的弟子就是再肯帮白得得,也拿不出这许多灵米的。   白得得道:“我不是每顿都有一粒吗?我跟姜扬先预借了一碗,以后我每天还给他三粒。”   杜北生其实知道这灵米粥对白得得根本不算什么,她以前吃一碗倒一碗都可以,但眼下这种情形,她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让他不由有些许感动。“我的伤不用吃灵米粥的,师傅你不是一直喊饿吗,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不吃,我本来就不爱吃灵米,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等以后我们回了得一宗,师傅请你吃全灵宴。”白得得笑道,“你快吃吧,伤好了才好给我铺床。”   这就是白得得,即使对人好,说话也不太中听。   杜北生却有些高兴,又就着白得得手吃了一口,定定地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有点儿像我娘。”这在杜北生的眼里,乃是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美了。   白得得却道:“打住,我这么年轻貌美,可生不出你这样大的儿子。”   杜北生刚吃完灵米粥,就见七宝宗的执法弟子出现在了屋门口。“杜北生。”   杜北生勉强支撑起身体道:“弟子在。”   “你昨夜犯了偷戒,门主罚你去灵石矿服矿役一月。”执法弟子道,“现在我们奉命将你带去灵石矿。”   白得得拦在两人勉强道:“可是他伤得那么重,怎么去服劳役?不能等他伤好吗?”   “不能,这是门主命令。”执法堂弟子毫不通融地道。   “诶,你们……”白得得的飚还没发出来,就被杜北生一声“哎哟”打断。   “两位师兄请门外稍等,待弟子整理一下仪容这就跟两位师兄走。”杜北生抱拳道。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道:“那你快点儿。”   待他们走到门外,杜北生对白得得道:“师傅,你别跟他们辨,咱们这是得罪了人,弟子走后,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白得得也知道,惩罚来得如此快,而且还不顾杜北生的伤势,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掇弄。   白得得低声道:“我早晚要收拾那匹马。”   杜北生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两名执法弟子再次入内,“时间到了,没工夫再等你啰嗦。”两人架起杜北生就往外拖。   白得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跑了出去,“小徒弟,你可千万别死啊。如果你死了,师傅会给你报仇的。”   在七宝宗内叫嚣着要给杜北生报仇的也就只有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得得敢说了。   杜北生扭头道:“弟子什么也不盼,就盼师傅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然后开始修行。   白得得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道啦。”   杜北生一惊,却来不及再问了,因为两名执法弟子的脚程很快,他回头已经看不见白得得了,他心里只求白得得能收敛一点儿自己的公主脾气。   杜北生一走,白得得就成了孤家寡人,献殷情的人也不少,不过基本都打着要当白家女婿的主意。白得得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的心肠,心里轻蔑表面上却还要虚与委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   每天除了去藏经阁就是给白元一写信,督促他修炼,又督促他去督促她爹娘修炼,总之就是,白得得今后再也不想拼爹拼输了。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白得得一大早就跑到了剑灵门的山门处去等杜北生,谁知等到午后了也未见杜北生的踪影,她心里着急,将自己这一月得到的一块下品灵石用来租了一头最差的坐骑——毛驴。   虽说白得得觉得骑毛驴实在丢脸,但这脚程总比她那养尊处优的脚走得快。   白得得都快走出七宝宗的大门了,这才遇到了从灵石矿回来的杜北生,只是杜北生衣衫破烂得几乎只能遮羞,一条腿也跛了,走路时只能拖在身后,因此走得极其缓慢。   “小徒弟。”白得得跳下毛驴就朝杜北生跑过去,“你的脚怎么回事?”   杜北生垂着头没说话,白得得检查了一下杜北生的腿,然后将他掺扶上毛驴,自己在前面牵着小毛驴往回走。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白得得就去了丹香门,将丹香门主的二弟子淳于根请了去给杜北生医腿。   淳于根替杜北生检查了伤势,又把了脉道:“你这弟子,脚上的骨头被人踩至了粉碎,若即使医治或许还能恢复如常,但现在他是伤上加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医治他,不过即使好了,只怕腿也会短上少许。”   手本就是残废,现在连腿都瘸了,也难怪杜北生一路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生气。   “多谢你,淳于师兄,你只要尽力好,我答应你的事情必不食言。”白得得道。   淳于根走后,白得得凑到杜北生跟前,知道他在灵矿坑里受了不少苦,可能比她所能想象的最苦的事情还要苦。而眼前这人还只是个孩子。   白得得替杜北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别灰心,我知道你是怕不能做剑修了,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奇药叫回春丹,没听过吧?”   杜北生还是不说话。   “回春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还能让断肢重生,不仅你的腿,就连你的手都能重新长出来。”白得得道。   杜北生猛地抬起头,“你说真的,师傅?”   “那当然。”白得得道:“就是有点儿贵,以师傅我以前的零花钱来算,存一百年一分不花就能买到了。”   杜北生无语地看着白得得,他觉得自己都快灰心丧气得自杀了,她师傅居然还跟他开玩笑。   白得得道:“你放心,我爷爷赚钱的能力强着呢,我娘也存了不少私房钱,大不了我以后衣服鞋袜都不买了,也不下馆子了,钱都存着给你买回春丹,说不定十几年就存够了。”   杜北生哪里敢指望白元一他们把灵石用来帮他买回春丹,只是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丹药总算是让人不至于那么绝望。灵石,他自己也可以赚。可话虽如此,杜北生当然还是要在白得得面前装出绝望的样子来。   白得得又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你放心吧,师傅一定帮你把回春丹买回来。”白得得轻轻咳嗽了两手,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跪在地上对着屋顶道:“我,白得得愿意发下神魂誓言,一定帮我的小徒弟杜北生买回回春丹。”   杜北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怎么发神魂誓?”这可是对修者最具约束的誓言,如果违背了誓言,将一生心魔缠身,且死后魂飞魄散。   白得得却是毫不在意地道:“现在你该相信师傅了吧?别难过了,师傅已经反省过自己了,以后再也不那么莽撞,以后都由师傅保护你。”   杜北生的鼻子有些泛酸,他城府再深,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受尽了磨难的小孩子,迄今为止除了他记忆中的爹娘,无条件对他好的就只有白得得一个人了。   “师傅。”杜北生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   白得得将杜北生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哭了,是师傅不好,害得你一个小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杜北生只觉得白得得怀里的香气清甜甘沁,是他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白得得则是揉了揉鼻子道:“那个,你该沐浴了。”   杜北生脸蛋一红,从白得得怀里抬起头来,“刚才那位丹香门的淳于师兄你是答应了他什么?”杜北生问。   “我答应给他写张条子,他可以拿着条子去找我爷爷,让我爷爷帮他炼一个药鼎。”白得得道。   “这一个月你都让白长老帮你炼了多少东西了啊?”杜北生无力地问。   白得得道:“你当我傻啊?每个人如果都能轻易让我爷爷炼制东西,那我爷爷的名头还能值钱吗?要不是为了你的伤,我才不会欠淳于根人情呢。”   杜北生心想,他师傅还算有救。“师傅,我走的时候,你说你找到了自己的道,是什么啊?”   说起这个,白得得的眼睛就笑成了弯月,“我的道就是拼爹。以后拼爹我再也不要输了,所以我以后要严厉督促我爷爷,我爹爹,还有我娘亲努力修炼。”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真的很想晕倒,“这,这就是你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儿事,所以更新晚了。   爱你们。 第17章   白得得道:“我知道你觉得匪夷所思,可我不是开玩笑。我想了很久呢,我发现,如果能让我爷爷还有爹娘变强的话,即使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愿意。这就是我的道,我很肯定。”   白得得说得斩钉截铁,杜北生也是无话可说。   “那,师傅你呢,你就不修行吗?”杜北生道。   “我当然也要修行啊,只是我的修行是为了辅助让我爷爷还有我爹娘更厉害。当然,我也会帮助我的小徒弟变得更厉害的。”白得得笑道,“所以我这个月做了很多事情呢。”   杜北生已经不想问白得得都做了些什么了。   白得得以为杜北生累了,“那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你的伤好了,师傅就开始教你剑术。”   杜北生忍无可忍地道:“你会剑术吗?”   白得得耸耸肩道:“最近学了点儿,指导你肯定够了。”   杜北生可没白得得那么对她有信心。   次日一大早,月落日升之时,杜北生就睡眼惺忪地被白得得叫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道:“师傅,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以杜北生对白得得的了解,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的,这么勤劳实属罕见。   白得得无奈地道:“不知道,最近我一到这个点儿就肚子饿得慌,必须起床打坐呼吸。”   所谓的呼吸,其实就是吸收天地的灵气,这是每一门派的基本功,即使是那传说中的踏破虚空的大能也是需要呼吸天地灵气的。   杜北生知道白得得这是渴灵气了,他在腰带上摸了摸,掏出一小袋破碎的下品灵石来,递给白得得,“师傅,这里有些灵石,你拿去吧。”   下品灵石里存储着天地间的灵气,只是杂质太多,所以称为下品。   白得得道:“你哪儿来的呀?”   杜北生低声道:“我在灵石矿里偷偷拿的。”就是因为偷拿灵石被发现了,他的腿才被踩碎了。可是这些话杜北生没对白得得说。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道:“果然是我的乖徒弟,什么事儿都想着师傅,不过这些灵石师傅是用不上了,只能用来买东西。”其实像这种破碎的下品灵石更不值钱,就是扔地上白得得都懒得看一眼的。   杜北生道:“师傅,都跟你说了,这里不是得一宗,你一月才一枚下品灵石,还天天饿得慌。”   白得得道:“我不是看不起这个灵石,是真的对我没用。我没办法吸收里面的灵气。”   “怎么会?”杜北生大吃一惊,“你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吗?”杜北生可没听说过有修士会不能吸收灵石中的灵气的。   白得得摊摊手,“真的,灵米中的灵气我能吸收,但是灵石里的不行。我试过了,还借了别人的灵石也试过,还是不行。”   杜北生当即就担忧了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到开田境大圆满而回得一宗?”   白得得道:“我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啊,哎,时间不多了,我背着你一边走一边说。”   白得得带杜北生去的是剑灵门所在的剑灵峰东边的面海的一片竹林所在。“师傅我站在峰顶往下看,整个剑灵门就这里是一个灵气眼,有灵气漩涡,呼吸灵气可以事半功倍。   杜北生没有多问,此时以他的见识根本就不知道一个人能看一眼就在一片山峰里找到灵气之眼是何等了不起的本事。   当然就是白得得自己也没把这种本事当回事儿。   白得得将杜北生背到竹林里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喏,就是这里。现在你用我传你的得一宗的牵机法,你尝试去感应气机。”   杜北生丝毫没感觉到所谓的灵气眼有什么特别,他觉得这里同周围环境毫无差别,不过他也没去打击白得得,听话地盘腿坐下开始感应气机。   白得得则在杜北生对面盘腿坐下,也开始吐纳天地灵气。她最近身体极其奇怪,只能在清晨日月交替时刻吐纳灵气,以及在傍晚阴阳交汇时吐纳。其他时候都无法吸收灵气,如果这两个时刻不吐纳,就会饿得心慌,逼得她不得不勤奋。   不过白得得心里已经多少猜着这都是阴阳修容花惹的祸,听名字就知道它的喜好了。只是阴阳修容花居然拒绝从灵石里汲取灵气让她的气海从混沌变成丹田,这就太坑爹了,让白得得这种“土豪”,连灵石都没地方花。   却说白得得这边和平日无甚变化,但杜北生那边却是有了异常。   杜北生修行心切,自从确定了自己的道之后,他每日都在用白得得教他的牵机法尝试开启气机,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他天生不是修行的料,但又自己安慰自己,他修行时间不长,无法开启气机很正常。   今日杜北生更是沉不下心来,他不明白白得得为何坐得离他那么近,近得呼吸的热气就萦绕在他头顶。   杜北生偷偷抬眼看了看白得得,只觉得她闭目吐纳的模样,就好似画中的玉菩萨一般。那睫毛长得想把小扇子,呼吸也带着她特有的非花非果的香气。   杜北生年纪虽小,但在外流浪,不知听过多少污言碎语,对男女之事已经是一知半解,此刻他的心跳加速,叫他自己为之汗颜,只觉得是侮辱了白得得。赶紧收拾了心神,重新闭上眼睛。   只是闭上眼睛后,他虽然看不见白得得了,嗅觉却更加灵敏地嗅到了那种诱人的香气。那种香气并非是让人为情、欲而迷醉的味道,但却让人贪婪地恨不能三口并做一口去呼吸。   甚至在杜北生的脑海里,那香气渐渐氤氲成了一朵花,花瓣层层叠叠,簌簌绽开,墨梗白瓣,墨色如繁星背后的深邃,白色似雪峰顶上的纯粹。这朵花没有任何彩色,却叫人就那么印入了眼帘,只看一眼,便知道除它之外天下再无花可入眼。   那花瓣氤氲出无数条花香束来,杜北生福至心灵地想到,难道那就是气机?他连忙集中注意去运转牵机法,但见有数十条花香束顺着牵机法而想他的肚脐处流去。   杜北生心中大喜,忽然又想起,白得得曾经说过,开启气机时心里一定要坚定地想着自己的道,这样他所开辟的气海,以及将来的种灵才会和他的道相辅相成。   杜北生的道就印在他心底深处,那是从他从小的磨难里磨砺出来的,愿意为它付出一切的道。   当杜北生的道心出现时,刚才他所牵引的那些花香束渐渐散去,最后只留下了一束,缓缓地顺着他牵机法搭建的桥梁进入了他的肚脐,为他开启了混沌气海。   杜北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得得已经折断了许多竹条,在旁边的空地上比划,见他醒来,一脸欣喜的快步走过去道:“开启气机了?”   “嗯。”杜北生抿嘴一笑,他性子想来阴沉,思虑颇重,这还是他少有的欣喜外露的时候。   “太好啦,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白得得将杜北生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杜北生因为自幼营养匮乏,所以显得比同龄人都弱小,白得得完全将他当幼童看,他自己却恨不能早日变作大人,怎么肯被白得得抱着玩耍。“师傅,快放我下来。”   白得得将杜北生放下来,“你难道还怕高啊?”   当然不是,杜北生也懒得跟白得得解释。不过他见白得得高兴得都快手舞足蹈了,简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高兴,心里又不由觉得感动。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这才刚开始牵引气机没两个月呢,居然就开启了气机,果然是我徒弟。”白得得洋洋得意地道。   杜北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随时不忘夸奖她自己。   杜北生道:“师傅,原来你说的是真的。我牵引气机的时候,明明感觉有数十条想进入我的肚脐,可是当我默想我的道之后,最后便只有一条进了肚脐,为我开启了气机。”   “什么?!你能感觉到有多少条气机?”白得得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些书上可从没说过,看来你是个天才啊。就是我爷爷开启气机也是懵懵懂懂的,连我也是随随便便就开了,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什么感受也没有。”   杜北生摸了摸脑袋,“呃,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师傅好像变成了一朵花,从花边里伸出了许多气机。”   气机之机,其实就是机会,或者机缘。杜北生如果不是刚好在白得得身边,白得得又在呼吸吐纳,他的气机还不知道何年才能开启,而且也是绝不可能得益于阴阳修容花而在开启气机时种下大机缘。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像阴阳修容花这种天地奇绝之物,自然能福泽万物,跟着它鸡犬也能升天。   只是白得得和杜北生都不知道阴阳修容花的可贵而已。白得得虽然从容舍嘴里知道阴阳修容花是很珍贵的,天地间就只有一朵,却觉得它功效太鸡肋,压根儿就没当一回事。   杜北生就更是听都没听说过阴阳修容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家留言说的白得得,我没有写完美女主的习惯,而且尤其偏爱某一类女主。白得得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不思进取这个事么,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当米虫,但是没这个资格啊。   所以才有人说,阅读是生活的补充。   不管怎么说,爱我所有可爱的读者小公举们,么么哒。 第18章   白得得将杜北生背回屋子,“这下可好了,你需要回得一宗种灵,记得帮我把给淳于根写的条子告诉我爷爷,再然后让他多准备点儿灵石,还有再给我装一车紫气米来。还有我受伤的事情你也得告诉我爷爷,你要说得可怜点儿,让爷爷早点儿来接我回去。”   杜北生点点头,一一记下,不过他可没白得得那么乐观。   杜北生回到得一宗,白元一自然要问白得得的事情,他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白元一,只是实事求是,并不夸张。   白元一听后沉默了好半晌,白得得长这么他可是一根指头都没加身过,却在七宝宗受了那么多罪,马怀真是吧,他知道了。   “你既然想修剑道,种灵后我可将你送往五脉。”白元一道。   杜北生知道白元一这是试探自己呢,“弟子,依旧愿往七宝宗,侍奉在师傅身边。”   白元一心头一松,他到底还是舍不得那宝贝孙女儿,何况他从杜北生嘴里得知,白得得的道居然是“拼爹”,除了头痛就只能认命了,这孩子注定这辈子是不会认真修行了。   “你既有这份孝心也好。种灵后,我送你去五脉,你可挑选一部剑诀修炼。”白元一道。   杜北生立即拜谢白元一,他不是五脉弟子,根本是不可能去五脉挑选剑诀的,如今既有白元一这句话,那相当于是给他开了后门。   半月后,杜北生便回到了七宝宗。   白得得已经等不及地上前拉着他问,“你种的什么灵?”   杜北生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白得得继续问,“神级灵种?”这个等级的灵种大概就是黄金祖龙种、神剑种、麒麟种之类的。   其实白得得的阴阳修容花也算的,只是太鸡肋。就好比你在哈佛修俄国文学一样,大抵没什么实用价值。   “圣级?”白得得问。这个层次么,练紫霓的不死凰花,顾晓星的星辰树都算。白元一的器魂木也在此列。   “亚圣级?”白得得又问。   杜北生在白得得高得离谱的猜想里打断她的话道:“是剑齿草。”   “剑齿草?”白得得愕然。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草她是见过的,在《东皇植物名录》里有记载。虽说带了个“剑”字,但是和剑修关系不大,主要是用来喂养灵猪的。   若要说这种灵种的级别,大概就是不入流的级别。   白得得不由觉得自己的直觉太坑爹了,她第一次见杜北生的时候,明明觉得这孩子天赋了得,将有大成的。不过直觉这种事儿,时准时不准,白得得转念就不放在心上了。杜北生还算得她的心,她也不遗憾。   因此白得得点点头,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嗯,虽说这灵种有点儿太大众化,不过师傅对你有信心,一定能走出不同寻常的道路。而且,你想啊,那些什么麒麟子,神剑子,带着这些灵种而得成大道没什么稀罕的,若是你以剑齿草而凌于众人之上,那才是最了不得的事儿,届时天下所有人都会仰望你的。”   杜北生看了看异想天开的白得得,并没被她给忽悠得自信满满。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天才的命,如今能开启气机,能种灵,已经算是苍天待他不薄了。   “师傅,你不用忽悠我,我会好好修炼的。”杜北生道。   “我怎么能是忽悠你呢?”白得得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答应受你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当徒弟吗?”   杜北生心里回答道:大概是好玩,嘴上当然要说:“弟子不知。”   “那是因为我第一次摸你脑袋时,感觉你三花聚顶,五气蒸腾,紫运罩头,天赋了得,将来必有大成。”白得得这话虽然稍嫌夸张,但至少有五成是真的。   杜北生怎么可能相信鬼话连篇的白得得,剑齿草还能让人三花聚顶?“师傅你能不能别说了?”   白得得道:“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有自信,你想想你师傅可是我呢,我爷爷可是白元一呢。你有把我写的信给白元一吧?”   杜北生点点头。   “嗯,白元一一定会努力修行的。”白得得很肯定地道,“我爹和我娘也快出关了,估计出来的时候实力也会大涨。”   “弟子去修炼了。”杜北生低头道,他的道可不是拼爹。   白得得拉住杜北生道:“你要修炼什么?”种灵之后必须就可以选择功法开始修炼,白得得那阴阳修容花没什么鬼用,所以也没去找功法,何况拼爹之道,她是开路人,更没有功法可依了。   但是杜北生想做剑修,却是有很多剑诀的。   “白长老带我去五脉选了一本剑诀。”杜北生道。他一个刚种灵的弟子,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五脉藏经阁二楼以上挑选剑诀的。但白元一为了能让杜北生尽快成长起来,不惜拔苗助长地带他去了三楼。   三楼的剑诀都是高阶剑法,通常要定泉境的弟子才能去选修。   “说说名字。”白得得道。   “弟子选的是金毅剑诀。”杜北生道。   “金毅剑,剑气生金,修行时金气割肉,无极大毅力者不可坚持,大成后剑生金芒,无所不破。”白得得道。   杜北生忙地点头,“师傅学过这本剑诀?”   这怎么可能!白得得道:“得一宗藏的所有书我都看过。”   杜北生想着,爱读书大概是白得得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弟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唯有毅力,自信不输任何人,而且不怕吃苦,所以选了金毅剑诀。”杜北生道。   “不行,你不能练这个。你刚开始种灵,这等高阶剑法极难入手,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重则丧命。我爷爷也真是的,居然拔苗助长。”白得得道。   “师傅。”杜北生道:“弟子不怕。”   “可是凡事必须循序渐进。”白得得将杜北生拉到一旁坐下,让我仔细想想。她低下头手指在脑门儿上轻轻敲打,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再次抬起头来,“有了。”   杜北生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白得得。   “剑齿草别的优点没有,但是生命力极强,任何恶劣环境皆能生长。所以,你可以修行剑王阁的寂灭剑。”白得得道。   “寂灭剑?”杜北生重复道。   “对,就是这个。寂灭一出,万道寂灭。霸不霸道?”白得得道。   “霸道。”杜北生提醒白得得道,“可是那是剑王阁的剑法。”   白得得道:“我知道,我脑子里有这本剑诀。”白得得在杜北生发问之前先帮他回答了,“小时候,剑王阁的阁主邀请我爷爷上山帮他铸剑,我就顺便提了个要求,剑王阁绝学以下的藏书,可任由我观看,只是不能复制而已。”   这就是可以拼爹、拼爷的好处。   “那师傅,寂灭剑属于什么剑法?”杜北生这下可来了兴趣。   “寂灭剑这么霸道的剑法列于绝学都是够格的。不过因为它修行起来太难了,所以剑王阁迄今为止从没有人练成过。这本剑诀也是他们无意中在一处古迹里找到的。”白得得道,“因此剑王阁的人并不放在心上,将它随随便便就放在了第一层。”   “那师傅为什么觉得我能练成?”杜北生问。   “寂灭剑开田之后,丹田内万物寂灭,灵气无处可生,修行至此而断。”白得得道。   这也是为何至今无人练成过寂灭剑的原因。   “师傅,你这真不是在坑我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你的剑齿草生命力那么强,我觉得很适合寂灭剑啊,再贫瘠的田地应该都可以生长。试试也无妨啊,大不了修行不下去了,废掉重新来过就好了,虽说浪费了一点儿时间,但是一旦练成,可是万道俱寂哦。”   杜北生道:“所以师傅你心里其实一点儿底也没有。”   白得得道:“那些失败的人跟你不一样啊,你有师傅我,师傅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杜北生问。   白得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时候修行并不是下苦功就有用,得靠脑子才行。师傅我修为虽然不行,但脑袋可是顶呱呱的,就是我爷爷也一直夸我绝顶聪明来着。”   杜北生是真不觉得白得得聪明。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就学寂灭剑吧,我现在把剑诀传给你。”白得得道。   杜北生无语了,只是他见白得得兴致勃勃,知道她这人最不喜欢被人违逆,也只好答应下来,想着他还可以私下偷偷修习金毅剑诀。   白得得将剑诀传给杜北生之后,就又把自己埋进了七宝宗的藏经阁。剑灵门的书她都看完了,如今已经转战七宝宗的其余四门。   而容舍呢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在同七宝宗“联谊”时,谈的条件就是绝学以下的藏书全都对彼此交换的弟子开放。白得得对这一点儿还算满意。   白得得一走,杜北生便开始修炼了起来。七宝宗每月都有考校,宗内弟子只有考校通过才能得到一块下品灵石,否则扣除。若连续三月未曾通过考校,便逐为外门弟子。   白得得第一月得到的灵石那是因为刚入门的第一月是免考的,算起来杜北生这个月就是第二个月在七宝宗了,他不得不加快进度。   因此杜北生还是选择了金毅剑诀这个更强的剑诀。他根据剑诀所绘之图运功行诀,才刚刚摆出起手式,就感觉金针刺骨,根据剑诀上所写,这还是最轻的疼痛。   杜北生咬着牙坚持了小半个时辰,疼得豆大的汗从额头滚落,直到体内灵力耗尽才收手,但即使这样,起手式也不过才学了皮毛,想要熟练掌握只怕没有一月苦功可不行。   杜北生拖着跛腿,走到了灵竹林,他先是坐在白得得上次带她坐的位置开始盘腿运行得一宗的心法。 第19章   五大仙宗的共同特点那就是用最好的心法打基础,所以只要是进入了宗门的弟子,所修行的心法从始至终都是那一种。   得一宗的心法就叫“得一法”,据说这也是得一宗名字的由来。白得得替杜北生选的是得一法,她觉得既然杜北生开启气机时既然只看到了一束气机,这就说明他要走那条独木桥,而得一法,是从一生万物而演化,会更适合杜北生。   至于白得得自己,则是修行的七宝宗的“七宝功”,走的是万宝归一的路子,因为她是诸相杂收,涉猎的修行门类太多。这心法么,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自己的。   七宝功也算是白得得来七宝宗这一趟的收获之一吧。   却说杜北生在白得得指的位置上吐纳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地方吐纳,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同,对他这师傅所谓的灵气眼就很有些不以为然了,他自己也不由暗笑,他怎么就信了白得得的邪。   晚上,白得得从藏书阁出来时,杜北生就等在门外接她,这是白得得要求的。   “师傅。”杜北生朝着白得得迎了过去。   白得得停步看向杜北生,脑袋微微一偏,似乎察觉了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道:“白师妹。”   白得得嘟了嘟嘴,嘀咕道:“又来了。”   来人是七宝宗神器门的潘环,他是神器门门主的侄儿,自认为和白得得算是门当户对,追求顾晓星不成,看见白得得就动了心思,毕竟是白元一的孙女儿,他如果能得到白元一的指点,将来何愁继承不了神器门。   “白师妹,又在藏书阁遇到你了,真是勤奋好学啊。”潘环笑道,他人生得风流倜傥,在门内也迷住了好些师姐师妹,在白得得面前也摆出一副风流模样来,自以为是手到擒来。   白得得则是被缠得烦不胜烦,如果是在得一宗她早让人打潘环一顿了,可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到底还是要怪白元一不够努力,让小猫小狗都以为自己能配得上她白得得。   “师妹这是要回去吗?我正好去剑灵门给曾师兄送一柄剑,正好同路。”潘环见白得得不答,又继续自说自话。   白得得看了杜北生一眼,杜北生立即心领神会地走到了两人中间,然后开始插科打诨,总之就是不让潘环有插嘴的机会。   好容易回了小院,白得得捧着下巴对镜自叹道:“人生得太美就是少不了这种烦恼。”   杜北生心想,你换个爷爷试试。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在旁边替白得得将被子铺好,“师傅,你直接拒绝他不行吗?”   白得得道:“我有拒绝啊,但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完全听不懂人话。”白得得摊摊手,再看向杜北生,刚才想说的话因为被潘环的出现给打断了,她这会儿才想起来。   “你是不是偷练金毅剑诀了?”白得得问。   杜北生身体一僵,没敢回头,他可不相信白得得真能看出什么,心想她肯定是诈他,于是这才回过头,一脸无辜地道:“师傅,你说什么呢?弟子听师傅之令,只修了寂灭剑。”   白得得皱了皱鼻子,“你少跟我耍心眼,我能嗅出你身上那股气味儿。”   “什么气味儿啊?”杜北生不信。   白得得心知这小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接着练吧,我打赌你这个月的月考肯定过不了。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再来找师傅吧,谁让我是你师傅呢。”   白得得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十分搞笑,杜北生知道她是孩子性格,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一个月匆匆过去,杜北生连金毅剑诀的起手式都没练熟,每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可还是没什么进展。他的考核自然没过,可是最不可思议的是,每天捧着书刊,完全没怎么修炼过的白得得居然考核通过,还得了优等,额外奖励了一颗下品灵石。   其他人都没怎么觉得惊奇,毕竟白得得可是白元一的孙女儿,她若是得不了优等那才是奇怪。   可是知道内情的杜北生就完全没办法淡定了,“师傅,你怎么可能得到优等?”   白得得将手里新得的灵石砸到杜北生脑袋上,“这就是为何我是师傅,你是徒弟。不过你不听师傅言,这个月可是给师傅我丢脸了。”   “师傅,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得到优等的吧?”杜北生着急地问。   白得得摊摊手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你想当剑修,师傅我当然得也研究研究剑道,所以随便参悟了一下,就得了优等。”   所谓剑道,并不以剑势威力为唯一的考核指标,更多的是考核弟子对剑道的领悟力。杜北生考核不过,是因为他只知道下苦力,并未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那师傅你参悟到了什么?”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我参悟到,金毅剑诀完全不适合你,你的灵种是剑齿草,不以刚毅为优势,若继续练下去只会事倍功半,而且于你剑道有亏。”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道:“小徒弟,这天下的剑诀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有适合不适合自己的区别。若是以后自己修行的剑诀无法再满足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酌情修改就是。”   杜北生无语地摇了摇头,“师傅,这些剑诀都是那些前辈大能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和岁月才领悟出来的,你说改就能改啊?”   白得得道:“心有多远,道才有多长。既然那些大能能领悟出剑诀来,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白得得对前辈先贤虽然也敬重,但并不如杜北生那般奉若神明。   杜北生可不吃白得得的毒鸡汤,他始终坚持要脚踏实地,而不能好高骛远。所以依然坚持不懈地修行他的金毅剑诀,这段时日他见白得得都不怎么管他,索性彻底把寂灭剑放到了一边,全心全意地修炼起金毅剑诀来。   白得得见了不得不跺脚,“嗳,我说你这孩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什么破金毅剑有什么意思啊?你练起来跟小孩抡大锤一样,路都不会走了。”   杜北生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想听白得得的,却也不愿反驳他。   白得得都急死了,她在藏书阁里没日没夜的看书,可不就是为了给杜北生找到最适合他的剑道么?当然她也是为了能给白元一帮帮忙,这才那么努力的,因为白元一被卡在炼器大师的关卡上已经十余年了,只能隐约触摸空间法则,白得得也在研究空间法则,这可是她的拼爹之道。   “你就不能听听师傅的吗?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以后要洗掉你体内的金毅剑气花费的成本可就高了,说不定还要损你根本,你现在改练寂灭剑还来得及。我跟你说,师傅最近又深入研究了一下剑道,越想越觉得寂灭剑最适合你。”白得得软硬兼施地道。   杜北生低声道:“师傅,我的剑齿草本就是不入流的灵种,将来也没什么前途,我知道我修行金毅剑诀的进度太慢,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毅力,如果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就真的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了。”   这话好像听起来没什么错处,但是白得得这种“聪明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死脑筋,她只能跺脚,跺脚,再跺脚。   情况的转机发生在三个月之后。杜北生已经连续两个月没能通过考核了,眼看着这个月不过就要被赶到外门。   外门弟子虽然也能修行,但却还有繁重的劳役要服,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修炼,而且再无内门弟子那许多便利,更不用说领取灵石了。   杜北生为了最后一搏,几乎就没睡过,除了练剑就是吐纳。   这日他在竹林里练剑练累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吐纳,然后继续练剑,接着吐纳,这一次却恰好又坐在了白得得当初说是灵气眼的地方。   以前杜北生根本就察觉不了任何区别,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感到坐在这里,体内灵气的恢复速度的确被旁边要快上了少许。而这种少许的变化,除非是特别敏感的人,否则很难发现。   杜北生的确没有其他的修行天赋,所以格外努力,对自己也格外严苛。练剑之后的每一次吐纳恢复,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绝不能偷懒。加之他已经修行了快三个月,对修行之道也有了自己的体会,这才发现坐在灵气眼里,每一次恢复可以快上十分之一炷香的功夫。   别小看这一点儿时间,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了不得的数字。   杜北生忍不住嘀咕,难不成他师傅还真有点儿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鲜花,我的营养液呢?这都要月底了,555,日更的作者是不是应该被鼓励和奖励? 第20章   旋即杜北生又摇摇头,白得得最近懒散下来了,去藏书阁也只呆半日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满岛闲逛,四处打听八卦,可是就她这种人,居然次次考核都是优等,杜北生严重怀疑是七宝宗的人故意放水,毕竟她爷爷是白元一嘛。   有这样便利的事情,也难怪白得得一事无成,找的道也是笑掉人大牙的拼爹。   “师傅,你上次说过在灵气之眼吐纳,吐纳灵气的速度可以比其他地方快上一倍,但是弟子试过了,也不过就快了十分之一炷香的功夫,你是不是又吹牛了?”杜北生问。   白得得眼睛一瞪,“师傅什么时候吹过牛啊?你现在修为太低,是自身限制了灵气的吐纳速度,可跟灵气之眼没关系。”   “这样啊?”杜北生点了点头。其实他还去试过灵气之眼周边的地方,即使只是离开那“眼”处一个拳头的距离,灵气的吐纳就瞬间慢了,所谓的灵气之眼不过是方寸一尺半的地方,当初也难怪白得得要坐得离他那么近了。   就那么一小块地方,白得得能在阔如海的竹林里找出来,要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说不过去了。   杜北生先是对白得得信了两分,然后考核那日,好不容易勉强通过,还是受了白得得的恩惠。   这月负责考核剑灵门种灵弟子的是于万山最小的弟子何光海。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还不到看透红颜白骨的年纪,所以白得得一个微笑,几个暧昧的眼神,就让何光海动了恻隐之心,让杜北生勉强通过。   这样通过考核杜北生当然难受,只是看白得得似乎更加难受,一张小脸上乌云密布,杜北生原本以为白得得该得意的,她向来是有三分功,恨不能表十分的人,这回居然一点儿得意之色都没有。   “师傅,你怎么了?”杜北生问道。   白得得闷闷地道:“我娘要是知道我以美色引诱男人,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杜北生从小看惯了在江湖上挣扎生活的妇人,她们没有一技之长,只有一张脸和一具身体,因此他并不认为女人用美色为武器是什么不正常的事儿,这和男人靠力气吃饭没什么差别,都是各凭本事。   更何况,白得得更不应该为这件事郁闷,她不是最爱美么?   “师傅美貌绝伦,男人受你吸引这是你的本事。”杜北生安慰道。   结果白得得却怒气冲冲地道:“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娘说过,女人靠出卖美色而达到目的,是最下贱之人才会做的事情。所做者不过仰人鼻息,而自己沦为玩物。那是对美的亵渎,就好像你力气大却用来欺负弱小一般。”   杜北生一愣,想起他所见过的那些女人,虽然的确是生存了下去,但一生都要仰仗男人。“可是师傅不一样啊,师傅生得这般美,不会沦为玩物。”杜北生心里想的是,谁要是敢这样对他师傅,他就是死也得弄死对方。   “再说了,师傅平时那么爱美不就是为了……”后面的话杜北生没说出来,觉得是对白得得的冒犯,但他是个男孩,将来也会成为男人,从本心里他就是觉得女人之美便是给男子看的。   白得得撅撅嘴,“我这是己悦而容,我照镜子看着自己美,那是让自己高兴,可不是为了让男人看了觉得高兴。这兴致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懂不懂?”   这也是为何白得得对阴阳修容花没兴趣的原因。她对自己的容貌已经很满意很欢喜了,哪怕就是有缺点,但那也是她自己的,她就是无比喜欢,因此并不需要修容。   “总之,这是第一次,也是师傅最后一次这样做,我回去的时候还得找我娘领罚呢。下个月的考核你可得自己过了。”白得得道。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他晓得白得得心高气傲,从来不肯对人矮下身段的,但为了他却求了几次人了。   杜北生练剑的时候又想起何海光的话来。何海光此次负责考核弟子,也问了问杜北生的修炼情况。他如是以告,何海光的话虽然委婉,但实则是说他的灵种太弱,并不适合修行金毅剑诀这种高阶剑法。   杜北生本是从没想过放弃金毅剑诀的,但何海光明显比他师傅靠谱多了,既然他这般说,他也就开始认真考虑是否真的不适合修习金毅剑诀。   杜北生想了想,便拿起了寂灭剑开始练,只是寂灭剑练起来并不顺手,姿势总是忍不住滑于金毅剑。很多时候贪多嚼不烂,尤其是初学者更是需要专一。   “师傅,我想过了,我想重新开始练寂灭剑。”杜北生晚上在竹林见着来吐纳的白得得时道。   白得得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仿佛雨过初霁,“你可算是想通啦。”   杜北生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想通了,只是觉得反正他学什么都不会有大成,还不如能让白得得高兴一下。   “可是我练寂灭剑的时候,总是会受金毅剑诀的影响。”杜北生道。   “这个简单,那是因为你的筋脉里已经存在了金毅剑气,我去找淳于根给你讨颗丹药将剑气洗去就好。”白得得说得十分轻松,那也是因为淳于根有求于白元一,否则别人去讨丹药试试。   从这天起,杜北生就放弃了自己任由白得得折腾了,反正他是输无可输。“师傅,你带我来思过崖做什么?”   思过崖每个门派都有,最大的特点就是乃是灵气空乏之地,关在此地不能修行,因此对修士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更不提还有别的折磨。   白得得倒是没有折磨杜北生的想法,“师傅我研究过了,又参阅了其他跟寂灭剑类似的剑诀,万法自有其相通的地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寂灭剑就得在灵气匮乏的地方修炼。”   杜北生表示不明白。   白得得继续嘚瑟自己的研究,“所谓寂灭,你想想啊,在寂灭之地都能破土而生,这得是多强大的生命力。也只有你的灵种剑齿草这种贱草才有可能。譬如我的阴阳修容花,娇贵得不得了,连灵气都只能吸收阴阳交汇时的那种,想要在寂灭之地生长那是完全不可能,这就是有利有弊。”   “世间万物皆有平衡之道。譬如你觉得祖龙、麒麟这种神兽是世间最强大的对吧?可是你可知道,他们死后,却被一个个小得连肉眼都看不见的小东西给蚕食分解而化为空。这就是自然之道的平衡。”白得得道。   杜北生听得有些入迷,“师傅,是不是就像棋盘上,那些将相,最后反而被过河小兵给吃掉了。”   “孺子可教。”白得得摸摸杜北生的头,“赶紧修炼吧,这里虽然灵气匮乏,但是你的剑齿草会帮你的。以此来磨砺你的剑道,也磨砺你的灵种。”   因为当今世界灵气枯竭,所以现在的修行之道才是从种灵开始,借灵种而吸收转化那些修行者所不能吸收转化的灵气。越是强大的灵种转化能力越强,可是这个的前提条件是得有可供转化的能量存在。   在天地之能匮乏的地方,反而是剑齿草这种贱命灵种更具有优势,这也是寂灭剑的剑道所在。   杜北生按照剑谱开始摆出姿势,结果刚刚才站好,就见白得得摇头道:“姿势不对。”   杜北生收回剑看着白得得,他自己觉得姿势摆得一板一眼的,而他师傅一个什么都没练过的人居然在哪里指手画脚。   白得得手里拿了一根竹枝,走到杜北生面前,“喏,看看我。这剑招不仅是对敌,还得对应气脉走势。所以那些人即使偷学剑招,没有剑诀上的气脉走向图也是学不到东西的。而气脉走势,只要动作稍微偏差一点,就会走向不对,虽然你感觉没什么差别,可这就像是骨头断了,没有正骨也能站起来,但走路时可就吃力了。”   杜北生接下来就感觉到了白得得话里的道理。他自己按照剑谱的第一式——荒穷尽开始修习,那剑招他勉强能使出来,入门比金毅剑诀可说是容易了许多,却久久也感应不到灵气,即使剑招本身用起来也有些滞涩。   但是经过白得得的指点就不一样了。她只是用竹枝微微抬动他的手臂一分,或者将他的腿往前挪动半寸,剑招的流畅性就完全不同了。   杜北生越练越顺手,第一式反复练习了半天之后,就感觉到了剑气。当筋脉里的剑气足够强大之后,就能渐渐地开辟出丹田来,那时候就能进入开田境。   而这种剑气是需要消耗灵力的,在灵力充沛的地方,一边练剑可以一边转化灵气,虽说也会灵气不济,但消耗的时间会慢一点。可是在思过崖,杜北生的灵气就只有他气海里的那么一点点,一招“荒穷尽”使出来就耗光了。   “师傅,你又没有练过寂灭剑,如何知道这一招一式的正确姿势的?”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我既然要当你师傅指导你,当然得先随便练练,不然你以为我的优等是怎么来的?不过……”   白得得又开始得意了,“不过师傅我可没你那么笨,我只要看一遍剑谱就能感应剑气了,那姿势多简单的事儿啊,随随便便一摆就出来了。”   杜北生心里呵呵,真是信了白得得的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今天都自觉的乖一点儿哈。 第21章   但是白得得还真有些邪门儿,杜北生有任何稍微的瑕疵,她都能立即看出来,有她在身边指导,杜北生少走了许多的弯路,他不由有些感慨,“师傅,当初我练金毅剑诀时你怎么不这样指导我呢?”如果当时白得得能这样帮他纠正,杜北生也不至于考核不过关了。   白得得缩了缩脖子道:“我有尝试过练金毅剑诀啊,但是太疼了。”   杜北生抬头望天,他就知道白得得不靠谱。   练习寂灭剑的第三天,杜北生终于感应到了灵气入体,也就是他那还是灵种状态的剑齿草终于依靠顽强的生命力恁是在没有修者可用的灵气的地方帮他转化出了灵气。   “师傅,剑齿草终于有动静了。”杜北生朝白得得抿嘴一笑。   白得得则是灿然而笑,“我就说嘛,剑齿草一定行的。”   如此一来,杜北生也对自己有了少许自信,练起剑来更是勤奋,可说是不分昼夜了。   还是白得得强行将他拉回小院,杜北生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回去的,“师傅,离下次月考只有半个月了,弟子如果不勤奋的话,又会给师傅丢脸的。”   白得得道:“不急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这世上的道理是相通的,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万事才能恒久。”   杜北生道:“师傅总是有道理。”   “我本来就有道理。”白得得扬起下巴道,“来来,咱们坐下说话,我问你,练了半个月的荒穷尽有什么感受?”   杜北生想了想,“的确比金毅剑诀更适合弟子,使起来得心应手。”   “然后呢?”白得得问。   “还要什么然后?”杜北生反问,“只要一直这么努力下去,弟子相信总有一日能一剑劈开混沌海。”   结果白得得则单手捧着脸看向杜北生,“你不觉得寂灭剑名字取得挺霸气的,但是剑招稍微不那么霸气一点吗?也难怪会放在剑王阁的第一层,我以前以为是不好练才明珠蒙尘,没想到的确是有所不足。”   杜北生一听心都凉了,就知道他师傅是拿他试验。接着杜北生又听见白得得道:“不过你也不要心急,先练着第一招吧,为师已经有些心得,得帮你强化强化这第一招。”   杜北生心想,一部成熟的剑诀是你想强化就强化的?白得得虽然每次考核都是优等,但是修为并没见有什么增加,她一个种灵境弟子,居然夸下海口要强化一部剑诀,被其他人听去可就不是杜北生这般腹诽了,肯定要嘲笑她了。   但白得得却丝毫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能做成这件事。   说了这句话之后,白得得又详细问了问杜北生修炼过程的具体感受,这才放过了他,“好了,这几日师傅要四处走走,寻找灵感,你自己好好练吧。若师傅真能强化‘荒穷尽’,你就能一鸣惊人啦。”   杜北生道:“我还是先给师傅烧水洗澡吧。”   白得得讲究惯了,除了受伤那天,日日沐浴都是不会落下的。杜北生除了修炼,就是照顾白得得的生活。   这一次白得得在外面一晃就是小半月,也不回竹林去吐纳打坐,而是到了阴阳交汇之时,随便找个地方吐纳就行,她对自身的修行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过,这会儿是全身心都在想怎么完善“荒穷尽”。   眼看明日就是月考了,杜北生在思过崖练得更加勤奋,刚练到一半,却见白得得从山下轻快地走了上来,“嘿,小徒弟,师傅我终于想明白啦,快来试试新出炉的‘荒穷尽’。”   杜北生不忍打击白得得的积极性,“师傅,明日就要月考了,现在临时改变,弟子怕反而误事,要不然等明日考核之后再试试吧?”   白得得很失望地看着杜北生,“可是我一想明白就来找你了。”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他师傅眼睛生得极好,水灵透亮,清澈纯澄,而且还极大,人一眼望进去,就有些出不来了,越看就越痴迷,于是杜北生听见自己的声音道:“那就试试吧。”   白得得的脸上立即晴光灿烂起来,“嗯,那我们赶紧试试吧。”   杜北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脑子发热说出那句话来。   白得得却已经开始叽叽喳喳讲开了,“创出寂灭剑的人真是有绝世之才,只是点子想得很不错很霸道,可是执行起来却有些力有不逮。荒穷尽,荒穷尽,这是要霸道地让对方的灵气穷尽。我猜他一定是个穷小子,灵种也很糟糕,才想出这么个让他人为自己做衣裳的剑诀来。”   杜北生耷拉着脑袋应着“嗯”。   “可是你练剑的时候,却完全发不出这种气势来,哪怕能压制对手的灵气,却也不能为己用。你每次对战总不能都是在穷山恶水,你的剑齿草就显不出优势来,所以咱们只能人为地制造穷山恶水。”白得得道,“现在的剑诀走的就是这个道。但是剑芒所及的范围终有限,对方如果有其他引灵手段,你的荒穷尽就没有优势了,这也是为何寂灭剑境界不高的原因。”   白得得分析得头头是道,杜北生也算是听出了一点儿门道,“所以呢?”   “所以师傅我把我脑子里那些擅长借势为己用的剑诀都过了一遍,然后微微修改了‘荒穷尽’的一点儿小地方,这事儿就算完了。那位前辈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大概是囿于所知剑诀有限,并未能完善。”白得得得意地道:“且看为师给你演练演练。”   白得得在杜北生面前站定,将手里的竹枝递给他,“你来给我喂招,咱们就不用剑了,万一割着肉就太疼了。”   杜北生没敢出手,白得得是个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完全没什么战斗力可言,所以杜北生的境界虽然不高,却比白得得的修为还是要高上那么一点的。“师傅,你认真的吗?”   “对,你尽全力来攻就是了。”白得得道。   “可是伤着你怎么办?”杜北生又问。   “你真是好啰嗦呀,小孩子家家都成老头子了。伤着我就伤着我呗,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白得得道。   杜北生一咬牙用了三分力攻了出去,他只会一招“荒穷尽”,而白得得起手也是这一招,看起来和杜北生一模一样,只有细微变化,这种变化也只有极其熟悉荒穷尽的杜北生才看得出来。   此地是思过崖,没有什么灵气,白得得先天就处于劣势,而她自身的修为也不比杜北生高,但奇怪的是,两人对招下来,杜北生只感觉灵力枯竭,反观白得得却不见丝毫吃力。   杜北生立即感觉到了白得得改进的荒穷尽的确有不同寻常处,于是收剑道:“求师傅指点。”   白得得嘚瑟地笑了笑,“知道师傅的厉害了吧。”   “师傅聪明过人,连剑诀都能完善,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杜北生拍马屁道。   白得得听了这就如暖天饮雪一般舒畅,她就喜欢听这些奉承话。   “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师傅就教教你吧。”白得得为杜北生重新绘制了剑谱,“我刚才灵力不竭其实用的是你的灵力。”   “我的?可是我的灵力你怎么能用?”杜北生指的是彼此二人功法不同,灵种不同,修行不同,灵力各有特性并不相容,并不能他为己用,否则修士就可以抽取他人灵力而供自身修为了。   白得得道:“并不是引灵入体,而是将你发出的灵力以剑为引导,而转成自身的剑气。这里面的道理可就深了,你都不怎么看书,跟你讲细节你也不明白,而我说创出寂灭剑的前辈聪明绝伦,是因为荒穷尽的运功法门本就具有竭尽他人灵力为己用的基础,只不过需要略微完善而已。我怀疑可能是传下来的寂灭剑并不完整,才导致后人都无法修行的。现在经过师傅我的完善么,肯定是前途无量。”   杜北生不想听白得得这种自我吹嘘的垃圾话,催促道:“师傅,你快讲吧,不然我来不及熟悉了,明日就考核了。”   白得得只能悻悻闭嘴,开始给杜北生演示起来,“哦,对了,那个你的脚不好,我把姿势改了改,有助于你灵气运转,你试试吧,然后我再看看你的情况,来具体调整。”   杜北生此时可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天下哪有为一个人量身定制的剑诀?除非他自己走出自己的路来,但现在杜北生无论是修为还是修行见识都很有限,是绝不可能走出自己的路来的,便是一些剑道高手终其一生也未必有自己的剑路,他有白得得这样的师傅,可见是何等幸运。   这一个晚上,杜北生整夜没睡,一直缠着白得得指导,而且眼睛越练越有神,一向沉郁的小脸似乎也散开了阴云。   第二天,白得得和杜北生一起去了剑灵门中峰上的演武台,不过这个月不同往昔,竟然是门主于万山亲自来考核。   只是考核还没开始,却见人群中一阵喧哗,旋即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当先一人是孙易礼,也就是马怀真的表叔,他身后是两个弟子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马怀真。   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下旬了,大魔王来收割营养液了。   还有鲜花,山里的桃花该开了。 第22章   孙易礼朝演武台北面的于万山走去,朝于万山行了礼。   “你这是做什么?”于万山看了看孙易礼。   孙易礼道:“师叔,弟子前来是为了给小侄马怀真讨个公道。”说罢,孙易礼就朝白得得看了过去。   白得得看看孙易礼,又望了望担架上的马怀真,大概是觉得不太过瘾,干脆排开人群走了过去,近距离欣赏马怀真的惨样。   这可真是惨,脸肿得猪头一样,躺在那儿进气比出气都还少。白得得“啧啧”两声,然后低头对杜北生抱怨道:“我爷爷做事儿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你说这是不是气死人了?孙易礼还没指凶手呢,白得得就自己站了出去,还说着风凉话。   “万师叔,当初得一宗送弟子过来时,我们两宗是说好了的,对弟子要一视同仁。如今白得得携怨逞凶,下手如此歹毒,找人将小侄打伤不错,还废掉了他的灵种,如此心狠手辣之辈,还请师叔为小侄主持公道。”孙易礼道。   于万山看向白得得道:“是你找人打的?”   白得得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我爷爷做的,可就算不是我爷爷做的,这锅我也背了,反正我看见马怀真这样惨挺高兴的。”   杜北生在旁边猛拉白得得的衣袖,都没能阻止她这么作死。四周一望,白得得果然触犯了众怒,多少人都在瞪着她,毕竟她是得一宗的,而马怀真是七宝宗的。   于万山道:“既然这样,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过是小辈之间的龃龉,犯得着下如此狠手吗?”   白得得其实也觉得马怀真有点儿惨,起因真是小事,但是白元一跟她一样护短,伤着白得得了,可不得往死里整马怀真吗?   当然白得得在七宝宗吃过亏之后,也知道不能凭着脾气任性而为了,她看着于万山道:“我没想着我爷爷会这样。我就是写信跟他说了一声儿,他老人家最近脾气大概有点儿暴躁。我愿意代我爷爷跟马师兄道歉。”   但这件事可不是一句白元一脾气暴躁,加上白得得道歉就能解决的。白元一是得一宗的长老,而孙易仁是顾渊海的大徒弟,未来七宝宗宗主的接班人,孙易礼是他弟弟,因此马怀真的身份么比白得得也低不了多少,孙易礼摆明了要替马怀真出头,于万山也袒护不了白得得。   于万山看着孙易礼道:“不知师侄想要讨个什么样的公道?”   “既然白元一废掉了小侄的灵种,只要白得得自废灵种这件事就算了了。”孙易礼说得轻巧,不仅白得得,就是于万山都吃了一惊。   白得得心里震怒。她可是白元一的亲孙女儿,而马怀真还不知道是孙易礼的什么表亲呢,再说了孙易礼又不是孙易仁,居然敢如此嚣张,还真是不把她们得一宗放在眼里。   到底是宗门式微啊,白得得心里又将容舍拎出来骂了一顿,看来她拼爹的道还得继续延展,顺带还得让白元一多为得一宗的事儿尽尽心,宗门也不能叫人看扁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白得得年少不懂事,师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于万山劝道。   孙易礼昂然道:“既然于师叔为她说情,晚辈也可退一步。若白得得嫁于小侄为妻,一生侍奉他,晚辈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说白得得,就是杜北生都已经气得发抖,当然人群里那些想当白家女婿的人也开始对孙易礼不满起来。   于万山朝白得得看来,白得得却是不怵的,上前一步道:“既然孙前辈为侄儿马怀真出头理论此事,还请门主为弟子主持公道,也将我爷爷白元一请来为我理论此事,若是我爷爷同意我嫁与马怀真为妻,我便同意。”   于万山点点头,“婚嫁之事,的确需长辈出面,孙师侄若执意如此,我当修书一封与白长老,请他前来。”   孙易礼当然知道不能请白元一来,他转向于万山道:“于师叔,难道咱们七宝宗是怕了得一宗,所以你处处维护逞凶的白得得?”   于万山脸色一沉,“师侄此话怎讲?”   孙易礼也不想太得罪于万山,他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于万山,当着这么多七宝宗弟子的面,于万山总不能一味地偏袒白得得。   段严守此时走了出来,朝于万山道:“师傅,孙师叔也只是一时情急而已,然他言之有理,马怀真灵种被毁,咱们七宝宗总不能这样算了。”   于万山捋了捋胡子看着孙易礼不说话。   孙易礼矮下身段道:“于师叔,刚才是晚辈失礼了。只是不毁白得得灵种,她又不肯嫁给小侄马怀真,那依师叔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于万山沉吟不语,段严守又开口了,“杀人偿命,不过既然马怀真并未丧命,不妨叫白得得赔偿于他。”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可算是看出孙易礼和段严守打的如意算盘了,只是不知道于万山是与他们沆瀣一气演的这场戏,还是……   “白得得你来说。”于万山再次看向白得得。   不就是想让白元一给他们炼制法宝么?却不肯付出代价或放低身段求人,反而柿子捡软的捏,欺负到她头上来了。白得得道:“人是我爷爷找人打的,要赔当然是他赔。”   白得得说话顿了顿,其余人都没反对,看来他们本就没指望白得得赔偿,都是在打白元一的主意。   “所以,你们抬着马怀真去找我爷爷好啦。”白得得很光棍地耍赖道。   孙易礼他们去找白元一能讨得好?   孙易礼一声冷笑,“看来白得得是打算赖到底了,若不处置你,你还真当我七宝宗是好欺负的。”   白得得直着脖子道:“你嘴上说什么,一视同仁,现在又口口声声说什么七宝宗,得一宗,你哪里有一视同仁。你要处置就处置,你敢废我灵种,你以为你的灵种能保得住?”   看看,拼爹的好处出来了吧。孙易礼当然不敢废了白得得,不然白元一肯定跟他拼老命。他又不是真心为马怀真出头,不过是想讨要好处而已。   只是白得得也是个作死的,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如今她说出来了,可叫孙易礼怎么下台阶?   孙易礼果然动怒,“哼,别以为我怕你爷爷,别人怕白元一,我可不怕。只不过刚才于师叔替你说情,你也别以为我们是贪图赔偿,如今我只要你嫁给马怀真。”   “嫁给他?”白得得指指马怀真,“凭什么?就他那猪样,给我提鞋都不配。”把她拉到和马怀真一个水平,白得得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太掉价了,她绝对不允许,跟他出现在同一句话里,她都觉得耻辱。   “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到现在也不过是种灵初期的废物,带个徒弟也是废物,连考核都过不了,若不是何海光放水,他早就被赶出去了。”说话的人是马怀真的表弟——孙钟,平日他和马怀真玩得比较好,也是他撺掇着孙易礼帮马怀真出头的。   白得得道:“谁说我徒弟是废物的?自己有眼无珠,还在这里叫嚣。不如我跟你打赌啊,你出来和我徒弟比武,若是你能赢他,我就赔偿马怀真三件魂器。”   白得得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魂器啊,那可是魂器。就是定泉境的修者也少有的魂器,譬如孙易礼就没有,他虽然是孙家的人,可是灵种不强,天赋也不足,成日里不过替孙家处理杂务,完全不同于孙易仁。   听见“魂器”二字,别说孙易礼了,就是于万山都有些心动,他一个筑台境修者手里至今也不过才三件魂器而已。   修真界一出手就是三件魂器的,也只有白得得这个败家子了才能这么豪气了,谁让她爷爷牛叉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孙钟得了孙易礼的指示,急急应下道,生怕白得得反悔。   “是我说的。”白得得很傲然地道。然后她转头看了看杜北生,“小徒弟,你敢不敢应战?”   杜北生上前一步道:“弟子就是死,也会维护师傅的尊严的。”这本就是杜北生心里的打算,刚才他听到孙易礼要让白得得嫁给马怀真,而孙钟又羞辱白得得时,就已经决定了,哪怕跟孙钟同归于尽他也愿意。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乖。”   当然这是人前的对话,人前白得得绝对不会认怂的。但是人后么,说的就不一样了。   白得得拉着正要上台的杜北生道:“嗳,小徒弟,什么死啊死的话,咱们表面上说说就好,你要是看着打不赢了就赶紧下来,三件魂器嘛,白元一还是拿得出的。”只是可能会肉痛几十年,还要扣她的零花钱。   杜北生无语地看向白得得,“师傅跟孙钟打赌,难道不是对弟子有自信?”   “呃……”白得得被问住了,“我当然对你是有自信的,不过我并不希望你去拼命。”这是实话。   刚才的情形,白得得不可能一步不让的,于万山和她爷爷平辈论交,即使白元一来也得让步。所以她早就想好就割肉的,只是又不甘心就那么低头,这才借着孙钟的话下的台阶。   至于魂器么,白得得那纯粹是自己作死,她大小姐觉得说个宝器出来,实在对不起了她的身价。富贵弟子哪怕落魄了,也还要摆空架子。   尽管白得得后面的话有些打击人的自信,但杜北生一登上演武台就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了。他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毅力却非常人能及,且道心兼顾,他的道就是要变强,再强,不许任何人欺负他的亲人和在乎的人,为了他师傅白得得,杜北生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和毅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更新晚了,周末总是事儿多,工作日反而更有规律。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要入v了。顺便做个调查:那什么大家还是喜欢早晨7点准时更新么?或者8点?   谢谢一直陪着我的小仙女们,入v前三天随机发送红包哦。   因为月末了,再次请求一茬营养液,么么哒。   爱你们。 第23章   “小瘸子真是不自量力, 今日就让爷爷我把你另一条腿也削短了,叫你做个正常人。”孙钟嘲笑杜北生道。   杜北生并不为之生气, 他所受过的羞辱和折磨比这个可厉害多了,因此他只是心平气和地握住自己的剑。   孙钟也拿出了他的剑——钟王剑。这剑是孙易礼请七宝宗的炼器大师申世涛为孙钟炼制的。虽说都是炼器大师,可是白元一因为摸到了空间法则的边缘,因此却要比申世涛高出了不止一级。   不过炼器大师就是大师, 钟王剑在灵器中算是极品了。这已经是种灵境弟子能用的最好的法器了。而杜北生手里拿的是七宝宗的制式剑,只是凡物。   白得得暗自摇头,身为她的弟子, 居然这么寒酸,想想就觉得心酸,她爷爷的良心就真的过意得去么?   这里是演武台, 不是灵气匮乏的思过崖,因此即使杜北生使用白得得教他的改良版“荒穷尽”,引孙钟的灵气为他用,短时间也胜利不了, 因为孙钟的灵气不会那么快枯竭。而在这之前, 无论是修为还是实战经验都比杜北生丰富的孙钟早就赢了。   可是如果白得得只是完善了一点儿荒穷尽,也就没什么值得嘚瑟的了。   两人刚一举剑, 孙钟就感觉到四周的灵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的剑法无法再沟通天地灵气,只能依仗于自身混沌海中的灵气御敌。   这也是白得得替寂灭剑完善的, 乃是荒穷尽中的“荒”字, 使战斗之地变为荒芜之野, 然后用“尽”字御敌,耗尽对手灵气,不过如果只是这样,杜北生也是打不赢孙钟的,毕竟孙钟混沌海里的灵气不少。   可是荒穷尽里还有个“穷”字,这可是白得得的一大创新。   修者的财富以灵石多少而论,灵石里蕴含的就是天地灵气,白得得将阵法中的“引流阵”融合到了寂灭剑中,可以将周遭范围内修士口袋中的灵石隔空抽取灵气为己用。   现在杜北生的修为只能抽取以他为圆心,直径半丈范围内的修士的灵石,但前提是灵石不能装到乾坤囊里。不过能像白得得那样土豪,有乾坤囊的人也不多。以后随着杜北生修为的强大,隔着数十丈抽取灵石的灵气也不成问题。   昨夜当杜北生学到“穷”字时,是心悦臣服地赞了白得得一句“天才”。   白得得是个杂家,什么书都看,无所不涉猎,也只有她会想着把符阵里的东西用到剑道上来,还能融会贯通。   孙钟一剑朝杜北生刺去,他为了面子和羞辱白得得师徒,想要一招解决杜北生这样的废材,因此这一击用了九成以上的力量。   孙钟出剑速度非常快,同阶之人很难看清他的动作,他很有自信杜北生这废物肯定躲不过这一击。   杜北生的确躲不过,他也没有躲,他没练过身法,加上行动不便,不如孙钟灵活,但是他抬剑架住了孙钟的剑,且力量相当。   孙钟愣了愣,心里直喊这怎么可能?!他的九成力量居然被杜北生硬扛了下来。这真的得多谢孙钟自己了,他口袋里灵石太多,杜北生才能得以抗衡他的钟王剑。   而为何杜北生能架住孙钟那么快刺过来的剑,这就又得说一说白得得的功劳了,不过这是她无意之间提供的。   昨日,白得得将新版寂灭剑教给杜北生后,就让他自己练习,但是杜北生一直难以领悟要诀,到黄昏日月交替时,白得得便去了竹林的灵气眼处吐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杜北生也跟了去,只是他心里惦记着寂灭剑,也没顾着吐纳灵气,毕竟他可没有白得得的那种限制,非得挑日月交替时吐纳。   于是白得得在灵气眼吐纳灵气,杜北生就在旁边练剑,若是练得不顺手还可以向白得得请教。   哪知就在那时,杜北生感觉自己又进入了开启气机时那种玄妙的境界,而白得得的身周再次蕴出了一朵巨大的墨线白瓣的花。   刹那间剑端的气机仿佛可视了一般,灵气的流动,剑气的着生都能看见了。平时练剑,就好比瞎子一般,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缺点的,无法感觉对错,只能靠不停地训练从熟练度来判断对错,这实在太耗费时间。   而此刻剑气有光,姿势对了,剑气就能引发灵气流动,这一切都是可见的,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再出错。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杜北生感觉自己就完全掌握了“荒穷尽”的精髓,他甚至能看见凝固在空中的灵气。   而白得得吐纳完毕之后,这一切异象便瞬间消失了。也是在那一刻起,杜北生才确定,他师傅白得得真的是个大宝贝。   “师傅,刚才你吐纳灵气时,我又看见你身体周围长出了花瓣来,灵气和剑气的流动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就像当初我开启气机时一模一样。”杜北生惊喜地朝白得得道。   白得得沉默了片刻后道:“应该是我的灵种阴阳修容花的功效。哎,真不想到这灵种,对自己没什么鬼用,但还能帮助别人,也算还有点儿小用。”白得得猜测,应该是修容花可沟通阴阳的缘故。   这花神秘得厉害,白得得纵览得一宗所有的书,以及七宝宗的大部分书,还包括当初剑王阁的书,都没看到过对这种花的记载。因此她自己灵种的用处只能自己摸索。   杜北生道:“师傅以后切不可在人前说起此事,对于旁人,除了白长老和你爹娘外也且不能提起,否则我怕有人心生歹意。”杜北生对人性的恶毒还是很了解的。   白得得吐纳灵气能有这种异象,对其他修者乃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就好比那些身具特殊灵体的人,可以用作炉鼎提高修为,也会被修者觊觎,下场通常都很惨。   白得得点了点头。   杜北生生怕白得得不知天高地厚地四处去嘚瑟,“师傅,你一定不能对别人说,否则恶念防不胜防,便是白长老也未必能保护得了你。”   白得得再次点头,“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杜北生心想,你虽然不是傻子而且还聪慧无比,但这也耐不住你在作死一道上的惊人天赋。   书归正传,却说杜北生在孙钟的剑拔出之后,就感觉到了他剑意流动的方向,等于说是预判了孙钟的动作。虽然他现在看不见剑气的流动,但在昨夜那玄妙的境界之下,他惊人地察觉到了剑气流动之始会有一个爆发。   这就好比你提笔画画,起始总会有一个点,那就是一个痕迹。眼力惊人的人看画时,总是能察觉到你是从哪一点开始着笔的,因为这一点和后面的笔法会有些许差异。   杜北生借助白得得的帮助,看到了这一点,一次复一次的练习,让他将看到的痕迹和感应的剑气的差异对照,进而领悟了这种预判的方法。   不过孙钟虽然愣了半刻,但并不影响他的发挥,立即变劈为刺,剑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完成了向下刺向杜北生咽喉的动作。   杜北生往旁边一闪,剑尖在他肩头刺出了一个血洞,但孙钟的剑势刚才被架之后已经卸掉许多冲击,这一剑杜北生只是小伤。   孙钟变招追击,杜北生一边躲,一边等待孙钟的灵气耗尽,他身上挂了不少彩,可是因为预判得法,每每让孙钟无法刺中要害。   最后还真被杜北生耗到了孙钟灵气枯竭而败,就好比打游戏,孙钟的蓝耗光了,只能平砍,被杜北生反手一击,刺中要害。不过杜北生没有下狠手,只是点到就收手,“孙师兄,承让了。”   杜北生因为这一点“仁慈”赢得了不少其他七宝宗弟子的好感,要知道孙钟打杜北生可是一点儿没留情,招招都是致命的。看得白得得,一直用手捂着眼睛,只敢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而落败的孙钟嘴里一直念叨,“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灵力怎么可能比我深厚,说,你是不是作弊了?!”   孙钟作势还要上来打杜北生,却被于万山抬手挥开,“孙钟,愿赌服输。你觉得在本门主的眼皮底下杜北生敢作弊吗?”   孙易礼没想到孙钟会失败,此刻脸色也很不好看,却也不能当众自毁诺言,只能带着孙钟先行离开。   于万山看向杜北生道:“好,你是个好苗子,初习剑道不足半年,就有此等领悟,摸到了‘迹’的边缘,前途不可限量。”许多开田境的弟子也未必能领悟“迹”,也就是从剑气的痕迹预判对手的招式。   “如果本门主没看错的话,你使用的剑招颇似剑王阁的‘寂灭剑’。”于万山道。   于万山的确不愧为剑灵门主,对剑道的见识之广博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居然连十分冷门的寂灭剑都知道。   “正是。”杜北生道。   于万山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哦,真的是寂灭剑,可是我观之,又有异同,不知你这剑法是从何而来。”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当然是白得得教的。但是白得得因为自身太不靠谱了,不仅得一宗上下都知道她不学无术只懂拼爹,七宝宗上下也都知道她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啃老一族。   所以于万山虽然看出了杜北生的“寂灭剑”脱胎于寂灭剑而更加完善,却压根儿没想过是白得得的功劳。   杜北生看了一眼白得得,然后垂下眼皮对于万山道:“是师傅传授给弟子的,她曾经观看过剑王阁的‘寂灭剑诀’,只是,只是……”杜北生有些羞臊地道,“师傅只记得个七、八分,弟子练剑的时候,只能连蒙带猜。”   “呵呵。”于万山摸摸胡子,连蒙带猜能打败孙钟,这也蒙得太准了吧?如果不是杜北生另有奇遇,那就是此子天赋了得。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天赋只怕不同寻常,不知你的灵种是何?”于万山又问。   “回门主,弟子的灵种是剑齿草。”杜北生道。   于万山愣了愣,没听过这草。大千世界灵种万千,出色的于万山都听过,但像剑齿草这种喂猪的就没听过了。   于万山身边有位弟子,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了一下。他有个朋友在驱兽门,他们会喂养灵兽,知道剑齿草是用来喂猪的。 第24章   于万山愣愣地看着杜北生, 以剑齿草这种灵种,种灵境能有如此剑道领悟, 即使有高人指点,那也是天赋惊人的,当然这种天赋并不是指的灵种天赋。   接下来,于万山又随便指点了杜北生两句, 便让他退下了。虽说他对杜北生有些惊讶,可是杜北生修为实在太低,让于万山还起不了什么兴趣。加之, 他的灵种又实在太低贱,想提拔一下都没什么价值。   而轮到白得得考核时,于万山随手给了个优等, 这是给白元一面子,养着他的废材孙女。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离开后,杜北生道:“师傅,弟子总算知道你的优等是怎么来的了。”   白得得“嗯哼”了一声, “拼爹就是这么有成就感。”   杜北生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又低声道:“师傅,刚才弟子对于门主那般说, 你介意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 “我不在乎这些浮名的,只要我爷爷是白元一就行。”   杜北生一听就知道白得得没明白他的意思, “师傅, 弟子不是为了争功, 而是,而是师傅天赋太过惊人,弟子现在无力保护师傅,怕那居心叵测之人对师傅不利。”无论是白得得的阴阳修容花,还是白得得可以修改完善剑诀的脑力,杜北生现在都知道了其重要性和珍贵,当然不能让白得得去冒险。   杜北生心里现在想的就是,白元一老头子到底了不了解他孙女啊,居然将她这样放在了七宝宗,也不怕有个万一。不过白得得误打误撞的还真是选了一条很好的“道”,拼爹果然适合她,可以掩盖她的光芒,好比大隐隐于市,有白元一在,白得得的天赋就显得低调了。   白得得道:“哦,你总算知道师傅我的厉害了吧,是不是很荣幸?”   杜北生道:“弟子一直都觉得很庆幸,能遇到师傅。”   白得得的毛孔又被恭维得熨帖了。   其实杜北生本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白得得这几次骂架,他都没帮上嘴,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缘分,他在白得得面前,谄媚之词却是说得挺溜的。可是白得得真不是个受得夸赞的人,给她一分颜色,她就能灿烂得像阳光。   杜北生不得不又提醒道:“师傅,我觉得孙家的人不会就这么罢休。”   “这是自然。”白得得道,“所以你的修为得尽快提高,你还缺一把趁手的剑,明日我们去文宝岛的集市上逛一逛。”   杜北生是不用白得得提醒,也会日以继夜地努力练功的人,他提醒白得得不过是为了鞭策她也得勤奋,谁知道白得得完全没有那个自觉。   “可是师傅,我们没有灵石,去文宝岛也买不了剑的。”杜北生道,“我现在这柄剑也能用。”   白得得斜睨了杜北生一眼,“乖徒弟,师傅教你一招,当女人说要逛街的时候,不管她的借口有多烂,你最好都不要反驳。”   杜北生立刻闭上了嘴。   文宝岛距离七宝岛有一个时辰的船程,每逢赶集时,周遭海域的商贩会携带各种东西到文宝岛和七宝宗的弟子交换,渐渐地这里就成了大集,如今不仅是七宝宗弟子来买东西,就是别的修行者也会赶过来,导致文宝岛成了比得一宗山门下的惊云城还要繁华的地方,毕竟七宝宗才是东荒第一宗。   杜北生和白得得抄近道,从剑灵门所在的山峰背后下山往码头去的路上,路过了一片果林,那林子里栽种的是朱丹果,红艳艳的香气扑鼻。果皮上的宝光让人看见了就舍不得转开眼睛。   杜北生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再看白得得,她也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杜北生知道白得得每天都处于饥饿状态,早晚的阴阳之气根本不足以滋养她的阴阳修容花,而且容颜渐瘦,头发渐枯,他每天扫地都能扫出一缕落发来,这让杜北生很替白得得担忧。   白得得不能吸收灵石里的灵气,但灵食里的灵气却是无妨的。杜北生见四下无人,就动了偷几颗朱丹果的心思。   “你干什么?”白得得瞧见杜北生的动作不对,出言阻止道。   杜北生道:“师傅,弟子口渴了,想摘几颗果子吃。”   “不问自取谓之偷。”白得得脸色正经得跟老夫子似的,“我可不会吃偷来的东西,你是我的弟子,从今往后也不许动这种念头。”   杜北生无话可说了,他从小就是偷东摸西长大的,不然早就饿死了。他师傅从小连吃紫气米都可以吃一碗倒一碗,当然不用偷东西。   “可是师傅,你现在每天灵气都不足,混沌海会逐渐萎缩的。”杜北生道,“今日咱们偷摘一点儿,大不了以后回来还他主人就是。”   白得得摇摇头,“这种取巧的心思可不能有,有一就有二,即使你将来来还,可主人家万一出了意外,你又去哪里找他们?我爹从小就教我,偷来的东西用起来也会心虚,日积月累会产生心魔,做人得堂堂正正的。”   杜北生心想,怪不得他师傅那么爱作死,什么都敢承认。   “而且偷东西实在太掉价了,若是以后叫人知道我白得得居然偷东西,哪怕只是一根针,也会让我无颜苟活于世的。你是我徒弟,也不许丢我的脸。”白得得道,饿死事小,没面子可是事大。   杜北生只能闷闷地低头,却是没将白得得的处世之道放在心里,想着将来再做这些事的时候,背着白得得就是。他师傅这样的人,叫她为这些东西脏手,也的确是做弟子的没有尽孝。   白得得见杜北生闷闷,又想他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身段瘦弱,十二岁了还跟十岁的孩子差不多大小,心里也有些发软,“那你真的想吃?”   杜北生又点点头。   白得得便将双手合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有人在偷朱丹果,有人在偷朱丹果。”   白得得这么一喊,很快林子里就有了动静,冲出一个梳着双髻的可爱小丫头来,也不知是谁的弟子,“谁,谁在偷朱丹果?”   白得得问小丫头道:“这果林是你在照顾?”   小丫头点了点头。   白得得转头对杜北生道:“喏,我们不能偷东西,但是可以抢东西。你若能从她手里抢到朱丹果这就是你的本事,吃起来也就心安理得了。”   这是什么怪胎理论,不能偷,但能抢?   “你趁别人不注意偷东西这是胜之不武,道不可取,如今咱们已经告知主人家了,她守不守得住,就看她自己了。”白得得把强盗逻辑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杜北生看了看白得得又看了看那小丫头,很利落地拔了剑,在他的人生观里,可没有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说法,也没有不可欺负弱小的说法。   小丫头根本就不和杜北生打,她直接就开始尖叫:“师傅!有人抢朱丹果——”   就杜北生这种只会一招剑法的弟子和什么都不会的白得得加起来都不够小丫头的师傅一根手指头打的。   白得得和杜北生乖乖地并排站在小丫头雯雯的定泉境师傅面前。   “你们是要抢朱丹果?”闻人美阴沉着脸看着白得得和杜北生。   杜北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白得得道:“是,不过我们知道打不过你,抢不到朱丹果,所以想和你交换一下。”   闻人美被白得得给逗笑了,“你个种灵境弟子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看得上眼?我主修毒术,并不需要卖你爷爷白元一的面子。”   白得得没想到闻人美会认识自己,愕然片刻后指了指小丫头雯雯,“这个小丫头身具奇症,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对吧?”   闻人美没有露出丝毫惊诧,雯雯的奇症丹香门的门主也诊过脉,在七宝宗并不是什么秘密,“是啊,那又怎么样?”   白得得道:“你把这片林子的朱丹果都给我,我告诉你如何治她。”   闻人美笑了起来,“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丹香门主都束手无策的奇症,你知道怎么治?你是学过丹术,还是学过医术?”   白得得道:“这两样我都自学过。”   “自学?”闻人美大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拿他开涮了,看来是他隐居太久,让人忘记了毒君子的绰号了,他和杜北生一样,人生观里也没有不打女人和不欺负弱小这种道德信条。   杜北生敏锐地察觉到了闻人美身上释放出来的戾气,拉住白得得的袖子就想让她先跑。   跑当然是跑不掉的,白得得轻轻回捏了一下杜北生的手,这才抬头对闻人美又道:“你不信我?这样吧,我先说出这小丫头的病症所在,你再考虑要不要跟我交换如何?你须得知道,我今日是在七宝宗,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徒弟又是个馋鬼,这才起了心思替你指点一下迷津,若是回到得一宗,你就是拿朱丹果王来求我,我都懒得看一眼呢。”   杜北生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都不敢看闻人美的脸色了,他师傅果然作得一手好死,她也知道她这是在七宝宗啊?那个“犬”字是骂谁啊?   闻人美阴森森地声音从嘴里往外冒,“好啊,你且说说看,要是说不对,我就将你活生生地用石磨碾成肉酱,来当朱丹果的肥料。别人怕你爷爷,我毒君子可不怕。” 第25章   修真界都知道, 这世上修为高的人不可怕,用毒的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毒物让人防不胜防。   白得得并没被闻人美吓住,反而笑道:“你的朱丹果可没这福气。你先让小丫头过来我给她把把脉。”   “把脉?你不知道她的症状还敢在这里信口开河?”闻人美磨了磨就要动手。   “我不过是为了确诊而已,毕竟我只是看了她一眼罢了。”白得得道,“这件事性命攸关, 我当然不能马虎。”   闻人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回头对雯雯道:“雯雯,你过去让她给你把脉, 不要怕,师傅在里,她不敢拿你怎样。”   而同一时间, 杜北生也拉了拉白得得的袖口,让她低下头来,“师傅,你找个机会赶紧逃出去求救, 弟子帮你拖住他。”闻人美虽然不怕白元一, 但七宝宗总有人怕白元一的,自然不会看着白得得死在这里。   白得得笑着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 “放心, 师傅我可是天才。”   雯雯走到白得得跟前,低声道:“你不是个好人, 居然教徒弟抢东西。不过罪不及死, 长得也挺好看的, 我师傅脾气不好,最恨人骗他,你快逃吧,我会劝我师傅的。”   白得得看着额心一片青黑的雯雯笑道:“嗯,你师傅想让我当肥料,我可不高兴,本来想骗骗他的,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吧,把手给我。”   雯雯将手递给白得得,白得得有模有样地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学着容舍当初给她诊脉的模样闭目装高深,过了片刻脸色突然转白,不安地放开了雯雯的手。   “你现在说得出雯雯的病症了吗?”闻人美冷哼道。   白得得戒备地半侧身,做出一副随时要拉着杜北生逃跑的样子,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那个,我要是说了,你得先发神魂誓言,不得杀我,还有我徒弟。”   “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再拖延时间,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师徒。”闻人美袖子一扬,就有毒虫从他袖口出来。   白得得最怕虫子,那种东西实在太恶心了,她闭上眼睛大喊道:“她的毒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   闻人美收回手,也召回了毒虫,“继续。”   白得得心里暗咒自己真倒霉,居然遇到个不讲伦理之人,闻人美理直气壮的,倒搞得她怕说出来被杀人灭口了,可是人在屋檐下,白元一又远在天边,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此毒从母体带来,祸根却是由她父亲种下。她父亲应是常年用毒,毒性透体,但自身修为高超,或者是另有奇遇可百毒不侵,是以本人无事,但这毒性在他身体发肤里蓄积,让她母亲中了毒,以至于传给了她。”   闻人美沉默片刻后道:“你怎知是她父亲的毒,而不是她母亲从其他地方中了毒?”   白得得抬头望天,心道因为她身上的毒性和你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啊。她一开始以为是闻人美给雯雯母亲下的毒,后来见他为了雯雯,居然连自己那样嚣张的话都忍了,就觉得不对。   白得得刚才给雯雯把脉,其实更多的是想确定雯雯到底是不是闻人美的亲生女儿。   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父母子女的血脉之气能有共鸣,白得得给雯雯把脉是因为雯雯中了毒,气脉太弱,需要近身把脉。而白得得再默默地开始吐纳灵气。   虽然阴阳修容花只能吸收阴阳交汇时的灵气,日常吐纳虽然是不进不出,却也能产生杜北生所感知的那种玄妙境界,只要白得得有心,她就能借助阴阳修容花看见闻人美的血脉之气。   闻人美和闻人雯雯的血脉的确产生了共鸣。可是父亲不叫父亲,反而成了师傅,这里面的故事,白得得能想出好几种走向来。   虽然一开始白得得并不认识闻人美,但听他自称毒君子就知道是谁了,而他的故事,碰巧白得得在玲珑盘上听人说起过。白得得的玲珑盘有个小圈子,专司八卦,她可是听过不少狗血故事。   将闻人美的故事和眼前的小雯雯连在一起,白得得立即就知道八卦圈的消息原来不是胡说的,闻人美真的和他嫂嫂通奸,还产下一女。   白得得的沉默让闻人美眯了眯眼睛。   白得得堂堂正正地看向闻人美道:“你虽擅长毒术,却不擅长医术,且能医不自医,雯雯如今已经十岁,毒气透体,全靠你用丹药吊着命,若想根治,得去找我爹。”   “你爹?”闻人美皱了皱眉头。   白得得的爷爷白元一虽然擅长炼器,但生个儿子白圣一却是一心学医炼丹,还成了得一宗一脉的道种弟子,如今闭关已经三年。   “连丹香门主都治不好,你爹能治好?”看来白圣一的名头闻人美也听过。   白得得道:“我不知道丹香门主是治不好还是不肯治,不过我爹肯定是治得好雯雯的。”   闻人美又眯了眯眼睛,心道这小丫头倒还有些聪慧。“好,我带雯雯去找你白圣一,可若是他治不好雯雯,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白得得道:“去吧去吧,可是这朱丹果你得先给我,这会儿酸甜适中又新鲜,我才勉强吃得下去。”   杜北生以为闻人美不会给白得得的,毕竟雯雯到底能不能治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一个老江湖总不能就这么信了白得得的邪了吧?哪知,闻人美大手一挥,就叫林中哑仆开始采摘朱丹果送给白得得。   白得得欢喜地将一颗朱丹果递给杜北生,“吃吧。”然后又拿包袱包了几十枚让杜北生背着,这才对闻人美道:“剩下的让他们送到我剑灵门的小院子去。”   白得得扬长而去,闻人美居然也没阻拦。   走远后,杜北生低声问白得得,“师傅,师爷真能治得了雯雯的毒?”   白得得道:“不知道。”   杜北生手里的朱丹果差点儿被白得得给吓掉了,“你不知道,还让闻人美去找师爷?”   白得得很无所谓地道:“我爹以前没解过这种毒,所以我说不知道。但是他是我爹,我都能看出来的毛病,我爹迟早能治好雯雯的,我对他有信心。”   可若万一解不了不就坑爹了吗?杜北生真是服了白得得了,“就这你还敢问闻人美要朱丹果啊?而且闻人美也居然给你了。”杜北生表示惊奇。   白得得道:“这朱丹果对闻人美来说又不算什么,他乐得跟我结个善缘,毕竟他即将有求于我爹。”白得得说完又递了个朱丹果给杜北生,自己也吃了两枚,总算是解了一点儿灵气之渴。   杜北生旋即又生出疑问来,“师傅,你怎么第一眼就能看出雯雯有问题啊?”按理说白得得可不该这么厉害。   白得得低头悄悄对杜北生道:“我感觉到的,自从种灵之后,遇到毒物我就感觉不舒服,我看到雯雯就想离她远点儿,再说了,我从小跟在我爹身边,耳濡目染的,也算半个神医了。”   “神医?”杜北生觉得白得得这自信得可真够不要脸的。   却说师徒俩一路走到码头边上,付了船钱,上了去往文宝岛的船。   船靠近文宝岛时,当先就看见一面巨大的牌坊,上书“文宝岛”三字,非常气派,再看坊下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白得得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在牌坊下的指路图上略略一扫,便拉着杜北生去了奢侈品一条街,宝丽、驴微等在这里都有开设分店。   白得得看见衣服和首饰就有些走不动道,情到深处时,甚至还将那布料拿到颊边轻轻揉蹭。   杜北生背着人翻了翻了那吊牌,差点儿没吓尿。就一条裙子而已,居然要卖上万灵石,这真是比强盗还强盗。   “师傅,我们走吧。”杜北生拉了拉白得得,她的“痴汉”行径已经引起店内许多客人的瞩目了。   白得得这才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走了出去。   尽管没钱买,但白得得还是把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都逛了一遍,只除了那间名叫“天裳”的店,不仅不逛,路过时还一步并做三步地快速离开,眼睛都不带扫一眼的。   “师傅,这家店不看吗?”杜北生好奇地问。   “不看。”白得得没好气地道。   话音刚落,却听店内传来一声“得得”的呼喊,白得得更加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得得。”有人从店内追出来。   白得得实在没法装没听见了,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头朝喊她那人低头行礼道:“弟子见过练长老。”   这练长老正是练云裳,得一宗第九脉的长老,也是白元一的老情人,练紫霓的老奶奶。   不过练云裳看着可不老,驻颜有术,风韵犹存,俨然是才三十出头的妇人模样,生得眉目如画,笑态含艳,可谓是羞花闭月,那妇人的妖娆风情,看得杜北生的心砰砰跳,心道,好家伙,这美妇人比小姑娘可让人脸红多了。   “得得,你在七宝宗还好吧,你爷爷托我来看看你。”练云裳道。   白得得垂着眼皮不说话,她是懒得里练云裳这老妖精,又不敢无礼,哎,男人向来是重色轻亲的动物,白元一被这老妖精迷得可不是一般深,要不然白得得也不会跟练云裳争风吃醋。 第26章   练云裳上前两步含笑道:“得得, 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得抓紧修行啊, 我和你爷爷即将大婚,到时候你若是回不了得一宗,可就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婚礼?!”白得得猛地一抬头,那眼神凶得恨不能将练云裳吃掉, “做梦吧,老妖精,你休想嫁给白元一那老混蛋。”   白得得丢下狠话就跑了, 一个是气的,另一个则是没敢留下,不然练云裳肯定要收拾她。这也是天下唯一一个收拾了她, 她爷爷还要在旁边鼓掌叫好的人。   杜北生找到白得得的时候,白得得正坐在文宝岛最昂贵的饭店之一“樱梅楼”里喝酒。   樱梅楼,春日赏樱,冬日观梅, 是十分有高雅有情调的地方, 店铺不大,但门槛很高, 一顿饭下来节约一点儿也得一百下品灵石以上。   要说杜北生怎么找到白得得的, 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小巷里的小店,白得得怎么可能进去, 她大小姐一准儿是往贵的挑, 所以略问了几家就问到了。   虽然杜北生是个残废的小瘸子, 可他穿着七宝宗内门弟子的服饰,樱梅楼的小二也没敢拦他,修者都是不能以貌取人的,而且越是身有畸形的越是不敢轻易得罪。   白得得一边喝酒一边哭,酒意上头也就顾不得什么矜持和形象了,朝她身边的小徒弟哭诉道:“北生,你以后如果喜欢上女人我会打断你的腿的。”   杜北生“呃”了一声。   白得得抽泣道:“咱们修士,逆天而行,绝不能为外物所诱而偏离了自己的道。”   这话可真不应该是游手好闲的白得得说的话。   “真不知道那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白元一那老头子喜欢上老妖精之后,脑子都变傻了,我娘要闭关,我爹一个学医炼丹的居然也要跟着闭关,一点儿也没把我这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放在心上,呜呜呜……”白得得越说越伤心,她们白家的男人怎么就过不了女妖精那一关呢?而她自己呢,也好意思说自己还嗷嗷待哺。   白得得真是太伤心了,要不是白元一和白圣一分了心,她的拼爹之道会走得这么艰难吗?   要说白得得为这屁大的事儿哭成这样,那真不是一般矫情和恶心,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爹娘俱在,老头子又把她当眼珠子看,就这样活在蜜罐子里还出来恶心人,换做别人,杜北生铁定觉得这女的有病,恨不能打她一顿。   但眼看白得得哭成这样,杜北生的感受却又完全不一样,心里难免也觉得白元一实在太狠心了一点儿,叫他师傅在这里受苦受累受委屈。   而白得得在樱梅楼抱着酒坛哭的时候,白元一正通过玲珑盘和练云裳说话。   “得得的头发怎么那么黄,脸怎么那么瘦?”白元一急得在原地打转,玲珑盘有直播功能,练云裳喊住白得得的时候,就把她的影像传给了白元一。   “不行,她这是灵气不足,云裳,你帮我想个办法,把绿荔果王送一盘到得得手上,她挑嘴得厉害,就只吃那个,这孩子肯定是又挑食了。”白元一道。   练云裳柔声道:“你别那么担心。若真是把绿荔果王给她送去,得得那么聪明就能猜到你又心软了。那你为她做的打算就全白费了。”   “哎。”白元一颓丧地坐下,“这孩子实在是让人操碎了心,你说她怎么就那么膈涩呢?不爱吃的东西就完全不吃,那灵气再这么枯竭下去要伤她本源了。”   练云裳心道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却听白元一又道:“还有云裳,你干嘛骗得得,她如今一个人在七宝宗,心里都不知道怎么怨我了,这下等她回来,指不定要大闹天宫了。”   练云裳不满地瞥了一眼白元一,“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你想你那心肝宝贝赶紧回得一宗,我这样是为了刺激她让她更加用功。她到七宝宗都半年了,我看她的修为依旧是种灵境初期。”   白元一不说话了,他也知道练云裳是为了白得得好,良久后才又叹息道:“云裳,得得就拜托给你了,你可千万帮我看着她一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练云裳不耐烦地道,她在白得得身上操的心比在练紫霓身上都多,还不都得怪她这老冤家。   “得得那孩子从小脾气就坏,刚才她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白元一开始安抚自己的老情人了。   练云裳翻了个白眼,听白元一这意思,他家孩子的脾气是不用改了,就是要让她大人有大量地忍下去了。   可是白得得哪里知道她爷爷为她的这片苦心啊,依旧还在樱梅楼便喝酒边哭。这一哭就到了夜里打烊的时候了。   小二的来结账,报出了“三百二十灵石”的天价。   “怎么这么贵?”杜北生跳了起来,白得得基本就没怎么点菜,不过是喝了几坛酒哪里就有这么贵?   “客官,这位仙子喝的是咱们樱梅楼的二十年陈酿梅子酒,八十灵石一坛,那菜就算是掌柜的送给仙子的。”小二道。   “师傅。”杜北生费力地扶起白得得,低声在她耳边道:“师傅,咱们可能得跑路了。”   小二的眼睛一眯,“你们这是想吃白食?”   这樱梅楼在文宝岛能开这么大的店,可少不了高阶修者坐镇,否则吃白食的就能吃垮这家店。   在杜北生还没把白得得弄清醒之前,小二的一声哨响,就见两名身材高大的修士走了进来,杜北生看不出他们的修为,但看那湛湛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弱。   “是你小子想吃白食?”高行云问杜北生道,然后眼睛瞥到了抬起头的白得得,吹了声口哨道:“这女的长得不错,可以卖去宝悦楼抵酒钱。”一听说没钱,白得得就从仙子变成了“这女的”。   不止凡人界,修真界也是有那灯红酒绿的堂子的,修者也是人,也有人的欲望,还有那等邪修,专采女子阴气的,有市场就有卖场,这门生意可说是非常红火。   杜北生一听就急了,暗自蓄劲已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嘴上却道:“你们敢,我们乃是七宝宗弟子,若是我师傅有个三长两短,我师爷、师祖绝不会饶过你们。”   高行云一听就笑了,“呵呵,你当我是吓大的啊?你们两个连钱都没有的七宝宗弟子,在七宝宗里能有什么地位?”   高行云开店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啊,哪能被杜北生给唬住。何况他高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高家也是出自七宝宗的修真家族。   “吵什么吵啊?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会儿趴在桌上睡觉的白得得被吵得忍不住发火。   高行云冷声道:“你若付得出钱,自然没人吵你。”   “给什么钱?就你们这梅子酿,灵气不纯不说,还含有魔气,我没找你们讨说法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收钱?”白得得醉醺醺地站起身指着高行云的鼻子道。   “什么魔气?你信口齿黄。”高行云脸色一变,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手一招,空中闪电般落下一张网来,将白得得和杜北生网在里面如同两条小鱼一般。   杜北生眼前一黑,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里,伸手推了推醉得又要睡着的白得得道:“师傅,你还睡得着啊?”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别着急,有老妖精在,咱们师徒出不了事儿的。”老妖精自然就是练云裳,白得得心里可门清呢,练云裳在这儿,要是她白得得出了事儿,她爷爷能饶了练云裳才有鬼了。   这就叫有恃无恐。   果然白得得和杜北生还没被关满半个时辰,高行云就亲自来放人了。   白得得下巴扬得高高的,路过高行云时,还故意“哼”了一声。   高行云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其他举动,只听他身后的人道:“白仙子是怎么尝出那梅子酿里有魔气的?”   白得得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糟老头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不给我钱,我干嘛免费告诉你。”白得得傲娇地道。   高陆洲道:“那您给报个数。”   这都用上“您”了,礼贤下士,必有求于人。白得得反正是被老头子给恭维到了,回头看向高行云道:“跟你爷爷多学着点儿,别动不动就把女孩子往火坑里推。你这样造孽,以后修为高了会产生心魔的。”   高行云气得手发抖,他好歹也是二十五六的人了,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教训。   白得得才不管高行云呢,因为他爷爷没她爷爷牛。她回头对高陆洲道:“看在老爷子你礼数周到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提示一下,我第一口就喝出来了。只不过心情不好,正好用魔力下酒。你们用的边州青梅,价格那么贵,又酿了二十年了,如果倒掉那就亏大了,所以这才抱着侥幸心卖出来的吧?”   高陆洲道:“仙子好生聪慧,都是我这你孽障孙儿闯的祸,为了区区薄利,险些儿把我们樱梅楼的招牌都砸了。”   白得得晃了晃右手食指,“这可不是薄利,我如果没猜错,你们的每种酒里都有魔气。”白得得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可是别的地方的樱梅楼我是喝过的,酒很纯正,灵气浓郁,为什么就你们这儿不一样呢?” 第27章   高陆洲道:“是啊, 老朽也是纳闷儿。仙子如能为老朽解惑,老朽定当有厚赠。”   白得得低头对杜北生道:“你给老爷爷报个价吧。哎, 师傅这也是龙游浅滩了,如今居然沦落到了需要人赠送的地步了。”白得得又开始唉声叹息,想当年啊她白得得都是送人家灵石的主。   杜北生拉着白得得的袖子道:“师傅你有几成把握啊?”   “七七八八吧。”白得得道。   杜北生便朝高陆洲比了比手势,“一千下品灵石。”   高陆洲愣了愣, 白得得觉得十分丢脸地捂了捂脸,然后朝高陆洲道:“算你们捡便宜了,我这小徒弟没什么见识。”   高陆洲笑道:“好好, 若是白仙子真能为老朽解惑,以后白仙子到咱们樱梅楼任何店用餐,都分文不收。”   白得得想了想那画面, 将来带着凤真和周金龙他们去樱梅楼不付钱就出门,他们肯定得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是个很长脸的事儿,这才高高兴兴地应了高陆洲。   “那行, 带我去你们的酒窖看看。”白得得道。   樱梅楼以他家的樱桃酒和梅子酿而出名, 其中梅子酒又为他们打下了大半壁的江山,如今东荒域几乎各个大城都有樱梅楼的分店。高家人负责的则是文宝岛的分店。   然而大概是五年前, 文宝岛樱梅楼的酒突然出了问题, 也就是混入了魔气,虽然极其细微, 等闲修士都察觉不了, 可遇到行家就逃不出法眼了。高陆洲不得不去其他地方的樱梅楼调酒, 只有遇到修为低下的修士时,才会将自家酿的酒拿出来,以摊薄成本。   当然修为低下的修士也有灵觉敏锐的,若是这样,那修士若聪明地隐下不说还能活命,若敢嚷嚷就没好下场了。偏偏这次踢到了白得得这块铁板。高陆洲只好赔笑赔礼,其实心里压根儿没指望白得得真能解惑。   为了这酒的问题,高陆洲想过不少办法,连筑台境的大能都请过,只是一直没能解决问题。   带白得得去酒窖也就是应付一下,高陆洲想的不过是能把白大小姐哄好,省得练云裳来找他麻烦。这老妖精人脉广博,实在不敢得罪。   “不是这里。”白得得一到酒窖就开始皱眉头,“我说的是你们酿酒之后第一处存酒的地方。”   “这……”高陆洲犯难了。所谓酿酒,之所以能有不同于其他家的风味,全赖于初窖的酒窖。以东荒域最出名的“兰陵老酒”为例,他们家的酒之所以特别全是因为那个老窖。凡是不在老窖酿的酒,品质都会差上一大截。而那老窖也成了兰陵老酒的最高机密所在,除了兰陵李家人谁也不能进去。   樱梅楼的酒窖虽然没有那么值钱,但也绝不是外人可以进去看的。   高行云眯着眼睛看向白得得,“你这是要挑事?”   白得得也学他眯着眼睛回看,“你也为本姑娘稀罕你家酒窖啊,一个被魔气入侵的酒窖有什么值得宝贝的。”   “你……”高行云觉得眼前这女人实在太讨打了。   “白仙子说得不错,老朽这就带白仙子去初窖。”高陆洲吩咐道。   樱梅楼的初窖藏在文宝岛北端的一片山丘里,山腹全被挖空,乌漆墨黑的不见五指。   高陆洲正要嘱咐高行云点灯,却被白得得阻止。   “别点灯。”白得得道,“你们都别动。”   白得得在黑暗里慢慢地往前走,高陆洲虽然看不见白得得走到哪儿了,但是凭借气感却依旧能锁定她的位置,因此也不怕她捣乱。   “好了,可以点灯了。”良久后白得得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话音刚落,酒窖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杜北生不适应地用手遮了遮眼睛,然后看见白得得站在十丈开外的墙壁边,他跟着高陆洲和高行云走了过去。   只见白得得指着墙壁上一道细得仿佛头发丝长度不过三尺的裂痕道:“你说是五年前出现问题的,这个酒窖五年前是发生过地震还是什么?”   高陆洲道:“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得得偏偏头道:“魔气是从这里泄露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挖开这面墙应该可以找到魔界的东西。既然这里没发生过地震或者别的事情,但这裂缝却在五年前出现了,那么有可能是背后的东西在捣鬼。”   “你想戏弄我们?这是文宝岛,离七宝宗这么近,会有魔物存在?你可知道初窖对我们樱梅楼有多重要,居然让我们挖开这堵墙。”高行云可不买白得得的帐,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能有什么眼界?   白得得白了高行云一眼,“你们不挖开这堵墙也行啊,想办法堵住就行了。普通方法可不行,得去请镇魔符,这样或许能延缓时间,可是这后面的东西迟早要出来,到时候不仅你们的初窖要倒霉,说不定整个文宝岛都要倒霉。”   高行云正要反驳,却被高陆洲阻止,然后爷俩恭恭敬敬地将白得得送了出去,还赠送了五千灵石。   白得得不满地道:“你当我要饭的啊?我徒弟说一千灵石就一千灵石,你给这么多干什么?当我稀罕灵石啊?”   “我……”高行云超级想打女人,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高陆洲赔笑道:“哪里哪里,白仙子当然不会在乎灵石,只是老朽对白仙子感激不尽,却又没什么可回报的,这才自作主张,还请仙子赎罪。此外,老朽还想求仙子宽限几天时日,容老朽等将窖藏的酒都搬走,再禀报贵宗。”   白得得笑了起来,“你个老头子好生狡诈,好吧,这封口费我收下了。不过你将这些酒搬走是还想卖出去害人?”   高陆洲的脸立即烂了下来,“白仙子,你有所不知,这里的酒有贮存了上百年之久的,全部扔掉,老朽的生意就彻底毁了。所以老朽希望能想想法子把那魔气去掉,这样酒还是好酒。”   白得得的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啊,那你再给我三万灵石,我帮你把这些酒完美无缺地净化了,你看怎么样?”   高陆洲吃惊地看向白得得,“白仙子有什么法子?”   白得得道:“那你就别管了,你只用想这交易做不做就是了。”   “好,白仙子如果真能做到,那就是老朽的恩人。”高陆洲道。   “爷爷。”高行云吃惊地看着高陆洲,三万灵石的价格实在太高了,这些酒如果除掉成本,能赚的也不会比三万灵石高多少。   高陆洲对高行云摆了摆手,“别说了,不知道白仙子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白得得道:“你先把灵石给我,我去街上转转,东西我自己准备。”   “好。”高陆洲二话没说地将三万灵石全都给了白得得,好似完全不担心她赖账似的。   白得得将灵石递到高行云手上,“喏,你帮我师徒背着,这东西太重了。然后跟着我出去逛街。别以为我会赖你家钱,就这么点儿灵石,再加十倍,本姑娘都懒得弯腰捡。”   这话稍嫌夸张,但白得得就是为了羞辱高行云,而高行云迫于他爷爷的压力,不得不当了白得得的跟班。   一路上杜北生拉着白得得的袖口道:“师傅,为什么高家愿意给这么多灵石只为了救下这批酒啊?”杜北生生怕他们故意坑白得得。   白得得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樱梅楼在东荒域都有分店,可是掌柜的却分三六九等。他们为了能提高自己酒的品质,在内部采用的是竞争制,每十年要举行一次大比,谁家的酒品质能胜出,可以掌管的分店就越多。而这一次大比应该就在年末了。”   然后白得得补充道:“你看看,区区三万灵石高行云的脸色就变了,可见他们这一支高家混得有多差,估计也就文宝岛这一家店了。他家的酒窖五年前出的问题,但参赛的酒十年前肯定就已经酿出来了,这回要是救不回来,啧啧……”白得得耸了耸肩。   就走在白得得身后的高行云把她的话都听全了,脸黑得不能再黑,心里却十分震惊。   “师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杜北生看了看高行云的脸色,生怕他杀人灭口。   白得得嘚瑟道:“你以为师傅我平常随便八卦的呀,我知道的可多了呢。我要不是看高老爷子对我还算礼敬,我才不会帮他呢。”说完,白得得转头又瞪了高行云一眼,“瞪什么瞪,再瞪你把灵石背回去,当本姑娘稀罕啊。”   嚣张,太嚣张了,但是杜北生看了却好生欢喜,他心里总算是琢磨出自家师傅的厉害了,除了修行她不擅长以外,其外吃喝玩乐估计这货都挺有研究的。   高行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果然没有在目露凶光了。   白得得满意地收回视线,带着杜北生进了街上的一家符阵店,这里专卖符纸,神行符、替身符等应有尽有。白得得随便选了几十张,让高行云付了钱,又去灵食店买了些零食,瓜子松仁什么的。   再然后去灵织店买了女儿家的衣服鞋袜,全是灵器带防御阵法,炼器铺也有光顾,给自己选了点儿防具。总之都是保命的家伙。   高行云忍不住问道:“你爷爷不是炼器大师吗,你还买这些?”   白得得白了高行云一眼,觉得他是有意讽刺自己,正要说他几句,却见街上出现了骚动。 第28章   白得得往旁边的柜子上一站, 只见顾晓星正从不远处走过来。东荒第一美人加东荒最美的星空裙,走哪儿都是万人空巷。   美人向来不待见美人, 白得得撇了撇嘴,从柜子上跳下来,就见高行云都已经走到了门外,一脸痴迷地正在张望顾晓星。   白得得不屑地冷哼一声, 再看杜北生,他倒是乖乖地低着头没看顾晓星,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头, 递给他一枚朱丹果,算是奖励。   杜北生一边啃着朱丹果一边同情地瞥了高行云一眼。   等顾晓星走了过去,人群的骚动渐渐平静, 高行云也收回了脖子,却见白得笑眯眯地看着他,“是顾晓星美,还是我美?”   这还用说吗?高行云心想。   白得得继续笑眯眯地道:“要小心哦, 答错了, 就没人帮你的忙了。”   杜北生站在白得得身后一直给高行云使眼色。   高行云却不怕死的道:“你给顾晓星提鞋都不配。”   ……   白姑奶奶发飙的过程就不细说了,反正最后高行云生生地挨了高陆洲一巴掌。   “你这什么眼神, 什么审美?”高陆洲问, 还不快给白仙子道歉。   高行云挺着背不肯低头。   白得得也抄着手,下巴朝天地懒得看高行云。   高陆洲气得又给了高行云一巴掌。高行云这才委委屈屈地看着白得得道:“白姑娘, 是我错了, 刚才我只是一时气话。你与顾仙子是一时瑜亮, 不分伯仲。”天知道高行云这话说得有多违心。   白得得回头瞪了高行云一眼,“你眼神有毛病吧。顾晓星能有我漂亮?”   高行云愤愤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折腾够了没有?”   “没有。你得写一百遍白得得比顾晓星漂亮。还要站在大街上对你遇到的前一百个人说,白得得比顾晓星漂亮。”白得得道。   “你个疯女人。”高行云不干了。   白得得摇摇头对着高陆洲道:“你孙儿的目光真是太短浅了。他这脾气,怎么作呕生意啊,你确定要把生意传给他?趁早让你儿子赶紧再生一个吧。”   高陆洲只能呵呵赔笑,“还不赶紧按照白仙子说的做。”   高行云一边写,一边想,要是白得得做不到承诺的事情,他非得把她卖到宝悦楼不可,就是白元一来了,也救不了她。   白得得一边吃着松仁看高行云写字一边道:“你这字写得不好看啊,没怎么练过吧?啧啧,这怎么好意思拿出手啊。”   高行云白了白得得一眼,他已经没力气跟这女人斗嘴了,一切都要走着瞧。   白得得站在二楼的窗户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高行云在下面对每个遇到的人说“白得得最美”。   “师傅,你这样折腾高行云,他肯定会记恨的。”杜北生不无担忧地道。   白得得撇撇嘴,“早就得罪了,也不差这一点儿。再说了,这人动不动就要把女人卖去那种地方,难道还不许我耍弄耍弄他?”   白得得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东西,一边记一边道:“你的剑道需要实战磨砺,这个高行云以后可以给你喂招,你有空就可以来揍他一顿。我把他名字记下来了,一号沙包。”   杜北生只能扶额。   白得得这边折腾够了高行云,也就开始布置净化魔气的事儿了。杜北生在她的指挥下,将先才买来的符纸在指定位置贴了。   白得得将一张传音符贴在杜北生背上,这下两人就能私下传音了。本来传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但白得得和杜北生的修为都很底下,还做不到传音入密,只能依靠传音符来隔绝他人偷听。   “师傅,你也会符阵吗?”杜北生道,“这些符纸都是按照什么阵法贴的啊?”   白得得道:“随便乱贴的。”   “呃。”杜北生无语了,“那你要怎么净化这些魔气啊?”   白得得道:“你把那边的酒坛挪开,在那里开始练寂灭剑的第二式——寂灭亡。”   “呃。”杜北生有些跟不上白得得的脑回路了,不是要净化魔气么,怎么又让他练剑。   白得得道:“你没看那些道士做法都要乱七八糟舞剑吗?高行云和他爷爷肯定躲在某处偷看呢,咱们得摆点儿样子给他们看。”   白得得猜得没错,虽说她要求高陆洲不得偷看她在酒窖里的做法,但高陆洲肯定会放心不下,这是他家的酒窖,他们自然有法子偷看。   等杜北生摆好姿势后,白得得便坐在了酒窖中心。此时高家人已经请来了镇魔符将那裂缝临时封起来了,所以不再有魔气泄露。   酒窖里没有任何灯光,杜北生开始演练他的寂灭亡,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白得得的周围居然又出现了那朵花。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墨线白瓣,却成了墨瓣白线,十分诡异。   按说只有早晚日月交替之际,白得得吐纳才会在杜北生眼里出现异象,这时却不知道为何又出现了不同的异象。   虽然花色不同,但杜北生依旧可以看清楚剑气的气引了,赶紧收敛心神,领悟第二式。寂灭剑的第一式荒穷尽只是辅助剑招,主要是凝固周遭灵气,而第二招才是攻击的招式。   这边杜北生兀自演练剑招,白得得则是闭目吐纳,看在高陆洲和高行云眼里,这师徒俩却是在装神弄鬼,完全看不出名堂来 。   “爷爷,这疯女人肯定是在戏弄咱们。孙儿完全看不出她摆的是什么阵法,那些符纸也毫无规律。她徒弟舞得更是不知所谓。”高行云道。   高陆洲摸着胡子道:“无妨,反正也没耽误什么事儿,我已经让人去天宫寺请活佛了。让她玩玩吧,她要是做不到,你想怎么做,咱们也是师出有名了。”   高行云点了点头,心里不知道是该盼白得得能成功,还是不能成功。   可是白得得没给高行云这个机会,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她就睁开了眼睛,叫停了杜北生,“行了,小徒弟,搞定。”   高陆洲和高行云将信将疑地从酒窖外走进来,随便拍开泥封试了几坛酒,果然再无魔气。   高陆洲看向白得得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老朽对白仙子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白得得笑道:“老爷子,我也是看你这坛酒品质很不错,扔了可惜,才帮你的。”   白得得领着杜北生扬长而去后,高陆洲站在白得得指的那坛就面前一直在捋胡子,末了才道:“行云,将来你再遇到这位白姑娘,不得失了礼数。”   高行云道:“怎么了,爷爷?”   为了怕人偷酒,这次要参加大比的酒上面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也只有高陆洲才知道是哪坛酒,就连高行云都不知道,可却被白得得一下就指了出来。   而走远了的杜北生看着白得得道:“师傅,你好厉害啊。”   白得得志得意满地笑道:“那当然。”   “可是你是怎么去掉那魔气的啊,还有你怎么知晓是哪里泄露了魔气,又知道背后有东西?”杜北生问,“弟子就完全感觉不出来。”   杜北生背上的传音符还没取下,白得得这才敢跟他说:“我是感觉出来的。”对于其他人而言,灵气魔气看起来都是空气,但在白得得眼里,它们就好似有颜色一般,泾渭分明。   “我一走进去,就赶紧那道缝隙周围魔气更浓,所以猜测背后有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东西还活着,我没有感觉到死气。然后我发现我能吸收那些魔气。”白得得道。   “你能吸收魔气?”杜北生低呼道,需知魔气比灵气更难得,只有天生魔体的人才能吸纳魔气。   白得得点点头,她其实也犯难了,也自己被自己吓到了,“这事儿千万不能对人说,等我回了得一宗再问问我爷爷。而且我爷爷可能也不知道,我只能再多看看书。”白得得直觉这和阴阳修容花有关,这东西实在太魔性了,她忽然有点儿想念容舍了,他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因为是晚上了,所以白得得带着杜北生住了间客栈,且只要了一间客房,这实在不符合白得得的作风。   “师傅,咱们不是有灵石了吗?我看你刚才一直看着街头的六贵居,怎么不去住那个啊?”杜北生问。   白得得咬咬嘴唇道:“现在你的修行最重要,这么点儿灵石对你的修行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你别以为三万多灵石就是很多了。你先用这些灵石修行吧,不过下品灵石的杂质太多,我们先去找家丹药店给你买几颗清净丹。”   清净丹是修行的常备丹药,因为天地灵气稀薄完全不够修者修行,所以大部分修者都是靠汲取灵石中的灵力来修行,而灵石都有杂质,也就少不了清净丹。   杜北生被那清净丹的价格给吓到了,一颗下品清净丹就要五十灵石,瞧着虽然不多,但几乎每天都要用到,这日积月累下来可是好大一笔开支。他想起他师爷就是炼丹的,心道怪不得他师傅被养出这样富贵的性子。   买了清净丹杜北生忍不住道:“师傅,那个回春丹需要多少灵石啊?” 第29章   白得得报了个数, 杜北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 这么多?”   白得得点点头,能让她都觉得贵的东西,价格当然惊人。   “师爷不能练吗?”杜北生问。   “我爹现在还不是炼丹大师,而且就算他成了炼丹大师, 没有丹方也不行。那回春丹是回春门的独家密药,原料也十分珍奇,回春门也要十余年才能得一颗, 所以才那么贵。”白得得说完又摸摸杜北生的头,“放心吧,师傅不是已经发过神魔誓了吗, 一定给你买。”   杜北生喃喃道:“弟子没想过会那么昂贵。”他不由心生内疚。那么多灵石都够养一个天才出来了。   白得得却豪气地摆摆手道:“灵石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说着这种大话的白得得领着杜北生回到了三流小客栈里。杜北生盘腿开始手握灵石汲取灵气修炼,白得得却捧着下巴对着烛火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也开始盘腿吐纳, 此时已是深夜, 并非日月交替之时,奇怪的是白得得却能吐纳空中灵气了。   那灵气与白得得早前吸收的魔气纠缠、扭打、混融, 过了一会儿黑白的泾渭渐消, 渐渐地沉入了她的混沌海。   早晨杜北生睁开眼睛时,见他师傅白得得居然也在闭目吐纳, 心里好生惊奇, “师傅, 你能吐纳普通的灵气了?”   白得得睁开眼道:“嗯,不过不用高兴得太早,是需要先吐纳魔气,才能再吐纳这些灵气,魔与灵互为阴阳,阴阳修容花就不挑剔了。哎,昨日那些酒的魔气太少,我才吐纳了一会儿灵气,就消耗光了。”   白得得不无可惜地叹道:“要是再能吸收点儿魔气就好了,这样吐纳还挺舒服的。”   杜北生眼睛一亮,“樱梅楼的酒窖里不是有吗,咱们偷偷溜进去把那道缝隙打开不就行了。”   白得得赶紧摇摇头,“不行,那后面的东西是活的。”   “你怎么知道啊,师傅?”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昨夜我能吸收空中灵气,就尝试着去吸收灵石里的灵气,结果还是不行。后来我琢磨出来了,这空中的天地灵气富含生气,而灵石的形成却需要千万年,里面的灵气乃是死气,这修容花实在太龟毛了,就是不肯吃。所以我想,那道裂缝背后的魔物肯定是活的,不然我不可能能吸纳。”   “活的?”杜北生打了个冷颤,“那魔物会出来吗?”   白得得道:“这件事咱们回剑灵门之后得立即告诉门主,你现在去樱梅楼知会高老头一声,让他赶紧转移那批酒。”   杜北生应声而去,再回来时只看见白得得给他留的小纸条,说她去了大集。   文宝岛的大集半月才摆一次,乃是修士临时摆出的摊位,每次赶集时来这大集贩卖或者交换,有眼光的人能在这里淘到不少好东西。   不过精明的人越来越多,能低价淘到宝贝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但依旧不影响这大集的人气。   杜北生找到白得得的时候,她手里正抱着一堆旧书,赶紧伸手接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路过一个卖剑的地摊,走到这儿,杜北生就不肯挪步了,白得得只好停下来。   那摊主也是七宝宗的弟子,应该是神器门的,炼制了东西到大集上来卖了换钱。   那种水准当然没法让白得得看进眼里,她有兴趣的是旁边摊子上的废铁断剑。   杜北生见白得得一直摸下巴,悄声问道:“师傅,这里面难道有宝贝?”   白得得摇摇头,“没有,都是灵气全无的废物。不过那上面的器文画得干净利落,有些颇为玄妙,是我以前没见过的。”   白得得想了想,对杜北生道:“你去问问价格,把那堆废铁都买了,再问问摊主是哪儿捡到这些东西的。”   这堆废铁当然不值钱,那摊主是穷疯了才拿出来废物利用的,有炼器弟子可以把这些废铁拿去重铸练手。杜北生给了那摊主十块灵石,那摊主就感激万分地将剑破烂的地方告诉了杜北生。   “师傅,那摊主说是在对岸洪涛河边上捡到的。每年洪涛河涨水,都有这些铁块冲下来。”杜北生道。   白得得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却见杜北生依依不舍地站在旁边七宝宗炼器弟子的摊位前不肯走。   白得得低头一看,杜北生这是看中了一柄剑。   “师弟好眼光啊,这是我这摊里最好的一柄剑,乃是我大师兄炼的,他如今刚晋升开田境成了师叔啦,所以没时间来摆摊。”田月柄道。   杜北生可怜兮兮地朝白得得看去,他本来也没想着买剑,可是作为剑修,怎么可能不爱剑,他现在用的还是一柄凡器,面前这把好歹是灵器了。   白得得虽然爱乱花钱,但从来不买这些破烂,拉低她的品位。当然刚才那些废铁不算,那都是宝贝。只是这小徒弟眼皮子实在太浅了。   白得得抑制住自己想把那把剑批得体无完肤的吐槽,耸肩道:“那你买吧,这样也好,用过烂的剑,以后你才知道好剑的好是在什么地方。”   白得得此话一出,田月柄当场就不干了,“这位师妹,你怎么说话的呢?这柄剑乃是我大师兄徐睿炼制的。他是咱们神器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连顾晓星师叔见了都说我大师兄炼的东西好用。你没眼力劲儿,就别在这里丢人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土包子,“顾晓星一个练剑的能知道什么东西叫好用啊?嘁,还最出色的弟子呢,他要是最出色的,你们神器门迟早得关门。”   “你……”田月柄被白得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柄,别说了,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一名白衣青年男子在不远处叫住田月柄。   田月柄回过头去一看,叫了声“大师兄”,然后又立刻改口叫了声“徐师叔”。看来这人就是他嘴里的“最出色弟子徐睿”了。   徐睿走上前,面含微笑道:“月柄,你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师妹乃是得一宗白长老的孙女。”   凡是炼器的就没有不知道得一宗白元一的,田月柄一听,果然不再说话了,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儿。   徐睿生将刚才杜北生看中的剑拿到手上碰到杜北生面前,“这柄剑就送给小师弟了。”   徐睿生得俊美不凡,气度轩朗大气,让人一见便生好感,白得得见他一上来就将剑送给杜北生,不由笑道:“师叔是想听我对这柄剑的看法对吗?”   徐睿笑道:“正是,还请师妹不吝赐教。”他叫白得得为师妹,可算是极客气和尊敬的。   白得得扫了一眼在旁边还有些不服气的田月柄,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那柄名曰“睿意”的剑上。   徐睿名睿,这柄剑也有个睿字,可见乃是他的得意之作。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道:“本来我是不想点评这柄剑的,不过师叔人生得好看,态度也不错,那我就免为其难说一说吧。”   哎哟,这架子可摆得真够高的,田月柄心里嘀咕。   白得得从杜北生手里接过剑,指尖在剑身轻轻敲了敲,“这剑的线条不错,只是锻造时,用力还是有些不均,导致这处、这处、这处……”白得得连点五处,“厚薄有异,结构有差,如果遇到剑道高手,轻点这里就能让这剑碎掉。”   田月柄将信将疑地从白得得手里接过睿意剑,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哪里有厚薄不均。“这剑是用我神器门的器规量过的,不可能厚薄不一。”   白得得却是不肯再多说,只对着徐睿插手行礼道:“不过师叔在种灵境炼成此剑,且仅五处有缺,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弟子还有要是,就不打扰师叔了。”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拿了剑边走。她们走后,田月柄对徐睿道:“师叔,你真相信她的话啊?”   徐睿摇头道:“我自己也看不出那五处缺陷,不知正确与否。”   “那师叔你……”田月柄不解为何徐睿对白得得那么客气。   徐睿道:“白长老的孙女儿总不能自砸招牌,等他们回了七宝宗,改日我请师傅去看看那柄剑。”徐睿不由有些后悔将剑送给杜北生了,如果没送,现在就能拿回去给他师傅看。   杜北生有些发愣地看着手里的剑,他突然发现他师傅好像赚钱的本事很不错,当然拼爹的本事也很不错。   “师傅,我发现白长老的名头实在好用。”杜北生感叹道。   白得得得意地道:“那当然,要不然我的道能是拼爹吗?”拼爹其实就是个泛称,其中囊括了拼爷爷,拼亲娘,拼师傅种种。   杜北生想说的却并非这层意思,“师傅,弟子希望有一日,别人说起你时,也能说这是杜北生的师傅。”   “乖徒弟,你这志向可就大了,得超过我爷爷,才会有人不再说我是白元一的孙女,而说我是你的师傅。” 白得得低头亲了杜北生一下,觉得她徒弟这志向很值得夸奖。   杜北生轻轻摸着脸颊,脸蛋有些发红,“师傅,我已经是大人了。”   有那着急的男人,十四岁都当爹了。而杜北生都已经十二了。 第30章   白得得却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 “怎么,长大了就不许亲了?你长再大, 还不得是我徒弟。”其实白得得是可怜杜北生从小成了孤儿,像亲亲,拥抱这种亲人之间的温情从没享受过才亲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杂念。   杜北生也不再纠结这些, 只是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耳根上的红色好半天才消失。   逛完大集后,白得得并未带杜北生回七宝宗, 反而是乘船去了对岸,想要去找那条洪涛河。   白得得以前从没逛过大集这种类似的地方,好比出身富贵吃惯了高档酒楼的人哪里会去夜市吃街边摊。而像破烂这种东西白得得以前就更是看都不会多看两眼, 这次要不是杜北生站在田月柄的剑摊边不肯走,白得得也不会发现这些断剑。   一连半个月,杜北生就在洪涛河边来回走,不停地将上游冲下来的破铁断剑捡起来, 渐渐地已经堆成一人高的小山。   而白得得则坐在小山堆前挑挑拣拣, 继而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杜北生抱着最后一堆铁块回来道:“师傅,这次洪水冲来的铁块弟子都已经捡完了。”   白得得“嗯嗯”了两声, 没再回答。   杜北生好奇地探过头去, 却见白得得面前摆了一柄拼接完整的剑。“师傅,你居然拼成了一柄剑!”这话惊奇多过疑问。   须知要从这小山似的几万片的铁堆里将残片挑选出来, 再拼好一柄事先不知道图纸的剑可谓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得得居然做到了。而且杜北生看那柄剑, 里面还有好几片碎片比他的小指甲盖还小,也难为白得得能找出来。   白得得叹息道:“也就拼出了一柄完整的剑。不过这堆残片上的炼器手法还有器纹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好些图案我听都没听过。把这柄剑装起来,找机会给爷爷送回去,他看了估计能有一些感悟。”   “师傅有什么感悟吗?”杜北生问。如果白得得没有感悟的话,以她的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窝半个月,还勤勤恳恳的一点儿抱怨没有。杜北生有时候都想,如果他师傅能把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精力放到修行上去,只怕早就大放异彩了。   白得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道:“有那么一点儿,小徒弟你有福气了,这些残片里大部分都是断剑,我一直琢磨着给你量身打造一柄剑,就是缺了一点儿灵感,现在可不用愁了。”   杜北生惊喜地道:“是让白长老给我炼制吗?”据杜北生所知,白得得虽然懂炼器,但自己可是从没炼过器的。   白得得白了杜北生一眼,“这么低级的法器,我爷爷才不屑出手呢,估计是让宏一哥哥代劳。除非……”   “除非什么,师傅?”杜北生问。   白得得不想给杜北生希望然后又毁掉,只道:“没什么,我宏一哥哥也是少有的炼器天才,就比我爷爷差那么一点点。”白得得比了个姿势,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都快合拢了,“所以能让他出手也是很不错的。”   杜北生当然不敢挑剔,他原本一乞丐孤儿,如今能有这番际遇,已经是上苍垂怜。   白得得和杜北生回到七宝宗的时候才想起来樱梅楼酒窖有魔物的事情被她给搞忘了,白得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赶紧去见了于万山。   于万山听了之后,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却也刺了白得得一句,“你这心可真够大的,这么大的事儿都能忘记?”   白得得自知理亏理亏不敢说话。   “你可知道,一旦让魔道余孽复兴,咱们东荒域的黎民百姓要遭受多大的灾难?”于万山训斥白得得道。   “门主,魔道只是和我们的修行方式不同而已,我们炼心求道,他们练体求长生,殊途同归罢了。”白得得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她以前也是视魔道为仇寇的,可是自打她能吐纳魔气之后,对这世界就有了一番新的见解。   魔、道互为阴阳,未必就有好坏之分,就好似,日月也没有好坏之分。   于万山被白得得气得胡须直颤,“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是没经历过大灾,才敢这样说话,等你的亲人也遭了魔手,你就有切肤之痛了。”   白得得看于万山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再说话。   于万山拂袖而去,召集了门下精英弟子同赴文宝岛,白得得领着杜北生也匆匆地上了船。   “你跟着来干嘛?”于万山黑着脸问白得得道。   白得得赶紧道:“门主,除魔卫道人人有责,弟子也想尽一份心力。”其实白得得哪里是想尽什么力,就她这修为,一点儿攻击力没有,只有送死的份儿。不过她天性好奇心旺盛,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洪涛河的废铁而忘记了这等大事。   于万山听白得得这么一说,对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你不用去了,就你这修为,去了也是送死,留在山上安心修行吧,将来等我们这一辈老了,除魔卫道的事儿就只能你们扛起来了。”   白得得道:“正是因为这样,弟子才更要跟去看看,见识过魔物,今后才好对付。”   于万山可懒得理会白得得,结果却见白得得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门主,求你了,就让弟子去看看吧,弟子会保护自己的。”   于万山正要说话,那边却有人唤他,他也就顾不得白得得了,白得得拉着杜北生走到了船上的角落里,这是铁了心要赖着去观战了。   杜北生却是知道白得得的心思的,她肯定是为了魔气去的,那日她从酒中吸纳的魔气早就用光了,又在洪涛河边耗费了大量心力,头发越发枯黄了。像白得得那么爱美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她不想修炼都得修炼了。   白得得和杜北生刚藏到人群里,顾晓星就御剑到了。她朝于万山行了礼道:“师叔,师傅听闻师叔要去文宝岛除魔,特让弟子前来尽一份心力。”   于万山连声道好,“长老这是想磨砺你,不错。”   原来顾晓星天赋了得,又得了星辰剑认主,便由七宝宗的太上长老,孕神期的大能收为了关门弟子,虽然也属剑灵门,平日却并不怎么在剑灵门出现。   顾晓星是天生的焦点,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进其余人等,白得得一边撇嘴,却也一边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地打量顾晓星。   于万山领着弟子到了樱梅楼时,高陆洲恭敬地将于万山迎进了酒窖。只有高行云落到最后,走到白得得边上道:“你就是给顾姑娘提鞋都不配。”   这话不是密语传音,周围隔得近的人都能听到。高行云这是故意的。   白得得瞥了高行云一眼道:“你追不到顾晓星就跟我这儿撒气呢?你当本姑娘是好惹的呀,你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信不信我把你写的纸条发给大家看啊?”   高行云黑着一张脸瞪着白得得,“你要是不怕死的话……”   杜北生一步跨到高行云和白得得中间,握着拳头,恨不能一剑刺穿高行云的心脏,可他在高行云眼里不过蝼蚁一般,哪里看得上眼,只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得得抬手上下抚着自己胸口,低声念叨,“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生气长皱纹。”   杜北生低声道:“师傅,弟子一定会努力修行的。”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嗯,以后就拿他当沙包。”   却说酒窖开启之后,白得得走在最后,才到门边,就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魔气,她赶紧运转七宝功,吐纳魔气。   那魔气外泄的裂缝上,上次高陆洲已经请了一道封魔符,可如今白得得再看时,那上面已经贴了厚厚一本封魔符了,这会儿那些符纸正沙沙作响,颤颤巍巍的仿佛就要脱落。   于万山抬了抬手,周遭的弟子立即散开成了一个包围圈。只有顾晓星持剑立在于万山的身边,昏暗里她的星空裙上星辉点点,美得神秘又梦幻。   杜北生察觉到白得得的走神,拉了拉她的袖口,白得得才回过神来看向于万山,他的剑尖一指,那裂痕上的封魔符就掉了下来。   刹那间,魔气外涌,白得得毫无所觉,身边的杜北生却一下就僵直了背,于万山吼道:“封印大门,不能让任何魔气泄露出去。”   立即有守在门外断后的七宝宗弟子用封魔符将大门封印。   顾晓星道:“于师叔,这里没有任何灵气可用了。”   这就是魔道的可怕,魔气一出,污染了灵气,就再不能被修道弟子所吐纳,杜北生一直在运转得一心法,魔气一涌出来,心法骤断,所以才会大骇。   “所有弟子从灵石汲取灵气,守住阵法,不要慌乱。晓星,我攻击这道裂缝时,你注意戒备,不要放过任何从里面逃出来的东西。”于万山道。   顾晓星点头称是。   白得得和杜北生这种编外弟子当然不知道怎么守阵法,只能站在远处观望。   于万山的剑上光芒耀起,一剑朝裂缝攻去,那道裂缝应声向四周蔓延出蜘蛛网似的裂缝。于万山心道糟了,他太过托大,以为自己能除掉这背后的魔物,谁知道这封印处如此牢固,他一剑轰击也不过出现裂纹,可见当初封印这魔物的前辈有多强大。   于万山对顾晓星道:“赶紧传语太上长老,请他前来相助。”   顾晓星紧绷着俏脸点了点头。   白得得低头对矮小的什么也看不见的杜北生道:“糟糕了,这背后的魔头好像很厉害。”   蜘蛛网似的裂缝出现后,于万山即使想停手,里面的魔物也会挣扎出来的。果然很快那些裂缝处就生出了草来。   先是一个嫩芽,继而是一片嫩叶,嫩叶逐渐长大,仿佛海草般蔓延开来。   于万山和顾晓星挥剑斩去,那些海草被斩断后,只滴下几滴血来,可是草却疯狂地越长越多,直到裂缝最终全部碎开,露出一个大洞来。   “他爷爷的,老子终于出来啦,桀桀。”   白得得闭了闭眼睛,那魔物生得实在太丑了,就好像脸被铁锤砸过一般,成了个圆饼,鼻子凹陷了下去,在脸上只留下两个黑洞,那是鼻孔。   草魔一出来看都没看于万山,却向顾晓星摸了过去,流着口水道:“哇,这妞长得真俊啊,爷爷我一出来就要洞房啦,桀桀。”   “无耻。”顾晓星柳眉一竖,星空剑疾刺而出,于万山也从背后攻去。   草魔的头发全数化作了海草,向于万山缠去,自己的手去朝顾晓星的剑夺去,“哟,了不得啊,亚圣级的剑,可惜修为太差,不如让相公我教你啊。”   白得得受不了的抖了抖肩,“嘶,真猥琐。”   前方混战起来,杜北生从缝隙里看到了一头海草的草魔,以一敌百,居然还能不落下风。   “快尝试用你的剑齿草转换灵气,看看行不行。”白得得道,这可是大好的磨砺机会,被魔气污染的灵气,与灵气匮乏又不同,端看剑齿草够不够贱命了。   杜北生锻炼剑齿草的时候,白得得也在飞速地吸纳魔气,好在如今没人有空闲注意她这个方向,否则其他人察觉不到,于万山估计能察觉出异样来。   能吸纳魔气的,在修道者看来那就是魔物,白得得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偷偷吸纳。   那草魔和于万山缠斗不下,“桀桀”一笑,“老子不跟你打了,这妞先记下了,老子下回再来娶。”草魔说完就开溜,于万山和顾晓星前后夹击,灵剑门的弟子也渐渐合拢了包围圈。   草魔东窜西走,一个不小心就落到了白得得不远处,他眼睛一亮,大声道:“呀,这儿还有个大美人。啊,甜滋滋的,比刚才那个还好。哎呀呀,你们什么门派啊,这么多大美人,老子都不想走了。”   虽然草魔丑得让人不忍直视,但他嘴巴实在太甜了,尤其是居然说她比顾晓星还美,白得得就高兴得有些找不到北了,再然后就被草魔一把抓在了手里。   “师傅!”杜北生惊叫,拔剑就砍,可他哪里追得上草魔。   于万山心里一惊,好生懊恼,他那会儿只顾着安排除魔事宜了,完全忘记了白得得的存在,没想到这丫头真的混进来了,这不是拖后腿吗?   白得得被草魔抓在手里,剑灵门的弟子投鼠忌器,生怕剑气伤着她了,只眼睁睁看着草魔即将破门而出。   白得得却是觉得刺激多过害怕,这可是七宝宗的地盘,如果就这么被个小魔头嚣张地把她掳走了,七宝宗就别叫第一仙宗了。   所以白得得深吸了一口魔气,只觉得其中的生机之旺盛,简直堪比灵花异草,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开口道:“你是先锋魔吧?”   先锋魔可不是打仗的先锋,他们只是魔神复生之前的先驱,主要的责任是将天地灵气化为魔气而为后面的魔物复生提供能源。   “小丫头知道得不少嘛,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久你晓不晓得?”草魔抬手就去掐白得得的脖子。   却在这时,空中一道凌厉剑气袭来,草魔不得不放开白得得,尖叫着开始逃生。   剑灵门的弟子则齐齐高喊,“太上长老。”   原来是顾晓星的师傅,七宝宗的云见真到了。太上长老真不愧是太上长老,剑气之凌厉,一剑就破了草魔的法。   其实这草魔本事并不大,可天生奇异,受伤之后,肢体立即断掉然后迅速再生。所以他攻击虽不强,但于万山和顾晓星却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但云见真一来,直斩草魔的本源,草魔立即吓得屁滚尿流地开始逃窜,一边逃一边嘴上喊着,“那两个美人我记下来,过几天就来娶。”   真是死性不改。   而同一时间白得得被草魔扔在地上后就在原地发愣,她是震惊于云见真的剑意和剑道。像她们这个层次的修者是很难见到孕神境大能出手的,每见一次都能有巨大收获,当然这也得看个人领悟。   白得得嘴里喃喃道:“原来剑还可以这样。”   杜北生见到云见真出手后也愣了片刻,回过身后才飞速地跑到白得得身边将她扶起来,“师傅,你没事吧?”   白得得摇了摇头,心神还沉浸在云见真那惊天震地的一剑上。孕神境虽然只比筑台境高了一层,但却已经开始修炼元神,实力强了不止一倍。草魔的本领是生生不息,却硬是被斩断了生机。   杜北生见白得得魂不守舍还有些神叨叨,也不敢打扰她,只一路扶着她回了七宝宗。   眼看年关就要到了,这可是种灵境弟子的大关卡。年尾时,七宝宗会开启灵圃秘境,这个秘境只有种灵境弟子能进入,其间异常凶险,每年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弟子只有十之二、三。   杜北生不解道:“师傅,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让种灵境弟子都进去啊?”   白得得道:“这是优胜劣汰。咱们修道修心,自己嫌弃自己弟子总不好说出口,借由灵圃秘境,机灵不够,气运不够,修为不够的弟子自然就被淘汰了,不用出来浪费粮食和灵石了。于是资源就能集中分配给精英弟子了。”这种培养弟子的方法虽然残酷,但不得不说十分有效。   “七宝宗的法子也太残忍了。”杜北生道。   “咱们得一宗也是这样的。”白得得道,“修道本就是优胜劣汰的道。那些站在最顶上的人,说是道也可以,说是魔其实也不错的。”当然这话可不是白得得这年纪能感悟的,都是她爷爷白元一平日念叨的话。   “那你怎么办?”杜北生问白得得,白得得的修为不仅没涨,还被阴阳修容花还得节节倒退,进入灵圃秘境只有死路一条。   白得得捧着脸不无惋惜地道:“要是我能养个草魔就好了。”那魔气就不用愁了。   白得得最近发现,阴阳修容花不仅龟毛挑剔,而且食量实在太大,她的灵气供养完全不足,所以被其耗费了生命本源 ,再这么下去,她就得未老先衰,然后英年早逝了。   “对了,那个草魔最后怎么样了?”白得得问杜北生。   杜北生发现他师傅走神的毛病非常厉害,除魔那么危险刺激的时候都能走神。“太上长老一剑斩杀了草魔之后,却被草魔的元神溜走了。如今七宝宗开田境以上的弟子全数出动寻找草魔去了。”   元神没死的话,草魔就能夺舍,那可不是好事。因为云见真也发现了草魔的性质,这样的初魔不除,任他将灵气变为魔气,魔道就要重兴了。   白得得捧着下巴开始沉思,草魔虽然元神逃脱,但是离体之后会渐渐削弱,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可夺舍的躯体,想来是跑不远,指不定还在文宝岛上,又或者,到了七宝岛。   白得得越想越觉得可能,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当然白得得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云见真已经让人将七宝岛拉网似地排查了一遍了,但是毫无草魔的消息。   白得得起身对杜北生道:“走,咱们去樱梅楼。”   两人路过那片朱丹果林时,闻人美父女已经不知所踪,想来是找白得得的爹白圣一去了。   到了文宝岛,白得得先去了樱梅楼的酒窖,那里魔气尽除,上一次走得匆忙,白得得没来得仔细观察,这一次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上辈大能是以符阵封印的草魔。   那符阵前后共九重,一重比一重复杂,理论上将即使是大罗金仙来也未必可以破墙而出,但偏偏被草魔这魔道中的初魔给找到了一丝破绽而破掉了。   其实也不是草魔脑子聪慧而找到破绽的,他完全是在拿他旺盛的生命力一次又一次地试出来的,这是最笨的办法,但只要时间够久远,最终也能成功。   “乖徒弟,你看看,这草魔是不是有点儿像你的剑齿草,虽然弱小,可是生命力却是最贱的,哪怕毫无生气都能被他找到契机破土而出,这封印非常牢固,其他魔道大能都破不开,却被这草魔最先找到了破绽,所以你一定不要妄自菲薄。”白得得道。   杜北生自从开始练寂灭剑打败了孙钟之后就没妄自菲薄过了,只有他师傅时不时就想安慰他“弱小的心灵”。   “师傅……”杜北生本想辩驳一句,却发现他师傅又开始走神了。这也是跟在白得得身边久了之后杜北生才发现的,她师傅的“走神功”非常厉害,一走神就完全不受外物干扰了。   “你师傅在干什么?”高行云在杜北生背后问道。他进来不久,一见白得得就开始讽刺她,结果这位大小姐居然一声没吭,实在不是她的做派,所以才转头问杜北生。 第31章   杜北生道:“我师傅在走神。”   高行云冷笑一声, “她当我们樱梅楼是观光景点呢,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这回杜北生没回答,白得得也还是没吭声,她是纯粹不为外物所扰,而杜北生想的是他师傅当然是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他会护着他师傅不被人欺负的。   高行云在白得得身后又站了一会儿,因为没人搭理, 略觉无趣,只能摸摸鼻子走了。   白得得在草魔蹲的那个洞里坐了半日才回过神来。   “师傅,你刚才走神是在想什么呢?”杜北生问, 他实在看不出这黑漆漆的洞有什么让人痴迷的。   白得得得意地笑道:“这里的阵法极其高深,非内行是看不出来的。走吧,这下如果让我碰到草魔的元神,我就有办法困住他啦。”   “师傅也懂符阵吗?”杜北生好奇道。   “我难道没说过我娘是得一宗六脉、七脉双脉的道种弟子, 符、阵双修吗?”白得得诧异地道。   杜北生摇了摇头。   白得得叹道:“看来我还是太谦虚了。”   杜北生低头算了算, 得一宗一共九脉,其中五脉都是她亲戚, 其余四脉估计也是沾亲带故, 难怪她师傅被养得这么嚣张会作死。   白得得领着杜北生离开樱梅楼时,高行云又露面了, “哟, 白仙子今儿怎么不哭啦?”   白得得转身看着高行云, 瞪了他一眼,却没还嘴,就拉着杜北生走了。   高行云又在后面继续讽刺道:“那天草魔怎么就没把你掐死呢?”   白得得还是没理会高行云。   这可真不像是白得得,她一向是受了气当场就要怼回去的,所以杜北生担心他师傅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师傅,你刚才怎么不骂回去?”   白得得低声道:“那小子喜欢我呢。”   杜北生愕然了,他师傅这脑回路是怎么看出高行云喜欢她的?而且他师傅这迷之自信也不知哪里来的。   白得得道:“他那是故作惹人嫌招我注意呢,我才不上这个当。他越想我搭理他,我就越懒得看他一眼。”   杜北生老实地道:“师傅,我怎么看不出高少东是喜欢你啊?”   白得得摆摆手道:“我看他眼神就知道了,那种爱慕的眼神,师傅我不知道见过多少呢,你年纪还小,长大了有经验了就明白了。”   杜北生低声道:“只是看眼神就能知道吗?”   白得得“嗯”了一声,思绪却早已飞到了草魔身上。   “师傅,你说草魔会藏到哪儿去呢?”杜北生问。自从草魔出来之后,七宝宗动用宗派势力封了文宝岛,进出文宝岛都要经由照魔镜检验才能放行,所以杜北生觉得草魔肯定还在岛上,只是这岛翻来覆去都搜过好几遍了,却依旧没有消息。   白得得道:“看来那草魔很懂如何藏匿,找他得看运气了。”白得得话音刚落,脸上就出现了奇怪的神色。   杜北生不解地拉了拉白得得的袖口。   白得得心想,真是见鬼了,她这运气是逆天了?还是她果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老天都这么帮衬她?   白得得拉着杜北生的手往前走去,走在她前面的是一个散修,或者也有门派,但肯定不是七宝宗弟子。他去的方向是大集,今日恰好又是赶集的日子了。   那络腮胡修士到了大集,只找到个偏僻的摊位,摊开来从怀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白得得倒是没有直接去那修士的摊位,她现在大集里的符阵摊位上买了几个阵盘,这种是制式的阵法,使用起来非常方便,但破解起来也不难,所以价格不贵。   白得得买了几个阵盘,又买了几面阵旗帜,以及符纸和一点儿杂物后,这才带着杜北生走回那修士的摊位。   那络腮胡修士卖的东西很杂,有矿石,有草药,还有玉简碎片,杂七杂八的想来是去了哪儿历练,顺便带出来的战利品。   “大哥,你这一堆东西怎么卖?”白得得问。   “姑娘是想买哪一样?”那络腮胡修士道。   “所有的。”白得得道。   那络腮胡其实知道自己这一堆东西并没什么值钱的,他来摆摊也是迫于无奈,实在是无以为继了。“五十灵石。”   这可是漫天叫价了,络腮胡见白得得虽然穿着七宝宗统一的弟子服,但却生得美貌异常且一脸的天真烂漫,一看就不是普通弟子,想必是颇有来头,这种人不缺灵石。   果然白得得手一挥就让杜北生掏灵石。   络腮胡将摆摊的布从四角拎起,一股儿打包给了白得得,“姑娘,买我这些东西是看上哪一样了啊?”   看来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白得得一定是看重某一样却不能明说。白得得笑道:“什么也没看上,是我这弟子见你好生可怜,让我帮帮你。”   “呃……”络腮胡转头看向杜北生,尴尬地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生心善。”   “再给这位大哥五十灵石吧,一把剑都豁了三个口子了还在用。”白得得一边对杜北生说话,一边将自己买的阵盘往布袋里扔。   那络腮胡受了灵石,看着白得得师徒离开的背影不由笑道:“要是天下的买主都跟这姑娘似的就好了。”   白得得买下那络腮胡的东西后,便立即带着杜北生回了七宝宗。   杜北生一看白得得的动作大概猜到了一点儿,却不那么敢那么肯定,如果这样就找到了草魔,是不是也太容易一点儿?   白得得回到自己的小院,立即将布袋摊开,杜北生见她从阵盘里的那株草药上摘下一粒种子,再将所有东西都挪开,只留阵盘和阵旗在桌上,那粒种子便孤零零地躺在了阵盘中。   “师傅,这就是那个吗?”杜北生很小心,不敢说草魔的名字。可那种子干瘪不像是活的,实在不该是草魔。   白得得摆好了建议的符阵之后,这才让杜北生寻了个花盆来,她把种子放入土中,一手拿着刚才买的除草剂,一手拿着灵石对花盆道:“你是让我往盆里洒除草剂,还是灵石粉呢?”   那花盆毫无反应,如果此情此景被其他人看见,准会以为白得得疯了。   然后就见白得得开始往花盆里洒除草剂,但那花盆一直没有反应,到最后连杜北生都以为白得得是认错了,“师傅,是不是找错了呀?”   白得得低声道:“这倒是个不怕死的。”她放下除草剂,改拿了灵石粉撒在土壤上,也不见任何动静。她心想,小样儿你不怕死,看看能不能也不受“生”的诱惑。   结果那花盆上的灵石粉过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任何减少。   这时候杜北生对白得得的判断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不过因为白得得叮嘱他要不眨眼的看着,他也就只能打着呵欠不敢睡,到早晨白得得起床,杜北生道:“师傅,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恨恨地道:“跟我死磕,我就不信你没有弱点。”一说完,白得得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她怎么就忘记这草魔是个猥琐下流男了。   白得得叫过杜北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杜北生惊得直往后退,“师傅,我还是个孩子。”   白得得没好气地道:“我又没让你看。你去买回来就是了。拣精品买,地摊货就不要买了。”   杜北生没办法拒绝白得得的要求,只能做贼似的去了文宝岛,找了个暗书屋买了本画册,然后又做贼似地回了小院,幸亏路上没遇到熟人。   杜北生买回小册子之后,白得得就让杜北生坐在花盆面前,对着花盆翻书,不过只翻了前面两页,第一页画的是一个庭院,院中一个老头子坐在石凳上,旁边一个年轻美貌的小丫头正蹲在他身边,领口大开,险些就看到那乳肉了。   第二页画的是那老头子的手伸到了小丫头的领口里,这一幅画得尤其传神,尤其是手伸进去之后,衣服隆起的褶皱都丝毫毕现。   就在杜北生准备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白得得给他使了个眼神,杜北生的手指便不动了。   随即他们就听见花盆里传出个猥琐的声音,“诶,你倒是翻啊。”   白得得听了立即就笑了出来,“哈哈,还是我聪明吧,小样儿,跟我斗。”   草魔骂道:“你羞也不羞,女孩子家家居然用这种手段骗老头子我。”   白得得对杜北生道:“把那册子拿去烧了。”   花盆开始震动起来,“诶,诶,别烧啊,我还没看完呢。”   杜北生果断地烧了那册子,回头看着白得得道:“师傅,你怎么肯定那种子就是那个啊?”   “什么那个这个,给他起个名儿吧,就叫南草。”白得得道。   “这什么名儿啊,老子我有名有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西天魔王座下苏杰是也。”草魔不干了。   白得得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对杜北生道:“哎,你师傅我运气逆天,才说不知道怎么找南草呢,那络腮胡从我面前路过,我就感应到了南草了。”   所谓的感应自然是对魔气的感应。   南草不干了,“不可能,绝不可能。老子的藏匿之术连云见真那老头子都能瞒过去,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感应到老子?”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道:“你那么牛怎么现在会落在我手上啊?”   南草“呵呵”笑道,“老子逗你玩儿呢,你以为一个破花盆能困住老子?”然后就见那花盆开始抖啊抖,可那种子就抖不出来。   白得得被逗得直乐,“哈哈,这花盆好像在跳大神。”   南草却开始急了,“你个小丫头怎么会这种阵法?”   白得得得意地道:“我现学的,简单得不得了,这只是第一重,主要是装备不齐,不然我让你重新被九重封印。”   白得得说得虽然轻松,杜北生也不懂其中深意,草魔却是被吓得不轻。封魔阵法九重,每一重都是经过无数演算而来的,即便是在他那个时代,道修中能掌握这种阵法的也寥寥可数,更遑论白得得只是看了看而已。   南草暗道:不知这小丫头什么来头,还真有些棘手。看来必须得先跟她虚与委蛇了,小丫头想跟他老江湖斗,可也没那么容易。   “好,老子认输。不过小丫头你背着人将我藏起来,是不想禀报你们七宝宗长辈吧?你且说说你要干什么。”   白得得耸肩道:“我不想做什么啊,就是别人养灵宠,我也养灵宠,总得养个不一样的才有意思,所以就想试试魔宠。”   草魔“嘿嘿”一笑,“你不怕我嚷出去,让人以为你和我们魔道勾结?那样的话你也会被打死的。”   白得得道:“白元一的孙女怎么可能是魔道。”   “白元一是谁?”草魔表示完全没听过。   后果是,白得得灌了一碗除草剂到花盆里去。草魔开始被狼咬似的狂叫,叫得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刚开始白得得给他灌除草剂的时候他一声不吭,那是为了隐匿,他就不相信白得得是真的发现了他。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露了行踪,就没必要忍着疼了。   草魔一边叫一边骂,“啊啊啊,真是最毒妇人心。”   “现在知道白元一是谁了吗?”白得得用木棍戳了戳奄奄一息的草魔。   “你这女人好生歹毒。”草魔骂道。   白得得晃了晃手里的除草剂,“胡说,别人都喊我白仙子,是赞我既美貌又心善,上次见面你的品位不是蛮好的吗?要不是看你会说话,我早就把你交给太上长老了,岂会养你当魔宠?你也别不识好歹,你既然初世了,就说明魔道余孽又要开始兴风作浪,没有你本仙子也能找到其他聪明人愿意当我魔宠的。”   草魔没能领会白得得说他品位好的意思,但白得得威胁他是听明白了的。他们魔道里不要脸的人海了去了,为了活命甘心当奴仆的一抓一大把,他草魔当然也不是那英雄好汉。   于是草魔换了口吻道:“小姑奶奶,你究竟想怎么样?”   一声小姑奶奶把白得得给逗笑了,“这还差不多嘛,嘴甜就有灵石吃。”白得得给草魔撒了一把灵石粉。   草魔立即“饥渴”地把所有灵石粉都吸了进去。他们这些初魔是魔修里的异类,可以将灵气转换为魔气,自己也就能靠转换而来的魔气生存了。天赋虽然不高,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地位在魔道里也不低,且大半人不会伤害他们。当然也架不住魔道里的变态多。   草魔吐纳着灵石粉,心想着这小丫头修为很低,现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养伤,跟她虚与委蛇最好,而且藏在七宝宗实在太妙了,这下谁也猜不着他在哪儿了,还有人供养灵石,可不比他在外逃命好?等他元神的伤势养好了,拿下这小丫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仙子,还有灵石粉吗?”草魔开始猥琐地朝白得得笑。尽管种子没有任何表情,可听声音就知道了。   “叫声主人来听。”白得得敲了敲花盆。   “主人。”草魔乖乖地道。   白得得笑道:“这才乖吗,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南草了,乖乖当我的魔宠,只要你听话,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草魔假作欢喜道:“当真?可是我是魔道,主人,你真的不怕吗?”   白得得道:“不怕。”   草魔道:“那好,人家会听话的,主人一定要怜惜人家,人家现在孤零零的,其实小草我在魔道也没有亲人了,如今能遇到主人,说不定也是一段缘分。”草魔嘴里说着猥琐的话,心里却想可不是缘分么,迟早要让这小丫头当新娘子,这姑娘脑子可真不好使,随随便便就被他给骗到了。   白得得心里想的则是,这草魔可真没骨气,让她很是没有成就感,本来还想多喂他几瓶除草剂的。   杜北生则在旁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师傅,这南草诡计多端,你别被他骗了。”   “胡说什么呢?我魔道中人最讲义气,压根儿不是你们这些修道的伪君子,我既然已经答应跟着主人了,又怎么会骗主人?”草魔理直气壮地道。   白得得道:“无妨。他们魔道中人只以实力论英雄,只要师傅能压得住他,南草就不敢造反的。”这才是大实话,什么都要靠实力说话。   草魔心想,这小丫头真会吹牛,就她那种灵境初期修为,也妄想能压制得了他?   结果,草魔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悲催命运了。他在白得得身边待了一天之后,就不敢置信地开始叨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魔气呢,我的魔气呢?”他辛辛苦苦转换的魔气,自己还没来得及吸收了,就一忽儿不见了。   却看白得得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草魔才恍然大悟道:“是你,你能吐纳魔气!怪不得呢,我说我将魔力已经压制得几近寂灭,连云见真都察觉不出,你个小丫头却能感应到,原来你是咱们魔修。”   白得得道:“胡说八道。你看我哪里像魔修,你真是孤陋寡闻,被关了傻了,都跟不上趟了。本仙子天赋奇特,魔气也能转换成灵气。”   其实白得得并非是可以转换魔气,她的阴阳修容花专收阴阳二灵,所以日月交替之精可以,魔、灵交融之气也可以。   “你这女人可真是奸诈。”草魔都想哭了,他以为是他算计了白得得,结果才知道人家一直在算计他。   “嗯?”白得得挑了挑眉毛。   草魔立即改口道:“主人,南草错了。求主人好歹给南草留点儿气儿,不然南草就一直只能是种子,这样能为主人转换的气儿也就少了。”   白得得“哼哼”两声,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杜北生发现,自从南草出现后,他就失宠了。他坐在白得得身边不远处打坐,就听见南草在那里谄媚。   “主人,你说什么?上回那个拿剑的女的是东荒第一美人?哎哟,可笑死我了,主人都还没说话呢,她算哪门子的第一美人啊。要我说,就主人这脸蛋,这眼睛,这大长腿,甩她不知道多少条街呢。”   白得得笑盈盈地留了口魔气给草魔,草魔贪婪地赶紧吸了进去。   继而再接再厉道:“主人,你这发色也好生漂亮,像板栗一样,时尚又新潮。”其实哪里是时尚啊,根本就是白得得损失的生命本源还没补起来。   “主人,我发现你性子可真好啊,这么清纯不做作的仙子,南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   杜北生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道:“师傅,秘境试炼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不打算指导指导弟子吗?弟子对‘寂灭亡’这一招还是使得不太顺畅。”这绝对是撒谎,白得得虽然没指导杜北生,但每天日月交替吐纳灵气时,杜北生可都是在她边上的,有阴阳修容花这种作弊利器,想不顺畅都不行。   白得得道:“原本师傅也是想帮你的。可那日我见了太上长老那一剑之后才明白,你的剑道只能你自己走出来,师傅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杜北生回想起太上长老那惊才绝艳的一剑,也是无比向往,只是那一幕太过短暂,即使想有太多领悟也来不及,“要是,能再看看太上长老那一剑就好了。”   白得得想了想,“想要长老再出手,除非再有大魔头出现。不过那日我对剑道也有所得,看看能不能帮帮你吧。”   白得得从杜北生的手里接过睿意剑。这柄剑前几日徐睿曾经借过去给他师傅看,也印证了白得得的结论,那五处的确是铸剑时用力不均,徐睿来还剑时对白得得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得得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云见真的剑法,他的剑,是狠人剑,没有任何花哨,直指本源。白得得没有剑诀,按说是使不出那一剑的,但好在她想要传递的不过是她对剑意的领悟。   杜北生退后半步,但见白得得没有任何花哨姿势,只一剑朝他刺来,那剑没有什么剑气,因为白得得压根儿就没什么修为,可是剑式凌厉,明明杜北生可以借助速度躲开的,却觉得那剑,剑势滂沱,压在他心上让人生出躲不开、避不过的颓丧心来。   直到白得得一剑点在他眉心上,杜北生也纹丝没动,他眼里看进了那柄剑,直愣愣的,仿佛也学他师傅一样开始走神。   南草因为有白得得灵石的滋润,加上嘴巴甜,如今已破土而出,生出了一片嫩叶,他修行的功法是“万草生春”,修道者以灵种入混沌海,魔修却是以自身为灵种,修行就是修身。所以南草虽然没能找到合适的躯体夺舍,却能毫无阻碍地将元神藏入草木之中而不被发现,因为他的功法就来自草木。   这会儿他摇晃着那一片嫩叶,嘴里嘀咕道:“这小丫头的领悟力实在太惊人了。只观了一剑,就有了剑意的味道。” 第32章   剑意不同于修为, 修为是日积月累的累加,但对剑意的领悟, 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有。   杜北生有个好师傅,他师傅虽然自己修为极差,却领悟出了云见真的“诛源”剑意,可以反复使出来让他参悟。   虽然杜北生修习的是寂灭剑, 自有其剑意,可能参悟各家剑意,也能大幅度提升他对剑道的领悟。   自打看了白得得模拟的云见真的剑意后, 杜北生就陷入了沉思,继而废寝忘食地练起了他的“寂灭亡”,这才是寂灭剑里真正的攻击招式。   当然杜北生也没忘记叮嘱白得得, “师傅,你别惯着南草,你得先将修为提升,否则进了灵圃秘境, 不能自保。”   这个却是不用担心的, 操心白得得性命的人大有人在。   这日于万山领着剑灵门弟子来到灵圃秘境入口时,私下将白得得拉到了一边, 交代了一些经验, 然后又给了她一个护身戒。如遇危险,这枚戒指释放出的防御罩能护住她性命, 不过只能使用三次, 但只要白得得不作死, 在种灵境的秘境里应该足以自保了。   因为种灵境弟子也是未来七宝宗的生力军,所以他们进入灵圃秘境之前,七宝宗的宗主顾渊海也来了。   “此处秘境是我宗先辈无意间发现的一片时空碎片,里面有机遇也有挑战,有许多灵花异草,还有奇矿,迄今为止还有些神秘的地方是从没被人发掘过的。尔等进去之后,要尽力寻获自己的机缘。你们在里面得到的草药、矿石都可以拿出来售给宗门赚取积分,相信对积分的重要性已不必我来说了。”   七宝宗的积分可以用来在门派里兑换丹药和法器,以及其他必备物资,同时若想修习绝学,也只能用积分交换。毕竟丹药可以去外面用灵石买,绝学却不能。   白得得早就对七宝宗的绝学流口水了,她看过的书很多很多,但是各派绝学却都没看过,连得一宗的都没看过,她爷爷就拿绝学当胡萝卜吊着她往前走呢。   本来白得得进入秘境,是可以像于万山交代的那样,找到他以前发现的那个藏身所,在里面躲够三十日就出来,无功无过,至少不用死,她什么资源都不缺,所以也不用像普通弟子那样为了修行而拼命。   只可惜白得得现在也有想要的东西。   自从白得得确定了自己的道路之后,就一心想看看七宝宗神器门的绝学——七宝神卷。七宝宗是以炼器而立宗的,开派圣祖是炼器之神,所以七宝神卷里很可能有关于空间法宝的心得。   所以白得得为了让她爷爷进步,方便她拼爷,也是需要赚取积分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顾渊海问道。   众弟子都没有问题,只有白得得一个人出声道:“宗主,请问我可以看看各类药材、矿石的积分收购价吗?”   白得得想着三十天的时间有限,当然得什么贵找什么东西,算一算谁的性价比最合适,只是她这种自信搞得那秘境跟她家开的似的。也不想想,那些灵药都是有缘才能遇到的。   白得得的话音一落,开田境经历过灵圃秘境的弟子就有开始撇嘴的了,最后甚至还开了一个盘,赌白得得能赚得多少积分出来。最歧视人的是,还有人投注给“0”分的。   顾渊海倒是没为难白得得,毕竟白元一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很快就有人将积分表拿来递给了白得得。   白得得道了声“多谢”,秘境开启之前,她就一直低着头在研究。   灵圃秘境每年开启一次,持续一月,需要七宝宗的五门长老共同发力才能维持秘境之门不会关闭。   这种秘境得一宗也有,白得得只听过没见过,没想到一进去之后,她就被随即传送到了一处荒原,四下一个人也没有,杜北生也不知踪迹。   白得得心里有些忐忑,她长这么很少一个人出门,上次一个人出去就碰到了宁凝,被羞辱了好一顿,并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   好在,南草跟了进来。南草虽然并非种灵境,但他乃是魔修,现在又是元神体,强行自封修为也就跟了进来,只是又变回了一粒不起眼的小种子。   南草看到此处小世界后,贪婪地嗅了一口,“好浓郁的灵气啊,难怪七宝宗能屹立这么久不倒。”草魔被封印前七宝宗就在了,他如今解开封印七宝宗都还在,也的确是常青树了。   白得得是第一次来这种小世界,对此十分好奇,“我看书上记载说,东荒域的灵气在日渐枯竭,可是为什么这里灵气却如此浓郁,难道所谓的小世界并非是东荒域的一块?”   白得得以前一直以为所谓的秘境不过是各大宗门圈定出来的禁地而已,以供各派弟子历练。   草魔这个千年前的老古董所知也不多,他成日就只知道转化灵气,这会儿也是见猎心喜,卯足了劲儿地开始转化,妄想能超过白得得吐纳的速度,他就能在这片小世界给魔种复苏提供机会了。   不过七宝宗毕竟是第一仙宗,它的吐纳功法十分了得,白得得随时都在运转七宝功,只愁草魔不够努力,压根儿不怕他污染灵气。以现在这般浓郁的灵气来算,等她出去的时候,损失的生命本源就能补回来了。   白得得一边走,一边给杜北生做记号,以方便两人能相遇。   只是也不知这小世界到底有多大,白得得走了小半天了,也没走出这片褐色的荒原,也没见到任何其他的七宝宗弟子。只是才感叹完,白得得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人影。   人影渐渐明朗,来的有两人,走近了一看才发现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领头的就是孙钟,他身边是他的小情人。之所以说是小情人,乃是因为孙钟已经和瀚海宗的某个长老孙女订婚,当然这是白得得平时听来的八卦。   “是你。”孙钟看到白得得眼睛就一亮。上一次被杜北生打败,乃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这一次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在灵圃秘境里报仇雪恨。   杜北生那边已经有人去招呼了,至于白得得因为她爷爷的缘故,他身边那些人都有所顾忌不敢动手,就是孙钟也被家中长辈敲打过。   不过不弄死她并不表示没有其他法子玩弄她,孙钟此时见到落单的白得得,心里就是一喜。说不得白元一这孙女儿生得也确实漂亮,如果不是性子太惹人厌,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白得得一看见孙钟就觉得辣眼睛,懒都懒得理他。   “白师妹怎么一个人?你那小弟子呢,我还说如果再遇上他,这一次他可没那么容易逃掉了。”孙钟笑看着白得得道。   “手下败将而已,逞什么威风?”白得得道。   孙钟就说她嘴贱嘛,本来想放她一马的,但现在可都是她自讨的。孙钟对旁边的玉怡使了个眼色,玉怡嘟了嘟嘴,不乐意地往旁边走去给孙钟放哨去了。   “哦,是吗?那你可别被我捉到,想一想让你那小徒弟叫我一声师公,也挺有意思的。”孙钟笑得有些淫荡。   南草在白得得的荷包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嘀咕道:“呀,原来你们修道之人比我们魔修还不讲究,光天化日,幕天席地居然就要……”   白得得虽然听明白了孙钟的意思,但经过南草提醒才知道他是心存那种龌蹉,这可就棘手了。这会儿拼爹也没用,白得得只能拔腿就跑,虽然有点儿丢脸,但总比被欺负好。   可是白得得没有修炼过任何身法,眼看着就要被孙钟给追上了。其实孙钟要捉她很容易,现在不过是逗着猎物玩而已。   南草还在一旁气白得得道:“你们道修就是弱,什么都要靠功法,不像我们魔修,咱们就是练身,也没那么多讲究。老子我一双腿,速度练得比闪电还快,要不然我能从云见真手里跑得掉?”   白得得却是没理会南草的火上浇油,如果这时有人从天上往下看,就能发现白得得跑的并非直线,瞧着像是吓傻了没头苍蝇似的,但实则却是很有章法。   等孙钟觉得捉弄够了白得得,看她跑得气喘吁吁,鼓囊囊的胸脯上下起伏,粉颊生春后,身体一热伸手快如闪电地向白得得抓去,却发现,白得得突然就失去了踪影。   孙钟环顾四周的荒原,视线里只看得见玉怡,白得得却是凭空消失了。“看见她了吗?”孙钟对玉怡喊道。   可是玉怡似乎对他充耳未闻,孙钟有些恼怒,走上去就想抓玉怡,却发现他的手伸过去之后,玉怡却并不在,再回头玉怡已经换了个地方继续背对他而立。   南草站在外围,目瞪口呆地看着孙钟跟没头苍蝇一般伸手在空中乱舞,明明白得得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像没看见一般,“他这是怎么了?天哪,这是邪术,我就知道你们道修没一个好的,居然还自称正派要灭我们魔修,天知道我们才是最老实的。”   白得得骂道:“没见识。这是阵法,懂不懂?什么邪术?”白得得来秘境之前当然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杜北生身上。所以她身上带了不少宝贝,没见她背后背那么大一包袱么?白得得刚才跑步的过程中,已经将阵旗扔了出去。   “什么阵?”南草问。   “如意四象阵。”白得得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开始离开。   “听着好像很厉害啊。”南草这种土包子,没看过什么书的,就是容易被名字忽悠道。   “很简单的阵法,聪明人一看就能破解,不过他么,困他一个月没有问题。”白得得道,“不过我也没那么狠心,给他留了个生门,他就是挨着试一个月也能出来了,刚好赶得上秘境关闭。”   南草心里对白得得的认知可是提升了不少,他原本以为这小丫头进秘境就是来送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样个人物。   “主人,好厉害啊,刚才人家以为你都要被……”南草本来挺希望能看一出活春宫的。   白得得哪里能知道南草的猥琐,只得意道:“这就叫知识的力量懂不懂?凡事都得动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那是粗人。”   南草赶紧道:“还是主人格调高,最清纯不做作。”   白得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把你刚才说的魔修练体法则跟我说说。”跑太慢的确不利于逃命,而且刚才跑得太过狼狈,白得得觉得有碍观瞻,不够仙,这会儿开始自我反省来着。   南草道:“主人是道修,我们魔修法则你用不了。”   “你说说看。”白得得道。   南草的练体术其实很浅显,他就是个初魔,之所以能溜着于万山走,那不过是因为他乃是老不死的上一辈的魔修,但并不表示他就有多能耐,所做的不过是逃命而已。   所以南草也不藏私,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白得得总算大致理解了魔修与道修的区别。道修修心,引万物之灵,施展神通。而魔修练体,是攫取万物之灵为己所用。   所以修道者认为魔修有干天和,而魔修则必须和道修抢夺灵气,彼此都视对方为仇寇,归根结底就是对天地母气的争夺。   像以前的白得得那般无法开启气机修行的人,就可以选择练体,但那就是魔修之道了。只是如今道盛魔衰,练体的人少了罢了。   白得得试着按照南草的练体术淬炼自己的筋骨,倒也有些功效,至少一个时辰走下来已经不觉得累。   “你居然能淬体?”南草再一次惊讶了,不过想想也是,白得得都能吐纳魔气,能引魔气淬体也就不是个事儿了。   白得得道:“我感觉你这练体术有点儿低级。如果按照我们道修的功法,费了这么多劲儿,日行千里都不是个事儿了。”   南草嘟囔道:“我们魔修起步是比较慢,但是我们基础打得扎实啊,等我们真正的成长起来,你们道修就不够看了。你也不想想,我们魔修先天人少,最后能和你们道修干得天昏地暗,差一点儿就统治东荒了,这就是我们后期的能耐。”   白得得“嘁”了一声,“你都成老不死的了,我看也没多厉害嘛。”   南草不忿地道:“那是我的练体术不行,我的天赋是魔修里最差的那一等,也没遇到高明的师傅,都是自己胡练的。”   白得得脸上不显,心里却一惊,天赋最差没师傅指导的都能溜着于万山玩?看来魔修的术法也值得参看参看。只是上一次道魔大战,魔修几乎全灭,魔道的传承也就此断裂,倒是不好找这方面的书。   走了一会儿之后,南草忍不住问白得得,“你怎么一直在这一片地方打转啊?”   “宗内的积分收购表里有写褐母金,这种矿的诞生需要消耗大量灵气,所以四周皆成荒原,咱们站的这片地下面应该就有。”白得得道。   这个道理,对矿石属性了解的人都能知道,白得得是所学甚杂,因此也知晓,不过很多事是你知道,却不一定找得到。   “哦。”南草敷衍了一声。   白得得却换了种语调,仿佛哄小娃娃一般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这一块打转吗?”   南草表示不知。   白得得道:“因为我发现有人找到了褐母金却不告诉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这样的人呢?”白得得拿出带的除草剂,将南草元神寄居的那粒种子作势就要放进去。   南草惊吓地道:“你怎么知道的?”南草所修是草木之术,草生于土,对地下的东西格外的敏感。   “因为走到这一片时,你转换魔气的速率明显有一个波动。”白得得道。   “这样也可以?”南草无语了。他转换魔气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就好像人的呼吸一样,呼吸的频率骤变那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白得得其实对此有很多猜测,不过是挑了褐母金来诈南草,没想到一诈就准。   南草不得不流着泪帮白得得指明了褐母金所藏的地方,他原本还是很有敌我之分的,坚决不愿帮修道之人,白得得得到的东西越多,那他们魔修得到的就少,所以他才闷不吭声,结果却遇到了这么个人精。   虽然南草给白得得指明了褐母金的位置,但因为它们一般是深埋在地下十丈之下,白得得怎肯做那矿工,不过是在脑子里记下了具体位置,就继续往前走了。   “你不挖吗?”南草不解地问。   白得得道:“你看本仙子这样子像是挖矿的吗?等遇到小徒弟,让他来挖。”   南草喃喃地摇头,“女人。”   白得得的当务之急还是用南草的练体之术来淬体,因为她发现她的生命本源自从被阴阳修容花给消耗后,她原以为只要灵气补充起来就能补充本源。却没想到灵气丰郁之后,却是进入她的混沌海,而并非滋润她本体。   而魔修的练体之术却让白得得有了新的认知,魔修似乎就是在夺取万物之源而强大自己的本源。不管白得得的猜测是否正确,她只能去试一试了。   不过因为阴阳修容花的关系,白得得即使是练体使用的也不是魔气,而是阴阳混溶之灵。这本身就要经过几次转换而让速度慢下来,再加上南草的练体术太低端,白得得不得不一路走一路想怎么去完善那练体术。   当然有草魔这么个天生寻宝专家,白得得遇到奇花异草的几率也就高多了,只是她都没办法采摘,那些东西不是身在险处,就是有异兽守护。   杜北生重新遇到白得得时候,她正在一处泉边濯足。   “师傅!”杜北生瞧着那背影像极了白得得,便如遇到亲人一般奔了过去,他这一路的九死一生都没放在心上,最担心的就是白得得一个人有没有被人欺负。   白得得听见杜北生的声音就转过了身去,只见杜北生满身血污,衣衫褴褛地跑了过来。   杜北生才跑到白得得跟前,就倒了下去。最后的记忆便是泉水里那双玉足,洁白无瑕,脚趾晶莹,好似玉莲花一般。   杜北生年纪也不过才十二,对男女之事即使早熟也不过一知半解,对白得得有十分敬重,根本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昏迷前一双眼只盯着那双脚却也是奇怪。   而白得得见杜北生昏倒,不由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搭上他的脉搏,“呀,他伤得这么重啊?”   体内灵气几乎耗尽,混沌海似乎也受了重伤,这是有人要灭他的道种,比杀人还更可恶。   白得得将杜北生抱到旁边大树下躺下,走到附近去替杜北生采药。她爹白圣一是丹医双修,白得得从小耳濡目染也懂一些医道,至于草药么,她看过那许多药典,自以为也是认得的。   等真开始辨认草药时,白得得才意识到,纸上谈兵果然误人,得费很大的劲儿才可从一堆草木里寻到需要的草药。因为书上或玉简里记录的草药图像,多半是开花之际,因为这个特征最明显。   但实际采药时,这草药很可能并未开花,就须得尽力辨认了。还有不同草药的年生也不同,这个辨认起来也费力。   当白得得正不确定地拿了一株芙蓉叶在眼看时,南草卖弄道:“这是十年生芙蓉叶。”   白得得又拿起一堆长得十分相似的草药,“这里面哪一株是‘血见愁’?”   南草轻易地就指了出来。他修草木之法,对草木本就十分熟悉,而且一个小魔头,也没个跟班什么的,受伤了之后都要自己采药疗伤,因此对草药更是熟悉。   白得得却是找到了廉价劳工,指挥着南草帮她辨认草药。   只是这草药采到之后,还得炼制成丹,哪怕就是不能成丹,也得成药这才有最大功效。何况杜北生伤得那么重,白得得手里一时没有珍奇草药,用这些普通草药只能靠炼丹激发药性才有用。   面对一大堆草药,白得得就是抓头发了。炼丹的过程她全都懂,但炼丹并不是有说明手册就能练的,其中的道道和感悟生手是绝对无法成功炼制丹药的。哪怕是白得得的爹炼丹的成功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而且越是高级的丹药,成功率越低。   白得得眯着眼睛想了想,南草刚才实在是太配合她了,这可不符合老魔头的性格,想到这儿,白得得道:“南草,你会炼丹吗?”   “嘿嘿。”南草猥琐笑道:“略懂,不过……”   “不过什么?”白得得问。   “不过主人也知道,这炼丹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成的,虽然主人学究天人,天赋惊世,可是这炼丹靠的主要是熟练度,所以南草也帮不了你。”南草道。   “那要怎么办呢?”白得得道。 第33章   南草忸怩了好一阵之后, 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主人能允许我的元神暂时寄体, 南草就能操纵主人的手炼丹。”   呵呵,这就叫图穷匕首见。真要让南草上了身,他还能舍得离开?   “好。”白得得却是一口就答应了。   答应得这么快,让南草好生害怕, “主人你不考虑一下吗?”   “不用,救人要紧。”白得得很干脆地道。   南草心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占了你的身体,也会帮你把小徒弟治好的。虽然白得得是个女的,但南草也并不那么介意, 他变成这么个大美人,正好混进女人堆里,指不定能看到不少美景。   南草想得十分美好,他的元神从种子里飞出, 从白得得的印堂进入, 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占据了白得得身体,就听她道:“好了吗, 好了就赶紧开始。”   南草一听吓了一大跳, “呀,你还在啊?你在哪儿啊?”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施展了异术的可以让白得得的元神沉睡方便他吞噬的。   虽然白得得才种灵境, 但元神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这个境界无法修炼元神, 要等筑台成功,才能进入孕神境开始修炼元神。   “我当然还在,别出什么鬼主意。我坚持不了多久,阴阳修容花非常想吞噬你的元神。”白得得道。阴阳修容花这种神物择主都是会护住主人神魂的。那些神剑子、麒麟子也是如此,想要夺舍他们几乎不用想。   白得得要不是有这种底气,怎么敢放南草进入自己的印堂。   南草立即就蔫吧了,他自认自己已经算是老奸巨猾了,却怎么也算计不过这小丫头片子。   如今南草就像羊入虎口,他要是不听白得得指挥,很可能被他的灵种灭掉。虽然说道修虽然自身躯体不怎么样,但是借助了灵种后却神通无比,这也是魔修赶不上的地方。   南草不敢耍任何滑头地开始替杜北生练起丹药来。   白得得的元神就在一旁看着,借助阴阳修容花,南草元神的波动完全逃不过白得得的监视。她也曾经看过她爹炼丹,那手法和南草完全不同。   但最后南草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却和他爹的差不多。可见炼制丹药的途径并不分魔、道。白得得不由想,魔修与道修很可能是殊途同归,最终都是为了踏破虚空进入上界。   “你的成丹率很高啊,看来以前没少炼丹吧。”白得得见南草一次就成功了问。   “嘿嘿,我修草木之法就这么点儿优势当然得利用,想当年啊,老子我靠着炼丹之术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南草道。   白得得将南草的元神扫出印堂,然后把他寄居的种子扔进了除草剂里,“跟谁面前当老子呢?”   “呀,你这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南草不忿道。   “是小徒弟欠你的恩,又不是我。”白得得赖皮道。   白得得将丹药喂给了杜北生,然后坐在他旁边等他苏醒,趁这功夫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记录起心得来。她刚才以元神旁观南草炼丹很有些感触,这种机遇普通人可不会有,谁敢大胆让人的元神进入自己的躯体啊?   白圣一炼丹乃是以自身灵种沟通天地灵气,引导药性,这需要炼丹师的灵种能亲近草木以及各种可入药的其他药材,因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炼丹师,这要看灵种天赋。   白圣一的灵种乃是草木之灵。这非常奇怪,非草非木非兽非石,乃是非常偏门的灵种,是万草万木于灵气异常浓郁之地而渐渐凝结而出的一团灵精。   这种灵种也是攻击性不强,但却是炼丹师梦寐以求的灵种,所以说白得得让闻人美去找她爹给雯雯解毒并非是无的放矢。假以时日白圣一肯定能成为白元一那样的大师。   不过这种灵种也不是没有缺点。因为入药的东西并非只是草木,有些石头,还有动物的内脏、牙齿、皮毛等都可以入药,这种时候,白圣一想要沟通它们的药性就很困难了。   草木之灵的优点和缺点都是那么的明显和极端。   可是如果再辅助以魔修的炼丹之法,就不一样了。白圣一是用灵种沟通药性,就好比是个甜言蜜语的骗子,骗得那药草愿意贡献药性。   而魔修的路子却是强盗路线,那是以修为压榨药性,逼得那些草药贡献出药力。   两种法子说不上谁更有效,反正最后都是为了提取药性而已。   而白圣一不能沟通草木之外的药物,但如果习得攫取之法,也一样能达到目的,这样就补足了短板了。   白得得越想越觉得可行,在杜北生昏迷的过程里,又逼着南草给她炼了好几次丹药。不过就是条件太简陋,没有药鼎,只能临时挖空了一块石头当药鼎,马马虎虎应付了过去,毕竟不是练什么高级丹药。   杜北生是三日之后苏醒的。他的剑齿草灵种别的本事没有,但混沌海都快碎裂了,它也能找到生机而开始帮助杜北生疗伤。   “师傅。”杜北生醒来之后看见白得得,满心的话却说不出口,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白得得怀里,搂着她不再开口。   白得得轻轻地揉了揉杜北生的头发,“那个,你是不是去泉水里洗个澡什么的?”满身血污,若不是她弟子,她肯定一脚就把他踹开了。   杜北生脸一红,应声起身,转去了另一端跳进泉水里开始洗澡。   等杜北生洗了澡上来,简略地说了说他这几日的经历,先是遇到了七宝宗的弟子,孙钟的那一派,他险些被杀死,他拼死才逃了出来,好在剑齿草的确是命贱,他伤得那么重,混沌海险些奔溃,剑齿草也存活了下去还继续给他提供灵气疗伤。   “师傅,我伤得那么重,你是怎么治好我的?”杜北生有些好奇,他看到白得得的时候,以为那就是最后一眼了。   “是南草帮你炼制的丹药。然后你的剑齿草生命力太强大,混沌海都差点儿毁了,它都能生长。”白得得道。   杜北生谢过南草,又问了白得得这些日子的遭遇,然后道:“师傅,咱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据说只是灵圃秘境的外围,所以没什么宝贝,许多师兄师姐都往核心去了,那里有许多异兽触摸,还有异兽王,听说异兽王已经达到了开田境的修为。师傅,我一直担心你不小心走进核心区。”   就白得得那脚程想进核心区还得再走几日,而且她为了等杜北生一直没往里走。   杜北生又继续道:“弟子的伤势好得也差不多了,师傅,要不然你还是继续在外面等我吧,我进去替师傅收集换积分的东西。”杜北生自然不肯让白得得涉险。   白得得却道:“我跟你进去,你现在可别小瞧师傅我,我把南草的练体术完善了一下,我感觉魔修的练体术可以强化生命本源,还有些其他的好处。”   “什么好处?”杜北生问。   白得得伸出一双脚脱了鞋袜给杜北生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杜北生又见到了那双他昏迷前看过的玉足,只觉晃得眼睛发花,连呼吸都紧了起来。他没想到女孩子就连脚趾都会那般美,也难怪有些女人性子那般恶毒,还会有男人喜欢。她们身上的确不是没有优点的。   “看出什么来了吗?”白得得问。   杜北生回过神来连连摇头。   “我这几日只练到了足踝处,而且还达不到淬骨和洗髓伐筋,只能练肤。”白得得借了杜北生的睿意剑过来,在脚上割了割,这柄剑吹毛断发,居然只在她脚上留下了一道红痕而已。“看见了吧,咱们修道之人就是体质弱了点儿,这练体术挺有点儿意思的。”   白得得开始叨叨道:“而且,南草说他们魔界出妖女的原因就是因为妖女们都练体。上一次道魔大战,咱们道门险些灭亡,就是瀚海宗的宗主被魔道妖女迷得连道统都不要了。可见还是魔道妖女厉害,就没听说过咱们道统里有仙子迷惑了魔王的。”   杜北生立马就听懂了,他师傅这是为了美,居然开始勤奋修行了,修习的还不是道统功法,而是魔功。   杜北生对魔、道的分歧和白得得的认知也差不多,他是幼时受苦太多,而施加痛苦给他的都是修道者,因此他对修道者的好感度并不会多余魔修。   “师傅喜欢练体术也好,这样也来也有自保之力。”杜北生道。   白得得“嗯”了一声,“而且我现在走路速度也快了不少呢,不会拖你很多后腿的。”   杜北生道:“我从没觉得师傅会拖我后腿。如果师傅心意已决,那我们就去核心区吧。我曾经在申豹的身上偷出一幅灵圃秘境的地图,上面大致标着那些地方有灵药产生。”   这地图才是七宝宗有背景弟子的底蕴,他们有曾经进入过秘境的师叔辈画的地图,就可以节约不少功夫,同样是三十日,自然比其他人收获更大。而且还可以事先避开地图上标着骷髅头的危险地。   而杜北生说的申豹乃是孙钟的狐朋狗友,也是杀杜北生的主力。杜北生从他手下逃脱,还用以前当小乞丐时学到的偷儿技术顺走了这幅地图。   白得得看了看这地图,她发现她前面找到的那些矿石和灵药,这里居然都没标注,便将地图放到了一边,“不急,既然核心区那么危险,我们现在外围提升一下你的实力。”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开始往回走,去那些被她标注过的藏宝地点。   因为是外围区,这里没有异兽王,守护灵药的最厉害的异兽也只是种灵境的,杜北生一开始被打得很惨,但因为有南草可以炼丹,伤势恢复起来还是很快,所以他就是那样打了伤,伤了打,白得得一路上标注的那些宝贝还都被杜北生给挖了出来。   其实杜北生没想过会受这么多次伤的,一开始他以为白得得就找到了几株宝贝,但后来他都打得麻木了,“师傅,你怎么找到了这么多东西的?”杜北生此时对白得得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就她师傅这寻宝技术,比大师也不差什么了。   “都是南草的功劳。”白得得倒是不贪功。   “他为什么帮你?”杜北生可信不过南草。   “我怎么就不会帮主人了?我现在整颗心都是主人的,主人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南草赶紧出来表忠心。   白得得道:“我改良了他的练体术,他想学,当然得帮我。”说完白得得有再次感叹,“哎,果然,知识才是力量啊。”   走到褐母金所藏之处时,杜北生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次战斗了。所以当挖到褐母金所在,冒出来一群钻地鼠时,他也没被吓到。   白得得和南草远远地站着看杜北生和那群钻地鼠厮杀。虽说这钻地鼠单独拿出来实力只能算一般,但是群起而攻自且配合有序,杜北生杀起来就非常困难了。   南草看着战斗越来越纯属的杜北生道:“主人,我真佩服你的智慧,只有你才想得出来这样磨炼自己的弟子。”   白得得清了清嗓子,这个恭维还是过了点儿,让弟子多经历战斗,这是每个师傅都会做的事情。   哪知南草说的并非这个,“主人,你看啊,北生如今只会剑法而不会身法,让他在鼠群里左支右拙,只能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发挥寂灭剑的最大优势,这让他在剑道上真可谓是一日千里。”   “呃。”白得得傻了。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可真不是个称职的师傅啊,她光顾着给杜北生挑了门合适的剑法,又忙着完善那剑法,后来就当了甩手掌柜,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杜北生找一门身法练练。   其实哪里是她会磨炼弟子,压根儿就是忘了,可是白得得当着南草的面怎么肯自己掉面子啊,于是扬起下巴道:“那可不,不经历生死之战,他怎么能成熟呢?”   等杜北生消灭了钻地鼠,浑身是伤地回到白得得身边时,南草为了拍白得得马屁,又把刚才的话对杜北生说了一遍。   杜北生想了一下道:“还是师傅最英明。弟子的确从这些生死较量中得到了不少启发。”修行一道本就是凶险万分,所以杜北生压根儿没想过他是被不着调的白得得给坑了。   说罢,杜北生又问白得得,“师傅,你觉得我是不是可以开始领悟万物生了?”   白得得摇了摇头道:“寂灭剑真正的精华正是在万物生之中。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后人修行寂灭剑到开田境就断掉了吗,正是因为万物生是学不来的,只能靠自己领悟。只有领悟了万物生才能让寂灭的丹田重新产生灵气。我怀疑现在流传下来的寂灭剑诀不太完整,所以一直未有人能修炼成功。可既然有这个剑诀,就说明创出这门剑诀的先辈是成功过的。”   南草插嘴道:“这么坑爹?你给你徒弟挑这样的剑诀,难道真不是想害他?”   白得得道:“你懂什么呀?小徒弟的灵种不强,只能另辟蹊径,否则走寻常修行之途,只能流于普通,我白得得的弟子怎么可以普通啊?”说到底还是她大小姐要面子。   杜北生力挺白得得道:“师傅不会害我的,如果我不能领悟出万物生,那是我自己悟性不够,即使修炼其他剑法也一样会碰到领悟剑道上的瓶颈。”   “就是嘛,再说有师傅在,你不用怕,师傅会帮你的。”白得得虽然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但大话却很会说。   “如今你的寂灭亡已经非常熟练,所缺的不过是剑意,剑意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你也不要着急。现在还是给你选一门身法吧,咱们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白得得道。   “可是……”杜北生其实还挺喜欢那种生死拼搏的,虽然危险,却十分刺激,可以激发他最大的血性。他不敢告诉白得得的是,在血腥的拼搏里他得到了巨大的快感,他喜欢看着他们流血,无论是异兽还是他的敌人。   从小被暴力对待的人,在心里上也会从暴力里寻找安慰。   白得得道:“我知道你很勤奋,想要再用生死之拼来磨炼自己,可是你现在面对的都是普通异兽,等我们进入核心区,你面对的就可能是异兽王了,即使靠死拼也不会成功的。”   此话也有道理,杜北生便没和白得得再争辩。   既然说了要挑选功法,白得得就开始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右侧额头在脑海里搜索了起来。   虽然没看过绝学,但高阶身法白得得还是知道很多的,得一宗、七宝宗、剑王阁的她都看过,可是都不适合杜北生。因为他的灵种在逆境中生命力强大,可是在顺境中就完全及不上其他灵种了,无论是灵气转换,还是开田之后的灵气生成都远远逊色于其他灵种,这就没有办法长时间保持身法速度。   这也是为何低级灵种会被歧视的原因。   白得得想了许久,才兴奋地一击掌,“有了。”   杜北生立即朝白得得看了过去,他如今修行已经大半年,对修行之道也有所了解了,对自身的劣势非常清楚。   “闪电闪应该适合你。”白得得道,她很快就解释了起来,“这个闪电闪出自一个刺杀联盟,他们被灭之后,功法就被咱们宗给收了。”   既然是为刺客准备的身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其不意,优点和缺点也十分明显。优点是,当刺客得到刺杀机会的时候,施展这种身法,就如其名一般,快如闪电,让人措不及防。但这种身法是瞬间爆发的身法,也就是将所有灵气聚集在一瞬间爆发。每一次蓄气都需要很长时间,换句话说,这就是一次性身法。   以上是优点,缺点么就是平时走路并不能用这种身法加速,因为太过消耗灵力。   南草毕竟是老魔头,见识还是有的,一听白得得这么解释,立即就道:“妙啊,你这脑子怎么想出来的,这种身法正适合小徒弟。平时可以磨练剑法,真正遇到生命危险时,瞬间施展闪电闪,说不定可以逆转困境,真是妙。”   白得得看书很杂,这虽然是优点,但也并不是只有她才看过那许多书,但是死记硬背也没什么意思,重要的是记住之后该怎么使用。这方面就是白得得的强项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有能力去完善剑诀和练体术。   “师傅,我就练这个吧。”杜北生道。   原本一门身法要掌握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可是有白得得这个“作弊器”在,她吐纳灵气时,杜北生借助阴阳修容花的作用,一下就抓到了运气要点,反复练习不过十来次,闪电闪就能施展得如鱼得水了。   南草在旁边看了直眨眼睛,心想如果现在的道修都像杜北生的领悟力这么高,那他们魔修就不用混了。   “好了,休息一会儿吧,咱们就开始往核心区走了。”白得得道,“这个闪电闪的缺点虽然很多,不过等以后咱们回了得一宗,让我爹多给你练几鼎回灵丸,你就能无间隔使用闪电闪了。”   回灵丸杜北生知道,南草也知道。那就是打架利器,可以在战斗中瞬时恢复灵气,这种保命丸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哪怕千年前售价也在一千灵石以上。谁能灵石多得吃这种丹药玩啊?也只有白得得这种不知油盐贵的土豪才说得出来。   一路上,南草悄悄问白得得,“主人,闪电闪这么偏门的身法你都知道啊?”   白得得道:“是啊,所以你们有空也应该多读读书。”   可是谁能像白得得有这么逆天的资源啊?三大仙宗绝学以下的功法随便她看。要知道其他弟子为了能换取一本功法都需要付出许多积分。   所以背景真的很重要,上头没有人,干什么事儿都事倍功半。 第34章   “师傅, 我们要去哪里啊?”杜北生背着行囊问一直看地图的白得得道。   白得得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这里。”   杜北生看了看, 那红点上标注着“奇灵石”三个字,“师傅,这是什么?”   白得得笑道,“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不是一直想帮你炼一把剑么?如果有奇灵石,就可以让我爷爷动手了。”   “为何?”杜北生道。   “因为奇灵石虽然没有别的功效,却能够赋予炼出的法器具有成长性。”白得得道, 这可是了不起的属性。   所有法器一经出炉,各种属性就已经定型。而具有成长性的法器,则可以在主人的养护下成长, 当然这个过程肯定是极其困难,消耗极大,可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养出来的法器, 会和自己的气机更贴合, 日后也会和自己的元神更贴合,孕神期后如果炼制成自己的元神法宝, 会更加容易。   “就不知道是什么品质的奇灵石了, 如果品质太低,成长性会有限制。”白得得道, 比如限制成只能成长到宝器或者魂器之流, 这就不那么完美了。   不管怎么说, 奇灵石这种东西都是天地奇珍,可遇不可求,白得得是没想到这灵圃秘境里居然有。   这样的东西当然谁都想要,白得得和杜北生走到标记曾出土过奇灵石的花山凹时,便遇到了七宝宗神器门的田月柄,还有他的师兄贺光宗。   贺光宗的修为已经是种灵境大圆满,随时可以跨入开田境,但为了能进入灵圃秘境,硬生生压制了突破。   田月柄一眼就认出了白得得,主动上前招呼道:“白师妹。”他已经从徐睿那里知道了,白得得上次一眼鉴定出的破绽果然存在,因此对白得得十分佩服。   “是你啊。”白得得傲慢地道。她的性子本来就不平易近人,因此第一次见面通常不会给人好印象,至少贺光宗就觉得她傲得过了头。   “她,谁啊?”贺光宗问田月柄道,其实白得得在七宝宗还是比较出名的,贺光宗身在神器门当然知晓这位白元一的孙女,有此一问,不过是故意不拿白得得当盘菜的意思。   田月柄很热情地向贺光宗介绍了白得得的光辉历史,这让白得得对田月柄添了几分好感,没办法,她总是对眼光审美高的人比较友好。   贺光宗听了之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田月柄又问白得得道:“师妹,你们也是为了奇灵石来的吗?”他话说得飞快,贺光宗都没来得及阻止田月柄。   白得得点点头。   “那正好,我们可以……”田月柄想邀请白得得一起,却被贺光宗及时打断了。   “田师弟,我们和白师妹不是一路人。你想过没有,如果找到了奇灵石咱们怎么分?”贺光宗这话是大实话,可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点儿低情商。   田月柄摸了摸后脑勺,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得得听了贺光宗的话可就不得劲儿了,心里就想怎么打他的脸才爽,于是问田月柄道:“田师兄,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田月柄和贺光宗此次进入灵圃秘境主要就是为了奇灵石来的,“我们在这附近已经转了十天了,不过还没发现奇灵石。”   眼看着半个月都过去了,还一无所获,田月柄也有些着急,要不然不会邀请白得得一道寻找,他也并不是纯粹的傻子。   白得得“哦”了一声,“那好,不打扰两位师兄了,祝你们早日找到奇灵石。”   虽然白得得嘴上说得好,但是转过身就开始威胁南草,“你必须比他们先找到奇灵石,否则我就用除草剂把你灭了。如果你能圆满完成任务,我每日就给你留半成魔气。”   南草立即来了劲儿。要知道白得得这个土豪,在魔气一事上却是个吝啬鬼,每天都把他压榨得干干净净,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赏给他一点儿魔气。而这次居然大方地许出半成。日积月累的,南草的元神复原就有希望了,到时候要收拾白得得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主人,小的这就去。”南草道。   白得得将南草放到土里,他这枚小种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土壤里,东游西窜的不过半日功夫便找到了奇灵石。   本来杜北生有些担心南草就这么跑掉的,结果白得得早就有安排,硬是在种子皮上刻下了一个封魔阵,南草基本是跑不掉的。   为什么说基本呢?其实南草如果想逃也是可以的,以他现在的衰弱,大不了就是再多被困几十年或者百年,慢慢地突破那封魔阵就行了,一如他在樱梅楼的酒窖后那般。   可是南草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待在白得得身边还挺有意思的,也不想浪费那百年光阴,就想着看能不能从她手里讨到便宜。毕竟在他那个年代,他想要亲近这样出身高贵的大美人,那可是做梦呢。   “主人,那奇灵石附近有一条蛇王,我不敢太靠近。”南草道。   “那是噬灵蛇。”白得得道。   奇灵石可以吸收灵气而成长,通常都是伴生有噬灵蛇,它哺育噬灵蛇,而噬灵蛇则反过来保护它。噬灵蛇顾名思义,可以食取灵气,不过它自己无法吐纳天地间的灵气,只能食取被修士或者其他生物固定下来的灵气,所以才会和奇灵石伴生。   对修士而已,噬灵蛇算是最难对付的一种异兽,何况这还是异兽王。   杜北生听了白得得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道:“师傅,我还是想试试。”   靠杜北生一个人不太可能胜过噬灵蛇,白得得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憋气,她可不想去看贺光宗的脸色,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求人了,总让她想起容舍那个拼爹货。   拼爹的人最讨厌看到的就是对方的爹比自己爹厉害,所以白得得对容舍一直耿耿于怀。   “试当然是要试的,不过你别着急,我要是没有法子,就不会到这里来了。”白得得道。   “什么法子?”杜北生问。   白得得将南草捏在手指间道:“法子么,就是它。”   “噬灵蛇贪吃,可是如果我们把南草扔进它肚子,你说它会怎么样?”白得得笑道。   南草可以将灵气转化为魔气,同时魔气还可以污染灵气,哪怕这是条蛇王,最后也只能乖乖盘着。   “嗷,嗷,你太毒啦,我喜欢。”南草兴奋地嚎叫。   安排的结果是,杜北生去挖奇灵石,惊出噬灵蛇,然后白得得拿自己当诱饵吸引噬灵蛇的注意,杜北生则趁机将南草扔进噬灵蛇的嘴里。虽然白得得修为地下,这个过程很危险,被噬灵蛇咬上一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于万山曾送给她一枚护身戒,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可是师傅,这样太危险了。”杜北生担忧地道。   白得得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要是出了事,白元一得后悔一辈子,谁让他把我扔这破地方,还什么防器都不给我。”   这真是孩子气的气话。   杜北生道:“师傅,你不用当诱饵,我来对付噬灵蛇,再找机会把南草扔进他嘴里。”   白得得摇头道:“你不懂噬灵蛇的厉害,以你现在的修为,他一口就能抽干你的灵气,让你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所以我们不仅不容有失,还得速战速决。何况南草在它肚子里,还得花时间转换灵气,这个过程里就得靠你保护我了。”   杜北生还想说话,却听白得得道:“你忘记你的道了吗?如果凡是畏首畏尾,你的道将永远修不成。”   杜北生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对他而言,似乎他的道,乃至复仇,都比不上白得得的安危,他修行本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再受伤,而现在,他心里就只剩下白得得一个人了,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   “别啰嗦了,快去吧。”白得得丝毫没觉得危险,反觉得刺激而有些兴奋。   杜北生只好开始挖奇灵石。离奇灵石的埋藏位置至少还有三米,就听见一声风破之音响起,一条银白色的闪电从土壤中射出。这是噬灵蛇从地下钻了出来,吐着长长的蛇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杜北生。   杜北生明显地感觉,混沌海内的灵气为之一枯。噬灵蛇的神通真是非常逆天,即使修士拥有无数的功法,没了灵气也就施展不出来了。   好在杜北生修习的是“寂灭剑”,常常在灵气枯竭的地方练剑,他的灵种剑齿草虽然转换灵气很慢,但任何艰难的条件都难不倒他。而他这时也才明白,为何白得得坚持要她自己去毛冒险,如果不是两个人配合,这个任务根本无法完成,他面对噬灵蛇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噬灵蛇本要趁胜追击咬死杜北生的,结果却见白得得在一旁开始挖取奇灵石,便闪身来攻白得得。   白得得早就准备着了,护身戒发出一道橙光,挡住了噬灵蛇的袭击,杜北生也瞬间使用“闪电闪”,鬼魅般地到了噬灵蛇的跟前,将南草扔入了噬灵蛇的嘴里。真是幸亏剑齿草提供了一点儿灵气,因为距离很近,所以使用闪电闪的灵力消耗也勉强够了。   一旦南草进了它的身体,噬灵蛇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它立即感觉自己被阴了,发怒地甩起尾巴,想在灵气枯竭之前弄死杜北生。   白得得跟南草是商量好了的,在噬灵蛇肚子里吃进去的灵气,全都归南草所有,所以南草是拼了命地在生产魔气。   可是即使这般,这中间还是有时间差,噬灵蛇即使不能再吞噬杜北生的灵气,但剑齿草的弱点也显现了,那就是根本来不及补充出足够的灵气,以至于杜北生的“寂灭亡”只能勉强施展。   眼看噬灵蛇凭借它的速度就要咬上杜北生,白得得激发护身戒出现一束橙光挡在了杜北生的面前,为他挡了致命一击。   杜北生倒地一滚,再次施出寂灭亡和噬灵蛇纠缠,好在南草这会儿终于起作用了,眼看着噬灵蛇的身躯从半空中掉落,全身都僵化了,它一旦失去所有灵气就会死亡。   白得得抚着胸口道:“天哪,好险啊,我们还是乐观估计了自己的实力。”   杜北生垂着脑袋,感觉自己实在太差劲了,还害得白得得牺牲了一次保命机会来救他。   “师傅,都是弟子实力太差了。”杜北生颓丧地道。   “你才修行几天啊?一年不到就能从噬灵蛇嘴下活下来,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战绩了,换了别的人,我就是有十枚护身戒都不够救的。”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别反省了,今天咱们都做得不错,很有默契。”   杜北生还想说话,却听白得得道:“快把南草从噬灵蛇肚子里挖出来,咱们要开始寻宝啦。”白得得兴奋得直搓手。   杜北生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要挖奇灵石了,也高兴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的收获算是颇丰,整整挖出了三块奇灵石,其中一块的品质已经足以让法器可成长到亚圣器的程度,当然这只是可能而已。要成长为亚圣器,需要耗费的资源不计其数。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剩下两块也有成长到魂器的可能性,所以说是收获丰盛。   即便是南草看着也有点儿流口水的意思,虽说他当年的修为已经足够匹敌修士中的定泉境甚至筑台境,但现在肉体消亡,元神受损,早就不复当年勇了。   白得得指着最好的那块奇灵石对杜北生道:“这块给你,我争取劝动我爷爷帮你炼制,剩下两块一块留给南草,一块给我。”   杜北生道:“师傅,那块给你吧,我拿剩下的就行了。”   白得得道:“别推来推去了,师傅我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呢。”   南草心想,这话可真得罪人,臭显摆。   白得得和杜北生挖了奇灵石就准备离开这片凹地,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也正准备离开的田月柄和贺光宗。   “白师妹,你们这是要走了吗?”田月柄上前问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田月柄耷拉着肩膀道:“我们也准备离开了,找了这么久,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师妹,这灵圃秘境危机重重,要不然你带着你的小徒弟和我们一道走吧,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但因为南草寻宝的能力太强,而且身份又绝不能泄露,所以白得得只能婉言谢绝。   只是临走前,白得得凑到田月柄跟前问,“田师兄,你觉得是顾晓星漂亮,还是我漂亮?”   田月柄耳根子都红完了,他哪里料得到白得得会问出如此无厘头的问题,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但因为白得得就在他面前,田月柄只觉得她的睫毛那么长,长得好像一只手在他心上挠痒痒,最后嗫嚅道:“你。”   白得得得意地笑了笑,伸手递了个油纸包给田月柄,“田师兄,这个送给你,作为你审美品味高的奖励。不过,现在不能打开,明天才能拆,行吗?”   田月柄连连点头。   等白得得走后,贺光宗才上前道:“师弟,白得得送了个什么东西给你啊?定情信物?看来要先恭喜师弟了,以后指不定就是白元一的女婿了。”   田月柄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过却没把油纸包打开给贺光宗看,反而慎重地放入了怀里。一来是白得得有吩咐,二来么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跟贺光宗分享。   “师傅,你送什么东西给田月柄了?”杜北生问。   “一块奇灵石啊。”白得得道。   杜北生惊得瞪大了眼睛,“师傅!”他知道他师傅很败家,但没想到会大方成这样。   白得得耸耸肩道:“反正我也不怎么修炼,用奇灵石给我炼制法器就是浪费。田月柄,会说话,我就送给他了呗。再说了,真想看看贺光宗知道以后的表情,哈哈哈。”白得得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   南草问:“你送了奇灵石给田月柄,就不怕他们知道你挖了奇灵石反过来强抢?”   白得得道:“他们如果强抢,就给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吞下去。再说了,我已经嘱咐过田月柄明天再看了,如果待会儿他们真追上来,以后我会让白元一好好收拾这个人的。”好嘛,还是拼爹。   不过田月柄真是等到第二天才按捺不住好奇心地悄悄打开了油纸包,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警惕地四周看了看,也没敢跟贺光宗说白得得给他的居然是奇灵石。   于此,田月柄对白得得简直好奇极了,不明白她是怎么无声无息就挖到了奇灵石的,既然田月柄和贺光宗直奔奇灵石来,自然也是知道噬灵蛇这种伴生异兽的。   而且白得得居然将奇灵石送给了他,田月柄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像喝了美酒一般晕乎乎。   “处处留情”的白得得目前在男女调情上基本就算是没开窍,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就“勾搭”了田月柄。   杜北生又还是个孩子,只有南草在心里默默地为田月柄点了支蜡烛。   “师傅,我们接下来又去哪里啊?”杜北生问白得得。   白得得道:“随便走吧。进来的时候,顾宗主不是说这灵圃秘境里还有许多没人去过的地方么?我以前听的故事里,那些大能但凡到一处秘境都会有奇遇,现在检验咱们气运的时候到啦。”   “呃……”通常在杜北生开始信任白得得的时候,她总是会用行动来证明她的本质还是不靠谱的。   白得得的奇遇没有得到,路上却碰到了孙钟一行,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大的地方居然都能碰到。   孙钟一看到白得得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次他可是丢脸丢大了,想要侮辱白得得不成,结果还被白得得给困在了阵中,要不是申豹前来寻他,发现不对赶紧去找了个法阵门弟子来,他至今还被困在阵里呢。   杜北生在看到孙钟他们时,第一反应就是跨步站到了白得得的身前,妄图用小小的身躯替白得得遮风挡雨。   孙钟讽刺地笑了笑,“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的,结果你非要作死地撞进来。”   申豹则看着杜北生道:“小孩儿居然没死啊?”   白得得撇了撇嘴,“两个大男人,废话那么多,要打就打。”白得得话音刚落,杜北生的“荒穷尽”就出手了。   只是孙钟和申豹等人早就对杜北生的攻击招式有了了解,也有针对的法子,更何况他们那边一共三人,还包括了玉怡在内,怎么看都是胜券在握。   孙钟一剑抗住杜北生的剑,吩咐申豹道:“你去把白得得拿下,别让她有机会扔阵盘,这贱人狡猾得厉害。”   孙钟嘴太贱,让白得得真想把南草扔他肚子里去,可惜南草的身份却不能暴露。   孙钟三人里,以玉怡的修为最弱,杜北生没和孙钟缠斗,一个闪电闪,闪到了玉怡身边,剑也横在了玉怡的脖子上。能这样轻易得手,还是因为玉怡低估了杜北生,需知在杜北生和申豹上一次遭遇时,他还不会任何身法,何况前一刻他还在和孙钟对招,玉怡也没想到杜北生会这般狡猾。   “不想她死的话,就给我停手。”杜北生吼道,他也知道,他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三人,所以拼着挨了孙钟一击的危险,抢先将玉怡给捉到了手。   孙钟歪嘴笑了笑,“那你就杀了她吧。女人小爷我多的事,你倒是该想一想,出去要怎么交代残害同门的事。”   “真是人渣。”白得得骂道。   结果杜北生真的将剑一拉,玉怡应声而倒,脖子上鲜血汩汩。   (修改修改修改) 第35章   孙钟小小吃了一惊, “小小年纪,倒是个狠人。”   别说孙钟了, 就是白得得也被杜北生吓了一跳,她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呢,没想到自己的小徒弟却这么干脆。   所有事情不过发生在刹那,玉怡一死, 申豹闪电般地扑向白得得,申豹的剑招虽然威力不足,但舞得繁花一般, 让白得得手忙脚乱,根本扔不出阵盘。   而她之所以能保住命,完全是因为申豹并不是真心想杀她, 而且竭尽所能地想羞辱她,比如让她毁容之类的。   杜北生一心来救白得得,将后背全露给了孙钟。   孙钟给申豹使了个眼色,申豹立即变花招为杀招, 仿佛要一剑杀了白得得, 而后面孙钟却已经杀来,这就得看杜北生是选择保谁了。   白得得并没慌张, 她看得很清楚, 刚才申豹戏弄她就是因为没胆子杀她。可是杜北生却没看出来,毕竟是关心则乱。   “师傅!”在看到申豹的剑刺向白得得的心脏时, 杜北生的瞳孔瞬间变大, 想也没想就反身朝申豹攻去。   而同一时间白得得也喊了出来, “他不敢杀我。”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孙钟以为能在白得得面前杀死杜北生,以此来折磨她惩罚她,结果杜北生明着向申豹攻去,但下一刻却以闪电闪的回身一剑“寂灭亡”朝他袭来。   所有反转都发生在一瞬间,白得得手中的护身戒也发出了橙光,挡住了申豹的剑,否则她即使不死,也会受伤。   孙钟完全没料到杜北生居然可以凌空变招,一声闷哼,被杜北生刺入了肩头。   申豹见孙钟受伤,反身去救他,杜北生趁机拉着白得得就开跑。   好在孙钟和申豹并没追上来,两人才得以逃脱,停下来喘气。   白得得一边喘气一边偏头皱了皱眉头,“不对啊,孙钟他们怎么没追上来?”   杜北生其实也在奇怪。   这两人肯定憋着坏,但他们却猜不到是怎么回事,直到背后出现两头异兽王时,白得得也没意识到问题,还以为是他们身上带着的灵药味道吸引了异兽王。   这异兽王可不管白得得爷爷是谁,只是到猎物就在嘴边,可见拼爹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管用的。   “师傅,快跑。”杜北生拉着白得得就继续跑,身后那两头异兽里有一头是豹王,还有一头是雷霆兽,全是强大的存在。   那豹王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到了白得得和杜北生两人前方挡住去路,雷霆兽随后而至,张口便突出雷电,若是挨上一击,皮都得烧焦。   好在杜北生蓄力已经完成,拉着白得得施展了闪电闪,两人窜出了三里之外,如果杜北生修为再高一些,一闪十里、百里都是可能的。   视线里,两头异兽已经不见,白得得和杜北生刚喘了口气,便再次听到了豹王奔跑的声音。   白得得皱眉道:“这异兽是怎么知道我们藏身之所的?”   杜北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白得得道:“不好,一定是孙钟他们和我们交手时,趁机撒了药粉。”虽然白得得不知道是什么药粉,但无疑乃是可以吸引异兽的粉末。这是宗门内讧最常用的手段。   自己残杀同门,即使背后有大靠山,肯定也会被人不耻,可若是她们是被异兽杀死的,孙钟就没有任何责任了,这可真是好算计。   “过分,真是太过分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白得得一边跑一边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这其实是怪不得白得得的,她虽然脑子不坏,可经历的事情并不多,以前有她爷爷罩着,谁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她实际并不知道人心坏时究竟会有多可怕。她哪怕是最愤怒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人命。   接下来杜北生连续施展了几次闪电闪,可每一次都会被豹王追上,而且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近。在途中他们甚至都跳到了水潭里想要洗掉药粉的味道,也没能躲过豹王的追踪。   其实杜北生有可能逃生的,但因为要带着白得得,速度就被拖延了,但若要让他放弃白得得,一个人逃生却是绝无可能。   就在杜北生将再次施展闪电闪时,雷霆兽却从捷径抄到了他们前方,一记雷霆袭来,杜北生往旁边一滚,白得得却没他那般敏捷。   被雷霆击在心口,顿时便口吐鲜血,人事不省。杜北生疯了似地回身抱起白得得,一个闪身离开了雷霆兽的袭击范围,可是因为慌不择路,却到了一处悬崖边上,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杜北生也顾不得再躲,先停下来查看白得得的伤势,他不懂这些,只能将南草叫出来,南草叹息道:“心脉断了,死翘翘了。”   “你胡说。”杜北生吼道,“师傅,明明还有呼吸。”   南草道:“你不信就算了。她现在之所以还有气,可能是穿了心神衣。”   心神衣是个很久远的东西了,凡是能炼制出心神衣的炼器师都堪称惊才绝艳,因为这件衣服是穿在心上的,可保护修士的心脏,只要这个地方不死,就有被救活的可能。   “不过,看她这情况,进气少出气多,应该是心神衣也没保住她的命。”南草又道。   杜北生正要反驳,却见豹王和雷霆兽,一左一右奔来,现在他已经是无路可退。   杜北生举起剑,挡在白得得面前,有些疯狂地朝豹王和雷霆兽喊道:“我杀了你们。”   豹王和雷霆兽已经是灵智开发了少许的异兽王,彼此对视一眼,同一时间朝杜北生袭来,杜北生竖剑劈空,刹那间寂灭之意从剑尖铺开,一瞬间仿佛荒地千里,再无一丝生气。   豹王和雷霆兽同时一顿,身影从空中硬生生地落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惧意。   而杜北生则还沉浸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境界里,那一刻,他眼里的一切颜色都变成了灰白,仿佛他就是这片世界的主宰,要消灭所有的生灵。   “那是,剑意!”南草惊呼道。剑意不论修为高低,只论领悟之力。而一旦剑修领悟了剑意,其未来的潜力就不可估量了。哪怕是七宝宗是五大仙宗之首,它的剑灵门内领悟了剑意的弟子也不会超过十人。非常地罕见。   若非杜北生被逼得走投无路,又要护住白得得,他也未必能领悟出剑意来。而他的剑意叫“寂灭王”。   修行同一门剑法,却未必能领悟出同一种剑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杜北生刚才使用的是寂灭剑的第二式“寂灭亡”。   亡与王同音,他心里想着当初创出这门剑诀的前辈,所不定领悟的就是“王者剑意”。   而杜北生领悟了剑意后,他的第二招就再不是寂灭亡,而是成了寂灭王。   但不管杜北生是否领悟了剑意,他对豹王和雷霆兽的震慑也只是一时的,毕竟是修为太低,两个异兽王迟疑之后,瞬间又朝他攻了来。   而这一次杜北生的剑意却不灵了,怎么也无法再沉浸入那种玄妙的境界,他左臂被豹王的利齿划过,眼看着就要保不住白得得。   杜北生想着白得得那么爱美,哪里肯做异兽的腹中食,所以将她一把抱起,绝望地跳入了身后的悬崖。   一跳下崖,急速地坠落,风刮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落了好半晌,下面越来越窄,杜北生强行睁眼,发现下面似乎有一条红线出现,热气灼得人头发都快烧起来了,看得出下面应该是地熔浆,即使是定泉境的高手也抵挡不住这种岩浆。   杜北生重新闭上眼睛,无惧死亡,只是大仇未报终究有些遗憾。   就在杜北生感觉他和白得得就要落入岩浆时,突然顶上一暗,有凉意袭来,紧接着他们似乎就被吞进了什么东西的肚子里。   杜北生猛地一睁眼,四周全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他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后只见四周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像个巨大的黑暗空间。   最致命的是,这里一丝灵气也没有,正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暂时保住了命。   杜北生将白得得轻轻放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探了探白得得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依旧存在,杜北生松了好大一口气,才又继续将白得得抱起,开始探索这处黑暗世界。   这处空间十分巨大,走到墙壁边才发现,那壁面算是比较光滑,可是如果仔细看话,就能发现,那墙壁上好像印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影子。   “啊,啊,这是魔舟。”南草尖叫道。   “魔舟是什么?”杜北生问。   “魔舟就是我们魔修在灭亡前最后的保命之所。这里存着的就是我们魔修的希望,我们最后的圣地。”南草已经兴奋得不知所以了。   以南草的初魔的身份本来也是有机会进入魔舟的,但他运气实在太差,去往魔舟的路上,遇到了道修中的大能,然后被封魔阵给镇压了。要不是他命贱,早就魔力枯竭而死了。   “据我所知,有好几艘魔舟都被你们道修找到给毁掉了,没想到这处小世界里居然藏着一艘,哈哈,肯定是魔舟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才在最后一刻将你们俩一并吞了进来。”南草邀功地道。   杜北生对魔舟并不感兴趣,但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既然是你们最后的圣地,那肯定藏了许多东西,我师傅能有救吗?”   南草想了想道:“不知道。据我所知,魔舟是分等级的,你看咱们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魔舟的最上层,什么都没有,墙上印着的那些影子全是沉睡的低级魔修。要想下到第二层的话,似乎要经过什么考验。我也不太懂,我从没来过。不过,我想如果能到达下面的那些层次的话,也许会有可以救你师傅的东西。”   “那就走,去找第二层的入口。”杜北生道。   第二层的入口并不难找,是一面古朴浮雕纹样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门。杜北生和南草两个都没找到开门的开关,只见那门上的浮雕却是一副九宫格,里面的数字残缺。   “噢。”南草懊恼中夹杂着几丝怒气,“又搞这个?欺负我不懂算术是不是?”   南草出身草根,无法开启气机,后来遇到一个魔修,拜其为师,走上了魔修的道路。不过那魔修只懂练体,并没教南草文字及算术,南草也就只会练体且成就不高。   须知魔修严格奉行弱肉强食的原则,丝毫没有道德可言,大魔吃小魔的事情日日都有发生。南草最终只好选择了初魔这条路,好歹是保住了小命,即使是大魔头如无特殊情况也是不会伤害这些初魔的,毕竟魔气还得靠他们转换。   南草活了那么久,也曾遇到过几处魔道遗迹,但都没能摸进门,他就不懂了,他们魔修不就是练体么,怎么这些遗迹处处都要考脑子,真是太欺负人了。没想到保命的魔舟居然也这样。   杜北生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浮雕,伸手填上了剩余的数字,那九宫格晃动了一下渐渐消失,留下了一处供人通行的道路。   “呀,你居然会九宫图?”南草有些惊讶。   杜北生道:“师傅,每天都会教我认字还有算术。”白得得的口号是,他们要争取成为有高尚情趣的修士,而不是一天到晚只知道打坐练功。   现在想起来,白得得倒算还有先见之明,可越是这样,杜北生就越是难过,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第二层船舱也几乎是空荡荡的,只在东北方的边角处离了一组柜子,杜北生去翻了翻,里面已经空空无一物。   南草道:“看来我们还得再往下走。”   第二层到第三层的门上,也浮雕了一组图纹,依旧是九宫格,但这一次却是异形。   这样高深的算法,杜北生看了就傻眼了,南草气得从杜北生的口袋里跳了出来。他因为转化了许多灵气,如今已经从干瘪的小种子变成了一颗碧绿绿、饱满满的豌豆。   这粒豌豆气得在地上绕圈滚动,“这还叫不叫人活了?有自己人这么坑自己人的吗?我就不相信有几个魔修能解得开。”   南草还想继续抱怨,却听杜北生惊喜地叫了声,“师傅,你醒啦!”   被杜北生小心安置在墙边的白得得缓缓睁开了眼睛,一时搞不清处自己身在哪里。   南草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道:“这是回光返照,看来真是要翘辫子了。”   杜北生一脚踩在南草身上,虽然南草并不觉得多疼,可这事关面子问题,不由开始大吼,“你干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痛得厉害,她抚着胸口道:“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我。”   “是阴差吧。”南草又嘴贱地道。   白得得却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是,就在这里,她好想离我很近。”   杜北生生怕白得得从此一睡不醒,轻轻地摇着她道:“师傅,你别闭眼睛,南草说这里是魔舟,如果我们能到达低层,说不定就能找到灵药救你,可是门上的难题我们解不开。”   魔舟?白得得努力地睁开疲惫的眼睛,这玩意儿她在史书上看到过,却没想到今日会身临其地。她好奇心太重,连死亡都几乎战胜了。   杜北生抱起白得得,将她放到方便看见门的位置,白得得拧眉道:“我说我怎么老感觉自己的脚在地上扫呢,小徒弟,你应该多吃点儿,快点儿长个子。”   杜北生差点儿就哭了出来,只哽咽道:“只要师傅不死,我一定会努力长个子的。”   白得得想抬手摸摸杜北生的头,却无力挪动手臂,只好节约精神,专心地看向那门上的异形九宫格。这东西她玩过的,她的那些玩伴们正事儿不干,成日就只知道吃喝玩乐,还要比谁更厉害。   九宫格是白得得找出来的玩意,曾经秒杀众人。   “从上往下,我念,你写。”白得得气若游丝地对杜北生道。   南草在一边蹦跶道:“这么快你就解出来啦?我刚才看了一下门边的说明,只有一次解答机会,错了就再也进不去了。”   白得得懒得搭理南草,只费尽力气开始念,每说一个字她胸口就一疼。但幸运的是,她给出的答案完全正确,通往第三层的门再次浮现。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心想这魔舟好像运用了空间法则。因为那道门后的世界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只是白得得也来不及细思,刚才填那九宫图已经让她很费神了。   第三层船舱里四个角落都有柜子,但里面也是空无一物,想来是被躲避进来的魔修用光了。不过第三层的墙壁上印着的人影明显比上面两层少了五成以上。   白得得有点儿兴奋,她本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是又觉得这魔舟非常奇特,她该庆幸的是自己受伤的是心脉而不是脑袋。比道修的禁地可好玩多了,那里都需要强大的神通才能进去,所以还是魔修更亲民和更幽默。   白得得只要一想到,制造魔舟的人用这种方法来给魔修划分等级就想大笑,可惜她现在不能,否则下一刻就可能心脉彻底断裂而死亡。   第四关的门上,依然浮雕的是异形九宫格,不过这一次上面没有任何数字,而填写了残缺数字的石板正静静地靠在墙角,这需要想进门的人自行将小宫格填上去,确保可以成功做出异形九宫格。   白得得的解题速度比上一层慢了些,但最终还是解了出来,只是心脏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很可能再也坚持不下去。她闭上了眼睛,有些遗憾没能再见她爷爷,还有父母一面,也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后会哭成什么样,还有这魔舟,她才解到了第四层。   就在白得得闭上眼睛后不久,她便再次听到了一个飘渺的声音在她耳边呼唤她,但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听着距离更近。   白得得好奇得不得了,这让她居然奇迹般地坚持到了第五层,这一次门上的九宫格不再是平面,而是立体的,同时,上面残缺的数字也在闪烁,仿佛是“滴答滴答”的滴水计时声,然后那些数字便烟消云散,留下一片空白。   其实记住那些数字不是难题,难的是你压根儿不知道它会闪烁多久,逼得你不得不快速地去记住,这就让记忆很容易出错。当然如果随身带有记录石,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得得再次解开了题目,南草在地上疯狂地打转,心道,怪不得白得得爱拼爹呢,这得是从小教导有方才可能培养出来的人才啊。   第五层同前面四层似乎有了质的区别,这里不再是黑漆漆的空间,反而让人眼前一亮,像是一个后花园,不过这个花园里种植的都是魔植,而非灵植。但即使这样,空气中的磨力也所剩无几。而那些魔植似乎也都濒临枯萎了。   这一处花园极大,绵延数百里,其中有茅屋竹筑,那呼唤白得得的声音就更近了,可是她已经基本没什么反应。   “南草,你听见什么了吗?”杜北生问。   “好像是在喊,这儿,这儿。”南草迟疑地道。   杜北生道:“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你记得刚才师傅醒的时候说的话吗,她说有人在呼唤她。所不定就在这里,我们顺着声音去找一找。”   最终杜北生抱着白得得找到了一处水上小筑,呼唤的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的,只是走进小筑里,所有器具都蒙上了一层灰气,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唯有墙上挂着一幅画依旧鲜亮。画上是一名红衣美人,艳丽夺目,可更令人惊奇的是,那画中美人居然有五分似白得得。   正在杜北生惊疑的时候,那红衣美人仿佛活了一般,从画中款款走出,而那画面则自然而然地空了。   “你……”杜北生害怕地挡在了白得得面前。   “别怕,我是她奶奶,不会害她的。”红衣美人夜有盐道。 第36章   杜北生和南草都愣住了, 他们跟了白得得这么久,对她的家人都耳熟能详了, 因为她动不动就爱讲她爷爷,她父亲,她母亲的故事,但是却从没听她提起过奶奶, 因为在白得得的父亲白圣一出生后不久,她奶奶就去世了,白得得从没见过她。   南草懵圈地道:“所以白得得的奶奶是咱们魔修?哈哈哈……”这实在叫人绝倒。   夜有盐只扫了南草一眼, 南草这粒豌豆就不敢蹦跶了。   杜北生见夜有盐生得有五分像白得得,心里就信了几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抓着根稻草都当时救命绳,“前辈,你有办法救我师傅吗?”   夜有盐替昏厥的白得得把了把脉,“我虽有法子, 却不能救她, 否则她出去后必将不容于道修。不过我可以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待出去后, 白元一自然有法子救她。”   杜北生听见夜有盐提及白元一, 对她便又信任了两分,如果她不是白得得的亲人, 怎可能知道那她爷爷是谁。   夜有盐给白得得喂了一颗丹药, 不过片刻白得得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便松了开来, 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得得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这张脸,似曾相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像自己的缘故,“你谁啊?”美人恨撞衫,不过尤其恨撞脸,这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独一无二了。   夜有盐笑了笑,“我是你奶奶。”   白得得被杜北生扶了起来坐下,杜北生低声在她耳边道:“师傅,刚才就是这位前辈救了你。”   白得得看了看杜北生,又抬起眼皮看了看夜有盐,心道她奶奶都死了几十年了,这魔修脑洞真大,居然想出冒充她奶奶这出戏来,如果冒充的不是自己奶奶的话,白得得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不过现在既然夜有盐冒充自己奶奶,白得得就没那么客气了,亲人就是她逆鳞。“你年纪一大把了,当我奶奶不合适吧,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祖宗呢?”白得得讽刺道。   杜北生一听就知道他师傅又作死了,现在是人在屋檐下,这里是魔修的地盘,白得得又是要死不死的,居然还敢嘴硬。   夜有盐却是没生气,嘴角翘了翘,给白得得密语传音道:“你爷爷白元一,脚心有块胎记是北斗七星,最喜欢吃的是月亮鱼,你爸爸白圣一的小名是丹丹……”   夜有盐还在继续说,但白得得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夜有盐说的事情全是真的,而许多细节是外人绝对不可能知晓的。   “这不可能,我爷爷绝不会找个魔修做伴侣的。”白得得道。因为白元一每次提起魔修并无好脸色,可没她白得得这么开明。   夜有盐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是啊,正是因为那样,我才不得不诈死离开。”   夜有盐和白元一的姻缘已经足以写一个话本子了。   夜有盐是魔修,上一次道、魔大战后,魔修败亡,夜有盐逃入了魔舟,进入了第五层,然后开始沉睡,以度过漫长的岁月,期待下一次魔气浓郁的时代而复苏。   只是由于未知原因,夜有盐半途醒了。她所有曾经的亲人、朋友或者死去了,或者还在沉睡,她却按捺不住好奇地离开了魔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很遗憾的是外面的世界成了道修的天下,一旦逢魔,就是屠杀。于是夜有盐自封修为,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然后便遇见了白元一。   魔女即使没了修为,但诱人的魅力丝毫不减,据夜有盐回忆,白元一对她是一见钟情,丝毫不嫌弃她只是陌生人。   于是两人开始花前月下,春风数度,继而有了白圣一。而在这途中,夜有盐也深深爱上了白元一,并知道了白元一的祖父就是被魔修所杀,因此白元一恨死了魔修。   可是欺骗是不能长久的,尤其是欺骗自己爱的人,夜有盐越发恐惧被白元一发现自己真实的身份。后来有一次,她和白元一外出,遇到了一名魔修,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修死在自己面前,这强烈地刺激了夜有盐,最终让她甚至放弃了还在襁褓中的白圣一而逃回了魔舟。   “对,圣一,我一直很内疚。”夜有盐道。   这种狗血爱恨情仇白得得不知听过多少种版本,却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爷爷和奶奶身上。   夜有盐回到魔舟后就继续陷入了沉睡,知道察觉到自己的血脉进入了魔舟时,才再次苏醒,然后开始召唤白得得。   “为什么你只是一直召唤我,却不走出来找我?我都要死了,你就能确定我可以解开那些难题?”白得得狐疑地问。   夜有盐道:“这是魔舟的奇特之处。你们可以一层一层地下来,但如果想要再出去,却绝对回不到上一层了,当你们再次踏出拿道门时,你根本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儿。”   “后来我太思念你爷爷和父亲了,又出去了一次,可是这一次我踏出去的地方却是东荒域的最南端。”夜有盐道。如果她自封修为,作为普通人走五十年都未必能到得一宗,而她如果不封修为,半道就可能被彻底杀死了。   白得得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魔舟涉及到了空间法则,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那一层一层的船舱之间不是实体的,而是以空间相联,且是不可逆的。哪怕就是有道修进来,魔修们也可以从容逃脱,因为道修无法遏断他们的逃生道路。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召唤你前来了吧?”夜有盐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还有,你真的觉得我看起来年纪太大不能当你奶奶?”夜有盐道。   白得得现在对夜有盐是自己的奶奶的事儿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了,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女人,绝对是自己亲奶奶。白得得终于为自己的某些“优点(maobing)”找到了出处。   “您这么年轻,当我姐姐都行。”白得得在接受了夜有盐之后嘴巴就开始甜了。   夜有盐这才满意地捋了捋头发,开始问起白元一和白圣一的近况,不过问得最多的还是白元一。   白得得一一答了,不过唯一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就是练云裳的事儿。按道理,白得得当然得站在夜有盐这边,可是这个便宜奶奶仿佛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彼此从没见过,除了血缘外谈不上一点儿感情。   而练云裳虽说是个老妖精,但平时对白得得是真的很照顾的,白得得对她是既讨厌又不得不承情。   所以有些事儿白得得就只能对夜有盐支吾。可是女人何其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一事上,夜有盐已经隐约猜到白元一可能另有所爱了。   “你爷爷他,是不是有新的道侣了?”夜有盐直接问道。   “呃,嗯,那个……”白得得想挠墙了。   夜有盐低叹一声,望向白得得身后空无一物的园子道:“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岁月会把一切感情都磨灭的。”   美人垂泪,如梨花带雨,看得南草心痒难耐,又开始蹦跶道:“奶奶您别伤心,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着呢。”   回答南草的是夜有盐的绣花鞋,就踩在他头上。   白得得道:“奶奶,你和我们一同出去吗?”   夜有盐缓缓摇了摇头,没说话。   白得得也没劝她,一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爷爷的心里还有没有夜有盐,二来外面目前对魔修的确是不太安全。   一时间白得得和夜有盐之间便陷入了冷场,最后还是夜有盐自己重新调整了情绪,开始关心起白得得来。   白得得便将自己如何进入灵圃秘境,又如何受伤的事告诉了夜有盐。夜有盐气道:“这些修士心肠可真是比我们魔修狠毒多了。不过你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娇滴滴的孙女儿,居然流放到七宝宗?还任由你被人这样欺负?”   白得得连连认同地点头。   “这样吧,你在这儿住一段日子,奶奶教你点儿手段。”夜有盐有心培养一下自己的孙女儿。   白得得一听心里就叫糟,她爷爷疼她所以没怎么逼过她,但是这个凭空出现的奶奶看样子就是个狠角色,自己在她手下指不定被怎么磋磨了,傻子才留在这儿。   “不行的,奶奶。灵圃秘境只能开放一个月,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多天了,如果我不能原路返回从灵圃秘境出去,就得解释,很可能会泄露魔舟的秘密。”白得得道。   夜有盐有些失望,好容易盼到了亲人,却留不了多久。“也好,你的伤势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住了,出去后还得靠白元一帮你想办法。只是,不知有什么是奶奶能帮你做的。”   白得得想的却不是让夜有盐帮自己什么,而是自己能怎么帮夜有盐,看见自己奶奶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她心里也难受,总要想出完全的法子,能让她出去后安安全全的才好。   “奶奶,你这里有魔修的典籍吗?我想看看。”白得得道。她不是个书呆子,就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替夜有盐遮掩魔气。何况,夜有盐也不知道该如何返回上层,这解决的法子还得靠白得得自己摸索。   夜有盐道:“这一层没有,据我所知,我们保存下来的典籍都在更下层。可是下一层的门关我没能通过,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白得得道:“我去试试看。”   第五层通往第六层个门关看起来似乎很简单,是一个很正常的九宫格,唯一的难道就在于“快”。   前面几关都没有速度限制,所以哪怕耗上一、两年,甚至一百年也可以,只要能解开。但这一关则要求你在二十息之类解出来。   白得得或许可以在二十息之类解题,但没什么修为,手速不够快,光是把数字填刻上去也来不及。可以说从这一关开始,就不仅要挑战魔修的智力,还要考验他们的实力了。   “奶奶,你是没解出来,还是手速不够?”白得得问。   夜有盐汗颜道:“没那么快解出来。”   “那待会儿我们一起试试,我解,你填。”白得得道。   白得得的聪慧远远超过了夜有盐的预计,她们两人合作,一直通关到了第八层。   六、七、八三层里皆藏有不同层次的魔道典籍,但是数量并不太多,据夜有盐说,每艘魔舟上都有这样的藏书层,魔修昌盛的时间不多,典籍也没道修那么浩如烟海,如此分藏各船,分摊下来也就不多了,当然也绝对不算少,至少南草就看傻眼了。   夜有盐也很兴奋,这么多年她的境界一直停留不前,一是因为魔气渐渐耗竭,二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典籍。   白得得看着通往第九层的关卡道:“奶奶,你说通关是一次性的,这一关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还不能过。”因为白得得是需要传音给夜有盐,再有夜有盐来刻印数字,如此中间就有速度损失。   “无妨,这已经足够了,你可以看到第八层里面沉睡的魔修已经寥寥可数了,他们以前都是我需要仰望的神。”夜有盐道。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奶奶,你知道这魔舟一共有多少层吗?”   夜有盐摇了摇头。   “连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层?”白得得喃喃道,这是不是就说明,根本没有魔修探到过魔舟的终极关卡?   “炼制这艘魔舟的人可真了不起啊。”白得得感叹道:“开辟一道空间已经是极难的事情。”白元一至今都只摸到了门槛。   “而这个炼器师,居然在一道空间一道空间的叠加,可说不计其数,这样的人……”白得得想,如果魔修里存在这样的超级存在,道修又是怎么赢了魔修而一统东荒的呢?除非是这个人早就踏破虚空了,大概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的解释了。   白得得又开始犯痴走神了,其后整整五日,她就埋在了那些魔道典籍里。叫人拍手称幸的是,这一批典籍里,居然有几本那位炼器之神的笔记。   而白得得废寝忘食的时候,杜北生也没闲着,他当然是不看那些魔道典籍的,只一个劲儿地琢磨他当初刹那间领悟的剑意,至于南草,那真是个走狗屎运的。   南草在元神离体之前虽然也算是个人物,但和家学渊源的夜有盐相比那可就差远了,境界大概就是道修的定泉境和孕神境之比,中间相当于隔差两个数量级。因此他这会儿正不要脸地蹭着白得得的光向夜有盐讨教功法和心得。   不过一切都在白得得一句高亢的喊话里结束了。   “我是电,我是光,我是不败的神话。”白得得双臂张开站在书海里正闭上眼睛无比享受自己的自恋,那是一种看谁都能从对方眼里找到自己影子的自恋。   “这是怎么了?”夜有盐听到声音走出来问道。   “我找到重新回到灵圃秘境的办法了,奶奶。”白得得笑着跑向夜有盐,猛地抱住她,“我一直以为空间法则就是空间法则,其实不是,其实它是时空法则,时空法则啊!我的拼爹之路终于可以迈一大步了。”   夜有盐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拼爹?   白得得兴奋地道:“简单来说,想要从我们已存的空间凭空开创空间几乎不可能,两个空间的叠加很可能会坍塌。所以我才会惊奇于魔舟居然能叠加这么多层,还一点儿坍塌痕迹没有。可是如果是时间就不一样了,时间里有许多的缝隙,我知道这很难立即,可是就像放大我们眼前看到的东西一般,只要能放大到足够大,你就能发现里面是有空隙的。”   “就拿我们进来的灵圃秘境来说,它就是一处时空裂缝,所以它并不是现在的东荒域,才会灵气那么浓厚。而这个魔舟通向的每一层都是在通向不同的时空缝隙,而时空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会转动,会流逝,所以奶奶你第二次出去就发现到了另一个地方,也是另一段时间了。”   “所以只要能定位我们来的那个时间点,我们就能回到灵圃秘境。”白得得道。   夜有盐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怎么理解,不过她听出了重点,“那要怎么定位?”   白得得耸耸肩,“我还没搞清楚,但是炼制魔舟的人是知道的,这是一艘船,时空之船,船所行驶的方向就是岁月的方向,我们只要走到船头,出去的地方就是灵圃秘境。这样的神怎么可能铸造一艘不能返回原处的魔舟,他真是个奇迹。可惜他居然连名字都不留,大神就是大神啊,连格调都这么高,一丝低级趣味都没有。”白得得的眼里闪烁着粉色的星星。   夜有盐、杜北生、南草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能出去就好。   白得得道:“奶奶,那我们先走了,等我想到安全的办法,就来接你。”白得得拉着夜有盐的手依依惜别。   夜有盐道:“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诉你爷爷。”   “为什么?”白得得不明白。   夜有盐苦笑道:“告诉他,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当初我离开是自己的选择,他应该也痛苦了很久,既然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翻出来让他为难了。至于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也不知道,我与他之间有跨不过的鸿沟。”   白得得还是不明白,“可是我觉得你和我爷爷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鸿沟,而是你应该向他坦白你的身份,然后两个人沟通交流着解决。解决不了,再离开不是更好?”   夜有盐摇了摇头,白得得在男女感情上就是个还没开窍的孩子,所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对夜有盐来说,如果告诉了白元一真相,她就会失去他的爱,而她宁愿失去他的人,也绝不愿意面对他不再爱她的事实。   这么复杂的心情白得得当然理解不了,不过她还是向夜有盐做出了保证,绝对不告诉白元一。   杜北生和南草都发了神魔誓,绝不泄露魔舟的存在。   南草站在船头问白得得,“那个,我们进来的地方是地底熔岩的上方,我们这一出去会不会就落到熔岩里去了?”   白得得道:“你当大神脑子被门挤了?出口肯定是安全的地方。”   “哦。”南草很自然地接受了白得得的答案,智商被碾压后,总是不自觉地盲从。   果不其然,白得得她们从魔舟出来的地方不再是那处悬崖,而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谷。   “我们得快点儿走到集合点,只有从那里出去,才是咱们进来时的东荒域。”白得得道,“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年了,开启时空缝隙需要很大的能量。”   杜北生应了一声,却听南草在不停地清嗓子,这才想起还有件没解决的事儿来。   “师傅,你还记得玉怡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点了点头,“嗯,有事儿师傅会扛着呢,你不要担心,孙钟他们想杀我们,还用这么低劣的招数,他不找我麻烦,我出去都得找他麻烦。”   “不是这个,师傅,其实玉怡应该没死。”杜北生道。   “怎么回事?”白得得来了兴趣。   原来南草一直都想夺舍,总待在豌豆里也不是办法,他毕竟是个人。只是这夺舍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事情,得彼此气场合适,否则容易有后遗症。而南草感知到他和玉怡算是比较契合的,就给杜北生密语传音出了主意。   玉怡的死,只是南草帮她制造的假死态,就等着他去夺舍了。   若是换了旁人,白得得还得犹豫一下,可是孙钟的人她就没什么同情心了,而且这件事还可以反过来用来收拾孙钟,他出去后肯定要说白得得她们杀了玉怡,如果玉怡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呢?   这主意反正不坏。   “可是你夺舍了玉怡,怎么能保证不露出马脚?”白得得问南草。 第37章   南草道:“这个就是关键, 我之所以选个女人,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过她的身体对我很合适,我应该可以拿到她一半以上的记忆。”   白得得心知南草肯定没说什么实话,不知道是玉怡的身体真的适合他,还是他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搜魂。   “但玉怡是道修, 你是魔修,你夺舍她之后,难道也要当道修?”白得得问。   南草道:“道修就道修呗, 以后遇到合适的魔修身体,我再夺舍就是了。老子这么大还没当过女人了,试一试也挺有意思的。”   这个理由说服了白得得, 其实如果有可能,她也是很想试试当男人的滋味的,人生在世啊,就这么一辈子, 当然是什么没试过的都想试试。   “好吧, 你这个法子想得不错,等孙钟看到玉怡的时候, 表情一定会很搞笑。”白得得想着想着就先笑了起来。   不过在白得得不知道的地方, 南草却在传音杜北生,“小子, 记着, 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杜北生“嗯”了一声。   “只是明明夺舍是你的主意, 你怎么不肯告诉你师傅?”南草道。   杜北生并没回答南草,他其实只是不想在白得得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在她面前,他就想当个单纯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而如果白得得知道他心思那么重,他怕他师傅会嫌弃他。   南草也并不需要杜北生回答,只笑道:“小小年纪,心眼儿就这么多,你师傅这是得多眼瞎啊,才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走到半道,杜北生突然想起个问题来,“糟了,如果孙钟他们吧把玉怡带走了怎么办啊?”   南草“嘿”笑一声,“放心吧,以我做男人时的经验来看,谁没事儿吃饱了带着个尸体走啊?”孙钟对于玉怡又不是真爱,不过是玩意罢了,价值都未必能及得上一柄法器。   果不其然,白得得和杜北生在原地找到了玉怡的“肉体”,不过孙钟好歹还是给她挖了个坑埋了,坟上什么也没有,要不是南草在玉怡身上留了印迹,只怕谁也找不到她。   杜北生从坑里将玉怡挖了出来,她因为这些日子只是假死,所以面色依旧如常,不过是苍白了一点。   南草迫不及待地跳进了自己的“新身体”,杜北生给他护法,白得得坐在旁边继续发痴,时空法则她虽然摸到了门道,也看到了魔舟那样的实物,但还是有许多需要去思考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白得得三人走到集合点时,已经是最后一拨出去的人。   见到白得得出去时,于万山暗自松了口气,好歹是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不过再看到玉怡时,则更是吃了一惊。   果不其然,孙钟他们出来后就告了白得得一状,残害同门,这罪名在宗门里的严重程度仅次于叛宗。   其实玉怡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卒子,空有一张俏脸,出身普通人家,天赋不高,资源匮乏,在她所在的七宝宗驱兽门里,大概连她师傅都不太能记得她。所以她费尽心思去讨好孙钟,成了他的玩物。这样的弟子自然叫人不耻。   所以大家没看到玉怡出来,居然一个问的人都没有,要不是申豹跳出来告状,谁都没注意到死了个玉怡。   但不管玉怡身份有多低微,但她好歹是七宝宗弟子,白得得师徒杀她就是不对。   其实玉怡的事只是孙钟和申豹准备的备用计划,谨慎起见而已,不过在他们心里,白得得和杜北生中了“衅兽粉”是必死无疑的,谁知道白得得不仅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玉怡。   这会儿所有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孙钟,唯有白得得震惊地看着容舍。   “玉怡。”孙钟喊道。   若是以前,玉怡肯定早就走过去了,但现在玉怡的皮囊里住的可是南草了。听见孙钟的喊声,玉怡有些慌乱地往白得得背后躲了躲,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白得得什么话也不用说,大家基本就都能编出前后故事了。   “你怎么没死?”申豹下一刻也喊了出来。   “你们很希望我死吗?”玉怡委屈地道。   “我……”申豹听玉怡这样说话,都想上前揍她一顿了。   白得得却是看也没看孙钟那两个小丑,直直地走向容舍道:“宗主。”   本来白得得是多讨厌容舍的,但那是得一宗内部矛盾,对外时,他们还是自己人的。白得得这一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至今命都还悬着呢,见到容舍,当然要上去找他替自己撑腰,怎么说他也是宗主啊。   容舍回头朝身边七宝宗驱兽门门主胡延寿道:“胡门主,既然如今玉怡姑娘已经平安出来了,刚才的事儿……”   胡延寿朝容舍微微低头,“刚才的事儿都是老朽不对,我这是关心则乱,玉怡是我驱兽门极有前途的弟子,所以失礼了。”   这瞎话编得七宝宗的人都没脸看。   容舍却像是信了,“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千万不能坏了咱们两宗的交情。”   “正是,正是。”胡延寿道。   白得得却瞪了容舍一眼,然后转向胡延寿道:“胡门主难道不想知道,玉怡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胡延寿无奈地看向白得得,要不是因为容舍在这里,以他的身份,哪里肯搭理白得得,白元一可还没那么大脸。   “哦,玉怡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胡延寿道,这就是在明示白得得息事宁人了。   但这可不是白得得的性格,她对玉怡招了招手,“过来啊,还不赶紧告诉胡门主你的遭遇,你可是驱兽门极有天赋的弟子呢。”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让胡延寿脸立即就黑了下来,换个别的弟子来,谁敢在胡延寿面前提这茬啊,这真是太不会做人了,好歹白得得还得在七宝宗混日子呢。   玉怡果然乖乖上前,朝胡延寿行礼道:“门主,那日我跟着孙师兄遇到了白师姐师徒二人,孙师兄见白师妹生得美若天仙欲行不轨,就让申豹与我一同对付白师姐师徒,杜北生挟持我让孙师兄他们住手,孙师兄却不顾我死活。反而是白师姐见我遇着这样的负心人太可怜而放了我。”   “谁知道孙师兄被杜北生打败后,恼羞成怒,心生毒计,和申豹说不如将我杀了来诬告白师姐残害同门,反正他都玩儿腻了。”玉怡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脖子上的剑伤,“门主,你看,这就是孙师兄割的,多亏白师姐求了我,我才大难不死。”   玉怡这话一出,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而且还大部分都相信了。因为如果没有重大变故,玉怡哪里敢得罪孙钟。   “你胡说,你这贱人,简直信口开河。”申豹跳出来骂道,上前就想打玉怡。   玉怡赶紧躲到胡延寿身后,“门主,救我,你看,他们现在恼羞成怒好还想再杀我。”   白得得看着玉怡的倾情演出,心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南草当起女人来,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胡延寿就是再想袒护孙钟,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黑说成白。   白得得笑道:“这下可真是见识了什么叫残害同门,于门主,胡门主,难道这件事就不给玉怡一个交代吗?这得多让咱们这些弟子寒心啊,而且……”   白得得的话没说完,却被容舍打断,“得得,你且跟我走,你爷爷有话托我嘱咐你。”容舍说完,又回身对于万山和胡延寿拱了拱手,显然迈步走了。   于万山和胡延寿松了一口大气,这容舍还真识趣,若让白得得继续说下去,当着容舍这个得一宗宗主的面他们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场。孙钟背后是孙易仁,是顾宗主,玉怡和他比起来屁都不算一个,当然不愿意为她处置孙钟,可是不给出个说法又不太好。   这会儿容舍一走,胡延寿就道:“孙钟,申豹你们两人这几天哪儿也不许去,等候宗主回来辨明真相再做处置。”   孙钟和申豹相视一笑,其他七宝宗弟子虽有暗自不满的,但谁也不敢站出来。孙钟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得罪他可没好事。普通弟子不敢出来,而其他跟孙钟同样有背景的弟子本就是既得利益者,又哪里肯出来破坏这种对他们有利的潜规则。   容舍一走,白得得当然得跟上去,玉怡和杜北生自然也不会停留。   “诶。”白得得被容舍刚才的态度气得鬼火直冒,很想发飙,可一想着这里是七宝宗,好歹得给容舍身为宗主的面子,又把怒气强忍了回去,待容舍在一处湖边停下,白得得才压低了嗓音道:“你刚才干嘛阻止我呀?你身为得一宗的宗主,居然不为我做主,你还不如个棒槌呢。”   “你懂不懂凝聚力啊,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弟子以后怎么会对宗门忠诚啊?”白得得道。   说实话身为弟子,对一宗宗主这样说话,可算是以上犯下,要受重处了,但白得得因为觉得容舍是拼爹出身,对他这个人没什么畏惧,因此就有些嚣张。可见拼爹也有许多缺陷,可惜白得得还不自知。   而容舍呢,面对白得得的无礼,也没有过什么具体处置,这就让白得得更是得寸进尺而不自觉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做主?”容舍反问。   “当然是……”白得得说不下去了,容舍为他做主,最大程度也就只能是逼着七宝宗处置孙钟而已,而容舍却不能越俎代庖。   “那你觉得那两位门主乃至顾宗主又会如何处置孙钟?”容舍再问,没等白得得回答,容舍继续道:“七宝宗的孙钟,不就是得一宗的白得得吗?”   白得得被容舍气得跳了起来,“你少恶心人了,他能跟我比吗?” 她可是真善美,孙钟却是人渣好么?   南草在心里默默地想,都是修三代,谁也别嫌弃谁。   白得得虽然被容舍气得跳脚,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你那是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差点儿就被他害死了,现在还是半死状态呢。”   容舍没说话,不过他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就是,孙钟依然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   白得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主持公道的事儿是不能指望容舍了。   “不知道我爷爷有什么话要托你带给我的?”白得得换了话题道。   “白长老在闭关,并没什么话带给你。”容舍道。   白得得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好,她回去就得怂恿她爷爷弄死容舍这混蛋。“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容舍道:“七宝宗灵圃秘境历练结束,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带回去的骸骨。”   “你……”如果东荒域有气死人大赛的话,白得得肯定给容舍投一票。   白得得这一气可是坏了事儿,因为情绪波动厉害,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乃是伤势发作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白得得只见一双血淋淋的手出现在她头顶正上方,继而是容舍的脸,“别怕,你的心脉马上就接好了。”   然后白得得便眼睁睁看着容舍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手指在里面搅动。虽然没有疼痛感,但却能感受到容舍的动作。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容舍施为,连话也说不出。   “你心脉断了,如果不仔细接上会出现后遗症,不利于将来修行。”容舍一边替白得得接着心脉一边道。   然后白得得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她的心脏,而是她的胸,那白嫩嫩,玉莹莹的胸。   好在持续时间不长,容舍便收了手,眼睛直盯着白得得左胸看,应该是在为她的心脏做最后的检查,但白得得可不这么想,自恋的女人总觉得容舍这是借机占便宜。   容舍在确定白得得的心脏跳动得很完美后,才在旁边的天青釉瓷盆里净了净,往她胸口来回抚了两下,那肌肤就自然地合拢了,留下一道伤口,不久后也会完全消失。   “好了,你可以起身了。”容舍道。   白得得顿时感觉浑身一松,手脚可以开始活动了,她翻身坐起,“你刚才在做什么?你这是猥亵!你这个流氓,得一宗有你这样的宗主真是耻辱!”   容舍手一抬,白得得感觉口头一紧,再说不出来,而到嘴的话都变成了“咕嘟嘟”。   不过没关系,这难不到白得得,她识字能写,刷刷提笔就写:我知道你的借口,可是你别想骗我,治疗心脉断裂的灵药得一宗有,服下我的心脉就能重生。你个流氓!   容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道:“那样的灵药得一宗是有,不过拿给你服用太过浪费。”   这是什么话?!虽然那药的确贵重,但她可是白元一她孙女儿,白得得瞪大了眼看着容舍。   “给你用的是心脉续接术,你最好注意你的口气,否则下一次你的心脉再断,你就得掂量掂量我还会不会尽力。”容舍道,说完转身就走了。   在容舍走后第二天白得得都还在用针扎他的小人,“天哪,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诅咒我心脉还会断?叫他给我等着,等我回了得一宗,我一定要跟白元一例数容舍的恶行。”   南草道:“主人,咱们先不讨论这个,你说咱宗主到底认没认出那虫子啊?”   “什么虫子?”白得得问。   南草道:“就是咱奶奶给你服下的那颗药啊,那不是药丸,那是个虫丸,可以附着在你胸口暂时连起你的心脉,但那是咱魔道的手段。奶奶以为肯定是咱爷爷救你,可没想到居然是宗主出的手,那咱魔修的事儿是不是就泄露了啊?”   白得得停下扎容舍小人的动作,转而拿起针就去戳南草,“你怎么不早说,被你害死了!”   南草躲闪道:“我以为宗主也是你亲戚呢,可是我看你这两天一直扎他小人,才想着问一下的。”   白得得气恼地直想撞墙。   “不过我看宗主给主人你施展心脉续接术的时候一点儿惊讶也没有,可能是没认出来。毕竟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他未必有那份见识。”南草安慰白得得道。   白得得不太确定,虽然她打内心是瞧不上拼爹货容舍的,可是只有这人看出了她魂魄不全所以不能开启气机,他的见识还真不好说。何况,白得得骂归骂,能续接心脉的灵药都堪称神药,白得得虽然能得到,但她爷爷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能施展心脉续接术的怎么可能是傻白甜,若施展的不是容舍,白得得早就上赶着去攀交情了,绝对是值得终身相伴的益友。   “算了吧,他爱咋咋的,天塌下来还有白元一顶着呢。”白得得把容舍那布偶小人往脚下一扔,假作没看见似地一脚踩上去,然后施施然走了。   南草对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杜北生吐槽道:“拼爹就是好啊,天大的事儿,心脉断了这种对咱们来说就是死定的事儿,到白得得这儿,人家宗主顺手就解决了,还不带要任何代价的。还有魔修的事儿,到白得得这儿,就成了爱咋咋的。”南草一直活得很辛酸,现在被白得得给映衬着,就更显得以前有多辛酸了。   杜北生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我师傅的不劳你关心,但你要是露出了马脚,你就自求多福吧。”   南草看着跟随白得得而去的杜北生,自己也开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伸出小手指掏了掏鼻孔,感叹道:“果然还是当人好啊。”   路过的七宝宗小弟子惊异地看着玉怡,那一脸享受的表情,以及还沾着某种东西的小手指。   南草不自然地放下手指,翻了个白眼,女人,真是麻烦。   “师傅,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换积分了?”杜北生在白得得身后问。   白得得惊诧地转过身,“呃,我居然忘了这件事儿!”   杜北生点了点头,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的背囊都没从肩头取下来过,因为他知道白得得需要很多积分。不过显然,白得得自身对灵药、灵石之类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见“壕”并不在于你有多少财富,而是在于,你不记得的财富有多少。   “那我们现在就去。”白得得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她知道七宝宗那些人无聊得设了赌局的,打脸的事儿总是能让人高兴。   这种热闹南草当然也要凑,他披着玉怡的皮觉得方便极了,再也不用担心被道修半路给砍死了。   七宝宗内有专门的积分兑换地方,叫“灵宝阁”,宗内弟子得到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能在这儿换取宗门贡献值,也就是积分。   白得得三人走进去的时候,恰好孙钟和申豹也在,彼此一对上就有些剑拔弩张。尤其是对玉怡,孙钟和申豹恨不能当场撕了她这个叛徒。   只是顾渊海还没回来,孙钟和申豹算是“戴罪之身”,不好在当下再和白得得起冲突,因此孙钟冲白得得冷笑了一声,转头示意申豹把药兑换的东西拿出来。   申豹自然心领神会,有心显摆,于是慢悠悠地开始从带来的匣子里往外掏灵药。   申豹掏出一株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灵草后,挑衅地看了白得得一眼。   白得得接下申豹的挑衅后,乜斜了南草一眼,南草翘起兰花指从杜北生背上取下来的包袱里拿出一株灵药来放到柜台上,然后朝申豹抛了个媚眼笑道:“来啊,互相伤害啊。”   哎哟,这就是斗上了。   这种事情,灵宝阁以前也有时有发生,斗积分是件很出风头,又很能在宗门大能面前赚表现的事情。   白得得赞赏地看了玉怡一眼,她就是需要这么个代言人,以方帮她捧哏,而南草版玉怡很会看人脸色,要不然白得得都懒得搭理南草了,玉怡现在可没办法给白得得提供魔气了。   那柜台后的灵宝阁关执事一看双方这是要斗起来的意思,立即给另一位执事使了个眼色,曹执事就走到了白得得和玉怡面前。 第38章   关执事拿起申豹拿出的那株灵草, 口里开始往外朗声报道:“五十年生三灵草一株,价值一分。”   玉怡面前的曹执事道:“六十年紫荷一株, 价值两分。”   申豹脸色不变地从匣子里拿出一份赤金石,关执事报道:“赤金石一份,三分。”   七宝宗的积分兑换表,白得得研究过, 玉怡跟在她身边,当然也基本知道,所以取出了褐母金。   曹执事报道:“褐母金一份, 四分。”   这下可是看出端倪了,玉怡明摆着就是要压申豹一分。   申豹脸一沉,从匣子里取出了一株“生生花”。   关执事在灵宝阁可是收过不少的好东西, 但即使这样看到生生花,他脸色也闪过了一丝惊奇,“百年生生花一株,二十分。”   这生生花其实是孙钟和申豹这次的压轴灵药之一, 本是要放到最后几样才拿出来显摆的, 但现在被玉怡激得提前拿了出来。他倒是想看看,白得得她们还能不能拿出再压他一分的东西。   而灵宝阁内此刻已经聚集了三十几名围观弟子了, 而且人数还在不停增加, 此刻见到“百年生生花”大家都吸了口凉气,那可是救命至宝, 十分罕见。   于是当关执事报出积分后,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玉怡。玉怡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伸手在包袱里来回拨弄。   申豹冷笑一声,“继续啊。”   玉怡“弱弱”地笑了笑,“没有高你一分的,高两分的行不行?”然后众目睽睽下,玉怡拿出了一株两百年生的红参。   红参虽然本身没有生生花珍贵,但是分年却是那生生花的两倍,价值的积分正是二十二分。   申豹正要拿出他们得到的压轴宝贝,却被孙钟一个眼神阻止了,这么早就揭晓答案,实在太过没趣,打脸打得也不够痛,何况斗积分,比的是持久力,他倒是要看看,白得得和玉怡这贱人到底能得到多少积分。   申豹朝孙钟点了点,表示明白,再拿出来的灵草,也不过是价值两分而已。   玉怡也随之而拿出了一株三分的。   这两人就这么一株一株地往外掏着,看得围观的弟子都有种他们的匣子或包袱是聚宝盆一般。   不过当然没有聚宝盆,甚至连乾坤囊都不是,申豹往外面掏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拿出的东西积分却是越来越高。如今总共已经可以兑换两百二十积分了。   旁边的人感叹,宗门内其他的修三代自从去了得一宗后,也就只有孙钟去一个灵圃秘境能拿到这么多东西了。不过这可不是孙钟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他那一队人的功劳,为此还死了好几个跟班。   到最后申豹掏出了一块“试金石”,连关执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试金石?”   试金石是炼器一道里极其珍贵的矿石,寻常人的眼力再厉害精度也是有限的,何况还需要有大量的实践垫底才可能一眼就认出灵药或者矿石等的年生或者等级。   灵宝阁的执事通通都是有五十年以上经验的弟子才能做。而试金石则可以轻松就显出各种矿石的品质和年份,为炼器弟子节省了大量的精力,也会让他们不至于暴殄天物。   申豹点了点头。   关执事道:“试金石一份,四十五积分。”这在七宝宗的兑换名录上可说是价值非常高的东西了。   至于比试金石等更好的宝贝当然海了去了,可问题是那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傻子也不会拿出来换的。   不过白得得好像就是这么个傻子。   南草看了一眼白得得,白得得走过去,从那包袱里拣出一个油纸包来。   “诶……”南草急了,这不是白得得答应要给分给她的奇灵石么?   白得得低声在南草耳边道:“不过就是个魂器等级的奇灵石,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而且你想被孙钟他们打脸啊?”   虽然白得得这边包袱里还有许多宝贝,但是积分能胜过试金石的除了奇灵石就没有了。可是她是个什么人啊,赢人得压倒性的赢,否则赢了都不解气。好比她们现在可以兑换的积分肯定超过孙钟,但不能压过试金石,于白得得而言那就是输了。   南草只好咬着牙把那奇灵石往前一推。   曹执事也立即发出了惊叹,“魂器级奇灵石一份,价值一百积分。”   孙钟和申豹的脸都黑成了煤炭,南草抬起下巴道:“继续啊。”   这还怎么继续?孙钟和申豹丢完人拿了积分转身就走。不过还没出门,就听见了灵宝阁内围观的弟子又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   申豹回头一看,只见是玉怡将那包袱里的宝贝一股脑儿地倒到了柜台上,那里面还剩下好多东西,完完全全碾压了孙钟的收获。   “这怎么可能?她们最后不是……”申豹呢喃道。   孙钟道:“这一次算她走了狗屎运,下一次我不会放过白得得和玉怡那贱人的。”   最后,白得得一共拿到了三百二十分的积分,可惜的是七宝宗的绝学需要一千积分才能拿到一本。   待人潮散去后,刚才也围观了“斗分”的齐光宗文身边的田月柄道:“师弟,那天白得得送你的油纸包里是什么啊?”   这件事田月柄一直没对齐光宗说,也隐隐希望他能忘记了别问,可这会儿既然齐光宗问了,以田月柄的性格却也不会隐瞒,“也是一块奇灵石。”   齐光宗抽了口气,“这怎么可能,我们在那里转了那么久都没看到奇灵石,她才在那儿待了不到一天啊。”   “我也不知道,齐师兄。”田月柄道。   齐光宗眼含妒忌地看着田月柄,“田师弟,奇灵石这样的宝贝,白得得都肯送你,看来你们真是好戏将近啊?你还不抓紧点儿,娶了她,你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这话听着似乎是玩笑,可对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男人而言,这绝对是侮辱。田月柄也不例外,他脸色僵了僵,居然也就真的考虑了起来,他其实并不想借白得得的光,也不想以后别人提起他,只说他是白家的女婿。   不得不说田月柄还是个很有志气的修士,只是回头白得得回自己小院的途中却遇到了齐光宗。   这人白得得有点儿印象,鼻孔朝天,傲慢得不得了。白得得扫他一眼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顾自己走着。   而那齐光宗居然走了上来道:“白师妹。”   基本的礼仪白得得还是有的,既然齐光宗先打招呼,她怎么也得回一声,“齐师兄。”   “白师妹,刚才在灵宝阁,你那样得罪孙钟和申豹,以后得小心一点儿,孙钟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齐光宗道。   “多谢齐师兄提醒。”白得得笑了笑。   齐光宗点了点头,再没等到白得得的下一句话,只好走了。   南草和杜北生奇怪地望着齐光宗的背影,“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齐光宗必然跑过来提醒咱们?”   白得得撇了撇嘴,“又一个打我主意的,真是阿猫阿狗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呃……”南草觉得白得得讲话真的很自恋很欠揍。   杜北生其实也有同感,这话要是换别的女人来说,不知多讨人厌,她以为她是谁啊?可是如今说话的是白得得,针对的又是齐光宗,杜北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嗯。”   南草一听杜北生这么会讨人喜欢当然不甘落后,赶紧道:“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白得得看了看两个很上道的跟班,扬起下巴走了。   但很快白得得的下巴就扬不起了,这叫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上回赚的那三万块灵石,基本都被杜北生耗光了,如今南草变成了道修,也需要灵石,既然是白得得罩着的人,她当然得很自觉地肩负起责任,否则别人凭什么说好听的话哄她啊?白得得很懂规矩的。   至于白得得自己,也有着急的事情,虽然她的生命本源如今已经补回来了,但却缺少魔气继续修行练体术,如今白得得的练体术又更上一层楼了,在魔舟的书库里她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典籍,又重新完善了一下。   可是没有魔气一切都免谈,且她的生命本源可能会再次被消耗,毕竟早晚两次吐纳根本就赶不上阴阳修容花的消耗。   想到这儿,白得得颇怀怨念地看了看南草,“你身为初魔,现在成了道修,算不算是背叛魔道啊?”   南草道:“我们魔修一辈子没背叛过一两百次都不好意思对人说的。”   很好,很没有底限。   “我的魔气怎么办?”白得得问。   南草道:“我早想好了,其实要靠我转化那么一点儿魔气,魔道根本不可能复兴,我们初魔最大的本事不是自己转化魔气,而是种植魔植很有一套。这个玉怡一点儿驱兽天赋都没有,还不如学灵植呢,天下道理都是相通的,现在换了我肯定能成为灵植和魔植第一人。”   白得得讽刺道:“你觉得种植魔植会有可能不被发现?”   南草立即蔫吧了,“这个我就没想到办法了。”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是白得得现在无法做到而已,如果她能完全领悟时空法则,就能像魔舟一样打开一个时空裂缝,在那个时空裂缝里种植魔植,就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了。   不过白得得只是初步想明白了那法则,离完全掌握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她真的是急需看到七宝宗的绝学《器谱》。   这就又涉及到积分了,真是个头疼问题。   白得得将这个难题先扔到一边,同南草商议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是道修了,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南草道:“我肯定是走灵植的道路,这可是我老本行,嘿嘿。而且这个玉怡底子其实还不错,我感觉她很适合灵植,只是不知道怎么跑去学驱兽了。”   “玉怡是什么灵种?”白得得问。   “是灵露花。”南草道。   灵植种植最关键的是,种子、土壤、水分和光照。而灵露花的特征就是可以蓄积灵露,这对提高灵植的品质非常有效。   白得得道:“那的确不错,很适合灵植。”   南草是个老魔头,经验什么的比白得得可丰富多了,所以白得得也不会想要如杜北生一样去指导南草。   “就是灵气实在是不够啊,巧虎难为无米之炊。”南草道,“主人,你想想啊,如果我的修为可以提高,就能帮你种出更多的高品质灵药来,这样你爹炼丹也就有更多材料了是不是?有了丹药,咱以后的修为速度一日千里那也不是个事儿啊,对不对?”   “少给我洗脑。”白得得吐槽道:“想要灵石是吧?”   南草一点儿不矜持地猛点头。   白得得耸肩道:“我也没有。”   “怎么可能,你爷爷不是白元一吗?”南草大叫,他现在可是很清楚白元一是什么样的江湖地位的。   白得得咬牙道:“是啊,可是老头子为了逼我修行,什么东西都没收了。然后把我放到这个人人都欺负我的地方,连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来看我……”说着说着白得得居然就哭了起来。   “呃。”南草基本没有哄女人的经验,虽然初魔很重要,但在魔修界,魔女们都是看不上只会转化灵气的初魔的,技术含量太低。“那个没有灵石,咱就赚呗。”   白得得哭了片刻,觉得老头子不在眼前,她哭也是白哭,便收了眼泪问,“你有什么办法?”   南草很耿直地道:“赚灵石嘛,又快又轻松的不外乎就是两条路,卖艺或者卖身。”   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白得得一脚才在南草的脚背上,“卖身?!”   南草赶紧道:“当然不是说主人你,不过你看我。”南草在白得得面前扭了扭腰,提起裙摆露出自己的长腿,“这脸蛋,这身段,虽然比主人你差远了,但是卖个身肯定有大把买主。”   白得得的回应是打得南草满头包,“我让你侮辱女人,我让你侮辱女人。”   南草觉得伤心极了,“这怎么能叫侮辱呢?我去卖身,不仅可以得到灵石,还可以提升修为。”   “什么提升修为?”白得得问。   南草道:“我们魔修里有一门功法叫双修,彼此双赢,不仅能有助于元神修炼,还可以双修练体。我想了一会儿,觉得道修一样可以双修,这种事儿多好啊。”   白得得又打了南草一棍子,这是她顺手从地上捡的枯枝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全是些邪魔外道,你是想要采阳补阴是不是?”这种采补术可是大大有名,白得得在书里看过,魔修可以采补道修的灵种,非常邪恶和可怕,所以道修才会将魔修赶尽杀绝。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是邪法,我们正宗魔修绝对不屑为之,看到了我们自己也会杀那样的无耻之徒。我说的双修就是彼此有益的双修。”南草道。   “信你才有鬼。”白得得道:“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要是敢修邪术,我让北生先一剑结果了你。”   南草只要怏怏地表示放弃,然后道:“那就只剩下卖艺了。”   “可是这个要求就高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南草赶紧补充道,“我反正是没什么才艺的,不过主人你生得这样美,要不咱们搭个戏台,你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   白得得拧住南草的耳朵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前都逛些什么地方啊?”   南草一边捂着耳朵喊疼,一边开始有些怀念当男人的那些日子了。   “疼,疼,主人,我想起来了,我们还可以去偷,去抢。”南草道。   “都什么德行啊?我白得得是去偷,去抢的人吗?”白得得又踩了南草一脚。   “那你说怎么办?正常的方法来灵石太慢了呀。”南草抱怨道。   白得得松开手道:“嗯,我想出法子了,就是卖艺。”   南草委屈地瞥了白得得一眼,“这不是我……”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南草就不敢说是自己的功劳了,奴颜婢膝地道:“那我赶紧去给主人搭台子。”   白得得提溜住南草的领口,“不是唱歌跳舞。”白得得打小就优越感过人,哪里肯走这种低端路线啊。   南草道:“唱歌跳舞怎么了?梵音谷的人不成天弹弹唱唱吗,还五大宗之一呢。再说了,主人听说过天魔舞没有?那可不是谁都能跳的呢。”   天魔舞白得得听过,而且是如雷贯耳。典籍上说看几乎无人能逃过这支舞的诱惑,观后为之癫狂的也不计其数。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魔道的东西,“听过,不就是另一种媚术么?”   道修里也有修习媚术的,不过多半叫人不耻。   “当然不是。”南草跳脚道,“这都是一知半解之人的误解。天魔舞出自天魔宗,她们毕生就修行这一支舞,据说天魔宗的老祖就是靠这支舞踏破虚空的,里面万千玄妙,可发人深省。曾经你们道修的剑圣成圣之前曾看过一次天魔舞,当场就顿悟而成圣。天魔舞根本就不是你们想想的那种魅惑人心的舞,反而是引圣之舞,多少人求而观之呢。”   白得得狐疑地看了南草一眼,“说得这么玄乎,你看过?”   南草“嘿嘿”道:“我刚才说的那种天魔舞可遇而不可求,我这种小人物肯定是看不到的,不过天魔宗的人能将天魔舞修到那个程度的也是百年罕见。但是天魔宗的楼子里,也有跳天魔舞的,虽然不能发人深省,但却让人恨不能不所有财富都奉献给她们。而且心甘情愿的,老子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就是全给她们了,哎,可惜啊,魔道大灭后恐怕再看不到那样的舞了。”   “嘁。”白得得不为所动,“说来说去还不是流于魅惑骗人之流的下三滥?”   “呃,你,你没见过,可不好这样下结论。”南草这是指责得很委婉了,若是换了别人说天魔舞的坏话,他肯定要跟人干架。   “行了,反正跳舞就别想了,跟我走吧,我有法子。”白得得道。她和南草去了文宝岛,不过没和杜北生说,因为这孩子自从领悟了剑意之后,练剑就更疯狂了,白得得不想打扰他,也急着赚灵石给杜北生。   因为年后不久,五大宗的大比就要开始了,共分成定泉境、开田境和种灵境三个层次的比拼。而这之前,在七宝宗也有预先的选拔赛。白得得很希望能让杜北生一鸣惊人,也给她这个师傅长长脸。   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美好无比。   白得得的法子可说是很傻很天真,就是在大集里摆了个摊位,而且因为第一次摆摊,根本不懂怎么抢占好摊位,所以最后只找了个角落摆了张临时租来的桌子,又从旁边的算命摊子租了个白布招子,上面写着“解各种疑难杂症”。   这招子可说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很大,刚刚立出来周围就起了“嘘”声。   白得得倒是稳坐如山,可即使是南草这样厚脸皮的老魔头也觉得这招子写得太大了,可是又不敢劝眼前这姑奶奶,但凡说一句,白得得就说那是拉低她档次,她可是博物学者。   然后白得得就被打脸了。   她这桌子,还有那白布招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披挂算命的,因此旁边有好事者就坐到了白得得面前,“请仙子给老朽算上一卦。”   白得得瞪了面前的老头子一眼,指了指那布招子,南草就在旁边代言道:“老先生,咱们这摊子可不是算卦的。”   白得得点点头。   “这不是各种疑难杂症么,老朽就是想算个命,你连个命都不会算,又怎么敢竖这样的招子?”纪老头道。 第39章   南草无辜地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道:“老人家,修真史四万年, 神通里虽有时光逆流之术,但从未曾出过跨越未来之术,盖因世间万物复杂多变,只是蝴蝶之小小振翅, 也能改变一个大世界,无人能料其结果。有那号称可判吉凶者,不过是基于概率五五之数而已, 你不要受其蒙骗。”   旁边那算命地“呸”了一声,“大话谁不会说啊?自己不会不要以为别人就不能,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年纪啊, 就敢出来忽悠人。”   “喂,你怎么骂人呐?”南草率先跳出来道,她非常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那就是一切骂白得得的人, 她都要跳出来回骂。   “骂了又怎么样?”那算命的刘瞎子扬起下巴道。   白得得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动怒, 只短短地扫了一眼那刘瞎子,继续对纪老头道:“我观老先生目含赤色, 有走火入魔之兆, 老先生近日如要练功,最好是能去丹药铺子买点儿清心丸。”   “哈哈哈。”旁边刘瞎子拍腿大笑起来, “哈哈, 小丫头你可丢人了吧, 你知道你面前的老先生是谁吗?丹心门的纪长老会走火入魔,哈哈。”   “丹心门是什么?”南草弱弱地问。   南草不知道,白得得却是晓得的。丹心门不是什么大门派,但该门有个最大的优势,地处一处福地,有凝神清心之妙,所以丹心门的弟子修炼,从来不需要担心走火入魔,也不用服用清心丸,节省了不少成本。   听刘瞎子这一说,白得得是有些迟疑的,但是她明明就看面前这老头子的确是目含赤红的。   “老先生还是小心点儿吧。”白得得道。   “死鸭子嘴硬。”刘瞎子骂道。   那纪老头倒是还好说话,“小姑娘说算命的话的确也不是无的放矢,不过年纪毕竟太轻了,经历不够。”   白得得目送纪老头离开后,她这摊子就再无人问津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这是瞎忽悠人的呢。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白得得吩咐南草收摊,才又来了个小伙子,形色匆忙,满脸郁卒,本是没看到白得得这摊子的,但南草收那布招的时候竹竿不小心碰到了那小伙子。   曾春生本要发怒,一看那布招,不知怎么的心下一动,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是要收摊了?可还能解难?”   南草和白得得对视一眼,白得得点了点头。   曾春生便坐在了白得得的面前,还没开口他就后悔了。眼前这姑娘,人生得是顶美的,可是一看就知道修为极低,而且年纪也不超过二十,能解什么难题,估计是哪家的后辈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找乐子的。   “道兄有什么难题,请说吧。”白得得道。   “呃,还是算了。”曾春生站起身就要走。   南草张开双臂就拦住曾春生,“诶,你这人怎么这样,都坐下来又要走,瞧不起人是吧?”说着说着南草就开始撸袖子。   露出的那片雪肤看得曾春生脸一红,但却寸步不让,“你是要做什么,强买强卖啊?”   白得得道:“算了,让他走吧。”   南草这才往旁边让了一步,曾春生正要迈步,却见白得得一脸的怅惘。男人嘛,再生气,对着绝色美人也就消了火气。曾春生想着这小姑娘这一天估计被嘲笑了许多次,才有这神情。   曾春生心头一软,又重新坐到了白得得面前,“在下的确遇到个难题,是有关炼丹的,不知姑娘可能解?”   炼丹?这难道不是她的特长之一么?白得得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装作高人一样平静道:“说来听听。”   曾春生出自一个修真世家,主要以炼丹为业,眼看着家族大比拼就要到来,只有能成功炼制出一炉星脉丹的子弟才能继续得到家族的支持,否则就要另谋出路,而不能再做炼丹师。   曾春生从小就立志成为炼丹大师,而且天赋也不错,炼丹之路一直顺风顺水,直到这一次炼制星脉丹,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他已经浪费了五十几份药材也没能成功。如果不是因为他父母还有些积蓄的话,他早就只能退出比拼了,但即使这样,曾春生手上也只有最后一份药材了,如果再失败,他甚至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星脉丹,看来你姓曾。”白得得道,她爹白圣一也是炼丹师,白得得耳濡目染对这一行的各大势力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是。”曾春生道。   “炼制星脉丹你们曾家应该很多人都能给你指导啊,为什么不问他们?”白得得问。星脉丹是曾家的主打产业,也是他们能成为修真家族的原因。   曾春生当然问过家中长辈,而且星脉丹的炼制过程每一步骤都有详细指导,可是炼丹不是按部就班就能成的事情,这与个人的领悟也很有关。   曾春生的长辈都没能帮助他解决最终的问题,所以他才离家历练,希望能在外得到灵感或者得到高人指点,在来文宝岛之前,曾春生已经拜访过五大宗的炼丹修士了,其中自然包括得一宗和七宝宗,不过他去得一宗的时候因为白圣一还在闭关,因此拜见的并不是他。   而七宝宗是曾春生的最后一站,但七宝宗的炼丹修士也没能帮上忙,他几乎都绝望了,只想着赶快回到家中,再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彻底绝了当炼丹师的心。   “唔,那你具体说说你遇到的事儿吧,尤其是失败之后的药渣是个什么样儿。”白得得道。   曾春生叹息了一声,其实说着说着他已经绝望了,觉得自己还真是好笑,居然会坐在这里求教一个不是炼丹修士的小丫头。“其实我应该亲自炼丹让你看看的,可是就剩下最后一份药材了。”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可能看出具体的问题。   白得得已经有些不耐了,曾春生啰嗦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天色渐晚,她还得赶回七宝宗的竹林吐纳灵气,而且还不能叫杜北生知道她和玉怡下山是干什么的,做师傅的穷得需要卖艺赚灵石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若叫白得得以前的小伙伴知道了,准得嘲笑她,居然出来卖艺,她们修三代拼的可是谁更受家里的宠爱。受宠爱的弟子当然不会出来自己赚灵石,都是啃老呢,啃得越多越光荣。   “啰嗦了半天,我还赶着收摊呢。”白得得很不客气地道。   “呃。”曾春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般急躁,显见她根本不可能有解决之道,不过他向来是个老好人,即使白得得明显的脾气暴躁,曾春生也还是忍了,反而还一个劲儿地说:“抱歉,抱歉。”   绕了半日,曾春生总算开始说正题了。   “所以你每一次失败之后,药渣里都有些许糊味?”白得得总结道。   “对。”曾春生点头,“我明明是按照丹方上的步骤来的,也将所有药材的药性都调和到了极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是会糊。后来我祖父说,可能是我天赋不够,做不到真正的调和药性。可是我不相信,也不甘心。”因为天赋被否定,曾春生这辈子就再不可能做炼丹师了。   白得得对曾春生晃了晃食指,“别说话。”然后开始用手指点自己的右额,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一刻钟后白得得放下了手对曾春生道:“你这个难题得付一百灵石。”   曾春生做了个懵懂的表情,当然不是一百灵石太贵,而是太便宜了,他这样出身的人吃顿饭也不过一百灵石的数,而这个难为了他快一年的问题才价值一百灵石?   “姑娘,你知道原因了?”曾春生问。   白得得道:“废话,我不知道原因,能问你要灵石吗?”   旁边的南草已经朝曾春生伸出了手,曾春生没怎么迟疑就把一百灵石给了南草,他倒不是真心觉得白得得能知道答案,只是还是心软而已。两个小姑娘出来摆摊赚灵石也不容易。   待南草将灵石收好,白得得才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哎,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居然也来问我,我觉得很不被尊重。你下次准备个难一点儿的题目哈。”   现在轮到白得得开始叨叨了。   而曾春生居然还回答“好的”,逗笑了旁边的南草。   “我认为有九成的可能你的药鼎被人动了手脚,里面被人加了雷石。”白得得道。   “这怎么可能?”曾春生连连摇头,“要在药鼎里加雷石,需要重新铸炼药鼎,可是我几乎每天都用,不可能被人动手脚。”   白得得道:“给药鼎加雷石没你想的那么难,至少我有不少于十种法子,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加入雷石。”   “可是我用药鼎炼制其他丹药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曾春生还是不信。   白得得道:“其他丹药丹方我不知道,但星脉丹我还算了解一点儿,里面有一味星星草,最忌雷霆之力。”   曾春生被白得得一提就想起来了,他炼制的其他丹药的确没有忌讳雷霆力的。   白得得见曾春生沉默,就知道自己可能说中了,“你可以回去试试了,记住,换一个药鼎,好人做到底,我再免费赠送你一个建议,不要用你亲人给你提供的药鼎,最好自己去买一个,而且不要让人知道哦。”   白得得和南草收摊回七宝宗的路上,南草忍不住地道:“主人,我发现你真的好会忽悠人啊,那傻小子被你忽悠得团团转,不会真以为是药鼎的问题吧?”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既然是摆摊卖艺,我就不会忽悠人。这是信誉懂不懂?”   南草呆了呆,然后道:“那主人你刚才给那小子的建议是真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我有九成把握。”   南草跳脚道:“然后你就只收一百灵石?你看到那小子的绝望之脸没有,你就是收他十万灵石,他估计也肯的,这可是救了他一辈子的前途呢。”   白得得道:“他那问题那么没有技术含量,就只值一百灵石啊,我们卖艺也得童叟无欺。”   南草无语地看着白得得,“可是你这样子,浪费一整天就赚了一百灵石。”   白得得嘟了嘟嘴,是觉得太浪费功夫了,“那怎么办?”   回到七宝宗后,南草觑着四下无人,将自己白日偷偷溜进樱梅楼的酒窖挖出的自己的那么点儿“积蓄”拿给了白得得。   那是几块“记录石”。   “什么东西?”白得得压根儿就没去接,南草的宝贝她直觉会很猥琐,可不想长针眼。   “天魔舞。”南草道。   白得得这才接过来点开看了看,天魔舞已经从东荒域消失千年之久,总不能南草说是就是,她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看了一会儿,渐渐就入了迷。   “她们的舞蹈怎么有道修的感觉?”白得得喃喃道。道修讲求用法术沟通天地,而魔修是练体,眼前这支舞在白得得看来,那姿势和走位明明就像是某种奇异的阵法,的确容易让人迷乱,这本就是阵法的本质。   南草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就是魔修呢,你看着腿的力量,这腰的柔韧,都得是咱们魔修才能达到的强度。还有这眼神,啧啧……”南草又开始畅想当年了。   “你看的这是记录石记下的画面,所以一点儿都不觉得震撼,这才是天魔舞的厉害之处,只有身临其境,你才会察觉到里面的奥妙。非常神奇。”   “身临其境么?”白得得越发肯定这天魔舞定然是沟通天地之术,而且很可能是上古大巫传下来的,不知怎么的却成了魔舞。   接下来不用南草再居心叵测地引诱,白得得自己就陷了进去。这东西她以前从没看过,而且心存偏见,如今却仿佛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好奇心完全压制不住。   “师傅,你今日和南草去哪儿了?”杜北生练完功回小院吃饭时问,他虽然早出晚归,但并不表示他就不关心白得得。   白得得心里早就想好借口了,“我和南草去大集上玩了一会儿。”   杜北生知道白得得喜欢逛街,“下次师傅记得喊上我,南草现在自身修为那么低,根本护不住你。”   白得得口头敷衍地道:“好啊。对了,你的剑意还是时灵时不灵吗?”   杜北生郁闷地点了点头。   “别着急,慢慢来吧,有时候太逼迫自己,反而不好。”白得得随口安慰道,“对了,你灵石还够用吗?”   杜北生道:“师傅,领悟剑意和灵石无关,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以后赚灵石的事儿就放到我身上好了。”   过了两日,南草就偷偷来给白得得报信道:“北生想去文宝岛打黑拳。”   “这怎么可以?”白得得惊呼,那是走投无路的修士才会去做的事情,用生命去比赛,每一场都是不死不休,下场通常都是死亡,即使不死,也是伤病缠身,终生再无望求道。   “哎,那孩子就是太心疼你了。”南草道。   白得得再次拧住南草的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鬼主意,就想撺掇我去跳舞是吧?”   南草“哎哟哟”地叫着,“这不是也没法子了吗?要不你给白老爷子写封信要点儿灵石?”   说起这个,白得得就没劲儿了,“你以为我没要啊?可是老头子太狠心了。”   “那真的只有跳舞这条路来灵石最快了。而且主人你可不要小瞧这个,不是对的人根本跳不出天魔舞,当初天魔宗还在的时候,挑弟子那是我们魔修里出了名的最严苛的,没有之一。”南草激将道。   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有那么夸张吗?我随便看看就已经会了。”   “吹牛不打草稿了吧?”南草道,他对天魔舞可说是很了解呢,他是老主顾了,据他所知,天魔宗最具天赋的弟子要成功跳出最基础的天魔舞也需要十年时间。   “哼,叫你见识见识。”白得得虽然明知南草是用的激将法,但她性好虚荣,知道是坑也忍不住跳,就想显摆显摆。“刚好要黄昏了,咱们去竹林找小徒弟,让你们都看看我的能耐。”   杜北生虽然不知道白得得怎么突然想起要跳舞了,却也乖乖地盘腿和南草并肩坐在灵眼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还有些羞涩,毕竟是大小姐做惯了,以舞娱人这种事还是很羞耻的,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始摆出起手式。   只是这短短一个定型动作,就让南草瞳孔瞬间变大了,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白得得的手间似乎有灵气波在流动。而这种灵气并不是天下间存在的那种无序无主的灵气,仿佛是有生命在跃动一般。   没有音乐,白得得的姿势仿佛是随风招展,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造作。如果她此刻能在旁边旁观自己的话,就会发现,南草看到她身上的那种灵气,其实更适合成为道意。   那是天地之间的道融入了她的舞里,借由她的舞展现给了杜北生和南草。   每一次抬手,每一步迈步,都玄之又玄,不可名状。   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这支舞已经算是侮辱其格调,而且更不是低俗的魅惑,她让人沉迷,那是心甘情愿,恨不能匍匐投地的沉迷,恨不能这支舞能永远地跳下去,让道意,让着天地间大道的投影永远流淌下去。   一舞完毕,白得得自己先停了下来,然后呆立在原地,仿佛进入了领悟。   杜北生和南草也同时陷入了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挪动,甚至连风似乎都消失了。   直到杜北生突然一声暴喝,剑气冲霄,周遭的灵气为之一竭,而至万籁俱寂。   寂灭王,这才是真正的寂灭王。   南草恨不能掐死杜北生,待杜北生收剑后,南草吼道:“你个混蛋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我正在顿悟啊?就这么被你打断了,被你活生生打断了,老子我这辈子这可是第一次顿悟啊……”说着说着南草就开始哭了起来。他容易嘛他,身为资质低下的初魔,能够顿悟一次他容易吗?   杜北生当然知道顿悟是什么,一听南草的话,他连躲都没躲,就任由他掐自己的脖子。打断修士的顿悟,这可是不死不休的仇。   白得得此时也回了神,“行了,不就是顿悟吗,值得你这样上蹿下跳的?”   南草气结道:“你,你,不就是顿悟?!”这大小姐说话真的气死个人了。   后来南草反应过来了,他这次顿悟完全是因为看了白得得的“天魔舞”而产生的,很轻松就进入了,所以也许真的是“不就是顿悟吗”。   南草想明白之后,立即狗腿地上前开始给白得得捏肩捶背,“主人,辛苦啦,奴婢给你揉一揉。”   下一刻南草的手就被打掉了。   杜北生抱着剑冷冷地道:“别碰我师傅。”   混了这么久,杜北生对白得得的独占欲南草早就心知肚明了,“哇哇”叫道:“老子现在可是女的。”   “反正,你不行。”杜北生冷酷地道,说着就做了个拔剑的姿势。   “得,我怕了你成了吧?”南草收回手道,然后继续谄媚白得得,“主人啊,你真是上天入地第一奇才,如果天魔宗的人还在,准得跪到你面前唱征服。天才啊,星空下第一天才美女啊,只是看了两天记录石,居然就掌握了天魔舞的精髓。主人,从此南草就是你忠诚的奴仆,南草愿发下神魔誓,一生一世追随主人,永不背叛。”   “呃。”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不是太轻率了?”饶是白得得这么自恋,也没想过能让南草发神魔誓,而且看起来还如此无下限。以至于白得得不得不摸了摸南草的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一点儿也不轻率,南草对主人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为鉴。”南草是个精明的老魔头,她发下这种誓言可一点儿也没觉得吃亏,他这辈子吃亏就吃在没有找到过靠山。而白得得呢,一个两天就能将天魔舞跳出这种意境的人,他不赶紧抱住大腿,最后气死的肯定是自己。   杜北生在旁边看着南草的无耻,气得恨不能一剑捅死南草这狗腿,他发了这个誓言之后,很可能从此取代自己在师傅面前的地位,你说杜北生能不生气吗?那个摸头动作明明是他的专属享受的。   “主人,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啊?我想就是天魔老祖在也不敢相信有人没有法诀,只是看了记录石就能跳出天魔舞。”南草道。   (捉虫) 第40章   白得得道:“很简单啊。那天魔舞的步伐和姿势, 我感觉就像我娘摆的阵和画的符一样,都是为了沟通天地意志。”而白得得的灵种阴阳修容花最擅长的就是沟通天地了。   所以虽然阴阳修容花很贪吃, 又没什么攻击力,如此鸡肋,却还能成为天地奇花。   南草听了白得得的话之后,再次感叹, “果然是家学渊源”,看来修士真的很讲求出身。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林中有脚步声传来, 待来人绕过竹丛,白得得一看却是于万山。   “于门主。”白得得和杜北生还有玉怡都朝于万山行了礼。   “刚才那道剑气是北生发出的吗?”于万山亲切地道,他还从没如此亲切过, 而且喊杜北生还喊得那般亲昵。   “是。”杜北生道。   “好,好样的。小小年纪,居然就领悟了剑意,实在是天赋难得。”于万山笑道。   杜北生静静地站着没接话, 这导致于万山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都已经抛出橄榄枝了, 如果杜北生聪明的话,这会儿就该求着拜入他的门下了。   于万山不好说, 他旁边的弟子何光海给杜北生使了个眼色道:“小师弟你这样的天赋和资质可千万不能埋没了。若是能加入我七宝宗, 前途不可限量。”   于万山笑着点了点头,又对白得得道:“得得也很了不起, 对你的弟子引导得极好。只是你爷爷是炼器大师, 在剑修一道上未必精通, 这样的弟子可千万别埋没了。”当着人的面抢徒弟总是不好的,因此于万山才有此一说,“你不是一直想看《器谱》吗,我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老狐狸还是老奸巨猾的,抛出了让白得得不太可能拒绝的诱饵,“而且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依旧是北生的师傅。”   白得得对于万山道:“我所谓,一切看北生怎么决定。”   杜北生想也没想就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师傅。”以杜北生从小在人堆里混的精明,按说说话不该这么有棱有角的,此时如此说话,也就看得出他对白得得的忠贞了。   于万山脸色微变,但气度还是在那儿,“看来这孩子很念恩。不错,是个好苗子,哎,可惜了。”   于万山师徒走后,白得得得意地笑道:“嘻嘻,看来我的确厉害,教出来的徒弟,连于门主都想抢。看来咱们得再接再厉,过几月的宗门大比里,小徒弟你可一定要替师傅争气。”   杜北生淡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杜北生虽然淡然,白得得却不能淡然了。杜北生跟着她,现在可没什么灵石,他的修为不过是种灵境中期,即使领悟了剑意,在大比中也未必能胜出,因为五大宗不乏天才弟子。   所以白得得必须尽快赚到灵石。她私下对南草道:“就这么定了,咱们去干一票。”白得得也是个人才,把出去卖艺说得跟打劫似的。   既然决定了要去跳舞,当然得勤加练习。不过南草只当白得得是说笑,据他所知,天魔舞极耗心力,当初天魔众每跳一曲,都需休息月余才能再上场,否则即使勉强跳出来,也不过是形似而神不似。   但是白得得不同,接下来的几日她每天早晚日月交汇该吐纳灵气时,却不盘膝而坐,反而舞起了天魔舞。   这可就坏了。天魔舞这支舞讲求的是感悟,若一件事虽然让你快来无比,但每日做,时时做,那就成了习惯,焉能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感悟。   南草好言劝道:“主人,这天魔舞非常耗费心神,你这样拔苗助长,反而不好。并不是练得越勤越好,练多了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这样啊?可是我以往吐纳时,都感觉灵气的吸纳赶不上阴阳修容花自己的需要,但是一边练习天魔舞一边吐纳时,却觉得灵气反而有富余。”   “呃。”南草表示自己大概是头发长见识短了。   既然南草不再说话,白得得自然就继续开始跳舞。   南草和杜北生坐在一旁,本来以为这次不会有什么感悟了,结果却见白得得的那支舞仿佛另有新境出现,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上一次南草的顿悟被杜北生打断,还以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次,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沉浸了进去。   需知南草也是有追求的人,他以前一生地位低下,像匍匐在地上的草一般认人踩踏,自然也想出人头地。   他心知自己现在对白得得其实没什么帮助,而他和白得得之间的纽带联系也不如杜北生,所以他若真想在白得得跟前占据一块地位,还得先变得有用才行。南草思来想去,他的特长就是种植了。   而白得得对阴阳两气的需求巨大,他若是能直接种出灵植和魔植同株的植物岂不是一大创举?   这些日子南草也没少琢磨这个法子,昨天好容易摸出点儿门道了,却被杜北生打断,他才会那么生气。   这一次南草居然又轻轻松松地进入了领悟,这么随便就领悟,真的不是梦吗?那以后领悟到底还值钱吗?   事实证明,值钱,非常值钱。   这就又得从白得得的赚钱大计说起了。白仙子的“初舞”,排场和档次不够的地方当然不行。必须选个好地儿,白得得也没打算长期干这一行,跳舞什么的,她还是膈应,觉得不该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该做的事儿,因此只打算做一票,而且还不能露出真容,也强迫南草发誓不得透露分毫。   那么如此一来就必须要钱包丰厚的肥羊来宰,这个南草可就不擅长了。   “玲珑盘上经常会推送豪宴消息,本姑娘也去过几个,哎,可惜玲珑盘被我爷爷收了。”白得得叹息。   南草道:“咱们去借一个看看呗。”   白得得虽然拉不下脸去借玲珑盘,但南草可没有顾虑,她身为玉怡,虽然以前很讨人厌,可自从被孙钟“杀”过一次后,就赢得了七宝宗上下女弟子的同情,她出去蹭蹭玲珑盘还是可以的。   很快南草就带回了消息,“最近有两个豪宴,一个是龙凤门长老嫁孙女,一个是白云城城主做寿。”   白得得当即拍板去白云城。   “为什么啊?”南草问。   “龙凤门那长老出了名的吝啬,吝啬鬼的朋友也是吝啬鬼。白云城城主比较阔绰。”白得得如数家珍道,这可难不倒她这种修三代。   白云城在东荒域的中心地带,乃是交通枢纽之地,里面商贾云集,因此白云城城主坐收税钱都可以富甲一方了。   白得得和南草租了两头仙鹤前去白云城,仙鹤的价格虽然贵,但她们可是要去赚大钱的,也就不在乎那小钱了。   “主人,你要怎么伪装呢?我倒是会缩骨术之类的。”南草道。   白得得对之嗤之以鼻,“稍微有点儿眼力的都能看出你用的缩骨术,一看就是居心叵测,怎么肯放你进入城主府。身为女人,你要知道我们有一门特别安全的伪装术,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南草傻傻地问。   “化妆啊。”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然后提起笔在南草的脸上画了起来。只是不同的颜色膏子涂涂抹抹的,南草的眼睛就深邃得像东荒域的西部人了,嘴巴也被白得得画大了一号,她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惊呼道:“天啊,这是我吗?”   白得得得意地转了转手中的眉笔,然后开始对镜自己给自己画了起来,她自己画的也是个极具异域风情的女人,绿色的眼影,鲜红如血的嘴唇,眼睑边一颗泪痣,看得南草惊叫道:“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寡妇,从来不洗脸,难道她的脸是画出来的?”   “呃。”白得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南草,只能将一瓶买来的特制花露递给南草,“喏,拿去喷一喷,这样可以遮掩自身的气味,让人将来即使看到咱们也认不出。”   “女人,神奇的物种。”南草喷着花露道,“我以前还睡过一个寡妇,身上的味道可好闻了,难道也是靠这玩意喷出来的?”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道:“怎么都是寡妇?”   南草郁卒地道:“你以为黄花闺女能轮到我?”   白得得只能安慰南草道:“别难过了,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其他魔头基本都死光了。”   南草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进入白云城城主府跳舞的事情,是南草搞定的。   白得得本来觉得是个很难的问题,结果南草似乎进行得非常顺利,“你怎么搞定的?”   南草道:“我打听到了方城主的管家是谁,这次的寿宴由他安排,我就……”南草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白花花一片胸膛来,旋即又拉好衣襟继续道:“给他看了看,就搞定了。”当然这个过程有没有南草自己形容的那么简单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白得得狠狠地抽了南草一鞭子,“这虽然是玉怡的身体,但也由不得你这样轻贱。你现在就是玉怡,你懂不懂?”   南草叫冤道:“你们道修真是道貌岸然,我们魔修可不讲究这些,看对了眼,拉玉米丛里就能双修。”   “是啊,你也说了是看对了眼。”白得得道。   南草道:“对啊,那个小方管家生得非常好看,我一看就喜欢。”   白得得又被南草给害得眨巴眼睛了,“方管家是男人吗?”   “对啊。”南草点头。   “你不是个男人吗,还会喜欢男人?”白得得又道。   南草开始挠头了,他要怎么跟白得得解释,这个爱情是不分性别的呢?更何况,他现在身体就是个女人啊。   白得得觉得南草再次刷新了他的下限,在这样下去她觉得她可能都要追杀魔修了。   但不管怎么说,南草的美人计成功地让白得得登上了白云城方寿山的寿宴舞台。   在各种歌舞表演之后,先上场的是南草,她袅娜地鞠了一躬,然后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姐妹俩初到贵宝地,盘缠用光了,来此卖艺,望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这里小女子先谢过了。下面,请诸位欣赏《天仙舞》。”在道修的世界里,天魔舞当然不能叫天魔舞,只好改了名字。然后就见南草就捧了个大笸箩站到了一边。   这样美的美人,捧着个大笸箩,说着走江湖卖艺的话,引来哄堂大笑,让在座观礼的都以为是方寿山府上请来搞笑的。   紧接着白得得就从幕后走了出来。她心里将南草骂了个半死,这开场白他都哪儿学来的啊,不伦不类,真是掉价。   然后在白得得给方寿山宴请的来客行礼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坐着的容舍,这个人到底得有多不务正业啊,一个城主的小寿宴,居然让他堂堂得一宗宗主亲自过来祝寿,他到底知不知道“掉价”两个字怎么写啊?   想她白得得还在得一宗的时候,一年够水准让她出席的宴会不会超过五个,方寿山这种她都懒得来。要不是她急着赚灵石,而最近又只有这么个宴会勉强够格,白得得也不会来这里。   因为有容舍在,白得得跳起舞来就有些不自在,首先心境就达不到天魔舞的要求,所以一开始在座地诸位修真界大佬也就随意看看,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彼此聊天唠嗑上。连容舍也没往白得得那边看一眼。   这怎么可以?!白仙子虽然也觉得卖艺很不好意思,但是被人这样忽视,那就是奇耻大辱了。必须得给这些人狠狠留个印象才行。   女人下意识里总会想展现自身的魅力,白得得虽然家风“严肃”,但也会有这种孔雀本能,因此她的天魔舞开始渐渐走形。   南草在旁边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说以前白得得跳天魔舞算是天仙舞的话,那么眼前这一支就真的成了天魔舞。   无比魅惑。   这是真正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南草的呼吸渐渐粗了起来,而场中那些大佬,定力稍微差一点儿平日喜好女色的,就着了道。有那清醒的大佬,看出了一点儿不对劲,脸色一沉心里就开始低估这不只是谁安排的桃色陷阱。   可是清醒的未必就能一直清醒,否则天魔舞在千年前就不可能那么出名,“天魔”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叫的。   白得得其实自己是不知道她跳的舞有什么效果的,魔由心生,偏偏这只“魔”还懵懵懂懂,一派纯真的天真。老男人最无法抵抗的大概就是这种鲜活。   那白云城主方寿山中年丧妻,至今未娶,并不是没有春心,而是眼界儿有点儿高,一直没寻到合适的。眼前这墨眼红唇的白得得不知怎么就投了他的心思,像是老房子着了火,需要极其克制才能没当场出丑。   不过渐渐白得得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血液似乎开始沸腾,有无数的蚂蚁从她的肌肤上爬过,引起种种颤栗。问题是白得得在男女之事上从没开过窍,她就是现场看妖精打架都没有感觉的人,此刻的陌生感让她极其害怕。   白得得虽然没开窍,但好歹常识还是有的,她脑子里开始转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主要是推测自己是在哪里着了道,可想来想去都想出个所以然。   而此刻,场中诸人皆有些许失态,有那定力差的直接就将旁边斟酒的侍女拦在了怀里,欲行那丑恶之事。白得得看得一愣,再往容舍投去一瞥,却见他目含冷光,就像一尊无情无欲的道尊一般坐在椅上。   那“无情无欲”的一眼,仿佛当头棒喝敲在白得得头上,她才意识到应该是天魔舞出了岔子。   可是已经走上歧途的天魔舞并不是白得得喊停就能停的,如果此时是阴阳交替之时,她还能借由吐纳灵气来沉寂本心,但偏偏现在白得得一点儿灵气都吸纳不了。   白得得急得不得了,她可不是来跳“艳舞”的。这若是被她爹娘知道了,她娘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实在是太堕落了。   何况白得得也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害人,因此她不得不狠了狠心,将自己混沌海里这两天刚开辟出来的一点儿灵气用了出来。   因为混沌海里住着阴阳修容花,这货是个无底洞,连白得得的生命本源都被消耗了,所以白得得的混沌海一直是一片灰色,没有任何可以开田的象征,也就是一直都处在种灵境的最初阶段。   但自从修炼天魔舞之后,白得得每日两次吐纳的灵气大大增加,好容易才在那片灰海里点亮了一颗直径比头发丝还小的亮点,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来用了。   阴阳修容花从混沌海里反哺阴阳气给白得得,白得得也静下了心,她前些日子一直在用天魔舞辅助吸纳灵气,可还从没试过以自身阴阳气而运转天魔舞,这样一想也十分新奇,她自己又忘我地痴迷了进去。   一曲《天仙舞》毕,四周鸦雀无声。   白得得站在台中行了礼,南草就端着那笸箩往众人面前走去。每一个在笸箩面前的人就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乖乖地掏出了所有的灵石。   在场的客人可都是大佬级别的,没有一个没有乾坤囊的,打开乾坤囊就往里倒。眼看着南草那笸箩都装不下了,方寿山直接就将乾坤囊送给了南草。   除方寿山之外,其余的人还有更离谱的,连身上的腰带都接下来给南草。南草看着那魂器倒是很想要,可是这东西不好销赃啊,太容易泄露身份,所以只好拎出来又扔回给那老头。   只南草走到容舍跟前时,容舍也没吝啬,直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扔给了南草。南草心中一喜,以为又得了一个乾坤囊。   一圈走下来,少说也收获了十万灵石以上,南草还贪婪地想去找大佬身边的随从收门票钱,却被白得得拉了赶紧走,两人用了净身术,脸上的妆容全部消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加上来之前早就查看好了退路,倒也算脱身得顺利。   白得得和南草没敢直接回七宝宗,在外面东南西北地绕了一大圈,就怕有人盯着她们。   两人转了两日,确定没有人盯上她们,这才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开始看这次的收益。而白得得在打开容舍那锦囊时就傻掉了。   “主人。”南草探过头去看了看那锦囊,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白得得会脸色一变,“这怎么了?哎,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年头打肿脸充胖子的多的是,本身没几个钱儿,非得充老大,所以给你个空锦囊,只能算咱们倒霉。”   “你懂什么?”白得得怒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怎么说啊?”南草紧张了。   “容舍认出我来了。”白得得捏着那锦囊道。这空锦囊的内部可是一片白,明明就是在暗示白得得的姓。   “你是不是想多了?”南草弱弱地问了句。   “你脑子里都是草吧?”白得得骂道。   南草不得不陪着小心道:“主人,你们这宗主眼睛够尖啊。”   白得得将锦囊抛给南草,“拿去烧掉。”看见就心烦。   “主人,现在怎么办啊?”南草问,“他会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啊?”   “不会。”白得得道:“威胁留在手上的威力比用出去可大多了。容舍既然只是暗示我,估计暂时不会说出去。”   “哦,那就好。”南草抚了抚胸口。本来没什么事儿的,如果白得得跳的真实天仙舞,就是身份暴露也没啥。可问题是,这之前她来了一段天魔舞,就怕有厉害的看出那舞蹈的来历,这样白得得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和魔道的关系了。   “好个……”白得得好歹还是压抑住了说脏话的冲动,她是如此美貌,绝对不可以那么没气质,没素质。 第41章   回到七宝宗时, 白得得和南草就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只是突然多出这么大一笔灵石来, 杜北生怎么可能不怀疑。   “师傅,这灵石哪儿来的?”如今杜北生小小年纪就颇有气势了,而且因为吃得好穿得暖之后,也开始长个儿了, 瞧着也老成了许多。   “反正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你用就行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白得得对着杜北生也是气势很足的,没想过找借口敷衍过去。   杜北生却是一股子牛脾气,不仅不用那灵石, 而且剑都不练了。   白得得气得跳脚,可算是有点儿理解当初她老爹和老娘对她的那股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了。   “不练就不练,稀罕啊?哼。”白得得幼稚地开始跟杜北生冷战,个小兔崽子居然跟她横起来了, 要是压不住他, 她这个当师傅的可就真是丢份儿了。   两人这么一冷战,南草可就开心坏了, 一个劲儿地在白得得耳边道:“哎, 北生这孩子太让人伤心了,咱们劳心劳力地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儿, 他居然还跟你赌气, 太叫人寒心了。”   “你挑拨离间挑拨得很欢快是吧?”白得得踢了南草一脚, “你这样挑拨离间是瞧不起我智商是吧?还不快去种地?种不出你说的灵魔同株,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草还敢说什么?   而这边杜北生拿剑搁在南草的脖子上,南草当然是威武就屈了,把她和白得得干的事儿全倒出来了。   杜北生听了之后,抱着剑在白得得门边坐了一夜,等她醒了才低着头站到了她面前。“师傅。”   白得得撇开头,“哼。”   杜北生道:“师傅,你以后别再去跳舞了。我知道师傅是为了我好,可是如果为了我要这样委屈师傅,弟子宁愿死。”   杜北生的音调并没什么高低起伏,话说得很平静,却让人不能忽视里面的认真。   白得得道:“我不是为了你,就是想出个风头而已。你不用担心,我当然不会再去跳舞的,我自己也觉得丢死人了。”白得得捂住了脸,只要一想到那天容舍无情无欲的眼神,还有周遭那些人的丑态,她就觉得丢脸,她才不是去诱惑男人的呢,太丢脸了。   白仙子嘛,走的是冰清玉洁的路线,白得得当然不肯自毁人设。   杜北生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可是他并不是个只知道拿“死”威胁人的人,他其实也觉得很丢脸,可事实就是这样,只要他的实力一天不得到质的提升,他的师傅就会为了他受尽委屈,杜北生的道是绝不再让自己在乎的人受伤害受委屈,所以他必须去追求他的道。   至于白得得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小徒弟的这种心理,连她跳个舞,在杜北生眼里就跟她去卖身了一般。总之,不知不觉中,在杜北生心里,他师傅就只有好好地待在她喜欢的地方当米虫似乎才叫不委屈。   没过两天南草就跑来跟白得得说,杜北生去了“龙门”试炼。   这龙门得名于鱼跃龙门之意,是七宝宗在海底以惊天伟力开辟出来的一条试炼通道。其间危险万分,有许多海底异兽出没,但凡能从龙门里走出来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赋绝顶,实力非凡之辈,可背后付出的艰辛也难以想象。   通常进去试炼的弟子只能活出来百之一二。   “他怎么自己不来跟我说?”白得得略有些生气,不明白干嘛要让南草当传声筒,她感觉自己被疏远了。   南草道:“那小孩儿不是怕你不同意嘛?”龙门那么危险的地方,白得得自然很可能不同意让杜北生去,毕竟她是很疼爱这个徒弟的。   但是这都只是杜北生和南草的个人猜测,也是杜北生的一个美好的误会。   在白得得心里,她可从没想过会阻止杜北生。对她而言,那既然是杜北生的选择,她就只会支持,虽然龙门很危险,但白得得是白家人,从小就知道修行是逆天而行十分危险的事情,早就已经接受了。   “那小孩儿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他不在的时候,尽量少下山,等他回来,你想去哪儿,他就会陪你去哪儿的,再不让你受委屈。”南草道。   白得得听了并没觉得多受用,也并没觉得她那小徒弟很有孝心,只是翻了个白眼道:“我这是收徒弟还是收老子啊?小小年纪就管东管西的。”她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我也觉得那孩子管太多。”南草趁机又给杜北生上眼药,不为别的,就为争宠而已。   杜北生这一走,南草也忙了起来,他觉得好歹他也是个老魔头了,怎么也不能输给了一个小孩儿。   白得得听了南草的计划后道:“所以,你是想让我用我好不容易才存了一点儿的阴阳气帮你筛选种子?”   南草道:“现在东荒域的种子都只适应灵气,而魔种又不能种,可是据我所知,在蛮荒时期天地间只有阴阳母气,如今的种子都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本质上肯定也有能适应阴阳母气的种子留存下来,我们只要多试试,肯定能找到种子。”   南草又补充道:“法子虽然笨了点儿,但也是最经济适用的。”   白得得道:“那得试多少次才能筛选出种子啊?”   这个就是未知数了,南草也不敢保证。好在普通的草种一点儿也不费钱,可说是因有尽有。   白得得有些肉痛地调动混沌海里的阴阳气,她的练体术才刚覆盖了一双脚呢,本想着有空的时候再多练练,让全身肌肤都变好看一点儿的。只但愿南草不要骗她,不然她非捏死他不可。   南草找来的第一批种子都是些低贱的草种,廉价易生,白得得只对着那些种子用了一次阴阳气居然就挑选出了两粒存活下来的,至于其他的种子全都死亡了。   虽然蛮荒时期天地间全是阴阳母气,可后来灵气和魔气渐生,当那些种子适应了灵气后,无论是阴阳气还是魔气对它们而言就成了毒气,反之亦然。   “咱们运气也太好了吧。”南草惊呼道,他准备了不下百余批种子,没想到第一批就成了。   白得得嘚瑟道:“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想当初我和北生刚说要找你的时候,一下子就让我看到了那卖种子的修士,那才叫运气绝顶呢。”   “是,是,看来主人不仅容貌天下第一,连气运都是地上无双。”南草积极地拍着马屁道。   白得得很是受用。   而南草这边总共得了十余粒种子,就在白得得的小院里开辟了一小块田种了起来,为此还专门向白得得要了一套她以前买的阵盘设在小田四周,阻止其他人进入。   白得得只在第一天时好奇地参观了一下。   南草的种植方式的确和普通灵植修士不同。灵植修士使用的是法诀,比如金犁诀,成云诀等等辅助灵植生长,而南草出身魔修,肯定不能放下老本行。他修习的草木之术是将自身也当做植物来修行,同时寄身于草木之上。这也是为何当时南草能暂时将元神藏身于种子里的原因,而其他人若要夺舍只能选择人或者动物。   而现在南草的元神在寄身草木之上的同时,却还以玉怡的道修体施展了法诀,她的灵种本是灵露花,在凝露诀上十分有天赋,如此内有南草的元神体念草木之需,外有凝露诀等法诀辅助,那一小片田地里的种子很快就冒出了新芽。   那阴阳母株,不同于灵植,也不同于魔植,虽说看起来有些奇特,可并非禁忌,因此大喇喇地栽种在七宝宗里也没有人过问,顶多就是好奇白得得的院子里怎么种这样的“凡草”而已。   如今杜北生和南草都有了各自忙碌的事情,留下一个白得得就有些无所事事了,至于“修行”这种事是绝不会主动出现在白得得脑海里的。   白得得闲得无聊,便去木可婉哪儿串门,毕竟都是出自得一宗,哪怕以前不熟,现在也就熟了。   白得得去找木可婉的时候她正在玩玲珑盘。当时白得得就眼红了,“你怎么有这个?你出来的时候,你祖母没没收吗?”   木可婉道:“没收了的。可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好不可怜,所以写信回去给祖母诉了诉苦,上次宗主来的时候,祖母就让宗主捎给我了。”   白得得的眼圈红了,“还是你祖母疼你,白元一那个老头子……”白得得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比谁更受宠爱这一点,她居然输了。   木可婉敷衍地安慰白得得道:“哎,白长老也是为了你好。”   其实两个姑娘都知道这是废话,她们谁都不想要这种好。   白得得挨着木可婉坐下来,探着头去看那玲珑盘,“最近上面有什么新鲜事儿吗?我感觉我都落后一百年了。”   唠这种嗑木可婉可有兴趣了,“当然了,最近发生了件大事儿。《天仙舞》听过吗?”   白得得心里“咯噔”一下,脖子反射性地左右摆动起来,“不知道。”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听说有人在白云城主的寿宴上跳了支天仙舞,如今方寿山悬赏五十万灵石,只求再赏一支。同时齐连宗、紫雷门、合欢教的人都有开出悬赏,就为了找当时跳舞的那姑娘。”木可婉道。   “那舞有那么好吗?”白得得摸着下巴道,心里忍不住地小小得意了一下,她果然是干什么都能站在最巅峰。   木可婉耸了耸肩膀道:“谁知道呢?有知情人爆料说方寿山私下说愿意娶那跳舞的姑娘呢,我看啊,不是什么舞跳得好,是人骚得厉害才对。”   白得得脸一黑,“你看都没看,怎么能这样说别人?什么骚啊,姑娘家的说话这么粗俗!”   木可婉收回玲珑盘看着白得得,有些生气地道:“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在找她呀?”   白得得道:“咱们都是女的,干嘛轻贱女的呀。让男人找就是因为卖弄风情啊?要我说,不管是方寿山还是紫雷门,不是城主就是掌教,再差也不至于为了男女私欲而弄得满城风雨,说不定那姑娘的天仙舞的确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说发人深省之类的。”   木可婉想了想道:“不就是跳舞的吗?还发人深省呢。”   这天可没法聊下去了,再聊下去白得得就该打人了。她就说她以前怎么和木可婉好不起来呢,原来是见识不同的缘故。   白得得是个闲不住的,既然不能串门取乐,她就只好下山逛街。   “白仙子。”   白得得这才刚下船,就听见有人叫她,她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会这么高,还颇为惊奇,抬头一看,却是曾春生。   曾春生正超白得得努力地挥舞着手臂,生怕她没看见自己。   “白仙子。”曾春生跑到白得得面前,带着满脸的春光明媚,“我可算等到你了。”   “你等我干什么?”白得得倨傲地往后仰了仰身体,对她这么热情的男人她可是见多了。   曾春生却像没发现一样道:“我炼出星脉丹了!”   白得得点点头,然后就见曾春生的满脸春光渐渐被乌云所遮,头也低了下去,“仙子你推测得没错,的确是我的药鼎被人动了手脚。”   白得得道:“那什么,你节哀顺变啊。”   曾春生忧伤地笑了笑,“是我弟弟干的,我娘有些偏疼他。”   白得得了然地点点头。家族资源有限,能培养的就那么几个子弟,哪怕是亲兄弟之间也会有很强的竞争,而且人心向左,天生就是偏的。这也是白得得死活不许她爹娘再生二胎的原因。   “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儿吗?”白得得心想曾春生该不会是拿自己当他的情感倾诉对象了吧?她看起来是那么闲那么善良的人吗?   曾春生在忧伤了片刻后,又重新撑出了笑容道:“我就是想跟仙子道个歉,上次我的态度实在对你太不敬重了,还对你心存怀疑,我……”   白得得没想到曾春生等自己是为了说这句话,于是大度地道:“嗯,知道错了就好,凡是不要以貌取人,别以为生得像我这般美貌的姑娘就一定不务正业,以为我只会靠脸吃饭。可我就是那种明明能靠脸吃饭,却绝不会靠脸的人。”显然拼爹比靠脸更光荣些,白得得觉得。   曾春生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白得得对着曾春生表面虽然倨傲,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连后面逛街都是哼着小曲的,只是才走了没多远,就又听见人叫她。   “纪老头?”白得得弯腰看了看面前坐着轮椅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险些没认出来。   “白姑娘。”丹心门的纪江笑了笑。   “你这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白得得有些得意地问了句。她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应该,可是谁让老头子上次听不进她的话,还让她被人耻笑呢。   纪江苦笑道:“上次的事儿实在对不住白姑娘,是我老头子太自大了。”   一个老人家诚心道歉,白得得就是再傲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儿,谁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呢,老人家你以后不要再瞧不起我们这些小辈就好了。”   纪江道:“再不会了。只是不知小友当初所说的我眼睛发赤是怎么看出来的,老朽回去后其实也仔细看过自己的眼睛,请朋友也看过,都没发现端倪。”   白得得道:“哦,这个啊,是跟我爹学的。这里面学问可深了,那种红也分很多种呢,在有些人眼里就是一片白,可是在我跟我爹眼里,却分了很多种呢。”这个就是考的辨别能力了,好似一碗牛乳里滴了一小滴红颜料,依旧是一片白,但是眼力好的,却还是能辨识出那微乎其微的色彩变化的。   “哦,原来小友的父亲也如此厉害。”纪江道。世人几乎都知道白得得的爷爷白元一,但白圣一的名头么就没那么响亮了。   白得得很喜欢听人赞自己父亲,这比赞她更叫她欢喜,于是大方地道:“老人家你这腿怕是不容易好了吧?”   纪江叹息了一声,当时为了保住性命,他强行将身体里乱窜的气元逼到了双腿,导致双腿筋骨尽坏,下半身都瘫痪了。而想要治好这样的病症需要的药品都是天材地宝,穷尽一生他都未必凑得够。   “那你去得一宗找我爹看看吧。”白得得道。   “哦,白先生擅长医道么?”纪江道,实在不是他孤陋寡闻,只是白圣一不过是得一宗的道种弟子之一,在得一宗知名度还算高,可在整个东荒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白家的光环都在白元一头上,白圣一就显得低调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呗。”   纪江被白得得的话弄得直咳嗽,这样当面说他是马不太好吧?   不过纪江错看了白得得一次,并不打算再错看第二次,白得得也说得没错,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因此很快就启程去了得一宗。   “丹心门纪江?”唐色空皱了皱眉头对白宏一,“不见。”末了唐色空还抱怨一句,“真是烦人,当我们有空谁都见呢?”   白宏一退下后不久,又出现在了唐色空面前,“师娘,那纪江说是得得让他来的。”   “得得?”唐色空翻了个白眼,“这个小讨债鬼又给她爹找事儿做了,这才走了个闻人美呢。”只是抱怨归抱怨,但自家宝贝女儿推荐来的人,她不可能不见的,“带他上来吧,顺便把你师傅叫回来。”   “是。”白宏一恭敬地道。   纪江来之前也是打听过白圣一的,以前他一直以为白圣一身为白元一的儿子学的是炼器,可没想到白圣一天赋了得,生下来就被得一宗一位太上长老收做了关门弟子学习医术和炼丹。   纪江被白宏一领到了得一宗三脉的偏殿内,一进门就愣了。   堂中坐着一名身着樱花粉裙的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绝世,风华绝代,与白得得有五分相似,可风情却比白得得高出了太多。   唐色空啊!上一代东荒十大美人之首,曾经是无数男修士的梦中情人啊,纪江也没例外。曾经的唐色空也是风光无限,远不是如今的顾晓星能比拟的,只是后来就渐渐淡出了人的视线。   纪江没想到唐色空居然就嫁给了白元一那名不见经传的儿子。但想想也就觉得可以理解了,那可是白元一的儿子。   唐色空旁边坐着一位身着墨色袍服的儒雅男子,气质温润,风度隽朗,生得俊美不凡,鼻子与白得得有一、两分相像,大概就是白圣一了。   这就是白得得父母了,她母亲唐色空服用过驻颜丹,那是白圣一送给她的订亲礼,没这份礼,白圣一可未必娶得到唐色空。所以唐色空如今才会显得如此年轻。   纪江坐在轮椅上朝白圣一和唐色空行了礼,白圣一二人还礼后他才道出来意。   唐色空道:“不知我们家得得为何会让纪先生你来寻外子?”   纪江这又不得不将他遇到白得得摆摊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色空当场眼圈就红了,“你是说我们家得得已经沦落到要摆摊赚灵石了?”本来唐色空还怪白得得就会给她爹添麻烦,可一听白得得混成这样了,心比谁都先痛,“公爹实在是太狠心了,他不去看得得就罢了,连带还不许我们偷偷去看一眼。我们得得是什么脾气啊,这要不是逼得没办法了,她是那种能去摆摊的人吗?”   唐色空说着说着就去掐白圣一,“都怪你。我说我闭关,你闭什么关啊?不好好守着咱们得得。”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白圣一替唐色空擦了擦眼泪。   纪江一张老脸被眼前这两人都给弄红了。   唐色空轻轻推开白圣一道:“既然是咱们得得发了话,你替他看看腿吧,不过……” 第42章   纪江听着前半句本来还挺高兴的, 可是一听“不过”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   唐色空又继续道:“得得摆摊的时候,这老头怕是没少奚落她, 要不然怎会还是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治是能治,但先得交十万灵石,丹药费另算。”   十万灵石?纪江眼睛一睁, 唐色空怎么不干脆去抢呢?   白圣一轻咳一声道:“色空,这未免也……”白圣一在白家算是心底最好的了,要不然也不会学医。   唐色空脸色一变道:“未免怎么了?白圣一, 你给我搞清楚,我们家得得受过的气,他都得给我还回来。得得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这样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嫌弃她不是个儿子啊?”   一旁的白宏一已经贴到墙上了,以实际行动表示他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会?!”白圣一急了,“我怎么可能嫌弃得得?”白圣一很委屈, 想当初白得得刚生下来的时候, 唐色空嫌小婴孩太烦人,每天可都是他在哄白得得睡觉。   “好, 那你说我这十万灵石收得贵不贵?”唐色空问。   “不贵。”白圣一道。   其实真的不贵, 很快纪江就意识到能让白圣一出手是他最大的幸事了。因为白圣一虽然只是定泉境修为,可炼丹之术就已经是大师级别了。   什么是大师级别呢?白元一在炼器里也不过才是大师级别, 当然乃是顶级大师, 可他已经是筑台境圆满的修士了。而白圣一在定泉境就成了炼丹大师, 前途比白元一可说是更不可限量。   纪江非常纳闷儿,按说一宗出了一名大师,该敲锣打鼓地大肆宣扬才对,没想到白圣一如此低调,低调到几乎没人知道他这次出关后就突破了大师瓶颈。   这个么就得说到白元一了,他那是一片心为了白得得,生怕白得得仗着她爹成了大师,更加荒废,这次一力主张不宣扬白圣一突破的事儿。毕竟白得得可没少给她这个爷爷找事儿做。   且不提白得得的拼爹之路又前进了一步的事儿,她在遇到曾春生和纪江之后,对摆摊的事儿又提起了一点儿兴趣,觉得看这些人打脸也蛮有意思的。   不过这一次白得得没再想要灵石了,她需要的是给杜北生炼剑的其他材料,或者七宝宗的积分。   文宝岛大集的时候,白得得摆摊的位置依旧是上次那个点儿,旁边那算命的刘瞎子见她独自摆摊,这次可没奚落她,因为曾春生和纪江都去摆摊的位置找过白得得,让那刘瞎子知晓这姑娘还真有些门道。   “姑娘又来摆摊啊?”刘瞎子上前套近乎道。   白得得可是记仇的,冷哼一声也不带搭理刘瞎子的。   刘瞎子倒是不生气,只是嘴里道:“哟,姑娘这心气儿可不一般啊,不过一般高人的脾气都大。”   这话有示弱的意思,白得得这才瞥了刘瞎子一眼,“你有什么事儿?”   刘瞎子指了指白得得那布招,“瞎子我也有难题想请姑娘解一解。”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道:“我现在不收灵石了,你先说说都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的吧,本姑娘看得上的才帮你解难,看不上的你就自个儿滚蛋吧。”   这话说得可真是欠揍,问题是白得得身边此刻杜北生和南草都不在,这姑娘作死作得可是从来不分场合的。   刘瞎子心里有些发怒,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哦,姑娘就确定自己能答得上?”   白得得当然不能完全确定,顿了顿道:“那行,你先说说问题吧。”   刘瞎子道:“姑娘可知道为何我双目俱全,却还叫刘瞎子?”   白得得撇撇嘴,这还不简单么,跟盲人按摩差不多,就是个噱头。算命的嘛,自称泄露天机遭天罚,十个有九个都在扮瞎子。   刘瞎子笑道:“一看姑娘这表情我就知道姑娘压根儿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刘瞎子这笑里含讽,即是讽刺白得得,也是嘲笑自己,他居然也升起了不该有的希望。   刘瞎子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回了他的算命摊子,可是白得得的好胜心和好奇心却被他勾起来了。她起身绕道刘瞎子摊子跟前,仔细盯了刘瞎子许久,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你开过天眼?”   这实在不能怪白得得不确定,因为天眼神通须得筑台境的大能才可能获得,而且天眼通十分珍惜,哪怕是筑台境修士,也是万里挑一才可能出现一个天眼通。   但眼前的刘瞎子不过是种田境,如果能开天眼,那可真是见了鬼的。   刘瞎子扬了扬眉,“不是天眼,不过也差不多,我叫它法眼,一眼万法显。”   白得得表示没听过,但无疑刘瞎子已经把白得得的心吊到半空中,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全部。   “可是你的法眼被人毁了。”白得得道。   刘瞎子垂下了头,年少轻狂的时候,以为开了法眼就天下也去得了,结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法眼被毁,如今只沦落到了算命糊口的地步。   “姑娘号称可解各种难题,不知能不能帮老朽重筑法眼?”刘瞎子道。   白得得老老实实地道:“今日是我第一次听说法眼的事儿,未必能帮上你,不过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何种灵境可以开出法眼来,我也许能帮上一点点忙。”   刘瞎子笑道:“姑娘既然听都没听过,就别浪费刘某的功夫了。我也是真瞎了眼了,居然会找你问。”   白得得被刘瞎子气得不轻,一股不服气的脾气就涌了上来,干脆在刘瞎子对面坐下,双手捧着下巴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刘瞎子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姑娘还是一边儿去吧,别挡着我做生意。”   白得得看了良久道:“你让我摸摸你右眼。”她说着话就伸出了手,也不管刘瞎子会不会拒绝。   刘瞎子倒是没阻止,任由白得得将手指放在了他额心。   白得得只摸了片刻便收回了手,然后还嫌弃地掏出手绢擦了擦手指,然后随手把手绢给扔了。   刘瞎子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白得得给气到了,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听白得得开口了。   “你这法眼是被剑王阁的五煞剑芒所毁,对吧?”白得得道。   刘瞎子眯了眯眼睛,“你继续说。”   白得得朝刘瞎子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摊位。   这回可是轮到刘瞎子往白得得的摊位面前坐了,“说说吧,你可以法子帮我。”   白得得道:“没有,除非你告诉我你这法眼是怎么开出来的。”   “我若是告诉你了,你要是解不开,我岂不是亏了?”刘瞎子道。   “你要是不告诉我,你这辈子就别想恢复法眼了,若是告诉我,还有一线生机,你自己考虑着办吧。要不是本姑娘对你的法眼有那么一点点儿兴趣。”白得得的拇指和食指比划得都快合拢了,“我才不会帮你,你都穷得算命来骗人了,估计也没什么东西能让本姑娘看得上。”   刘瞎子其实多少已经知道白得得的来历了,白元一的孙女么,倒是用不着出来骗人。   “好,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刘瞎子道。   原来刘瞎子以前是个盗墓贼,一次偶然盗了座古墓,他的同伴在那一次行动里都死光了,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小命,顺手带走了古墓中的一小片玉简,那玉简里记录的就是法眼的修行之法。   “玉简呢,给我看看。”白得得这话说得特容易,特自在,十分地理所当然。   刘瞎子有种被噎着的感觉,那玉简是能随便给她看的吗?谁有个功法秘诀不得藏着掖着的啊?   白得得抬了抬眼皮,然后手托着下巴偏了偏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刘瞎子。   刘瞎子狠了狠心,将玉简扔给了白得得。主要是白得得的表象太具有说服力了,那种倨傲和优越感,让她她浑身上下都在说:本姑娘难道还稀罕你一片破玉简?   白得得将玉简擦了擦才贴于额心,里面的传承记忆一下就涌入了她的脑袋。不过玉简传承的东西随着每一次的输出会逐渐淡化消失,白得得得到的东西已经比不上刘瞎子那么清晰,但也没差太多。   刘瞎子有些紧张地看着白得得,也没敢打扰她,知道她正在融会贯通。   良久后,白得得才重新睁开眼睛,只是才刚睁开一点儿,就听见她尖叫一声拿着遮住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白得得第一个反应是,刘瞎子居然对她耍流氓,而且男人的身体实在是太难看了。这直接重重地伤害了白得得还没来得及开窍的心。   刘瞎子的声音也有些惊惶,“你这么快就开出法眼了?”   白得得收回眼周的阴阳元气,这才尝试着再睁开眼睛,这一次刘瞎子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的出现,让她长长松了口气。   刘瞎子苦笑道:“白姑娘的天赋实在让人纳罕,第一重法眼我整整修炼了五年才成。”这没办法,就好像同样读四书五经,有人不到弱冠就考取了进士,有人读三辈子都考不上。   白得得并没恭维到,“第一重法眼本就简单。只是这种法眼也太离谱了,你当年没少用它做坏事吧?”白得得只要一想到这眼睛看其他人都是没穿衣服的,她就觉得刘瞎子瞎了挺好的。   刘瞎子可不想跟白得得掰扯这个,他当初眼睛被弄瞎也不是因为透视的缘故,“白姑娘,白仙子,现在你玉简也看了,可有法子替在下治好眼睛?”   白得得道:“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开法眼的时候不用看你……”后面的话白得得实在说不下去。   刘瞎子就是脸皮再厚,被个小姑娘这样说还是过不去的,“姑娘只要集中注意力,不要被外物所惑就够了。”   白得得这才不情不愿地再次睁开法眼。她的法眼并不是所谓地在额心以神力开出第三眼,而是叠加在左右眼之上。左眼看阳,右眼看阴,法眼第一重在她的瞳孔周围显出了一圈极细的金色。   刘瞎子再次被打击道:“你居然两只眼睛都修出来了?”   白得得则细细端详着刘瞎子的眼睛,先才她以手去摸他右眼时,是纯粹靠感觉察觉到五煞剑芒的,而这一次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刘瞎子右眼瞳孔处有剑芒闪烁。   而这玉简上记录的法眼修行之术并不是神通,而是以阵法入眼,所以叫法阵眼更为贴切,那剑芒正刺在阵心,难怪刘瞎子的法眼被毁,而正常的眼睛却并无太大影响。   “伤你的人好生厉害,明明是剑修,可是却一剑毁了你的阵眼,那样细微的地方,他怎么能察觉?”白得得有些惊奇,“剑王阁修习五煞剑的人成名的就那么几个,同时还要精通阵法,难道是……”   白得得还没说出人名来,就被刘瞎子打断,“姑奶奶,咱能别瞎猜吗,你就说说能不能治就行了。”   白得得摇了摇头。   刘瞎子当即脸就黑了,准备跟白得得好好算算这笔账,就听白得得又慢吞吞地道:“不过……”   “不过什么?”刘瞎子的心被提了起来。   “你第一重法眼和第二重法眼的阵心被毁,我没有办法可以起出那剑芒。但是可以试着帮你修改第三重法眼的阵眼,稍微挪个位置,你可以从第三重法眼开始重新修炼。”白得得道。   刘瞎子没说话,表情是“你在逗我玩儿吧”?   白得得耸耸肩道:“你不通阵法,又不通算经,当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看着法眼用前三重用的阵法都是如今广为流传的,早就被研究透彻了,并不是上古大能的东西就都是完美的,时代不是在进步么?”   刘瞎子心想,进步个屁啊,要是进步了,大家怎么会抢死抢活地要去盗墓?   白得得道:“行了,我先帮你试着算算吧,你这法眼的修行之术倒也有些神奇,这人居然想起将阵法融入眼睛,的确是一大创举,我白学了你这法眼之术,也不能不回报你。三天吧,三天后在樱梅楼我告诉你怎么从第三重法眼修起。”   刘瞎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真有办法?”   白得得道:“放心吧,前三重阵法我小时候都玩腻了,我娘不想带我嫌我吵的时候就把我关阵法里,我闭着眼睛都能出来。”   刘瞎子将信将疑地没阻止白得得离开,只临走是道:“白姑娘,你是怎么同时开出左右眼的法眼的?我练这法诀三十年,一直没办法开左眼的法眼。”   这个原因白得得可就不能告诉刘瞎子了,她估摸着魔修怕是就只能开左眼,而不能开右眼。而她么,因为有阴阳修容花,所以才能左右眼全开,虽说阴阳修容花的战斗力十分鸡肋,但辅助功效的确不错。   三天里白得得的房间里堆满了她演算的稿纸,总算是成功地将第三重法眼阵的阵眼外挪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但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开创出法阵眼的那位上古大神,所创出的阵法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而且一环套一环,最终让法眼可开七重,理论上可以透天视地。   白得得倒是没那么大野心,她只是觉得这法眼对白元一那老头子和白圣一应该都十分有用,对唐色空么也能提供阵法方面的借鉴。   三日后刘瞎子来找白得得,白得得还给他开了一张长长的书单,“第三重法眼不太好修炼,你没有算经基础是很难的,并不是一味修炼就可以,喏,上面我给你开的书单你都要认真学一学。”   刘瞎子看着长达一百多本书的书单眼睛都直了,“白姑娘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白得得认真地道:“没有。这法阵眼虽说你根据玉简上的运气之道也能修炼,可是越到后面越复杂,你若是自己不能理解其阵法的运转,即使阵法能用灵气组建完毕,你也调动不起来。所以说,知识才是力量。”   就连白得得自己都觉得自己读过的书有些不够用了,得寻思着四处多走走看看,五大宗里梵音谷、瀚海宗的书库她都还没去看过呢。这会儿白得得倒是希望容舍能有办法把她送到这两个地方去历练了。   却说白得得自从拿到法眼修行之术之后,热情投入了大半个月,前三重金、银、赤法眼她都修成了,但第四重时就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她的符阵之术毕竟还是不如她娘唐色空来得高明。   南草看见白得得时道:“你的眼睛……”   “怎么样?”白得得得意地将脸凑过去,“是不是有变美?”这可是法眼的意外之喜,明眸亮眼,极具美瞳效果,而且还可以更换不同颜色。   “可惜水蓝之眼还没练成,那个估计会很美。”白得得感叹道。   南草听白得得说完之后有些无力地道:“所以你这样努力修行法眼其实是为了让眼睛多变几个颜色?”他就说嘛,白得得这种人,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那么努力去修行一门法诀。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白得得道:“正好你来了,那玉简虽然在刘瞎子那儿,不过我把前三重的修行法路都推演出来了,你拿一份去吧,等北生回来也给他一份。   至于白元一和她爹娘那儿,白得得早就用她和白元一约定的密码写了密信去,相信过几天他们就能收到了。   南草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好处,有些不确定地道:“主人真要把这法诀给我?”在修真界这样珍惜的法诀,哪家不是宝贝得跟命根子一样,怎么可能随便拿出来给人修炼。   白得得道:“就是给你的啊,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你自己能领悟多少,这就和脑子有关了。”说完,白得得还颇为同情地看了南草一眼。   南草感觉自己受到了无言的侮辱。   只是白得得虽然意外得到了法眼的修行之法,但在收集铸剑材料和积分上面却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顾渊海回来了。   孙钟和申豹“残害”玉怡的事情自然又被提了起来。顾渊海的决断是让孙钟和申豹上思过崖思过一年。这并不出白得得的意外,毕竟玉怡那样的小卒子,当然动不了孙钟和申豹的根本。   而就在顾渊海回到七宝宗不到半月,七宝宗就出了一则消息而让全宗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顾晓星晋入了定泉境。   虽说进入定泉境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要知道顾晓星今年才二十岁,比白得得才大了一岁,可算得上是目前东荒大陆最年轻的定泉境修士之一了。   而白得得的爹娘,白圣一和唐色空也才不过是定泉境而已。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叹,顾晓星她们这一代年轻人实在了得,长江后浪推前浪,说不定真能出现可以踏破虚空的圣人。虽然修士的寿命比寻常人长很多,但寿元并不是无限的,只有每一个境界都走在其他人前面,才可能有足够的寿元去进阶下一个境界。   比如白元一吧,虽然炼器天赋惊才绝艳,但如今已经三百来岁了,他身为筑台境修士,最长的寿元不会超过五百岁,所以如果白元一不能再进一步的话,白得得能拼爷爷的时间也就最多不过两百多年了。这也一直是白得得的一块心病。   南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道修的实力越强,他们魔修的前途就越糟糕,虽说他现在成了道修玉怡,可在心理上他依旧是偏向魔修的。“二十一岁的定泉境啊,道修的进步太快了,顾晓星恐怕是这一代的第一人吧?”   白得得却是嗤之以鼻地道:“你这是坐井观天。顾晓星这个时候晋入定泉境,正好说明她的实力是这一代各宗种子弟子里修为最差的。”   南草不解地看着白得得。 第43章   白得得扬眉道:“五大宗大比马上就要到了。顾晓星原本应该以开田境大圆满的境界代表七宝宗出战的, 结果如今却不小心成了定泉境初期,这可不太妙。她呀, 应该是对自己的境界掌控不稳造成的。”   白得得这话当然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从开田境突破到定泉境那可不是想突破就突破的,而且顾晓星还这么年轻。   因此白得得的话么,多少还是有些酸意的, 对于顾晓星这么年轻就成为定泉境修士,白得得当然会不淡定,羡慕嫉妒恨居多, 虽说她自己懒于修炼,但是看到顾晓星都成为定泉境修者了也还是会很羡慕。   其实也不能说白得得没有努力过,可是她的混沌海内至今也没什么动静儿, 上回混沌海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儿亮光,结果为了替南草筛选出阴阳母种全都用光了,现在又成了灰色一片。   白得得依旧还在种灵境初期,因为看不到任何希望, 所以很有点儿懒怠。但有一桩事儿她却还算勤快, 那就是大集的时候去文宝岛摆摊。   依旧是破旧白布,不过这一次白得得得了一副刘瞎子送她的新对联, 上联是“万难可解”, 下联是“百症能治”。   如今刘瞎子已经没在这里摆摊算命了,而白得得的摊子前则排起了一条小队伍, 怎么说也有七、八个人, 这些都曾是刘瞎子的老主顾, 他竭力推荐来的。   白得得摆了三次大集就已经将给杜北生铸剑的材料都换到了,因为都不是什么特别珍奇的材料。   白得得觉得她爷爷白元一有句话说得很妙,一个真正的炼器师,那应该是能用平凡之物练出惊世之宝的人,而用珍奇材料炼制奇宝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本事。白得得这是在身体力行,她脑子里为杜北生设计的“生之剑”就是那样的作品。   想着五大宗大比就在两个月之后,白得得不得不将自己关了起来,开始画图,她自己当然是不会炼器的,没那个修为,连炼器的灵元真火都烧不起来。所以只能将图纸画得尽善尽美,然后寄回去让白元一老头子帮杜北生炼出来。   而白元一收到白得得的图纸后,沉默了许久。久得坐在旁边的唐色空都有些坐不住了,“爹,得得也真是的,总是给你找事儿做。她寄来的图纸有什么问题吗?”   白元一有些欣慰地摇了摇头,将图纸拿给旁边的白宏一道:“宏一,你来看看这张图纸。”   白宏一应声接过。他虽然是白圣一的徒弟,但其实是代父收徒,白元一辈分在那儿了,轻易不会收徒,若不是看白宏一于炼器一道比炼丹一道更有前途,也不会代子传艺。   白宏一如今是作为白元一的衣钵传人在培养,他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图纸,就被迷了进去,连唐色空的问话都没听见。   白元一叹道:“哎,咱们得得的炼器天赋比我老头子还要更上一层楼,我狠心将她送去七宝宗果然没错,这孩子上进多了。”   唐色空一听心里就跟夏天喝冰水一般舒服,白得得也算是唐色空的一块心病。当初她突然淡出人的视线嫁给白圣一,实在是因为唐色空先看上白圣一。   而白元一呢,心里是不太喜欢唐色空这个儿媳妇的,觉得她太招摇,不是他儿子那种性子能看得住的人。唐色空为了白圣一可是修心改性良多,两人总算是有情人成了眷属。   可后来生下的白得得十八岁都没开启气机,唐色空多少还是怕白元一嫌弃的。现在听白元一赞白得得,她自然是额外高兴。   “爹,其实我觉得得得在符阵之道上可能更有天赋。”唐色空道。上回白得得写回来的信着实惊艳了唐色空。现在白元一,白圣一包括白宏一都开启了法眼,当然其中又以唐色空最为出色,已经开启了白得得都没开启的水蓝法眼。   就因为法眼的事儿,唐色空觉得白得得跟着她学可能更有前途。   白元一没说话,他们家就白得得一个独苗子,当然都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白圣一夹杂两人中间就更是不可能说话了。他不知道的是,她女儿在医道上其实也是很有“天赋”的。   这话么又得说回白得得摆摊的事儿了,她大小姐换到了足够的材料之后当然不肯再去抛头露面,所以下一次的大集就没去。   “白师侄在吗?”何光海的声音在白得得小院门口响起。   白得得探出个头去道:“师叔快请进。”白得得有些纳闷儿,不知道何光海怎么会来找自己。   何光海开门见山道:“白师侄,你可是在文宝岛大集上有摆摊解难?”   白得得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何光海叹了口气道:“今日文宝岛大集,你那摊位前排了几百人的队伍,有人辗转打听到你是七宝宗的弟子,求到了我这儿。”   “啊,那个啊?”白得得道:“我就是为了换点儿炼器材料才去摆摊的,师叔,现在都够了,我就不去了。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去吧。”   何光海看白得得这般不上心的样子,真不能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找个小姑娘解难,也不知白得得是怎么宣传她自己的。不过也可能是人生得美,所以有这种优势。   “那好吧。”何光海点点头。   然后经过何光海证实白得得就是文宝岛摆摊的摊主后,很快她的小院门口就来了十来名七宝宗的弟子。   不过七宝宗弟子都有师傅指教,问难什么的还轮不着来找白得得,他们上门来其实就是凑个热闹,心里不服气的那是大多数,觉得自己都没敢说能解万难呢,白得得居然就敢打出那样的招子,这仇恨拉得杠杠的。   “听闻白师妹曾在文宝岛摆摊,我们孤陋寡闻也是近日才知晓原来我们宗还藏了这么个大才女。今日正好我也有个难题请教,不知师妹能不能看在同宗的份上相助一二。”说话的人是宇文才,是七宝宗法阵门今年新进的弟子,种出的灵种是一个太极八卦。   这东荒域的灵种泰半都是植物,而凡是非植物灵,通常都是了不得的东西,所以宇文才可说是七宝宗法阵门新一代的种子弟子。   白得得看宇文才那样,就知道什么求教是假,上门挑战是真。   “向我请教是要收积分的。”白得得没退缩。   宇文才道:“师妹但说无妨,不知需要多少积分?”   白得得道:“你说说你的问题先。”   宇文才从怀中扔出九张阵盘,“这是我最近新演算的一个阵法,叫九霄锁天阵,只是实在叫人惭愧,这阵法里有一处漏洞,我一直补不上,锁天阵也就什么都锁不住了。”   宇文才说出九霄锁天阵之后,周围的人都吸了口气,虽然不懂这是什么阵法,可是听名字这么霸气,就知道极厉害的。   九霄锁天阵就那么正合适地堵住了白得得的院门,她如果想出来,就得先破阵,这下马威给得可是很厉害的。   白得得脸色不变地道:“九霄锁天阵我听过,是上古九霄天君传下来的残阵,师兄能补足到只余一处漏洞实在是天赋了得,如此我要价也就不能太低了,否则便是看不起师兄,可是要多了,又怕师兄付不出来伤害同门之情,那就三百积分吧。”   “三百积分?!”宇文才旁边的人开始惊叫。   要知道白得得去一趟灵圃秘境,九死一生出来也才换了三百二十积分,她张口就是三百积分,当然让人觉得她是在抢劫。   白得得偏头看了看宇文才,“别人不明白,宇文师兄应该明白吧。如果我真能把九霄锁天阵补全,区区三百积分,师兄觉得不值吗?”   当然值得,宇文才心想,但他不相信的是白得得能补全九霄锁天阵。“值得,只是如果白师妹不能补全呢?”   白得得道:“不能补全也不收你积分啊,你难道还吃亏了?”白得得又不是傻子,这可是宇文才来求教她呢,搞得跟两人打赌似的。   旁观的立刻有人起哄了,“白师妹不是号称能解万难么?区区一个阵法难道还能难住师妹,师妹这是心虚了吧?”   “无聊,不想请教就请离开,别打扰我清净。”白得得作势就要关门。   宇文才跨前一步道:“这三百积分我给。”其实宇文才新进门没多久,哪里能有那许多积分,但是看好他前途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愿意借给他的人也很多。   “宇文才的这三百积分我帮他出。另外我再跟白师妹赌三百积分,如果你能补全,这三百积分你拿走。”说话的是孙磬,孙钟的哥哥,开田境的天赋弟子。   白得得其实知道自己是不应该赌的,毕竟她并没太大把握,但是孙磬这样说,她要是不接下来,就太丢脸了,她这种是那种宁可死也不能掉价的人,更何况富贵险中求,她离一千积分还差了很远很远呢。   “那好。”白得得应下,“半月后咱们见分晓。”   如此一来白得得的门口总算是清净了,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半月后的输赢。   南草听到消息后,满眼崇拜地看着白得得,“你连九霄锁天阵都能补全?这个阵我也听过啊,当年道魔大战的时候,我们魔修就是用这个阵弄死了不少道修的。”   白得得已经研究过那阵法了,破阵不难,但是要补全却是难于上青天。好比你砸坏一个东西容易,但要补起来如果不解其中原理是绝不可能的。   白得得很诚实地道:“补不起来。”   南草道:“那你还跟人打赌?”   白得得道:“你傻啊,我补不起来,不是还有我娘吗,上次的回信说她已经出关了。”白得得可从没忘记过她的道,能拼爹娘的时候,她也从不脸红。   半月后,宇文才后面跟了至少一百多个看热闹的七宝宗弟子,大部分都是等着看笑话的。   白得得什么也没说地直接将九个阵盘扔给了宇文才,“喏,你说里面只有一个漏洞,其实一共有九处,我替你补上了一处,剩下的那八处,你要是想补的话,每个三百积分。”   宇文才一愣,接过阵盘细细地演算了起来。修炼阵法的一般都是痴人,一旦沉浸下去,就心无旁骛了。   直到宇文才演算完毕,才长长地吐了口站起身道:“师妹大才,让宇文才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只看出了一处破绽,没想到师妹却寻到了九处。”   白得得被赞扬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在她心里,她娘的大才就跟她的大才差不多,反正都是自家人的东西。   如此一来这场赌局自然算是白得得赢,孙磬也无二话,而白得得的名气在七宝宗可就一时风头无两了,可算是顾晓星之下第二出名的女修士了。   白得得自然是洋洋得意,她的积分如今已经高达九百二十积分,再来八十积分就能去选一部绝学了。   只是七宝宗的积分实在是珍贵,可不是灵石能比拟的,所以哪怕白得得声名鹊起,但是也没什么七宝宗弟子来请她解难。   这八十积分可是难为死白得得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五大宗大比的前一个月,杜北生从龙门出来了,并且还扶了个神智不醒的弟子出来。   能从龙门出来的人可算是从鱼变成了龙,所以每一次龙门开启,都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不过这一次,杜北生这个主角却没得到太多关注,反而是他扶出来的那个人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是赖师兄!”有人惊呼。   “什么赖师兄?”有人问。   赖成磊,也曾经是于万山的徒弟。只是二十年前他进入龙门后就再没见出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却被杜北生救了出来。   不过赖成磊被救出来也几乎成了废人,不知他在龙门里遭遇了什么,如今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即使于万山找来了丹香门主也对赖成磊的情况束手无措。   “于门主,你要是给我八十积分,我倒是可以试着唤醒赖师兄。”白得得在仔细打听了赖成磊的情况后道。   于万山最近也听说过白得得闹出的事情,“别胡闹了,白得得。”   白得得道:“反正他也都废了,八十积分对你来说又什么都不算,我这可算是助人为乐。”   于万山还想再说话,却被白得得说在了前面,“就这么决定吧,于门主,我先将赖师兄带回去咯。”   大概是因为杜北生将赖成磊从龙门那样险恶的地方救了出来,对他本能有种信任,他遇到其他人时都会主动攻击,这会儿却乖乖地被杜北生拉着走了。   于万山摇头叹息,赖成磊可说是他众多弟子里天赋最高的人,否则当初他要去闯龙门,于万山也不会同意,却没想到如今是这般下场。   杜北生问白得得道:“师傅,你真有法子治好赖师兄吗?”   白得得耸肩道:“没有,可是为了八十积分,我想试一试。”   杜北生早就习惯于白得得的不靠谱了,“那师傅打算怎么办?”   虽然白得得不想承认,但是她还是得说她这是在容舍身上得到的灵感。当初她魂魄不全,容舍是奏了一曲将那异魂剥离。总之跟神魂有关的病症,估计音律比丹药会更为有效。   而音律么,白得得也学过的。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没有她不涉猎的,因为她一直觉得修士也应该追求文化素养,而不是苦行僧一般地每天就知道修炼和求长生,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但赖成磊的问题可不是随便弹一曲就能成的。白得得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首先弹的就是《镇魂调》。   如果容舍或者白元一在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一曲就是当初容舍给白得得剥离异魂时弹奏的曲子。   当时容舍只弹奏了一次,白得得还生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没想到她只听一遍就记住了。这可不同于文字,修士的记忆通常都不差,但那是针对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于音律一道,听一遍就能完全记住的也算是才能了。   白得得对《镇魂调》的功效可算是深有感触的,当初那异魂可说也是白得得一体的,从她生出来就一直伴随着她,这样的魂魄要被剥离可想起难度有多大。而镇魂调却做到了,将那不属于她的魂魄剥离开了。   如今赖成磊这情形,白得得虽然不知道和他的神魂有没有关系,但试试也无妨。可是白得得这一试就知道差别了。当初她听容舍弹奏时,觉得非常轻松,好似随便弹弹就行。   但如今轮到白得得自己时,她虽然记得住每一个调子,却发现曲调完全接不起来,就好似一条路突然断了,前面是天堑,怎么也跨不过去。如果强行弹奏,只会弦断琴毁。   “别弹了,别弹了。”赖成磊突然抱头大喊道,似乎十分痛苦,而这句话却是这许久以来他说的第一句完整而有意义的话。   白得得一曲才起,要放弃自也不难,但既然对赖成磊看似有效,而她又是那么个好奇的脾气,对什么新鲜的事儿都想试试,而且更不愿意输给容舍那拼爹货,凭什么他弹得那么轻松,她却做不到啊?   白得得心里估摸着这曲《镇魂调》应该是要以灵气驭琴的,她虽然吐纳不了这时分的灵气,可是引灵气入琴还是能做到的,果不其然手下一松,眼看着好似能奏响琴弦了,但就是差那么一点儿。   叫人干着急的那么一点儿,明明好像已经摸到那个壁面了。   白得得敏锐地察觉到混沌海内的阴阳修容花好似有点儿异动,这可是她的灵种种下去之后第一次有反应。以往所有发生的事情好似都是被动的,唯有这一次阴阳修容花主动冒出了头。   白得得混沌海里阴阳元气不足,但幸亏小院里南草种的阴阳母植已经十分蓬勃旺盛,白得得闭眼不停地吐纳阴阳元气,让元气流于指尖,终于奏出了《镇魂调》。   一气贯通之后,白得得指如繁花,越捻越快。渐渐的赖成磊安静了下去,而白得得却也慢慢地完全沉浸在了镇魂调里,已经彻底忘记她是在给赖成磊治脑子了。   混沌海内,隐约有阴阳修容花的影子出现,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但至少让白得得看到了开田的希望。   不同的灵种突破至开田境的道路都是不同的。比如白得得就听过,有剑修突破开田境,那是一剑劈开自己的混沌海而露出丹田来。而她爷爷白元一突破开田境是将自己的混沌海当做法器铸炼而成,她母亲则是以阵入混沌海而开辟丹田。   至于白得得在这之前混沌海一直是灰色一片,哪怕偶尔出现了亮点,也是让人毫无头绪,直到她自己奏出《镇魂调》才隐约感觉到了阴阳修容花的影子,估计也许要完全固化这朵阴阳修容花才可能开辟丹田。   镇魂调一出,阴阳修容花就好像活了一般,随着音乐节律而花瓣颤动,渐渐地白得得突然琢磨出一点儿意思来,那种节律和她学来的天魔舞好似非常合拍。   就好似阴阳修容花自己在跳天魔舞一般,配合着镇魂调的音律,有一种无比享受的美在白得得脑海里出现。   世间万物的终一法则本就是美。无论是音乐、舞蹈,甚至法阵、炼器、舞剑,其实仔细想来,修到极致,无不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所谓的至美的表现,大概就是道意的流淌。   一曲终了,白得得自己也没能从那曲子里苏醒过来,只静静地坐着,还在体味刚才的那种玄妙之美,不可名状,不可言说,只是一种感悟。   院子里赖成磊也静静地坐着,头微微垂着,似乎是睡着了。   到白得得一舞渐歇,赖成磊才渐渐睁开的眼睛,那里面再没了往日的浑浊,却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 第44章   赖成磊看着面前不远处, 手搁在琴弦上美得惊人的陌生少女,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或者这依旧是龙门里的幻境?   良久后白得得睁开眼睛,一睁眼就被面前的放大的脸下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你是谁?”赖成磊的声音有些缓顿,大概是太久没正常说过话了。   白得得则是眼睛一睁, “你好了?”她其实真的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莫名其妙地就治好了赖成磊。   虽说这里面是个什么道理白得得完全不知道,但是她那“神医”的本事可是很快就传遍了七宝宗。至于白得得自己, 只知晓《镇魂曲》绝对是神曲。   而南草关心地却是,“主人,你对那些阴阳母植做了什么?它们都长疯了。”   白得得很无辜地去看了一眼, 那些本只能长一尺来高的林凌草,居然窜到了三尺来高,白得得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好像就是弹了首曲子啊。”白得得自己也很迷茫, 这镇魂曲的效用未免也太多元化了, 不仅可以镇魂凝神,还能催生草木?   不过迷茫归迷茫, 好处是这些林凌草所能产生的阴阳母气总算是满足了这个阶段白得得的需求, 她的混沌海里又开始累积阴阳母气转换后的元气亮点了。   自打白得得治好了赖成磊之后,也间或开始有弟子来找她治伤, 因为要让丹香门的人出手收费都太高了, 而白得得治好赖成磊才要价八十积分, 可说是十分物廉价美。   但是白大小姐是个什么人啊?人家压根儿就不是靠卖艺为生的人,一点儿进取心都没有,赚够了一千分之后,就直接扬着下巴进了藏经阁的顶楼,完全不理会那些曾经看轻她本事的人。   七宝宗藏经阁顶楼装潢得十分典雅,一门一门地绝学装在木雕匣子里,被一团团守护之光围绕。   白得得拿着刚从守经人那里换来的玉简,放入《器谱》光团面前的凹槽里,那守护之光渐渐散开,而露出古旧的木匣子来。   根据宗规,白得得是不能将《器谱》带走的,而且只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参悟器谱。   在白得得之前,七宝宗不是没人来参悟过《器谱》,可是这几代的弟子没有一个成功地领悟出了时空法则,因此七宝宗的神器门渐渐式微。   白得得心情有些小激动地虔诚地打开匣子,七宝宗的《器谱》没让白得得失望,里面果然记有七宝宗圣祖对时空法则的领悟,虽然文字佶屈聱牙,但白得得却一眼就看了进去,这当然得多亏那段魔舟的际遇。   白得得光知道时空法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哪怕她知道在极度放大的时空里,有时间缝隙的存在,可是怎么找到那缝隙,又怎么开辟那缝隙,都是难以实现的问题。   《器谱》里说,上古有大能可以追日逐月,以超光之速而逆转光阴,时空裂缝自然是手到擒来。   这种境界白得得就不用去想了,她爷爷白元一也不可能做得到。   既然从时间上不可能着手,那唯一能动的就是空间了。《器谱》里此处之后再无任何文字,只有一幅图。   白得得看着那个山形,忽然想到,经冬历春,一年有四季之景,而在高山处,从山脚至山顶,无须一年,只用一个瞬间,就能经历四季。山顶白雪皑皑,而山下却炎热如夏,这就是空间和时间的转换。   但是这还不够,这只是个概念,并不能应用,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缝隙呢?   白得得在顶楼坐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刻才惊喜地睁开了眼睛。可以说魔舟既为她开辟了另一片世界,也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大道至简,那才是美,本就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复杂。   白得得从藏经楼顶层离开后,整个人都沉浸在器谱的思悟中,嘴上念念有词,如果不知道内情,准得以为她疯了。   白得得把自己关了一个月,直到五大宗大比的前一天才出关,甚至为此错过了七宝宗门内弟子的选拔。   而杜北生则成为了最耀眼的黑马,在种灵境弟子里拔得头筹,而得以在五大宗比拼里出战。   好在这一次的五大宗大比刚好轮到七宝宗承办,白得得不用去争取资格也能旁观。   其余四宗的弟子早在十日前就陆陆续续有人已经抵达,当然大佬们肯定是要最后才肯粉墨登场的,所以白得得的爷爷和爹娘都还没到,但是白宏一却提前到了。   “得得。”白宏一就住在白得得的小院里,因为她在闭关,所以一直没打扰,这会儿见白得得自己出来,才迎上去道:“咱们得得果然长大了,真想不到你也有闭关的一天。”   白得得看到白宏一自然如见了亲人一般高兴,一下就扑入了白宏一的怀里,“宏一哥哥。”这实在不能怪白得得不懂男女之防,而是白宏一虽然名为哥哥,但年纪却被白得得大了许多,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   好在白宏一比白得得虑事周到许多,回抱了一下白得得就将她轻轻推开,然后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怎么还是种灵境初期啊?”   白得得立时就没劲儿了,白宏一有时候比她家老头子还管得严,“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灵种万年都不出一次,这么厉害的灵种,开田怎么可能容易。”白得得这话说得一点儿不脸红的。   白宏一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这些日子可有人欺负你了?”   “就等着你说这话呢。” 白得得抱住白宏一的胳膊道。   白宏一看着白得得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烫,不自然地抽回了手。近一年的时间不见,彼此好似陌生了许多,而曾经的小姑娘似乎就成了大姑娘了,有了女人的魅力。   白宏一对白得得当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突然意识到了白得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已。   白得得自己日日照镜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但是阴阳修容花对她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更何况,她本就在修炼魔道的练体术,因为小院中阴阳母气渐丰,而她有天魔舞和镇魂调加持,早晚吐纳时也是事半功倍,如今练体术小有所成,浑身肌肤的练体已经完成,隐隐透出了一层宝光。   美,自然是极美的,但是大千世界的美万万种,而人又各有所好,唯独白得得这一种美像是花蜜对蜜蜂的吸引般,让修道者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白得得可没察觉白宏一的异样,没跟他客气地直接拍给了他一本小册子,那上面全是得罪过白得得的人,严重程度依照颜色划分。   白宏一接过小册子,只觉背后有一束不可忽视的视线在凝视他,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身后抱剑而立的少年。   的确是少年,若说一年前的杜北生看起来像个弱小的孩子,如今的他就已经长成了挺拔玉立的少年,神情冷峻而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剑,剑芒割人。让人不由为他的气势而心惊,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右手残缺,脚似乎也微跛,可真是因为这样,他似乎站得比寻常人都更为挺拔。   “这是北生?”白宏一有些迟疑,不怪他看轻白得得,实在是白得得的跳脱性子怎可能有耐心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   白得得道:“对呀,北生刚才龙门出来不久呢,宏一哥哥,我徒弟厉害吧。”   白宏一笑着点了点头,又冲杜北生慈祥地笑了笑。   杜北生却撇开了头。他对白宏一有种天生的妒忌,因为他能得到白得得给他的小册子,而他师傅却还不会让他去收拾那些得罪过她的人。这就是亲疏之分。   白宏一对杜北生的无礼并没放在心上。   白得得又继续问道:“宏一哥哥,我爷爷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白宏一道:“长老前不久闭关了,这一次不能来,不过师傅和师娘都要来。”   虽然爹娘会来让白得得十分高兴,但是一听老头子不来就不由嘟了嘟嘴,“这老头子也太狠心了吧,居然见都不来见我,知道要大比了,居然还闭关?”   白宏一又揉了揉白得得的头发道:“他老人家不就是怕见了你心疼而食言吗?”白得得的性子谁不知道啊,估计白元一一来她就得装可怜,白元一拿她怎么可能有办法。   白得得瘪嘴不开心了。   白宏一赶紧道:“不过长老已经将‘生之剑’铸好了,让我带过来给你。”   白得得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炼好了,给我,给我。”白得得又朝杜北生招手道:“北生,快来看我爷爷给你炼的剑。”   白得得是个颜控,她设计的剑外表当然是极美的,不过不是那种华丽的美,而是低调极简的美。   “北生,你试试。”白得得道,“我观你平时使剑重于灵活,而且你的身法是‘闪电闪’,用重剑的话会对你的身法有阻碍。因为你速度越快,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所以这柄生之剑是柄轻剑,你试试,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哦。”白得得有些卖弄。   杜北生接过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才拿到手上,就感觉那剑仿佛与他的灵魂都契合了一般。   白得得道:“感觉到了吧,这是老头子独特的功力,他的器魂木有一定几率让他铸炼的法器产生器魂,所以我在这柄剑里加了养魂石,虽然炼器时很少有人会加这种矿石,因为它非常脆弱,但是我……”   白得得后面说的专业术语,杜北生是一个都听不懂,而白宏一则将话头接了过去,“对啊,我也压根儿没想到,得得你会独出心裁地加入养魂石,另外却又添了禁灵液,它和养魂石互为极端,可融合在一起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两人在一旁就炼器问题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而那边杜北生一剑刺出,整个院子的灵气都为之一凝。   白宏一愣了愣,没想到区区种灵境修者居然能使出如此剧招。   杜北生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因为身法的缘故,他的剑从来没有刚才那么快过。   白得得道:“啊,剑柄上我有加入一个疾风三转阵,所以抵消你身法方面的不足。主要是这些材料品质都不算太高,不能承受更高级的阵法,如果能养出器魂来,就不一样了,我留了后招的,以后这个阵法可以升级。”   杜北生点了点头。   白得得催促道:“继续啊,用你的闪电闪带寂灭亡攻击宏一哥哥试试。”   杜北生看向白宏一,似乎在请求他的同意。   白宏一是不可能拒绝白得得的,所以朝杜北生点了点头。   杜北生在龙门里已经将他的剑意领悟到了更深的层次,他一抬手白宏一就立即严阵以待了,种灵境的修者能让他有这种直觉可谓是十分难得。   杜北生身影一闪,白宏一只见杜北生突然就从面前消失了,在他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只是凭着直觉祭出了圆光盾。   杜北生的身形显现,剑锋刺入了圆光盾三寸距离,要不是白宏一修为足够高深,他的防御术就要被杜北生破开了。   白宏一赞道:“好强的剑,只是刚才你的身影怎么会突然消失?”白宏一从小就跟着白元一炼器,在眼力方面是下过苦功夫的,十丈开外一只苍蝇展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杜北生这么大个人居然整个从他面前消失了。   白得得得意地道:“这是我在这柄剑里让爷爷嵌入了一条散晶带的原因。闪电闪足够快的时候,散晶会让人的眼睛产生错觉。而且因为北生是左手使剑,所以我让爷爷将散晶往右调整了一毫的距离……”   白宏一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当时就奇怪你的图纸怎么会那样安排。”   白得得对杜北生道:“北生,这可是你的秘密杀招哦,我叫他完美的刺客之剑,你平时只要将速度控制在临界值之下,对方就不会察觉你还有这种隐藏本事。等到寻到致命的机会时,嘻嘻……”   杜北生点了点头。   “不过这柄剑还有更厉害的地方呢,需要你自己细细琢磨,还有哦,当有一天你能使出万物生的时候,还会另外有惊喜。”白得得卖了个关子道。   杜北生还没开口说什么,旁边看得眼热的南草就不淡定了,“主人,我也想要一个量身定制的法器。”身为老魔头,他可比其他人更了解拥有一把定制武器的巨大好处。   “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白得得道,然后转头再看向杜北生,“我最近对神魂方面还有点儿感悟,你这柄剑先放我这儿一个晚上,我看能不能有什么提升。”   杜北生抱着剑有些舍不得地放到了白得得的手里,剑之于剑修,那可是比妻子更为亲昵的。   白宏一好奇地看着白得得道:“得得,你想要怎么提升这柄剑?”   白得得道:“给它弹首曲子。”   旁边三个人都很无语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最近除了沉迷于《器谱》之外,对《镇魂调》的热情也并没减少。她将琴抱了出来,也没回避眼前的三人,轻拢慢捻地开始弹奏了起来。   起初白宏一还只当白得得是在玩闹,结果琴音渐起时,白宏一眉心一跳,只感觉丹田处忽有异动,他本已经是开田境大圆满巅峰,只差一线就能晋入定泉境,但似乎总是欠了些火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这个境界上已经停滞了十年。   但这一刻却突然有所触动,好像摸到了那层薄薄的隔膜。   白得得是没想到白宏一会突然有所动的,她的全身心都在那柄“生之剑”上,试图通过阴阳修容花来尝试激发剑魂,因为刚才她摸到那柄剑时,明显地感觉一股勃勃生气,应该是器魂木起了作用,只是还不足以这么快就产生器魂。   一曲渐终,生之剑凭空抖了抖,白得得感觉同时混沌海内的阴阳修容花瓣动了动,彼此似乎成功建立了联系,那是一种灵魂的交流。   白得得猛地睁开眼,“北生,将血滴在剑上。”   杜北生应声而动,当血滴在生之剑上时,剑身猛烈地颤动了许久才渐渐平复。当杜北生手握住剑柄时,脸上出现了极度震惊之色。   白得得嘚瑟道:“师傅我厉害吧,老头子的炼器天赋真不是吹出来的,器魂木真是好东西,你这剑现在虽然还不能算是魂器,可是也算是准魂器了。现在那团剑魂还很混沌,你自己好好养啊。”   杜北生点了点头。   南草则已经痴了,心里喃喃道:“这小妞怎么生出来的啊,这本事有点儿逆天啊。”   而白宏一却是一点动静也无,依旧沉浸在突破里。   白得得偏了偏脑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噢,宏一哥哥好像在突破,北生,你立即去得一宗弟子住处,让他们派人过来护法。”   修士突破时,也是自身最脆弱的时候,一旦中途被打断,可能一辈子的道基都毁了,因此白得得才会如此严阵以待。   得一宗那边听闻白宏一在突破时,过来护法的乃是第五脉的剑修长老周定通,白得得在得一宗的根本周金龙就是周定通出了五服的侄儿,不过好歹也还算有点儿亲戚关系。   周定通一来就让得一宗弟子将白得得的小院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他自己因为避嫌并没进入小院,毕竟白得得是个后辈小姑娘,还生得那般如花似玉。   白得得在白宏一身边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听她爷爷说过,修士的每一次晋阶都可能会就此陨落,或者从此迷失心魂,所以她坐在白宏一旁边捧着下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但是晋阶实在是个漫长的事情,白得得也不知道白宏一要花多少时间,听说最长的有人花过十年时间。   白得得有些无聊地敲着下巴,却不知道白宏一已经陷入了极危险的境地。因为这一次的领悟和进阶白宏一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各种丹药或者其他凝神辅助都没有,很容易迷失心神,轻则成为行尸走肉,重则走火入魔而亡。   其他修士在晋入定泉境之前都要准备定泉丹的,这可以提高进阶几率,而在东荒域不使用定泉丹就能成功进阶的修士至今还未听说过。   白宏一神智虽然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可却仿佛牛如泥海只余尾巴在外了。他的乾坤囊里有两枚定泉丹,那是白圣一帮他炼制的。可千万别小瞧了这定泉丹,比白得得一心想求的回春丹,其珍贵程度也不遑多让。如果白宏一不是白家的人,想要定泉丹可说是难于上青天。   白宏一仅存的那一点神智让他努力地想出声提醒白得得将定泉丹取出来,奈何他却是无能为力。   偏偏呢,白得得这姑娘在这方面又欠缺许多常识。虽然她看书颇杂,但却也是有挑选原则的,那就是正规“考试”书籍一律不看。当初她气机迟迟未开,看到那些开田、定泉之类的书就想撕,所以怎么可能去看。   因此白得得是压根儿想不起什么定泉丹的。至于门外的周定通,他是想当然地觉得白宏一要突破肯定是会服下定泉丹的,这可是常识,因此也没想过要去过问。   这可就苦了白宏一了,只能认命地感觉自己的神智开始滑向虚无。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此时日落月升,恰是阴阳交替时分,白得得不愿离开白宏一而去竹林,就在院子里开始跳舞吐纳。   舞,自然是天魔舞,白宏一闭着双眼虽然看不见,但很快就感觉到了周围灵气的波动,那种节律,像一只小手一般,拽着那牛尾巴慢慢地将他拖出了泥潭。   白宏一眼睛未睁,眼前却出现了一副极美的画面,有朵白瓣墨线的花在他面前一瓣一瓣地渐渐绽放,继而花瓣腾空飞舞,仿佛无数飞天丽人般袅娜摇曳,白宏一被眼前的美景所引,一步一步地踏着花瓣铺就的地毯,朝着不远处那道白光走去。   刹那间,白得得那位于剑灵门峰的小院上空突然出现冲天彩柱,天空中霞光大现,七宝宗养的灵物也随之而动,仙鹤绕云,灵鹿吐语。   这样大的动静只有完美进阶才会出现。   修士每一次进阶只要跨过那道天堑就已经是心满意足,完美进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那意味着在新进入的境界里将几乎没有心魔的存在,而且将来如果能进入孕神境就能明白,完美的进阶对元神修炼有多重要。   守在门外的周定通羡艳地望着天空喃喃道:“这小子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啊。” 第45章   说实话, 白宏一的修炼天赋只能算中等,有白家做靠山, 资源那么丰富,四十多岁了却还没能晋入定泉境。所以虽然白元一的炼气天赋不错,但很多人其实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的,毕竟白家的后辈可是一个不如一个。白得得那废物就更不用提了。   “看来白元一那老头子还是有点儿眼光的。”周定通摸了摸胡须, 只是心里有一点儿没明白,白宏一为何要选在七宝宗突破,是为了给七宝宗来个下马威?扬我得一宗之名?   其实周定通哪里知道白宏一的奇遇啊。   就连白宏一自己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他居然不用定泉丹就定泉成功了, 而且还是已经百年不见的完美进阶,并且只用了短短一个晚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白宏一都没法相信这是他自己。   白得得伸出手在白宏一呆愣的眼前晃了晃, 小心翼翼地道:“宏一哥哥,你没事吧?”   白宏一渐渐回过神来看着白得得,“我没事,只是有些奇怪, 怎么会……”   “奇怪什么?”白得得压根儿就没觉得白宏一突破成功有什么不对的, 在她心里,她的家人当然都是个顶个的厉害的, 不成功那才叫奇怪。   白宏一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也是傻了,怎么跟白得得说起突破的事了, 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   这所以有这样的无解, 是因为白宏一当时并未睁眼, 所以并不知道白得得跳过天魔舞,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朵奇异的花在跳舞。“我得去问问宗主,他见多识广,得得,我……”因为白得得的爹娘未到,白宏一想起的要请教的第一人自然是容舍。   听说白宏一要去问容舍,白得得倒是破天荒地没说什么酸话,因为她自己也对容舍那拼爹货有了一点儿改观,原因么自然是《镇魂调》。   那个曲子给白得得的震撼,远比她能想象的要大得多,可说是一曲解万法都不为过。容舍没有阴阳母气,却能轻松写意地弹出来,这本就说明他可能并不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而白得得对自己是个“作弊利器”也还不太有深刻认知。说起来也是可悲,她这作弊利器似乎都是对别人有效,她自己却是没得到多少实惠。   白宏一一走,白得得就打了个哈欠,昨晚她可是守了白宏一一个晚上,不过现在她还不能睡,因为种灵境弟子的比拼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次五大宗比拼,一共分为三个层次,种灵,开田和定泉。其中种灵境自然是最不引人关注的,因为档次太低。   白得得五年前跟着白元一曾经旁观过上一届的五宗大比,那时候她就已经不看种灵境弟子的比拼了,这一次为了杜北生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的。   不过种灵境的比拼虽然没有后面两个层次那么精彩,但是却能看到很多冒出来的新星,杜北生也算其中一个,谁也没想到这个小残废居然能在七宝宗内部比拼里脱颖而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杜北生胜利之后得到的积分会由得一宗和七宝宗平分。   而五大宗大比的积分则关系到未来五年在灵矿资源上的分配。东荒域灵气有限,大部分修士都是依靠灵石修行,而几乎所有的灵矿都被各大宗门把控。其中一处“都天山脉灵矿”乃是东荒域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灵矿,没有一个宗门有实力能独吞,所以最后由五大宗共同掌管,但产出灵石的分配比例却是按照大比积分来算的。   种灵境弟子每胜一场可以获得一个积分,而定泉境弟子胜利一场是五个积分,其重视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白得得到比武台前时,四周已经围满了各大宗弟子,但几乎都是种灵境修为的。不过各宗为了表示对弟子的重视,各大掌教都在坐北面南的观赛台上坐定了。   五大宗里的掌教除了容舍之外,其余四人皆是筑台境修为,而且根据上次大比后的积分排座,容舍只能敬陪末座,但即使是这样,远远望去,他的气势似乎一点儿也没输给那四位大佬。   或者不该说是气势,白得得撇撇嘴,容舍能有什么气势啊,还是用气质比较合适。虽然不是美男子,忽略长相之后,看容舍那一身还是很吸引人的。那可都是灵石堆出来的。   嘉雅的紫金祥羽头冠,奢香的天香锦暗绣紫金纹白袍,九周的登云靴,全是当季新款,白得得看得直掐手,她已经一年没有消费了,贵宾卡都被取消了。   白得得正眼恨呢,就见白宏一走到了容舍身边。容舍偏头听了一会儿,便起身和白宏一一起往白得得这边走了过来,白得得见白宏一朝她招了招手,也只好迎了过去。   三人避开人走到僻静处,容舍看了一眼白得得,皱眉道:“你怎么还才种灵境初期?”   白得得白了容舍一眼,翻译过来是关你啥事儿的脏话版。这种话只有家人问起来是关心,其他人都是看笑话的。   不过容舍脸上倒是没有瞧不起的神情,反而继续对白得得道:“下次再也不要在人前跳那支舞。”   “什么舞?”白宏一听得满头雾水。   白得得的瞳孔却是瞬间变大。   容舍没理会白得得的反应,继续道:“并不是没人知道那支舞的来历,你要是还想留着小命,就不要再拿出去炫耀。”   容舍走后,白得得和白宏一相顾无言。   “得得,宗主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是听了你的曲子后突然有所顿悟,然后又看到一朵奇异的花绽放,我……”白宏一越说越心惊,到后面已经不敢再继续说。   白得得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宏一哥哥,就是支曲子而已,我跟着宗主学的,你是因缘际会,刚好境界到了顶点,才突然进入突破的。”   本来修士到了一个境界的大圆满期,也就是最不稳定期,顾晓星当时恐怕也是因为某种际遇,而不得不突破到了定泉境,一如白宏一这般突然。   白得得回到比武台周围坐下,却忍不住打量台上的容舍。白宏一肯定跟他说了奇花的事情,而容舍居然一点儿不惊奇,可见他对阴阳修容花的了解只怕比他说的要多一些。   不过白得得也知道,容舍的确没有一定要全部说出来的理由,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但知道是一回事儿,心里不爽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好在白得得也没太多时间关注容舍,因为种灵境大比正式开始了。五大宗共有五十人参与大比,抽签决定对战顺序,而且都是一局淘汰制。   这五十人里有三十人都是去年各大宗新招收的弟子,修为都已经臻至种灵境圆满,可谓是进展神速,白得得跟他们一比俨然就成了渣渣。   而里面夺冠呼声最高的是剑王阁的新秀——苗淼,一个冷若冰霜的绝艳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岁,去年才开启气机,种下的乃是仅次于神剑种的吹雪剑魂。   这柄剑是剑王阁开阁圣祖的佩剑,剑魂已经成灵,剑王阁圣祖坐化后,吹雪剑随他埋入墓中,他却将器魂以大神通之法而凝练成种放入了剑王阁的灵种池中。   苗淼得种吹雪剑魂,换句话说就是不管她用什么剑,她的剑天生就有剑魂。   除苗淼外,第二夺人眼球的就是梵音谷的萨术聿,这人生得有些邪魅,一双桃花眼屡屡从场中美人身上掠过,听说是梵音谷主新收的徒弟。   此外还有一人,乃是七宝宗驱兽门去年新收的弟子杨见善,杜北生在门内比拼时就是输给了此人。   白得得有些奇怪的是怎么苏彦璟不在其中,他也是去年才种灵,但灵种可是黄金祖龙,绝对不应该输给苗淼等人。   “得得。”周金龙和凤真挤过人群到了白得得身边,“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跑来看种灵境的比赛啊?”周金龙有些不理解地道。   凤真也在旁边猛点头。   “北生参赛了呀。”白得得道。   凤真惊呼道:“真的吗?北生是通过了七宝宗内部的选拔吗?得得,你也太厉害了,北生的灵种是剑齿草诶,这种灵种都能被你教得晋入七宝宗种灵境前十,这就是名师出高徒啊。”   白得得被凤真的马屁拍得很舒服,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对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怎么样?”   凤真有些自豪地道:“金龙进了开田境前十。”   “不错嘛。”白得得笑了笑,“对了,那个苏彦璟怎么回事啊?种灵境没看见他。”   周金龙原本发光的脸突然就暗沉了下去。   凤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金龙,然后才在白得得耳边低声道:“苏师叔已经晋入定泉境了。”   “什么?!”白得得突然尖锐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着她。   白得得对凤真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能?黄金祖龙有那么厉害?他不是和我一起种灵的吗?”   凤真道:“宗主收了苏师叔做弟子,然后苏师叔的修为就一路狂飙。”   白得得望了望台上的容舍,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徒弟杜北生,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年时间能让小徒弟的修为飙升到种灵境巅峰已经是叹为观止,能让容舍都为之惊叹,结果……   白得得现在的脸色比周金龙还黑,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输的感觉,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杜北生,作为师父她实在没能好好指导他,居然让他现在才种灵境。   杜北生今日对战的是瀚海宗的一名弟子,毫发无伤地拿下了一局,不过也没能让白得得有多开心。   杜北生下台后直接就走向了白得得。   凤真很“慈祥”地看向杜北生,“哇,一年不见北生就长这么高了啊?”   杜北生甩都没甩凤真一眼,只是拿眼巴巴地看着白得得,似乎是在等待他师傅赞赏地给他摸头。   奈何白得得此刻实在没太多心情。   杜北生垂下眼帘,抱着剑也不知在想什么。   凤真对杜北生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这可是白得得的徒弟,性子高傲一点儿很说得通,而且白得得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凤真可不敢挑杜北生的毛病。   接下来的三天,杜北生又连赢了三场,出乎人意料地进入了种灵境四强,白得得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笑意。   她连看了四场,杜北生的坚定和努力白得得都看在了眼中,越看就越觉得自己这个师傅有些愧对杜北生的这种认真,她哪里称得上是凤真嘴里的名师啊?   “师傅。”杜北生晚上站在白得得屋外敲了敲门。   “进来。”白得得有些有气无力。   杜北生走进屋,在白得得对面坐下,“师傅,心情为什么不好?”杜北生也在反省自己,最近半年他很少陪在白得得身边,连他师傅有没有被人欺负都不太清楚,实在是不够尽心。   按照白得得的性子,看见他赢了比赛,不可能一点儿兴奋都没有的,所以杜北生才按捺不住地来问白得得。   白得得有些闷闷地道:“得一宗的苏师弟,哎,现在不能叫师弟了,他和我同时种灵的,被容舍收为了徒弟,如今都已经是定泉境了,可是你……”   杜北生的手一紧,垂下眼皮道:“都是弟子无能。”杜北生怎会不知道白得得的攀比心,如今他输给苏彦璟那么多,也难怪白得得不高兴。“师傅,我会努力的,迟早有一天会超过他。”   杜北生可不管苏彦璟是什么灵种,他只知道白得得想赢,他就不能输。   白得得一看杜北生的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不是,我不是在怪你,小徒弟,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都是师傅的错。我成日就想着玩儿,也没顾得上你的修炼。而且我自己现在也才种灵境,对你的帮助也不大。”白得得有些颓丧地捧着自己的脸,手肘撑在桌上,“我不是一个好师傅。”   杜北生诧异地抬起眼皮,他没想到白得得会这样想,“师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傅。”   白得得长长地叹息一声,“好师傅不一定是名师傅,我就怕我对不起你的努力,北生。”   杜北生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白得得难不成是想给他另外介绍师傅?“师傅,我只想做你的徒弟。”   这种专一劲儿怎能不让白得得感动。如果一个人爱你,同时还爱着许多其他人,这份爱你当然会感激,可是如果一个人忠于你,且只忠于你,那却是不一样的珍贵。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放下大话道:“放心吧,师傅以后一定会努力做个名师的。”   杜北生笑了笑,他生得其实挺俊俏,笑起来更甚,是一种只为你绽放的稀有美。   白得得又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想着自己这么可爱的徒弟一样要好好地培养。   次日一大早白得得先去了竹林吐纳,然后就准备去比武台找个好位置看杜北生接下来的比试,只是她才收功走出竹林,路过半山的桃林时,见容舍和顾晓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好奇心立即就被提了起来。   孤男寡女的一看就有八卦。   白得得当即收敛气息缀着二人走了进去。阴阳修容花因为吸纳的是元气,顾晓星这等修士虽然修为高深对灵气十分敏感,但对元气却无什么感应,所以白得得只要不靠得太近,也能不被发现。   “这片桃林是我奶奶栽下的晚桃,她生前最爱来这里饮茶,我爷爷每日都会给她挑一支最美的桃花戴上。”顾晓星的声音很轻柔,仿佛是怕惊扰了那些花瓣。   白得得将拇指放在嘴边,一脸的琢磨,刚才她本来以为是容舍追求顾晓星来着,她还想顾晓星身为定泉境修士怎么可能看得上容舍那拼爹货。   可是现在听顾晓星这意思,似乎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白得得心里直摇头,容舍能有什么好的呀,要颜值没颜值,要修为没修为的。   白得得目不转睛地看着容舍,等着他回应顾晓星,或者挑一支桃花送给顾晓星。   大清早的这两人就来桃林谈情说爱还真是闲得慌,容舍要是有这个功夫多修炼修炼,也不至于还才开田境,白得得心想。   哪知却不见容舍有白得得猜测的动静,他只是抬了抬手,一架画架便出现在了桃林里。   白得得伸了伸脖子,这是什么情况?   “我坐哪儿好?”顾晓星问。   容舍抬了抬手,不远处开得极灿烂的桃树下便多了一套石桌和石墩。顾晓星在鼓形墩上坐下,那桌上又有冒着丝丝白气的清茶。   顾晓星展颜一笑,啜了一口道:“真是好茶,是得一宗的云雾飘渺茶吧?”   容舍“嗯”了一声,右手已经提起了画笔。   顾晓星那个位置,刚还有晨光透过山间薄雾而投射过来,从白得得这个角度望过去,有粉色桃花瓣在顾晓星头顶飘悬而落,阳光照在她侧脸上,勾勒得她本就足够美的五官更加柔美,说不得那位置是选得真不错。   接下来便是长长的静静的笔尖挪动的“沙沙”声。   白得得站了良久,觉得无趣想走吧,总感觉好像一出戏没看到结尾,很是不甘心。可是这对男女谈情说爱似乎也太无聊了点儿,话都没几句,太浪费功夫。   到容舍停笔时,白得得都打了两场盹儿了。   顾晓星走到容舍身边,看了看那幅画,惊艳了良久,“宗主将我画得太美了。”   哪怕白得得在感情是没开窍,但只要不是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该说什么话是吧?白得得已经做好被肉麻一地的准备了,却听容舍道:“是你景选得好。”   白得得差点儿没笑出声。容舍是呆子吗?显然不是,他在琼鲸舟上可是倚红偎翠好不风流的。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不懂容舍是对顾晓星欲擒故纵还是什么。   顾晓星也轻笑了一声,又道:“这画里的我怎么跟活了似的?”   她话音刚落,白得得就见一个身着星空裙的丽人从那画纸里走了出来,俨然第二个顾晓星。   “呀。”顾晓星惊讶地退后了半步。   容舍用笔尖在空中不知画了个什么,那画中人便又走回了画中。   白得得眼睛一眯,没想到容舍的画技已经到了如此超凡入圣的地步,难怪他要用这一招来追求顾晓星。   顾晓星小心地卷起那幅画,“多谢了,宗主了。”   容舍道:“不谢,本就是说好的条件。”   顾晓星抱着画仰头对容舍道:“宗主对门下弟子的用心良苦让晓星佩服。只是将白得得等人送来我们七宝宗,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哎……所以让宗主替我画画,实在是受之有愧。”   白得得心里开始跑马,所以容舍让七宝宗答应两派互换弟子的条件就是给顾晓星画幅画?   容舍道:“自己不争气,别人再用心也无用。不过还是要多谢顾姑娘助我与顾宗主之间达成此事。”   白得得听到这里才明白容舍是如何说服七宝宗的人同意彼此交换弟子的,搞了半天是走了顾晓星的路子。   实则如是换了其他人绝对不会如白得得这般轻信。彼此交换弟子除绝学外的典籍随便浏览,哪个门派能有这样的包容心?顾晓星虽然是顾渊海的孙女儿,可也没有这般大的影响力。   偏偏白得得自身的情况不一样,在她家里,她就是老大,说什么就算什么,如果易地而处,她爷爷白元一是七宝宗宗主,白得得说要和得一宗交换弟子,她爷爷最多就是为难一阵,到最后定然经不住白得得磨缠。因此以己推人,白得得自然觉得顾晓星对顾渊海也有那般影响力。   “宗主太客气了。”顾晓星低头理了理鬓发,对容舍的感谢她是受之有愧的,因此抬头看着容舍道:“大比之后,我会让师叔他们对白得得等人多加上心一点的。” 第46章   其实顾晓星心里也是有疑问的, 虽说她的确在里面起了牵线的作用,但顾晓星可不认为自己能说服顾渊海, 她只是在她爷爷面前提了一句,后面的事情都是容舍自己解决的,不知他和她爷爷密谈了什么,出来之后两宗仿佛就成了连襟一般, 多种资源都开始共享。   这也是顾晓星对容舍好奇的地方。   然后听得顾晓星说要让人对自己多上点儿心,白得得在心里就忍不住骂了句“狗男女”,要他们吃饱了没事儿干管那么多闲事啊?现在搞得好像容舍多伟大似的, 她差点儿就死在七宝宗了好吗?   “不用了。白得得就是再修炼,也永远及不上顾姑娘,就让她那样吧。”容舍道。   白得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容舍真是狗眼看人低。而且“她那样”是哪样儿啊?说得她好似很差劲似的。   白得得气不过地走出去对着两人喊道:“诶,你们,背后莫论人不知道啊?”   顾晓星吃惊地看着白得得,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害羞是自然有的, 但更多的还是惊讶,她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附近还有人?   容舍却似乎没怎么被惊到, 也没搭理白得得, 反而对顾晓星道:“顾姑娘先回去吧,她就是这种不识好歹的性子。”   顾晓星朝容舍点了点头, 可不管怎么说背后说人, 又被人听见了, 她还是觉得有愧于教养,所以路过白得得时,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美人如花,看来教养风度也都胜过白得得不少。   白得得握拳看着容舍,她就烦容舍这一点,明明是个拼爹货,也没多大年纪,每次在她面前都一副极有优越感的样子,还爱充作她长辈模样。   “你的好意我是不会领的。在我看来,你把我送到七宝宗来本就是充满恶意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接近顾晓星的手段?”白得得也是刚想明白的。得一宗和七宝宗以前可没好成这样,这才多久啊,容舍就来了七宝宗三次了,难道敢说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容舍淡淡地道:“我对你就是充满恶意的。”   白得得睁大了眼睛,居然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你……”白得得有种话讲不下去的感觉了。   眼看着容舍收了东西就往林子外面走,白得得小跑着追了过去道:“我跟你说,你不要以为顾晓星会看上你。人家都定泉境了,你不过才开田境,要不是你坐在得一宗宗主的位置上,你以为人家会多看你一眼啊?”   白得得说完,就快意地看向容舍,觉得这样应该算是回击了吧?踩到痛脚了吧?   容舍皱了皱眉头,“你满脑子除了男女情爱,还能装点儿别的吗?”   白得得想被点了哑穴一般又说不出话来了,真是气死个人了。怎么被容舍说得她脑子里好像很肮脏似的?   不过看刚才容舍对顾晓星的态度,好像也的确没什么暧昧的,很多话茬明明可以往暧昧了接的,他都没回应顾晓星。   可是要让白得得认错那是不能的,更何况容舍说话还那么伤人。   白得得装着一肚子气去到了比武台边,周金龙早就来替她将位置占好了,今日杜北生对战的是七宝宗的杨见善。   五宗大比并不会回避门派,因为取得前三甲的弟子会有额外的奖励,所以也屡屡有本宗对战的情况出现。   南草这次也终于从他“迷恋”的种植事业里脱身出来,挤到白得得身边道:“上回北生就输给了杨见善,不过这次他有你爷爷亲手炼制的生之剑,肯定能赢。”   白得得没说话。生之剑的确不错,但是它最大的优势并不是现在威力有多大,而是它的成长性。白得得帮杜北生激活的剑魂,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就强大起来。而且杜北生会的功法也太少,虽说专一是好处,但很多时候灵机应变的选择就少了。   杨见善出自七宝宗驱兽门,天生就亲和万兽,更有传言他在学会人语之前就已经先会几种兽语了,种的灵叫“解语花”,也是少见的偏门灵种,可是用在驱兽上却是一种大杀器。   现在杨见善不过是种灵境巅峰修为,可是他却已经能驱使开田境的灵兽,并且不是一只,他身后站着三只开田境灵兽,其中一只乃是吊睛白额虎。   凤真在得一宗修行的也是驱兽之术,所以一看杨见善那阵容就吓了一跳,“天哪,我至今都没能成功驾驭开田境界的灵虎,他一个种灵境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还可以心分三用,我能专心驱使一头都不错了。”   “别说了,行不行?”白得得被凤真说得心都凉了,她好像有点儿被自己的骄傲给冲昏头了。虽说白得得心里一直觉得阴阳修容花是鸡肋,但每次想着它能给杜北生等人带来巨大的辅助就又有些得意洋洋。现在看了五大宗大比,不过才种灵境而已,她就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夜郎自大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她白得得还真算不得什么。   杜北生的寂灭剑虽强,但依旧只是种灵境的强者,遇到开田境的白额虎却是有些左支右绌。   不过在杜北生的心里似乎从没有过认输这个念头,要么赢,要么死。而五大宗有过协议,场中弟子如果自己不自动认输,生死都各安天命的。   此刻杜北生身上已经负伤多处,杨见善的白额虎其实对他的威胁还不算最大,反而是那只开田境的小甲虫,让人防不胜防,杜北生的左肩就是被这只小虫给洞穿的。   “得得,北生再不认输,我怕他性命不保。他怎么这么固执啊,不过是大比而已,犯得着拼命吗?”周金龙出声道,“他怎么还不认输啊?”   白得得咬着嘴唇越发地反省自己作为师父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她看着场中的杜北生,多少也有点儿了解自己的小徒弟,他大概是不想让她失望。   白得得对南草道:“你给北生传音,就说是我说的,让他认输,如果他不听我的,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师傅了。”   南草夺舍的玉怡虽然也只是种灵境,密语传音还用不出来,但是他的元神却是老魔头,总是难不住他的。   杜北生在场中朝白得得投来一瞥,眼里有不服输的坚韧。白得得猜得没错,他的确是宁愿死也不想在白得得面前输掉。   如今的杜北生估计自己回首当年,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态怎么转化得如此快,当初他跟着白得得不过是想利用她的权宜之计而已,现在却早就忘了初衷了。   白得得对杜北生做了个口型道:“活着!”   杜北生这才咬着牙喊了句“我认输”,这话才出口,他就倒了下去,失血过多,精神也倒了。   白得得守在杜北生床边对南草反省道:“我是不是平时要求太高了,给了北生无形的压力,所以北生才会死也不认输啊?”   南草在白得得背后白了她一眼。白得得对徒弟的要求还真不算高,大部分时候都是放任自流,可是杜北生那点儿小心思,南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杜北生这出身,这修为,当然是绝对配不上白得得的,所以他才不得不拼命。   南草虽然认了白得得为主,但那也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而已。若要从男女之事上论,南草真心觉得看上白得得的男人那是心得多瞎啊?天下美人还少吗?白得得再漂亮,可相处久了谁受得了啊?   南草心里叹息,杜北生还是年纪太小啊,等他再大点儿就知道了,女人嘛脸看得过去就行了,要紧的还是得温柔解语啊,那样日子过起来才舒服。谁愿意成日犯贱去伺候大小姐啊?   南草绝对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而且眼前的大小姐虽然可能是诚心发问,但她的性子可是只听得进好话的,于是道:“主人平时那般和蔼可亲,怎么可能对北生有压力,应该是北生对道的追求太执着了,所以才不愿认输。”   白得得点了点头道:“北生应该是小时候被欺负得太惨了,才会执着于力量。”想到这儿白得得也替杜北生心酸,   杜北生醒来后,白得得将他扶了起来。   南草还以为白得得要先数落杜北生不顾性命的事情,结果却听白得得道:“北生,都是师傅对不起你,这次输了不是你的错,是师傅我没教好,不过你放心好了,下一次大比,师傅一定让你站到最后,你相不相信师傅?”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的眼睛,眼圈有些泛酸,“对不起,师傅,我输了,没让你长脸。”   “已经很长脸了,前四诶。”白得得道。   可是熟悉白得得的人谁不知道啊,大小姐眼里从来就只认第一,什么都要最好的。   杜北生沉默着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这大概是他对自己的另类惩罚。   白得得在自己屋子坐了半晌,杜北生的问题她也看出了一些,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带徒弟没什么特别好的经验,而她爷爷还有爹娘,虽然自己是个顶个的牛,不过说到带徒弟,还真没啥好夸耀的。看白宏一就知道了,这才进入定泉境。   好在白得得还算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很快就有了主意。   此次得一宗弟子到七宝宗统被安排在岛南的“樱满天”住,白得得下了山去寻苏彦璟。   “苏师叔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吩咐过不许打扰。”得一宗弟子为难地看着白得得。   “你去同传一声,就说是白得得求见。”白得得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轻易走。   那弟子也不敢得罪白得得,还是转身进去敲了苏彦璟的门。   苏彦璟没想到白得得会来见自己,收了功睁开眼理了理袍子走了出去。   “苏师叔。”白得得带着笑上前朝苏彦璟行了礼。这待遇在白仙子这里绝对可称得上热情了。   苏彦璟颇有些受宠若惊。白得得在得一宗的地位说是小公主都不差,普通一个定泉境修士还真不一定有资格让她含笑相迎。   苏彦璟愣了愣,不知该怎么称呼白得得。既然白得得主动叫他师叔,他回一句白师侄也是可以的。但是想当初两人同时种灵,白得得对他又颇为照顾,苏彦璟骤然成为她师叔,还有点儿不适应。   白得得看出苏彦璟的拘谨道:“师叔叫我得得就可以了。”   旁边的弟子见到白得得对苏彦璟如此恭敬,心里都想是不是见鬼了。需知苏彦璟虽然是宗主的唯一徒弟,但白得得可是对容舍都不屑的人。   苏彦璟点了点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得得笑道:“师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苏彦璟没动,他和白得得虽然修为差异很大,但年龄却是相当,总是要避嫌的,但是他见白得得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实在忍不下心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往旁边走去。   到了僻静处,白得得才开口道:“师叔,是这样的,你与我同时种灵如今却已经是定泉境修为,放眼整个东荒域都是独一无二的,师傅的天赋了得自然是原因,但其中宗主对师傅是否也有些帮助?”   苏彦璟不解白得得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得得心里一喜道:“师叔,我也收了个徒弟,你知道吗?”   苏彦璟点了点头,虽然种灵境的比试他没去看,但白得得收徒的事他还是知道的。因为这姑娘是得一宗的热门人物,她身上不管是发生个什么事儿,都有人当谈资来讲。   白得得道:“我这个徒弟可勤奋用功了,但是都一年了才到种灵境巅峰,我就想知道宗主是用了什么法子在指导师叔。”   一年才种灵境巅峰?苏彦璟觉得自己和白得得之间的认知可能有些偏差。虽然苏彦璟本身是个特例,但他也知道在修真界,有大把大把的人用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到种灵境巅峰。白得得那弟子天赋十分普通,甚至可说是底下,一年能有这水平已经是叫人惊艳了。   苏彦璟道:“杜北生的天赋一般,得得你能让他一年就到种灵境巅峰,而且还是七宝宗种灵境前十,已经叫人刮目相看了。”   看起来苏彦璟不仅知道杜北生的名字,而且对他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可见他对白得得师徒的消息是很放在心上的。   白得得笑道:“师叔就别夸我了,跟师叔比差太远了。我就是想知道宗主平时是怎么指导师叔的,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的地方呀?我那小徒弟心高气傲,输了比赛之后一直不开心,我……”   苏彦璟算是懂了,白得得这是为了她徒弟来请教的。   苏彦璟道:“师傅说对弟子需因材施教,我勤奋已够,但阅历和实践却太少,所以这一年都是跟在师傅身后,四处云游,增加了不少阅历。我想北生之所以败北,可能是因为对战经验不足的缘故。”   “是吗?”白得得觉得苏彦璟说了跟没说一样。   苏彦璟看出白得得的不以为然了,“师傅还说我沉稳犹豫,但是冲劲不足,所以带我去北凉打了三个月的黑拳。”   “什么?”白得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北凉常年大雪漫天,哪里的人彪悍异常,黑拳市场也极为活跃,白得得早就有耳闻,但是她爷爷坚决制止她去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所以白得得从没去过。   “而且师傅封了我的修为,让我以凡人之身去对战的。”苏彦璟道。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苏彦璟一番,如果将修为排除在外的话,苏彦璟就是个文弱书生型,白白嫩嫩的,一点儿煞气没有,这种人居然还封了修为打黑拳,白得得觉得容舍估计是疯了。   “打黑拳有什么用啊?我们是道修,讲求的是沟通天地灵气,你这锻炼方式怎么有点儿魔修的意味啊?”白得得道。   苏彦璟道:“师傅说,道生万物,天生万物都有道,我们自身也是道,如果对自身都不了解,而妄求天地之道,那是舍本逐末。”   白得得不说话,那是因为不想认同容舍。   “不过这个法子十分凶险,一开始有好多次,都是师傅暗中保住我的命的。你若想这样训练北生,恐怕得另寻人看着他。”苏彦璟道,非常委婉地暗示白得得的修为不够。   白得得点点头,看起来苏彦璟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容舍就是个罔顾人命的蛇精病。她可舍不得杜北生去那种地方磨炼,他小时候已经很苦了。   “师傅。”   白得得还没迈步呢,就听见苏彦璟恭敬地朝她身后喊了这么一声。   白得得回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容舍。   容舍看了白得得一眼,似乎是在向苏彦璟询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苏彦璟立即主动坦白道:“白师侄来找我打听师傅教导我的法子,她有些好奇我的修为进展速度,对师傅十分钦佩。”   白得得的眼神已经可以将苏彦璟背后戳个大洞了,这人什么毛病啊,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过对容舍的钦佩?   但苏彦璟其实真是一片好心,白得得对容舍的不敬在得一宗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是不希望白得得和容舍之间结下解不开的结才这样说的,实乃为白得得着想。   白得得从苏彦璟身后站出来道:“我没有钦佩你,都是你徒弟自言自语。”   瞧瞧,这话多作死啊?得罪容舍不说,还得罪苏彦璟。其实大小姐不是没有情商,只是懒得用而已,靠的还是拼爹的底气。   容舍对苏彦璟笑了笑,“好心没好报了吧?”   苏彦璟有些尴尬地低了低头。   白得得对着容舍冷哼一声,看见他就伤眼,擦肩而过时更是抛下一句,“你这样教导弟子真是丧心病狂的蛇精病。”   苏彦璟听了钻地洞的心都有了。   容舍朝苏彦璟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倒是转身跟着白得得走了。   白得得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警惕地看着容舍,“你跟着我干什么?”   容舍道:“既然是打听教导弟子之道,怎么不来直接问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得得就是再屈尊降贵,也不可能抹下脸去问容舍的好么?“什么打听啊?我只是跟苏彦璟没话找话说而已,我弟子教导得不知道多好呢,还需要向你打听啊?”   容舍对白得得态度没太在意,就好似白得得无论是不屑他,还是敬重他,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对她整个人都是漠视一般。   “不管怎么说,杜北生如今已经成了我得一宗弟子,我这个做宗主的就对他有责任。你身为他的师傅,虽说现在还能指导他,但他即将踏入开田境,你的修为跟不上,眼界和体悟也就跟不上。杜北生还算是个好苗子,将他交给我吧。”   容舍此话一出,俨然是踩了白得得的尾巴,她全身的毛发都愤怒得快竖起来了。   “你休想!”白得得指着容舍的鼻子道。   容舍往前走了两步,距离白得得一臂距离时,抬手轻轻挪开了白得得伸在他面前的手指,“我马上就会颁布一条新的宗规,为了得一宗的发展,如若弟子修为高于师傅,则自动出师,或自己另择师傅,或宗门安排师傅。”   “我杀了你!”白得得跳起来就想去抓容舍的头发,这是女人打架的本能选择。   而容舍只是闲闲地一拂袖子,白得得就轻飘飘地借着风被吹到了三丈开外。   修为完全被碾压,真是好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长串夸张的笑声从空中传来,宁凝出现在白得得身侧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呀?是看到白孔雀被人一掌打得飞出来吗?哎哟,不该叫你白孔雀的,我看啊,叫白草包还差不多。”   宁凝一边走一边拍手笑。 第47章   白得得也是真够倒霉的, 这么生气和丢脸的时候,居然还遇到“仇人”宁凝, 火上浇油,她感觉自己气得脚心都冒火了。而且最叫人气炸心肺的是,她身边又是一个人都没有,打却又打不过宁凝, 气得全身都在抖。   冲动时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哪怕打不过,大小姐也得出出气, 这就是白得得。   所以白得得上前就想给宁凝一巴掌,宁凝嘴角含着讽笑地伸手一挡,而且这一招运足了修为, 白得得的手跟她的手臂碰到的话,轻则断裂,重则粉碎。   宁凝就等着听白得得惊吓后的尖叫呢,结果鬼使神差的, 白得得这一巴掌居然就印在了宁凝的脸上, 她伸出的手并没挡住白得得。   一声清脆的“啪”声在空中响起,宁凝眼睛瞪得牛眼似的, 一手捂着脸, 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其实也不敢相信的,只是刚才好想有一阵柔和的风托着她的身体飘了半尺, 手上也仿佛突然被注入了力道, 轻易就打中了宁凝的脸。她立即意识到这是有人暗中帮她, 然后立即把自己的惊讶给掩饰了下去。   “哈,究竟谁是草包啊?”白得得偏头笑起来。   有仇当场就报这才是最爽的,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屁话,早把自己给憋死了,或者扭曲了。   “你……”宁凝身影一闪,扬手就要打回去。   眼看着白得得可要躲不过去了,突然眼前一花,容舍就站到了两人之间,而宁凝的身影也被逼退了三步。   宁凝看清来人是容舍,也知道这是得一宗宗主,没敢太过放肆。但也是这个人上次下令不去她再去得一宗,也叫宁凝好生下不去台。   想着容舍也不过是开田境修士,而且刚才不是他把白得得一掌挥开的么?宁凝下巴一扬,“我们姑娘家之间一点儿小矛盾,容宗主也要过问么?”宁凝这话有点儿拿人的意思,容舍要是自恃身份,就不该再管。   “不管是什么矛盾,我这个宗主总不能眼看着别人欺负得一宗弟子。”容舍脸上一点儿没有以大欺小的不好意思。   就连站在一边的白得得看着容舍,都在心里想,看起来她们宗主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那你看见她刚才打我没有?”宁凝可也是大小姐脾气,并不打算退让。   “看见了。”容舍很干脆地道。   宁凝道:“原来得一宗就是这样包庇弟子的?”   容舍道:“宁姑娘出口欺人在先,姑娘家说话如此刻薄,实为不该。”   这话虽然是在维护白得得,但白得得怎么听怎么觉得容舍有指桑骂槐的嫌疑,不过眼前这情形白得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跳出来发火。   宁凝还要说话,却见容舍挥手打断她道:“我在这里与宁姑娘对峙,的确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宁姑娘若有委屈,不如回去请贵宗长辈或阁主出面,我自当奉陪。”   宁凝咬牙了。就她和白得得之间这点子小事儿,容舍居然让她回去请阁主?他当每个宗门的宗主都跟他一样护短和空闲啊?   宁凝铩羽而去,留下狠话道:“白得得,你给我等着。”言下之意就是容舍总不能护得了白得得一辈子。   宁凝一走,白得得看向容舍不说话,实在是不只该如何开口,但不管怎么样,刚才她心里还是很爽的。   容舍则不屑地看向白得得道:“其实她骂你草包还挺贴切的。”   白得得心里对容舍刚升起的那么一丁点儿好感又全数告负,“你……”   容舍懒得再看白得得一眼,转身就走了。   白得得站在容舍背后咬牙看着他,其实她心里明白,刚才容舍会帮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得一宗弟子而已。   白得得回到自己房间后,仰躺在床上,心情可谓是低沉极了。宁凝两次出现都是她落单的时候,这不能不让白得得上心,估计不知道是哪次把宁凝得罪狠了,这狠毒女人是下定决心要害她了。   如此一来,白得得还真得想点儿自保的手段,可不是每次都会那么走运的。   一想起走运,就得想起容舍,被他救也不算什么走运的事儿,还得记他的情。而且这个人居然骂她草包?   白得得从床上坐起来,破天荒地去了小院里那片阴阳母株田里打坐吐纳。   南草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月亮高悬,可不是阴阳交替之时,他如果没记错的话,白仙子向来不是只早晚吐纳两次的吗?   “主人,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眼前这位不是向来号称,人生不仅仅只有修行吗?说他们都是一群思想贫瘠得只有修行的超级无趣的人吗?   白得得的确自己打脸了,她斜睨了一眼南草,南草立即打了个哈欠道:“啊,好困好困,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幻觉,脑子糊涂了。”   白得得满意地闭上眼睛开始打坐,她的练体术已有小成,一身的肌肤如今相当于自带防御盾,普通刀剑都无法伤到。   白得得自己还挺得意的,人聪明和天赋强大就是不用太努力,她随随便便每天练一点儿,也没用多久就有现在成就,所以她对修炼一直都不怎么上心。今日受了刺激,大半夜地拾起练体术,打算把筋骨也锤炼一下。   可是元气入体,白得得才发现,她好似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了,本该淬炼筋骨的元气依旧一股脑儿地涌入了肌肤,扎得人生疼。   白得得神色一变,极力运转七宝功想要夺回元气的控制权,但明显感觉混沌海处有一处阻力在跟她作对,显然是阴阳修容花在搞鬼。   白得得吓了一大跳,忽然想起个事儿来。好似是说灵种太强大了,当主人无法驾驭灵种的时候,灵种则可能反过来驾驭主人。   但是这种事自古以来都鲜有发生,哪怕是那些祖龙种、麒麟种,也没听说过这种反客为主的事儿。这阴阳修容花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那么到底是她白得得实在太弱,还是这花太强?   白得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反正不管是哪种原因,对她来说都是噩耗。   不过白得得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也坚决不相信自己居然弱到驾驭不了灵种,因此跟阴阳修容花死死缠斗了一个晚上,到次日阴阳交替之后才缓缓睁开眼。   南草上前道:“主人的脸……”   白得得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南草知道白得得是误会了,“只是觉得比昨天又更好看了。”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你恭维人的水准越来越差了。”   南草看着白得得的背影摸了摸嘴角,“怎么说实话的时候反而觉得我是拍马屁了?”南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刚才看着白得得的脸时,只觉得空灵秀极,微微晕出的灵光看得人心旷神怡的,其他部位却没那个感觉。   需知南草看女人向来是先看胸部的,而这是第一次他觉得白得得的脸居然比胸部还来得更吸引人。   南草慢了片刻后,快步跟上白得得进了房间,“洗脸的泉水北生已经打好了。”这小子似乎很喜欢给他师傅打洗脸水或者洗脚水,每天都准时准点地准备好。   白得得“嗯”了一声,弯腰开始掬水洗脸,只是那水才碰到脸上的肌肤,她就痛得抽了口气。   “怎么了,师傅?”杜北生从门外走进来,他是来陪白得得用早饭的。   “这水是不是有问题啊,我泼到脸上觉得好疼。”白得得紧张地照了照镜子,生怕被人下毒毁容了。可是镜子里的脸完好无损,而且是越看越觉得漂亮,白得得索性在镜子面前坐了下来,仔细欣赏。   杜北生快步走到那盆他打回来的泉水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虽然看不出问题,嘴里却道:“我再去打一盆回来。”   可是杜北生接连打了三次水,而且换了三次盆子,白得得洗脸还是觉得疼。   “什么毛病啊?就连洗脸水都欺负我?”白得得火大地掀翻了洗脸盆。   “师傅,那刚才你手伸进去的时候有感觉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没觉得疼。”   也就是说水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白得得的脸,她想起昨晚吐纳的元气好似全都只是在淬炼头部的肌肤。   白得得目露凶光地看着南草,“说,是不是你在阴阳植上动了手脚?”   南草大喊冤枉,“主人,我可是发过神魔誓言的,绝不会不利于主人。”   白得得也知道南草动手脚的可能性很大,再说了,元气如果有问题,阴阳修容花那挑剔货能没反应?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又开始怀疑是练体术出了问题,但她用的一直是这一套练体术,还是她自己完善过的,对过程及原理都熟悉,按说就算没有助益,也绝不可能有害处。   白得得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将心事放到一边,好在她爹娘马上就要到了,届时问他们就好。   在种灵境的比试里,得一宗共拿到了16分,这可是近三十年的最高分,而在接下来的开田境比试里,得一宗又斩获了30分,如今总排名已经到了第四,而瀚海宗垫底。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定泉境比试了,每赢一场可以拿到5分,所以各宗都很关注。白得得自然就更关心了,因为她爹娘即将代表得一宗出战。   而在定泉境比试的前一日,白得得那对大牌爹娘总算是到了。   “娘。”白得得扑到唐色空的怀里开始哭,她这一年过得可是委屈极了,不仅多次被嘲讽,还挨了打受了伤,差点儿死掉,如果不哭得肝肠寸断,她生怕她爹娘不能理解她的委屈。   唐色空狐疑地看了白圣一一眼,在她家里,白得得向来是和白圣一最亲的,她这个娘什么时候能先于白圣一享受被“扑”的待遇了。   白圣一见白得得哭得肩膀直抽,心就开始痛,在一边有些无措地道:“得得,得得。”   白得得反手推开白圣一,“不要爹!”   唐色空和白圣一面面相觑。   白圣一不懂自己怎么得罪自家宝贝的,“怎么了,得得?爹哪儿做得不好,你说出来,爹改呀。”   瞧见了吧,白家上上下下,最疼白得得的还不是白元一,而是夹在中间做人的白圣一。   白得得哭了一会儿之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离开唐色空的怀里,那手绢揉着鼻子恨恨地看着白圣一道:“让你不要闭关,你非要跟着娘亲闭关。你看见了吧,你一闭关,白元一那老头子就把我送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   东荒第一宗的七宝宗是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也太得罪人了。唐色空看了白得得一眼,就想说两句,却被白圣一制止了。   这事儿白圣一觉得是有些对不起白得得,但是对年轻的男人来说,女儿再好,又哪里比得过貌美如花的妻子。唐色空一闭关,白圣一就觉得整个生命都空虚了,也就跟着闭了关,结果害惨了白得得。   白圣一道:“得得乖,你就熬一熬吧,咱们家得得这样聪慧的人,要达到你爷爷的要求还不简单啊?小菜一碟儿。你爷爷也想你想得紧呢,我和你娘在得一宗眼睛都望穿了就盼着你回去,你……”   “白圣一!”白得得又想哭了,“你当我傻啊,说这么多,你们就还是不想让我回去,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白得得哭得还带着拖腔,快赶上唱戏的了。   唐色空不忍看地闭了闭眼睛,眼前这倒霉熊孩子真是她生的?她当她是戏台子上的戏子呢,这么夸张。   “白得得,赶紧把你眼泪给我收拾起来。你瞧瞧你这样子,丑不丑啊?你这什么发型?你指甲多久没剪了?”唐色空开始挑剔起来。   白得得发火道:“什么发型啊?我爷爷根本就没让我带人来,头都是我自己梳的,指甲,谁还顾得上指甲啊。”   唐色空吸了口气,捉起白得得的长指甲看了看,“哎,你爷爷真是的,送你来七宝宗修行也没什么,怎么也不让你把东食西器带上,瞧你现在这样子,还是个女儿家吗?”   唐色空拉了白得得就往她房间去,她的奴婢鸾草也赶紧捧了器具跟了进去。   白圣一在这三人身后没奈何地耸了耸肩。   女人!多严肃的话题都能被她们的发型和指甲给岔开了。   在鸾草给白得得修指甲时,白得得抬头问唐色空道:“娘,你快看看我的脸,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洗脸就疼。”搞得白得得不得不现学现用了个清净术,可是她还是喜欢用灵泉洗脸的仪式感。   唐色空捧着白得得的脸看了看,“你脸的光泽和剔透都好了不少啊,手感也是。”   白得得已经痛得皱眉头了,“疼,疼,娘。”   “夸张。我不就是碰了一下吗?”唐色空道。   “是真的疼,娘。”白得得没说谎。   唐色空又自己端详了一下白得得的脸,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出门将白圣一叫了进来。   白圣一医、药双修,在这些事上自然比唐色空和白得得更有见地。他轻轻地捧了白得得的脸看了会儿,有些迟疑地久久没开口。   “怎么了?”唐色空着急了起来。   “有些奇怪,这怎么可能呢?”白圣一在纳闷儿。   “究竟怎么回事儿啊,你快说呀,可急死我了。”唐色空道。   白得得也眼巴巴地正看着白圣一。   白圣一道:“我观得得脸上的肌肤,怎么有点儿天灵体的意味。”   “天灵体?”唐色空也纳闷儿了。   一提天灵体白得得也想起来了。这可是了不起的东西,一点儿不输给容舍那种天生道胎的体质。   天灵体对灵气具有巨大的亲和力,说简单点儿就是,她往那儿一站,灵气就都贴她身上去了,跟磁铁似的,不用吐纳灵气,灵气都恨不能往她身体里钻,她周围的人再分点儿灵气就难了。因此对战天灵体的人,天生就被压制   有这种作弊体质,天灵体的修行可谓是一日千里,短期内就能达到骇人的修为境界,对各种神通的领悟也会更胜人一筹,别人十年未必能领悟,她可能一年就能小成。   但是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天灵体这种逆天存在,也有个大弊端,而且是超级大弊端。那就是肉体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娇弱。   娇弱到了什么地步呢?从吃饭穿衣到洗脸、漱口,都有极大的挑剔。譬如白得得洗脸这件事,普通的灵泉只会让她觉得刺疼,只有灵气浓郁度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灵泉才不会刺激她娇弱的肌肤。   到后期,吹在别人脸上觉得无比舒服的春风,吹在白得得的脸上都能跟刀刮一样。至于其他的程度,且留着咱们以后慢慢细表。   白得得听见“天灵体”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天灵体乃是天生,怎么可能是后天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一个整体,我现在不过是脸上肌肤觉得有些娇弱而已。”   白圣一和唐色空纳闷儿的也正是这一点呢。   白得得不信邪地晚上又练了一个晚上的功,当然也有在白圣一和唐色空面前挣表现的意思,这表示她白得得现在已经很勤劳了,希望他们能高抬贵手,赶紧回去告诉白元一那老头子,把她给接回去。   白圣一和唐色空这个晚上就坐在白得得身边替她护法,自然也感受到了阴阳修容花的作弊妙处。   不过白得得不敢随便弹琴、跳舞,生怕她爹娘也突然顿悟什么的,这真不是她自恋,实在是发生的事例太多。   比如杜北生现在就正在屋子里冲关——突破开田境,原因也是因为白得得弹了那支镇魂调和跳了那支天魔舞,当然这也是因为杜北生本就在种灵境巅峰不稳态的缘故。   这一次白得得的元气没再流向头部,被她努力以心神克制在了足部,经过一个晚上的淬炼,足上的肌肤也变得如脸部肌肤一般娇弱。   早晨白得得收功后,白圣一有些担忧地问,“得得,我怎么感觉你吐纳的不是灵气?你院子里的那些花是什么?”   白得得拍了拍脑袋,想着这茬儿还没跟唐色空她们说呢,于是便将南草的事情也说了出来。灵圃秘境里的事儿,白得得也提了些,孙钟和申豹都快被她骂死了,不过白得得没提自己心脉断的事情。   因为提了的话就得即使她是怎么支持着出了灵圃秘境的,那就得交代魔舟的事情,偏偏她奶奶又逼着她发了誓不许提。   白得得不知道容舍回去是怎么对她爷爷说的,不过老头子一直没写信过来问,估摸着也是不知道的。关于这一点白得得也是很奇怪的,不知道容舍是不懂那个魔虫,还是知道了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后者,那真不知道容舍在想什么。但白得得从来不是自己吓自己的人,而且颇有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意思,容舍不也知道她去白云城跳舞的事情么,到现在外面也没听见风声,可见他嘴巴还是很严的。   “阴阳元气?”唐色空有些吃惊。   白圣一道:“这个我听说过,听说上古时代早起天地间所存的并不是灵气,而是元气,也被称为母气。后来的灵气和魔气都是从母气中分出来的。”   唐色空道:“也就是说,得得的灵种很可能是来自上古时期?”那可是超级老古董了。   “看来咱们得得的那位跟班很有点儿本事,连灭绝了的阴阳植都能培育出来,我也想跟着学一点儿。”唐色空笑道。   那笑容让白得得和白圣一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通常唐色空笑得越甜的时候,心就是越毒的时候。 第48章   唐色空站起身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 “我去找南草说会儿话,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白得得和白圣一都乖乖地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 唐色空从南草的房间里面带微笑地走出来,紧接着南草也走了出来,只是面色惨白,脚步虚浮, 怎么看怎么像是被糟蹋过似的。   随后唐色空和白圣一联袂而去,南草立即哭丧着脸扑到了白得得脚边。   白得得的脚往后收了收,好笑地俯视着南草, “想说什么?”   南草道:“主人,你娘……”南草在看到白得得的表情后及时改了口,“你娘可真是太美了。”   白得得扬起下巴道:“那是, 上一代的第一美人呢。要不是婚后自动下榜,能有顾晓星什么事儿啊?”   南草重重地点了点头。东荒域的第一美人可能不是最美的那个,但一定是实力最凶悍的那个。   南草苦着脸道:“主人,夫人对我用了什么手段啊?连我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主动说了。”他现在都还昏沉沉的, 嘴里无味, 四肢乏力。   白得得道:“那是我姥姥家的独门手法。”   “你姥姥家?”南草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白得得这背后还有个姥姥家呢, “怎么从没听主人提过啊?”   白得得嘻嘻笑道:“就是为了等你们自己发现,看你们脸上现在的表情呢, 嘻嘻。”很显然南草的表情取悦了她, “我姥姥家说出来吓死人。”   今日是定泉境比试的日子, 白圣一和唐色空都有参加。这其实还是很稀罕的,因为白圣一医药双修,唐色空符阵双修,说起来都更偏辅助,在战斗力上对上剑修或者驱兽等修士是很亏的,偏偏这两人却又都轻轻松松就拿下了第一场的胜利。轻松得甚至让人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实力。   白得得坐在场边,手都快要拍肿了。宁凝就坐在她斜前方,剑王阁的人在唐色空手下没能走出十招,这由不得白得得不得已,很挑衅地对宁凝不屑地“哼”了声。   两人互相做了个口型。   “宁山鸡。”   “白孔雀。”   唐色空比试下来朝白得得招了招手,“你走路姿势怎么那么怪?”   白得得苦恼地道:“脚疼。”阴阳修容花实在太坑爹了,白得得都怕了。   唐色空是什么人啊,一看白得得那样子就知道这丫头估计又在想怎么偷懒了。“走吧,文宝岛逛街去。”   白得得眼睛一亮,她娘可是土豪,但旋即又道:“你没耍我吧,爷爷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扣下了,你不会是忽悠我去逛街,结果只能看你买吧?那太虐心了。”   唐色空道:“我带你去买点儿衣服,你看看你现在邋里邋遢的样子,真是丢我的脸。”   白得得绝对称不上邋里邋遢,从里到外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也穿得整整齐齐的,当然跟唐色空的富贵端庄比起来还是有一点儿距离的。   白得得一听唐色空的话立即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娘,还是你最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我都做了好几年的草了。”   到了文宝岛的服饰店里,白得得就跟撒欢似的,看见这件也喜欢,那件也舍不得。   唐色空叹息地抽走白得得手里的衣裳,对着嘉雅的掌柜的道:“有冰雾云柔纱吗?”   冰雾云柔纱可是如雷贯耳的名字,产自瀚海边缘的祈雾山,冰雾只在每年冬日最冷的一个月才产生,每日也只有一缕,要捕捉到它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搜山。   采到冰雾后,再与温和的云柔纱混纺,是东荒域最昂贵的料子,没有之一。产量很少,买家其实也不多。价格贵是一个原因,其次主要是冰雾云柔纱也没什么太特别的美丽之处。   “娘,干嘛买那个啊?”白得得也是见过冰雾云柔纱的,并没觉得有多喜欢。   “没见识。”唐色空点了点白得得的额头,“冰雾云柔纱最大的特点是轻柔,隔尘祛风,最适合天灵体的体质。”   白得得压低声音道:“娘,你真觉得我是啊?”   唐色空密语传音道:“这阴阳修容花有些奇妙,你吐纳时,我观它于灵气额外敏感,对灵气越是亲和敏感,修者自身就越是娇嫩脆弱,不管究竟你能不能走到天灵体的地步,穿这个总是没错的。”   唐色空毕竟比白得得多了太多的修行经验和体悟,她昨晚就看出来,阴阳修容花对灵气的敏感大概是世之罕见。那些灵气在阴阳修容花周围之所以能化形让人肉眼可见,实则是因为阴阳修容花对灵气的感觉太敏锐了。   就好似如果一阵风从土墙边吹过,土墙上不会有任何印迹,但风从湖面吹过却能形成涟漪,那涟漪就是风的痕迹,风是不可见的,但涟漪却是肉眼可观的。   过了良久,掌柜的才从宝库里将两匹冰雾云柔纱捧了出来。白得得的手摸上去,果然觉得舒服异常,沁凉柔和。   这冰雾云柔纱因其珍贵,所以都制作定制服饰,掌柜的剑唐色空定下了这匹纱,所以询问两人要什么款式。   唐色空和白得得头碰头地叽叽咕咕了一阵子,商议出了款式,那掌柜的立即拿到店后让裁缝赶紧裁了起来,那些裁缝都是修士,做起衣裳来自不是凡人能比,大约半个时辰,就将衣服赶制好了。   款式非常简单,因为冰雾云柔纱非常柔软,清若雾榖,做繁复了反而失其美。   白得得满意地在落地水晶镜前来回转身,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裙了,依她的臭美德性,可不得照够了么?   唐色空就坐在对面的罗汉榻上看着白得得在那儿臭美,不得不说,四年不见,她这女儿出落得越发出色了,空灵秀妍,漂亮得惊人,仿佛灵山烟雨,唐色空是越看越爱,尤其是白得得脸上的笑颜,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是这样漂亮娇憨的人,居然会有人不长眼睛地伤害她,唐色空就觉得自己受不了了。想想白得得轻描淡写里的伤势,唐色空搁在引枕上的手指一下就掐进了枕芯里。   七宝宗的孙家和申家,唐色空可没看在眼里过,想一想她们家得得那样被欺负,七宝宗居然这般轻拿轻放,还真是不把白家和唐家放在眼里呢。她非得要逼着孙家和申家自己把孙钟和申豹送出来受死不可。   唐色空朝身后的晋伯使了个眼色。晋伯是唐色空的扈从,从她出身起就一直跟着她。   待晋伯弯下腰,唐色空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   晋伯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就给远在不夜城的唐家发出了密讯。   不夜城是东荒三大城之一,城主就是唐色空的爹唐云间。   东荒五大宗之所以成为五大宗是因为他们的太上长老里有孕神境修士,而东荒三大城能凌驾众城之上也是因为掌管它们的城主家族里有孕神境修士。   唐色空的爹娘都是孕神境修士,说起来比白元一还值钱。只是白元一是炼器大师,这一点上又额外又价值。正是所谓的一技在手,天下我有。   白得得当然是不知道她娘挥手间就替她解决了宿仇,唐色空也没打算告诉白得得。她女儿是给点儿灿烂就以为自己是太阳的性子,她可不能再让白得得嘚瑟了。   买了衣裳,唐色空又带白得得去九州买了鞋。   白得得道:“娘,不买饰品吗?我家里的发簪、发冠都是老款了。”   唐色空道:“你忘了你爷爷说的话了?给你买衣服和鞋袜还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再买饰品,你真心想让你爷爷把你娘扫地出门啊?”   白得得嘟嘴嘀咕道:“爷爷怎么就知道管我,容舍修为不也不行吗,还成天骚气得跟花蝴蝶似的。”   唐色空戳了戳白得得脸颊道:“不许背后议论宗主。再说了,宗主的穿衣品味的确不错。”   “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灵石啊,该不会是用的咱们得一宗的灵石吧?”白得得颇为小人地问道。   唐色空道:“宗主不是那么不堪的人。”   白得得凝眉道:“不对劲儿啊,娘,你什么时候是会说人好话的人啊?容舍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迷魂汤没有,就是给唐色空画了幅画而已。唐色空瞪了白得得一眼,“你娘我是实事求是的人,得得,你身为得一宗弟子,如此不尊重宗主,我回去得好好给你爷爷说说。”   白得得立即就蔫吧了,她倒不是怕白元一,她这是急着想回得一宗去呢。   唐色空和白圣一的定泉境比试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后直入八强,最大的对手乃是七宝宗的许晓东以及梵音谷的皇甫伤,当然剑王阁的神剑子也是劲敌。   这三个人的年纪逗比唐色空和白圣一小上一轮,但许晓东的灵种是七宝镇仙塔,皇甫伤号称音绝,都是不世出的奇材。   虽然得一宗的黄金祖龙苏彦璟和瀚海宗的麒麟子也是罕见的天赋灵种,但修为还没提上来,所以名气远不如前面三人。   唐色空和白圣一的灵种虽然也不差,但都是偏门的辅助型灵种,于比试中比较有劣势。   这一轮白圣一对上的就是剑王阁的神剑子,而唐色空运气更差,对上了号称定泉境第一人的许晓东。   “哇,你爹的手好厉害,我开了法眼都看不清他的动作。”说话的是南草,白得得本来没传给他法眼的,但后来南草将阴阳植种出来之后,拍马屁的功夫也是越来越高杆,白得得还是把法眼之术交给了南草。   “那是千花万幻手,我爹学来炼丹的。”白得得道:“用来对敌效果看来也不错。”   虽然神剑子的剑气很凌厉,但白圣一的千花万幻手将他的路封得死死的,在调动灵气和平衡灵气上,神剑子绝对没有天天炼丹的白圣一道行深。   而且前面一路走来,神剑子都是一剑败敌,因此又号称“肖一剑”,他的真名倒是没什么人记得住了。不过不管肖一剑有多厉害,他总得要找到出手的机会才行。   白圣一的策略就是不给肖一剑任何机会,他的“惊天一剑”也不是随便就能使出来的,必须得蓄劲,然而每一次都会被白圣一打断,这就是肖一剑的最大缺点。   然而天下有几个白圣一?能持续不断地找到他的蓄气点,并立即打断?白圣一在定泉境巅峰已经许多年,天赋可能真不算太出色,但修为十分深厚,劲气源源不绝,丝毫不见千花万幻手有丝毫慢下来的痕迹。   白得得说着话转向旁边的唐色空道:“娘,爹闭关这几年看来真没白费啊。”   唐色空对白圣一的了解却又比白得得强上了许多,白圣一的千花万幻手自然是进步神速,但能有此刻这般敏锐和刁钻,却和这几天晚上一直守着白得得吐纳有关。阴阳修容花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别说白圣一了,就是唐色空自己都得益匪浅。   这一场对战打得十分耗时,肖一剑被白圣一封得死死的,到最后也没找到契机,反而心浮气躁,被白圣一一招破敌。   白得得激动得眼看就要站起来大喊了,结果余光扫到旁边面含得体微笑,稳如泰山的唐色空,不由得又重新坐了回去,学她娘那般把嘴角的弧度给硬是压了回去,只露一点儿微笑。这才是强者的风范。   唐色空这才满意地给了白得得一个微笑,然后回头目含深情地与白圣一对视。   南草在白得得耳边低声道:“哇,夫人真优雅啊,这才是女人啊。”南草现在对唐色空的兴趣可比白得得大多了,他发现他其实还是更喜欢上了年纪有内涵又优雅的女人。   白得得得意地瞥了南草一眼,意思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娘。不过白得得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可不能让南草看到她爹娘私下相处的模样。   白圣一比试之后就和唐色空回了白得得的小院,白得得则拉着南草在外面转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结果还是失算了,回去时唐色空居然还赖在白圣一腿上没起来。   白得得颇为怨念地看了两人一眼。   南草尴尬地道:“你爹娘可真恩爱。”   白得得撇嘴道:“有这个功夫多修行一下多好啊,就知道缠着我爹。”这话颇含酸味儿。   这话谁说都可以,唯独从白得得嘴里说出来好似太讽刺了。   南草那眼神白得得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什么看,我都已经这样了,我爹娘要是再不努力,我将来怎么拼爹?”   南草点点头,表示服气白得得的理由。   次日是唐色空对阵许晓东,不用看大家都知道结果如何。许晓东号称同境界无敌,而且还曾越级对战过筑台境高手,不败下风。   白得得在七宝宗这么久倒是没见过许晓东,一般这种修士强大得脑子里就只有修行了。但白得得听过一些八卦,说是顾渊海有意将让顾晓星和许晓东结成道侣,不过也不知真假。   白得得看向和顾晓星并肩从外走来的许晓东,心有些哇凉哇凉的。   许晓东这人外表并不怎么出色,长得老实巴交的,穿上草鞋就能下地种田了,甚至看不出什么气势,但白得得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人的不同,因为她混沌海里的阴阳修容花似乎动了动。   也只有阴阳修容花这种对灵气极为敏感的神物才对气息内敛的许晓东有感应。   白得得担心的看向唐色空,转头焦急地望向白圣一,“爹……”   白圣一拍了拍白得得的手背,轻叹一声,“我跟你娘说过的,让她直接认输。但是她说她要是直接认输了,今后你在七宝宗岂非要被人瞧不起。”   做爹娘的,哪有不为儿女考虑的。   白得得正要说话,却被白圣一阻止了,“没事,你娘主意多着呢,别担心。”   白得得能不担心吗?她是怕唐色空受伤。   许晓东上台后朝唐色空拱了拱手,毕竟唐色空从年龄上来说算是他的前辈。   唐色空淡淡地笑了笑,脸上一丝惧意也无,似乎成竹在胸,这高手风范看得台下的人都在频频点头。   唐色空修的是符阵,当然不会和许晓东硬拼。没人能看清唐色空是何时布下阵法的,对局一开始,台上就失去了唐色空的身影。   “是万源阵。”台下有阵修惊呼。   “不对,是阵中阵,万源阵里还有九霄锁天阵。”   这两种阵法都是上古传下的残缺大阵,没人想到唐色空居然全部补全了,而且还布置成了阵中阵。   此刻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许晓东,看他如何破阵,如果他无法破阵就找不到唐色空的身影,更不提败敌了。   “呀,快开,是七宝镇仙塔。”许晓东对上唐色空也没敢大意,符阵双修的修士经常让高手阴沟里翻船。所以一出来许晓东就祭出了他的灵种。   白得得也在好奇地看着许晓东手里的七宝镇仙塔,那不是实物,是许晓东的灵种化形而成。   灵种化形通常是筑台境修士才可能做到的,许晓东能让灵种化形,可见修为的强横。   镇仙塔一出,飞于比武台上空,刹那间七宝神光射出,唐色空隐藏于九霄锁天阵里的身影立时被照了出来。   不过发现了唐色空的身影也没用,许晓东还必须破阵才能靠近她。   而就在这时,唐色空却出手了,漫天的符纸飞舞,金光迸射,银芒耀体,刹那间淹没镇仙塔,让唐色空又归于了隐形。   许晓东踏前一步,镇仙塔再次神光大起,比先才更盛。空中唐色空祭出的符纸顿时灰飞烟灭,她的身形再次显现。   白圣一道:“没想到许晓东如此年轻,修为却已经这般深厚。看起来早已经有筑台的实力,是为了此次大比而一直在压制修为。”   在东荒域,种灵、开田、定泉被称为前三境,合起来统称一个大境,筑台却是第二大境,这大境界之间的晋升可不是小境界之间那么简单,从定泉境到筑台境乃是质的飞跃。白圣一和唐色空虽然在定泉境巅峰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却一直没能摸到筑台境的大门。   白得得一听白圣一这么说就紧张了,“他要强行破阵。”在所有人看出来之前,白得得就感觉到了镇仙塔的异动。   白得得话音刚落,比武台上似乎就有阵旗闪现,那是唐色空早前设下的,眼看着就要被镇仙塔连根拔起。   这破阵之法有两种,第一种是走入阵中,找到阵眼而破之,另一种则是暴力破解,这是直接毁掉阵法。就好比面前有一幢楼,你找到了门,就可以出去。找不到门却又想通过,也可以直接推掉整栋楼。   然而后者的要求极高,许晓东的修为实力至少得比唐色空高出两倍有余,才可能有机会暴力破解。   而眼看着许晓东就要破阵成功了,他直接以实力告诉了所有人,同为定泉境巅峰修为,他的实力却超过唐色空两倍以上,简直是骇人听闻。   白圣一的脸色很沉重。   但场中的唐色空却依旧一脸淡定,轻轻抬了抬手,九十九支阵旗飞出,阵中阵为之一变,所有阵旗显现,直接拔高,仿佛生长的参天大树一般。   众人没想到原来唐色空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她的阵法威力还能增加。空中的镇仙塔开始剧烈波动,这是无法控场而导致的振动,想要再次蓄力。   “灭仙符,是灭仙符!”有人惊呼。   灭仙符,听名字就知道多霸气了。在东荒域可说是有市无价,一张符纸的攻击力堪比筑台境修士一击,超级强悍的大杀器。   “妈呀,唐色空可真有钱。这种比试居然连灭仙符都使出来了。”有人羡慕道。这么昂贵的符纸通常都是保命时才肯用的,用来比试的确是太浪费了。   灭仙符贴在镇仙塔上,镇仙塔的光芒立即收敛了回去而变得灰暗起来。   许晓东抬手一挥,镇仙塔又勉力地旋转起来,继而越转越快,光芒大盛。灭仙符上的银色光芒却开始闪烁而渐渐消退。   看起来还是镇仙塔站了上风。   忽然听得空中传来一声脆响,那是灭仙符被毁,镇仙塔继续急速旋转,卷起一股飓风几乎将比武台上的镇旗连根拔起。   “我认输。”唐色空的身形在半空中显现,她连灭仙符都用出来了,还没能赢自然只能认输。   不过唐色空虽然认输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瞧不起她。能和定泉境第一人打这么久,逼得他全力以赴,目前为止唐色空可以说是第一人。当然大家也见识到了唐色空的财力和物力。 第49章   那一张张符纸可都是真金白银才买得到的, 价格还都不便宜,人家却跟下雨似地往外撒。   唐色空输了, 心里自然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走到白圣一身边道:“许晓东的修为太深厚了,可真叫咱们这些前辈汗颜。”   白圣一摸了摸唐色空的背,“长江后浪推前浪, 没事的,将来得得会胜过他的。”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圣一,“爹!”不带为了妻子就这么坑女儿的, 就许晓东那实力,让她拿什么胜啊?   “嗯。”唐色空点了点头,“说得对, 咱们还有得得。”   “哈。”白得得只能干笑着看向她旁边的小徒弟,师傅有难,只有徒弟来帮忙了。   杜北生如今已经突破到了开田境,并且也是完美开田, 只是动静没有白宏一大, 并且在刚有动静时,就被白圣一和唐色空联手施展了结界, 封闭了异动没有传出去。大部分事情, 还是保持低调比较稳妥。   这一次的五大宗比试在两日后终于落下了帷幕,七宝宗险胜梵音谷, 依旧是第一宗, 依次是梵音谷, 剑王阁,得一宗和瀚海宗。   这个结果对得一宗的弟子可谓是给予了极大的鼓励,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宗门会从五大宗里被除名了。当然这一次居功至伟的肯定是白家,白圣一、唐色空甚至杜北生都有令人惊艳的表现。   白得得泪眼汪汪地拉着唐色空的手舍不得她走,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   唐色空看了也是不忍,红着眼圈不知道白元一什么时候才会再允许他们来看白得得。“得得,你自己努力些呀,早日达成你爷爷的要求回来。”   白得得觉得唐色空一点儿都不疼她,松开唐色空的手,又去拉白圣一。   白圣一道:“你给我的东西我回去立即交到你爷爷手上。得得,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白得得松开白圣一,觉得他也不疼自己。转而去看白宏一。   白宏一扬了扬手里的册子,“已经分发到咱们人手里了,每人一册,得罪过你的人就记录在案呢。”   白得得的小册子可是记得很想起,谁路过她身边“哼”了一声,她都记得。然后小册子按颜色把得罪她的人分成不同等级。这些人无事求于白家就好,但凡有事肯定要倍受刁难的,都是白家的拒绝来往户。   白得得的希望看来是落空了,白元一那老头子别看对她一派慈祥,可一旦做了决定,压根儿就不会改,也没人敢跟他作对,连她爹娘都没法把她给弄回去。   因此看着容舍走向琼鲸舟时,白得得恨恨地剜了他两眼,要不是这个人,她们白家怎么会“骨肉分离”?   容舍则是一眼都懒得赏给白得得,不过他肩膀上倒是多了只鹦鹉,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那鹦鹉什么话都不会说,只会一句“草包,草包”,容舍一路走来,那鹦鹉对着谁都喊“草包”。大家当然是不会对号入座的,唯有白得得听了,恨不能立即把那鹦鹉拔了毛烤着吃了。   得一宗像一只巨大的九爪章鱼般屹立在东荒大陆上,以主峰得一峰为中心向各方延伸出九条山脉,从东往西数第三条便是得一宗炼器所在的三脉。   三脉的峰顶常年被云雾笼罩,如今白元一就在峰顶闭关,不容任何人打扰。   白圣一回到三脉后捏了捏手里白得得给的东西,一个针线粗陋得惨不忍睹的荷包,就这么个东西,白得得神秘兮兮地逼着他一定要交给白元一。   唐色空觑了一眼那荷包,“你真打算就为了这个去打扰爹爹吗?爹哪怕再疼得得,也不可能……”   白圣一道:“你女儿什么时候是做针线的人了?”   唐色空愣了愣,白圣一说得还真没错。“看来她是想回来想疯了。七宝宗的人也欺人太甚,我唐色空的女儿,他们居然也敢怠慢。”   这话真是亏得唐色空说得出来,白元一当初把白得得送去七宝宗不就是想让她没有特殊待遇的么?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答应了得得的事情,我上去跟爹说一声。”白圣一道。   “这样去打扰爹不太好吧?爹爹这次闭关是为了冲击宗师,万一打扰了他思路怎么办?”唐色空有些担忧。   白圣一垂眸看了看那荷包,到底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啊。“爹这次闭关,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也可能,得得她那性子,哎……”白圣一在七宝宗走了一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得得那性子在七宝宗吃不开,上上下下没一个说她好话的。他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怎么能放在外面被人欺负。   唐色空点头,“那倒是。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唐色空这是怕白元一责怪他们打扰他闭关,想和白圣一有难同当。   白圣一怎肯让妻子受罪,“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也不知道要在外面等爹多久。山上还得你看着呢。”   唐色空当然知道白圣一是心疼他,“那好吧。”   白圣一一走,唐色空就在数日子,也不知道老头子看见白得得亲手做的荷包会不会被感动,她又担心白圣一不会说话,没办法打动老头子,有些后悔自己没跟去,否则也能说说她宝贝女儿有多惨。不过唐色空也知道,白元一好容易下定决心把白得得送走,估计是不会改主意的。   唐色空这儿正忐忑呢,过得两日,却见白元一和白圣一夫子一同从山上下来了,她的嘴惊讶地张大,都可以吞下鸡蛋了。   “爹,你怎么出关了?”唐色空忙迎上去道。   白元一道:“让宏一去将得得从七宝宗接回来,用我的青竹舟去。”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爹?”唐色空不解。   白元一道:“没出事,照我说的去办就是了。就说我听圣一说得得去了七宝宗一直没有长进,现在依旧是种灵境初期十分生气,要将她接回来教训。”   唐色空和白圣一对视一眼,也不知这对祖孙在玩什么。   待辞了白元一,唐色空问白圣一道:“夫君,爹爹这是怎么了,你说什么了?”   白圣一也纳闷儿呢,“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洞外说了得得让我带东西给他,然后从旁边的小洞里将那荷包放了进去。爹爹心里还是记挂得得的,我一说是得得让我送东西,他在里面就应了我一声。再后来,我就下山了,哪知爹突然从山上下来赶上了我,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是那个荷包有问题。”唐色空敏锐地道。   “得得送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白圣一反问。   呃,这个么,唐色空也就不知道了。   却说五大宗大比之后,白得得见了亲人又送走亲人,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儿,自己闷了好几日,却突然听说白宏一来了。   “得得,长老吩咐我来接你回去,你收拾一下,和我一同去拜别于门主和顾宗主吧。”白宏一道。   “接我回去?!”白得得眼睛一亮,差点儿就高兴得跳起来了,“宏一哥哥,我爷爷是这么说的?”   白宏一道:“长老说你不思进取,在这儿一年多了还依旧是种灵境初期,要接你回去惩罚。”   白得得丝毫没被“惩罚”两个字吓着,能回得一宗就好,白元一那老头子还能怎么罚她?大不了就是扣零花钱嘛。   白得得立即招呼杜北生和南草,“赶紧收拾,咱们要回得一宗啦。”   白得得要走,于万山是一万个巴不得的,谁也不想家里来个小祖宗不是?顾渊海也不反对,只叹息蒸蒸日上的白家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不思进取的后辈,而且还是独苗子。   只唯一的问题是,南草,也就是玉怡,那可是七宝宗弟子,跟白得得这么走了又算什么?   胡延寿发话不放人。他在七宝宗和孙易仁的关系极好,说是穿同一条裤子的都行,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偏袒孙钟。如今孙家那边来消息,在东荒域各州、城的店铺损失惨重,而且依附于孙家的那些小家族也在纷纷求脱离。   动孙家的人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亮明了身份,不夜城唐家。   唐家是唐色空的娘家这谁能不知道啊?这不明摆着是唐色空不满七宝宗对孙钟等人的偏袒,要给她女儿找回场子吗?   孙家的事顾渊海也听说了,毕竟孙易仁是他的大弟子。顾渊海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你说白家是怎么回事,说得好好的是送白得得来被管教的,这会儿稍微受了点儿委屈,先是白元一出手费了马怀真,现在是唐色空出手要叫孙家好看,且听说白家和唐家手下,包括云家都在针对性地拒绝和孙家以及申家等再有生意来往,而且不仅这两家,七宝宗还有些人也被列为了拒绝来往户。   这可不是小事,白家的法器是出了名的,从来都是供不应求,只有求上门去买的。而唐家坐拥不夜城,直接驱逐那些得罪过白得得的家族。云家则是手握两大奢侈品牌,天裳和云饰,直接表示那些人不配穿。   这衣服首饰要不要倒是无所谓,但是丢面子啊。说你穿了是糟蹋衣服,这糟心不糟心?   七宝宗打听回来的消息是,这几家手里都有本小册子,说是凡是得罪过白大小姐的人都记录在那册子里呢,每半年更新一次。   孩子宠成这样能有出息吗?   胡延寿不放人,白得得却坚持要把人带走,顾渊海在里面就有些为难了。   “宗主,难道咱们堂堂七宝宗还会怕白家?这都叫人欺负到头上了,玉怡要走可以,但要做背叛宗门的逆徒处理。”胡延寿道。   “七宝宗当然不怕白家。要不然孙钟和申豹也不敢那么对我。玉怡已经被他们杀了一次了,我这一走,她留在这儿还不是俎上肉吗?”白得得把胡延寿的话给驳了回去,“顾爷爷,反正玉怡在七宝宗也没什么作为,驱兽门的人从没管过她,不过一个种灵境弟子而已。她非要跟着我,强扭的瓜也不甜,驱兽门这些年培养玉怡的花费,我全数奉还行不行?”   其实白得得这话的意思是没什么错的,可七宝宗缺那个培养费么?白得得砸钱也不看看场合。   顾渊海当然是不喜白得得的,可是不喜归不喜,他这样的身份,犯不着跟白得得这般晚辈计较,更何况中间还有个容舍呢。顾渊海欠了容舍的情,不得不考虑他的感受。   “我七宝宗不缺那些灵石。不过玉怡是我七宝宗门人,就这么让她归了得一宗,将来七宝宗如何统领弟子?她的灵种来自七宝宗,这样吧,我出手将她的灵种废了,从此玉怡便和七宝宗两不相干。”顾渊海道。   废掉灵种其实就是废掉所有修为,这对修士来说是毁灭性的,但对南草(玉怡)却是例外。南草是魔修,本来就是不用灵种的。   白宏一紧张地看了眼白得得,她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极其护短。顾渊海要废玉怡,白得得怎么可能依他?   只是白得得不可能拧得过顾渊海,哪怕当初她爷爷白元一成了得一宗主也不行,何况顾渊海这么处置也挑不出什么错。就好比,得一宗的弟子,能随便放去其他宗门吗?   可问题是白得得从来不管拧得过拧不过她都要拧,大小姐只管撞烂摊子,然后等别人收拾,所以白宏一才会这么紧张。   白得得看了眼南草,南草眨了眨眼睛,于是开口道:“那行,你废吧。”   白宏一松了口大气,这大小姐今日不知怎么转了性,算他运气好,不用处理麻烦,因为白长老的意思就是要极其低调但务必安全地把白得得给接回去。   白得得一回得一宗,只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爷爷,爹爹,娘亲,我回来啦!”白得得还没下青竹舟,在半空就开始朝着白元一所在的院子兴奋大喊。   白元一应声出来,白得得从天上直接就开始往院子里跳,逼得白元一不得不升空将她接住。   白得得搂住白元一的脖子就开始哭。在外面她是很少哭的,不过在白家人面前,白得得就是泪包儿,毕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白元一也是眼睛酸,白得得长这么可没离开过他这么久。打从白得得出生后,白元一就没闭过关,其中一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白得得,以前是为了她开启气机而着急,现在又是为了她不勤奋修行着急。   “好啦好啦不哭了,爷爷以后都不会送你走了。”白元一摸着白得得的背道。   “真哒?”白得得立即就收起了眼泪,嘴角咧开老大。   白元一点点头,表示确定。   “爷爷,你怎么想通的啊?”白得得问。   “因为你送给爷爷的礼物啊。”白元一笑道,“走吧,跟爷爷上山一趟。”   唐色空见白元一和白得得没说两句就领了她往山上的闭关之地去,忍不住上前道:“爹,你们……”   白元一道:“我上山继续闭关,得得回来的事,让圣一去跟宗主说一声,就说我还是舍不得孙女。不过我带得得上山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说,就说得得修为进展太慢,我罚她去后山关禁闭去了。”   唐色空和白圣一面面相觑,“爹爹居然把得得拉去闭关,这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们女儿了?”   白圣一朝唐色空笑了笑,“不如咱们来赌一赌,得得能跟着爹闭关多久?”   “我赌三天。”唐色空想也没想就道。她的女儿还能不了解么,白得得开启气机晚,一直是以凡人的状态生活,从没养成过修行的习惯。所以如果让她枯坐三天,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白圣一摸了摸下巴,“那我还是给得得一点儿面子,赌半个月吧。”   “你还是真是给面子。”唐色空笑道,“你就等着输吧。”   结果白圣一和唐色空都没赢,白得得跟着白元一在山巅总共呆了一年才出来,唐色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见着白元一和白得得一同下来,唐色空先行一步开始埋怨白得得道:“爹,是得得闹着要下山的吧?你也太惯着她了,还陪着她一块儿出来。”   白元一笑着摇了摇头,“是我闭关结束了,才带着得得出来的。这一年多也辛苦你们俩了。”白元一一抬手,手掌里便多出了两件东西,分别是一枚古朴的戒指,和一支白玉手镯,“送你们的小玩意。”   唐色空好奇地把玩了一下那手镯,她公爹可不是会随便送人小玩意的人。她正准备将神识探入,就听白得得道:“娘,爹,把血滴进去吧,这可是我和爷爷给你们专门打造的,可以认主。”   唐色空一听能认主,就知道必然是好东西。能认主就表示这法器会有器魂。   唐色空掐了掐手指,血从她指尖滴落,滑落到白玉手镯上,那手镯灵光一闪,白玉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来。唐色空神识往白玉手镯上一探,立时惊呼出声。   “乾坤手镯?”唐色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来。乾坤囊唐色空当然有,她可是城主的女儿,而且她的乾坤囊比白得得当初那只一米见方的可要大上十倍,放眼整个东荒域,能有这么大空间的乾坤囊不会超过一百人。   然而白元一送给她的这只手镯,里面的空间至少有一座五进院落大小。   不过这并不是让唐色空最震惊的地方,令她失态的是,白元一居然短短一年就突破了炼器大师的桎梏,而掌握了空间法则,成为了东荒域第一位炼器宗师。   “爹,你……”白圣一在探察自己的戒指时也发现了。   白元一微笑着点了点头,“这都是咱们得得的功劳。”   白得得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嘚瑟道:“爹,娘,还不止这个呢,你们这一对空间法宝,我和爷爷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呢,你们试试自己走进去。”   这才是最让人惊艳的地方。   以往的乾坤囊等,都只能收存死物,而白元一打造的这一对戒指和手镯,却是能收存活物十二个时辰。虽说不能坚持太久,但却是意义非凡,且可称得上保命法宝。   白圣一和唐色空脸上都露出了狂喜。   待坐定后,白元一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原来白得得托白圣一带给他的那只丑八怪荷包就是一个乾坤囊的雏形。   白元一看到之后,立即明白白得得已经掌握了空间法则,当然得立即派人将她接回来。这么大个宝贝放在外面,谁能放心啊?加之白得得修为那么低,白元一是绝不能让人知道白得得掌握了空间法则的,否则觊觎之心一起,白元一也保不住她。   而白得得也的确给了白元一惊喜,他本来也没打算逼着白得得闭关一年的,哪知白得得除了对枯燥打坐的修行不感兴趣之外,对别的事情都很有兴趣。祖孙俩互相商议、探讨,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空间法宝认主、存储活物的架构都是白得得提出并领悟出来的。   白圣一和唐色空自然是更加惊喜地看向了白得得。   白元一道:“哎,以前是咱们想左了。得得不喜欢修行,以后就都别逼她了,有咱们几个在,如果还保不住她,也就都找块豆腐碰死了算了。”   白圣一和唐色空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白得得的天赋不在修行上,却堪称无价之宝。其实两人本就没打算逼过白得得,根本就舍不得。   “只是得得修为不高,寿元是个问题。圣一,延寿丹的事情你得为得得考虑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为她续命。”白元一道。当初逼着白得得修行,也是情非得已,不就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现在看白得得心都用在别的事儿上了,哪有修行的心思,知道逼也逼不出,索性放弃了,让她自由自在。延寿丹虽然举世罕见,却也不是不可能找到的。 第50章   “谢谢爷爷, 爹爹,娘亲。”白得得甜甜地道, 她现在可是“奉旨”做闲人呢,再也不用修行了。那什么天灵体,她也是怕了,太极端了, 修炼到最后听说可以逼死个人。   “好了,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如今得多给得得炼制点儿防身法器, 丹药还有符阵之类,咱们分头行动。”白元一道。   唐色空道:“爹,那你晋级宗师的事情咱们怎么安排?是不是得有个典礼啊?”   白元一道:“不用搞那些虚的, 这空间法宝对材质要求很高,让宏一先收集材料。等聚宝楼出现大批的乾坤囊时,世人就会明白的。”   聚宝楼就是白家旗下的高端法器店铺。   说完这些,白元一就打算再次上山闭关给白得得打造法器, 结果却听白得得说, “爷爷,你还有没说的呢。”   “哦, 哦。”白元一拍了拍脑袋,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炼器的事儿了, 对了, 刚才少说了一句, 我已经突破孕神境了。”   白圣一和唐色空石化了。   “爹,突破孕神境的事儿你都能忘啊?”唐色空很无语。   孕神境是什么概念啊?整个得一宗,就四个太上长老是孕神境,整个东荒域孕神境修士不会超过三十位。   白元一云淡风轻地道:“有什么值得提的吗?”   瞧白元一这x装得,白得得那许许多多的毛病,看来并不是没来源的。   白元一一走,唐色空抓住白得得道:“快说,你爷爷怎么突破孕神的?他的孕神丹都还没练出来呢。”   白得得道:“爷爷本来就是筑台境巅峰了,勘破时空法则后,元神大涨,已经有突破的迹象,那天我照例早晚跳舞吐纳的时候,他突然就突破了。”   “突然就突破了?”唐色空扬扬眉,“说得轻松,你知道我爹,也就是你外公,在筑台境巅峰待了多少年吗?五十年,突破的过程用了多少年,你知道吗?整整十年。你爷爷这才几天啊?”   “什么跳舞吐纳?”旁边白圣一抓住重点插嘴道。   白得得在七宝宗的小院里吐纳时,并没在阴阳植里跳舞,总觉得当着父母跳舞有点儿不好意思,而且那支天魔舞,她在白云城跳过,就怕哪天被她娘知道她曾经出卖“色相”打断她的腿。   白得得心想,她爹还挺会听重点的,无奈地道:“这个么,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恰巧此刻接近黄昏,唐色空颇有兴趣抱手地看着白得得。   以她娘的见多识广(其实就是爱逛玲珑盘啦),白得得觉得自己把舞一跳出来,她娘肯定能猜到。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拼爹拼娘也是有代价的。   “那我需要一柄琵琶。”白得得道。   这又是白得得的一大进步。镇魂调与天魔舞可以完美契合,但是别人奏不出镇魂调,又不可能让容舍帮她弹,所以她只能舍琴而选择可以抱着的琵琶,自弹自舞。   白得得拿到琵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爹,娘,你们做一下准备啊,这个你们也是定泉境巅峰了,我怕有个万一可能你们也会突破。”   唐色空笑了,“白得得,你真当突破跟吃饭一样容易啊?”   本来白得得的确也是像唐色空这般以为的,可她身边的人只要达到修为巅峰的,看过她跳天魔舞加上弹镇魂调的,无一例外全都突破了,白宏一、杜北生、白元一,可不就是确证么?   “那好吧,我开始啰。”白得得就跟学了只曲子要在爹娘面前展现的小姑娘般,还有些害臊。   不过镇魂调一起,她的整颗心神就融入了音律之中。   镇魂调和天魔舞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白得得每一次弹、跳,几乎都有新的感触或者感悟,就好似又靠天地之道近了一点儿。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挺舒服的,好似有人拿着梳子在轻轻地梳理她的“元神”一般,比较贴切的比喻就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给白得得顺毛。   虽然白得得现在还没有元神,但其实“神”一直就藏在她的身体里,只是要到孕神境才能显化而已。   白圣一和唐色空先开始还带着一点儿玩笑之心在旁观,但渐渐就神色严肃了起来。   此时金乌已经落入大海,月牙未显,而繁星满天。   他们已经发现了,白得得的舞并非娱人之舞,舞步飞旋时,灵气在她身边流动,仿佛凝成了一束束清风而让她身后的夜幕像水面般泛起了涟漪。   涟漪中一朵墨线白瓣的奇花在夜幕上时隐时现,又仿佛刚从那墨池中升起。   花瓣纷飞,道蕴流淌,以往修行里遇到的壁垒,此刻轻轻一碰就轰然崩塌,唐色空的神识为之一震,法眼大开,有七色光显出,心里则震惊地呢喃,“原来却是这般!”   白家人里就唐色空的阵法造诣最高,白得得从刘瞎子处得来的法眼诀,她已经开启六重,却一直被困在了第七重。   而旁边的白圣一手指也忍不住地颤动起来,如果仔细看去,就能看出他的手指正在施展千花万幻手,好似面前有一个药鼎一般,空中灵气被他压缩凝聚成丹药状,在那药鼎里跳之舞之如白得得的舞步。   一曲渐终,白得得本该停下,但身体却陡然一震。   头顶的夜幕上繁星璀璨,好似突然射下万千道星光,直奔她而来。这种变化让白得得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说呢,就好似以前的天上罩着一个无形的盖子,白得得所能汲取的元气只能来自日月交替。而今晚,那盖子却打开了,无数的星光之力涌入。   银河星光、宇宙万物,本就有明、暗两面,也就是阴阳交替,所以星力也是元力。   白得得自己是十分懵懂的,不知为何有如此变化。其实这跟她体质的改变有极大的关系。   白得得跟着白元一闭关这一年,早晚两次吐纳都没能逃掉,并不是她爷爷逼她,而是她丹田里那朵“霸王花”在作怪,到了早晚餐霞时,她内心就有抑制不住的冲动,必须得吐纳。   而三脉顶峰本就是一脉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而白元一的闭关点正处在灵眼之中,这也是长老级别才能有的资源。   如此地方,加之白得得那天生亲灵的“天灵体”,可说是修为进展神速。然而吸纳的元气并没能进入白得得那依旧灰色一片的混沌海,而是不断地在淬炼她的肌肤、骨骼还有筋脉。   一年下来,白得得那一身说是冰肌玉骨都是贬低,“天灵体”几乎已经臻至大成,只要再将一身血肉洗涤淬炼便可。   但即使还未淬炼血肉,天灵体对灵力的吸引也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因为白元一发现,只要白得得在他身边吐纳,他就别想吐纳到一丝灵气,哪怕他到后突破到了孕神境也不行,这将白元一都给吓到了。   此刻万千星力涌入白得得的肌肤之下,她只觉得浑身就像要炸裂一般,肌肤一寸寸龟裂,像干旱了十年的水田一般。这种疼痛逼得她不得不不停地舞下去,想将那股热力排出去。   在白得得疼得想自毁的时候,白圣一和唐色空眼里却是另一幅美得充满了神秘感的画卷。   那朵墨线白瓣的阴阳修容花突然大盛,而且颜色骤然反转成了白线墨瓣,将白得得托在了花芯之中,而那花瓣的边缘渐渐地被一颗又一颗的星子所点亮,星光顺着白线进入了墨色花瓣的脉搏里。   星光从花瓣中透出,若隐若现,空灵飘渺,好似宇宙万物的演化都尽在那一朵繁花里了。   唐色空的身体剧震,所谓符阵,都是演化自天地,演化自星空,而现在星空正将它的规则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她眼前,她如何能不激动?   而白圣一的悸动丝毫不亚于唐色空,丹药其实就好比一个微型宇宙,里面的规则正是在人为地模拟天地之道,和宇宙之法。   这两人就仿佛深入宝山之山,哪里还顾得上白得得的异状,不过他们都在突破之中,即使发现了白得得的异样,也不可能有所动作,否则就会走火入魔,筋脉寸断。   而此刻身在山巅的白元一眉头一皱,两个定泉境修士突破的气息何其强大,当然会惊扰白元一,不仅是白元一,得一宗其他八脉的长老目光都投向了三脉。   白元一一抬手,宽大的袍袖在空中飞舞,立时隔绝了三脉周遭的窥视。   其他八脉的长老,也具是心头一震,刚才那股威压,明明白白是来自孕神境大能,显然是白元一突破了。   来自于三脉的异动一共持续了九日,也就是说白得得一息不歇地跳了九天九夜,也难怪以后但凡她想起跳舞和弹琵琶就忍不住头发晕,眼发花。   九日之后,白圣一和唐色空同时完美突破至筑台境,醒来时却发现白得得昏厥在地上,两人自是着急上前,谁知道白得得周遭仿佛有一道无形结界将他们弹开。   唐色空急得不行,幸亏白元一感知他们突破成功也从山上下来了。   “爹,你快看看得得的情况,我和圣一都没办法靠近她。”唐色空道。   白元一上前想探白得得的情况,居然也被那结界隔绝在外,想他如今乃是孕神境修为居然都奈何不得那结界,心里也极为惊讶。   “无妨,虽然不能靠近得得,但看她神色并无大碍,我来守着她吧。你们俩刚突破,境界还不太稳定,去山上闭关稳定了境界再下来吧。”白元一道。   白圣一和唐色空没有拒绝,因为他们这次最大的收获并非来自境界的突破,而是在炼丹之术和符阵之术上的领悟,因此闭关潜心研究一段时日十分有必要。白得得有白元一守护,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谁也没料到,白得得这在地上一躺就是一年。为了给她遮风避雨,白元一还专门替她动手搭建了一间小屋,并不敢假手他人。   因为白得得的情况很特殊,白元一怕落到居心叵测人的眼里而生出是非来。   现在不管是白元一还是白圣一夫妇其实都已经明白了白得得天赋的可贵,阴阳修容花的功效实在太强大了,简直闻所未闻。   这一年白得得的小屋都被星力结界所包围,无人能靠近,即使是白元一也不行,直到那星力渐渐被她完全吸收,而血肉也彻底淬炼完成,这才缓缓地苏醒过来。   “得得。”白元一见白得得醒过来,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地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痛!”白得得发出一声尖叫,吓得白元一赶紧松手,“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唐色空和白圣一在半月前已经出关,听到白得得醒来的消息也赶了过来。唐色空自然也是激动地就上前去抱白得得。   “疼,疼,疼!”白得得痛得倒抽气,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白得得这般情况直接将白家的三个人都给惊呆了。白元一转头就问白圣一,“圣一,得得这是情况?”白圣一是医修,白元一自然要问他。   白圣一将手指搭在白得得手腕的脉搏上,灵气从指间流出去探查白得得体内的情况,只是并没发觉什么异样,因此也是一头雾水。   “我们一摸得得,她就喊疼,你摸她怎么没事儿?”唐色空心细地问。   后来三个人才搞清楚,直接用手摸白得得,一碰到她的肌肤,她就受不了,必须要用灵气做缓冲,才能不刺激她那娇弱的肌肤。   “应该是得得的天灵体大成了。”白圣一道。   “什么天灵体?”白元一还有些不清楚。   白圣一便将白得得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是他也只是怀疑。   白元一道:“应该就是天灵体了,世间无奇不有,得得后天得成天灵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实白得得并非是天灵体,只不过东荒域在整个宇宙之中只能算是低法星域,很多事情他们并不能知道。如果是到了上法星域,或许就有人能看出来了,那是……   星体。   这些体质可并不是名字越长越牛,反而是越短越厉害,比如道胎、星体。   这星体在某些程度上的确和天灵体有相似之处,好在唐色空有先见之明,也只有冰雾云柔纱能护着白得得那娇弱得碰都不能碰的肌肤。   只是人之皮肤难免有不裸露在外的,比如脸与手,白元一不得不连夜请练云裳为白得得赶制了面纱与手套。   练云裳出手,哪怕是面纱与手套这种小饰品也制得十分典雅精美,她又素来知道白得得的挑剔,因此用了十分心力来做。   不过即使这般,白得得也在发脾气。   “爷爷,难道我以后就只能这样出门了?连人都见不得?吃个饭还要撩起面纱?”白得得觉得这什么鬼“天灵体”超级不方便,在心里将阴阳修容花骂了个半死。“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改变体质啊,爷爷?”   “胡说什么呢,得得?天灵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体质,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暴殄天物。”唐色空道。   的确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但那是针对有上进心的修士,白得得的心可没在修行上。她指着自己的脸道:“娘,你把我生得这般美貌,难道想我一辈子都藏在面纱下面见不得人?什么叫暴殄天物,这才叫暴殄天物呢。”   这话把唐色空堵得又好气又好笑,旁边的练云裳轻笑出声道:“得得这话却也没错。”   其实练云裳这话大家都听得出里面对白得得的讨好,这小祖宗在白元一老头子心里可是排名第一的,练云裳想和白元一走到一起,当然不能得罪白得得。   然而如果平时练云裳如此说话,白得得肯定要反驳的,她可是不领练云裳的情的,当着白元一的面都敢喊练云裳做老妖精。   偏偏这次白得得只看了一眼练云裳,却一句话没说。   不说唐色空觉得奇怪,就是练云裳都生出了点儿“受宠若惊”的意思了。   其实白得得可不是接受了练云裳,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夜有盐。夜有盐与白元一魔、道殊途,她是害怕有朝一日万一被白元一知道了,老头子不知道该多伤心,多纠结,多彷徨。也许有练云裳在,情况反而好些。   当然如果老头子心里依旧只有她奶奶,那对练云裳来说就是致命情伤,白得得少不得还要同情她一番。   所以不管从哪头讲,白得得已经预见了里面的恩怨情仇,以及三人行的痛苦。然后心里暗自嘀咕,所以她就说嘛,男女之情早就该被灭绝了,简直是没事儿找事儿。   不管白得得为何突然改了态度,练云裳心里高兴,自然要投桃报李,“我听说水波洞有一种水璃罗,色透如水,却能过灵气,还有泽肤润颜之效,而且无须裁剪,只稍微用灵气就能隔开,之后可自动复原。”   白得得一听心就动了,“可是水波洞的桑婆婆向来是出了名的吝啬难搞。”   练云裳瞥了眼白元一,然后朝白得得笑道:“你爷爷的面子桑婆婆总是要给的。”   怎么能不给,白得得昏睡的这一年,白元一成为孕神境修士以及突破至炼器宗师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霸占了“玲珑盘”热搜榜足足一月之久,成为了当代“资深”男神,什么神剑子、麒麟子跟他比起来都弱爆了,很可能问鼎年底东荒域“我最想嫁的男神”的宝座。   白家的血统也是极其强大的,白元一老虽老了点儿,可也是儒雅俊美的偏偏中年大叔模样,不缺市场的。练云裳这一年可没少对付层出不穷的新情敌,甚至有年岁比白得得还小的小姑娘。   孙女想要,白元一怎么可能不屈尊,“那好,我亲自去水波洞那儿走一趟,帮你多买几匹水璃罗回来。”   白得得这才算消停了没吵着要毁了天灵体。   “对了,怎么没看到我的小徒弟和南草?”白得得问。玉怡离开七宝宗之后就正式改名为南草了,所以白得得一说南草,大家都知道是谁。   “为了你的安全,你昏睡的这一年,没让他们来看你。”白元一道。   其实白得得已经两年多没见到杜北生和南草了,她一回到得一宗就被白元一拉去闭关去了,虽然心里惦记他们,可老头子的话不能不听。   而且老头子说有她娘唐色空在,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是真话。别看白家长辈里,就唐色空成日里教训白得得,可私底下最宠溺无度的也是她这个做娘的。   白得得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不是什么灵品,就是普通的小灰兔,不知哪儿入了白得得的眼,被养在了身边。别说是“小公主”的兔子了,就是小公主养只老鼠也能在得一宗横着走。   白得得的小灰兔在主修灵植的二脉糟蹋了灵草,被那守山弟子打死了。恰逢白得得跟着白元一出门玩儿去了不知道消息,下人来报给唐色空,唐色空当时就找上了门去,也不怕以大欺小。   总之明摆了就是,白得得哪怕养只虫都由不得人欺负,得一宗上下都知道。   其实也不是唐色空要这么嚣张和宠孩子,主要是白得得一直没开启气机,唐色空这不是怕小孩子心理畸形么,所以凡事都宠着白得得,生怕她自卑或者不开心,现在好了,养出这么个性子来。   说这么多,其实诸位应该听明白了,有唐色空罩着,杜北生和南草在得一宗能有事儿么?白得得也就放心地闭关去了,结果这一下就是两年没见。   “那我去看看他们。”白得得说着就想动。   “不急。”唐色空笑道,她和白圣一对视一眼然后道:“你这次天灵体大成,我和你爹商量一下,要送你一份大礼,你想要什么?” 第51章   唐色空这是鼓励教育, 虽然老头子发话说不逼白得得修炼了,但是鼓励她总是可以的吧?   唐色空说是大礼, 那就肯定不会小,白得得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就听唐色空急不可耐地揭晓答案道:“金红凤雀坐骑怎么样?”   此话一出, 就是练云裳都吸了口气。   金红凤雀乃是飞行坐骑,产自万兽谷,据说是拥有凤凰和孔雀的血脉, 浑身羽毛鲜红似火,而羽翎尾上却点缀有金色圆斑。一身羽翼展开,仿佛孔雀开屏般美貌, 却又有凤凰的高贵,飞行速度极快。价格约莫是一亿下品灵石。   一亿啊,什么概念,可不是白得得平时买奢侈品那种一万、两万灵石能比拟的。她十八岁生日缠着白元一哭了一天, 都没把金红凤雀要到手呢。   迄今为止, 据白得得所知,她们这些修三代里可没有一人拥有过金红凤雀, 就是她娘唐色空都没有。   这可真是抓心挠肺了, 白得得那虚荣性子要是得了金红凤雀可不得高兴上天么?   唐色空就等着白得得尖叫着来拥抱她呢。   结果,白得得虽然激动得发抖, 却没来抱她, 反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最后才听她道:“我不要金红凤雀,你给我买颗回春丹吧。”回春丹的价格也差不多是一亿灵石。   唐色空一扬眉,笑道:“看来咱们得得对小徒弟很上心啊?”   白得得没说话,她发现她娘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唐色空将白得得拉到一边道:“得得,这可是一亿灵石的东西,你那小徒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连金红凤雀都肯不要?”   唐色空这是心里有了警惕。杜北生的出生她可是查得清清楚楚的,连他跟着白得得以前是个什么性子都有人巨细无遗地报上来。那是为了生存坑蒙拐骗无所不做的人,这样的人唐色空当然看不上。   只是她女儿要养杜北生,唐色空就当是给白得得养只宠物罢了,可是这宠物如果接近她女儿是居心叵测想利用她上位,那可就对不住了。   白得得道:“什么迷魂汤?那是我徒弟诶,断手跛脚的出去也是丢我的脸。我要是骑着金红凤雀,后面却跟着这么个弟子,肯定要被人笑的。”   “那换个徒弟不就行了?”唐色空道:“反正他天赋那么差。”一亿灵石啊,招一百个天赋高的徒弟都够了。   “徒弟怎么能换呢?难道你还能把我换了不成?”白得得和唐色空对峙道。   “你是我生的,他也是你生的吗?”唐色空驳斥道。   “但是是我养大的呀。”白得得一步不让地道。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白圣一发话道:“半年前回春门被仇家灭掉了,这世上已经没有回春丹了。”   这是白圣一刚才发话让人打听到的。原来白得得一提要求,唐色空还没答应,白圣一就先让人去准备了。根据以往经验,唐色空再厉害,对上白得得最后还是得让步,更何况白得得想要的东西,做爹的能不答应吗?   “灭掉了?怎么没听说啊?”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圣一,“那以前的回春丹呢,谁手里有?”   谁手里也没有啊,买回春丹的人如果不用的话,干嘛花那个大价钱。   回春丹的炼制又十分困难,药材也很难收集,回春门一年也就只得一炉,不过三、五颗。整个门派就靠这么一点儿收入支撑,混得凄凄惨惨的,连被灭门都没溅出什么水花来,毕竟回春丹并不是修行的必需品。   白得得尖叫道:“可是我发过神魔誓的,要给北生拿到回春丹。”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唐色空拿起鸡毛掸子就去撵白得得,“白得得,你是脑子进了水吧?神魔誓是能随便发的吗?你这是逼我跟你爹生二胎啊?”   白得得抱头鼠窜,一边绕着桌子跑一边哭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哪儿知道回春门会灭门啊?我想着不就是灵石的事儿吗?回春丹咱家还能买不起?”她当然知道神魔誓言有多严重。   眼看着唐色空就要撵上白得得,白圣一赶紧搂住白得得,替她挨了一掸子,“好了好了,得得这不是知道错了吗?”白圣一安抚唐色空一句,又回头对白得得道:“得得啊,咱们以后不随便发誓了行吧?”   白得得忙点头。   唐色空扶着腰指着白圣一的鼻子,恨恨地道:“你,都是你把她宠坏的!”   最后还是白元一发话,通知白家的人以及其他弟子去打听回春丹的消息,回春门虽然灭了,但丹方可能还在,只能费心去找了。   白得得抱着白元一的脖子快速地亲了一口,“还是爷爷好。”然后便在唐色空的怒目中逃难似地跑了。   白得得出了院门,正准备招来一名弟子打听杜北生和南草的消息,谁知才刚出来就见杜北生和南草两人就站在不远处翘首眺望。   白得得朝他们招了招手,杜北生和南草便奔了过来。   话说这两人等白得得可谓是等得花儿都谢了。白得得一回得一宗就闭关,两人自是见不着,后来白得得下山,又被唐色空抓着让她跳天魔舞,就出了后面那档子事儿。   杜北生和南草都是听过镇魂调的人,当时在院外听见那动静儿就猜着是白得得闭关出来了,便急着前去相见,谁知道白圣一和唐色空进入突破,被白元一以大神通将小院给隔绝了,两人只能等待。   半月之后那结界终于被收回,杜北生就上去求见,谁知里面传来的话是不许任何人进去。杜北生和南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白得得打那之后再没出现过。   这可不得了,他二人都知道白得得那是个坐得住的人,去闭关已经叫人惊掉下巴了,如今明明下了山却被关在了小院里。杜北生一咬牙就要去闯门,好在被南草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我知道你关心你师傅,但这里是得一宗,不是七宝宗,有老爷子看着,主人能有什么问题?”南草道。   “可是……”杜北生当然知道白得得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怕白元一处罚她。   南草道:“人家爷爷要处罚孙女儿也是为孙女儿好,你闯进去算什么?”   杜北生一愣,缓缓地垂下了头,他这个徒弟似乎真算不得什么?   当初在七宝宗,他和白得得可说是相依为命,极为亲近,如今回到了得一宗,他师傅可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现在连见一面都难,这叫杜北生如何能不伤怀。   南草拍了拍杜北生的肩膀,安慰道:“你师傅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连句话都不跟咱们说,就把咱们撂一边……”南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柄剑搁在了自己脖子边。   “别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师傅坏话。”杜北生冷冷地道。   南草赶紧举手投降,心想白得得这徒弟养得好啊,养个徒弟比儿子都亲。   却说白得得被关在院子一直没出来,杜北生就在这院子对面的山腰上搭了个茅屋,天天就坐在那里练功,时不时地眺望这院子。   其实像这般窥视长老驻地肯定是会被过问的,但杜北生是白得得的土地,白元一发了话,他也就在这边长期住了下来。   今日南草会来小院门口是被杜北生招来的。因为他发现,白圣一、唐色空突然联袂而来,一定是院子里发生了事情,他有些担心,所以将南草找了来,两人一起等在院外。   这才有了白得得一出院子就看见二人的事儿。   南草一奔过去,心里就暗叫“我的个乖乖”,到底是回了得一宗啊,两年不见,白得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虽说也是修三代,但是这里面也有层次差别的,譬如白得得和顾晓星就没有可比性,后者那是真仙子,真女神。白得得那纯粹是逼着人奉承出来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气质、气势都拔高了一大截,俨然是修三代变仙三代。周身仙气缥缈,即使看不见脸,也知道一定是绝代美女那个级别的。何况,白得得的五官本身就比顾晓星美上三分,当初南草第一次见到白得得时,就说了,如今这仙气一绕,指不定真能混个第一美人当当。   “师傅。”杜北生看见白得得有些激动。   南草则道:“主子,你这是被毁容了吗?居然戴帽子?”这可不是白得得的性子,她是越美越要显摆的那种人。   白得得两手将挡在面前的帽纱往旁边拨了拨,“怎么可能?我是……”一提起伤心事,白得得就蔫吧了,“哎,说来话长。”   而杜北生和南草看见白得得露出来的脸,又同时都呆住了。   美人惊艳,叫人为之魂迷。哪怕是见过无数面,早就对白得得那张脸习惯的两人,都被又惊住了。   美人之美,一在其肤,二在其骨,但最美处却在其神。   星体,仿佛道胎,让人见了之后就忍不住沉迷,再沉迷,每看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恨不能再多看一眼。   容舍那道胎是真的暴殄天物,长得么太过普通,但白得得本就生得绝美,如今有星体加持,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白得得被两人眼里的惊艳给取悦了,轻咳了两声唤醒二人,嘴角的笑意却是压也压不下去,“你们俩一直在这里等我么?”   南草抢先道:“可不是么?主人居然把我们两个小可怜一扔就是两年,我们只能在这儿苦守。”   白得得被南草说得很有些不好意思,“我,哎,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慢慢说。”说起来白得得都有许久没认真吃过好东西了,在七宝宗是没那个条件,在得一宗么,又是没顾得上。   “好!”南草第一个响应,吃大户这种事儿他最喜欢。   “把凤真和周金龙也叫上,我有东西送给你们。”白得得道,当初白元一炼空间法器时,有白圣一和唐色空的,自然也少不了白得得身边这几人的。   白得得一行人去的是离得一宗不远的惊云城,代步工具是得一宗出租的飞行坐骑,现在白得得可是灵石随便花了,想当初在七宝宗,白仙子居然只能骑毛驴,真是叫人唏嘘啊。   惊云城中大酒楼无数,白得得选的是她最喜欢的“皓月林”。皓月林里亭台楼阁精美雅致,有一池皓月水,月上中天时,池水映月,乃是惊云城十景之一。   白得得几年没出现在惊云城了,加之戴着帷帽,掌柜的自然认不出老主顾,但周金龙和凤真却是熟面孔,他一见这两人簇拥着白得得,多少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月掌柜的,这次我们来得突然,没提前订菜,可有其他人订的龙雀舌、冰凌花、赤炎蛟龙炙?先给我们上上来。”凤真道。   凤真说的这三道菜乃是皓月阁的招牌三宝,但因为材料十分珍奇,做起来也费工,所以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才能吃到。   白得得以前来时也是要预定的,只是这次不是醒得突然么,没顾得上。   月掌柜一脸为难地看着凤真道:“这个,有倒是有,但是乃是金城主订的席……”   这时候就是比脸面的时候了,城主订的席谁敢抢啊?凤真也为难了。   南草上前一步道:“怎么,咱们得得还吃不得么?”这老魔头绝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可偏偏就是合了白得得的胃口。   对嘛,大小姐今日要吃龙雀舌,就绝不能等到明日,城主的也要抢。   月掌柜要的其实就是这句话,如此明日对城主府也就有交代了,白得得要硬抢,他不能不给。   其实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月掌柜都会给面子的,但现在白家如日中天,完全不一样啦,一个孕神境炼器宗师,可不是区区城主能比拟的,除非三大城城主还差不多。   入席候菜时,白得得从自己胸口的如意珠里取出了四枚乾坤戒,抛给在座四人。   白得得的如意珠,是白元一帮她炼制的,比唐色空的白玉镯还要好,主要是材质用得好,里面的空间更大,活物于其中可以存活二十四个时辰。   而白得得送给杜北生等人的乾坤戒,空间约莫一进宅子大小,仍然需要滴血认主。滴血认主的好处是,即使乾坤戒丢了,其他修士也休想打开,除非是暴力损毁,那么里面的东西也都会损毁,他们休想得到里面的东西。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功能,这意味着器魂,器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产生的。   无论是乾坤戒还是乾坤囊等在市面上的价格可都是骇人听闻的,没有一千万休想入手。   白得得以前的乾坤囊,那是从前的修士遗留下来的,因为东荒域当时没有人能炼制空间法器,流传下来的乾坤囊只有那么些,而且还会不停被消耗、损毁,所以十分珍奇。   现在虽然白元一能炼制空间法器,但这种法器对材质要求非常高,所以成本也不低,何况白家为了控制价格,并不会大批次放出乾坤戒,所以价格依然是惊人的高,在座四人是绝对买不起的。   送出乾坤戒后,白得得转头对杜北生道:“北生,我本来是要让我娘给你买回春丹的。”   杜北生看向白得得,“本来”两字实在是叫人心惊,他听白得得说起唐色空就知道结果不会太好,他在得一宗两年,也见过唐色空几面,这位夫人对他一直是高高在上而且充满警惕的,总之肯定称不上喜欢,那么昂贵的东西,杜北生不认为唐色空会同意。   “结果,回春门被人给灭了。”白得得丧气地道。   南草惊呼一声,转头同情地看向杜北生。   如今的杜北生已经十五岁了,个子不比成年男子差多少,五官立体之后,样貌也显得越发出色,如果只就五官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上等美男子,整个得一宗也找不出几个容貌能压倒他的人。他母亲就是个绝色,只是那样的容貌对实力弱小的人而言并非好事。   他们家的故事不过是日日都在上演的无数套路中的一种,有人看中了他母亲的美貌,他父亲不愿受辱,最后全家覆灭。   杜北生继承了来自他母亲的样貌,阴冷却不失俊美,这样的人却右手残疾,还带足疾,怎能不叫人唏嘘。   而杜北生在听到白得得的话时,则脸色剧变,“那师傅你的神魔誓言怎么办?”杜北生的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有没有办法化解?”如果是因为他的关系而害了白得得,他就是百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白得得没想到杜北生的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心里只觉得自己收的这徒弟果然没错,“没事,我之所以把消息告诉你,是怕你以后知道了会乱想,爷爷说,回春门虽然灭了,但是丹方可能还在,正托人打听。”   杜北生道:“师傅,以后能别随便发神魔誓言吗?”   “呃。”白得得觉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她家爹呢?   说完杜北生的事儿,众人其实最关心的还是白得得怎么两年没露面的事情。   “得得,我怎么看着你大变样了呀?吃饭怎么也戴着帽子呀?”凤真问。   说起这个,白得得就来气。“我不知道,莫名其妙体质就变成了天灵体,刮点儿风就感觉有刀片在割我脸,随便碰一碰皮肤就能红半天,阳光太强也不行,一点儿肌肤都不能外露,跟见不得人似的。”白得得抱怨道。   “天灵体?!”南草一个箭步地窜开,惊恐地看着白得得。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南草。   南草都想给白得得跪了,深吸了几口气才给大家讲千年前道、魔大战的故事。本来道、魔一直是实力均衡的,即使偶有胜负也不是压倒性的,正是所谓的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   谁知道千年前道修里出了个天灵体,就这么一个人便打破了道、魔两界的平衡,带领道修灭了魔修。   “这么厉害的人,现在怎么没听说过呀?”凤真问。   南草道:“知道的人极少。天灵体虽然神通强横,但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体质极弱,所以为了保护她,道修这边瞒得十分紧,要不然我……”   南草本来要说我们魔修,幸亏想起来了,及时改口道:“要不然魔修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被灭了。不过她也没落得好下场,魔修的四位老祖最后拼死将她杀了。”   “哈,这么厉害啊?”白得得道,然后嘀咕,“这种体质放我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蠢萌的凤真居然点了点头,然后立即意识到了不妥,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得得倒是没跟凤真计较,“没事,我本来就不想要这种体质,一点儿用都没有,我是淑女,我才不要打打杀杀。”   周金龙开口道:“得得,你以后绝不能再对其他人说起你的体质。”   杜北生和南草都在旁边点头。   白得得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发气地道:“怎么菜还不来啊?”   话音刚落,那边掌柜的就亲自带着小二敲门送菜来了。   皓月林的三道名菜里,白得得最喜欢吃的是赤炎蛟龙炙,这道菜也是最昂贵的,只它就去了五千灵石。   既然是蛟龙炙,自然以蛟龙为主材,这蛟龙再进一步就是龙了,本身就实力强悍,每一次猎杀蛟龙都要死掉十余名开田境修士,你说能不值钱吗?   而赤炎蛟龙炙是以灵火之中的赤炎来炙烤蛟龙背脊上的肉,烤出来又香又嫩,再撒以魔辣果研制的粉末,那真是地上无双的美味。白得得每次来皓月林都必点,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吃东西偏爱重口味的缘故。   “吃吧,别客气。”白得得给杜北生夹了一筷子赤炎蛟龙炙。“想当初我们在七宝宗的时候,为了一颗灵米,我还跑去跟马怀真理论呢,结果被打了一顿。” 第52章   白得得话刚出口, 周金龙就看了过来,“你挨打了?”   白得得摆摆手道:“没事了, 爷爷已经收拾过马家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现在想想,其实这段经历还挺有意思的,哈哈, 为了一颗灵米……”这就是被宠多了的孩子,连挨打都成了有意思的经历。   只是白得得没笑两声,突然就没了动静儿。   其余四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等她继续接着说呢,却在片刻后看到有鲜血滴在白得得的裙子上,一滴有一滴, 然后越来越多。   “师傅!”杜北生惊呼,一把掀开了白得得的帽子。   大家就看见血如泉涌般从白得得的嘴里冒出来。而她自己呢,早就被吓傻了,白得得不晕血, 打打杀杀的场面也看过不少, 但这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流这么多血,可不得吓傻吗?   凤真也吓傻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白得得出事了,谁都活不了。   杜北生和周金龙同时抢到白得得身边, 而杜北生因为施展的是闪电闪, 比周金龙快了那么一点儿, 将白得得抱到了怀里。   周金龙直接将杜北生大力往旁边一拉,将白得得抢到了怀中,拦腰抱起。他其实早就看不惯杜北生了,从白得得为杜北生夹肉开始,就更是不满,这会儿自然更不可能让杜北生抱白得得。   杜北生被周金龙甩到一边,正要回扑,却被南草拦住,“你干什么,现在不是抢这个的时候。周师兄比你修为高,他能御剑回得一宗。”   杜北生闻言才停了下来。   此刻周金龙已经抱着白得得御剑到了半空,回头对留下的三人道:“凤真,你去城主府让金城主派人围住皓月林,一个人都不许走。你们两个,先将皓月林看住。”后半句自然是指的杜北生和南草。   其实不用周金龙吩咐,他们也绝不会让皓月林的人跑了。   南草心里嘀咕道:“我的个乖乖,白得得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刚出门就有人下手。”   而杜北生抱剑而站,像一头随时要攻击人的凶兽般,虽然才开田境修为,却让旁边站着的月掌柜两股发颤,险些尿裤子。   皓月林此时所有的客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南草道:“奉劝诸位都别乱动,你们身上都被我撒下了闻香花花粉,逃是逃不掉的。待查明是谁下的毒,自然会放了你们。”   遇到事,到底还是老魔头老辣,知道以他们的修为未必能控住所有皓月林的人,人家店大客多,不说定泉境,筑台境的客人只怕都有,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用闻香花粉将皓月林罩了起来。谁出来都会沾染。   身上有闻香花花粉的,哪怕是换了衣服,也躲不掉那个气息,除非把人整个换掉,与闻香花相配的是闻香蜂,无论多远它们都能追踪到闻香花粉,所以南草才说谁也逃不掉。   这么厉害的东西,能被用来罩住整个皓月林,大概也只有南草才有整个底气,人家就是种这些植物的,资源比谁都丰富。   不过南草的这些成就,目前白得得还完全不知道,毕竟没说上几句话她就吐血了。   “白师叔,白师叔!”周金龙抱着白得得御剑飞速地回到了三脉,隔得老远就开始大喊白圣一。   白圣一正在炼丹,最不喜人打扰,偏偏周金龙还在上空大吼,本不想搭理他,但听他喊得那么恐慌,还是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闪身出去。   唐色空也听到了周金龙的声音,想着他不是被得得叫出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因此也好奇地闪了出去。   结果两人就看见周金龙抱着浑身是血的白得得从天上俯冲下来。   唐色空当时腿就软了,她也算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可是看到自己女儿浑身是血,心就被巨大的恐惧给拧住了,连上前看都胆怯,生怕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白圣一的情况稍好,一把从周金龙怀里接过白得得,然后才松口气,因为他摸到白得得的脉搏还在。   白圣一侧头朝唐色空道:“没事,得得还有气。”   唐色空听白圣一这么说,腿才重新伸直,然后扑了过来,“得得,怎么了?是谁?是谁干的?!”   此刻唐色空已经变身成了暴母龙,什么贵妇形象也顾不得了,大有撸了袖子要开杀戒的意思。   白圣一给白得得喂了丹药止血,闭上眼睛开始探查白得得的身体状况。   唐色空紧张地握着拳头,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回头对周金龙道:“怎么回事?”   周金龙立即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唐色空,一点儿细节都没遗漏。   唐色空眯了眯眼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女儿下毒!”她现在就等着白圣一查出是什么毒,然后就要去报仇了。   唐色空吩咐鸾草道:“传我命令,让三脉所有弟子立即山门集合,还有唐家子弟,全部在惊云城门集合。”   “等等。”白圣一松开搭在白得得脉搏上的手阻止唐色空道:“得得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唐色空和周金龙齐齐看向白圣一,吐血吐成这样,五脏六腑只怕都坏了,还不是中毒?   白圣一对唐色空传音道:“我怀疑是天灵体的缘故,得得不能再吃刺激性的东西。”   这个刺激性的东西可以稍微定义一下,就是油炸煎炒等食物都不要想了,作料里酸甜苦麻都要最轻微,至于辣,就不要想了。太辣,太冷都不行。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吃,只喝灵泉,饮花露,实在嘴馋,吃点儿什么都不放的灵米粥也行。但这灵米不能是普通灵米,必须灵气浓郁度高达五成以上的。   得一宗唯一合格的米就是紫气米了,而唯一合格的泉水则是不可道峰上得一宫所在之地后花园里的“清一泉”。花露么,大概是因为灵种乃阴阳修容花的缘故,基本只要是灵花的花露也都还可以勉强入口而不刺激白得得那娇贵的身体。   白圣一这么一说,唐色空自然没理由再责怪别人。可是那可是她女儿啊,她宁愿自己流血,也绝对不愿意看白得得受伤。   因此回头对周金龙道:“你白师叔说没人下毒,是那赤炎蛟龙炙刺激了得得的肠胃,她受不住才吐血的。你知道的,她这孩子就喜欢那道菜,不让她吃吧,她心里肯定难受。你去跟那皓月林的主事的说,从今往后,他们家就别卖这道菜了。”   唐色空将自己的令牌取下交给周金龙,“就说我说的。”   唐色空的令牌上刻着一个“唐”字,施用灵力一抚,会显出唐色空的身影来。   周金龙领命而去,回到皓月林一看,城主金雪望果然已经派人将皓月林围住。白元一的孙女儿在这里中毒,他怎么都要给面子彻查的。   这阵仗如果现在说白得得没中毒,还真不好收手。周金龙上前对城主府受命来围人的金城道:“周兄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得一宗自己处理就好。”周金龙将一袋灵石递到金城手里,“改日再请周兄喝酒道谢。”   金城是金雪望的侄子,同周金龙也认识,听他这么说笑了笑道:“真不用我们帮忙吗?周兄不要客气,咱们兄弟一场,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好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和白元一拉近关系,金城能放过吗?   周金龙道:“真不用,查清楚了,就是点儿小事,多谢金兄。改日我请喝酒,就这么说定了。”   金城见周金龙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知道人家估计有些事儿不能让自己看到,便拱手走了。   周金龙这才走进皓月林,对站在院子中的所有客人赔礼道歉,说是惊扰了。   虽然客人中有人十分不满,但听说是白家的人出了事儿,也就强把脾气按了下去。若是换到别的地方,别人未必这么给白元一面子,可这里是惊云城,就在得一宗脚下,谁敢跟白家对着干啊?   待这些客人一走,周金龙才看向月掌柜。   杜北生和南草都朝周金龙走来,这是要打听白得得的情况。周金龙道:“白师叔将得得救回来了,他说休息半个月就没事儿了。”   不说杜北生听着这话放了心,就是那月掌柜也是松了口大气,心想自己的小命也许能保住了。他刚才一看其他客人都被放走了,显然是白家是要把整件事扣他头上。虽说他是真心无辜,可谁让他倒霉呢,白家小公主在哪里出事不好,非要在他皓月林,不认栽还能怎样?   周金龙对月掌柜道:“掌柜的,白圣一师叔说,是赤炎蛟龙炙的问题,它与得得的体质相冲。”   月掌柜又松了口气,这话就说明不是他皓月林有什么问题,那是白得得自己体质的问题。不过说来也奇怪,白小姐以前来吃这道菜完全没问题,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   “所以我唐师叔希望贵店从今往后就不要再卖这道菜了。”周金龙将唐色空的令牌在月掌柜面前晃了晃。   “什么?”月掌柜的无语了,怎么能霸道成这样,已经查明不是下毒,不过是体质相冲,大不了你今后不吃就行了,凭什么要求他家不卖这道菜啊?   南草心里飚过一句脏话,“我去,这样也行?”果然还是他们魔修善良,从没这么欺负人的。   周金龙笑了笑,“怎么,掌柜的不同意?”别说是唐色空的意思了,如果按照周金龙的意思,白得得在这里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关了皓月林也使得。   杜北生的想法和周金龙几乎一模一样,抱着剑往周金龙身边靠近了一步,阴冷着脸看向月掌柜。   其实开田境的修为在月掌柜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皓月林能开这么大的店,没个定泉境修士坐镇怎么可能?   可是周金龙和杜北生修为低,背后的白元一却是尊大神,就是皓月林的老板也未必愿意跟他们交恶,因此月掌柜的陪笑道:“这个,小的实在做不了主。小的就是个看店的,不如这样,我立即飞书传讯给我家主人,由我家主人来定夺。”   周金龙也知道月掌柜做不了主,也没太为难他,“可以,不过你最好跟你家主人说清楚,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要是不撤下这道菜,自然有人会帮你们撤的。”   月掌柜连连称是,好容易才把几尊煞神给送走。   却说白得得的血止住之后,听她爹说从今往后只能喝超级灵泉以及吃花露或者白米饭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按理说这种高规格的饮食待遇,说出去绝对是涨格调的事儿,但是其中的辛酸只怕唯有自己明白。   白得得在这方面是个实在人,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吃天下最美的食物,喝天下最美的酒,当天下最美的女人,睡天下最帅的男人。   结果现在前两条直接给她废了,呃,如果她再思考深一点儿就能明白,其实最后一条也是废了的,就她如今那娇贵的小身板,真的是只能纯粹的“睡”而已。   白得得躺在床上,抬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眼角默默垂泪,见到唐色空时,忍不住开口道:“娘,我能不能重新投胎啊?”   这天灵体废不掉,她这辈子的日子可就一点儿滋味也没有了。   唐色空一听这话就急了,“得得,你胡说什么呢?天灵体有多珍稀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得得开始发飙,“我只知道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呜呜呜——”   瞧瞧,老天爷这还是真是作弄人,天灵体但凡换个稍微有进取心的人都只有感恩的份儿,哪知到了白得得这里就成了逼她去死的毒药。而且这还不是矫情,而是白得得的真心话。   唐色空难道能不知道白得得性格?于是也只能叹息,心想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白圣一从门外进来道:“得得,快起来看看爹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白得得瞅了一眼白圣一,依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白圣一只好将金红凤雀召唤了进来。   这下白得得倒是动了动,毕竟是期盼已久的飞行坐骑,而且美得惊人,那拖在身后的金色长羽展开时,仿佛宝座后的团扇,既华贵又气派。   只是白得得才起了一半身就又躺了回去。哎,人生在世吃穿二事,她现在都享受不到了,其他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白圣一和唐色空对视一眼,也是无奈。恰好白元一又从屋外进来,手里捧了练云裳用水璃罗给白得得做的裙子。   “得得,快起来试试这衣服,爷爷和练长老一同帮你炼制的,不仅是裙子,还是一件法器。”白元一道。   白得得斜瞅了一眼那裙子,还是没吭声。   白元一将那裙子抖开,“这水璃罗可以因形塑体,而且爷爷还加了变化进去。平日可做裙子,也可以变作斗篷,此外还能作为护身法盾。”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只有男人才会觉得“一衣百穿”是件超级方便的事情,可是女人宁愿麻烦地穿一百件衣裳,也不愿意一件衣裳有一百种穿法。   白元一将那水璃罗往唐色空身上一罩,水璃罗便形成了椭圆形的水光盾围绕在唐色空周围,顿时让人看她仿佛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般,添了神秘和飘渺的气质。   随着唐色空心念一动,那水璃罗变作轻纱覆盖在她衣裙外,透明的颜色让人几乎看不出她脸上也罩着水璃罗。“果然润泽呢,听说水璃罗还有驻颜的效果,爹这次怕是花了大价钱才从桑婆婆手里换来的吧?”唐色空配合着白元一道。   “不算什么,只要咱们得得能笑一个就行。”白元一道。   说实在话,要不是有这样的爷爷和这样的父母,白得得还真有愿意一刀割了脖子重新投胎算了。现在么,既然舍不得,又见他们费了心逗自己笑,只好勉强扯了扯嘴角,翻身坐起。   白元一松了口气道:“别难过了,得得,不如你出去散散心,到你外婆家走走怎样?想去别的地方也行,你现在有了飞行坐骑,想去哪儿就方便了。”   白元一又掏出一个兽囊来,这是他专门为白得得炼制的,空间足以容纳金红凤雀,而且将灵石放入枢纽的话,可以让坐骑在里面存活许久,这也是白元一领悟时空法则之后才炼制出来的,光这兽囊就能值不少灵石。   白得得懒洋洋地用兽囊将凤雀收了,现在就是放她出去玩儿,她都觉得没什么劲儿。   唐色空将一个盒子推到白得得面前,“得得,娘替你炼制了一些灵符和阵盘,你现在出去玩,再也不用担心遇到人挑衅你了,要是遇到宁凝就更好了,可以狠狠地回敬她。”   这个可以有,白得得总算来了点儿兴趣,打开那盒子一看,里面躺着十张“灭仙符”。这东西的价值就不用说了,和七宝镇仙塔许晓东都有得一拼,如今唐色空一给就是十张,那价值比凤雀只高不低。不过因为是唐色空自己就能绘制的,所以成本倒是低很多。   这灭仙符乃是唐色空突破筑台境之后才能绘制的。   除了威力巨大的灭仙符之外,唐色空还替白得得准备了“神行符”、“隐身符”等等,甚至还有一枚价值三亿灵石的“替身符”,这东西就是唐色空都没办法绘制,乃是以前流传下来的。所谓替身其实就是能多一条命。   白得得诧异地看向唐色空,“娘,你这可是大出血啊。”   唐色空道:“这些东西以前就给你备下了,只是当初你没开启气机,没有灵力催动这些符纸才没给你的。”要不是这样,当初宁凝哪能在得一宗占到白得得的便宜。   唐色空之后,白圣一也推了个匣子给白得得,“得得,爹也有东西送你。”   白圣一送的无非就是各种疗伤丹药,解毒丹药等等,白得得将匣子打开随便看了看,然后眼睛一睁,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粉来,“尸毒粉?”   这东西真是顾名思义,原料让人恶心想吐,但效果也是巨大惊人,“爹,怎么有这个?”白圣一是太上长老丹心的徒弟,一直是走高大上路线的,像这种下三滥的毒药他从来不碰的。   白圣一道:“还记得上次你介绍来的那个毒君子么?”   白得得点点头。   白圣一道:“我和他有过几次讨论,后来才发现以前是我偏颇了,毒之一道丝毫不比丹药和医术简单,给我的启发良多,受益匪浅,这些毒药是爹炼制给你防身的,解药也在里面。”   白得得果断收下了,还笑道:“爹爹觉得有益就好,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帮你多介绍点儿这种人。”   白圣一愣了愣,然后摇头笑了笑,“好啊。”   白圣一之后,白元一也送了东西给白得得。这就不是一个匣子了,而是用乾坤戒装的“紫极霹雳雷”,扔出去炸人的,一颗就够开田境修为的人上西天了。此外还有一柄射天弩,弩箭的威力可射透筑台境修士的防御盾。其外,还有些零零碎碎让人出其不意的暗器。   不过重头戏还是白圣一手里的那一件。“这是爷爷给你炼制的天旋仙衣。”   白得得接过来一看,发现那天旋仙衣是以长春不老藤所炼制,这东西是长春老怪的“禁脔”,而长春老怪可是孕神境修士。   “你的体质不能用矿石为材质,所以不能铸造甲衣。”白元一道。金石之气都会刺激白得得那娇弱的肌肤。   “长春不老藤最奇特的地方是可以飞速再生,即使被人击穿也能瞬间复原,伤不到你。里面还让你娘打入了九重天旋阵,以螺旋气劲化解攻击力,一般的筑台境修士都不可能伤到你。”白元一解释道。   天旋阵本就超级复杂,而还要叠加九重,唐色空虽然辛苦地将阵法给演算和刻画了出来,但是还得靠白元一那高超无比的炼器之法才能在细如发丝的长春藤上将九重阵法都打进去。光是铸造这一件法器就足以耗掉白圣一一年的时间。   白得得摆弄了一下那天旋仙衣顺嘴说道:“这些长春藤之间的缝隙如果能经过压制形成折叠空间的话,再辅以逆向天旋阵将对方的气劲吸纳进去,然后用于反击就好了。他的攻击力越强,最后遭受的反击就越大……”   “不错,不错。”白元一连连点头,“我居然没想到,还是咱们得得点子多呀。”炼器到了高阶,很多时候就不再是纯技术问题了,而是想法,奇妙的想法才能造就威力巨大的法器。   “我可以尝试。”白元一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想去试验白得得的新点子了。   白得得也将三人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那天旋仙衣隔着冰雾云柔纱制的内衣穿上,十分的合身。   “要是当初有这些宝贝,我就不会被人击碎心神衣了。”白得得感叹道。 第53章   “什么心神衣?”唐色空敏感地道。唐色空当然知道心神衣是什么东西, 心神衣被击碎,说明白得得曾经受过致命伤, 这才是唐色空最关心的。   “就是爷爷炼制的呀,在我没察觉的时候,罩我心上的。我就说爷爷把我放去七宝宗,肯定不会不管我的。”白得得笑道。   “我从没炼制过心神衣。”白元一诧异地插嘴道:“这种东西只在典籍里存在, 我并不会炼制。”   白得得惊讶得小嘴圈成了鸡蛋状,“爷爷,不是你还能有谁啊?”   这个“谁”才说出来, 白得得脑子里就闪过了容舍的身影,急急地道:“难道是容舍?”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提起宗主了?”白圣一道。   “难怪了我的心神衣碎了,我还说爷爷你怎么一点儿反应没有, 都不来看我。反而是容舍等在灵圃秘境之外。”白得得道。   心神衣这东西,一旦碎裂,炼制人是会有感应的。   “可是他是怎么把心神衣给我穿上的?”白得得自言自语地道,这个问题实在想不出头绪来, 白元一和她极为亲近, 有机会给她穿上是说得过去的,可是容舍算个什么事儿啊?   “得得, 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色空追问道。   白得得便将灵圃秘境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不过为了保住魔舟的秘密,她只说心神衣碎了, 没提自己的心脉其实也断了。自然也就不能说容舍给她接续心脉的事儿。   “哦, 原来是这样, 倒是让宗主费心了。”白元一道。   “他为什么对得得这么上心啊?”唐色空警觉道,心神衣可不是随便的东西,白元一都炼制不出来的救命法宝,容舍居然舍得给白得得穿?   “宗主这是爱护小辈吧?”白圣一道。这话一出,直接惹来唐色空和白得得两人的白眼,整个白家就白圣一最单蠢。   白得得想起容舍给自己接续心脉的事儿,这事不容易,但是他为她做到了。再后来在白云城,他认出了自己,她一直提心吊胆怕他说出去,或者去白元一那儿打小报告,但是等了许久都没动静,他竟然帮她保密了,按说以她二人的恶劣关系,可不该的。   还有宁凝欺负她的时候,容舍会帮她也是让她吃惊的。当时以为容舍只因她是得一宗弟子而出手的,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一个宗主居然和宁凝那样的小角色对上,是很掉价的。   种种迹象好像都指向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白得得拍着自己的额头道:“我真笨啊,我早该猜到的,容舍他暗恋我。”   在座的身为男人的白元一和白圣一,都一脸迷茫地看着白得得,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神结论的。   只有同样身为绝色美人,追求者无数的唐色空立即表示附和,“我说呢,怎么一出关就听爹说把你送去七宝宗历练了。爹还说这是宗主主动提起的,我当时就觉得他未免也太上心了点儿。”   说实在的,身为宗主关心门下弟子是可以的,但做到容舍这个份儿上的的确不多。像白得得这样的宝贝疙瘩,送到其他门派去,万一出点儿事,可不是好玩的,得一宗上下非得散伙不可。偏偏容舍就提了出来,主动担下了其中的风险。   白元一看着自己的小孙女,那小脸的确是美得天仙似的,于是虽然迟疑还是说道:“当时我就是在宗主面前随便说了两句这年头孩子难管,他过了两日就跟我提了和七宝宗交换弟子的事儿。两派交换弟子可不是小事,其中的为难之处你们也知道,我说这不太好办,他就说他去搞定,结果真成了。事后我也私下问过七宝宗的顾渊海,他说是宗主开除了他无法拒绝的加码,所以才点头同意的。”   “连顾渊海都无法拒绝的价码?”唐色空吃惊了。   在座的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如果这都不叫真爱,那还有什么能叫做真爱?   接着只听白元一又道:“得得如今不是只能用得一宫旁边的不老泉吗?我想着这不是短时间的打扰,就亲自去跟宗主说了声。结果宗主就说,每日他让身边弟子将水打好了给得得送过来。不用咱们来回跑。”白元一当时也是奇怪的,觉得容舍未免太好说话了,而且做事也太周到没架子了。   “这么说来,宗主是真的对咱们得得上心了?”白圣一有些不确定地道,这就好比天上砸下个馅儿饼一般。虽说这是自己女儿,作为女儿她无比的可爱,叫人为她死都甘愿,但作为一个女人,白圣一真心觉得容舍挑女人的品位,很值得商榷。   唐色空看了白圣一一眼笑道:“我想应该没跑了。像这种为了吸引姑娘家注意故意气她的男人我真是见得不要太多。”   “嗯,我早该看出来的。”白得得接过话茬道:“只不过他表现得实在太过分了,完全不懂什么叫过犹不及,我脑子坏掉了才会看上他那种人。”   “你不喜欢宗主?”白元一问道。其实刚才他一听容舍喜欢白得得,心里就打起了要结亲的主意。在他开来,容舍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是见识和胸襟都十分不凡,得得嫁给他非常适合。而且又在得一宗,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好啊,不用担心得得远嫁再看不到人。   白得得一副“你眼睛坏掉了”的表情看向白元一,“爷爷,就容舍那修为我能看得上他吗?还有,他长得那么寒碜,要是带出去的话,别人得笑话死我,完美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注解。”   白得得这话算是非常刻薄了。   白元一皱眉道:“男人的脸有那么重要吗?”   白得得嘎嘣脆地回答了个“有”。她们修三代姑娘家的小圈子里,但凡谁要定个亲什么的,第一个评价的就是男方的颜值,修为还是其次的,毕竟她们这样的背景,修为提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元一摇了摇头,白得得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懂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在白元一摇头时,唐色空正紧皱着眉头看着白得得,“得得,娘有些私房话跟你说。”   女人要说私房话,两个男人自然就离开了。   “得得,你刚才说宗主的话是真心的吗?”唐色空问道。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拿捏不准唐色空的真实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唐色空正色道:“得得,人的感情不能这么势利,两情相悦,并不能挑剔对方的样貌和修为。两个人相处得好,彼此欢喜,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就是能力不显,只要你喜欢,那才是最要紧的。”   唐色空觉得都是那帮子势利的修三代把她女儿给带坏了。   白得得不以为然地道:“我不会嫁人的,也不要什么两情相悦,没意思得紧。”   唐色空这才惊觉闭关几年没过问白得得,她性子怎么偏成那样了。青春而慕少艾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怎么到了白得得这儿,就成了没意思的事儿了。   “傻丫头,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男女之情的美好。等你遇到那个人之后,就会明白娘今日说的话了。你要记住娘的话,对待感情绝对不能势利。”唐色空再三叮嘱道。   白得得耸耸肩道:“娘,你真的多虑了,我这辈子没打算过要喜欢男人。”   唐色空被白得得的话给吓到了,不喜欢男人,是要喜欢女人的意思吗?她倒也听说过几桩磨镜之事,“你什么意思?”   白得得拉着唐色空的手道:“娘,这些年我看着你那么辛苦,为了讨爷爷欢心,你处处压抑自己,都不像你了。后来生了我,又迟迟没开气机,你日日担心爷爷嫌弃你,为了我受了多少委屈呀,我听鸾草姨说,你的性子以前不是这样的。”白得得将脸贴在唐色空的手心上,轻轻地蹭着。   唐色空没想到白得得会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又心酸又感动,女儿果然是做娘的小棉袄,她的得得能这样心疼她,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唐色空摸着白得得小脸道:“傻话。又没人逼我,这是娘自己的选择。和你爹在一起,我的日子才觉得有意思,所以为了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更何况,我们还生了你这样一个小宝贝。如果真的委屈,我就不会忍受,你当你娘是傻子吗?”   白得得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可不就是个傻子吗,也不知道她爹白圣一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好好的不夜城大小姐不作,跑来得一宗看她爷爷脸色。   白得得可不想跟她娘亲学,她感觉在得一宗称王称霸的滋味非常好,不打算找个男人来受委屈,她又不自虐。   不过白得得也知道跟唐色空说这些事没意思,嘴上说的不算啥,要紧的自己行为里表现出来的态度。“好了,娘,我知道了,我想先去溜溜我的坐骑。”   唐色空这才摆手让白得得离开。   白得得一出院子就看见了杜北生。   “师傅,你没事吧?”杜北生上下打量着白得得,只觉得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自从昨日白得得吐血被周金龙送回得一宗后,杜北生就一直等在院外,不亲眼看到白得得好好的,他如何能放心。   “没事。”白得得情绪有些低落,“就是以后不能随便吃东西了,说多了都是泪。”   过了会儿南草也颠颠儿地赶了过来,听了白得得说的事儿后,绕着白得得转了两圈道:“这多好啊,以后吃的都是灵气极其浓郁的东西,说出去多有面子呀,一听只食灵泉、花露就知道是绝色美人。”   白得得踢了南草一脚,“我生得这样,还用得着锦上添花吗?”这口气可真够大的。   南草又绕着白得得转了一圈,漂亮是的确极其漂亮,身段似乎也有些许改变,腰更细,腿更长,屁股似乎更挺翘了,完美的黄金比例。只不过么,在南草“纯男人”的眼光里,唯一不好的就是胸部似乎是缩水了。   阴阳修容花替白得得修整塑造的身段,标准是最适宜“生存”,或者说最适宜修行的,胸部形状、大小合适就好,展现的是最美的线条。   而作为南草这种男人,女人的身段么有点儿瑕疵都无所谓,要紧的是胸要大,哪怕大成个哈密瓜那么畸形,在他看来就是无比性感妩媚,比小胸吸引人多了。   尽管心里这般想,嘴上么南草还是得说,“是,主人的确是用不着锦上添花的,已经完美到增之一分则多的地步了。”   “对啊,现在让我这样那样都不能吃,活着真是没劲透了。”白得得这是真心话。   南草则恨不能打白得得一顿,说话有这么气人的吗?她这样活在蜜罐子里的人居然觉得活着没劲透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怪不得杜北生要说他师傅的特长是“作死”,还真是形容贴切。   南草道:“可是我活得老有劲儿了,主人。那个,你能不能也给我跳一支天魔舞啊?”   白得得乜斜南草一眼。   南草谄媚地笑道:“那个,我也到种灵境巅峰了,只要戳破那层纸就能突破到开田境了。”   “你不是灵种被毁了吗?”白得得奇怪地道。   “对啊,可是后来我发现在人眼皮子底下修魔功那是自己找死,所以还是得当道修,白师叔就帮我补好了混沌海。”南草道,他嘴里的白师叔自然就是白圣一。“不得不说,主人,你爹太强大了,我混沌海碎了,他居然都能补起来,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得吓死一大片人。”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我爹现在这么厉害了?”她这两年基本是不问世事,所以并不太清楚白圣一突破筑台之后的情况。   “当然!”南草道:“主人当初选的道实在是太妙了,有这种爹,不拼爹就太暴殄天物了。”南草一个劲儿地拍着马屁,生怕白得得不同意跳舞。   其实白得得的确是不想跳的,她如今这般就是被天魔舞给害了的,要不然哪能这么快就淬炼完毕而成为“天灵体”。   可是看在南草这么会说话的份上,白得得也只能勉为其难了,不过她心里还是疑问多多,“那你是重新种灵了,是什么?”   “还是灵露花。”南草道。   东荒域像南草这样有第二次种灵机会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人,白得得没想到南草第二次种灵还是同样的灵种,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每个人适宜的灵种都有定数?就好似即使重新来过,她种出的灵种也只会是阴阳修容花?   “你这才多久啊,居然就种灵境巅峰了?”白得得又问。   “是啊,也不看看我的主人是谁。”南草继续谄媚道。老魔头毕竟是老魔头,现在就好似是重生了一回般,经验可比新手丰富多了,两年修到种灵境巅峰都算是慢的,他其实一直在等白得得出来,也想看看能不能弄个完美突破。   “那北生你呢?”白得得又问杜北生。   杜北生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实际上他现在是遇到了瓶颈,虽然突破到了开田境,但寂灭剑的致命弱点也展现出来了。他的丹田枯寂一片,就像干枯的田块一般,没有灵种能生存,包括剑齿草在内。“依旧是开田境初期。”   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寂灭剑的问题吧?”   杜北生点点头。   “北生,我有个想法,寂灭剑的问题估计是你没有领悟万物生的原因,既然第三招是万物生,这说明,寂灭的尽头是万物复苏,一旦领悟到了这一点,你的寂灭剑就能突破。”   杜北生想了想道:“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白得得此刻突然想起苏彦璟说过的话。“既然如今修为不前,那就以磨砺剑法为主。”这也真是杜北生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因为不能再修行就灰心丧气。   而白得得跳过天魔舞之后,南草果然完美突破到了开田境,真是不能不感叹阴阳修容花的逆天,可惜对白得得自己却似乎没什么效用。   南草一突破,白得得就宣布要带杜北生出门历练,南草自然得跟上,东食、西器两名婢女也少不了。   “师傅,我们去哪里历练啊?”杜北生问白得得道。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出去就涨不了见识,所以我们得四处走走。不过也不能漫无目的,咱们就先从回春门灭门惨案开始查。”白得得恨恨地道:“本姑娘要的东西还没动手,居然就被人灭了,实在是太不给我面子,总得给他们一点儿教训,然后我们顺便找找丹方,我觉得最大可能性就在动手之人的手上。”   “有道理。”南草几乎就是白得得的应声虫,其实这道理谁能想不到啊?“还是主人聪慧,我怎么就想不出呢?”   白得得乜斜南草一眼,“你的奉承话能不能走点儿心?”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用聪慧来形容,简直是贬低她脑子。   杜北生对南草发出一声轻嗤,他早就看这不男不女的老魔头不顺眼了,靠着奉承他师傅,把他都想挤一边去。   话说白得得一行离开的时候,凤真和周金龙都来送行了,他二人现在是冲击定泉境的关键期,所以不能和白得得同行,不过也送了白得得不少东西。   白元一亲自来送行,又反复叮嘱白得得每到一处就要给他发信息,用的么自然是神通广大的玲珑盘。   杜北生和南草也都被白得得发了一个玲珑盘,除了传信联系这个功能外,主要的作用还是“点赞”,总之就是白得得每发一条信息出来,他们最好都能及时捧场。   金红凤雀展开后,背脊平阔,坐五个人也有余,不过负重大了,持续飞行的时间就短,而且也需灵力补充。   坐骑不能吃灵石,都是用特殊炼制的灵豆喂养,本就是驱兽修士的凤真帮白得得炼制了许多,一路是管够的。   南草俯瞰大地,感觉不像是在往西飞,因而问白得得道:“主人,我们这是去哪里啊?你不是说要去查回春门的事情吗?”回春门在东荒大陆西端的大沙漠边上,离得一宗十分遥远,要不然也不会被灭门了,白得得也不知道。   “不急,我们先去剑王阁找宁凝,有仇报仇,不然我道心不稳固。”白得得道。   我去哦,南草心想,女人家就是小气,睚眦必报,报仇就报仇呗,非得拉上道心来找借口。   其实白得得还真不是找借口。选择拼爹的人怎么能不嚣张,不嚣张的话还用得着走拼爹的路么?所以必须快意恩仇,一口气憋在胸口的话,久了会出毛病。   “咱们不能就这么杀上剑王阁吧?”南草委婉地劝道,他虽然是老魔头,但一直是被欺负、践踏的命运,凡是都喜欢以和为贵,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顺从了白得得。   白得得用“你傻呀”的眼神看向南草,然后拿出玲珑盘道:“宁山鸡那德性,走哪儿都恨不能宣告天下,去她家看看。”   白得得嘴里的“家”,应该说是玲珑盘里的家,只要在玲珑盘上开了账号,就能在自己“家”里发信息。公告以及直播什么的。她自己的家都快长草了,因为长时间没打理,拥趸流逝了一大半。   再看宁凝的,却是蒸蒸日上,俨然东荒域的名人。   恰逢宁凝此时正在开直播吃饭,地点是剑王阁附近的覆雨城皓月阁。   这覆雨城的皓月阁和惊云城的皓月林背后是一个东家,档次也基本持平,人均消费大约两千灵石左右,算是奢华的地方了。   宁凝到这种地方来吃饭开直播主要就是为了炫耀,这会儿筷子上正夹着皓月阁的招牌菜——赤炎蛟龙炙往嘴里送。   南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白得得,这位主儿也爱吃这个,结果吃得吐血,这辈子反正都是不能吃的了,没想到却看到“仇人”正美滋滋地享受佳肴,心里飚过的脏话估计得有一箩筐。 第54章   白得得鼻子里果然传出一声冷哼, 虽然这是巧合,但是在拼爹少女的心里, 这就是天生为敌的感触。   不过既然知道宁凝在哪儿,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诶,宁山鸡,好久不见啊。”白得得靠在墙上, 双手抄在胸前,一腿弯曲撑在墙上,有些吊儿郎当地向宁凝抬了抬下巴。   “是你, 白孔雀,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是没被我打够吗?”虽说宁凝落了单, 却也不怕白得得。   宁凝出门和白得得不同,白得得是自身修为太低,走哪儿都得带保镖,但宁凝如今已经是开田境中期的修为了, 加之宁家势大, 也没多少人敢惹她,因此她经常是一个人出门。   白得得笑了笑, “你这是提前老年痴呆啊, 上次明明是有人挨了一个大耳刮子,这都能记错啊?”   宁凝眼睛一眯, “上次那是你运气好, 这次居然敢到我的地盘来,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宁凝也不是傻子,知道白得得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抬手就要释放信号,招唤覆雨城中剑王阁弟子。   白得得一动不动地就笑看着宁凝。   宁凝脸色一变,她的召唤符一飞出去就失去了联系。   白得得又抬了抬下巴,“再试试呀。”   宁凝又拿出一张二阶召唤符,还是破不了白得得败下的锁天阵。这是唐色空给白得得制的阵盘,宁凝走过来时,就已经踏进了阵里,然后“消失”在了覆雨城中。   宁凝不信邪地又掏出玲珑盘来,居然也被切断了联系。   白得得这才站直身体,南草立即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张白玉榻来,上面铺着云柔纱包裹的软垫。白得得坐上去,就像美人坐云端般高渺。   东食和西器一个给白得得摇扇子,一个蹲在白得得脚边给她捶腿,真的是好不惬意。   “北生,现在就看你的了。这次出来历练,其实主要是为了给你磨剑。宁凝的剑法不错,你上去讨教一二吧。”白得得道。   杜北生上前一步朝宁凝拱了拱手,而南草则谄媚地捧着一罐灵泉,时不时地给白得得倒上一杯。   宁凝当即就气得炸肺,白得得这什么意思?当看猴戏呢?   而且看白得得那么惬意,她却要和杜北生打架,怎么看都是宁凝输了场子,除非她能打赢杜北生,再掌掴白得得。   宁凝深吸一口气也笑了起来,“你这残废徒弟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怕是东荒域都知道你白得得有多废材,收不到徒弟才捡这么个破烂吧?”   白得得本来是挺惬意的,但是听宁凝这么一说脸就沉了下来,坐直了身体。西器便换了个角度,不捶腿而改给白得得捏肩膀了。   至于这边骂成破烂的当事人杜北生,脸上却没什么怒气,十分平静。   南草在旁边点评道:“小子不错,平心静气,才足以制敌。”   说话间,宁凝为了抢占先机,已经拔剑攻来,杜北生的剑也几乎同时出鞘,不像宁凝的凝光剑那般光芒大盛,反而寂寂无声。   “咦。”懂行的白得得却是吃了一惊,“北生的剑?”   南草道:“你不在这两年,得一宗上下对我俩都挺照顾的,不过那小子脾气倔,不肯被人照顾,去得一宗后山历练了许久,虽说修为没怎么增长,但剑法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那器魂也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养的,已经隐约有灵智了。”南草道。   而一旦真正的产生灵智,杜北生的剑就算是进化到魂器了。然而这种进化却是极其缓慢和不易的,连白元一这个炼器宗师,在器魂的进展方面也了解不多。没想到才不过两年多时间,杜北生的生之剑,器魂就快要成形了。   传闻在上古时候,终极器魂是可以跳出法器本身,而化形为人的,就像人的元神一般。但在如今的东荒域是想都不要想有这种好事的,白得得对杜北生的剑倒是有些期待。   说话间,杜北生的剑已经点在了宁凝的额头上,有红色的血迹溢出仿佛珍珠,顺着她的鼻梁流下。   白得得有些遗憾的道:“宁凝的剑法实在太差了,完全达不到给北生磨剑的程度,难怪容舍当初要让苏彦璟去打黑拳,咱们这里的修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白得得完全不介意把自己骂进去,毕竟她的道不同嘛。   “白得得,难道你还敢杀我?”宁凝就是被剑比着也依旧嚣张。   白得得笑了笑道:“怎么不叫白孔雀了,心里还是怕了吧?南草,我们刚才商量要怎么对付她来着?”   南草懵圈了,他们刚才哪里有商量?不过这难不倒老魔头,她摸了摸下巴笑道:“脱光了往青楼一送,这样的大美人,啧啧……”   “你敢!”宁凝尖叫道,而白得得也同时发声,“她很美吗?!”   南草立即一巴掌打在自己嘴巴上,“瞧我这张嘴,跟主人你比,她当然就是地上的泥,你就是天上的云。如果这天下都以主人你为标准来比较,其他女人就都是菜瓜。”   白得得看向宁凝道:“听到刚才南草说的了吗?本来呢,咱们相识一场,我也不想做这么绝的,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那样说我徒弟,我倒想让人看看,你成了破鞋烂货之后,还有什么资格骂人。”   “啧啧啧。”南草在旁边直咂嘴,女人对付起女人可比男人狠多了。还有啊,真看不出,白得得居然知道破鞋这种词儿。   宁凝的身体抖了抖,“你,你,你敢。”嘴上虽然依旧不认输,但那气势可就已经掉地上去了。   白得得没说话,只看了一眼杜北生,杜北生的剑尖一挑,宁凝的大半个胸脯就快露出来了。   “啊!”宁凝吓得尖叫。   不仅宁凝吃惊,白得得也吃惊了,小徒弟这也太生猛了?这是十五岁的少年开始思春了?这苗头可不对,非得掐断不可。   “哇。”南草在旁边看得不眨眼,他都多少年没见过女人的胸脯了?当然他自己胸前那两团不算,自己的看起来真是太没感觉了。   宁凝吓得发抖却也不肯认输,“白得得,你敢,你要是那样对我,你以为我爷爷能放过你?”   白得得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不是喜欢直播吗?不如咱们现在也开一场,我想应该会有蛮多人看的。”   “嗯嗯。”南草兴奋了,“北生,再把那裙子也割一段,露出腿来,看的人更多。”   杜北生的剑应声而动,宁凝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哭叫道:“白得得,你说,你要做什么?”   “赔礼道歉。”白得得道:“你不是仗着修为高要收拾我吗?跟只疯狗似的就会盯着我咬。不过本姑娘比你可纯洁善良多了,下跪,给我磕三个头,说你错了,我就放你走。”   “白得得,你不要欺人太甚!”这要求,宁凝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呢。   “南草,玲珑盘怎么还没拿出来?”白得得不耐地道。   白得得话音刚落,杜北生的剑尖顺着宁凝的胸脯往下已经划到了腹部,生之剑吹毛断发,眼看着宁凝的前面全都要露出来了。   宁凝还是不动。   南草道:“主人,刚才我们路过的时候,不是看到城里有几个乞丐吗?把他们抓过来伺候伺候宁姑娘呗。”   不仅宁凝打了个冷颤,连白得得都抖了一下,心想南草这老魔头果然恶毒啊,不愧是魔道中人。   就这么连打带吓的,宁凝哪能受得了,被杜北生在膝盖窝一踢就跪在了白得得面前。   白得得从南草手里拿过记录石,朝宁凝晃了晃,“刚才你给我下跪磕头的录像可都在这儿存着呢,我大人有大量,今后你如果不再找我的麻烦,这块石头我就当从没存在过,不过你要是想不开的话,东荒域每个角落的人都会看到的,我保证。”   宁凝的眼里射出狠毒的目光,白得得却只当没看见,将金红凤雀从兽囊里召唤了出来,三人上了凤雀背,腾空而去。   白得得一走,宁凝周围的景象就变了,又恢复成了繁华街道的模样,她依旧还在覆雨城中,刚才的事就像做了场噩梦一般。   而凤雀背上,南草正被白得得提溜着耳朵,“你说你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肮脏的东西啊?你现在是我得一宗弟子,不是魔头了,以后那种主意少乱出?”   南草泪汪汪地觉得自己特别冤枉,要收拾人的是白得得,让他出主意的也是白得得,这会儿却又来怪他。   “可是不是主人你说什么破鞋的吗?”南草辩驳道。   白得得将南草的耳朵拧了三百六十度,“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出的馊点子,我会用得着配合你说那种低劣的话吗?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会逼着我刷牙的。像我这样的出身,我这样的教养,我这样的淑女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还不都是被你逼的吗?”   南草觉得心灵上的伤比耳朵上的痛还要剧烈,白得得到底是出于何种自信才说得出这种话的呀? “主人,那我刚才应该怎么说?”   “你就不能威胁她要打断她的腿,划花她的脸吗?”白得得道。   “主人,你这也太天真了吧?腿断了可以接,脸花了可以医,根本就击不破宁凝的心理防线。只有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她才会怕。”南草道。   白得得一脚将南草踢到一边,转头对北生道:“北生,你别南草学,他是魔头做久了,根子都坏了。你是个好孩子,对姑娘家绝对不能那样无礼,下次也别再掀姑娘家的衣服了,好吗?”   杜北生点点头。   “而且,你要知道,那没什么好看的,红颜枯骨,剥开皮肉里面就是骨头架子,没什么稀罕的。求道之路是不能分心的。”白得得“苦口婆心”地道。   杜北生又点点头。   教训完南草和劝说完徒弟后,白得得就陷入了沉默,情绪也不高,捧着下巴愣愣地看着下方的大地。   南草和杜北生对视一眼,杜北生道:“师傅,你怎么不高兴了?”   白得得道:“对付了宁凝,我以为我会很高兴的,可是这仇报得太晚了,我都过了兴奋劲儿了。还是当初在七宝宗打的她那一耳光来得最爽。”想起那个耳光,自然就想起了容舍。   白得得轻轻嗤了自己一声,居然会想起那个长成那样的男人。不过旋即又想起她娘教训她的话,让她不许以貌取人,不能太势利,真是好为难。   杜北生和南草都没想到白得得是为这种事情而情绪不高。又听白得得继续道:“北生,你的仇打算什么时候报啊?虽然对方是定泉境,但咱们也不怕他,爷爷给的紫极霹雳雷有很多,实在不行,还有我娘给的灭仙符。”   “不用。等我定泉境的时候,我会去找他的。现在正好拿他磨砺我的道心。”杜北生道。   白得得点头赞同。   白得得“大仇”得报之后,就领着杜北生等直接飞去了不夜城。   东荒域其实真是个十分贫瘠的星球,一半的土地面积都是荒漠。而星域中间有一座巨大的高耸入天的山脉——东荒山脉。   在山脉以东是绿原,往西则是浩渺无垠的荒漠。这东荒山脉太高,哪怕是白得得的金红凤雀也飞不过山巅,所以凡是要从东往西,或者由西向东,只能经由东荒山脉上自然形成的缺口。   不夜城就位于东荒山脉上最大的那个缺口处,这样好的口岸,想生意不丰隆都不行,所以才能成为东荒三大城之一。   而不夜城听其名就能窥之一、二了,乃是一座晚上比白天更热闹的城市。   白得得的凤雀直接飞到了不夜城上空,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有人开始往地下吐口水道:“马丹,有钱了不起啊?”   “看方向是从东边儿来的,果然比咱们西边儿富啊。”另一人评论道。   “诶,快看,那傻叉直接飞向了城主府上空,哈哈哈,又是来找死的,兄弟们,快来看啊,希望这次这个能坚持久一点儿,让咱们看个过瘾。”   这人话音一落,立即就有无数人飞上了房顶,齐齐看向城主府。   不夜城没有其他城市霸道,有些城市的上空压根儿就不许骑乘飞行坐骑。但不夜城特殊,这西边荒漠里出来的都是亡命之徒,不让人骑飞行坐骑逃命,那不可能。   但城主的威严却也是不能触犯,所以整座城里只有城主府顶上禁飞。哪怕是七宝宗宗主到了,一样要下了坐骑从门口进去。其他两大城的城主也是一样的待遇。   不怕死的人当然也有,活得不耐烦了的人自然也有,隔上那么几年的确有人会去城主府上空放飞自我,但结果都是被城府顶上的大阵轰得一根儿毛都不剩。   因此不夜城里的人看见有人往城主府飞能不激动吗?人生太无聊,就等着这些傻叉把乐子送上门呢。   然后,结果,一大群屋顶上的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只金红凤雀嚣嚣张张地、平平安安地飞了进去。   所有人嘴巴都团成了鹅蛋状,彼此对视,“怎么回事儿?”   “城主府大阵失效了?”   “啊,我去试试,我去试试。”   白得得听到一丝动静,抬头看了看天上,只见有个黑影从远处疾驰过来,一头撞在了城主府头顶无形的罩子上,瞬间被绞杀成了血肉。   白得得耸了耸肩,心想头上这人有毛病吧,明知道城主府上空不能飞,还跑来送死?   当然这等小事白大小姐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她已经看到她亲爱的外婆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白得得跑了上去扑进张若也的怀里,搂着她的腰道:“外婆,我可想死你了,外公呢,他怎么没出来,这是不欢迎我吗?”   张若也点了点白得得的鼻子,“胡说,有客人在,你外公要陪他。”   白得得嘟嘟嘴道:“什么客人啊,比我这个几年都没来过的孙女儿还重要吗?果然是外孙啊。”   “淘气。”张若也又点了点白得得的鼻尖,“虽然是外孙,可至今就你这么个孙子,你吃什么醋?”   “舅舅还没找到心上人啊?”白得得好奇地问。   说起这个张若也就叹息,她这辈子就生了唐色空和唐不野一女一子,女儿远嫁,儿子能则至今未娶,成日嚷着要去当和尚。   “照我说,给舅舅灌点儿药,把生米煮成熟饭,成不成亲是次要的,把娃娃生出来,后继有人就行了。”白得得道。   “白得得。”唐不野的声音在白得得身后响起。   白得得立即躲到了张若也的身后,再探出个头去看着唐不野,“舅舅。”其实她是不怕唐不野的,但刚说了要给他下药,总是要躲一躲的才好。   张若也好笑地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心想能下药我们早就下了。“先进去吧,听说你要来,你舅舅可替你张罗了不少好东西。”唐家如今就这么个小辈,自然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   南草私下凑到白得得身边道:“哇,你舅舅生得好男人啊,如此伟男儿,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要上去结交一番的。”   唐不野生得和他名字很不相符,一身的肌肉,非常雄健,却又不笨重,用另个星域的话来说,那就是荷尔蒙爆表的真男人,在玲珑盘里,已经三年问鼎女人最想睡的男人宝座了。   可就是这么个真男人,居然要出家当和尚,张若也自然不允许儿子暴殄天物。   白得得在张若也这儿收了不少好东西,而且又囊获了十张“灭仙符”,她现在身上的装备,去灭个小门派都绰绰有余了。   “外公,怎么还不回来啊?”白得得收完礼物就坐不住了,“外婆,我去找外公。”   白得得外公,不夜城城主唐不奇正在陪的客人白得得其实也认识,乃是白云城城主方寿山。   “外公,我都快想死你了,你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谈完啊?”白得得在唐不奇的书房外大喊道。   唐不奇朝方寿山拱了拱手,“抱歉了,方老弟,不能多陪你了,我这外孙女从远出来,见不到我老头子要乱发脾气的。”   方寿山笑道:“是我该抱歉才是,打扰了唐大哥天伦之乐,正好我待会儿也有事儿,就不打扰了。只是那件事,还求唐大哥一定帮帮忙。”   “好说好说,方老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唐不奇起身将方寿山送出书房,就看见白得得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朝他伸手。   方寿山本是要走的,可在见到白得得的那一刹那,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女孩儿给他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但是如此美貌罕见的女子,他如果见过是绝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白得得当初去白云城跳舞的时候,是化过妆的,基本上男人是绝不可能识破她真面貌的,身体香气也是变过的。但是她忽略了,一个人的肢体动作却是很难改变和隐藏的,总有些动作会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唐大哥,这就是贵孙女儿么?”方寿山转身朝唐不奇道。   既然遇见了,自然不能不介绍,唐不奇朝白得得招招手,“正是我那外孙女儿。得得,过来见过你方爷爷。”   白得得应声上前,朝方寿山行了礼。   方寿山道:“初次见面,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正巧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只雪绒鼠,姑娘家好似都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我待会儿就让人送来。”   一听见雪绒鼠三个字,白得得耳朵都竖起来了,心想,方寿山还是挺大方的嘛。不过白得得不是眼皮子浅的,贵重的礼物并不能随便收,还得看她外公的意思。   唐不奇朝白得得点了点头,白得得才嘴甜地道:“多谢方爷爷。” 第55章   方寿山十分地守信, 不到一个时辰就派人将雪绒鼠给白得得送了来,同时奉上的还有能与雪绒鼠沟通的骨笛, 那驯鼠人更是仔仔细细地教了白得得如何用骨笛驾驭雪绒鼠。这些雪绒鼠,一生下来就和鼠笛建立了联系,只受笛子控制,所以如今白得得就成了它唯一的主人。   待来人走后, 南草叫道:“我的个乖乖,你外公、外婆可真够土豪的啊。”先有灭仙符,后有雪绒鼠, 普通修士一辈子的积累都买不起一只。   “不是外公外婆送的,刚才去给外公请安,遇到个长辈送的见面礼。”白得得道, 她没提方寿山的名字,主要是不想回忆“跳舞赚灵石”那么low的事儿。   南草做了个晕倒的夸张姿势,“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这些人累死累活, 赚不了一只雪绒鼠的灵石, 你们这些修三代倒好,见面礼就是雪绒鼠, 这个世道还有天理吗?”   白得得懒得理南草这只戏精, 颇为喜爱地将雪球一般的雪绒鼠小心地系在了腰带上。   这东西的价值非常不凡,除了特殊的技能外, 颜值也是极大的亮点, 几乎没有女修士能抵挡它的美貌。团起来就像巴掌大一个圆圆的雪球, 身无杂色,毛茸茸、肉呼呼的。那毛发的尖端有雪光莹莹,如果在夜间看,就像一只夜明珠般,还可以照明。   这雪绒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白得得列入必买清单之一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这么轻易就到手了。所以说一城之主就是利润丰厚啊,方寿山出手这么阔绰,不知道背后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儿,她外公、外婆也没说阔到出手就送人雪绒鼠的地步。   晚上摆宴时,因为就是一家人,所以杜北生和南草都入了座。诚然这绝对是白得得面子大的缘故,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身边就是只狗那都是矜贵的。   只是白得得因为体质原因,绝大部分的东西都不能吃。唐色空来信通知父母白得得要来不夜城时,也提到了白得得的体质,她是怕自己父母不知道底细,而白得得又管不住嘴,再吐血就不好了。   于是此刻摆在白得得面前的是一杯灵气浓郁得几乎凝结成珠的灵泉,以及一碟仙樱果,汁液饱满,色泽晶莹,远远地就能闻到那让人唾液急剧分泌的香气。   能拿给白得得吃的果子,都是灵气浓郁度超过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也就是说吃那么一粒果子基本就能抵得上普通开田境修士一年的修为。   换句话说,这种果子大概就是普通话本里,主角掉下山崖发现一株挂着红果子的树,摘下来吃了,立即功力大增,从此笑傲江湖的那种果子。   而这里是一碟,不是一粒。   南草吞了口口水,传音给白得得道:“主人,那个果核待会儿记得给我啊。”   白得得奇怪地道:“你能种出来?”仙樱果都是天生的,还没听说有人能种出来,否则价格也不会贵得惊人了。   “试试嘛。”南草道。   白得得想着这老魔头没准儿真有些能耐,这才点头同意了,要不然她大小姐吃樱果居然还不放过果核,这样丢脸的事儿她可不愿意做。等下来收拾桌子的人肯定要奇怪的。   白得得刚进饭厅,就见张若也和唐不奇也携手走了进来。   张若也看着白得得道:“咦,哪儿来的雪绒鼠,你今日来的时候没见你戴啊,挺好看的,还是年轻人好啊,戴了这雪绒鼠越发显得活泼生气,不像我啊,戴了反而不伦不类。”其实张若也也抵抗不了雪绒鼠的颜值,只是觉得年纪大了,再戴又装嫩的嫌疑。   “今天遇到的那位方爷爷送的。”白得得道。   “方寿山?”张若也吃了一惊,转向唐不奇道:“他怎么送这么重的礼?到底是来求你什么事儿啊?”   这时,唐不野也回来了,唐不奇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入座。   待坐定后,唐不奇才向张若也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他的道侣不是去世快一百年了吗?一直无心续弦,结果这次遇到个女子,一见钟情,托我帮他找人。”   张若也倒是也知道方寿山的事儿,还曾经想给他做媒,不过方寿山说是一心修炼无意再成亲,没想到现在是枯木逢春。“怎么找你帮忙寻人?他好歹也是白云城主,找个人还能难得倒他?”   “谁说不是呢?不过他说那女子就出现过一次,之后再无消息,他多方打探都没有结果,这几年连修炼都没心思了,所以才来找我帮帮看。”唐不奇道。   “什么样的女子啊,能迷得方寿山道心都失守了?”张若也好奇道。   “听说是个舞娘,三年前在他寿宴上跳过一支天仙……”   唐不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南草一口水喷到了桌上。而白得得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多年的仪态约束下来,水没喷出去,但也自己给呛得直流眼泪。   张若也皱着眉头看向南草,只觉得这姑娘的做派实在不像是个姑娘家,反而像个粗爷们儿。   南草连忙道歉,张若也没搭理她,只伸手替白得得拍着背道:“别喝那么急,呛着多难受。”   白得得用手绢捂住嘴,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伺候饮食的仆从赶紧上来,将全桌的菜都撤了下去,重新换了新菜上来。   唐不奇道:“刚才你们俩怎么那么大反应?是知道什么吗?”   白得得心虚地赶紧道:“我就是被外公的话给惊着了,方寿山居然妄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看看他都多大年纪了。”   方寿山的年纪的确很大了,接近两百岁了,不过修士的年龄一向不是太大问题,如果只看方寿山的样貌,也不过只四十来岁而已。   张若也瞅了一眼白得得,白得得立即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好在张若也没再追问。   不过晚上睡觉前,张若也却来了白得得卧室,将其他人都撵了出去。   “得得。”张若也和蔼可亲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正襟危坐地道:“外婆。”别看张若也疼她,但白得得其实是有些怵她的,因为家里长辈中就她娘,还有她外婆会训她。唐色空的厉害都是遗传自张若也。   “别紧张,外婆就是跟你说说私房话。”张若也笑得跟熊家婆似的。   “嗯。”白得得乖乖地点着头。   “得得啊,今日你说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这种话是谁教你的呀?”张若也问。   白得得听了松了口大气,原来是问这个,“没人教我的,我不知道哪儿听来的。”   张若也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得得啊,不管是哪儿听来的,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女儿家说这种话难免显得太轻浮,不该是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说的话。”   白得得知道绝对不能跟张若也辩,太上母老虎,比母老虎可厉害多了。“好的,外婆。”   张若也继续道:“其实呢,若实在要表达那种意思,也不是没有法子的。私下说说也行,不过最好呢,是让别人替你说出来。这样么,就不会让人自己失去淑女的风度了。”   白得得看着张若也绝美的笑颜,心想,真是我娘的娘啊,千年老妖精一只,估计她外婆那代人里,张若也也是东荒第一美人,瞧她这妖精劲儿就知道了。   对着张若也,白得得只有点头的范儿。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咱们家得得最是聪慧,不用人再三提醒的。”张若也拉起白得得的手轻轻抚摸道:“得得,你今日是怎么知道方寿山乃是老牛吃嫩草的?”   白得得张了张嘴,却被张若也的手指点在了嘴唇上,“得得,别骗外婆,不然外婆会生气的。”   白得得的脖子就像被折断一般垂了下去,闷闷地道:“方寿山找的那个舞娘就是我。”   这会儿如果张若也喝了水的话,一准儿也得喷出来。   “你说什么?”张若也可再也笑不出来了。   白得得道:“白元一那老头子狠心地把我送去了七宝宗,外婆你知道吗?”   张若也点点头。   白得得便把发生的事情说了,“我是一穷二白去的七宝宗,什么都没有。为了努力修炼,我就想着得赚点儿灵石。刚好,方寿山举办寿宴,我就去跳了支舞。谁知道那个老色狼,居然……”说起这个白得得就觉得恶心。   张若也道:“难怪呢,虽然你易了容,但估计他还是觉得你眼熟,才送了大礼给你。幸好你告诉我了,否则一离开,不知道方寿山会不会派人跟上你。”   白得得立即紧张了。   “不过,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唐家的女儿,就是穷死也绝不能去卖笑卖色,你难道不知道吗?”张若也有些生气地道。   白得得搂住张若也的手臂哀求道:“外婆,我错了,大错特错,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娘啊,她肯定要罚我关禁闭的。外婆,求你了。”   张若也被白得得摇得只能心软,“那好,下不为例。你要是再敢犯错,不用你娘,外婆就先罚你。”   “我发誓。”白得得搂着张若也亲了一口,“好外婆,那方寿山的事儿怎么办啊?”   张若也替白得得整理了一下头发,“哎,只怪咱们家得得生得太好,才招来这些烂桃花,外婆只好替你操心一次了。也不知道哪家的男儿能有福气娶到我们家得得。”   “哪家都没有那福气。”白得得笑道。   “傻话。”张若也点了点白得得的鼻子。   白得得在不夜城住了三日,就带着杜北生和南草往西飞入了荒漠之中,回春门的事情唐不奇已经将收集的消息都告诉了白得得。   路上,南草一直打着哈欠。   白得得忍不住问,“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呀?都不睡觉的吗?”   南草“嘿嘿”一笑,“早就听说过不夜城的大名,我自然得去消遣消遣,真不愧是不夜城啊,什么味儿的女人都有。”   白得得露出个不齿的表情,“你现在是个女的也能……”   “女的怎么了?过过干瘾嘛。”南草道。   “禽兽。”白得得实在受不了南草的猥琐,转头看向杜北生。   杜北生脸一红摇头道:“师傅,我没去。”   南草在一边嘀咕,“年纪轻轻就禽兽不如啊。”   “师傅,你为什么把他也带出来?”杜北生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这边白得得怕南草把杜北生给带坏了,其实杜北生也怕南草把白得得的思想给污染了。   白得得无奈地道:“没我管着,我怕他对我们得一宗的女弟子下手。”因为白得得在得一宗随便转了一下,就发现,南草已经和很多得一宗女弟子成了闺蜜,这社交能力,一万个白得得拍马都赶不上,她一向没什么人缘,不管是女的,还是男的。当然打她“主意”的不算。   白得得等人在凤雀背上飞了整整一天才发现一处小型绿洲,在瀚海里但凡出现绿洲,就能形成一个小集镇或者大城,供来往的人歇脚。   白得得从凤雀背上跳下去,将凤雀收入囊中,打算在小镇上找个地方歇歇脚,明日再继续赶路。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回春门的原址,看能不能找到点儿蛛丝马迹。因为据唐不奇调查,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对回春门出的手。一夜之间就灭了一个门派,还能不露痕迹,实在叫人震惊。   而回春门在瀚海深处,哪怕以凤雀的脚力,也需要飞半个月才能到达。   这瀚海里的客栈风格都很粗狂,几块木板一搭就成了一个房间,墙上缝隙颇大,一日打扫两次,也都处处可见黄沙。就这样的地方,一个晚上还要价一千灵石,你爱住不住。   物价如此之高,也难怪瀚海里专出悍匪。   白得得一行还没从凤雀背上下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用得起凤雀的绝对是块肥肉,待她们一下来,盯梢的一看,这群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开田境后期修为,就这实力居然敢来瀚海,真是送上门的小羊羔。   那开田境后期其实指的是白得得的侍女东食和西器,杜北生和南草的修为都还停留在开田境前期,白得得就更不用提了。   白得得走进客栈后,有些惊奇地发现掌柜的居然是名女子,蜂腰肥臀,胸脯鼓鼓囊囊的,露了大半个浑圆在外面,枣红色的裙子只遮到了大腿根部,外面系了条金色透明纱裙,能露的基本都露了。   南草走上去道:“老板娘,来四间房。”   “住几晚啊,客官?”老板娘蜂花扫了一眼南草等人,四女一男,这样的组合还是少见的。   “一晚。”南草道。   “房费带押金一共八千灵石,本店不收票据。”蜂花道。   东荒域买得起乾坤囊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不可能随身携带大量灵石,就只能在钱庄里将灵石兑换成票据,然后异地开支。只是在东边大行其道的票据,到了瀚海里,却不怎么行得通。   南草爽快地从乾坤戒里数出八千灵石交给蜂花。   蜂花的视线在南草的手指上停留了半秒,同时东食、西器还有杜北生手上的戒指都没逃脱她的法眼。   “张三,带几位客人去上房。”蜂花对店内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道。   那上房位于后院,比前院要清净上少许,那前院因为带着厨房和门脸儿,住店和打尖儿的客人都在那里吃饭,自然吵闹许多。   一进门,白得得就将阵盘扔了出去,对着杜北生道:“刚才大堂里一共有三个人对咱们有杀意。那老板娘也心存不轨,只怕咱们是住进黑店了。”   南草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主人,你怎么知道的?我顶多也就看出那老板娘眼神儿不对,可你都没上前,怎么知道老板娘有问题?”   白得得耸耸肩道:“这见鬼的天灵体的便宜好处吧,对杀气格外敏感。至于那老板娘,心跳频率波动不规则,我看她瞥到东食、西器手上的戒指时,心跳就加快,所以估计有问题。带我们上来的那个张三,对着我一直吞口水。”   白得得一边说话一边从挂在胸口前的如意珠内取出画具,她从小琴棋书画都是有涉猎的,画个肖想还是难不住她的。   白得得将那三个心怀杀意的人都画了出来,只是用炭笔将轮廓画出来而已,不过已经十分传神,和本人至少有八分相似。然后将画纸递给杜北生,“你看看能不能寻机会找他们磨磨剑。”   白仙子嘛,嘴里当然不能说打打杀杀这些字眼,不然又要被她外婆教训,所以只能说磨剑。   杜北生接过画纸看了看,便抱着剑出去了。   白得得转头又吩咐南草等人,“你们把四个房间到处敲一敲,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道。话本子里写黑店,通常都是床板一翻,人就滚了下去,然后被绑住。”   东食好奇地问白得得,“小姐,被绑住以后呢?”   白得得道:“我看过一本最恐怖的,皮被剥下来做成了灯笼,肉则被做成了包子馅儿。”   东食和西器吓得一个哆嗦。   而南草已经手快地敲了好几处地方了,抬头道:“主人,真被你说对了,这床板下面是空的。”   南草翻转那床板,下面就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幸亏此时下面没人,否则就会发现白得得他们已经知道这是黑店了。   西器崇拜地看着白得得,“小姐,你好厉害,居然什么都知道。”   白得得嘚瑟地笑道:“那当然,都叫你们多看书的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小姐?”东食问。   白得得看向南草道:“你经验丰富,你说。”   南草搓了搓手道:“虽说有个地道,但也不知道老板娘会不会对咱们动手。如果不动手,咱们也不好坏人生意,可如果动手么,咱们已经有了防备,也不怕他们,他们准备怎么对咱们,咱们就怎么回敬他们。”   白得得道:“可是都发现这是黑店了,咱们难道不应该行侠仗义,除魔卫道吗?”   “主子,咱们进瀚海是来办事儿的,而且这里的水有多深咱们也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南草道,生怕白得得犯作死的毛病。这可是瀚海啊,亡命之徒多如牛毛,无论是白家还是唐家,手都伸不了太长。   白得得不说话。   南草继续劝道:“万一这店背后有筑台境修士呢?”   白得得的手指敲着腮帮子道:“我爷爷不可能就这么放我出来的,我外公、外婆也不会放心,咱们后面肯定跟有筑台境修士保护,只是为了历练咱们,我爷爷他们不说而已。所以,要搞事的话,不用太害怕。”   南草无语了,“主人,你确定吗?”   白得得不耐地道:“我爷爷那性子我还能不了解吗?去七宝宗是个例外,到瀚海这种地方来,他不派人保护我他能睡得着觉吗?”   好吧,南草心想,白元一你知道你孙女儿这么爱作死都是谁惯出来的吗?   “但咱们不是来打听消息的吗?主人,还是低调比较好。”南草不死心地劝道,“再说啊,你看,这客栈也有些年生了,肯定有人知道是黑店,却没人来砸场子,可见背后的来头不小。我知道你不怕搞事,但你可是天灵体啊,万一有个磕碰,多伤身啊。”   这个理由很强大。白得得生气地往床上一坐,“真是见鬼的……”天灵体。   白得得的话还没说完,座下的床板就那么一翻,她没有防备地往下滚了下去,只留下一声惊呼。   南草和东食、西器同时抢步过去,伸手去按那已经翻转回来的床板,却再也摁不动。   东食和西器同时运力轰击,那床板依旧纹丝不动,看来也不是凡物。 第56章   三个人脸色同时惨白, 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也不知白得得怎样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谁都别想活。   东食和西器对视一眼,同时冲出房门去找那老板娘算账去了。   南草在后面拦也拦不住,急得发火道:“我去,女人特么全是一群猪。”   等南草后脚追上去时, 东食和西器都已经被老板娘身边的小二给控制起来了,这才多短的时间啊,最多打了个照面, 两个开田境后期修士就落入人手了。南草见情况不对,立即撒腿就跑,   蜂花朝另一个小二使了个眼色, 张三追着南草就跑了出去。   这厢蜂花则朝着大堂里的其他客人笑道:“没事儿了,叫大家看笑话了,就是家里不听话的下人闹事儿而已。”   其实在座的谁不知道真实情况啊,这是老板娘又下黑手了。可是知道又怎样, 平安客栈明目张胆地欺负新客又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帮白得得等人。   只是在座那些也打白得得等人主意的人有些不悦地看着老板娘,肥羊被抢了, 谁能不生气?   蜂花却是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继续扭腰摆臀地穿梭在客人中间插科打诨,卖笑劝酒。   却说南草逃跑那是经验十分丰富的, 他成为道修之后, 各种功法什么的都排在了后面, 最先重点修行的就是身法,主要就是为逃命做准备的,这是他活了这么久的经验之谈。跟他同时期的那些逞强耍横的人都死光了,就他这种遇到事就跑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南草跑出去是为了找杜北生,想两个人汇合到一起再想法子救白得得。不能不救啊,不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南草一边逃一边骂,“这都什么女人啊?特么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当这儿是她家开的,冲出去就敢去找人家老板娘,生怕死得不够快。”   当然南草也不得不佩服这平安客栈,估计他刚才敲门板的时候下头是有人的,人家只是没吭声,先让他们得意得意,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动手。连南草当时都以为,这些人肯定要晚上才动手的。可是人家很果决啊,床板一响就动手了。   所以说白得得就是作死体质嘛,哪儿不好坐啊?明知道床板有坑,还没有警惕性。   南草很头疼地躺在黄沙之下,等着张三从他身上跑过去。   就在南草碎碎念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巨响,震得他身上的沙子全都散开了,他猛地坐起身,就看见平安客栈的屋顶被震飞到了天上。   不用说,这绝对是白得得白仙子的杰作。南草立即向平安客栈的方向跑去,他知道杜北生听到动静儿肯定也会回去。   要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得从白得得滚下那机关说起。她一滚下去,头顶就落下一张大网,将她仿佛鱼儿一般网在了里面被吊到了空中。   白得得略略挣扎了一下,就感觉这渔网在收紧,而且周身的灵气都无法动用了。她好奇地看着那张网,能够禁绝灵气的法宝白得得不是没见过,但是材料这么简陋,构思如此精妙地却是少见。   这张网是用零灵草编织的,零灵草通常是在炼丹里为保护一些药性彼此相冲的草药不要彼此对冲时而添加的,的确有隔绝灵气的作用,没想到这个法器的炼制人却将草药用到了炼器里,构思是很不错的。   而这网子里的人越挣扎就缩得越紧,仿佛是用了海里的丹鱼的鱼皮,不过白得得不敢肯定,因为她没见过丹鱼,光从如今拧成了藤的材质实在不好判断。   不管怎么说,能把这两样主材选出来还调和在一起就是很不凡的创意。白得得心想果然还是得四处历练啊,这世上能人辈出,有不少让人惊喜的创意。   就在白得得眨巴着眼睛欣赏法宝的时候,平安客栈的大胖子厨师和瘦竹竿账房则是惊喜地看着那渔网。   “哇,看来咱们捞着的是最大那条鱼。”瘦竹竿笑道。   那胖厨师嘿嘿笑道:“正好,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我看她长得俊,当我媳妇可以。”   瘦竹竿笑道:“滚,我也没娶媳妇儿呢。这妞真美啊,比老板娘可漂亮多了。”瘦竹竿说着话就走到网子下去伸手去捏白得得的脚,“啊,好香啊。”   白得得抬腿去踢瘦竹竿,那网兜再一收,险些把她给挤死。可是此刻灵力无法调动就破不开网兜,连如意珠中的东西都取不出来,那都是需要灵力的。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白得得腰上系着的雪绒鼠动了动,捆住白得得的网兜立即就被冰冻住了,而且是急速冰冻,这会导致零灵草脆断。刹那间,听得一声“冰裂声”,白得得就从网兜里闪了出来。   这雪绒鼠能卖那么贵可不是吹的,除了颜值外,另一个极大的功能就是可破世间一切结界。所谓的破除结界,其实就是说灵力封锁对它没用,而冰冻系攻击是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雪绒鼠天生自带的攻击,对金属类的法宝没什么太大功效,但是草木之类就跑不掉了。这也是运气。   那瘦竹竿还算有些眼力劲儿,“雪绒鼠!”   金红凤雀再加雪绒鼠,这绝对是大户啊,也不知是东边儿哪家的弟子。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瘦竹竿眼热地想,不管是谁先动了手再说。财帛动人心啊,毕竟摆在眼前的利益才是真正的利益。   虽然白得得从网子里逃出来了,但是她的种灵境修为真是威胁不了任何人。   瘦竹竿和胖厨子左右加攻地朝白得得逼去,白得得给自己贴了一张三级神行符从夹缝里跑了出去,才刚出门就看见有人拖着东食和西器走了过来。   两个丫头已经人事不省,脚被人拽着,头发拖在地上跟扫地的抹布一般。   这般粗鲁地对待姑娘,更别说那俩还是她的侍女,白得得当然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撕掉神行符落在那小厮面前,而瘦竹竿和胖厨子也追了出来。   这后院其实是有住店客人的,但一看到次情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都探个头就立马缩了进去。   这里的人如此没有侠义心肠,白得得当即也就把良心给装包里了。   李四一看见白得得,便立即放下了东食和西器,朝白得得猛扑过来。   白得得早有防备,四级神行符就捏在手上的,瞬间从李四身边飞过,抓起东食和西器往如意珠里一扔,招出凤雀飞上了半空。   这些几乎都是转瞬间就完成了,完全是那四级神行符的功效。先才白得得用的是三级神行符,效果大概就是定泉境修士的平均水准,一张符纸的售价约莫百万灵石,一旦里面的灵力耗竭就没用了。而四级神行符是筑台境的水准,则需要千万灵石一张,修真界可没几个有白得得这么奢侈的。   白得得一升空,立即将紫极霹雳雷不要钱地往下砸,开田境修士一挨就死,定境修士也经不起多少个。眼看着客栈的屋顶被炸飞,蜂花眉心射出一道紫光,不再掩饰修为,顿时从定泉境变成了筑台境修士。   要是没有这样高强的修为,她怎么敢在这里开黑店?其他人又哪敢吭声?   筑台境修为一爆发,天地都仿佛一震,不过蜂花并没有威风几刻,白得得手里的灭仙符已经直接朝她甩出。   蜂花没料到白得得手里还有这样的大杀器,躲避是避不开的,只能硬生生挨了一击。如果灭仙符是能躲开的,也就不值那个价了。   蜂花挨了一击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并没伤到性命,只是还没喘过气,就见空中一道闪电般的光芒直射她眉心。   龙牙弩箭直接穿透了她的眉心。   这是白元一送给白得得的射天弩,听名字就知道威力了,而这弩最珍贵的还不是弩本身,乃是那三支龙牙弩箭。那是真正的龙牙,是白家祖先传下来的东西,别说筑台修士的防御盾了,就是孕神境修士遇到了也不能大意。   蜂花临死前脑子都没转过弯来,见过肥羊,但真是从没见过如此肥的羊,凭什么一个种灵境修士身上有这么多逆天的法宝啊?难道不是应该种灵境就跟种灵境的朋友玩耍吗?   此外,凭什么一句话不说就下杀手啊?她们这黑店也没说人一滚下来就砍死啊,怎么也得查查背景之类的啊,天上这女人居然都不问问她什么来历就动手。   蜂花是死不瞑目的。   而平安客栈其他侥幸活下来的池鱼,也是懵圈儿的,这人谁啊,一出手就是灭仙符,龙牙箭,直接把筑台境修士给灭了。   真是狠人啊。   南草和闻声赶来的杜北生也是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白得得。   “我去,这也太狠了。有钱就是横啊!”南草感叹道。   白得得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落在蜂花的跟前,朝杜北生招了招手,杜北生立即上去将龙牙箭从蜂花的眉心拔了出来,然后用赶紧的棉布把血迹擦掉,才还给白得得。   此时客栈里已经一个人没有了,劫后余生的全逃了,有个腿被炸断的家伙也在拼命往外爬。   白得得没管他,拿出自己的小册子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边写一边道:“真是造下大杀孽了,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这些人看着东食、西器被拖在地上居然都当缩头乌龟,如此心性,死了也就不用浪费粮食了。不过毕竟是人命,如果途中遇到寺庙的话,记得提醒我去拜拜菩萨。把灵鹊放出来,我给外婆写封信,让她帮我去寺庙里多放点儿生。”   “罪过,罪过。”白得得叹道,“我善良纯真的人设绝对不能毁。”   杜北生和南草听了,嘴角都有些抽搐。   白得得将东食和西器从如意珠里放出来,探了探她们的脉息,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主人,你刚才没必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儿来吧?如此一来这一路估计有很多人都认识咱们了,不利于我们打探消息的。何况,也不知道平安客栈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势力。”南草道。   白得得瞅了一眼那还在往外爬的男子,“给他止血,问问吧。”   南草嘀咕道:“客栈留个活口多好啊,那才能问出东西,这就是个来吃饭的,未必知道什么。”   白得得道:“亏你还是老魔头呢?没看过书吧?知道书上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都是话太多,被人觑着机会反击死的。既然要动手,就不要废话。”白得得义正言辞地教训南草,转头对杜北生道:“小徒弟,你一定要记住师傅的话,动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话多。话一多,像南草这种人就能找到机会从你手下溜走。”   南草摸了摸鼻子,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有好多次都是对方废话太多,才被他找到机会逃走的。   那倒霉男的,看着白得得就直哆嗦。   “我有那么吓人吗?”白得得皱眉道。   有。那倒霉蛋都不用人逼,倒豆子似的就把知道的平安客栈的消息都说了。原来平安客栈并不是单独的一间客栈,而是一个连锁客栈。   在瀚海里,几乎每一个绿洲小镇,都能看到平安客栈。   白得得听完摸了摸下巴,南草则做出一个我们死定了的表情。   东食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回去,避避风头再来啊?”   杜北生听了也想建议白得得回去,他绝不愿意白得得为了回春丹而涉险。   “不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白得得道。   南草就知道大小姐的作死属性不会改。   “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的确应该想点儿对策,这之前先易容好了。”白得得道。   白得得的易容手段十分高明,她自己先穿了男装,连喉结都贴了,耳朵眼也被堵住了,不会泄露戴过耳环的痕迹,唯一的遗憾就是姿态还是有些女气,“没关系,这年头娘娘腔也不少,我尽量往娘娘腔靠。”   而南草被白得得易容之后,扮起男人来那才叫天衣无缝,如鱼得水。   南草赞叹道:“主人,我发现你除了修行不行之外,其他简直无所不能啊。”这话绝对是夸奖,但在修行界却是个悲剧,因为修行底下,不管你有多无所不能,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白得得却没有那个认知,“那可不,人生不只是修行,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东食和西器依旧是侍女装扮,但化妆之后,效果比易容还好。   唯一不好隐藏的就是杜北生,他的断臂和瘸腿太过明显。   “师傅,我想单独行动,如此一来,咱们双方如果有一方泄露行踪,至少另一方还可以搭救。”杜北生道。   “可是……”白得得有些担心杜北生,但也知道这样做会更保险,何况羽翼下的小鸡总有一天要学会独立的,“这样也好。”   杜北生如果知道白得得将他比作小鸡的话,额头一定会冒出三条黑线。   “师傅,我觉得南草也应该单独行动,他修为虽然不高,但逃命的本事无人能及,有他在外,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也能有人把消息带回去。”杜北生道,他的算盘也是打得叮当响的,南草这不男不女的留在他师傅身边他怎么能放心?   南草立即不干了,心里把杜北生骂了个半死,这个臭小子对他师傅有那种不伦念头,就以为天底下男人都跟他一样。殊不知,就白得得那作死的性子,倒贴给他他都不要呢。   “主人,南草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人,只想在你身边做牛做马服侍你,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你。”白得得虽然作死,但是带的装备却不是一般的强,当然还是跟着她比较幸福,何况每日早晚还有“大餐”。   白得得自从成为“天灵体”后,就没认真修行过,她反正是怕了阴阳修容花了,怕最后自己连肉体都要被它炼化,所以干脆绝了修行。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白得得即使不吐纳,早晚之际,天地阴阳之气也会如泉般自动涌入她的混沌海内。   而那时候只要在白得得身边修行,并取得和阴阳修容花的联系,对法术的修行和领悟会有极大的助力,杜北生对寂灭剑和闪电闪能有那么深刻的领悟绝对离不开白得得的功劳。   南草生怕白得得不同意,又急急地补充道:“而且我修习的草木诀还有许多要向主人讨教的地方。”   这倒不是假话,一路上南草就经常缠着白得得,当初白得得完善魔道的练体术时,那本事可是直接惊艳了南草。   白得得道:“那你就留下吧。”南草一张嘴挺会说话的,白得得很喜欢他的吹捧。   杜北生威胁地扫了南草一眼,南草传语道:“臭小子,我这是保护你师傅呢,我现在就是个女的,还能干啥呀?”   杜北生这才饶过南草。   南草心里那个悲愤啊,想他堂堂草魔,不就是因为天赋方向是草木修行,攻击力欠缺,才被个剑修小子给威胁的吗?   杜北生离开后,白得得带着南草等人继续西行,只是这一次没再乘坐凤雀,那样目标太大,而是在平安客栈不远处捡了几匹驼马代步。   路上南草抱怨道:“哎,这鬼沙漠,太不利于我们灵植修士了。”灵植修士其实修为进展是很快的,因为他们不仅自己吐纳灵气,还可以通过自己种植的灵植来吸收灵气,说起来比其他修士都要快,种植出来的灵植越厉害,修为增长就越快。   所以灵植修士通常不会离开自己的灵田,一是为了增长修为,二是因为自身的攻击力低下,出去容易送人头。   而南草能出来历练,是因为白得得送他的乾坤戒,里面他装了许多土壤进去,可以种植灵植,没有阳光,但是可以用荧光珠提供光照,这是他当初做魔头时摸索出来的法子。   然而毕竟乾坤戒空间有限,而且没有灵脉补充土壤中的灵气,全要靠南草将灵石磨成粉末撒到土壤里,让那些灵植帮他吸收灵石里的灵气,再被他所吐纳。这种方式虽然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但是关键是如此吸纳的灵气没有灵石当中的杂质,对修行是有巨大益处的。   而其他修士靠灵石堆起来的修为,杂质日积月累,迟早会断了他们的修行前途。这也是东荒大陆为何孕神境修士如此至少的缘故。   然而即使灵石充足,在沙漠里灵露却稀少,对植物本身就是巨大的抑制。也难怪南草抱怨了,他虽然也带了些灵泉,但哪里够那么多植物每天喝的。   白得得不理会南草的抱怨,他本来就爱念叨。“你的仙樱果种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种下去好几天了,这不是还天天从你那儿拿不老泉浇灌吗,结果一点儿效果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非得要有阳光不可。但是我看了看,那果核有腐烂的迹象,实在是太娇贵了。”南草继续抱怨。   这世上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容易被损毁,白得得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仙樱果至今没有人工繁殖成功,也是因为种子太容易腐坏。   “我看看。”白得得从南草手里接过他的乾坤戒,探入神识查看。她的灵觉异常敏锐,所以南草察觉不出的情形,她也能有感知。看着有些腐坏的仙樱果种子,白得得的神识附着上去,感觉就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她的神识上跳动一般,让白得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主人,有解决办法吗?”南草问。   白得得想了想道:“只有很笨的办法。”   南草一听就乐了,有办法就好,管它笨不笨的,至少他这个老魔头就束手无策,可见白得得的确有非凡之处。   白得得的本办法就是凝气成丝,一点点地杀死那些“虫子”,却又不能伤到娇弱的仙樱果核,这对元气丝的掌握必须非常的精准。   于是问题就来了。 第57章   元气是一个整体, 要分割成元气束还是非常容易的,但要细成丝就不容易了。而白得得发现, 要对付那些虫子,即使是元气细成头发丝都不行。   在果核的表皮上有无数的极其细微肉眼不可见的凹坑,白得得是靠神识才能探知的。头发丝大小的元气碰到表皮上,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 只能覆盖在那些凹坑上,而根本无法靠近躲在微小凹坑里的小虫子。你又不敢用力,一用力果核就毁掉了。   白得得坐在驼马背上, 闭着眼睛,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切割自己的元气丝,让它变细, 再变细。   而如何控制元气丝,这就需要神识了。其实神识说白了就是一种感觉,白得得的天灵体对灵气极为敏感,那就是感觉, 就是神识。她此刻正操纵着神识去感知, 帮助她切割元气丝。   如果白元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元气(灵气)成丝和修为无关, 主要和元神强度有关, 只有开始修炼元神的人,才能去操控神识。这是孕神境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白得得当然还没有元神, 但却能通过阴阳修容花操控的她的神识, 去切割元气丝, 而在切割元气丝时,又能反过来锻炼她自己的神识操控,相当于是提前开始了锻炼元神。而元神修炼功法,即使是得一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没有几本,且称不上精品。白得得得到阴阳修容花那真是把一辈子的幸运都用了,且还不自知。   一路上白得得一直闭着眼睛,汗滴从她的额头顺着脸颊直淌,她毕竟修为太低,神识也才刚刚开始锻炼,这样持续高强度的使用当然会受不住。   不过白仙子什么人啊,越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她就越感兴趣,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心里却很兴奋。   南草看到白得得睁开眼睛后,立即关切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白得得用手绢擦了擦汗水道:“没什么,只是那果核上长满了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我得用元气丝一点一点的灭掉,法子笨了点儿,但还是有效,你拿去试试吧。”   白得得将戒指抛回给南草,南草茫然地看着白得得,“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有小虫子存在啊。”   白得得鄙视地看了眼南草,又将戒指拿了回来。她练习了两日已经能让元气丝的切割细度满足要求了,自然就没了新鲜刺激感。偏偏南草又是个笨蛋,她只能想点儿别的办法了。   白得得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既然小虫子存在,肉眼看不见,放大不就好了?这和千里眼的原理差不多。白得得将她爷爷给她炼制的千里眼取出来,尝试着对着果核看了看,但是并没什么效果。   瀚海里的旅途顾忌,走两天都没看到一个人,正合适折腾点儿东西出来。白得得就一直在捣鼓那千里眼,写写画画的,又不停地将里面的透镜拿在眼前比划。   南草反正是看不懂,只知道最后白得得轻轻击了一下掌,好似做出什么东西来了。   “西器,把灵鹊放出来,我要给爷爷写信,让他帮我把这‘神目’做出来。”白得得道。神目是她给新设计出来的镜子取的名字。   白得得将信绑在灵鹊脚上,灵鹊便腾空而起。但是这瀚海里,灵鹊经常被人截杀,好在很快跟在白得得不远处的那位筑台修士便将灵鹊捉到了手里,然后施展“一步千里”的神通,将灵鹊送到了不夜城,再由唐家钻云鹊送去了得一宗。   “主人,你这是让长老做的什么东西啊?”西器有些好奇。   “就是个镜子,千里眼用来看远处的东西的,而这个呢这是用来看近处的,微小得咱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的。”白得得道,“其实道理挺简单的,用了两片透镜,放的位置很关键……”   白得得得意地解说着,而南草则跟听天书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是没觉得镜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怕是千里眼,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修士的目力本就比普通人强,何况他跟着白得得还开了法眼,虽然自己的演算能力能力只够开前三重,但许多极快速的东西在他眼里也能看清楚,他觉得这才是真神通。   南草觉得如果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以白得得那嘚瑟性子,可能这么轻描淡写么?   虽然神目已经设计了出来,但在白元一做出来之前,白得得还是得替南草辛苦地保护仙樱果核,毕竟这东西是真好,又甜又多汁,比吃什么花露舒服多了。   她们也行在沙漠里已经走了四天了,一片绿洲都没看见,若非有白元一送的帐篷法宝,还真是有些不方便,遇到大沙暴时就更狼狈了。   而这日沙漠里终于出现了人的身影,看得白得得和南草他们皆心头一喜。   来人是个女人,衣不蔽体,肩上还有血迹,跌跌撞撞在沙漠里跑,身后不远处有两人正持剑追着她,眼看着就要魂丧剑下。   南草立即转头看向白得得,生怕白仙子的“侠义心肠”见鬼地冒出来。结果却见白得得坐在马背上并没动,反而还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   那女人看到沙漠里有人,就朝白得得她们跑了过来,白得得手里的鞭子一扬,鞭策着驮马跑了。   南草等人自然紧跟了上去,到看不见那女人时,南草笑着问,“主人,你今儿怎么不怕坏了你纯洁善良的名声了?”   白得得道:“你当我傻啊,这方圆数百里一片绿洲都没有,那女的如果是逃入沙漠的,早该被追上了,还能恰好跑到怎么面前来?”   南草立即鼓掌道:“还是主人英明。我只是凭感觉觉得有些不对而已,却说不出原因来,经主人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南草这话倒还真不是讽刺,他是因为活了太久,所以经验丰富,感觉这件事不对,但没想到白得得这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丫头却也能想得透彻。   白得得很吃南草这一套,偏头笑道:“所以让你多读书嘛。”   南草默默地想,难道真要看点儿书去?“那主人,你说她们是因为平安客栈的事情冲咱们来的吗?”南草问。   白得得道:“不知道,如果真是平安客栈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其势力倒真是不能小瞧。”   在白得得她们走后,被追杀的那女人果然停住了脚步,往她们走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在继续走了三日之后,一路上再没遇到可疑的人,白得得她们终于到了一片较大的绿洲,镇上比上回遇到的那处可热闹多了,客栈也不止一间了,但平安客栈就立在街头,一进绿洲就看到了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   白得得道:“我不要住客栈,东食,你去问问镇上有没有出租院子的,租一月、半年都行。”有钱就是豪啊,明明只打算停留一天,却要租个半年的院子。   东食驾着马先走,不一会儿就回了话,说是院子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必须长租一年那东家才肯租,东食知道白得得的脾气,没讲价直接租了下来。   南草都懒得吐槽白得得了,心想这丫头居然还怕住客栈了?他觉得怎么着该怕的是客栈才对啊?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直接连客栈都炸,杀人都不带眨眼睛的,事后放生什么的,可不要太虚伪。   然而如果白得得以为住进租来的院子里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话那就太天真了,江湖经验太浅了。   其实她们一进龙门阵就被平安客栈的人给盯上了。要知道瀚海里虽然也有修为低浅的种灵境修士,但是身边都会有至少定泉境以上的修士跟着,如果没有的话,早就死了,绝不可能深入沙漠。   偏偏白得得一行四人,里面一个定泉境没有,她的种灵境修为就很打眼了,和平安客栈收到的消息两相对应,立即就知道这便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这世上可没有傻子。   “老板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张龙道。他说话的对象是龙门阵平安客栈的老板娘蜂蜜,和蜂花是结拜姐妹。   “你确定是她们吗?”蜂蜜问。   “确定。那贱人虽然扮作了男子,但一看就是女的。”张龙道。   蜂蜜吸了口气道:“消息里说她一上来就用了灭仙符,这种东西如果只有一张,肯定舍不得这样用,她还有龙牙箭。咱们的人去一号平安客栈查了痕迹,她身上应该还有雪绒鼠,坐骑是金红凤雀,这样的人自然来头不小。不过查她身份的人还没回来,大姐的意思是先不动她,稳着就行。”   张龙道:“明白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蜂蜜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你说你有几个老朋友也在附近是不是?”   张龙不解蜂蜜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蜂蜜道:“阿龙,大姐要照顾的人太多,所以顾虑也太多。但是蜂花是我妹妹,如果妹妹死了,咱们不能替她报仇,反而束手束脚忌惮东边的人,以后还怎么服众?”   张龙不语。   “这贱人,不就是长着出身好,所以可以肆意横行吗?我蜂蜜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贱人,蜂花的仇不管她是谁,我都要报,你愿不愿意帮我?”   张龙有些为难地看着蜂蜜,“可是大姐的话也不听吗?”   蜂蜜笑着靠近张龙,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地来回滑动,“大姐的话当然要听的,可如果是这人太嚣张,先对我们动手呢?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明白了,老板娘。”张龙捉住蜂蜜的手,捏了捏。   蜂蜜顺势搂住张龙的脖子,将他压到椅子上,坐了他的大腿,“不过这贱人手里东西很多,我想着还是让你朋友出手,我手里也有些人手不是巢里的人,如此一来即使动手,大姐那么也能推诿过去。得到的东西咱们平分怎样?”   “这样会不会人手不够?”张龙还有些迟疑。   “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就陪你一个晚上,怎么样?”女色是刮骨钢刀啊,多少英雄好汉都过不了这一关,张龙垂涎蜂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得得可不知道她们行踪已经泄露了,她正用传音螺和杜北生联系,在瀚海里玲珑盘的信号不太好,而且也不知道消息会不会被泄露,还是用她爷爷做的短距离通讯法宝传音螺最安全。   白得得用传音螺呼唤杜北生,那边杜北生还没回应,她就突然抬起了头,有些迷惑不解地偏了偏头,“南草,你出去转转吧,往南走。东食、西器你们往东,一刻钟之后回来,哦,对了,顺便随便买点儿什么。”   “不要打听回春门的事儿。”白得得补充道。   “主人,你这是怀疑我们被盯上了?”南草警觉地问。   “不知道,按说不应该啊,我这易容术可不是盖的。只是总觉得有人在窥探,但时间不久,也可能只是无意中的,反正小心为上。”白得得道。   一刻钟后,东食、西器都回来了,南草却迟迟未归,等了半个时辰才兴高采烈地回来,“主人,你知道我打听到什么了吗?”   白得得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的确被人盯上了,对面从左数第三间屋子的二楼,有人在盯梢。”   南草对白得得的“敏感”已经震惊得麻木了,这就是个人肉探测器,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恶意”,让人太有安全感了。   “好了,该你说你的发现了。”白得得放下玲珑盘道。   “在黑沙城有个地下黑市,一个月后会有一场全年最大的拍卖会。”南草道。   白得得默默地看着“草根阶级”南草。   南草知道白得得误会了,“主人,拍卖会我知道你参加过,不过这黑市的可不一样,黑沙城的黑市是整个瀚海最大的,他们的拍卖会会有很多正常拍卖会上买不到的东西,不过都来路不明,价格会比正常的便宜一些,所以很多有脸面的道修都会易容前来竞拍。我想着说不定回春丹的丹方这种灭门得到的东西只可能在黑市上交易。”   “不是让你别打听吗?万一被盯梢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故意误导我们。”白得得道。   “我没打听回春门的事情,只是听到有黑市拍卖,所以猜的,不管怎么说,去看看总没错。”南草道。   白得得有些闷闷地道:“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南草心想,现在知道怕了吧?这东荒域可不是你们白家开的,走哪儿都耍大小姐脾气,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好歹是自己人,南草这老魔头还是决定劝劝白得得,于是做出语重心长的姿态道:“主人,这瀚海的水深得厉害,你倒是一时解气了,但是平白无故添了个强敌,前途艰难啊。我知道白长老厉害,可老天爷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你……”   白得得可不耐烦听南草教训自己,皱着眉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那客栈底下看到了什么!”绝对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她连提都不愿提,偏偏南草还不自觉。   “看到了什么?真看到卖人肉包子啦?”南草隐含讽刺道。   白得得从如意珠里取出一个记录石抛给南草,“你自己看吧,看了别说出来,别吓着东食和西器了。”   南草接过记录石道:“我当魔头这么多年,什么没看过啊……”他话都还没说完,眼睛就鼓了出来,差点儿掉地上。   图上的那玩意儿,他很熟啊,在他身上吊了好几百年呢,也就是最近才没有的。而且不止一根,一眼望去,少说也得有三、四百根,就泡在琉璃坛子里。   南草胯下一紧,心里也开始发毛,“我去,这娘们儿……”口味也太重了吧?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白得得路上一句没提过这事了,说出来都是污白仙子的嘴。也难怪一路白得得情绪也不见高,而且出乎意料地居然从高调变低调,还主动易容,又打死不住客栈,这可不是被吓着了么?   “你说,我把平安客栈炸了是不是行善积德?”白得得问。   南草微微点了点头,“可咱们也得有自知之明,就我们几个人的修为,在瀚海里能跟平安客栈对抗吗?大可以以后再来收拾她们呀。何况,天下行侠仗义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定非得是咱们,是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得得不满地瞪着他道:“每个人都是像你这样想,所以那个平安客栈才能害那么多人。这件事我没遇到就罢了,可是被我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咱们遇见了,这就是咱们的果,躲过去了未必是福。”   呃,大小姐这是在跟他谈深刻?南草心想。   “再说了,天下修行资源就那么多,一个人得到的资源越多,走得越高,责任也就该越大。否则如果修行顶端的人都无视众生疾苦,天下苍生又该怎么办?”白得得道。   南草心想,哟呵,白仙子这觉悟高啊?可前提是别死太早啊。再说了,资源多?他南草得到过是很么资源啊?是被人欺负着一路艰难地熬过来的好么?凭什么他要跟着白得得去冒险啊?   只是南草看着白得得认真的脸,转而又想,如果当初他能遇到白得得这样的人,日子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艰难?   “还是主人高尚,是我狭隘了。”南草假笑地拍着白得得的马屁,“要不,咱们把这镇上的平安客栈也给炸了?”   白得得心想,这可没那么简单,嘴里却道:“还不知道这家平安客栈和那家是不是一丘之貉呢?咱们也不能随便炸人的店,必须有理有据。”   “那主人是怎么个打算?”南草问。   “你有没有法子去这家平安客栈的地下看看有什么?”白得得问南草。   南草连连摇头,“我现在这个修为没有办法。”如果修为高了,倒还能想点儿法子。   白得得的手指在她手上的传音螺壳上点了点,然后起身道:“那就出去走走吧。我还没逛过这个镇呢,沙漠里的风光和得一宗完全不一样。”   “呃。”南草愣了愣,话题是不是转换得太快了?这都被人盯上了,大小姐还有逛街的心情?果然是临危不乱啊,南草都不知道该怎么称赞白得得的“不知死活”了。   其实白得得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她根本就不敢对南草他们说自己知道的具体情况。就在刚才她们周围盯梢的人增加了不少,而且其中至少四位都是筑台境修士。   显而易见这些人今天是要动手的,白得得这才拉着南草他们出门的,这小镇可不是平安客栈开的,各方势力混杂,她就不信平安客栈的人敢在大街上动手,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赶紧想办法。   此外,白得得还充满了危机感,她爹娘这才刚筑台成功呢,她以前还以为挺了不得的,现在出来走了一圈,发现随便一个客栈老板娘都是筑台境,现在盯梢的四个也是筑台境,她就再不敢夜郎自大了。心想,瀚海里的人这么强悍,东边迟早得被攻陷不可,看来她们得一宗真不能不居安思危啊。   白得得心里寻思着,怎么也得想个办法督促她爹娘别再顾着亲亲我我,多修炼才是硬道理。   当然这都是远方的烦恼,现在白得得痛苦的是她该怎么带着南草她们突围保命?老头子他们也太低估瀚海群众的势力了,居然这么放心地就把她给放出来了。   白得得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考虑着要不要在半空中高喊一句,“我爷爷是白元一”?也不知道对筑台境的震慑作用能有多大?   不过想起白元一,白得得脑子里倒是有了点儿主意,就看能不能顺利执行了。   南草和东食、西器跟着白得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左看右转,紧接着就见白得得招呼都不打的就往街边的“永福楼”走去。 第58章   这永福楼是镇上最大的饭庄, 一共两层,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这在沙漠里可是奢侈的存在,想来背后的东家也不可小觑。   南草只当白得得是来尝鲜的,却见她压根儿不搭理跑上来的小二,而径直上了二楼, 来到一间雅间前,举手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白得得推门就走了进去。搞得背后的小二和南草都以为白得得是遇到熟人了。   那屋子里坐着两名黑袍老者, 正在用饭,白得得进去后行礼道:“晚辈白得得见过两位前辈。”   那两名老者都有些茫然,其中一位开口道:“姑娘这是有何事?”   白得得转头对南草使了个眼色, 南草便将背后的门关了起来,隔绝了小二的视线。   白得得顺势贴了张“隔音符”在门框上,这才继续道:“晚辈是有事想请两位前辈帮忙,所以才不请而来。”   那两名老者里留着长须的笑道:“咱们与姑娘素昧平生, 为什么要帮姑娘的忙?”   听到这儿, 南草的下巴都掉下来了,搞半天原来白得得并不认识这两个人来着?   白得得笑道:“刚才的确是不认识, 但天下那么大, 多交个朋友总是没错的。晚辈白得得,我爷爷是白元一, 外公是唐不奇。”   “噗。”南草捂住了眼睛没忍心看白得得这么滑稽和脸皮厚的“拼爹”法。   白得得侧头瞪了一眼给她塌台的南草, 这才又继续道:“两位前辈肯定是听说过的。”她都不带礼貌性地疑问的, 直接肯定对方必然听过。   “的确听过。”长须老者道。   “是这样的,晚辈身家颇丰,一进镇就被人给盯上了,对方来头不小,势力非凡,所以晚辈才厚颜前来求助。”白得得道。   长须老者无言地看着白得得,既然知道对方势力不小,凭什么以为他们俩兄弟就该帮她啊?“白姑娘怕是找错了,我们兄弟俩修为浅薄,恐怕帮不上白姑娘什么忙。”   “怎么会?两位好歹也是筑台境,哪怕就是实力差了点儿,摆出去也能吓吓人。”白得得道。   “天呐。”南草都快哭了,有白得得这么求人的吗?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吧?居然说人家实力差。   果不其然,那两位老者脸色都变了变。   结果却见白得得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不过没关系的,两位前辈只要能帮晚辈这个忙,我可以让我爷爷帮两位前辈量身打造一件魂器以上的法宝,怎样?其实修行到前辈们这个境界,强大的法宝就意味着实力,我爷爷现在是东荒域唯一的炼器宗师,等闲都不出手的,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   长须老者摸了摸胡须道:“那好,这个忙我们帮了。”   一直到白得得离开天福楼,南草都还处在震惊中,他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太疯狂了。白得得一句话就让两个筑台境修士同意帮她,炼器宗师就值钱成这个样子了?这俩筑台境是不是傻啊?他果然还是不了解道修的世界啊。   “主人,你觉不觉得他们同意得太爽快了?”南草问。   白得得道:“我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骗我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能够有机会和白家搭上关系,和得一宗搭上关系,多一个朋友,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包括筑台境修士。”白得得的语气说得特别自豪。   “这是不是太自恋了?至少如果我是那两个筑台境修士的话,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朋友,而愿意在瀚海里和平安客栈作对。”南草道。   “所以你狭隘。”白得得有些生气,她讨厌南草这种怀疑的语气,觉得那是对她爷爷的不尊重。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护短。   南草见白得得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天知道他可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教教白得得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奈何她实在太骄矜了。   而楼上那两个黑衣老者,在白得得走了之后面面相觑了片刻,长须老者道:“我们明明隐藏了修为,她是怎么知道我们是筑台境修士的?”   “会不会是白长老告诉她的?”另一个老者道。   “不可能。白长老不是嘱咐我们一定不能被她发现吗?他是为了历练他孙女。”长须老者道。   “那她怎么不仅知道我们修为,而且直愣愣地就朝我们雅间来?这说不通啊。”另一人道。   长须老者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就是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到白得得靠她的“天灵体”对任何灵力都非常敏感。他们的修为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   “不管什么原因吧,这次她肯定是遇着麻烦了,身后跟了至少四个盯梢的,都是筑台境修为,咱俩还得再叫点人来。”长须老者道。   很显然,这两人并不是南草想的那种“傻白甜”,他们压根儿就是应了白元一,一路暗中保护白得得的人 。   白得得从天福楼出来之后,虽然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儿,但还是觉得两个筑台境太少了,便继续在街上晃悠。刚才那两人点头那么容易,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这是什么地方啊?”白得得指着一个叫“东来会”的门脸道。   那东来会门脸还挺大的,既不像是买东西的,也不像是饭庄,但里面坐了不少人,彼此也不打理,不像是一伙儿的,看着反正挺新鲜。   白得得好奇地走了进去,立即有个貌似掌柜的人迎了上来,“不知有什么能帮公子的?”   白得得愣了愣,转头看向南草,“对哦,我是男装诶,为什么那俩老头一见我就喊我姑娘?”白得得这是女的做惯了,都忘记自己还是男装了。   “对哦。”南草也想起来了。   白得得心道,不会那么巧吧,是她爷爷的人?不过管她的呢,如果真是她爷爷的人,就更放心了。   “公子。”那掌柜的又叫了声。   白得得这才回过头道:“掌柜的,你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掌柜的道:“公子是第一次来瀚海吧?”   白得得点点头。   “我们这东来会在瀚海里每个重镇都有分会,专门给客人提供保镖、护卫等服务。”掌柜的道。   白得得和南草相视一眼,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白得得道:“哦,我想要护卫服务,不知掌柜的这儿都有什么境界的修士。”   掌柜的道:“公子想要什么境界的护卫?”   “孕神境的。”白得得道。   掌柜的笑了,“公子真会开玩笑,孕神境的大能能来当护卫?不过筑台境咱们这儿还是有几位的。”   “那好,有多少要多少。”白得得豪气地道,“要多少灵石?”   那掌柜的又笑了,“公子真是太爱开玩笑了,灵石能请得到筑台境修士吗?”   这话倒也在理。白得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掌柜的道:“我是得一宗炼器宗师白元一的孙女儿,烦请掌柜的帮我问问,若有筑台境修士愿意帮我,我可以让我爷爷帮他炼制一件魂器以上的法宝。而且从此就是我白家的朋友了。”   掌柜的扬了扬眉,拿出玲珑盘把白得得的意思传递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一脸抱歉地回复白得得道:“抱歉啊,白姑娘,咱们东来会的筑台境修士如今都有任务在身,所以帮不了姑娘。”   白得得有些失望,还有些生气。她爷爷的名头居然这么不好用?那刚才的俩黑衣老头唯一的可能就真是她爷爷的人了。   白得得心里想着,她迟早得让瀚海的人也都知道她爷爷,她爹,她娘的威名,不然她怎么拼爹?   正当白得得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见左边角落的地上坐了个人,一身的酒气,胡子拉渣,靠墙垂着头,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死了。   白得得问那掌柜的道:“这儿不是还有个筑台境么?他什么意见啊?”   掌柜的道:“他啊,已经废了。”   筑台境修士都废了?白得得有些好奇地走到那醉汉身边,定定地站了会儿,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在秋狄先耳边唤道:“前辈。”   秋狄先没有回应,只是打了个酒嗝,臭得东食和西器都往后退了半步。   白得得也忍不住皱起了鼻子,冒昧地伸手朝秋狄先的手腕抓去。   “主人!”南草惊叫出声。白得得这动作那是往修士的命脉上抓,很容易让人误解而反击。面前这位又是筑台境修士,哪怕是废了,也不是白得得那娇弱的小身板能挨得起的。   秋狄先果然一缩手,那双被酒意熏染的眼睛就像黑暗里的闪着绿光的饿狼眼睛一般抬头盯向白得得。   “我帮前辈把把脉,看能否帮到前辈。”白得得笑得尽量让自己有亲和力。   秋狄先没搭理白得得,重新垂下头,继续打瞌睡。   白得得又伸手去抓秋狄先的手腕。   “滚。”秋狄先暴怒道。   白得得没动,但手却摸了摸骨笛的眼孔,雪绒鼠瞬间弹冻,然后秋狄先就被冻成了冰块。白得得手立即摸上了秋狄先的手腕。说实话这真是欺负秋狄先废了,如果没废的话,雪绒鼠根本冻不住他。筑台境修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初白得得能杀死蜂花,那是因为蜂花压根儿没想到白得得上来就下死手,而且法宝那么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击就输了。   旁边的掌柜的嘴巴都变成圈了,这姑娘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好歹秋狄先也曾经是东来会的人,所以废掉后赖在东来会混吃混喝,也没被赶走。   “姑娘未免也过了。”掌柜的沉下脸道。   白得得站起身,让东食运功帮秋狄先从冰冻中解脱了出来,“掌柜的,我可能有法子能帮这位前辈。”   掌柜的看看白得得,又看看秋狄先,摇了摇依旧一动不动的秋狄先,“秋先生,这位姑娘说能帮你。”   听掌柜的这语气,可不像是在帮白得得,明显也是觉得就白得得那种灵境修为能帮得上忙?秋狄先毕竟是筑台境,对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是贵重“资产”,不能让他说废就废。何况秋狄先在废掉之前,乃是东来会最强的筑台境修士之一。东来会背后有一位孕神境修士帮秋狄先看过,也是无能为力。   秋狄先的回应是,打起了呼噜。   白得得心想,本姑娘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放在平常,秋狄先给她下跪,她还未必肯帮他呢,现在要不是急需帮手,她犯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吗?   “我爷爷是白元一,外公是唐不奇,外婆是张若也,爹是……”白得得的话说得很慢。   不过在她提到白元一等人时,秋狄先都没反应,反而是提到她外婆张若也时,眼皮抬了抬,然后缓缓睁开,以粗嘎的声音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帮我?”   “嗯,让前辈跟我走,恐怕东来会也放心不下。这样吧,还请掌柜的准备一间厢房。”白得得道。   那掌柜的名叫卢竹,听白得得这般说后,倒是没迟疑,对他而言,白得得医不好秋狄先他没损失,但如果白得得成功了,他说不定就能高升,因此办事还算积极。   “那个,还请前辈先洗个澡,你身上实在太臭了,晚辈有点儿小洁癖,希望前辈海涵。”白得得道。   这实在不能怪白得得嚣张,筑台境修士么,她家有不少,所以不像普通人那么敬畏。   “麻烦。”秋狄先抱怨一句,但还是去洗了澡。   卢竹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得得,这秋狄先废掉之前可是出了名的狂傲,即使废掉后也狷介不改,所以才会混得这么惨,像这般听说话可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他和张若也是什么关系,听了那名字就动了。   而白得得的外婆张若也自从嫁人后,主业就成了相夫教子,所以人只知她是不夜城的城主夫人,少有知道她闺名的。   秋狄先洗过澡之后,看向白得得,“张若也的孙女儿也需要改头换面吗?把真容露出来我瞧瞧,不然我虽然废了,你们几个也在我手下讨不着好。”   要换个人这么无礼,白得得非得呛声,但想着他或许和自己外婆有那么点儿关系,就忍了下来,还听话地卸去了易容。   秋狄先愣愣地看着白得得脸,半晌后才迟缓地道:“你,不太像她。”   “嗯,外婆总说我比她漂亮。”白得得一点儿不谦虚地道。   秋狄先“哼”了声没再说话。   这什么意思?白得得心想,这是否认她的美貌的意思?白得得忍了忍,告诉自己,等过了这一关,本姑娘才不受他的气呢。   白得得迟迟没有动作,秋狄先又伸手去抓他带进来的酒坛子,白得得赶紧阻止道:“前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秋狄先开始不耐了。   这话实在太粗鲁,白得得听得直皱眉头。“前辈能不能把手伸出来,我再把把脉?”   这一次秋狄先倒是没反对。   白得得学着当初容舍那副高深模样,盘腿、闭目地将手指放在秋狄先手腕上,元气丝顺着她的手指探入了秋狄先体内。   若放在以前白得得是绝对没办法帮到秋狄先的,阴阳修容花再厉害,也只是起到一个沟通天地、星空的辅助作用。而现在白得得通过阴阳修容花操纵神识而让元气成为极其细小的纳米级元气丝后,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了。   “前辈是泉眼被堵住了。”白得得道,手却没松开。   “嗯。”秋狄先应了声,那位孕神境修士也如是说,但他虽然知道症结在哪里,却帮不了秋狄先。他是可以强行冲开被堵的泉眼,然而也同时会毁掉秋狄先的经脉,他依旧会成为废人。   而如今秋狄先虽然泉眼被堵住了,不能再吸纳灵气,丹田也日渐枯竭,但好歹还有开田境的修为,总比彻底成为废人好。   “我可以试着帮前辈疏通。”白得得道。她重新闭上眼睛,慢慢地操控起元气丝,“前辈这是体内杂质太多,日积月累而渐渐堵住了泉眼,嗯,还是得尽量少用下品灵石修炼,哪怕辅以丹药,也无法彻底清除。前辈在筑台境巅峰已经横亘了百余年也无法突破孕神境,主要就是杂质太多而绝了修行之路。”   秋狄先本来是给故人面子才同意让白得得一试身手的,没想到这丫头说的话居然头头是道。   再然后,秋狄先全身突然一抖,那是种久违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筋脉里贯通了一般,虽然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儿,但是他绝对不会感觉错误。秋狄先激动地道:“你……”   白得得严肃地道:“别说话,抱元守气。”其实是不用这么严肃的,但谁让秋狄先刚才说话那么粗鲁,白得得当然得报报仇,也威风威风。   秋狄先果然不再动。   “本来前辈的泉眼不该这么快就堵上的,虽然无法突破孕神境,但支持到你老死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实力会随着寿元增加而减弱罢了,不过你似乎遇到了个强敌,运气不太好,杂质堆积的泥垢突然坍塌,将泉眼全部堵住了。”白得得收回手道。   白得得说得没错,秋狄先的确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受了伤,突然废掉的。   “姑娘,说得没错,秋某也感觉姑娘确实能帮到我。”秋狄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他从废掉至今已经二十来年了,日日醉生梦死恨不能死了才好,可又总是不甘,他出身卑微,好容易修行到筑台境,其中的酸辛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那么努力的人,又怎么能甘心自杀。   “好说好说,秋前辈,那个本来这种事情遇到了我就该拔刀相助,可是晚辈日前得罪了平安客栈,估计小命难保,不知……”   “只要你留在东来会,平安客栈的人不敢上门的。”秋狄先肯定地道。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白得得道:“我总不能日日躲着他们,所以晚辈想拔掉龙门阵的平安客栈,不知前辈可肯帮忙?”   “对付平安客栈?”秋狄先有些迟疑。   “对啊,他们作恶多端,我想要为民除害。”白得得道。   秋狄先笑了笑,“张若也的孙女儿要对付平安客栈,那秋某也就只好行侠仗义一次了。”   白得得灿烂一笑,“那就请前辈再次伸出手来。”   说来也是巧,秋狄先这病症目前也就只有白得得才治得好。因为必须要靠极其细微的元气丝才能在无损经脉和泉眼的情况下在坍塌的泉眼里打开一个通道。这对元神有极高的要求。   而替秋狄先整治的那位孕神境修士,他的灵气丝并不能细如发丝,而做这么精微的操作。就好比,他虽然有很大的力气,却只能以拳头轰击泉眼,只会让坍塌的地方破损更严重。   白得得的修为虽然底下,但元气丝的操纵却很灵巧,能慢慢地替秋狄先从废墟里清理出一条通道。   两个时辰后,白得得满头大汗地松开了手,神识操作太过耗费心神,她是全靠意志力就坚持才撑过来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此高强度的锻炼反而会加强她的元神,将来如果她能突破孕神境的话,就能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白得得几乎瘫软地被东食和西器左右扶着,秋狄先缓缓睁开的眼睛里却露出了暌违已久的神光。   白得得强撑着精神道:“前辈,虽然晚辈暂时替你打通了泉眼,但这么多杂质对你来说依旧是个大隐患,而且无望突破孕神境。”   听到白得得这句话,本来重新意气风发的秋狄先又添了些惆怅,他和张若也是同辈之人,而张若也如今已经是孕神境修为,他却一直停留在筑台境,也难怪当初张若也会选择唐不奇,而不选他。   “不过,我爹白圣一也许能帮到你。他的医术和丹术都是东荒域最出色的,应该可以帮你净化杂质。”白得得道。 第59章   “你说的可当真?”秋狄先觉得今日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日子, 不仅长年旧伤好了,突破孕神境居然也有望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 “如果我爹都帮不了你,那就没人能帮你了。”白得得不遗余力地替她爹打着广告。   “好。”秋狄先道:“我在东来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一会儿去找你。平安客栈的人白天不敢动手的。”   白得得朝秋狄先行了礼,便带着南草等人走了。   “主人, 你可太神了,废人你都能医活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南草现在也有信心多了, 自然就有心情拍白得得马屁了,“如今咱们手头有三个筑台境修士,而且秋狄先还是巅峰修为, 倒是和平安客栈有一拼了。主人真是鸿运当头,这样都能被你逆转局面。”   白得得不满地道:“什么我运气好?是他运气好好吗?要不是遇到我,他真的是没救了,就是我爷爷估计都够呛。”   “对, 是他运气好。”南草立即改口道。   而这厢东来会里, 卢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重新站上筑台境修为顶峰的秋狄先,说话都结巴了, “秋, 秋……”   “嗯。”秋狄先点了点头。   “秋执事,你全好啦?”卢竹道。秋狄先以前在东来会的地位不低, 乃是四大执事之一, 现在他修为一恢复, 卢竹也就改了口,说起来他的地位比秋狄先可是低多了。   秋狄先道:“卢竹,这些年多谢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混吃混喝,你的好处我会记着的。不过我答应了白姑娘,要对付平安客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愿意连累东来会,所以你给上面通报一声,就说我要退出东来会。”   “秋执事!”卢竹急了,他怎么可能任由秋狄先这么离开,那样别说高升了,上头肯定要罚他留不住人的。   其实以东来会的消息网来说,卢竹早就得知平安客栈要对付白得得了。所以他用玲珑盘联系那几位筑台境修士时,那些人才会没空。这是因为东来会不愿意和平安客栈过不去。白元一名头再大,可在瀚海里却未必吃得开。   但是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秋狄先为了报恩,要脱离东来会,这可是大事。东来会就得衡量,为了个平安客栈,值不值得失去一个筑台境巅峰的执事。再说了,卢竹觉得,白得得这人绝对太值得拉拢了。   人家白家大小姐,平日就是你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现在证明白得得又这么有能耐,卢竹觉得完全值得和平安客栈对抗。   “秋执事,你等我一下,我争取劝服上头,接下白姑娘这单生意。”卢竹道。卢竹是做掌柜的,虽然修为不行,但说话做事的圆滑都是秋狄先拍马也追不上的,所以秋狄先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想离开东来会。   也不知卢竹是怎么跟上面说的,反正是成功了。“秋执事,上面点头了,还派了四位筑台境修士过来,说是既然接了生意,就要将平安客栈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白得得可不知道有这么多惊喜等着她,她回到小院之后就开始用传音螺联系杜北生。   “北生说,他已经潜进过平安客栈的地牢了,发现了一些东西。”白得得对南草道:“他把东西放在天福楼转角处的石砖后了,他做了记号,你去拿一下。”   “北生怎么溜进去的?”南草吃惊地道,实在想不出他那么点儿微末本事是怎么混进去的。   其实杜北生在遇到白得得之前本就是在夹缝里求生存的人,有许多手段不足为外人道,何况他因为修炼寂灭剑诀,如今丹田枯寂,没有灵气波动,平安客栈的人防修士,却没有防凡人的。因为觉得凡人都是蝼蚁,都不值得低头看一眼。   南草出去一趟,将杜北生留下的记录石取了回来。   白得得将记录石里的画面放出来,在昏暗的地牢里,挂着一套又一套的肉色衣裳。   “这里怎么挂这么多衣服啊?”白得得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南草却有些不适应了。   待白得得凑近了再看了片刻,吓得手里的记录石都掉地上了,东食、西器也是花容失色。   “那个是人皮吗?”白得得低声问道。   南草点了点头。全是人皮,而且是女人皮,看样子是从人体上活活剥下来的。   东食和西器已经跑到院子里发吐去了。   “这都什么爱好啊?”白得得也想吐,可是胃里没什么东西,因为她一天到晚就喝点儿灵泉,瀚海里连花露都没有。   南草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识了,这些道修,比魔修还魔鬼,“咦,那里好像绑了个人。”南草指着地上的记录石道。   刚才他们几个都被人皮给震撼到了,没注意到地牢里还管这个人女人。   “怎么有点儿眼熟?”南草摸着下巴道。   白得得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宁凝。”   “对,就是她。”南草也认出来了,“这下刻好了,都不用主人出手收拾她。她一死,剑王阁肯定得找平安客栈麻烦,都不用咱们出手。不错不错,这可是平安客栈自己找死。”   白得得却道:“看来我们得提前动手了。”   南草无语地看着白得得,“那不是你仇人吗?”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我们之间就一点儿姑娘家的较劲儿,可还没到要见死不救的地步。”白得得道。   南草心里开始跑神兽,不是生死大敌,你还让人家给你下跪唱征服?   白得得给易家那两老头以及秋狄先发了讯息,又通知了杜北生,然后便带着卸除了易容之后的南草还有两个丫头,径直去了街头的平安客栈。   此时华灯初上,平安客栈的大堂里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食客,老板娘蜂蜜采花似地在每一桌客人之间飞旋,见着白得得四人进来,脚步便停了下来。   她是没想到白得得居然会自己找上门。   对的,蜂蜜已经知道白得得的身份了,不是平安客栈查出来的,而是白得得在东来会自报来历,很快就有人通知了她。但是这并没改变蜂蜜的决定,反而让她更加想杀了她。   白元一的孙女儿,唐不奇的外孙女儿,可真是会投胎啊。这世道实在太过不公,她们姐妹从降生以来就屡经磨难,而白得得这样的人却可以张扬跋扈,肆意杀人,她蜂蜜是一万个不服。   张龙在知道白得得的身份后,便有些摇曳不定了。白元一他不怎么怕,但不夜城卡着瀚海的咽喉,唐不奇可不是好惹的。   蜂蜜却笑得越发妖娆,“别人不敢杀白得得,我却敢。你知道我的本事的,阿龙。”蜂蜜摸了摸张龙的脸,“你说,如果我披上了白得得的皮会怎样?”   “你太疯狂了。”张龙道。   “是啊,可是你得承认,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对吧?你想想,以后我就是唐不奇的外孙女儿了,哈哈哈——”蜂蜜搂住张龙的脖子道。   唐不奇的外孙女儿,张龙听了也的确心动,“那我们得下手干净点儿,所有知情人都得死。”   蜂蜜点了点头,正因为这样她才一力主张要半夜才动手。   可是没想到,白得得居然黄昏时就自己找上了门。蜂蜜贪婪地看着白得得的脸,心里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多美的肌肤啊,像最上等的绸缎,那光泽哪怕是仙窑烧制的秘瓷也无法媲美。还有那嘴唇,红莹莹的就像仙樱果一般,只要是个男人,就恨不能抱着啃上一口,品尝那仙樱果的甜美汁液。   白得得正个人就像一汪灵泉般,空灵澄澈。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啊,那么明亮,像倒映着漫天繁星,她的干净,她的恣意,她的高贵在那双眼睛里都那么明显,蜂蜜浑身都兴奋得发抖,很快这一切就都将是她的。   白得得被蜂蜜的眼神看得有些恶寒,她见过很多男人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看自己的,但还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看自己。   而且蜂蜜这个女人身上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让白得得看了极其不舒服,鼻尖总觉得有股尸臭。   白得得脑子里灵光乍现,自己把自己给吓得退了半步。   “主人,你怎么了?”南草赶紧扶住白得得。   白得得重新站直身体对着南草吩咐了一句。南草就往旁边桌子上一站,对大堂里用饭的客人大声道:“本姑娘和平安客栈有点儿恩怨要了结,烦请诸位离开。”   “我非告,哪儿来的臭娘们儿啊。”   “哈哈,这娘们儿疯了吧?”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   起哄的人一大堆,没有一个愿意离开的,都等着看热闹呢。   “哎,老板娘,有人砸场子呢,你平时凶得跟母老虎一样,现在怎么不说话啊?”   “对啊,老板娘,是不是怕了啊,要是怕了,陪老子睡一觉,老子帮你收拾这不知天高的臭婊子。”   这帮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修为最高才开田境的白得得一行人。   白得得心想,你们都不走,接下来的事儿可就不怪我倒你们胃口了,毕竟是吃饭时间,让大家都恶心发吐还是不道德的。   蜂蜜扭着腰走向白得得,“这几位姑娘怕是开玩笑的,都坐着吧,来者是客,张龙,快给姑娘们找张桌子。”   白得得被蜂蜜给熏得又往后退了两步,她这副“怂样”可把在场的人都给逗笑了。就这,还来砸场子?   白得得以手做扇在鼻前扇道:“你别再过来了,太臭了。”   蜂蜜依旧还在笑,就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白得得继续道:“喏,大家既然不肯走,那可不怪我。你们往那边儿看。”白得得伸手指的地方是平安客栈二楼的北面,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一张白幕。   那是白得得小时候,她爷爷给她炼制的小玩意,就是记录石的大型投影屏,但凡其他人没工夫理她的时候,白元一就给白得得放记录石,内容是他炼制法宝的过程,白得得从小就爱看这个。   现在这大型白幕又派上了用场。上面出现的画面是“一号平安客栈”的地牢。一瓶又一瓶的鞭子还是很震撼的。   南草高声道:“这是前些日子被炸掉的平安客栈地牢里的东西,大家认出是什么了吧?那老板娘蜂花就是个大变态,多亏我们家姑娘替天行道。”   蜂蜜沉下脸道:“本来上门是客,姑娘先才的话我只当是玩笑,但现在未免欺人太甚了?你随便放个东西出来,就说是我平安客栈?”   南草继续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着急,这家已经炸掉了,眼下不是还有一家么?大家想不想看看这间平安客栈的地牢里有什么?”   蜂蜜对张龙使了个眼色,张龙立即朝正躲在角落里播放记录石的东食、西器摸去。   不过显然张龙并没能阻止得了,那白幕上赫然出现了“人皮地牢”。   “这就是才不久我们在这家客栈的地牢里记录的东西,如果大家不信,可以让老板娘立即带大家下去看看。”南草道。   不过即使这般,在场的客人也是将信将疑的,但无疑都搁下了筷子,这画面的“美感”实在叫人难以下咽。   “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蜂蜜暴喝,伸手就朝白得得抓去。   秋狄先一个闪身挡在了白得得身前,大喝道:“不想死的都赶紧走。”   “秋狄先!是秋狄先。”有食客认出了秋狄先,大声地喊了出来。就冲这名字,食客就开始四散,他说的话可比南草令人置信多了。   “你功力恢复了?”蜂蜜也有些吃惊。“秋狄先,我们平安客栈和你东来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多行不义必自毙。”秋狄先冷冷地道。他帮白得得是为了报恩,但现在看了记录石里的东西,感觉即使不为报恩,这种事情也绝不容姑息。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蜂蜜做得的确已经超过人的接受底限了。   “张龙。”蜂蜜大叫道。   张龙立即发出一声啸声,立即有四个筑台境修士从四方扑来。   蜂蜜底气一足,和秋狄先动起手来。   “抓她头发。”白得得在被易家兄弟带走之前朝秋狄先大叫道。可是她这样一叫出来,蜂蜜就有了防备,白得得有些懊恼自己修为太低,连密语传音都使不出来。   不过同为筑台境修为,但秋狄先可比蜂蜜强多了,就好比如果修为都是个位数,但九却是一的九倍之多。   修为境界越是高,等级之间的差别就越大。   秋狄先想抓蜂蜜的头发还是有机会的。一招得手,只见蜂蜜身体一扭,那头发连带着那身皮就从她身上被扯了下来。   有那大胆没走躲在一边看戏的食客立即惊呆了,“天哪,原来是真的。”他本是不相信这么美的老板娘会那般残忍,但是看到这一幕立即就知道“人皮地牢”是真的了。   就在蜂蜜被揭穿面目之后,她回首一看,只见张龙那四位朋友都已经被缠住了,因为平安客栈里一下子涌入了八名筑台境修者。   其中两位就是白得得找的易家兄弟,而另两位被易家兄弟找来的是唐不奇派来保护白得得人,剩下的四位则是东来会的人。   蜂蜜眼见情况不对,也不恋战,叫了张龙来抵挡秋狄先,自己却再次脱掉一层人皮,悄无声息地从密道溜了。   白得得这边,加上秋狄先一共九位筑台境修者,龙门镇的平安客栈自然抵挡不了。张龙和他那几位朋友一个都没活下来。   “可惜被蜂蜜逃走了。”秋狄先有些愤怒,让这女人从他手里逃走,对他的威信是极大的打击。   “她跳不掉的。”白得得掏出骨笛,手指在笛孔上弹了弹,雪绒鼠便仿佛一条银线射了出去。这小东西之所以那般值钱,最重要的就是因为它的鼻子非常灵敏,但凡被它嗅过的东西或者人,它都能再次找到。   而地上就躺着蜂蜜穿过的人皮,遗留着她的气味。   秋狄先跟着雪绒鼠闪身而走,想来蜂蜜是再不可能从他手里溜走的。   另一边杜北生趁着混乱时将宁凝从地牢里救了出来,她一路都在发抖。因为她看到的东西可比杜北生记录的东西多。她前几天就被蜂蜜捉住了,亲眼看到蜂蜜是怎么把一个女的皮完整剥下来的。   “白孔雀。”宁凝见着白得得时,眼泪就流了下来。牙齿依旧上下磕着响,她受了极大的刺激,短时间怕是没办法恢复。她其实是想喊白得得的,可是白孔雀实在是喊顺口了,一时没改过来。   看宁凝这么可怜,白得得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的仇早就报了。“宁山鸡,没事儿了,我找人通知你爷爷,让他来接你。”   宁凝抽泣着点点头,她再不敢一个人来瀚海了。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好几名剑王阁弟子。她是因为探知到白得得进了瀚海,所以想跟进来报仇的,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拿回那记录石。   哪知道宁凝进了瀚海,还没找到白得得,就落入了平安客栈的地牢里。   说起来她是应该要怪白得得的,但这次又是白得得救了她,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南草呢?”白得得问东食和西器道,她看了一圈没找到南草的人。   “我在这儿呢。”南草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脸的喜色,估计是找着宝贝了。   不久后秋狄先就提着蜂蜜的人头回来了。   白得得迎上去道:“秋前辈,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居然还带了这么多帮手。”   秋狄先道:“东来会只来了四个人,另外四位我不知道哪里来的。”   “呃。”白得得懵了,“那多出来的两位是哪儿来的?”   秋狄先摊了摊手。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白得得摆摆手就决定置诸脑后。也只有白仙子这儿,多出两名筑台境的高手,还能被看做小问题。   剩下的事情就是打扫战场了,东来会的人早就很自觉地开始搜索平安客栈了,易家兄弟和另外两位也没闲着,毕竟人无横财不富,龙门阵的平安客栈开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积蓄的。   那些东西白得得当然看不上,领着杜北生他们就往租来的小院回去了。宁凝一路紧跟着白得得,生怕她把她扔下。   白得得淡淡地吩咐东食和西器给宁凝铺了床。   因为宁凝的关系,白得得在龙门阵多留了两日,等待剑王阁的人来接她。   走的这日,宁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得得道:“得得,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咱们算是两清了吗?”   “嗯。”白得得点了点头,她也没那个功夫记宁凝的仇。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宁凝问。   白得得冷淡地道:“你该走了。”   宁凝一走,南草忍不住在白得得耳边道:“主人,多个朋友好走路,我看宁大小姐还是很诚恳的嘛。”南草对漂亮女人一向比较心软 。   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我交朋友可是要求很高的。因为我爷爷比她爷爷厉害点儿所以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像宁凝一样欺负我修为低就出手的人可没几个。这样仗势欺人的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南草心里忍不住吐槽,说得你大小姐好像就不仗势欺人一样。   “对了,你在平安客栈找到什么宝贝了?”白得得问。   南草装傻地道:“我?我能找到什么宝贝,都被东来会搜刮完了。”   白得得偏头看向南草,“你这老魔头,刚开始打架的时候你就已经动手了,现在你跟我说你什么都没找到?” 第60章   南草见应付不过去才摸着后脑勺傻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主人。我这不是想, 反正我修为低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吗?所以就去瞅了瞅,看有没有好东西可以孝敬主子的。”   白得得摊开手, 南草乖乖地将一团泥巴放到了白得得掌心里。   白得得看着那团黑漆漆的泥巴眯着眼睛道:“这是……息壤?”   南草猛点头,“主人居然认识?这太不可思议了,真是太见多识广了。”   白得得清了清嗓子,这可不是她见多识广, 而是这么一小团土壤里的灵气实在太浓郁了,她想来想去,觉得除了传说中的息壤, 其他东西都没太可能,所以猜的。   “嗯。平安客栈的人不识货,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 就那么干放着,真是暴殄天物。”南草摇头叹息道,“幸亏遇到了主人这个识货之人。”   白得得没把息壤据为己有,又交还给南草道:“你是灵植修士, 这个息壤给你更合适。”   南草愣了愣, 没想到白得得会把这宝贝还给自己。这可是息壤啊,传说里大禹用来湮洪水的土壤。   “息壤者, 言土自长息无限, 故可以塞洪水也。”能无限生长的土壤,这可牛大了。白得得既然知道息壤的名字, 应该就知道这东西的能耐。南草见白得得并不是试探自己, 心里不由有些感触。若是换其他人, 光是为了抢夺息壤,就能杀得血流成河。   “我会好好利用息壤的,一直愁那仙樱果没地儿种,有了息壤可就不怕了。而且息壤还可以加速灵植的生长,这回咱们可发大财了。”南草说得唾沫四溅,可见其兴奋。   “不过,这东西能自己生长,我那乾坤戒里用大指甲盖这么多就够了,剩下的还是主人你收着吧。”南草道。   这才白得得倒是没拒绝,嘴里念叨,“说起仙樱果,也不知道我爷爷收到信没有,我的神目造出来没有啊?”   白元一若是听到白得得的问题,肯定要回答,“造出来了。”   实际上白得得在瀚海里经历的一切,都有人如实而具体地汇报给他。这日龙门阵平安客栈的事情送到白元一桌前时,唐色空和白圣一都在。   看了那纸条后,心里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白得得找了东来会帮忙,那么光靠白元一给的人和唐不奇派的人,只怕未必能将平安客栈拔掉,那白得得就危险了。   三个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开口说话。因为当初同意白得得出门,大家说好是让她去历练的。所以派出的筑台境修士都只负责暗地保护,也没想过白得得能闹出那么大阵仗。   现在么,唐色空看着自己公爹,怕老头子是嘴上说得好听,私下却依旧想逼白得得修行,因此离开后立即给她娘张若也写了信,请她一定再多派两个筑台境修士暗中保护白得得。   而白圣一躲着唐色空和白元一,私下也给自己的朋友写了信。他医、药双修,受过他恩惠的人不要太多,所以找两名筑台境修士还是容易的。他这也是怕唐色空和白元一对白得得逼迫太紧,他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可不容有失。   至于白元一,他心里就更是吓得扑通扑通的,所以私下又给白得得添了两名护卫。怕白圣一和唐色空反对就没跟他们说。   好吧,这三人都生怕对方怪自己太溺爱白得得,于是白得得的护卫团阵容可就太豪华了。   这也就罢了,唐色空的信到了不夜城,唐不奇看完之后一掌拍在桌上怒道:“白元一怎么搞的?得得是他孙女儿,可也是我唐不奇的孙女儿。他为了历练得得,居然这么狠心。平安客栈都出动筑台境修士对付得得了,他还能睡得着觉?”   “对啊,色空也是不懂事儿。这孩子历练,如果面对的是开田境才叫历练,现在是筑台境的人出手,那就叫欺负人了。而且平安客栈后面还有个孕神境的老东西,色空这是要等着得得出事儿才掉眼泪吗?多派两个人管什么用啊?”张若也也很生气。   “把不野叫来。我唐不奇的孙女儿居然都有人敢动,这个口子如果开了,以后我还怎么混?”唐不奇道。   很快,唐不野就到了。   唐不奇道:“不野,你收拾一下,去瀚海里把平安客栈的根拔了吧,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咱们这么做也是积累功德。至于蒋理那个老东西,我会亲自出面的。”唐不奇嘴里的蒋理就是平安客栈背后的孕神境修士。   唐不野来的路上已经听张若也说了白得得的事情,他也是觉得唐色空心太大了,压根儿就不懂瀚海的凶悍,白得得那简直是提着脑袋在玩儿。所以唐不奇一发话,他就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爹放心吧,好叫瀚海的人知道,敢欺负咱家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却说白得得送走宁凝后,就带着杜北生等人往黑沙城的地方去了。秋狄先有些不放心白得得,所以一路护送,反正他也可以顺便看看那黑市的拍卖。   白得得当然是乐得从命,这下可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南草也松了口气,他本来已经劝过白得得,他们和平安客栈已经结下死仇了,如果这么大摇大摆地去黑沙城恐怕是自投罗网。   偏偏白得得不肯妥协,觉得那是堕了她白家的威名,这样丢范儿的事儿可不能做。如今有秋狄先相随,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行人很顺利地就到了黑沙城。白得得第一个关注的就是平安客栈。   “咦,这么大个城,怎么没有平安客栈啊?”白得得问。   旁边突兀地插了个声音进来道:“怎么没有?可是昨儿晚上来了一大批骑飞行坐骑的人,直接就把平安客栈给灭了,你们往前走,看到的那片被火烧了地儿就是平安客栈。”   秋狄先闻言若有所思,朝白得得道:“既然这里的平安客栈被人拔了,想来你们应该没什么危险了。我去一趟东来会,有消息我告诉你。”   白得得朝秋狄先道谢后,彼此就分开了。   过了半天,秋狄先那边就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不仅黑沙城的平安客栈被拔了,瀚海里其他地方的平安客栈,都被烧掉了。   白得得坐在黑沙城的樱梅楼饭庄的包间里,隔壁大堂的人讨论的全是平安客栈一夜之间被全部拔掉的事儿。   “唐家的唐不野出来说话了,说是平安客栈是他们拔了的。”一个刚进门的红脸大汉高声道。   樱梅楼大堂里的人立即将那红脸汉子围了起来,“这位兄台怎么知道的?快坐快坐,跟咱们细细说一说,不夜城的唐家怎么突然跟平安客栈杠上了?”   “我有个兄弟在不夜城做事儿,据他说,是平安客栈不长眼,动了老爷子的孙女儿。老爷子这不就动怒了吗?”红脸汉子道。   “不是吧,就为了个孙女儿,闹出这么大阵仗?”有人不信。   “有可能。龙门阵那平安客栈,不就听说是几个小丫头灭的吗?背后有九个筑台境修士压阵。这样的阵仗,也只有唐不奇的孙女儿能够得上。”一个脸上长了串疣子的瘦猴子道。   “唐不奇的孙女儿,唐不野不是还没成亲吗?”有人问道。   “估计是那位,得一宗白元一的孙女儿,唐不奇的外孙女儿。”有人出来解惑道。   “难怪了。”众人齐齐道。   南草也道:“难怪了。”   “难怪什么?”白得得顺嘴地问了句。   “难怪主人的道会是拼爹,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道了。”南草不无羡艳地道。   白得得嘚瑟一笑,故作谦虚道:“还好啦,其实你们的道也不错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拼爹的。”   这话也太作死了吧?还好只是他们几个人听见而已,南草瞅了一眼白得得,心道这姑娘不拼爹的话,早就花样死一万次了吧?   因为黑市拍卖的关系,白得得打算在黑沙城停留一段时间。正好白元一那边将神目做好了,找人给她送了过来。   白得得拿到神目立即将南草拉了过来,“你来看,有了这个,你不用神识就能看见果核上的小虫了,再用元气丝,嗯,灵气丝弄死小虫就好了。”   南草将眼睛贴在神目上,果然清楚地看到了果核上的小虫子,他将眼睛移开再看那果核,却是将法眼开到极致也看不见。这是术业有专攻,法眼在破除虚妄之表象上有独到之处,但单纯就放大这个功能而言,却是很一般的。   不过看是看到了,可南草却做不到灵气成丝的地步。他虽然曾经修炼出过元神,但现在的元神强度可远远不如当初,甚至都无法调动起来,除非他重新成为孕神境修士,不过即使是在当初,他的魔气丝也是达不到纳米级别的。   白得得丧气地道:“那岂不是给果核除虫的事儿还是得我来做?”   南草点了点头。   白得得将神目扔到一边儿,没了兴趣。   而她爷爷白元一却对白得得设计出的神目感兴趣极了,而且得到了不少启发。他曾听白得得说过,空间法则其实是时空法则。目前他领悟出的其实只是空间法则,说白了就是将一张白纸折叠起来,两个端头的空间就贴在了一起,而折叠的地方就可以容纳东西了。但这对材质和炼制者的神通都有极高的要求。   但时空法则就不一样了,白得得说是要去寻找时间的缝隙。但是缝隙怎么找?白元一一直没有头绪,这次看到神目却有了想法。他在想他能不能制造出一台大型神目呢?大得足够将一片空间放进去,然后去寻找它的时间缝隙?   也许这只是妄想,但至少给了白元一启示。   不过白元一这边还没开始着手大型神目的设计,就又接到了白得得的信,托他炼制一枚太阳和一枚月亮。   白元一对白宏一笑道:“得得就是古灵精怪,成日想些咱们想不到的东西。”   白宏一接过白得得送来的图纸看了看,“呃,这个太阳要包住赤阳火,这个月亮又要包住玄阴火,她这是要打造小世界么?”白宏一玩笑道。   这赤阳火和玄阴火乃是东荒域的百种火种之一,对炼器师和炼丹师都非常重要,能得到其中一种就能让炼器或者炼丹事半功倍。白宏一手上也收集了几种,有赤阳火,却没有玄阴火。   “她说以后说不定有惊喜给我们。”白元一道:“宏一,你先尝试炼制赤阳火,我去找玄阴火。”但凡是白得得想要的东西,白元一这个做爷爷的就没有不立即执行的。   白得得要人造太阳和人造月亮,的确如白宏一说的那般是想要在如意珠里造一个小世界,当然都是为了仙樱果。   因为有了息壤之后,南草充分发挥了他在灵植种植上的惊人天赋,成功地让仙樱果核发芽了。只是乾坤戒里没有日月,仙樱果苗只能枯死,他们在沙漠里又不能把果苗移栽出去种。   白得得就琢磨着干脆自己造个太阳和月亮,用赤阳火与玄阴火,正好也能配成阴阳,试试看能否养活仙樱果,这才给白元一去了信。   “小姐,东来会那边回话了,说是他们也没查出来灭回春门的势力来自哪里,回春丹的丹方也没有消息。”东食道。   因为和秋狄先的关系,平安客栈被连根拔起后,白得得就将回春丹的事情拜托给了东来会,没想到还是差不多有用的消息。   白得得用手指轻点着脸颊,她爷爷查不到,不夜城也查不到,连瀚海里的地头蛇东来会也查不到,这回春门灭得还真是古怪。   “等拍卖会之后,我们去回春门原址看看。”白得得道。   黑市的拍卖会就在今晚,为了拿到拍卖会的入场资格,白得得还预存了一千万灵石做保证金。不过这也值得,因为就在今日白得得明显感觉到黑沙城里涌入了上百位筑台境修士,甚至还有几位孕神境大能也来了。   白得得整理了一下头发,披上了黑市拍卖会的标配黑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基本隐藏了身份。   “咦,北生呢?”白得得问。   南草道:“他这几日迷上了黑沙城的黑拳圈子,天天都泡在里面。”   白得得让南草将杜北生找了回来,他身上挂了彩,脸上还横亘了一道剑伤。见着白得得时,杜北生微微低下了头,他知道白得得不喜欢他去打黑拳,但他太渴望提升自己的实力了,所以也想试试苏彦璟的那种训练方法。   白得得倒是没说责备杜北生的话,让东食拿了疗伤药给他敷。“你这样打黑拳没什么意思的,危险且不说,而且又没什么收益。师傅其实一直把你的事儿放在心上的,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等拍卖会完了,我就带你去,到时候有的是架让你打。”白得得道。   杜北生点了点头,抱着剑到旁边打坐凝神去了。   白得得转头对南草道:“我怎么觉得北生这孩子越来越孤僻了呀?”   南草心想,你再多喊他几声孩子,他还能更孤僻?   再说了,白得得自己才多大点儿啊,打从体质变成“天灵体”后,那嫩得叫一个鲜妍,瞧着顶多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扮大人一样地喊十五岁比她都高了小半个耳朵的杜北生为孩子,这让杜北生怎么能不阴郁?   且说夜幕降临时,白得得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不久就到了拍卖场的入口。   这拍卖场建在地下,需要搭乘特殊的吊篮,才能到达底部。白得得在心里数了数她们降落的时间,算出这地下石窟深大千米之上,她是没想到在瀚海里还有这样的地窟。   从罩着隔绝视线的黑布的吊篮里出来,眼前是一处极大的平地,中间有一个直径丈余的圆形玉石台,四周则是参与拍卖者的座位。而在四周的石壁上还开凿出了石穴雅间,乃是给预存十亿灵石以上的贵客坐的。他们在拍得物品后还有专门的通道离开,让那些想拍卖结束后下黑手的人都找不到机会。   白得得反正是没那么多灵石的,只能随大众地坐在大厅内,他爷爷为了怕她学坏,并不会一次给她太多的零花钱,这次还是因为出远门才给了一千万灵石的。   其实那些雅间的人里,白得得是有认识的,但她不愿意去招惹,所以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道白得得刚坐下,就有穿着拍卖会制服的人来请她。“尊贵的客人,二楼丁酉号包间的客人请你同坐。”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对面那挂着“丁酉”牌子的石穴雅间,那黑袍人她并没觉得有熟悉感,不知道怎么会来请她。   所以白得得对拍卖会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去。   过了片刻,白得得便见丁酉雅间的那黑袍人亲自走到了她身边。   “是得得吧?”方寿山道。   白得得心里一惊,这声音她有点儿耳熟,好像是白云城主方寿山的声音。那个打她主意的老头儿?   这人隔着袍子都将她认出来了,可见是极其关注自己的,白得得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啊,她外婆不是说她会帮她解决后顾之忧的吗?   其实张若也的确是出手了的,想帮白得得把那些当初遗留的蛛丝马迹给抹掉。其实她不动还好,方寿山的人找不到白得得,就在那儿守株待兔呢。一发现张若也出手,就告诉了方寿山,这让方寿山立即肯定了白得得只怕就是当日那舞娘,也难怪他一看见她就想亲近。   “你是……”白得得装傻道。   方寿山抬手推了推斗篷的帽檐露出脸来,这下白得得想装傻都不行了。   “方爷爷。”白得得道。   方寿山笑了笑,“我有那么老吗?其实我与你外公是忘年交。”   白得得感觉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我与你外公也是至交,平安客栈的事儿我也知道了,他还托我照顾你。”方寿山道:“跟我去上面坐吧,你的身份坐在这下面实在是委屈了。待会儿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行。”   白得得心想她外公会让方寿山照顾她才有鬼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还有啊,方寿山这什么意思啊?想拿灵石砸她么?跟她面前充土豪呢?   白得得心里腹诽,脸上却依旧带着傻笑,“方爷爷客气了,我在这里坐着并没觉得委屈。而且我也就是单纯来见识见识的,并没什么要拍的。”   “得得,你别跟我客气,你外公和我是至交,他若是知道我遇到了你,却让你一个人在下面坐着,以后只怕我连不夜城的门都进不了。”方寿山道。   白得得当然要将拒绝进行到底,结果却见另一人朝方寿山走了过来,“咦,方兄也来了?这位是……”   “是我一位小友。”方寿山笑道,又密语传音对白得得道:“这是平安客栈老板娘的姘头,沙山老祖。”   但凡叫老祖的,基本都是孕神境那个级别的,其实他刚才过来时,白得得就已经察觉到他的修为了,没想到却是冤家路窄。   “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样的。”方寿山继续传音道。   这下白得得就是不想跟方寿山走都不行了。谁知道沙山老祖会不会为他情妇出头啊?反正可能性太大了。   “这样啊。”沙山老祖瞅了一眼白得得,转身走了。显见他也是刻意从楼上下来的,说不是冲着白得得来的,白得得自己都不信。   “多谢方爷爷。”白得得道。   “别跟我客气,走吧,跟我上楼。”方寿山道。   白得得只好招呼了杜北生等人跟着方寿山沿着石壁上的阶梯上了楼。不过想着要跟方寿山这老色鬼共处一室,白得得心里还是膈应得不行。简直有损她白仙子玉洁冰清的形象。   但是孕神境老祖啊,白得得也不敢随便得罪。   所以就在路过“甲子号”包间时,白得得突然道:“方爷爷,我发现我们宗主也在,我得去打个招呼。” 第61章   不待方寿山反应, 白得得就敲响了甲子号雅间的门,然后发现门并没锁上, 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里面的容舍并未穿黑斗篷,穿的是一袭最新款的格雅长袍,头上是宝丽的宝相花头宝石簪。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就他那普通得掉渣的脸居然也被这衣服给衬托出几分颜值来了。   “宗主。”白得得恭敬地朝容舍行了礼, 毕竟是有求于人啊。   在场的包括容舍本人在内,似乎都被白得得的“礼敬”给小小地惊了一下。   白得得没办法密语传音,而再小声的声音方寿山肯定也听得见, 不过她进来时特地掩了掩门,然后从如意珠里拿出了纸笔,刷刷地写了几个字递给容舍。   容舍扫了一眼那纸条, 又看了看白得得,白得得立即对他做出一个双手合十的请求动作。   “嗯,你来得正好,我正缺一个端茶递水的。”容舍道。   白得得脸上祈求的笑容僵了僵, 她的确是拜托容舍帮她解围了, 但可没同意他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容舍微微扬了扬眉,转头看向下面的拍卖台, 不再搭理白得得。   白得得开门出去对方寿山为难地笑道:“方爷爷, 我们宗主让我留下。”   方寿山摆了摆手道:“也好,有贵宗主护着, 沙山老祖应该不敢找你麻烦。”   这话可就有些打脸了, 方寿山不可能察觉不出容舍的修为不过开田境而已。   白得得重新回到雅间中, 朝着背对她的容舍道:“宗主,那个,这次你来黑沙城拍东西,应该是带了帮手的吧?”   “蔡太上长老也来了,不过他不方便出面拍东西,所以由我代劳。”容舍道。   白得得的脸上立即绽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然后朝东食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即醒目地将旁边的椅子挪到了容舍边上。   白得得坐下后朝容舍道:“刚才真是多谢宗主了。那老头对我起了色心,哎,恋慕我的人实在太多,拒绝都拒绝不过来。”白得得这话绝对意有所指,她可不想容舍有什么误会,觉得他在自己这里能找到机会。   “依你的脾气若要拒绝人不是该嘲讽回去的吗?”容舍道。   这的确是白得得的脾气。就像对高行云、贺光宗之流,她说话都是很刻薄的。“这个,他修为太高了。”白得得实话实说道。   “所以你怎么不想着提高修为?”容舍似乎对白得得底下的修为十分不屑。   白得得刚想怼回去,叫做干卿底事啊?但她忽然又意识到,容舍这是为了她好,用的激将法呢。他果然在努力吸引她的注意。   “对了,宗主,你怎么会来黑沙城啊?”白得得问。这黑市拍卖可能有点儿意思,但未必就值得容舍特地来一趟。她估摸着容舍可能是为她来的,因为平安客栈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人担心自己,所以特地来一趟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以她和容舍的“交恶”,刚才容舍二话没说就开口帮了她,还主动提起了蔡太上长老也来了,这都是为了安她的心呢。   白得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一万个正确,容舍绝对是暗恋她。   “四处走走罢了。”容舍道。   呵呵,瞧着话,听起来多敷衍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说话间拍卖会已经准备开始了,一个紫袍中年男子走上了拍卖台,在台上的玉磬上敲了三下,开口道:“欢迎诸位来到黑沙城……”   白得得没听那人说话,反而是看着下面一名未遮掩容貌的美貌的女修士,伸手指着对容舍道:“宗主,那位女修士生得挺美的吧?”   容舍没说话。   “看她也穿的格雅的裙子,跟你的喜好也差不多诶,出身应该不差,而且修为达到了定泉境中期,不错,真不错。”白得得一边说一边观察容舍的神情。   但容舍就跟官能失调一般毫无反应。   白得得继续道:“其实啊,这天下美貌女修还真是挺多的,也不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对吧,宗主?”   容舍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侧头疑惑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见容舍看过来,感觉自己说的话起效果了,便再接再厉道:“其实我觉得顾晓星的确也挺美的,宗主如果想找道侣了……”   白得得卖力地推销着其他女人给容舍,生怕他缠上自己,因为她感觉她爷爷似乎有些不太让她喜欢的打算。毕竟容舍是得一宗的宗主,悍然拒绝有些不太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他再请动其他太上长老出来做媒就不好了。白得得这想得也真够多的。   南草在后面捂着眼睛都没脸看了。他不仅看出了白得得的自恋,也看出了她的自作多情。   “你在说什么?”容舍道:“你脑子里成日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怪修为一直没有进步。”   白得得居然难得的没有发火,她对心仪自己的人总还是会多些忍耐的,毕竟注定是她会伤害他。“对对对,宗主说得对,这些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本人也是立志不考虑男女之事的。”   白得得生怕说得不够明白,又补了句道:“我是不会嫁人的。”   “拍卖开始了。”容舍没再接白得得的话茬,也许是觉得“干我何事”?   而白得得却觉得容舍这是被打击了,难过得只能快速转换话题。她看了看容舍的侧颜,心里也知道要劝说一个男人对自己死心还是蛮难的。   君不见周金龙跟她身边多少年了?她是明说暗示了无数遍,周金龙还是表示只要能看到她就满足了。就连方寿山这种孕神境修士都对她一见钟情,可见她的魅力真是无远弗届的。   拍卖会前面出来的东西都没什么档次,白得得深谙其中的规律,高潮一般都要等到后半段,才能看到令人动心的拍品。所以容舍必然是在转换话题,但她也没戳破,总不能将人逼太紧了。   然而这次白得得却料错了,这才没出几件拍品,就出现了让她都激动的宝贝。   拍卖台上那紫袍男子手上的托盘里出现了一卷羊皮残卷,“诸位,这是一份魔修的练体术,经过我们拍卖行的鉴定师鉴定,乃至少是魔王级别的练体术,名叫《大魔天王术》。”   台下立即起了嗡嗡的讨论声音。   在魔修里,魔王相当于是孕神境修为的道修了。南草看着台上那残卷激动得握紧了拳头,俨然忘记他如今已经是道修了。   而白得得对魔修的东西一直很感兴趣,她奶奶就是魔修,她心里也是惦记着有朝一日能将她能重回人前的。虽然她现在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台下那些都是修士,似乎是不应该激动的,可偏偏却又那么多议论声。白得得心想,这黑市拍卖会还真是什么都敢卖,而来的人里似乎也有和魔修有关系的。毕竟南草都能跟在她身边,那么其他人有魔修朋友也不稀奇。   紫袍拍卖师甄明伯宣布竞拍开始后,白得得立即让南草举了牌子。   这卷残卷因为是残损的,而且能用魔修东西的人太少了,所以低价十分低,不过百万灵石,每十万加一次。白得得料想抢的人应该不多,因此并没故作姿态地等别人先出价。   而她料得也没错,在这残卷被叫价到两百万灵石时,场中就只剩白得得了。可就在甄明伯要敲下拍卖槌时,丁酉雅间的方寿山却举了牌子,“五百万。”   “五百一十万。”南草道。   “六百万。”方寿山继续。   这架势方寿山显然是要跟白得得死磕到底的。   白得得朝南草比了个手势,南草直接喊出了“一千万”。这已经是白得得全部的财产了。   “一千一百万。”方寿山道。   缺乏灵石的憋屈,白得得可是彻底享受到了。   她转头看向容舍,这人能坐在雅间里,至少预存了十亿。   不过容舍这棒槌完全不懂白仙子的意思,一点儿表示没有。   白得得心想,就你这情商,活该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道侣,还想追本姑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这本残卷最后自然还是落入了方寿山手里。   白得得狠狠瞪了容舍两眼,然后将身子一侧,开始掏出纸笔给张若也写信告状,说尽了方寿山的坏话,练体术她可以不要,但是方寿山这样跟她作对,她可忍不下那口气。   时间在白得得写信的过程里缓缓流逝,中间也没出白得得动心的东西,不过中场休息之后的第一件拍卖品,甄明伯拿出了一个白玉小瓷瓶。   “此瓶名曰甘露瓶,里面还余有日月精华一百余滴。乃是委托拍卖的客人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甄明伯停顿了片刻,待场下发出的惊叹声平息后才面带微笑地重新开口,“看来许多客人都知道日月精华的可贵之处了。传说上古时候参果仙树被雷劈死,就是靠这甘露瓶里的日月精华救活的。”   这个传说白得得自然知晓。而日月精华对于灵植修士来说,不次于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若是施于灵植上,传说可以让九千年才开花结果的仙树立即就成熟。如果能得到这瓶日月精华,白得得和南草种的仙樱果指不定能达到万年生的效果。   而白得得在不夜城吃到的仙樱果不过才百年生,吃一粒就能当她种灵境修为一年了。如果是万年生的,吃一颗她说不定就能境界开田境。   然而这世上的识货人可不止白得得一人,灵植修士也比比皆是,谁手上没有点儿珍贵种子啊,都指望着这日月精华呢。   “这日月精华的委托人不同意零售,所以将整瓶拍卖,底价一亿灵石,一千万一加。”甄明伯道。   白得得可有些坐不住了,她朝旁边的容舍张了张嘴,几次开口都没说出话来。为难啊,若是说出借钱的事儿,容舍会不会挟恩图报啊?或者增加误会就不好了。   就在白得得犹豫中,这瓶日月精华已经叫价到了十亿灵石。   白得得就彻底张不开嘴了,估摸着容舍也没那财力竞拍了。白得得看着那夸张的竞拍数额,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坐井观天了,到了这黑市拍卖会才知道什么叫灵石多。她心里觉得,她爷爷赚钱实在是太不努力了。她回去之后得好好跟他科普一下,让他不要夜郎自大。   “二十亿。”   就在白得得走神想着鞭策她爷爷的时候,容舍居然意外地举牌了。   白得得震惊地转头看向容舍,一加就是十亿,还真是大手笔,男人有这气魄,这气势,的确是叫女人心动的。不过白得得在心里嗤鼻地想,本姑娘可不是普通女人。   “三十亿。”方寿山也举了牌。   白得得立即在她给张若也的信里又加了几句。这人怎么搞的,他明明一直没有出手的,但是看到容舍就举牌了,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不是白得得自恋,但这绝对是针对她来的。   “五十亿。”容舍道。   这个价格已经特别特别离谱了,台上的甄明伯已经将拍卖槌举了起来,随时做好了要敲下去的准备。   “五十亿第一次,五十亿第二次……”甄明伯喊得特别慢,就是在等方寿山的反应,但方寿山明显是迟疑了。   “六十亿。”方寿山咬牙道。白得得是绝对值这个价格的。他既然要赢就要赢得漂亮,六十亿他咬着牙还是能挤出来的。如果只是加一亿,可不足以灭容舍的威风。   “六十亿一千万。”容舍抬了抬手道。   “六十亿一千万?”甄明伯重复了一遍容舍的话,语气里有明显的怀疑,他怀疑甲子号雅间里的客人是不是喊错了。这位可是直接从三十亿加到五十亿的主,这么豪气,这会儿突然只加一千万,似乎有点儿认怂的感觉啊。   作为拍卖方,甄明伯显然很不欣赏容舍这种认怂的行为,恨不能他能直接加到一百亿呢。   白得得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托着下巴看向容舍,其实心里的猜测和甄明伯也差不多。   “六十亿一千万第二次。”甄明伯喊道,中间还故意停留了许久,就是在给丁酉雅间的方寿山考虑的时间。   方寿山却是私下嗤笑了一声,他不打算再举牌,很想亲眼看看得一宗那位宗主在成功以“六十亿一千万”之多的灵石买下日月精华后的表情。这可不是笔小数目,最后容舍只加了一千万,显然是财力不济,方寿山甚至怀疑他到底拿不拿得出来,如果拿不出来那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甄明伯等不到方寿山举牌,只好砸下了拍卖槌,并恭喜甲子号雅间的尊贵客人拿下日月精华。实际上,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价格实在是高得太离谱了。   白得得看着依旧没什么特别表情的容舍,自动脑补他现在肯定心在滴血,那可是六十亿呢,即使对白得得来说,也是天文数字。这就是头脑发热的惨烈结果。   白得得不由感叹还是自己爷爷有先见之明啊。如果她包里有六十亿灵石,以她那不认输的性格,肯定也会跟方寿山竞价到底的,最后的结果她就是不哭死也一定会懊恼的。可见,她爷爷控制她的零花钱是对的。   白得得腹诽容舍道,让你拼爹吧,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宗主,你有六十亿灵石吗?”白得得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故作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问题容舍没回答,不过很快就有拍卖会的人带了日月精华到雅间来进行交易,容舍递给那拍卖会的人一张“黑晶卡”。   白得得眼睛都闪瞎了。东荒最大钱庄发行的晶卡,每一个颜色等级都对应着预存的灵石数额。这张黑晶卡意味着容舍在“通宝钱庄”里预存了至少一千亿灵石。因为这是黑晶卡的起步价。别说白得得了,就是她爷爷白元一都得努力努力再努力才可能有申请黑晶卡的资格。   白得得没心情说话了,她有种被容舍打脸的感觉。拼爹拼输了,比自己实力输了的挫败感可糟糕太多。这几乎意味着,你即使再努力,也够不到对方的那个高度,关键是对方还一点儿力没出。白得得开始感叹容舍可太会投胎了。   在日月精华之后,拍卖会又出了几件精品,其中一柄亚圣级的剑,再次掀起了全场的高潮。不过白得得没什么兴趣看,这件拍品最终以五十亿的灵石被拍走。   再接着还出了一卷《真我经》,这乃是五大宗的绝学级别的功法。以得一宗为例,经过上万年的积累,也不过才有六本绝学。第一仙宗还更差一点儿,七宝宗只有五本。如此就可以想见这《真我经》的价值了。   方寿山这一次来黑沙城,为的其实就是这本经书,因为有人事前就泄露了消息,当然很可能是拍卖会的人故意泄露的,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买家。   不过这本书方寿山并没有拍到,他叫到了六十亿之后就退出了竞拍,最后这本书被唐不野以一百亿拍走了。   白得得心里震撼的可不是她舅舅的大手笔,而是她居然没发现她舅舅来了。唐不野这隐藏气息的方法可真是绝了,迄今为止有阴阳修容花加持的白得得还从没失过手。不过她打心眼里为唐不野骄傲,这可是她舅舅呢。   只是可惜的是,早知道她舅舅在这里,她就不用给方寿山面子,也不用求到容舍跟前了。   拍卖结束后,白得得并没企图上前跟唐不野相认,既然唐不野隐藏身份至此,显然也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所以白得得就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其实如果不是唐不野拍《真我经》时吸引了白得得的全部注意,她也不会对他产生怀疑的,这种怀疑其实也不是基于她察觉到了唐不野的气息,只是彼此是亲人,总有不一样的感觉,她是觉得唐不野的某些举止有些眼熟,这才猜到的。   拍卖结束后,像白得得这种毫无收获的人,自然没必要从密道离开,反正也不怕被人抢。倒是容舍,白得得觉得他可真是心太大了,不仅不伪装自己,还大摇大摆地也从正门离开。   走到地面时,白得得远远就看见方寿山在外面等她。不过他并没亲自过来,而是派遣了一名手下过来,将装着那卷《大魔天王术》的紫玉匣子捧到了白得得面前。   “城主说,他刚才与姑娘竞价并非是为夺其所好,只要是姑娘想要的东西,他都会送给姑娘。”那仆从道。   因为知道唐不野就在附近,白得得可不怕什么方寿山了,张嘴就道:“本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送的东西都愿意收的。”   这话没用密语传音,相信即使是站在远处,方寿山也能一字不落地听见。   不过方寿山没生气,小女孩儿嘛,总有些骄娇气,这样才更可爱和鲜活。   容舍却突然给白得得密语传音道:“其实收下也未为不可。这位方城主实力了得,财力也丰厚,曾经也是东荒美男子之一。如今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保养得宜,看着也不显老。男人年纪大点儿,耐心和包容心都更好,挺适合你的。”   “我……”白得得想飚脏话了。容舍这是几个意思啊?别以为她听不出他是在骂她,说她性子不好需要人忍耐和包容。   不过白得得脑中念头一转,感觉容舍说话这么难听很可能是在吃醋。她看过的话本子里就有这种桥段。故意让她接受别的男人,其实就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白得得白了容舍一眼,嗤笑道:“呵,就你这情商可真够呛的。”   方寿山的东西白得得自然是没收的,而容舍这边,她也是说两句话就告辞了,然后她忍不住回头问了句,“那个,宗主,你这辈子有被姑娘喜欢过吗?”白得得直接剔除了顾晓星,她觉得以前一定是自己误会顾晓星了,她就是眼再瞎,也不可能看上容舍。   容舍直接走了。 第62章   白得得回到客栈, 浑身都是挫败感,忍不住对杜北生和南草道:“究竟是我错觉, 还是事情真的是这样。我怎么感觉这世上的人都比我家灵石多啊?我一千万灵石竟然一件拍品都没买下来。”   南草也是失望透顶,那个魔王级别的练体术,还有日月精华他都太想要了,可没想到白得得会这么不给力。   杜北生道:“师傅,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会合情合理遵守规则地赚取灵石。”杜北生这话说得非常委婉,但这马屁拍得,南草都得给他竖一个大拇指。   白得得感动地看着杜北生, “小徒弟,你说得对,我爷爷就是不懂不择手段。全家光靠他赚灵石, 的确有些太慢了,我还得给我爹和我娘多写信督促他们。输给容舍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想想容舍那张黑晶卡,白得得就觉得暴躁。   “有人在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东食开了门,进来的是名穿着得一宗服侍的弟子, “白师姐。”   这弟子已经是开田境, 按说不该叫白得得师姐的,不过这修真界的辈分本就乱七八糟的, 像白得得这种有背景的, 她是白元一的孙女儿,如果这些小辈弟子冒然喊她师侄, 岂不就是占白元一便宜?所以叫白得得师姐也没错。   那弟子进得门来, 恭敬地将手里的匣子捧到白得得面前, “白师姐,这是宗主命我给师姐送来的。”   白得得手下匣子后,那弟子就离开了。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匣子,开始猜着里面的东西。反正她没想过会是日月精华。因为她可没自恋到认为容舍当时是为她拍卖的,因为她压根儿就没参与竞拍,何况她们白家也没有灵植修士,容舍也不会知道她有仙樱果核。   但白得得打开匣子后,里面放着的就是那只盛着日月精华的甘露瓶。   白得得吃惊地张开了嘴,看看杜北生,又看看南草,然后道:“我就说他暗恋我嘛。”   杜北生点点头。   南草却是心道:我勒个去,这容宗主眼睛真是被屎糊了。六十亿灵石啊,想要换个啥样儿的美人儿换不到啊?要多温柔就多温柔,要多解语就多解语。   “这东西我不能收。”白得得道,“东食、西器你们赶紧去追刚才那名弟子。”   “为什么不能收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南草都想哭了,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日月精华。   “我娘说过,如果你接受了一个男人贵重的馈赠,就意味着你还得接受这个男人。”白得得道。她可没打算接受容舍。   南草一把从白得得手里抢过日月精华,然后抱住白得得的大腿道:“主人,你就收了吧,实在不行,你把我嫁给宗主也行啊。你看我,这不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吗?”   白得得一脚踢开了南草,鄙视道:“咱们女人可不是货物,不要自降人格,一点儿日月精华你就把自己嫁了,你有这么不值钱吗?”   很快那名弟子就被找了回来。“白师姐,宗主说如果你找我回来的话,就让我告诉你,灵石他会找白长老要的。”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衡量了一下利弊,感觉日月精华在她手里还是值六十亿一千万的。“知道了,让他记得去要啊,我白得得是不会欠他人情的。”   好歹这日月精华总算是保住了,南草谄媚地朝白得得眨着眼睛,扭着水蛇腰道:“主人,你看这个,这个……”   白得得将甘露瓶抛给了南草,“拿去吧。”   南草是没想到白得得会把日月精华全给自己,他紧紧握住瓶子道:“主人,你……你实在是太大气了,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大气的主人。你放心我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   白得得扯了扯嘴角,她对南草其实并没那么高的要求,只是她现在也算是自己人,这日月精华本就是买给她的。   “现在就等白长老的赤阳球和玄阴月了。”南草有些兴奋。   白元一的效率很高,没过几日身在瀚海的白得得就已经拿到了赤阳球和玄阴月。   一共两套,一套给了南草,一套则是白得得自己留在了如意珠里,毕竟她那儿种植空间更大,不过平日也都是南草在搭理那些仙樱果。南草得了人造太阳和月亮后就开始埋头捣鼓,连垃圾话都不说了。   白得得也乐得耳朵清净,拿出前几日吩咐东食和西器去买的一份瀚海地图来看,最后指着北面一个小绿洲对杜北生道:“这个咱们去回春门路上可以绕道路过一下。”   那绿洲上写着几个小字,“万剑门”。   “师傅去哪里是有什么事儿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扬眉笑道:“我带你去堵门。”   等到了万剑门,杜北生等人才知道白得得这堵门,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堵门。她就带着杜北生站在人家万剑门的山门口,出来的若是种田境或者定泉境以上的弟子就放人走,而开田境弟子全被拦下来了。   “你们想挑事儿吗?”万剑门弟子不忿地拿剑指着杜北生道。   “我家公子只是想与贵门切磋论剑,还望诸位海涵。开田境内,若是我家公子败了,我们愿奉上‘神剑符’的绘制法诀。”东食高声道。这本来该是南草的活儿,结果这人痴迷进了种植里,已经不问世事了。   东食说完,那拿剑指着她们的万剑门弟子狐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东食手一抬,一千张神剑符就浮现在了空中。   这样大数量的符纸若是要买下来,卖了整个万剑门只怕才能相比。这万剑门不过是瀚海中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门派,若非有瀚海的详细地图,白得得也不会发现这么个小不点儿。   至于这神剑符,可是堪比定泉境修士全力一剑的宝贝。绘制这神剑符,对纸张和灵墨的要求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得有对天地万法的体悟,没有这种体悟法诀,是绝对无法绘制出来的。其绘制法可是天价,并且想买都买不到。   白得得其实也不懂这其中窍门儿,但是她娘唐色空可是符阵高手,她离开得一宗时问唐色空讨要过绘制法的。唐色空原本还以为白得得是要在旅途中自学呢,却没想到她女儿是拿来跟人对赌的。   那弟子见东食一出手就是这么多神剑符,神色就一紧,如果对方是来寻仇的,那就麻烦了,若只是论剑,却还是好的,因此立即跑进山门朝门主禀报去了。   不久万剑门门主黄义便走了出去。   白得得领着杜北生上前拜见了黄义,礼数还是做得十分周到。“黄门主,今日我们堵门,只是为了让我这弟子历练一番,彼此切磋对贵门弟子也是锻炼。”   黄义捋着山羊胡须看向白得得,他身为门主,消息可比下面的守门弟子灵通多了。瀚海里来了唐不奇的外孙女儿,四女一男,和眼前这五位完全对上了。   万剑门惹不起唐不奇,也惹不起得一宗,哪怕被人堵门也不敢多有怨言。黄义笑得十分勉强道:“我观姑娘这位弟子不过开田境初期修为,我门内开田境弟子有那巅峰修为的,切磋起来只怕对你这位弟子不公。”   “无妨。”白得得道。   “可是刀剑无眼,老朽不敢保证门内弟子情急之下不会伤了你这位弟子。这般切磋其实也没什么意义。”黄义想劝说白得得打退堂鼓道。   “这个也无妨。既然是我们堵门论剑,那么他就是生死由命,我也不会怪责贵门。此外,我可以保证让我弟子不伤贵门弟子性命。若有违背,神剑符绘制法诀当即奉上。”白得得道。   黄义愣了愣,条件这么优厚,不切磋似乎都说不过去了。   “那好,就依姑娘说的。”黄义道。   “且慢。既然我们约定了彩头,那么贵门若是输了,我希望门主能允许我阅览贵门所有典籍,以三日为期限,如何?”   “这……”黄义迟疑了。每个门派的典籍,都是敝帚自珍的,哪里肯随便给人看,便是内门弟子,也是要达到贡献值才能阅览的。   白得得道:“黄门主,就你们万剑门这水平,并没有值得我觊觎的典籍,我就是爱看书而已,说实话贵门完全没有我需要的任何东西,我只是随便拟了个彩头而已。你觉得贵门能有什么法诀比得上神剑符的绘制法诀么?”   嚣张,太嚣张了。黄义被白得得气得嘴唇发颤,胡须发抖。连南草都被白得得的话给刺激得抬起了头,给白得得竖了根大拇指。这世上作死比得过白得得小能手的可不多。   “你……”黄义都说不出话来了。   白得得道:“黄门主,我知道我说话不太好听,可这是因为我说的是大实话。你若是连这一点儿心胸都没有,没办法听别人批评的话,我觉得你们应该换个门主了。”   “你,好,我给你赌。不过如果你这弟子输了,我不仅要神剑符的绘制法诀,还要你公开给我道歉。把你侮辱我万剑门的话给收回去。”黄义义愤填膺地道。   “好。”白得得爽快地答应了。   黄义转头让弟子传讯所有开田境弟子到山门集合。而杜北生则担忧地望着白得得,“师傅……”白得得这人最好面子,奉上神剑符的绘制法诀是小事,但让她道歉可是大事,因此杜北生难免会有压力。   白得得低声道:“别有压力,放开了比就行。输了我就给老头子道歉,他一个老头子我刚才说话的确有些过分,我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痛快点儿点头而已。”   南草道:“那是真刺激。”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继续对杜北生道:“你看,我不让你去打黑拳,其实就是准备带你这样堵门呢,这是咱们挑战的第一个门派,后面还有很多呢。”   白得得开始大讲特讲她的打算。“你看对方可以对你下死手,这就能逼得你全力应对,但是你不能对对方下死手,却是为了增加你对剑的控制力。这对你才是要求更高的磨炼,所以你千万别怪师傅我给定了这么个不公平的比武规则。”   “我知道师傅肯定是为我好,师傅不用跟我解释的。”杜北生道。   白得得朝杜北生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去吧。”   南草倾身过来道:“你真放心北生就这么去啊?万一死了怎么办?北生可不是天下无敌。”   白得得道:“北生不会死的。我联系了易家那俩老头呢,看见情况不对,就出手把北生救下来。”白得得磨炼杜北生的方法,和她爷爷历练她其实是一样的,后盾都是保证了的,只不能叫她(他)知道而已。   杜北生的剑和他本人极其相似,出剑干净利落,寂寂无声,却如秋风扫落叶般,只是一剑就击败了第一个对手。   黄义脸色有些难堪,对着身后另一名开田境中期的弟子点了点头,那人便站了出来。   这人一上来就企图以修为压倒杜北生,偏偏杜北生就像他的剑齿草一样,即使在狂风里摇曳,生命力却依旧顽强。只要对方不能彻底铲除他的根基,他就能反弹。   第二人毫无悬念地又输了。   “定兴,接下来看你的了。”黄义对着身侧那位开田境巅峰的弟子道。   定兴从黄义身侧跨前一步,对杜北生道:“你的剑是寂灭剑,开田境之后再无法得到进展,可惜了。不过你的剑法不错,可以凝固周遭灵气,甚至掠夺我等的灵气,我的灵种恰好是夺灵树。你即使输了,也不要气馁,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你的话真多。”杜北生持剑而立。   “不自量力。”定兴也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剑。他是掌门黄义的嫡传弟子,手上这柄“灵泉剑”也是万剑门三大魂器之一。   杜北生的起手式,荒穷尽一出手就被压制了。夺灵树的确有些克制寂灭剑,它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夺取周遭的灵气为己用,哪怕灵气被杜北生一剑而暂时凝固,却无法抵挡更为强大的夺灵树,瞬间杜北生对周遭灵气就失去了控制。   不过杜北生已经今非昔比,昔日在七宝宗与得一宗,他练剑都更为倾向使用剑诀与天地沟通,但到了瀚海之后,灵气稀少加之丹田枯寂,他独自潜行,反而更注重在剑的本身。   不再考虑剑诀,而是把最简单的刺、撩、挑等等动作,反复演练,反复纠正,务求准、快、简,没有任何花招,因为剑意至简,大道至简。   定兴一跃而起,从空中朝杜北生劈来,大叫道:“灵泉涌。”他这剑招看起来气势十分磅礴,可在杜北生的法眼里,却是注重形式多余攻击力,简直漏洞百出。   杜北生当即闪身迎上,直刺定兴的破绽,定兴心里一紧,但笃定杜北生修为差自己一大截,所以采用了硬抗的法子跟他对拼。   而杜北生虽然找到了定兴的破绽,他的修为与定兴相比,的确就如幼童对抗成人一般,痛而不伤。   不过定兴也没能劈中杜北生,他对定兴的破绽一清二楚,自然能闪躲过去。并且紧接着第二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攻了出去。   “天啊,是剑意,剑意。”有围观的弟子惊叫。   定兴心里涌起一股妒意,眼前这小残废居然领悟出了剑意,何其浪费。他在空中一个转身,再次朝杜北生刺去,哪怕他领悟了剑意又如何,自己可是有夺灵树,足以跟他硬抗。   谁知道定兴却失算了,杜北生这一件虽然剑意奔泻,但却一丝灵气也没调集。定兴原本是打算在杜北生攻出致命一击时,抽干他的灵气,给杜北生一个狠狠地教训,哪知却扑了空。   就在定兴扑空的瞬间,杜北生抓住了这个他自己制造的契机,一剑刺向了定兴的眼睛,他身上防御力最薄弱的地方。   定兴往后一闪,护住要害,杜北生的下一招却仿佛滚珠一般接了上来。   在场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开元境巅峰的定兴居然被杜北生的连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杜北生修为太低,破不开定兴的护身灵气,定兴早就输掉了。   “好了,定兴,认输吧。”黄义道。彼此过了三百招,定兴都还被杜北生以纯剑术压制得没有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就论剑而言他自然输了。   “师傅。”定兴不服地朝黄义喊道。   “这位道友果真是好剑法。”黄义朝杜北生道。   不是好剑诀而是好剑法,这是杜北生自己的道路。   定兴之后,万剑门再无弟子出来应战,这一场论剑自然就算作是杜北生赢了。白得得万分高兴地一头扎进了万剑门的藏书阁。   这里的典籍虽多,但好东西实在太少,万剑门的剑诀却大多都是残篇,连他们最高的绝学《万剑诀》都只有上半部。白得得啧啧摇头,心想怪不得这么多年万剑门在瀚海地图上都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儿。   不过这里收藏的还有不少游记、小品,白得得却是看得津津有味,对瀚海的人文风情有了个更详尽的了解。   三日一到,黄义亲自在藏经阁门口等白得得。   白得得看向黄义道:“黄掌门,多谢你让我在贵门的藏经阁览书三日。”   “姑娘不必客气,万剑门是愿赌服输。”黄义淡淡地道。自己最出色的弟子被个小残废给打败了,谁也不会太高兴。   白得得指了指门后笑盈盈地道:“黄掌门,贵门的《万剑诀》我看了一下,只有上半部,我以前恰好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全本的,所以替你们补足了下半部。不要太感谢我哟。”   黄义的眼睛一鼓,“姑娘……”黄义一边回头看着白得得一边迫不及待地往门内走去,到了放万剑诀的地方,果然见旁边多了一本小册子,还飘着新鲜的墨香。他本人练的就是万剑诀,打开下册一看,一看那运气路径,还有法诀,尝试着练了一下,就知道这是真的万剑诀下部。   黄义从藏书阁出来时,问守在门边的弟子道:“白姑娘和她弟子呢?”   那弟子道:“她们已经走了。”   黄义手里还攥着那下册万剑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无奈地笑容,这能不能说“祸兮福所伏”?不过白元一这孙女儿嚣张的确是嚣张,但人还真不坏。   却说白得得从万剑门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在地图上又给杜北生挑了个堵门论剑的地方,“是师傅失算了,没想到北生对剑法的领悟已经如此高了,像万剑门这种地方给你磨手就有点儿太简单了。咱们这次去正阳宗。”白得得指着地图上一个大指甲盖大小的绿洲道。   杜北生点了点头。   南草看着白得得道:“主人,我怎么感觉你比北生还兴奋呢?”就白得得那表情,跟去打劫也差不多了。   白得得道:“我当然兴奋啊,这么多门派,就意味着这么多藏书阁我都有机会进去。而且,北生,我们可是有大目标的人,这一次历练的终极目标就是去瀚海宗堵门。五大宗里我已经进过三宗的藏书阁了,就差这瀚海宗和梵音谷了。”   正在喝水的南草一口水喷了出来,“去瀚海宗堵门?!就是你们得一宗宗主也没这么大气魄好么?万剑门之所以接受这次的堵门论剑,不过是因为怕你爷爷和外公好么?”南草可是看得非常透彻的。   “事在人为嘛。”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就你这觉悟,难怪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亏你还是老魔头呢,瞧瞧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儿了?”   南草心里开始跑马了,他混成这样,难道不是白得得的错吗?要不是这小娘皮折磨他,威胁他,引诱他,他能做低伏小地伺候她吗?   说完南草,白得得回头继续对杜北生道:“要不是我进过剑王阁的藏书阁了,我们的终极目标就会是去堵剑王阁的门。”   “这吹牛连草稿都不打啊?”南草心道,他要是有这么个孙女儿,成天在外面给他惹祸,他非得自己先吊死了不可。 第63章   却说在往正阳宗去的路上, 白得得对北生道:“北生,我前面观你论剑, 感觉你的剑法干净利落,喜欢一击制敌或者大力压制。这样的剑法虽然霸道至极但在论剑和学剑上却有些不妥。”   杜北生知道白得得屡有新鲜见解,所以听得十分认真。   白得得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吐槽容舍,“容宗主磨砺苏彦璟的法子我可不完全赞同。苏彦璟的实战经验虽然增加了, 但对剑的理解有没有增加却不知道。”   “我觉得呢,你在以后的论剑里,要克制住自己取胜的欲望, 而要沉下心去体会对方的剑法,不要靠法眼,要靠你自己对剑法的领悟去找出他的破绽和他的优点。这世上剑诀万千, 创出来并流传下来的都自有其长处,切不能小看。别人的剑法就是你的镜子,也能照出你自己的不足。”   杜北生想了想道:“我会尝试去改变的。”   白得得道:“不是让你去改你的剑路,只是这一次咱们是论剑, 为的是海纳百川, 并不是争一个输赢。你可明白师傅的意思?”   杜北生点了点头。   南草在旁边听着,也琢磨出了点儿意思来, 不得不说, 白得得虽然作死了点儿,但从小家学渊源, 很多看法还是很有见地的。自己虽然不咋地, 指导起徒弟来还是有模有样的。他就想, 当初他怎么就没遇到个这样的师傅呢?   “哦对了,这几日泡在藏书阁里都忘记问你仙樱果的事儿了?那个赤阳球和玄阴月有效果吗?”白得得问。   南草点了点头,也学着白得得那得意时的模样偏了偏头,“果树都长出来了,日月精华真是好东西啊,明日就能结出果子了。”   “这么快?”白得得皱了皱眉头,所谓的便宜无好货,长这么快的仙樱果也让人担心。   “这前头的果子都不是拿来吃的。”南草卖关子道。   白得得道:“你在算计什么?”   “怎么能是算计呢?主人,你说话也太不好听了。”南草抱怨道,却不具体解释原因。   “我看南草这是把果子私吞了。”东食道   “对,南草成日就总想着占小姐便宜。”西器也帮腔道。   “诶,诶,你们两个,女人就是这么小肚鸡肠啊?我什么时候私吞果子了?冤枉啊,简直六月要飘雪啊。”南草拖着嗓音开始唱,只是才起了个头,看见白得得的脸色不对,就怂了。   “不是,不是,主人,我绝对不是说你,人怎么能算女人呢?”南草这真是越解释越糟糕。东食和西器站在白得得身后朝她直挥拳头。   南草却是一点儿不慌张地继续道:“因为你是仙子啊。”   白仙子冷哼道:“你把我当猴逗呢?”不过话虽如此,她却没再找南草麻烦。这姑娘对拍马屁的话毫无抵抗力。   当然白得得也没继续去追问南草那仙樱果的事儿,她姑娘有个优点,别人不愿说的话,她除非是恶趣味发作了,否则一般不会去追问。正是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过南草这老魔头爱嘚瑟毛病比白得得也差不了多少,过了两日,他自己就先忍不住跟白得得“告密”了。   “主人,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吗?”南草神秘兮兮地问。   “呃,没注意。”白得得实话实说道。万剑门的书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是三天能看完的。白得得是囫囵吞枣地全背了下来,现在正在脑子里重新翻出来看呢。这些东西只有通过理解记忆才能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   南草被打击了,居然这么被无视,完全无法忍受,所以他继续道:“主人,我跟你说个秘密,这可是我当魔头那么多年,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才发现的,像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天赋的魔头,能混到我这样的水平还活下来的可说是绝无仅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会拍马屁。”杜北生突然加了一句进来。这个南草仗着会说好话,分走了白得得不少注意力,杜北生一直琢磨着找机会好好料理他,这种急切感,比回去找仇人报仇还紧迫。   南草笑了笑,没敢回嘴。虽然杜北生的阴狠如今还没怎么表现,但南草可不敢惹他。一个开田境之后无法修炼注定要成为废人的人,居然一丝气馁都没有,就冲他这股狠劲儿,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其他人还能善?   “别再在我师傅面前卖关子,不然我一剑把你胸削平。”杜北生道。   “不要啊。”南草立即护住自己的大胸。他从男人变成女人已经是很凄惨了,唯一的安慰就是胸前这两坨。以前吧,想看别人的,总是被撵得鸡飞狗跳,现在是想看就看,想摸就摸,可说是最佳安慰奖。   白得得抬手想摸杜北生的脑袋,但这孩子现在个头窜得太快,让她觉得很不顺手。不过杜北生争起宠来一点儿不输给南草,在察觉到白得得动作时,就立即低下了头,方便白得得摸他头。   白得得满足地道:“还是我家北生最乖。”   杜北生抿嘴一笑,他很喜欢白得得用“我家”来定义他。   南草心里嘲讽杜北生就像一条小狼狗,再狠到了白得得面前也就变成了狗。   其实南草也是嫉妒,白得得还从没说过“我家南草”这种话呢。   南草为了抢夺回白得得注意力立即凑到白得得跟前道:“主人,其他人我是绝对不会告诉的,但是主人你,绝对不是其他人。”   其实白得得对南草要说的秘密还是很有兴趣的,这老魔头虽然贱皮了点儿,但审美还是在线的,他认为的好东西,应该不会太差。   “主人,其实我用日月精华一直在快速催生仙樱果,结出来的果子并不食用,而是再将果子埋入树下,不停地筛选再筛选。”南草道,“我敢肯定这是前人都不曾做到过的创举。”   “筛选什么?”白得得问。   “主人,你想啊,一群异兽里是不是总有概率遇到一匹异兽王?”南草问。   白得得点点头。   “这就对了,万物有灵,兽类里有兽王,草里有草王,果子里也有果王。”南草道。   这个真有点儿新鲜,白得得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朝南草倾斜了身体。   南草明显地得到了鼓励,“这是我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尝试才发现的。我当时就不忿,怎么我们草魔就是最底层的,而驱兽魔却可以凭借异兽的能力横行。我就想草里难道就没有草王?”   “说重点。”白得得不耐地道。   “然后我就开始去大陆的各个角落找各种魔植之王。没想到还真被我给找出来了两株,虽然都是低级草木,但无论是生命力还是繁殖力,魔气吸纳力,都比同种的其他草木强上不止十倍。”南草道。   “虽然我走了那么多地方,经过那么多年才找到了两株,但至少证明我的理论是对的。不过草木之王的诞生太慢了,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筛选和培育出草木之王。我失败了很多次,不过终于被我找到了诀窍。”南草又开始卖关子了。   “你发现将草种埋在草木之下,不停地循环、筛选,就能筛选出草木之王的种子?”白得得道。   南草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得得,“主人,你怎么会知道?”   白得得耸肩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把仙樱果埋到树下了吗?”   “噢。”南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还真是脑子不够用,居然提前说漏嘴了。   “对,我发现以草木自身的精华来滋养本体,可以有助于本体地不断提炼、萃取,最后结出王之种子。但这个过程非常缓慢,那么生命最短的一年一生的草木也要经过上千年的滋养才能结出王之种子。我当时恰好得到了一些催生的宝贝,可以把这个过程缩短到百年左右,因此我就拥有了四、五种草木之王,从此才有了依仗。这也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我有些老伙计,被封印后早就挨不住岁月的摧残死翘翘了。”南草感叹。   “这么久啊?”白得得感叹道:“所以你在东荒大陆只发现了一年生的草木之王,也只能筛选出一年生草木之王。而现在你有了息壤,又有了日月精华,就想尝试能不能滋养出仙樱果之王,对吗?”   “太对了。”南草拍着大腿道,“如果能滋养出来,那咱们可就大发了。”   “但是日月精华只有一百多滴,听你说一滴只够催生这批仙樱果结一次果,那就是说你只能筛选一百余次,远远不及千年年次的滋养循环。”白得得立即就指出了南草这个计划中的不足之处。   南草“嘿嘿”傻笑,“理儿是这个理儿,但这是有几率在里面的,那一年生的草木有一次只往复开花结子了一百来次就出了王之种。主人,你听我说,虽然这样使用日月精华如果失败了就全浪费了,但是如果成功了,你想想,该多惊天动地?”高收益从来就是和高风险成对出现的。   “并没什么浪费的。我的如意珠和你的乾坤戒都是封闭的,所有灵气在里面都是循环的,日月精华的灵气也会被封闭在里面,反复循环,而不比外界。唯一需要定期更换的就是赤阳火和玄阴火。”白得得道。   “对哦。”南草拍着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白得得叹息地看着南草,“就你这脑子,也幸好是遇上了我。”   南草连连称是。   白得得道:“你说的这法子有些意思,正好我如意珠里也有几十株仙樱果,给我点儿日月精华让我也尝试一下吧。”   “可是……”南草万分不舍,“本来这日月精华就不够用了,主人,你要是再分了去,我们循环的轮数就更少了。”   “给我二十滴试试吧。”虽然南草说得对,但白得得也是心痒啊,凡是遇到她没见过没听过的事情她都好奇。   就这样,往正阳宗去的路上,白得得和南草都沉迷进了王种的筛选中。   白得得在如意珠里的仙樱果田里滴了一滴日月精华,眼看着仙樱果在一日之内便开花结果,而如果在野外,这是需要一百年才能完成的过程。这日月精华实在是逆天,虽说价格也是逆天,但如果能筛选出王种那可就太值得了。   当晚上白得得把玄阴火挂到如意珠的天上时,小心翼翼地将摘下来的仙樱果全部埋在了那几十株的树下。而且是哪株树结的果子就埋在哪棵树下,一点儿错都没发生。   埋下种子后,白得得就坐在树下仔细地感受仙樱果树灵气的变化,想找找有没有捷径可以提高王之种的出现几率。她一如南草那样,尝试过各种埋藏方式,还把各种阵法排列方式都用上了,但并没有察觉到仙樱果树的成长状态有什么异常。   看起来这王之种的出现还真是看人品。   她们一行在瀚海里慢悠悠地骑着驼马走了将近半月才到了正阳宗所在的绿洲。   刚在外围的客栈住下,白得得就将南草召到了一旁问道:“那个,南草,嗯,上次忘记问你了,王之种有什么标志吗?怎么才知道它是王之种啊?”   南草道:“没有统一的标准,但只要你看到它了,就不会有任何误会,你知道就是它了。”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摊开手掌,一粒闪着金色光芒,周围灵气浓郁得凝成了液滴覆盖在其上的种子就出现了。   南草当时就坐到地上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公平,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白得得扬了扬眉,“所以,从你的表现来看,这应该就是仙樱果的王之种了。”   “这才多少天啊,这果树最多就是开花结果了十几次,怎么可能就出了一粒王之种?”南草简直不敢相信。   白得得点点头,“你说得对,不可能就出了一粒。”白得得明显是故意歪曲南草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南草惊恐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再次一摊手,那上面便出现了五粒仙樱果的王之种。   南草直接晕厥了过去。不是因为惊喜,实则是气晕过去的。世上就有这么些少数人,运气惊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达到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这就是所谓的神啊,光靠努力是绝对达不到她们那个层次的。   南草醒后,白得得还继续毫不留情地给他插了一刀,“这王之种还是很容易得到的嘛。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呀?”白得得怀疑南草在故意夸大,以博人眼球。   “你,你……”南草捶着胸口道:“气煞老夫也。”   连老夫都出来了,可见是真气着了。   白得得道:“好啦,这不是有五粒吗?给你一粒好啦。”   南草立即就精神了,狗腿地道:“多谢主人。”   白得得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试一试这仙樱果的王之种的威力?我很好奇它生出来的果树是个什么样子。”   南草兴奋得猛点头,“主人,都种在你的如意珠里吧,分开了反而浪费日月精华,再把你田里的那些普通仙樱果树挪到我的乾坤戒里,这些也是好东西,不能暴殄天物。”   白得得算是发现了,这南草大概是穷惯了,居然还有守财奴的倾向。   “也好。不过你的乾坤戒空间太小了,很不利于灵植修士,等我们回了得一宗,如果爷爷找到了合适的空间材质,我让他重新帮你炼制一枚。”白得得道。   “好嘞。”南草欢喜道:“主人我们还是赶紧看看这王之种的厉害吧。”南草反复搓着手,都有些不耐烦了。   白得得和南草一同进了如意珠,将种子种下,然后开始往息壤里滴日月精华。白得得手里剩下的五滴日月精华都施了进去,才看见那种子生出了两片小嫩叶来。南草又接着把自己剩下的日月精华往里施,用了二十余滴才看见仙樱果开花,再用了三十余滴才结果,最后手里剩下的都用完了才险险地成熟。   南草抹了抹头上的汗,“天哪,这居然用了一百余滴日月精华才成熟,岂不是说这仙樱果王要经历一万年才能成熟?我的个乖乖,主人,这次我们真是发大财了。”   发大财倒是没有,因为一共五株仙樱果树,每株上只挂了九颗龙眼大小的仙樱果,统共也不过四十五粒。   但那仙樱果红得仿佛天上的金乌,仿佛有灵精从中透出,以至于让那本身鲜红欲滴的颜色反而呈现一种橙红色的光泽。   “主人,你看,你看……”南草搓着手谄媚、乞讨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道:“这果子的灵气太多,太暴烈,我怀疑你吃下去之后可能会经脉寸断。”   “没关系,断就断吧,能尝一下死了也甘心。”南草道。   白得得无语地道:“我不是不舍得给你,喏,给你四颗。不过你千万别吃,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我来想想办法吧。”   南草点了点头,然后贪婪地看着白得得,“主人,你实在太大方了,一共才四十五粒就给了我四粒。”   白得得能听不出南草那语气里的计较么,不由没好气地道:“北生、东食还有西器都只有两颗。看你功劳大才给你四颗的。剩下的三十五粒,我自己一粒,如果凤真和金龙可以保守秘密的话,也给他们每人一粒。剩下要给的爷爷、爹、娘、宏一哥哥、外公、外婆、舅舅,以及我奶奶呢。”   南草算了算,就白得得的爷爷也最多就能分到五粒,算起来他都是白得得爹、娘的待遇了,他立即感觉满足了,畅快了。如果被杜北生知道,白得得这么偏心他,嘿嘿,南草想一想就得意。   心里平衡后,南草又问了,“主人,你自己才留一粒啊?”   白得得道:“我就想尝尝味道,反正我修行也没什么天赋,辅助倒是挺有潜力的。这些果子给你们才有用。只要你们还有我爷爷他们强大了,我的道就有了。”   白得得这可真是想得非常开的。   南草良心发现地道:“其实,主人,你自己吃了,肯定修为也能增加的,就不用靠别人了呀?”信谁都不如信自己不是?这世道有时候爹娘都未必靠得住,卖儿鬻女的又不是没听过。   白得得不假思索地道:“我就喜欢看我爷爷他们还有你们变得更厉害啊,比我自己厉害了更高兴。”   好吧,南草心想,这姑娘反正是堕落得没救了,这辈子就在拼爹一条道上走到底了。   在分配了仙樱果之后,白得得在房间周围布置了九张阵盘,可谓是高度隔绝,然后才将自己那一粒仙樱果放在玉盘上。他们一行五人就围坐在玉盘边上,白得得将一枚薄薄的玉片交给杜北生,“北生,咱们这些人里你的手最快,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果子切做五片,而且不能伤了里面的果核。然后我们大家再以最快的速度放到嘴里,这个过程虽然会浪费一些灵气,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完整的承受一粒果子的灵气。”   杜北生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十分疑惑白得得和南草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种出如此奇珍的,却也没追根究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他知道这应该是南草最大的秘密。他师傅不愿意泄露南草的秘密,他也不会多问。   旁边的东食、西器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仙樱果,口水都快滴出来了,因为实在太香了,如果不是有阵盘隔绝香气,想必早已经引起周遭修士或者异兽的异动了。   杜北生朝大家点了点头,“我要开始了。”说完他便举起了手,瞬间以玉片为剑,将那仙樱果分成了五份。   南草等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抓果肉,杜北生却是将他拿到的第一片果肉喂到了白得得嘴边。 第64章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毫瞬间, 白得得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将杜北生喂到她嘴边的果肉吃了。然后杜北生才抓起最后那一片果肉。   这种时刻其实是最检验人的时候。分果肉的时候, 杜北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得得,因为他知道白得得修为不高,手速也比不上他,他不想让她的仙樱果肉灵气浪费太多, 所以第一时间喂给了她,这才照顾自己。   而南草等人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们自己。   所以,如何能叫白得得不最疼这个小徒弟呢?   到果肉入口时, 南草看着杜北生的动作,那才叫一个后悔万分啊,他怎么就没想起杜北生的这一招呢?这种超级刷好感度的事情居然被他错过了。他有种预感, 他想要和杜北生争宠的话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瞬间而过,五人里除了白得得有闲情逸致感受仙樱王果带给味蕾的极致享受外,其余四人都是瞬间就被灵气淹没了。   白得得这儿却没什么太大反应,混沌海里的阴阳修容花的确是闪现了几次,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她的修为依旧没有什么提升。这么强大的果肉,居然让她种灵境的修为都没怎么动, 白得得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失望。她果然不适合修炼啊, 阴阳修容花这坑爹货,就只适合辅助别人成仙。   而杜北生这边却是有些激动的。他一吞下仙樱王果, 瞬间感觉丹田完全被滋润和激活, 其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就差朝天大喊他终于可以修行了。但是后面的事情却是“高兴得太早”了的活生生的教训。   因为没过多久,杜北生的丹田就再次恢复了枯寂,渐渐干涸,失去了灵气。可是仙樱王果的灵气不能凭空立即消失,就开始在杜北生经脉里乱窜,眼见着筋脉就要被暴烈的灵气击碎,杜北生赶紧起身走到院子里舞剑。   只能凭借这种方法,将灵气释放出去。说起来,也是浪费了仙樱果肉。   再看南草和东食、西器,却是巨大的受益人,一瞬间修为就冲到了开田境巅峰,而且还有抑制不住的趋势要往上突破定泉境。   但是他们虽然蓄积的灵气足够了,可在对境界的领悟上却是完全跟不上的,这会直接导致他们突破失败,甚至反受其累,这算得上是一种拔苗助长的坏处。   幸好白得得早就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在经历过白宏一,还有她爹娘的突破之后,她对修为突破的认知可是提升了一大截。眼看南草等人情况不对,立即二话不说地将琵琶取出,边弹边跳舞起了天魔舞。   这可是突破必备的逆天作弊器。   其实白得得这个人呢,是非常讨厌跳天魔舞的,她是被“天灵体”伤透了心。这瀚海里美味众多,什么烤火蝎啊,炙龙蜥啊,都是名菜,她却一样都吃不得。打那之后,她早晚吐纳灵气都是从不跳舞的,今日几乎可算是被逼迫的。   只是这一次跳天魔舞到黄昏日月交替时,白得得却突然有了点儿新想法,乃是南草给她的灵感。   每一次她在这个时段跳天魔舞时,都能感觉到阴阳修容花的闪现,而平时这朵花就一直沉睡在地下没有任何动静。唯一的一次例外,则是在刚才吃仙樱王果的时候。   仙樱王果的灵气虽然充足,但要说有什么极其特别的却没有。白得得上次在不夜城,一口气吃了一盘普通仙樱果,那灵气比今日的五分之一果肉也不会差太多,当时阴阳修容花却没有任何异动。   白得得边跳舞边思索,突然想起这粒仙樱王果乃是用日月精华养出来的,那么阴阳修容花实际上是对日月精华有反应?   所以平时跳天魔舞,阴阳修容花不会闪现,但日月交替是就会出来,它是为了吸收日月精华?而天魔舞则有助于白得得在吐纳时凝结日月精华?   白得得越想越心惊。日月精华啊,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而凝结日月精华的手段早就失传了,这一次拍的这瓶,黑沙城拍卖会的人也说了,是委托者在一处上古遗迹里找到的。   可如果白得得这能摸索出凝结日月精华的方法,那才真叫发达了。以后的仙樱王果可就不用愁了,完全可以吃一颗,扔一颗那么奢侈。   然而白得得虽然摸到了这道大门,但要真的做到凝结日月精华却还有很远。不过如果这件事让其他人知道了,定然会惊叹于白得得的领悟力,这姑娘的脑瓜子转动速度实在比常人快得多。   有天魔舞的加持,南草和东食、西器都成功地突破到了定泉境。三人都欣喜异常,如今她们好歹也算是高手一列的人了,在瀚海里行走再不会被人歧视了。   因为瀚海里是开田满地走,定泉多如狗。   南草道:“不错不错,这仙樱王果的确果然威力巨大,主人,你说现在我们能够单独承受一颗仙樱王果的灵力了吗?”南草这是吃上瘾了。   白得得道:“我劝你们不要再拔苗助长。修行修道,光提高修为,而道基赶不上的话,对你们突破并没有利,而且天魔舞瞧着似乎能帮助你们突破,可并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虽然以往都成功了,但无论是宏一哥哥还是我爹娘,那都是早就在境界巅峰的人,道基也到了那个水准,只差临门一脚而已。但你们这一次却不一样。我有好几次都感觉南草你的突破会失败,但好在你有以前的记忆,所以还能勉强过关。下一次却未必这么幸运了。”   东食和西器向来是唯白得得的话是从,她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立即打消了再吃仙樱王果的打算。   南草听白得得这么一说,其实也打消了念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对白得得的话几乎也称得上是言听计从的。这是一种潜移默化,虽然白得得作死得十分不靠谱,但大部分时候其见解还是很有见地的。   相对于南草三人的突破来说,杜北生这边就让人不能不心疼了。白得得问了问杜北生的情况,杜北生有些郁郁。毕竟也不过才十五岁,看着南草都突破了定泉境,怎么会无动于衷?这也意味着今后他想收拾你南草可不能够了。   白得得听了之后偏头想了想,“原来都是我想岔了。”   “怎么了,师傅?”杜北生问。   “我其实一直也觉得寂灭剑不太入流,只是因为适合你,才给你挑了这门剑诀。但是现在看来,这部剑诀没准儿可以列入绝学呢。”白得得道。   白得得说出这话,不仅杜北生惊呆了,就是南草也被吸引了过来。   “怎么说啊,师傅?”杜北生追问。   白得得道:“你想啊,这仙樱王果的灵气有多浓郁?南草不过是开田境初期修为,却直接突破到了定泉境。而你的丹田,你说了也瞬间被全部滋润,却很快就又枯寂了,这是不是正好说明了寂灭剑诀的强大,这么浓郁的灵气都能被它驱逐。”   杜北生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白得得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道:“都是我想岔了,太骄傲自大,以为创造寂灭剑诀的前辈也有不足之处,又自以为是地觉得寂灭剑是在流传之中有了遗漏。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的‘荒穷尽’不是凝固灵气和引灵入体,而是真正的驱逐和湮灭”   白得得越说越兴奋,几乎手舞足蹈了起来,“他是不屑于引别人的灵气的,那用起来太受对方限制,而且不是自己的灵气,毕竟用起来别扭。他要把周围的灵气全部湮灭,都是我自己耍了小聪明才改得面目全非。”   说着说着白得得又顿了顿,“可是也不对啊,他将所有灵气都湮灭了,只能使用自己丹田里的灵气,那么他必须得有极强的灵种才对。可是极强的灵种怎么可能在枯寂的丹田里生长?”   前面就说过天地万物都是平衡的,就如白得得的“星体”,将来的神通会极其强大,但她的本体却又极其虚弱,灵气少一点儿都活不下去。极强的灵种也是这个道理,至少像练紫霓的不死凰花那种级别的是绝对在枯田里活不了的。   白得得开始在屋子里踱步,“所以他的灵种非常强大,同时命却得非常贱。这可不对,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灵种,如果真有的话,那简直比我的阴阳修容花还逆天。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能籍籍无名,又怎么会除了寂灭剑诀之外,再没听说过他人的消息呢?”   杜北生和南草等人面面相觑,思路已经有些跟不上白得得的跳跃了。不过他们反正只要知道白得得最后会自己想通就行了。   东食和西器站起身开始给白得得铺床、准备洗澡水,做杂物去了。杜北生继续练剑,而南草又钻进乾坤戒捣鼓他的灵植去了。   白得得没察觉到这些人的动静,完全沉浸入了自己的思维里。   “天哪,我怎么这么笨?!”不久后白得得便开始拍脑袋,“草种之王啊,那位前辈的灵种肯定是某种低级草种的王,所以才能满足这个条件。”   白得得往床上一躺,开始琢磨怎么着才能也在杜北生的丹田里帮他让剑齿草无限生长结子而循环呢?如此而养出剑齿草王。如果成功的话,杜北生将成为东荒域史上提升灵种品质的第一人。   因为修士的灵种一旦种下就是固定的。   白得得立即想到了自己的阴阳修容花,它的每一次闪现,对应着日月精华,有没有可能就是一次开花结子的循环?而阴阳修容花在她自己毫无察觉中正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筛选,最终要成为阴阳修容花之王才能开辟出丹田?   这种想法虽然大胆,但白得得觉得很有可能。因为此前她一直没找到开田的窍门。据她爷爷说,每个修士的开田都是不同的,他是一次无意中领悟到要将混沌海当做法器来铸炼而成功开田的,杜北生是一剑劈开丹田的,也许她开田的法子就是无限循环直到成功长出阴阳修容花王?   这么坑爹的事情让白得得直接放到了一边,美美地睡了一觉。   早起时,东食和西器一边伺候白得得起床一边兴奋地道:“小姐,今日咱们要去堵门论剑吗?”   白得得道:“不急,得做点儿准备。上次去万剑门,嘴都要说干了。”   ——   正阳宗在瀚海西北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宗派,光山门就比万剑门大了三倍有余。如今有五、六名弟子站在山门内有些懵地看着门口那抱剑笔直站立的白袍青年男子。   其实杜北生个人是不太喜欢穿白色的,但白得得非说剑神天生就得陪白色,因此也无从拒绝。   不过正阳宗的弟子才不会管杜北生穿啥衣服,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的是杜北生脑袋后上方的那条横幅——堵门论剑。   论剑的事儿经常发生,但堵人山门可是非常忌讳的一件事,俨然就是挑衅。而这帮人更绝,还敢在正阳宗门口拉横幅。   然后更奇怪的是,这五人里的核心人物居然不是那三位定泉境修士,反而是名种田境的年轻女子,而堵门的又则才是个开田境修士。   不过正因为这组合很奇怪,正阳宗的弟子反而却出声嘲笑,修为这样低的女子能在瀚海里行走,来头肯定不小。   那几名弟子商议了几句之后,一人转身上了山将大师兄万平常请了下来。   “大师兄,就是他们。”那弟子对着万平常道,“他们不让咱们开田境的弟子出门。”   万平常上前抱拳道:“这位道友做得是否太过了?我正阳宗与尔等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却为何堵在我宗山门口?”   南草上前一步道:“道友误会了,我家师侄只是想论剑会友而已。”   杜北生听见“师侄”两个字,眼角不由抽了抽。   “我看会友不像,却像是寻仇吧?”万平常道。   “就是,你当我们正阳宗是什么地方?你想论剑就论剑啊?”有弟子帮腔道。   南草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了,刚才让他拽文已经是很为难这没文化的老魔头了。他流里流气地道:“那什么?你就说到底比不比吧?咱们也不是白来的,我们要是输了,我们家主人说了,可以奉上神剑符的绘制法诀。”   万平常笑了笑,“神剑符虽好,但我们正阳宗却也不稀罕。”他是正阳宗宗主的大弟子,天赋极高,性子傲一点儿也是理所当然。   南草看了白得得一眼,然后道:“神剑符不稀罕,那灭仙符的绘制法诀呢?”   万平常的脸色变了变,灭仙符是连七宝宗的许晓东都能克制的符纸,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大的诱惑。   财帛动人心啊。虽说正阳宗比万剑门实力雄厚许多,但面对灭仙符最后还是跟万剑门一般,应下了堵门论剑。   不过这次白得得要求赢了之后在正阳宗的藏书阁览书七日,上一次的三日期限实在有些短暂。   杜北生听从了白得得的建议,硬生生地按捺住了自己强横的剑风,反而耐心地去观察对手的剑法优缺点。但这一次杜北生明显感觉自己对剑法的掌握又更进了一步,那剑法就好似刻进了他的肌肉里,骨骼里,以及血脉里。   以前是没这种感受的,变化是在吃了仙樱王果之后才发生的。那些灵气虽然被他枯寂的丹田所驱逐,却在他的经脉里四窜,反而让他的肌肉、骨骼等更为强健,而现在使剑仿佛不用经过脑子,本能地就能准确地反击。   所以虽然正阳宗实力比万剑门强很多,但剑修只是他们的一支,对剑道的理解并不比万剑门强上太多,所以尽管艰难,杜北生还是胜了。   万平常的脸色有些难堪,他一向自视甚高,觉得他们正阳宗之所以不入五大宗乃是因为地处偏僻,下一次东荒域各宗大比,他们正阳宗肯定能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修就将他们宗门内的开田境剑修弟子全数击败了。   不过脸色难看的可不止万平常,在正阳宗之后,白得得带着杜北生又去堵了十余个宗门的山门。杜北生越打越强,从没败过。   南草对着杜北生调笑道:“可以啊,北生,没想到你还真是剑神胚子啊,独孤求败啊。”   白得得道:“我也觉得小徒弟变厉害了。”然后摸了摸下巴,“可是你的修为没有任何增加呀……”   “我是感觉那剑诀好像刻进了骨髓里一样,不用脑子都能使出来。”杜北生道,“而且师傅挑选的都是实力一般的宗门,真正强的对手还没遇到。”   白得得看着杜北生,他的剑已经很久没离手了,连吃饭、睡觉都抱着,就像他的另一只手一般。难道说一直抱着剑还有跟剑建立心灵联系的可能?不过白得得并没过多去思考,她脑子里现在事儿太多了。   “嗯。这些人里像神剑子那样水平的一个都没有。等我们解决了北生丹田的问题,再去挑战,否则就太吃亏了。”   杜北生惊讶地看向白得得,“师傅,你是说……”   “有点儿头绪了。”白得得道。这十几个小宗门收藏的典籍里有些给了白得得十分意外的惊喜,甚至有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些传记或者心得小品。白得得甚至找到了一位前辈对日月精华凝结之术的一些猜想。   南草和杜北生发现白得得明显勤快了起来,早晚两次吐纳竟然重新跳起了天魔舞。   根据那位前辈的猜测,日月精华归根到底就是浓度足够高,就好似灵气浓郁时能凝结成液滴一般,日月精华也是如此。只不过日月精华太过稀少,哪怕在上古也不能达到凝结成液的状态,这就需要孕神境以上的大能通过大神通而将日月精华汇聚一处,最后凝结成液。   白得得虽然离孕神境还差了很多,她却感觉自己也许能做到。   其实日月精华没什么稀奇的,天地间到处都有,只是极其稀薄而已。而灵植、魔植都需要日月精华促生。以前白得得是没重视过,现在发现凝结之后的日月精华居然有这等奇效,当然就上了心。   白得得“天灵体”让她额外的敏感,也就是说普通修士无法察觉的灵气中混杂的微量日月精华,她却能清楚地感知到。   不过感知到是一回事儿,想要把这些日月精华收集起来却十分难。如果白得得有孕神境修为,可以用她爹教她的炼药的法子,形成极速灵气漩涡,以离心力将灵气和日月精华分开,可惜她没这能力。   所以白得得又采用了最笨的办法。她打算用元气丝一颗一颗地去收集日月精华。这个难度可比给仙樱果的果核捉虫子又难上了数十倍。对元气丝的细度有了更进一步的要求。   这迫使白得得不得不再次熬炼她的神识,去操控元气丝,而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当然一开始摸索方法的时候总是特别难,白得得一天能收集到“一点”日月精华已经是不错了,而如果要凝结成一滴的话,至少需要一千点之多。也就是说耗时得三年之久。   如此想来,也就不觉得日月精华卖那么贵是抢劫了。   这么耗时费工的事情,放在平日白得得绝对坚持不了几天,可是她的道是“拼爹”呀。她心里只要一想着可以催熟仙樱果王,然后把果肉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吃,就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了。因为这让她看到了,和容舍拼爹时一丝成功的希望了。   所以随着白得得的坚持,她对神识操控逐渐精进,每天能收集的日月精华也就更多,渐渐地达到了一个月十滴左右,如此一来差不多一年就能催熟一次仙樱果王。   只是这就是白得得如今的上限了,再想提升却是无望。   白得得既然找出了凝结日月精华的办法,如果不显摆一下实在太不符合她的性子,所以当她凝结出第一滴日月精华时,简直压不住雀跃的心情,连歌儿都哼上了。 第65章   南草道:“主人的歌声太美了, 顿时让我想起当年听过的东海鲛人公主的歌声。”南草做出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鲛人公主的传说白得得是听过的,歌喉堪称东荒第一, 可令人入梦入幻。   白得得虽然爱听奉承话,但像南草说得这么假的还是害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将一个琉璃瓶子拿出来在南草眼前晃了晃,又很快收了回去。   “什么?是什么?”南草一惊,愤愤道:“我没看错吧, 主人,你居然还偷藏了一滴日月精华!”   “什么偷藏啊?”白得得脸一黑,“我是那种人吗?”   南草其实也知道白得得不是那种性子, 偷藏东西这种事太没有仙子范儿了,白得得是不屑做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有法子提取日月精华了。”南草摸着自己的小心脏道, 生怕它跳出嗓子眼儿。   白得得立即笑得眼如弯月,“聪明。”   南草一把上前抱住了白得得,“啊!!!”只有像女人一样尖叫才能宣泄他现在激动的心情。   下一刻南草则被杜北生一脚踹在了腰眼上,被踢得侧倒。   “不许动手动脚。”杜北生冷冷地道。   “我现在可是个女人!”南草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不忿地抱怨。   杜北生红着耳根心虚地看向白得得, 生怕她从南草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结果白得得压根儿没往多了想,她只觉得杜北生是将她当成了女皇在供奉。女皇嘛, 当然不许闲杂人等随意碰触了。这种感觉挺满足人虚荣心的。   杜北生见白得得面色无异, 这才放下心来讽刺南草道:“你现在是女人了?你平时老子前,老子后怎么没觉得自己是女人?”   “哼, 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南草揉着腰重新凑到白得得跟前, 谄媚道:“主人, 你怎么得到日月精华的,给我说说呗。”   白得得对自己人无特殊原因一向不藏私的,“说了你也做不到。”她嘴上虽然鄙视南草,但还是将具体的操作方法说了出来。   南草一听到“元气丝”就头疼,朝着头上的太阳大哭喊道:“天哪,为什么好东西我都拿不到?不知道怎么拿就算了,可是知道了却拿不到,这多打击人啊?!”   “就是知道会打击你,才说给你听的。”白得得笑得极其灿烂。   不过就在此时天上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声,只是那么一声,便地动山摇。白得得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瀚海里浮沙飞扬,他们几人头顶上的房屋瞬间轰塌。   杜北生将白得得一拉,瞬间用身法将两人带了出去。待南草等人都出来后,环顾四周一看,他们住宿的这个小镇上,稍微差一点儿的房屋全都倒塌了。却并非因为地龙翻身,只不过是为刚才那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啊?”东食惊异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这么惊人的雷声。   “师傅,你的耳朵!”杜北生关切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先前一直捂着耳朵的,此刻松开了手,杜北生才看她耳边的血迹,而白得得自己也正有些发愣地看着手指上的血。   她的天灵体太过脆弱,所以耳朵被震出了血,有些听不见声音。自然杜北生的话白得得也听不见,只愣愣地望着西北方的天空,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白得得才回过神来,耳朵也恢复了一些听力,东食、西器赶紧拿出灵泉来替白得得清洗淤血。   “刚才你们看到西北边的天有什么不一样吗?”白得得问。   东南西北四人具摇了摇头。   白得得道:“看着是没什么不一样,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那一片的天空好像水面出现了涟漪一般,在水面的另一边出现了另一片世界,郁郁葱葱的,明显不是瀚海。不过那个画面只出现了一瞬间。”   “小姐,是不是你耳朵被震出血,脑子产生了幻觉?”西器道。   白得得其实也不能肯定。   不过在同一时间,东荒域的孕神境大能都有所感应,全部都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的天空。   “哎呀,不管了,反正即使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 白得得揉了揉脑袋,视线无意中扫过南草时,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指着南草道:“南草,你这个怂包,还好意思叫老魔头呢,打个雷就把你吓瘫啦?”   南草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依旧哆嗦着有些不听使唤,哭着脸道:“这,这雷声也太大了。”   白得得看着南草若有所思,心里对刚才的雷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因而道:“现在我有法子拿到日月精华了,所以这仙樱王果咱们也不用太省着吃了,你们四人一人再吃半粒吧。”白得得道。   其实这四人早就有心再吃一颗提升修为了,因为除了白得得外,几乎无人能克制想要提升修为的欲望。哪怕是杜北生,也急于想再次验证,他的丹田有没有救,或者说以灵气洗涤骨血能否对剑法有更进一步的益处。   这一次虽说半颗果肉让杜北生丹田重新滋润的时间长了一点儿,但很快那些灵气又被驱离了丹田,他不得不再次在沙漠里演练起剑法来,一练就是五天五夜毫不间断,一停下来筋脉就会被暴烈的灵气给斫断。   白得得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杜北生。   这一次南草她们倒是没什么惊险了,定泉境需要的灵气远远高于开田境,达到百倍有余,所以半粒果肉也仅仅是增加了她们半层的修为,不过她们已经很满足了,若是靠自己修行,没有三、五年是达不到这个水平的。   所以南草早早苏醒了看着白得得,“主人,你怎么一直盯着北生看?”南草对剑道没什么感悟,他也不擅长打架,对杜北生的变化没什么特别感觉。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我感觉寂灭剑诀很有些了不起。”   南草学着白得得的样子也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不过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的确是了不起啊。”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知道南草根本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我觉得北生现在的情况有点儿像在炼体。”   “这不可能。只有魔修才能炼体。”南草道。   这个么就得解释一下了。道修因为丹田里灵种,天地灵气被吸纳进身体后很自动地就会涌入丹田,就像水往低处流是一个道理,其他地方想截留都截留不住。而灵种的生长反过来又会反哺道修灵气,让他们施展法术。   而魔修体内没有灵种,所有的吸纳的魔气便可全都用来炼体。至于白得得这个异类,她既可以吸纳魔气又能吸纳灵气,所以灵种和炼体可以并存。   但是杜北生的情况是,他虽然有灵种,有丹田,但寂灭剑诀却强行将灵气从他丹田内驱逐,导致灵气遍布他周身,迫使他短时间内高强度淬体。挨得住的就活,挨不住的就死。   杜北生当初连金毅剑诀的痛苦都能承受,现在的寂灭剑也就不在话下。   白得得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说寂灭剑了不起的。   南草道:“天呐,我们魔修难道注定不能再复生了?现在你们道修居然都能炼体了,这还给不给人活路啊?我说怎么堵门论剑的时候,北生的身法越来越快,搞半天是炼体了呀。”   东食和西器也听明白了白得得意思,凑到白得得身边道:“小姐,我们能不能也修行寂灭剑啊?”   南草赶紧点头。   白得得道:“那是剑修的剑诀。”   这三人起起感觉如果能炼体,转行当剑修其实也是可以的。   白得得道:“早料到你们会心动的。其实‘荒穷尽’也不一定要用剑招使出来。我想想有没有办法改成纯粹的炼体术。”   白得得将被她改过的“荒穷尽”再次复原成了当初那位前辈的版本,仔细思考、演练才发现,那位前辈大概早就意识到了炼体术的好处,所以才以驱逐灵气的方法而找到了另一条炼体的途径。不过这个过程只能局限在开田境。   种灵境的修为太弱,不足以驱逐自己所有的灵气,而定泉境应为开辟了灵泉,让丹田无法枯竭,所以也无法真正领悟寂灭剑的好处。这就是寂灭剑被误读的原因,所以一本绝学居然成了三流剑诀。   这件事从侧面讲也说明了大门派的好处,每一门剑法的修行心得一代一代传下来就不会误读。而寂灭剑诀的主人应该是传承断了,所以也没有心得传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寂灭剑对修行者的灵种要求非常高才导致失传的,如果白得得那个“剑齿草王”的推理没错的话。   南草听完白得得分析后失望地哭丧道:“天哪,又是一桩我们知道法子,却没办法得到的好东西?”   白得得怒其不争地道:“你脑子里都是草渣子吧?就不懂变通一下的?”   南草委屈地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道:“法子我都帮你们想好了。这个寂灭剑诀知道原理就好,它是枯竭丹田,我们就封闭丹田。我已经拟了个药方,等我写信回去给我爹,让他帮你们炼制出来。”   白圣一收到药方时,反复看了良久之后道:“没想到咱们家得得对毒之道也很有天赋。”   唐色空伺凑过去看了看,“怎么说?”   白圣一道:“你看啊,不愧她小时候的睡前故事我都给她将的是草药大典,她对各种草药的药性极其熟悉,还能灵活运用。”   “行,别拍你女儿马屁了,她又听不见。”唐色空不耐地道。   白圣一这才捡着重点说,“你看这个药方,她另辟蹊径地用了封灵蛛的丝、驱魔草的花蕊……”   “说重点!”唐色空忍无可忍地吼道。   白圣一这次无可奈何地道:“她居然用良草配出了一副毒药,可以封闭修士的丹田,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运功了。药方搭配非常好,只有一点儿瑕疵,就是这毒药气味儿太大,很容易被人察觉,不好下毒,我想想法子替她改进一下。但是得得这个创意是很好的,非常值得夸奖,我得写信好好夸夸她。而且她用的这些药材啊,都是好药材,毒副作用不太大,只要吃了解药,基本没有副作用,我们家得得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啊。”   其实白得得压根儿不需要隐藏这毒药的气味儿,因为南草她们会很自觉地吃下去的。   在等待白圣一配药的日子里,白得得一行终于慢吞吞地抵达了回春门旧址。回春门在瀚海西端,这里是一片戈壁滩,稀稀疏疏地有些草木,但跟“春”字可是一点儿也沾不着边。   回春门就建在这里,四野茫茫,只余几幢破损的木殿、木屋,看起来非常凄凉,一个人影也没有。   山门处的牌匾摔在了地上,断做了两截,春字下面的日都没有了。   这和白得得想象中的回春门可完全不一样。能炼制得出让断肢再生的回春门,怎么也该是绿意盎然的地方,但这里既是是全盛时期,也依旧是一片荒漠。   南草幸灾乐祸地看着白得得。原本白得得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觉得找不出灭门蛛丝马迹的那些人大概都是傻瓜,认为非得她亲自出马不可。   现在看了现场,南草就想,白得得要是能找出没门痕迹来才有鬼了。打脸了吧?让你能了吧?   “主人,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南草故意问道,“主人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别人发现不了的,你一定能发现。”   “呃。”白得得说不话来了,话都被南草给堵住了,要让她大小姐轻易承认自己被打脸还是有些难为情。   这个时候女人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们可以强词夺理地先发脾气,“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去找找回春门的炼丹室。”   白得得心里的打算是,找不到凶手的线索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残留的药渣,甚至药香,她大概能辨析出其中的主要药材,然后再回去和她爹白圣一讨论讨论,没准儿能自己写出回春丹的丹方来,那样杜小徒弟的残缺就能被补足了。   回春门埋在地下的炼丹室很快被南草给找了出来,白得得走进去看了看,药鼎倒在地上,药杵等物散落四周,但却一味药材都没有。   白得得大大地吸了口气,偏头道:“好奇怪啊,这里是回春门,以炼丹为主,怎么四周的器具上一点儿药材的味道都没有?不应该啊。”   像她爹白圣一呆的地方,即使打扫得再干净,空气中也总会有一丝药香。   “很正常啊,这都灭门这么久了,有药味儿也该早就散了呀。”南草道。   白得得摇摇头,“不可能,我现在的鼻子灵得厉害。”白得得将鼻尖凑到药鼎里嗅了嗅,“这里常年炼药,就算其他地方没有,药鼎里也该有啊,但却一点儿味道也没有,连我都闻不到,这就是大大的不正常。”   炼丹室自然不止一间,但是继续往里走,每一间里都没有任何药材的气味儿残留,白得得的盘算是落了个空。   “那主人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啊?”南草听进去了白得得的话也觉得不可思议。草木之香他也是知道的,润透了药鼎之后,哪怕十年之后再闻也应该是有气味儿的。   白得得道:“我看过这些药鼎,都是使用年生很久的器具,应该是回春门的东西。如此一来,我只想得出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以大神通将四周的药材气息都收走了。”   “把气息都收走了?怎么可能,谁做得到呀?哪怕是孕神境大能恐怕也不敢说能做到吧?”南草道。   白得得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样,那是有人将药鼎都换走了,然后留下这些东西故布疑阵?原因是什么呢?”   杜北生此刻从外走了进来,“师傅,我四周都看过了,周围没有任何血迹,至于打斗的痕迹,即使有也早就被风沙刮没了。”   没有痕迹,就意味着看不出灭门者用的是什么神通。白得得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要把这里的气息都湮灭?总不能是预先知道我这种人可以从气味辨识出药材吧?”   白得得可不觉得对方会知道,因为她也是在回春门灭了之后才跟她爷爷提及要买回春丹的事情的。   “当然不可能。不过也可能是下手的人特别谨慎。他花了这么大工夫灭了回春门,总是有企图的。”南草道。   白得得点头,“对啊,所谓企图,不外乎就是钱权色或者复仇。钱者灵石也。看这灭门的干净利落,不太可能是瞧得上一个小门派的灵石积累的,否则瀚海里就不该只有回春门被灭。”   “难道是情杀?”南草兴奋了。   “我可没听说回春门有什么大美人,而且为了门下弟子的感情纠葛而灭一个门派也不太可能。再说了能跟他们有感情来往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达到灭门无痕迹的地步。”白得得这观点是,人交往的层次通常都是相近的,差也差不远。   “那是有人复仇?”杜北生道。   大概就是这个了。“有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何回春丹丹方一直没流出来。可能是对方要等风头过了,等几十年再拿出来卖,也可能对方就是为了报仇,把回春丹全部灭了更解气。可是我总觉得这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为何要把气息都湮灭。”白得得道。   “你不是自己说他可能是为了彻底灭了回春丹吗?”南草道。   “是啊,可是这得多大的仇啊?这么大的仇,这里就该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是现在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回春门弟子的尸体呢?难道同一时间所有弟子都在门里?你们可有听见过之后有任何回春门弟子的消息?他们就像全部失踪了一般。最初发现回春门被灭的是谁啊?他发现了尸体吗?如果有尸体总是能查出动手的人用的什么神通的呀?没有尸体的话,那些人是被用了化尸水?”白得得的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南草也答不出来了,“头疼,我头疼。”   从炼丹室的地上重新回到地面后,白得得并没离开,她随便找了个看着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她身上裹着水璃罗,防尘隔风,一点儿尘埃也不染的,所以席地而坐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白得得的手随意地撑在座下石板上,指尖轻轻点了几下,便狐疑地低头看了下去,“咦。”   她坐的这是一块残碑,风吹日晒的上面的字迹早就看不太清了,表面看去反正并无任何异样。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白得得道。   杜北生和南草都凑了过来。   白得得站起身,“北生,你试着用剑把这块碑里的东西挖出来,小心一些。”   杜北生点了点头,用剑轻轻地一层一层给石碑削皮,削到最后石碑的中部渐渐地露出了一片小指甲盖大小的玉简。那玉简的灵气已经非常薄弱了,可以想见再过一年甚至一月,可能就将彻底消失,里面记录的东西将再无法重见天日。   “这石碑年生应该不短了,居然都没人发现过这里面有东西,连回春门的人都不知道。还是主人洪福齐天啊,随便坐个地方都能发现宝贝。”南草嘴巴圈成了圆道。但其实说真的白得得的狗屎运是南草深恶痛绝的。   就连白得得自己都觉得自己约莫、估计、没准儿是幸运女神投胎转世了。当初找南草的时候,几乎就是它自己撞上门的,仙樱果王的筛选也是轻而易举,这次更是随便一坐,就发现了宝贝。灵气这般虚薄,她若是不往这儿坐的话,恐怕就错过了。毕竟她神识虽然敏锐,但也得是带着目的去留心才会有发现。   “快看看这玉简里有什么吧,藏得这么深肯定有好东西。”这是南草寻宝的经验之谈。 第66章   白得得将神识探入玉简, 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浮现出一句诗来:   闻道神仙不可接, 楼台倒影入池塘。   “不会吧?藏得这么深就为了写这么句狗屁诗?”南草不无失望地道。   白得得没管那诗句,反而是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简,然后放到眼前对着阳光看了看,“这玉色莹润, 质地温腻,对着阳光看的话,里面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丝, 这应该是上古金丝玉坑里出的,现在早就绝种了。能用这种玉简记录的东西,绝对不是狗屁诗。”   南草一听有戏, 立即改了态度,狗腿地道:“那怎么解啊,主人博览群书,博闻强识, 肯定能解对吧?”   白得得偏头道:“南草你最近是不是读书了?连博闻强识都说的出来了。”   南草的脸上稀有地出现了一丝红晕, 这还不都是被白得得洗脑给洗的么,他的确有偷偷地看几本书, 只是总看着看着就打瞌睡。   “主人, 你就快说吧,别吊我胃口了。”南草催促道。   白得得道:“我也解不出, 这个需要机缘。”   “师傅。”杜北生叫了声。   白得得侧头看了看杜北生, 在顺着杜北生往后指的手指, 转身看向广阔的大漠。   “那是海市蜃楼。”白得得喃喃道。   “那里面的亭台楼阁吗是不是就是诗里说的呀?”南草问。   白得得道:“没文化真可怕。海市蜃楼只是幻想,你走过去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哦。白兴奋了。”南草耷拉下了脑袋。   白得得手里依旧无意识地攥着那玉简,却突然感觉它有一丝发热,但这波动非常微小,很容易让人觉得是错觉。白得得将玉简举起来对着光又看了看,却发现里面那道金丝似乎便明显了。   这该不会又是幸运女神附体了吧?   “走,我们过去看看。”白得得道。   南草嘀咕道:“你不是说走过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但这一次海市蜃楼并没在白得得等人周围消失。她们走过去之后发现这片海市蜃楼就像一片园林般,四周围绕着高墙,只留了一道彩虹门对外,但那大门却紧紧闭着。   南草心急地伸手去推,他的手并没如预想中的那般从门上穿过,反而推到了实质性的墙上。   “这是真的门,怎么回事啊?”南草惊异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也上前推了推,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大漠里居然凭空出现了一片园子。   彩虹门十分坚硬,即使杜北生以剑去轰击,也不过是波动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原装。   好在白得得眼尖的发现那门上却留着一个方块小孔,与她手上的玉简大小十分吻合,白得得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将玉简靠近那小孔,还隔着一拳头距离时,白得得感觉有一股吸力主动地将她手里的玉简吸了过去。   彩虹门上出现了波动的涟漪,渐渐扩散开去,中间露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椭圆门洞来。   “这是时空缝隙!”白得得立即张开双臂拦住身后好奇想往里走的众人。   “那不就是跟魔舟一样?”南草道。   白得得摇摇头,“怎么能一样?魔舟是法器,是可以人为控制的,所以没有什么惊险,但这里是未知的时空缝隙,后面可能是另一个时空,也可能是时空碎片,进去了,再想找到这扇门出来就不太可能了。”   南草听了就想往后退,但旋即一想,朝旁边吐了口口水道:“奶奶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想我草魔当年什么机遇都没有,现在老天爷给饭吃,不进去看看实在对不起这机缘。”   白得得却不想进去,“我还有爷爷和爹娘呢,我要是再回不去了,他们仨儿非得哭死。”   南草急了,“怎么可能,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南草说出这句话的下场是,被东食和西器揍得满头大包,他抱着胸道:“别袭胸,别袭胸。”对南草而言,那对宝贝可比脸重要多了,人家挨打都是抱头,只有他是护胸。   而这片时空缝隙并没给白得得她们留太多时间,刚才那片玉简只让彩虹门的涟漪支撑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看着彩虹又开始汇聚,而椭圆门洞即将封闭。   南草是着急想进去,但是又没那个胆子,若是白得得不进去,他自己可没信心能走出来,还是跟着“狗屎运”比较放心。   “主人,你看看啊,这东西是在回春门残碑上发现的,说不定这时空缝隙就和回春门有关呢是吧?万一有回春丹的丹方呢?”南草道。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不得不说南草还是很会抓人弱点的,为了杜北生白得得肯定是愿意冒险的,何况她还发过神魔誓的。   所以在门洞封闭前的瞬间,白得得还是带着杜北生等人走进了时空裂缝。   门后天空湛蓝如洗,芳草如茵,远处有白云雪山,近处有繁花湖泊。沿着湖边绕行,在正北方是一片墓地,立着石碑无数。此外这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什么都是一目了然。   “好大的手笔啊,竟然开辟出一片时空碎片来做墓园。”白得得叹道。   “我去瞻仰瞻仰。”南草呲溜一声就溜进了墓园里,站在一块墓碑前不动了。   “小姐,南草在做什么呀?石碑上刻的是她认识的人吗?”西器问。   天真!   白得得耸肩道:“他正在施展草木之术挖人坟呢。”   南草是既胆小,又贪婪的人,挖坟盗墓这种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跟活人抢不了资源,他就往地下钻。   “我们往后退一点儿,我有种不祥的感觉。”白得得憋住笑轻声道。   结果就在白得得她们往后退了十丈之后,天上突然降下惊雷,一道雷光直劈南草脑袋而去。   白得得笑得直拍手,“一般雷劫只有传说中的渡劫仙才有资格享用,南草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雷光任凭南草在墓地里跑多快,都一直追着他,显然是定点瞄准,他才跑出没两步,就被雷光劈中了,“pia”地一声趴在地上,好半晌才站起来。   满头秀发已经变成了稻草,又枯又黄,好像有人一根根往他头上插上去的一样。南草一边走一边把嘴里的草根往外吐,看见明显退了很远的几个人道:“主人,你太不厚道了。”   “你……”东食刚开口说话就被白得得截断了。   “你都探到下面有什么宝贝了?”白得得忍住笑对南草道。   “马丹,那下面什么都没有。我就是驾驭了几根草下去探路,就被雷劈了,这太霸道了。”南草嘴里的草根现在都还没吐完,他一边吐一边觉得背后有些凉,反手去摸了摸,然后惊叫了一声,“啊!”   白得得已经笑瘫在草地上了,就连杜北生的脸上居然都露出了大笑的表情。东食和西器也是笑得七歪八倒。   南草被雷劈中后,后面的裙子就像被剑割裂一般,几乎整个儿地散开了,他自己却没察觉,所以前面衣裳完后,后面却是屁股都露在外面了。   刚才东食想出声提醒南草,却被白得得不厚道地给阻止了,西器还被白得得眼神暗示,拿出记录石把南草的窘态给拍了下来。   待白得得笑够了,才对气呼呼的南草道:“你也不想想,这片空间的开辟可能就是为了墓园,能没有保护措施吗?”   南草道:“是啊,所以我才想看看有没有宝贝的嘛,这么大手笔的墓园,居然没点儿像样的陪葬品,这也太不讲究了!”搞半天南草最生气不是被雷劈而是地下没东西。“亏他们还叫这个仙人,那个仙人。”   白得得一听愣了愣,站起身往那片墓地去。石碑林立,至少有一百多座,的确如南草所说石碑上刻的都是如“东海仙人、南月扶楼仙人”等字眼。   “这也太夸张了,一百多个仙人埋这儿,这么不值钱啊?”白得得道。渡劫境以上的才算是陆地神仙一流,东荒域几千年都没出过了一个了。   “这是自封的吧。”杜北生道。   “应该是了,生前做不到,死了过过嘴瘾。”南草附和道。   “还记得那首诗么,闻到神仙不可接,楼台倒影入池塘。”白得得突然道。这里有神仙之墓,有雷霆劫云保护,的确是不可接。   白得得缓缓地转身面向那处湖泊,对仙人来讲说是池塘也可,只是楼台倒影却不见踪影。   杜北生和南草甚至往远处的山边去检查了一番,却发现那里出现了无形屏障,又退了回来。   这也就表明了此处空间的确一目了然,除了他们看到的就再没别的了。这里甚至连日月也无,不分昼夜。   白得得一行人没有进路,也没有退路,俨然被困在了这狭小空间里。南草来回踱步,不停地责怪自己太贪心了。   白得得撑着下巴没说话,视线无意识地落在旁边的墓碑上,突然站起身道:“我傻了!”   “怎么了?”南草等人立即看向白得得。   “我一直以为楼台倒影应该是画面,可是如果它们就是字呢?”白得得兴奋地走到墓园里,“你看这个南月扶楼仙人,名字里有个‘楼’,你们去找找有没有带着‘闻’字的墓碑。”   一行人分头开始找,还真是找齐了“闻道神仙不可接,楼台倒影入池塘”十四个字。   唯一例外就是带有“仙”字的太多了,每块碑上都有,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有个仙人的名字叫“余仙仙”,也许正应了诗句里的“仙”字。   白得得从“闻”字碑开始走,跟着这十四个字折转,最终那“塘”字正好在墓园最外侧,直面湖泊。   “你是说我们要从这儿下湖?”南草看着站在湖边的白得得。   白得得点点头,“嗯,周围我们都找遍了,没有任何生路,所以出路肯定就在湖底。”   白得得迈步要走,却被杜北生拦住,“师傅,我先来。”   杜北生撩起袍子缓步走进湖里,脚一踩下去,众人就发现在湖中央突然涌起一股水花。   “欸,真的是这儿,我们走对了。”西器欢呼道,也快步地走入了湖里。只不过她步子迈得比较大,脚下一个打滑,摔进了水里。   杜北生伸手去拉西器,就在这一刹那,西器的周围突然出现一股急速涡流,将她猛地往下拽去,力道之大,将杜北生也来带着拽了下去。   “西器!”   “北生!”   东食和白得得同时惊叫,眼看着那两人消失在湖水里,湖面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白得得她们等了良久都不见杜北生和西器重现水面,西器可是定泉境修为,居然一点儿反抗力也没有。   白得得对南草道:“南草你扔一株灵植进去,让它去探探路。”   南草立即抛出一粒种子,那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生长,然后蔓延进了湖里,湖面上很快就再次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株灵植瞬间就被卷走了,连根都被从岸边的土里被拖走了。   南草倒抽了口凉气道:“这里太诡异了,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怎么救北生他们?”   白得得深吸了口气,朝着杜北生刚才下水的地方走了过去。   南草赶紧跑去拦住她,“主人,这太危险了,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白得得摇了摇头,“北生刚才站在这儿,并没有危险,而且湖心有了一样,那是机关被触动额,可见我们走的是对的。我估计,这里只有一条正确的路径,走错了就会被卷走。不知道找到正确的路能不能救北生他们,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那你知道怎么走啊?”南草问。   “也许知道吧。”白得得道。   “也许?”南草要崩溃了。   白得得转身往左,走出了五步,居然一点儿问题没出现,当踏出第六步时,只见湖心又出现了水花。   “跟着我,不要乱走。”白得得回头对南草和东食道。   南草跟了上来,“主人,你怎么知道这样走?”   白得得道:“楼台倒影入池塘,只要想一想如果它们倒影在水里是个什么路径,沿着走就对了。”   很多问题其实就这么简单,只是因为答案没有任何提示,全靠自己去猜测,这才显得困难,被说穿之后,也就没什么了。   “我怎么没想到?”南草拍着额头道,“这太神奇了,我们走了这么远,水才齐膝盖,刚才北生他们是怎么在这么浅的地方被卷走的?”   “你可以迈出去试一试。”白得得道。   南草赶紧摇摇头。   南草和东食跟在白得得身后一路往前,“主人,你刚才就沿着墓碑走了一遍,居然就记住每一个墓碑前走了多少步?”   “刚才我就有所猜测。”白得得道,“现在正好证实了。”   南草无语了。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湖心,湖水已经漫过了白得得的头顶,好在她们屏息的时间比普通人更长,所以还可一路在水下行走。   当白得得迈出最后一步时,她的脚下渐渐地浮出一个圆台,台上绘着阴阳八卦图案,而阴阳图案之后,出现了一道水波门,门上涡流旋转,不知通向何方。   而那门顶,浮动着“回春天地”四个大字,门两侧则写着“田开春自来,泉流气亦回”一幅对联。   “回春天地?”白得得在心里默念,“这里难不成是回春门的地方?”   南草和东食心里亦有同感。   白得得走到门边,试探着将手伸向漩涡中心,东食立即上前一步密语传音道:“小姐,让我先试试吧。”东食怕这门后有危险,自然不肯让白得得犯险。   白得得没跟东食争,毕竟她的修为太低。   东食将手伸向漩涡中心,缓缓地走进了水波门,渐渐消失在门内,似乎一点儿危险也没有。   白得得跟在东食身后,也想走进去,可是那漩涡对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让她不得门而入,非常奇怪。   刚才明明东食就那么进去了,怎么白得得就进不去呢?南草传音道:“我来试试呢。”南草试探着将手伸向漩涡中心,他也如东食一般轻易就走进去了半个身体。只是在他进去一半再想退回来时,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后退,对面像有人拉他似的,一下就摔了进去。   白得得惊呼着扑过去,但是那水波门对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可好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在门外了,怎么也进不去。   白得得思来想去,再次看向那幅对联,心里暗叫不好,这对联该不会是说,只有开田境和定泉境的修士才能进去吧?所以南草和东食能通行无阻,她却不行?   白得得在水下憋不了太长的气,没找到办法只好再次沿路返回到湖边,望湖心叹,她离开田境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混沌海依旧寂寂无声,此处没有日月,她就是想吐纳修行都不行。   除非白得得将所有的仙樱王果都吃掉。如果她关于日月精华和王之种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她的灵种阴阳修容花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孕育出王之种,进而开田。当然如果猜错了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是依旧无法开田而已。   白得得思考了片刻,想着这些仙樱王果本来是留着孝敬她爷爷等人的,被她吃还真有些浪费,也许南草她们能自己从门后走回来呢?但也可能他们已经离开了这处空间碎片,也不知道杜北生他们又在哪儿。   白得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仙樱王果取了出来,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整颗仙樱王果一入体,灵气浓郁得瞬间洗涤了白得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舒服得她忍不住呻吟。   对杜北生那样的开田境修为而言肯定会爆体的浓烈灵气,对白得得而言居然一点儿影响没有,唯一的变化就是混沌海中的阴阳修容花急速闪现了数十次。   白得得又将第二颗仙樱王果吃进了肚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感觉阴阳修容花就是个无底洞,按说这样丰厚的灵气,怎么也足够让一个种田境修士进入开田境了,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一直到最后一颗仙樱王果入腹,阴阳修容花再次闪现数十次后,突然显现不动了,白得得的混沌海明显开始震动。   白得得心里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阴阳修容花种子终于进化成了王种,准备破开混沌海而生根发芽了?   就在白得得的混沌海剧烈旋转形成涡流时,湖面上也突然出现了动静。   白得得分神睁开眼看去,却是杜北生从湖里走了出来。她心神剧震,但突破到半途并不是想停下就能停下的,即使这么一瞬间的分神,白得得已经感觉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却说杜北生从湖里走出来时,也有些茫然,待看到在湖边打坐的白得得时,才松了一口气,笔直朝她走去。   等走近了,杜北生才发现不对劲儿,白得得的周围隐隐出现了一朵墨线白瓣的花。这朵花杜北生曾无数次见过,但却从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般真实,仿佛伸手就能摸到花瓣。   加之白得得周遭灵气剧烈波动,杜北生怀疑白得得有可能在突破。他心下有些奇怪,他师傅一向懒得修炼的,对突破开田境一点儿执念都没有,此刻竟然有突破迹象,自然会惊奇。   杜北生知道突破的人中途不能被打扰,因此立即盘膝坐下给白得得护法。   而白得得此刻却仿佛下了十八层地狱,正在被石磨碾成骨血那么疼。又像有人在剥她的皮,抽她的筋,把她的骨头一根一根抽出来,再一根一根又按回去。   白得得的身体忍不住痛得摇晃、抽搐,心里无数次哭泣,想着这一次就算了,下次打死她,她也不突破定泉境了。   白得得无数次痛得想放弃,可一想到南草她们还困在湖里,她爷爷等人还在盼着她回去,她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不知多少人要伤心欲绝,又不得不一次次坚持下来。   就在白得得不知道自己的皮被剥了多少次之后,她已经麻木到觉得这种疼痛不再有尽头时,疼痛终于渐渐退潮,继而体内升腾起一股热气,灼热异常,让她忍不住喘息。   又好似有一只手在她心里轻轻挠着,一股酥麻从她的尾椎盘旋而上,无数只蚂蚁沿着她的心脉往周身而去。   痒,还是痒。让人疯狂地想扭动肢体,伸手撕扯身上的衣服。   心里空荡荡的,继续有什么东西去填补。身体也空荡荡的,仿佛可以将整个宇宙都吞噬。   白得得知道自己在渴望某种东西,却像个站在黑暗宇宙里的孩子,懵懂、蹒跚,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趴在地上,让身体去摩擦草地,让疼痛来抑制骚痒。 第67章   现在白得得才发现, 先前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这“痒”才是让人最难忍受的。   杜北生有些无措地看着白得得在地上滚, 她甚至打开了水璃罗,任由肌肤接触地面,磨得鲜血淋漓。杜北生却不敢出声,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 一切都只能靠白得得自己挺过这一关。   白得得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想办法控制自己,努力地告诉自己静下来, 静下来,但是并无太大用处,她不得不想办法分神。而在她的意识里, 对神识专注要求极高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劈”元气丝。   于是白得得很奇葩地走出了自己的突破之路,一根又一根,无极限地将元气丝往细了劈。一开始虽然艰难, 但渐渐也有沉浸了下去。   如果史上阴阳修容花曾经的主人在这里, 并能体会到白得得所经历的一切的话,一定会极为震惊。   因为阴阳修容花的每一次突破, 都必须伴随着阴阳交汇, 也就是说白得得需要阴阳合体。其实在浑身灼热而空虚时,那就是对阳气饥渴的表现, 那是男女之欲。   但白得得偏偏就是个奇葩, 她心如赤子, 完全没往男女之事想过,并没意识到她只是需要一个男人而已。   其实这很好解释。男女要成熟到一定时期,就会思其欲,有时候一点点暗示,自然就会往那方面想。而一个孩童,即使在面对最大的男女诱惑时,也不会有那等思欲。   白得得在男女之事上的不开窍就如同孩童一般。正因为没有意识到那种欲望,也才能无意识地战胜了那种欲望。   终于,白得得混沌海突然一个剧烈震动、翻滚,元气大盛。杜北生之间白得得身下一朵巨大的阴阳修容花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此景仿佛烟火,不过瞬间绚烂。   再然后白得得混沌海中那朵盛开的墨线白瓣的阴阳修容花开始缓缓合拢,继而缩小,再缩小,像时光倒流一般,最终演化成了一粒种子,静静地躺在了她的丹田里。   而翻滚后的混沌海就像被犁过的田一般,沧海成了桑田,生机勃勃,让白得得有种体内自成一个小宇宙的错觉。   杜北生则看到白得得座下的阴阳修容花逐渐消失,而她皮肤上伤口也逐渐愈合,最后重新恢复无暇。   白得得缓缓睁开眼睛,杜北生立即快步奔了过去,“师傅。”   “北生。”白得得欣喜地道,“我突破到开田境啦。”虽然没怎么特意追求过,但修为能从种田境突破到开田境还是让人欢喜的事情。   杜北生点了点头,“恭喜师傅。”   白得得笑着受了杜北生的恭喜,但突然又想起来,自己是吃了将近四十粒仙樱王果才突破开田境成功的,而如果要从开田境突破到定泉境,据说吸纳的灵气至少得是以前的成百上千倍,这还是普通灵种的要求。一般的神级灵种,要求更高。   即使白得得可以催熟仙樱王果,但一年才能催熟一次,她至少需要上千年才可以满足定泉境的要求。可是开田境修士的寿元顶天了也不过两百多岁。白得得怀疑,以东荒域现在的灵气浓度而言,她有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到定泉境。   不过这对白得得也不是什么坏事儿,突破实在太痛苦了,大小姐可不喜欢这种罪。   “哦,对了,北生,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是怎么走上来的,西器呢,你看到她了吗?”白得得关切地问。   杜北生道:“我和西器被卷下漩涡后,就分开了。我就像走进了迷宫一般,在里面乱窜,后来不知怎么的,乱走一通居然就看到了湖面有亮光,我跟着亮光就走了出来。”杜北生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呃。这个大概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吧。”白得得道,“不管怎么说出来了就好。你和西器被困时,我们已经找到可能的出路了,不过那扇门只有开田境以上的修士才能进去,所以我不得不把所有的仙樱王果都吃了,只为了突破开田境。那个,师傅以后会努力凝结日月精华的,最多一年就能再催熟一批仙樱王果,到时候再给你们好么?”   杜北生道:“其实师傅早就该吃仙樱王果了,只是你一直没那个心,我也不敢催你。”杜北生对白得得态度一向都是,她喜欢的他都支持,她不喜欢的他就不喜欢。   白得得道:“你都不知道突破的时候有多疼,我可受不了再来一次了,走吧,我带你去找那扇门,那里面很可能是回春门的地方,指不定可以发现丹方。”   杜北生点了点头,却一直不眨眼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道:“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杜北生迟疑地道:“我感觉,师傅好像变了。”   “变了?”白得得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杜北生道:“以前师傅比矮了半个脑袋,但是现在好像只矮一点点了。”杜北生比了个手势。   “好像是诶。”杜北生不说,白得得还真没发现。   “而且,脸好像也变美了。”杜北生又道,“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   杜北生的话还没说完,白得得就已经掏出一面镜子仔细照了起来。“鼻子似乎挺了一点点,睫毛好像也长了,眼角是不是也开了点儿啊?”白得得自言自语道,的确是有些细微的变化,变得非常小,可是综合起来却觉得的确是更好看了。   修容花,修容花,终于体现出具体的价值了。   不过白得得并没多兴奋,反而有些被打击的意思。因为她自认为本就已经是完美级的美貌了,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现在阴阳修容花居然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居然还可以更美,这岂非是极其打击她一贯的自信心?   以至于白得得每次照镜子都得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还可以更美?这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她竟然不是最美的?   而且在白得得那个圈子里还有种认知,天然美那才是真的美,这种后天改变而成的美人,向来都是被她们瞧不上的。白得得万万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也成了其中一员,而且这种改变还是不可逆转的,你说难受不难受?   白得得默默地收起镜子,脸色十分难看。   杜北生摸了摸后脑勺,发现自己对女子还是太不了解了。或者说他对白得得的了解还不够,他原以为夸奖他师傅变美了,她师傅会开心得蹦起来了。哪怕不蹦,可以不至于是眼前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吧?   白得得将杜北生领到了“回春天地”之前,这一次两个人都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那道门。   门后俨然又是另一番天地,已经不见任何水波,却空白一片。   白得得好奇地抬起头,“咦,我们好像是在墓园底下。”   头顶上就像有一面巨大的透明琉璃将上方天地和回春天地隔开了一般。而透过琉璃,白得得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百多座仙人墓,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些墓里躺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仔细看的话,还能看清他们的服饰,是十分奇特的服饰,至少在现在的东荒域是看不见的,倒是有些像一些古籍里画的上古以前的服饰。   白得得尝试去感知那些仙人墓,但头顶透明的琉璃界不知是什么结界,将灵气隔绝得一丝不露,即使以白得得神识的敏锐也无法感知一丁点儿东西。   白得得喃喃道:“该不会真的是仙人墓吧?”   不过想想又不可能,这么多仙人墓,这么寒酸,实在不合情理,除非此地来自另一个高等星域,白得得被自己的异想天开给吓到了。   尽管白得得并不了解高等星域,但有一点儿她是知道的。宇宙法则对万物的保护有一条,高等星域的事物和修者是无法降临低等星域的,否则所有星域都会混乱,这也是为何那些突破虚空而去的仙人都无法再回到东荒域。   然后白得得突然想起了容舍,这人自称是开派圣祖的直系血亲,究竟是怎么回到东荒域的呢?白得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其实这个问题她曾经好奇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从她脑子里溜走了,仿佛容舍出现在东荒域乃是很自然的事情似的。   “师傅,怎么了?”杜北生在白得得身后问。   白得得摇了摇头。   “师傅,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杜北生道。   白得得有些迷惑地看向杜北生,然后她的耳边就响起了“嘀嗒、嘀嗒”的声音,像计时的铜漏。   但此处四周空无一物,像一个巨大的白雾空间,白得得闭上眼睛仔细凝听,然后带着杜北生往前走去。   每当他们往前走是,面前的白雾就微微散开露出一道路径来,但身后的白雾却又合拢了起来,让人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也不知白得得她们是踏中了那一块地砖,突然前方的白雾散去一大团,露出一座四阶泄水铜漏来。   白得得往最上方的铜漏里看去,那里面水面已经降到几乎接近壶底。时人以铜漏计时,但对最上方的铜漏都会有水源补充,可以让铜漏一直嘀嗒计时。但这一座铜漏,却只会是水绝时尽。   白得得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抬手抹了抹眼睛开启法眼,白雾后的空间逐渐浮现在白得得的眼前,虽然法眼视物看到的只是具体轮廓,但已经足以让白得得对周遭有个大概的判断。   “这里是以阵法布置的,我虽然从没见过这种阵法,不过万阵同源,如果判断得没错的话,这座铜漏应该是此处的枢纽。一旦水流尽了,机关就会开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白得得对杜北生道。   杜北生也探头看了看那最上面的铜壶,“可是这水马上就要流尽了。”   白得得当即就放出兽囊里的金红凤雀,抓了一把灵丹喂到它嘴里,乘坐凤雀飞到半空,再次开启法眼。   法眼之后,地面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白得得居高临下才便于之处可走的路径。   “北生,我看到南草了,你往西走三步,再往北走十二步,继续往东……”   杜北生按照白得得的指使,果然走到了南草面前。但雾气后的南草却似乎一点儿没有感应,依旧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在里面乱窜。   而此处的雾气也十分奇怪,并没有随着杜北生的前进而消失,杜北生伸手去推,仿佛有一道无形结界将他和南草隔开,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破开。   白得得伸手将挂在腰间的雪绒鼠抛到了地上,催动骨笛控制雪绒鼠跑到杜北生身边,只是这一次就连雪绒鼠都没能通过那道结界。   耳边“嘀嗒、嘀嗒”声一直响个不觉,叫人的心情没来由地开始紧张,烦躁。白得得咬着嘴唇,对自己说必须快点儿想出办法。既然有阵法、有迷宫,就一定有解法。   白得得用双手使劲儿地捶着自己的脑门儿,突然瞥到前方的白雾后面也有凸起、凹陷的迷宫图案。   白得得大吃一惊地四处望去,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仙墓群,此处空间可说并不大,但却是立体构造的迷宫。   白得得倒抽一口凉气,她刚才只解决了地面迷宫的路径,所以杜北生即使走到了南草面前,也打不开那结界。她必须得综合上下左右前后六面上的迷宫图案,而找出可以走的路径。   也不知道是谁打造的此处空间,实在是太难为人了。白得得不得不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破解迷宫。   “北生你往上飞五尺,然后往东走十步,下降三尺,再往西走五步……”白得得急急地道。   杜北生现在可没办法御剑飞行,他虽然可以短时间上飞五尺再东走十步,却没办法一直保持在空中,瞬间就落到了地面上,再往西走却仿佛又碰到了无形结界。   “上跳两尺往西跨过去。”白得得纠正道。   杜北生依言上跳果然就跨过了那到无形结界。   “南草。”杜北生的声音出现在南草耳边,南草立即朝他奔了过去。   “咦,你怎么进来的,我把所有门都试过了,都没找到出去的路径。”南草欣喜若狂地看着杜北生。   “没时间说了,快跟我走。”杜北生道。   “上飞十五尺,往南走三十步。”白得得继续道。   杜北生依言而行。南草跟在他身后像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谁在跟你说话?”   “师傅,她给我贴了传音符。”杜北生道。这也是为何南草听不到任何声音,而杜北生却能听到白得得指使的原因。此处空间非常诡异,连声音都能屏蔽。   “主人也进来了?”南草道,“可是我后来想起来了,必须开田境才能进来的?”   “叫他闭嘴。”白得得声音在杜北生耳边响起,“铜漏里只有一杯茶水的量了。”而她们却还得找到东食和西器。   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就在杜北生把所有人都找到时,那铜漏里的水也全部流尽了。   嘀嗒声顿时消失,地面开始翻裂,头顶的琉璃顶也开始大片大片剥落,眼看着那些仙人墓摇摇欲坠地将往下落。整个空间都在往内塌陷。   白得得驾着凤雀疾驰而下,大叫道:“上来。”   所有人都跳上了凤雀的背部。   白得得紧张地道:“此处空间剧烈塌陷,很可能会重新出现时空裂缝,我们必须看准时机冲出去,否则就会被空间塌陷给绞杀。”   不知道为什么,南草一看到白得得瞬间就觉得有了安全感,所以包含感情地唤了声,“主人。”   然后只听得南草哭诉继续道:“我们本来是来寻宝的。”结果却什么都没找到,反而还小命不保。   白得得冷哼一声,南草也不想想时空缝隙是可以随便跨的么?要不是她自己也脑子发热,被回春丹的丹方给蛊惑了,说什么她也不会进来的,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白得得聚精会神地驾驶着凤雀,凭着自己高超的灵觉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塌陷的碎片,紧张地等待着时空缝隙的出现。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间屋子,门上写着‘回春丹房’。”南草心有不甘地指着下方不远处道。   白得得心里一震,只听见杜北生道:“师傅,不要!”   可是白得得已经跳下了凤雀背部,“都别乱动,在那儿等我。”在混乱的空间里再次穿行迷宫,只有白得得做得到,如果再传音给杜北生,这一来一回加上人的反应时间,一切就来不及了。   杜北生一把拎起南草的衣领,目眦尽裂地道:“要是师傅出了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南草冷冷地道:“如果拿不到回春丹方,她也会死,她发过神魔誓言。”   杜北生无力地松开了南草的衣领,转头就想扑下凤雀背。   南草一把抓住杜北生的手臂,“你下去只会连累你师傅,她还得再花功夫在迷宫里找你!”   杜北生的身体一顿,软软地瘫坐了下去。   “所以说,小伙子,别冲动。”南草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杜北生的肩膀,然后再杜北生暴起之前的瞬间又补了句,“白得得可不是短命相,简直是如有神助。”   可不是么,白得得的确是有如神助,她此刻已经成功地走到了“回春丹房”前。亏得她已经是开田境,上蹿下跳的还难不倒她,只是因为迷宫坍塌,她必须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然后不停更改路径,这样高强度的演算,哪怕是事后的白得得回忆起来,她都觉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却居然成功了。   但是回春丹房的门紧紧的关闭着,白得得怎么也推不开。   白得得吸了口往后退了半步,才看清楚那门上居然也绘着一张十二宫格图。为什么说也呢,因为这架势和白得得在魔舟上看到的通关关卡太类似了。   白得得必须和时间赛跑,以最快的速度把门上下方的八个九宫格拖曳到那十二宫里,组成异形宫格,让每一列、每一行都满足不重复的九数。   好在从魔舟回来后白得得就好好研究过这东西,毕竟魔舟她还没探索完成,没想到这次却排上了用场。   白得得深呼吸了一口气,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只恨自己的手指太慢赶不上脑子运转的速度,而空间塌陷得越来越厉害,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受到了挤压,正在把气息从她的肺里往外挤。   不过白得得终于还是在最后完成了任务,丹房的门应声而开,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进去手一挥把所有能装进如意珠的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飞快转身奔向凤雀所在的方向。   “啊,我们总算出来了。”南草庆幸地瘫软在沙地上,他们出来的位置竟然依旧在回春门的原址上。而那海市蜃楼自然再不见踪影,前头发生的事情好似一场梦一般。   白得得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长这么大,哪怕是上次在灵圃秘境里都没这么刺激。   “主人,快看看,你在那丹房里拿到了什么吧?有没有回春丹方啊?”南草凑过来问。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其实白得得发神魔誓言关他屁事儿啊?白得得死了更好呢,他就不用有主人了。但是当时他却偏偏嘴贱地提醒了白得得。眼看着白得得涉险,又紧张得恨不能锤死自己。   南草有种错觉,难道他占有了女儿身,连性格也在往女人靠拢了?不然怎么额会这么矛盾纠结,一点儿都不配当个老魔头。   白得得在如意珠里掏了掏,那丹房里的东西只有两样飞进了如意珠,一个是屋子正中央的药鼎,一个则是装着“回春丹谱”的木头匣子。   白得得打开那回春丹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因为那目录里赫然写着“回春丹丹方”五个篆字。 第68章   白得得欢呼起来, “小徒弟,你的手可以重新长出来啦。”   杜北生勉强扯了扯唇角, 他还没能从刚才白得得涉险取丹方的恐惧里缓过劲儿来。   “咦,破虚丹。”南草指了指目录上的一个丹方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我理解错了吗?这是破虚的那个破虚丹吗?”   东荒域的道修境界,共分种灵、开田、定泉、筑台、孕神、神桥、渡劫、破虚八个境界,如果能踏破虚空也许就能晋升到更高的星域去, 当然这都是传说。   而如今东荒域在孕神之上就再没听说过有神桥境的修士,更不用说破虚了。而且有关破虚的一切修为功法和心得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五大宗的宗谱上记载了开派祖师的事迹,东荒域的人甚至会怀疑根本就没有破虚一说。   然而这丹谱上居然写着“破虚丹”三个字, 怎么能让南草不结巴。   白得得也好奇地翻到了丹谱的最后一页,看向“破虚丹丹方”。   “天呐,真的是突破破虚境才服用的破虚丹。”南草大叫道, “这可真是大宝贝啊。”   而白得得的视线投向的却是这本册子的封底,那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合道丹丹方,缺。”   在破虚之前还有渡劫丹丹方等每个境界的丹方, 那么破虚之后的合道丹方岂不意味着破虚之后还有境界?   白得得倒抽一口凉气, 越发觉得修道之路漫漫,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还好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下海。   而幸亏东荒域修为最高的修士也就是孕神境界, 白得得的拼爹之路可谓是几乎所向无敌了, 那合道丹是个什么鬼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白得得见南草对丹谱那么感兴趣,索性将小册子给了他, 因为南草对炼丹似乎也有一点点心得。   “主人, 这回春丹需要的都是什么草药啊?我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南草看着丹方问白得得。   白得得扫了一眼过去。那丹方里写着几味药材, 旁边还绘制了图样。   果鼠鼻液、左螯蟹膏、帝皇蝾螈尾、五百年以上红白回春草。   哪怕白得得看过的书不少,东荒域植物、动物名录大典从小就当枕头读物看,但上面的三种动物和一种草,她压根儿就听都没听说过。其实回春草白得得听过的,可是加上红白二字就没见过了。   “主人,怎么了?该不会你也不认识吧?”南草见白得得脸色不太好看,于是问。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我是不认识,怎么了?我现在只但愿是我真的不认识,而不是……”白得得哆嗦了一下肩膀,她一点儿也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而不是什么?”南草追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白得得从南草手里将丹谱抽走,“好了,等回了得一宗给我爹看看,他应该知道得比我多。”   “我们这就要回得一宗了?”南草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想回去。虽说外面危险了一点儿,但可比得一宗好玩多了。南草魔修当惯了,实在不习惯条条框框太多的宗门生活。   其实白得得也是舍不得回去的,说实话她这一趟出来,大部分时间都感觉神经紧张,还从来没有认真消遣过呢,实在对不起她修三代的身份,吃喝女票赌买买买,一件事儿都没做过。   “不回得一宗的话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白得得问,“上次爷爷来信就在催我们回去了。”   白圣一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白得得一个人在外面,他孙女的作死属性他还是知道的。   南草谄媚着脸道:“主人,咱们这次出来我和东食、西器修为都有了极大的进展,可是你看,北生,这都还才开田境呢。”   “别拿我当借口。”杜北生抱着剑道,但是那气势却像是随时准备对南草出手一般。   南草赶紧往白得得身边窜去,“主人,咱们这一路都是往西北行,才挑战了不到二十个门派的剑修,瀚海南边儿的那些门派咱们还没去过呢。这做事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说是吧?”   白得得不啃声,这就是无声的鼓励了。   南草瞧着有戏,再接再厉道:“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指不定咱们再往南去,主人你多看几个门派的典籍,就能找到灵感,帮北生找到开田境修行的方法。”   其实关于这一点,白得得已经有点儿想法了,不过还没找到具体可行的法子而已。但南草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好,我们往南走,再折而往东,这样既不耽搁咱们堵门论剑,对我爷爷也能有个交代。”不然老头子很可能要让白宏一来捉她回去。   “好嘞。”南草欢喜道。   杜北生却很不喜南草拿自己当借口,当即就要开口说不需要堵门论剑。   南草哪儿能让杜北生开口啊,赶紧道:“主人,我就知道,一说北生的事儿,你肯定会同意。这天底下南草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认真负责的好师傅。”   这马屁拍得白得得很喜欢。   南草走到杜北生身边,拿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真叫人吃醋啊,主人凡事都以你为先,咱们可都得排在后面。”   杜北生警告地看了南草一眼,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再说话,反而是头微微偏了偏,露出微红的耳根子。   真是个纯情少年啊,南草心里感叹道,他要是个女的话……   呃,南草看了看自己的胸,赶紧打住那种让人恶寒的念头。他其实还是更喜欢女人。   白得得被南草说动后,就给她爷爷去了封信解释了情况,顺道把回春丹丹方抄给了她爹,至于丹谱却放在了如意珠里,这东西价值巨大,她还是不放心用飞鸟传信回去。   然后白得得一行就开始南行,在瀚海里飞行了三日,落到了此行选择的第一个小门派华云福地山门外。   东食和西器才刚刚将“堵门论剑”的横幅拉出来,那华云福地里有弟子出来看见了,立即转身拔腿就跑。   “什么状况?”白得得茫然地看着其他四个也同样茫然的人。她们有那么可怕吗?她可是既没杀人也没放火,犯得着见了她们跟见鬼似的么?   白得得这儿正纳闷儿呢,那华云福地山门内突然就涌出了一大帮人。这是要以多欺少的意思?   白得得心里一紧,灭仙符都扣在上手了,这些人可不要太不讲道理,不然别怪她不客气。她们这诚诚恳恳上门来切磋的,不是打群架来的。   当先一人身后,生得十分魁梧,步履虎虎生风,身后跟着一帮小弟直愣愣就往白得得冲来。   杜北生和南草立即闪身挡在了白得得身前,皆是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请问是白仙子吗?”那魁梧大汉走到白得得跟前三步远时突然停下来。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那大汉,点了点头。   强山戎抱拳道:“仙子,敝派门主恰好远行不在山内,不过门主临行前已经嘱咐过我等,如果仙子带着弟子上门论剑,让我等一定应下。请问仙子,那赌约可还同以前一般?”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所以这么多人涌过来,其实是为了欢迎她们来论剑的意思?这么热情?可真是让人太不踏实了。   南草在白得得耳边嘀咕道:“主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啊?”   “这个你比较有经验。”白得得道。   “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南草肯定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得得直了直背脊,对方越是有“阴谋”,她就越是要强横。“对,赌约如前,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完全没有。”强山戎道,然后对着白得得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邀请他们入山,“论剑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南草赶紧拉了拉白得得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自投罗网。这才多久啊,论剑台就准备好了?骗鬼呢?肯定是早有预谋。   但白仙子是个什么人啊?总之绝不是吓大的,是老虎的屁股都要摸两下的那种人。   所以白得得一抽袖子,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往华云福地走了进去。   而强山戎旁边突然窜出个山羊胡子老鼠眼的中年男子,对着白得得直呵呵笑。   白得得被他丑得直往后仰。   那老鼠眼殷切地笑道:“白仙子,我是南海宗的执事,今日巧逢仙子,真是三生有幸。我代表我们南海宗诚挚地邀请仙子师徒也能到我宗堵门论剑。求仙子一定赏个脸。”老鼠眼那神情谄媚得就差没跪下来舔白得得的鞋了。   “什么情况?”白得得眼珠子茫然地转着。什么时候被人堵门这么受欢迎了?   杜北生私下低声问白得得道:“师傅,你到底做什么了?”   白得得摊摊手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哦,对了……”白得得想起来了,“可能是我外公又插手了吧。”   白得得不无得意地道:“拼爹的人生路就是这么顺畅。”   杜北生和华云福地的开田境剑修比试完,自然又是大获全胜,而华云福地的弟子脸上居然看不见任何的愤懑之色,强山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白得得“拉”进了他们门派的藏书阁。   “白仙子,这里的书你随便看,我们门主说了,没有时间限制,仙子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强山戎道。   尽管白得得这辈子被许许多多的人“热情”对待过,可是华云福地对她是不是也殷勤得太过分了点儿?   “师傅,我也跟你一起进去。”杜北生坚持道,他生怕华云福地在藏书阁里有什么埋伏对付白得得。   白得得为难地看向强山戎。   强山戎想了想之后居然点了头。   白得得和杜北生面面相觑,只能打起十二万分警惕来走进了华云福地的藏书阁。   而事实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直到白得得看完所有书出来,都是平平安安的,且华云福地的服务还特别周到,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很是殷勤。   强山戎一路将白得得一行送到山门口,这才不好意思地道:“白仙子,不知道我宗的典籍里,现在有没有发现什么错漏啊?”   白得得脑子里一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前面几次她的随手改动,才让这些人对她这么殷勤的吧?   白得得以手扶额地对强山戎道:“那个,的确是发现了一些小小的错漏。”   强山戎立即大喜道:“不知是那几本啊?”   “呃。”白得得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强山戎的意思了。可是她前面却误会了,想着人家宗门对她如此礼敬有嘉,所以实在不好意思给他们的典籍挑错,因此即使看到错漏处,还是强压下了自己的强迫症,恁是没去改。   “那什么,我想起我还有几本书没看完,还能让我再进去看看吗?”   强山戎愣了愣,但旋即也明白了白得得的意思,立即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得得精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将华云福地典籍里所有的错处都标记和修改,因此只拣了几本要紧的改了改。   到白得得重新走出山门时,那老鼠眼还一路殷勤地跟着她们。“仙子,我们南海宗离这儿特别近,要不然让给诸位带带路吧,我前几日已经飞鸽传书给我宗,把所有的开田境弟子都召回来了,方便与杜道友切磋。”   “至于嘛?”南草在旁边嘀咕道,“主人,你到底是对前面论剑的宗门做了什么呀?”   白得得其实真的是个厚道人。她想着自己堵门论剑,怎么也有点儿强人所难的意思,所以只要对方宗门不是太过不礼貌,她在浏览完他们所有的典籍后,如果发现有错漏之处,都会顺手改几本。   “就是随手帮他们添补了几本典籍。”白得得说得很轻松的道。   瀚海里的小门派,无论是修炼资源还是修炼典籍都有限,而且竞争激烈,经常打得你死我活,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典籍屡有散失,又找不到机会补足,能有白得得不要回报地帮他们将主要修炼的典籍补充完整,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这其实并非是最主要的。白得得所不知道的是当初他们挑战完正阳宗后,她顺手完善了一下正阳诀。   而这正阳诀乃是正阳宗开派祖师传下来的吐纳法诀,就如同得一宗的得一法一般。历代保存完整,绝无遗漏,这也是正阳宗立宗的根本。当然正阳诀是肯定及不上得一宗的得一法的。因为五大宗能崛起而为五大,跟他们最基础的功法都是直接相关的。   白得得不仅熟知得一法,自己修炼的又是七宝宗的七宝功,剑王阁的剑诀她也看过,在吐纳法诀上的感悟可比普通人都强太多,所以才有完善正阳诀的可能。   其实并非是白得得就强大得比正阳宗开派祖师厉害,而是她当初刚将正阳宗的所有典籍浏览完毕,对这一派功法的感触正处在巅峰,恰好又进入了玄之又玄的领悟状态,顺其自然、一气呵成地将正阳诀给改了。   如果让此刻的白得得去改的话,未必就有那等灵感,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种状态,也算是正阳宗的气运吧。   万平常在白得得走后去检查藏经阁的典籍时,一开始发现白得得居然狂妄自大地在他们的《正阳诀》上涂涂改改,可是勃然大怒,发誓一定要杀了白得得一雪此辱。因为这是对他们整个门派的羞辱。   只是恰逢正阳宗宗主回来,老头子么火气比年轻的大师兄要稍稍少了点儿,考虑的是先拿着《正阳诀》去得一宗找宗主容舍主持公道,顺带讨要点儿好处,打打杀杀的只会把仇越结越深,不利于团结。   结果修为出于筑台境中期已经一百来年没有任何进展的老头儿看了看那修改过的正阳诀后,突然有所顿悟,竟然一举突破到了筑台境后期。他才发现,原来正阳诀一直有些微瑕疵,这才是导致他修为无法再进一步的罪魁祸首。   而正阳宗史上,包括开派祖师在内,最高修为也都是局限在筑台境内的,所以才只能在瀚海里混个小门派。如今居然无意中得了个大宝贝,心中对白得得哪里还有丝毫的怨怼,简直是恨不能供起来才好。   这样的事情,老头儿其实也没打算四处张扬,怕被人觊觎新的正阳诀,因此只跟一位至交好友说了这段经历。那至交好友又跟另一位至交好友说了,如此一个传一个的,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老鼠眼真是恨不能将白得得绑去他们宗门。   白得得这边是实在盛情难却,只能跟了老鼠眼去南海宗,杜北生当然是毫无悬念地赢了。   比完是杜北生的脸色十分难看,“师傅,我不想堵门论剑了。”   “怎么了?”白得得问。   “他们都没有尽全力,生怕伤着我,输得很故意,这样论剑就没什么意义了。”杜北生道。   其实这一点白得得也发现了,可是其中的理由她也很清楚。南海宗是生怕北生受了伤,她会迁怒他们。   白得得有些郁闷地道:“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我当时就想着补偿他们一下,居然就这样了。”说完白得得又得意地叹息了一声,“哎,人太厉害了是没办法,光芒真是挡都挡不住。”   南草立即附和道:“主人这样厉害的人绝对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白得得想了想道:“这个有点儿夸张了,不过三千年之内应该算是独一无二的。”   南草心里嘀咕道,你还是真是不谦虚呐。   且闲话少说,不管杜北生今后还论剑与否,但白得得是必须进南海宗的藏书阁的,因为老鼠眼居然还给她专门铺了红地毯,一路欢迎她进藏书阁。   白得得一脸无奈地进了藏书阁,其实她对南海宗的典籍没有一点儿期盼,这宗门是真的小得太可怜了,实力也很惨淡,弟子加起来总共不超过五十人,居所已经三年没招到过新弟子了。   但是惊喜总是在最不经意之间的。瀚海里面这些门派的典籍,虽然丰富了白得得的知识,可要说有多大的用处,还称不上。唯独在南海宗,这芝麻大小的宗门里,白得得居然看到了一本名为《灵种变异笔记》的小册子,虽然只有薄薄几页,却是让人如醍醐灌顶。   这本笔记的主人通篇都是以“吾”自称,所以姓名不详。开篇他说他的灵种是牛筋草。这么大众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属于不入流的灵种,因此他在门派里总是备受欺辱。   此人极度不甘,认为人定可以胜天,在艰难地晋级为定泉境之后,居然诈死自毁灵种,然后改头换面重新加入另一门派种灵,结果依旧种的是牛筋草。   白得得看到这儿点了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一个人对应的灵种绝大部分是唯一的。而此笔记的主人大失所望之下并没失去信心,转而开始大量种植牛筋草,希望另辟蹊径。而他发现同样的艰恶环境里有的牛筋草能活下去,有的却不能。   于是这人就想到即使是同样的草,也有优劣之分。白得得又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是早就知道的。然后这人就想能否人为地给丹田施加压力,来迫使灵种变异。   这一招非常危险,通常修士的丹田受损,整个修为都可能止步不前,而他却义无反顾地拿自己的丹田冒险。他最后想到的法子是服用那些针对丹田有效的毒药,来迫使他的牛筋草变异。   虽然这份笔记到最后也没说他到底成功没有,不过过程十分艰险,很多次他都差点儿死掉,丹田也差点儿毁掉,但是这个过程里他自认为他的牛筋草是有变化的。   白得得合上那笔记,她其实想过的让灵种变异的法子是用日月精华。可是日月精华只针对世间生生灭灭的灵植有效。她体内的阴阳修容花则是个异类,它似乎有自我意识一般,主动地去变异或者说进化成王之种。   而杜北生丹田内的剑齿草却没有这种主动性,日月精华他直接服用过十分之一滴,可是和吃仙樱果肉的效果一样,都只能炼体,而没有办法进入丹田让剑齿草变异。   这人的法子倒是给了白得得灵感,或许她也可以给小徒弟的丹田下毒。她爹下毒的手段应该比那笔记的主人高明得多,治起来也更方便,毕竟那是白圣一的专长。   白得得从藏书阁里出来后,就对杜北生说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北生,这件事是有风险的,到最后也不知道那笔记的主人是生是死,很可能是他死了,所以笔记才没写完。”   “当然你也不要怕,我用的法子是改进过的,我们一边给你的丹田下毒,你一边服用日月精华,看能否逼迫你的灵种主动吸收日月精华,然后发生变异。你想不想试试?”白得得问。 第69章   “想。”杜北生极认真的点了点头。哪怕结局是死, 他也不愿意一直在开田境原地不动。那只会让他离白得得越来越远。   “好,这件事咱们得回得一宗才好进行。”白得得道, 这意思就是他们一行人要打道回府了。   南草急了,“主人,咱们都走到这儿了,你不想去罪恶城开开眼界啊?”   “罪恶城?”白得得重复了一遍, 这名字她当然听过,简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和不夜城并列东荒域三大城之一,且据说实力比不夜城只强不弱。   罪恶城原名宿玉城,后来因为山高皇帝远, 东边的大宗势力不太容易深入瀚海南端,而渐渐成了各亡命之徒的归乡,这些人皆是穷凶极恶之辈,到了宿玉城也是无法无天, 以至于宿玉城渐渐有了罪恶城的名声, 反而本命渐渐被人遗忘。   “你怎么想着要去罪恶城啊?”白得得问。   南草道:“在我那个时候,罪恶城就大名鼎鼎了,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资格申请入城避难的资格。”入罪恶城容易, 但是入罪恶城避难却是需要得到罪恶城某股势力的庇护,南草还没那个本事。“所以我这不是好奇嘛, 再说这儿离罪恶城也没多远了。”   白得得看了一眼南草, 倒是不知道罪恶城的光辉岁月居然可以回溯那么长, “你们那会儿就很出名了?”   “是啊,历史非常悠久。”南草颇有些悠然回味的味道。当初罪恶城乃是唯一的道修和魔修共存的地方,因为都是亡命之徒,所以也就没什么派别之分了。   对白得得而言,历史悠久的东西底蕴深厚,能涨不少见识,她心里是有些想去罪恶城的。但是她出门前,白元一和唐色空都曾经对她耳提面命,让她不许去罪恶城。因为在那里无论是白家还是唐家,其势力都不足以保护白得得。   白得得真是纠结啊,可是大人越是不许她去的地方,她就越是好奇,因此纠结得白得得直搓手。   杜北生站出来道:“师傅,我不赞成去罪恶城。”   “为什么啊?”白得得问。   “那里太危险了。”罪恶城的大名杜北生也是听过的,他和白元一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都不希望白得得犯险。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罪恶城。”白得得点头道。   “呃。”杜北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得得对杜北生道:“北生,小小年纪,怎么能畏事不前呢?这种精神可不好,有碍于你的道心。为了给你树立一个好榜样,师傅决定带你闯一闯,哪怕是龙潭虎穴,咱们也绝不该害怕。”白得得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点了个赞,果然是绝代好师傅啊。   杜北生是真无语了,白得得这脑回路是不是太奇葩了?可是白仙子决定的事情,想再劝她改主意,那几乎就不可能了。   白得得招唤出凤雀,五人同坐在其背上继续往南飞去。   罪恶城在瀚海南端,挨着茫茫无垠的前轮海,地理位置绝佳,那些亡命之徒进了罪恶城,即使待不下去,也可以出海逃生。   白得得在半空中就看出罪恶城不同寻常的地方了。无数的飞行坐骑在城外绕行,有新来的,有将走的,凤雀、龙鹰、白鹏……各种昂贵的坐骑就像在这儿开展览一般,基本上东荒域有的这里都能找到。   光是这景象就比其他城都来得繁茂。   不过罪恶城中不允许乘坐飞行坐骑,所以白得得她们只能降落到地面。   杜北生找到空隙对南草道:“南草,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记得你是发了神魔誓言的,不过不管神魔管不管你,只要你敢对师傅不利,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南草立即摆出冤枉的表情道:“我怎么可能对主人不利?”   杜北生道:“罪恶城是个什么地方?完全不讲规则,你去劝劝师傅,让她易装。”   南草为难了,白得得那是天生无敌超级自恋,没有特殊原因是绝对不愿意遮住她那张美貌如花的脸的。   此时东食和西器也跟了上来,连对着南草翻了好几个白眼,“对,你去劝小姐。”   南草苦兮兮地朝白得得开口再劝道:“主人,这个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看,这罪恶城光听名字还是挺瘆人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说,咱们是不是化个妆、易个容什么的?”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你别那么自恋行不行?”   南草眼睛都瞪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自恋?”   “你不自恋,干嘛要易容?咱们又没做贼心虚,用得着改头换面吗?”白得得道,“再说了,你这脸虽然长得还行,可你看看你那动作举止,放心吧,没男人看得上你的。”   “主人,我这能说的是我吗?”南草喊冤道:“我跟你眼前这一站,不就是蒲柳之姿和牡丹之色的区别吗?我这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得得瘪瘪嘴。   南草发现这情况不对啊,白得得不是一向牛气冲天,自以为天下第一美的吗?“主人,你说你这脸,男人一看就连路都走不动道儿了,连咱们宗主,那牛的人,还不是乖乖地跟你献殷勤吗?六十个亿呢,连个小手都没摸,也就你这脸才能值这价。”   白得得皱眉道:“你是说容舍对我献殷勤只是为了我这张脸?”她们白家的女人向来不是靠脸吃饭的好么?她们赢得男人的心靠的都是内涵,好不好?她娘可没少对她耳提面命,绝对不能以色侍人。   南草知道自己踩雷了,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主人是天下少有的内外兼修的女子。可是主人你得承认啊,你这脸的确长得招人,是吧?”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这是奉承我,行了,别说了。”   南草左偏偏头,右偏偏头,迷惑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连杜北生也凑了过来,白得得的表现的确太异于寻常了。   “我压根儿就没那么美!”白得得气呼呼地道:“要不然阴阳修容花能有用武之地吗?我现在就是个人造美人,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呀?”   “呃。”南草觉得白得得那脑子真的特别异于常人。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到她这儿都成拖累了。比如“天灵体”,比如阴阳修容花的“美化功能”。   “行了,以后不许再提我的脸了。”白得得很是伤心地道,不再搭理南草等人,径直往前走去。   白得得一行人刚走到离城不远处,立即有许多掮客上来揽生意。   罪恶城非常的大,虽然号称是个无法无天的城,其实并不是没有规矩,反而是规矩太多,城里各个大佬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并没有统一的城主。   外面没来过的人进城来稍不容易就容易踩地雷,因此罪恶城外常年流连着许许多多的掮客,主营是在主顾之间拉拢生意,而副业则是给客人介绍城里的事情和规矩。   到如今,这副业几乎成了主业,而主业倒是可有可无了。   这掮客里面十之八九是男人,但也有一、两个妖妖娆娆的中年妇人。一看就是那种年老色衰之后又没成功升级成老鸨的风尘女子。   她们通常招揽的是男客,虽说年纪大了,可风韵却是绝佳,男客还可以顺便跟她们打情骂俏,摸东捏西,有些男人就喜欢占这种便宜。   而像白得得这样一行以女子居多的客人,那俩女掮客都是不会上前的。再加上白得得那模样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样的姑娘惯来是瞧不起她们这等营生的人的,所以郑娘和邓娘闲在一旁,也不上前自讨没趣。   那堆男掮客,见着白得得时则跟嗅到了花香的蝴蝶似的,纷纷涌过来兜揽生意。   白得得嫌弃第一人有口臭,又嫌第二人长相不讨喜,再烦第三人话太多,又说第四人穿衣品味太糟糕,就这么挑挑拣拣,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南草打发人都打发得口干舌燥了。   “姑奶奶,你这不就是找个掮客么?干嘛这么挑三拣四啊?”南草哭笑不得地道,“这都没人了。”   “我是来消遣的,图的就是心情好,干嘛要委屈自己?” 白得得反瞪着南草道。虽然白得得嘴上说是给杜北生树立榜样来的,其实她内心就是好玩。想想她这一趟来瀚海,压根儿就没顾得上玩过,一路经历了多少惊险啊?而吃喝女票赌一样都没赶上过,太丢她们修三代的脸了。   白得得训完南草后,微微一扬下巴,“那儿不是还站着俩女的么,你去问问是不是掮客。”   南草走了过去,眼睛往郑娘和邓娘的胸脯上瞥了瞥,指了指大上两分的郑娘道:“是掮客吗?”   郑娘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位走路很男人的漂亮姑娘并没动。   “不想做生意啊?”南草笑了笑。   郑娘这才跟着南草走了过去。先才她只是远远地望了望白得得,并没有一直凝视。干她们这一行的人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并不会轻易得罪人,一直盯着人看会被认作是挑衅的。   因此郑娘只知道白得得是个大美人,到此刻近看,不由心里一震,连她生做女人,且还是年轻时颇负美貌的女人,都不由为白得得的容貌心折。当初女娲造人时本就不公平,前面的人都是她亲手精心捏制的,所以无论是容貌还是出身都无比高贵,而后面的人则是她抛泥而成。   眼前这位显然是属于前者。只是郑娘见过的美人实在太多了,罪恶城是最不缺美人的,或许五官有能媲美的,可眼前这位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灵气逼人,那是真正的灵气,叫人心生向往之,恨不能拥在怀里吞下去才好。   郑娘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轻轻了摆了摆头,不知自己怎么对这个女人居然会有渴望,但她绝对没有特殊爱好,想来该是眼前这姑娘体质特殊的缘故。   杜北生等人日日跟在白得得身边,她体质再特殊他们也麻木而不易察觉了,就好似孙猴子是绝不会想要吃唐僧肉的。而白得得这体质真还有些唐僧肉的意思,对修士的吸引力是巨大的。阴阳修容花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大陆货,只是白得得自身意识不到而已。   白得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娘,人看着还顺眼,收拾得也算干净,想着也不好再挑剔,便道:“就她了。让她把衣襟拉紧点儿。”   郑娘闻言也不用南草转诉便动手把衣襟整理了一下,胸脯全盖住了。   “那我们走吧。”南草道。   郑娘却没挪动步子,反而道:“那个,我要先预收订金。”   “什么订金?”南草笑了,这女的当他是初哥儿呢?“我们这还没买东西呢,你就要收掮客的佣金了?”   郑娘笑了笑,“姑娘说笑了,不是掮客的佣金,算是跑腿费吧。”   南草沉下脸道:“你这是欺生呐?我可没听说罪恶城的掮客要收跑腿费的。你好好儿地服侍我家主子,难道还怕少了你的佣金?”   郑娘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是怕我还没来得及收佣金,你们就……”   但凡是客人,听到郑娘这般说估计都要火冒三丈,有这么咒人的吗?南草朝白得得谄媚地笑了笑,“主人,我这就去重新找个掮客。”   白得得若有所思地看着郑娘,“你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吗?”   “当然不是。”郑娘道,“以姑娘这样的美貌,穿着价值千金的冰雾云柔纱,罩着世所罕见的水璃罗,一看就是头肥羊,身边跟着三个才不过定泉境初期的修士,还能全须全尾走到这儿,就已经证明了你定然出身不凡。”   “定泉境怎么了?”南草被打击了,在瀚海见过世面之后,他发现道修的世界里定泉境居然都被如此鄙视了,难道筑台境已经满地走了?   “定泉境不怎么。只是在罪恶城实在是不够看,就是筑台境初期在这儿也只能缩着脖子走。”郑娘道。   白得得心想,罪恶城的人还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就算我们实力低下,可是我们不招人不惹人,罪恶城的人也总不会是见人就咬吧?”白得得道。   郑娘看了看白得得,又看了看南草等人,“姑娘,你难道就对自己的脸没有一点儿认知吗?”   南草听了在旁边直点头。   白得得怒道:“难道罪恶城的人是没见过美人吗?”   “不是没见过,但如果我猜得不错,姑娘的体质一定很特殊。外面的人或许不认识,可城里有许多老东西。”郑娘话虽然没说完,可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白得得没想到郑娘居然能一眼看出自己体质特殊,看来她还真是低估罪恶城的人了。   杜北生示意白得得到一旁说话,低声劝道:“师傅,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白得得也并不一定得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要去摸老虎屁股的人。她的体质特殊,即使易容也遮掩不了,所以不进罪恶城去才是明智的选择,尽管这会显得她非常怂。   不过白得得记得唐色空教过她,在她做出决定之前先要考虑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而罪恶城的某些结果白得得显然接受不了,所以她转身看向南草道:“南草,你还想进罪恶城吗?”   南草没说话。   “我知道你一路满怀心机地把我哄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有目的的。说出来听听吧,看看值不值得冒险。”白得得道。   南草有些羞愧地看着白得得,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演技这么差,白得得竟然一早就知道他另有打算了。   “我……”南草最终还是老实交代了,“那时候我看着魔修的情况不对,而那么多年我也积累了小东西,就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罪恶城一直就是特殊的地方,我就把东西藏这儿了。”   “你把我哄来,是怕自己把东西取出来了被人惦记?”白得得一针见血的道。   南草惭愧地垂下了头,在心里告诫自己,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白得得的脑子,虽然白仙子的某些行径实在有些白痴,可是人不是说了吗,大智若愚。   “有什么必须拿回来的东西吗?”白得得又问,“如果不是那么值钱的,就先放这儿吧,等以后咱们实力再强点儿了再来。”   南草道:“我如果说那里面有一株五百年以上红白回春草呢?”   白得得的眼睛一眯,冒出寒光道:“你不是说你从没听过那些名字吗?”   南草道:“其他的我是真没听过,至于红白回春草的事儿,我是怕说出来吓着你,无端增加烦恼而已。”   白得得将南草拽到一边,“说!”   南草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当初东荒域的道修和魔修实力算是相当,甚至可以说道修已经渐渐处于劣势,可是突然有一天西北的天空破了一处洞,因为很快就合了起来,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我恰好当时在那附近,天上掉下了许多石头,石头里有种子。我捡了一些,虽然大部分都没养活,但却也有些发了芽。其中一株很像是回春丹谱里画的红白回春草。”   “所以我才会撺掇主人到罪恶城来,因为过太久了,我也记不真切了,就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红白回春草。”南草道。   “所以红白回春草并不是我们东荒域的东西?”白得得喃喃道。   南草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凄凉,仿佛沉浸入了回忆里,“当时我们以为天破了洞又合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从那以后,怪事就发生了,道修突然快速崛起,魔修被压倒性地屠杀。我想天破的时候一定是有高级星域的人降临到了东荒域。”   南草说的话正是白得得的猜测,尽管往这个方向去想的话太可怕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到了东荒域的话,为什么后来就再没听过了?”上界大能降临东荒域带领道修打败魔修,居然没有称王称霸统一东荒域,反而销声匿迹,是不是太甘于淡泊了?   南草耸了耸肩膀,“不知道。”   “回春门就在瀚海西北,他们是不是也是捡到了种子,所以才炼制出了回春丹?”白得得自言自语道。这也可以说明为何他们要把门派建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是等着天再破呢?   “有可能。”南草道。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何你当初看到丹方时,选择隐瞒而不告诉我那是天外来物。”白得得突然道。   南草看了看白得得,长长地吐了口气,女人有时候太精明了可不是好事儿。“主人,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在瀚海里听到的那声惊雷吗?”   记忆犹新,白得得的耳朵当时都流血了,南草更是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白得得眼睛忽然瞪得大大的,“你该不是在暗示……”   南草有些烦躁地道:“我不知道,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当初西北天破开洞口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声巨大的惊雷声。但愿是我自己吓自己吧。”南草是真的吓到了,所以在看到回春丹方上的红白回春草时才一点儿没提天破洞的事儿。他本就胆小怕事,恨不能龟缩在乌龟壳里期盼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进罪恶城。”白得得道。   南草抬头看向白得得,等她继续说。   “听你这么说之后,我估计我爹也凑不齐回春丹里的原料。咱们也不太可能去高等星域。既然你曾经在瀚海里得到过红白回春草,其它几种材料很可能也有别人得到过,不然回春丹就不可能在东荒域出现。罪恶城这种地方可能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白得得道。   南草无法反驳。   白得得又道:“原因就别对北生提了。” 第70章   杜北生在听到白得得的决定后, 立即阴冷地看向南草,“你又撺掇师傅什么了?”   “冤枉啊, 我。”南草哭丧脸道。   “不关南草的事,是我觉得太憋屈了,凭什么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就要自己吓自己啊。”白得得蛮不讲理地道。“不就是罪恶城嘛, 我就不相信本仙子还进不得了。”   郑娘颇为担忧地看着这脑子有些进水的姑娘,骄傲自大,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见多了, 到最后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白得得对东食道:“你先给这位……”白得得看向郑娘,不知该怎么称呼。   郑娘接过话头道:“仙子叫我郑多娘就好。”   “你先给郑多娘一些跑腿费。”白得得继续道。   郑多娘收了灵石后,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了许多, 人也热情了些,“还不知该怎么称呼几位呢。”   “这是我家小姐,姓白。”东食道:“至于我,你叫我东食好了。”   郑多娘一听姓白, 再看白得得那模样和气度, 还有她们一行人四女一男,恍然大悟道:“你们该不会就是……白仙子难道是出身得一宗?”   “你知道我?”白得得有些惊奇于自己的知名度。   “原来真是不夜城的大小姐, 难怪了。”郑多娘笑得就更真诚了, “先才实在是贱妾眼皮子太浅了。仙子既然是这样的家世,罪恶城里走一大约也是无妨的。”这话恭维得还算有水准。   不过白得得见郑多娘光说话, 却并未将收的跑路费退还, 就知道她刚才的话是真的恭维居多。   “你们怎么知道我家主人的?也是听那些门派说的吗?”南草总算也打起了一点儿精神来说话。   “什么门派?”郑多娘不解。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南草问。   “唐不野为了外甥女儿一夜之间将平安客栈拔起的事儿, 早就传开了。”郑多娘道。   “哦,这个啊。”南草想起来了,“那这罪恶城的平安客栈呢?”   郑多娘笑道:“平安客栈从来就没进入过罪恶城。”   “怎么说?”白得得来了兴趣。   “回仙子,那平安客栈是东荒域第二美人兰有雪傍上孕神境的沙山老祖之后开的,她倒是想开进罪恶城来,可是还没那实力。”郑多娘道。   东食、西器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势力庞大,筑台境修士那么多,背后还有沙山老祖的平安客栈居然都开不进罪恶城,这罪恶城的“地主”该多牛气啊?   说实话,白得得所在的白家,也就她爷爷是孕神境,还是初期。这么对比着一看,白得得在罪恶城还真得夹着尾巴做人。   白得得可不关心平安客栈这种过气的东西,她捕捉的重点是,“原来兰有雪是平安客栈的老板娘?”   美人嘛,通常最关注美人。不过白得得对兰有雪的了解,也仅局限在她的名字以及她是东荒域第二美人而已。毕竟在白仙子看来,只有第一美人才能入眼。因为她娘唐色空,她外婆张若也曾经都是第一美人,而她白得得如果去跟第二名较劲的话,就太掉价了。   不过说起来兰有雪也真算是个人物的。出身小门派,叫什么合欢宗的,如今早就被灭了,而她却是一路修为靠睡上来,据说入幕之宾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是白得得在玲珑盘里看到的八卦。   当初选东荒域十大美人的时候,她入选是非常受争议的,女人没一个喜欢她的,但是给她投票的男人却是数也数不清。还有人说她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顾晓星最后问鼎只是因为家世好上兰有雪太多而已。   白得得对兰有雪的观感么,自然和大家都差不多,多是不屑和鄙视。   这会儿骤然听见兰有雪居然是平安客栈的老板娘,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兰有雪还挺能混的。   白得得一行人是往罪恶城的北门进走去,兰有雪介绍道:“这北门片区是被摄魂老祖控制的,如果遇到老祖一定不能和她对视,否则就会被她控制神魂。她的实力在罪恶城几大老祖里虽然不是最强的,可却是最让人恐惧的。这里的进门钱是十万灵石,交钱之后可以领一块牌子,就算是北区的人了,如果要投靠的话也只能投靠摄魂老祖。”   “太黑了吧,进个门就要十万灵石?”南草不忿道,“这真是人在家里坐,灵石从天上掉啊。”   “不要说老祖的坏话。”郑多娘警告南草。   “为什么带我从北门进来啊?”白得得问。   “罪恶城的老祖里就摄魂老祖是女的,我想着万一有什么事儿,仙子也能往投摄魂老祖。”郑多娘道,“此外,东边儿我建议你们不要去,那是永生老祖的地盘,传说他每晚都要御一处子,之所以号称永生乃是有某种邪术,以处子元阴而驻颜。我远远的见过永生老祖一面,年轻得就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一股恶寒从尾椎骨往上冒。   可见找个向导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白得得肯定不会想踏足东边儿。   “你在这儿做掮客多久了?”南草问郑多娘。   “二十多年了吧。”郑多娘道。   “可有听说过义薄云天庄?”南草又问。   郑多娘摇了摇头。   南草有些失望,毕竟都过好了好几百年了,义薄云天庄还在不在的确不好说。   “她在说谎。”白得得密语传音给南草道。这是她修为晋升开田境之后的最大好处,总算能用密语传音术了。   南草知道白得得如果说郑多娘撒谎,那郑多娘就一定在撒谎。只是也没当面揭穿,“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郑多娘点了点头,“不知几位要在城里待多久,要不要先去找个客栈歇脚?”   “不会是平安客栈那样的黑店吧?”南草玩笑道。   “放心吧,这些客栈都是童叟无欺的,要不然亡命之徒也不敢住。”郑多娘道。   罪恶城的客栈的确是童叟无欺,背后靠着五大孕神修士,一日宿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当然价格虽贵,服务却也是极匹配的。   郑多娘一路给白得得介绍道:“这水晶宫是北区客栈里档次最高的,而且靠近十字街,进出都很方便,一日的宿金是一万灵石起。”   十字街是贯穿罪恶城南北和东西的两条大街,被统称为十字街。罪恶城东南西北四区分属四位孕神修士,只唯独这十字街却被独立了出来属于商盟。   商盟是罪恶城的商业联盟,据说背后有三位孕神境修士。这样大的实力却只占有这两条大街,可以想见这两条街的利润有多高。   郑多娘还多嘴地提了句,商盟的三位孕神境长老里,其中一位就是东来会的会长。   且不提这十字街,白得得看着那座货真价实地用水晶堆砌的“水晶宫”,感觉自己真实开眼界了,想她白仙子在罪恶城都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郑多娘见白得得对水晶宫很感兴趣便继续道:“这水晶宫外有一重水天结界,可消音净尘。仙子也知道瀚海里风沙重,这水晶宫里却是一尘不染。那床被巾枕都是在东边的牧云谷专门定制的。”   牧云谷白得得就太熟了,她的床上用品都只用这一家的。   “就这家吧。”白得得道。一万灵石虽然有点儿多,住一晚上都能买件好看的衣衫了,不过她们也住不了几天,偶尔奢侈一下也是可以的。   郑多娘闻言便领着白得得往里走,继续介绍道:“罪恶城的客栈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只要客人进了客栈,客栈就会保护客人不受人侵袭,总之一切仇怨都只能在客栈外进行。”   “唔,这倒是不错。”南草道,怪不得都说罪恶城是逃犯的天堂。   郑多娘笑了笑,“正因为这样,所以客栈的收费也与众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白得得好奇地问。   “比如这水晶宫,住第一日是一万灵石,第二日就是两万,第三日就是四万,以此类推。”郑多娘。   白得得不用去算就知道到后面宿金会贵得有多吓死人。“这样做是为了把客人往外撵?”   郑多娘道:“没办法呀。总要给寻仇的人一个报仇的机会,否则寻仇的人太多,压力太大的话,五大老祖也会觉得头疼。当然,只要灵石足够多,就不用有这种担心。”   “这么坑爹?”南草惊呼,转头对白得得道:“主人,要不咱们就要两间房吧,反正咱四个都是女的。”   “不用,每天换客栈就行了,反正咱们也没仇人。”白得得道。   这话也真亏白得得说得出口。平安客栈虽然倒了,但老板娘兰有雪可是还在的,再说还有那沙山老祖哩。   其实不只是这两人,方寿山在得知白得得进入罪恶城的消息后,第一个反应虽然是这姑娘可真是个傻胆大,但马上就出现了第二个年头。这岂非也是他最好的机会?白得得如果从罪恶城消失的话,即使是唐不奇也未必追索得到是谁动的手。   水晶宫中客人比白得得想的可多多了。敢来这罪恶城的谁能是没家底的呀,自然都要往最好的客栈住。   白得得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个年轻男子从楼上下来,与她们擦肩而过。原本是极普通的事情,但无论是白得得还是那年轻男子都回了一下头,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刹那。   杜北生上前一步在白得得耳边道:“师傅,那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就是看她女扮男装有点儿好奇。这易容术比我的可强多了。”白得得道。   “你说刚才那人是女的?”南草插话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当然这只是一个插曲,白得得并没放在心上,而转身上了楼。休息时又问郑多娘道:“我们想买些药材,多娘你可知道哪家的货源最丰富?”   郑多娘道:“城里最大的药店都在十字街上,货源肯定是最丰富的。不过我还知道有几家小店,虽然门脸不大,但都是经营了几百年的,指不定有些奇特的存货。不知道仙子想买什么,可以列个单子让我去帮您先问问。”   白得得要问的当然是回春丹丹方上的那几种天外来物,自然不方便向郑多娘透露,但为了不显得突兀,她还是提笔写了一份药材名单,都是对丹田有毒性的药材,反正回到得一宗后她爹就要开始帮她炼,现在就当是提前收集药材了。   郑多娘拿了单子出去,直奔十字街而去。她进了一间丹药铺子,却并没打听那名单上列的药材,反而是直奔后院。   那后院里一名面白无须的凤眼中年男子听了郑多娘的消息后,“不错,以后若是再有人提起义薄云天庄,记得来告诉我。”   “是。”郑多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把那几个人带到店里来让我瞧瞧,不要打草惊蛇,做得到吗?”凤眼男子道。   “能。”郑多娘道。   “好,下去找老黄领赏吧。”   郑多娘欣喜地出门找老黄去了。这凤眼男子吴雅贤乃是商盟的十字街的大管事,以郑多娘的身份平日压根儿就高攀不上,连说话都不可能,这次却因为禀报义薄云天庄的事情而在吴雅贤面前露了脸,可说是高兴万分,赏赐什么的都还是其次的。在罪恶城里没有靠山几乎寸步难行,郑多娘常年在夹缝里生存,太想攀根高枝了。   郑多娘领了赏之后便直接回了水晶宫。至于白得得给她列的那药单,上面的药材她都知道哪里有,所以不用再去打听。毕竟郑多娘是吃掮客这行饭的,这一行女人比男人难多了,也就需要更加努力,记住更多的信息。   “仙子,这单子上的药材我都打听好了。”郑多娘道,“需要我现在带你们去吗?”   白得得因为知道郑多娘骗了南草,所以对她难免多留几个心眼儿。“不用,先去吃顿好的吧,我刚听说东荒域最好吃的东西就在罪恶城,最美的酒也在罪恶城。”   这个郑多娘自然在行,“不知仙子想吃什么,龙肝凤髓,猴脑驼峰罪恶城都应有尽有。”   “这些都稀松平常,换点儿特别的吧。”白得得道。她那体质其实什么都吃不了,就只能找点儿特别的开开眼界而已。   郑多娘想了想道:“城南的蝈蝈巷有一家长春馆,还有些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南草也来了兴趣,要说到吃他的经验可比白得得丰富多了,好歹多活了几百岁。而且魔修炼体,吃东西对身体也有好处。   郑多娘压低嗓音道:“那长春馆专以刚出生的婴儿做菜,最佳的是刚出生那一刻的婴孩儿,先天元气还在,后天灵气又生,最是滋补。于女子驻颜有大补益。”   郑多娘正是看啊白得得她们女子居多才提议蝈蝈巷的,结果才说出来,就见东食和西器跑到一旁吐去了。   白得得也是好容易在按压住恶心,“这里的人吃这个没有人管吗?”   其实郑多娘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如白得得一般觉得恶心,可听多了,看多了之后,人就麻木了。“仙子有所不知,城南的龟寿老祖最喜食婴孩,还专门养了妇人不停地怀孕产子,专供他食用。”   有老祖带头,下头的人还敢说什么?自然有那投其所好的人。   被郑多娘这样一说,谁都没了胃口,再不提用饭的事儿。   郑多娘见白得得脸色不好,转了话题道:“仙子可想去十字街逛逛?那可是天下最繁华的街道,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你买不到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对罪恶城可是一点儿幻想也没有了,只想着办完了事儿就赶紧走。这里太可怕了,当初她对平安客栈出手是觉得那老板娘太变态了,可没想到在罪恶城变态居然成了常态。   罪恶城内纵横南北和东西的极其出名的十字街并没有白得得想象的那么宏阔,甚至道路还称得上比较狭窄,店铺各有特色,古色古香的,一看都是很有年头的,依旧保持着十字街初建时的风格。   听郑多娘说这条街上,历史最短的店铺也已经有两百年以上的历史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店铺的背后都有一个老怪物做靠山,有些店不显山不露水,却连东南西北四大老祖的面子都敢不卖。   而十字街交汇处乃是最繁华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个建筑,“四方馆”。四方馆一共四个别馆,分据交汇处的四个转角,而在二楼以空中廊道相链接。   这四方馆只有一个营生,那就是赌。   亡命之徒大多是好赌者,若非好赌,也不至于要亡命。因此到了这罪恶城,也少不得想赌一赌。   白得得有些好奇地往四方馆的方向瞅了瞅,“这里面都有赌什么的?”   郑多娘指了指东南边的那个别馆,“别看这门脸小,下面却别有乾坤。是打黑拳的地方,罪恶城的人想活下去不容易,很多人出来用命换钱。”   打黑拳的地方白得得只听过没去过,但是杜北生混过一阵子,而且容舍的弟子苏彦璟也是在黑拳里锻炼出来的,白得得一直有些好奇。   “这里的黑拳和其他地方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白得得问。   郑多娘道:“其他地方黑拳有输有赢,却未必死人,但这里则必须躺下一个。几位老祖有时候有兴趣也到这里来约斗,今日就有一场。是摄魂老祖和龟寿老祖分别挑的人,为的是争资源。”   抢资源真是亘古不变的约斗理由。两位老祖如果交手的话,受伤之后对两人都不利,很可能镇不住下面的人。所以但凡有争端都是用底下人来约架。输了的一方自动退出。但也是有时效的,通常是十年斗一次。   “摄魂老祖和龟寿老祖抢的是什么资源啊?”白得得问。   郑多娘摇摇头,“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几位老祖知晓。但每次都是到四方馆来解决争端,因为这里有商盟坐镇,也不怕输家赖账。”   “十年才一次啊。”白得得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们也进去看看。”   四方馆的东南馆内果然是别有洞天,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巨型漏斗,在漏斗底部是圆形的斗台。   这会儿场内即将有一场比赛,漏斗周围坐满了人,白得得她们都没找到位置,只能站在看台边上供人通行的台阶上看。放眼望去,这些赌客至少有上千人之多。   “平时这里人就这么多吗?”白得得道。这一场下来,庄家的收益真是太可观了。   “也不是。”郑多娘道:“只是这一场有点儿特别,那个参赛的修士已经连赢二十九场了。”   “不正常吗?”白得得问。   “很不正常。”郑多娘压低嗓音道:“说实话,这黑拳背后都是有人控制的,想让谁赢就让谁赢。但这个谨言,却是个外来客,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连赢了二十九场,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人抢了庄家的钱。   郑多娘笑道:“仙子要不要买几注?我最近在这个谨言身上可是赢了不少。”   “好啊,那我也买几注这个谨言赢。”白得得道。   郑多娘道:“仙子要不要考虑一下?”郑多娘倾身靠近白得得耳边传音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今日他的对手乃是商盟大长老葛半仙的小徒弟。”   葛半仙可不是算命的,这名字也不是对他的侮辱。而是葛半仙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孕神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突破渡劫境了,所以称为半仙。   商盟都出手了,这意味着四方馆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谨言给打杀了。   “哎,可惜了那样一个好汉。”郑多娘道,正说着话,漏斗底部斗台两侧的铁门打开,两边的比武者缓缓地走进了场内。   白得得原本对什么谨言,什么葛半仙小徒弟都没个具体认知,这会儿看到那谨言时,却立即星眸圆瞪。尽管苏彦璟易过容,可那姿态和举止,哪里瞒得过灵觉异常敏锐的白得得。   谨言,根本就是容舍的徒弟苏彦璟。 第71章   白得得是没料到这对师徒如此大胆, 连罪恶城的黑拳场都敢来。这城里的孕神境修士加起来可比得一宗多上不少,那葛半仙更是孕神境巅峰修为, 他的小徒弟估计不会太差。   白得得心里那个着急啊,把容舍都要骂死了。苏彦璟可是黄金祖龙的灵种,这样的道种弟子得一宗是承受不起失去他的后果的。那将是全宗希望的湮灭。但凡涉及到得一宗的事儿,白得得简直是比宗主还要关心,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得得的视线开始在四周搜寻起来,她想容舍断不可能自大到让苏彦璟一人前来,他肯定就在附近的。白得得对南草耳边道:“把咱们的灵石全买谨言。”   如今她们一行的财物都在南草身上, 因为这老魔头不知道曾经受过什么摧残,什么东西都恨不能抱在怀里才睡得安稳。对灵石就更是占有欲超强。   郑多娘没想到自己那样劝过之后,白得得居然还是全部买谨言, 不由道:“今日许晨对谨言的盘口乃是一比五,仙子这次若是赌赢了的话,可是能赚不少呢。”   白得得笑了笑,“赌嘛, 就是图个痛快。”输要输得痛, 赢也要赢得爽。   郑多娘点点头,这样的赌徒她见多了, 白得得这样的修三代如此才更正常, 反正灵石也不是她们赚的,输起来一点儿不心疼的。   白得得将周围所有人都望了一圈, 却依旧没找出容舍来。她心里已经把容舍碎尸万段一百遍了, 这人竟然真的心大让谨言一个人到这儿来。   当斗场上的铜钟被敲响时, 白得得的心也随之一紧。如果白得得没看错的话,苏彦璟此时的修为依旧是定泉境初期,而那葛半仙的徒弟许晨却已经是定泉境巅峰。   尽管白得得的小徒弟杜北生也是开田境初期就肆意挑战开田境巅峰,但她清楚的知道,开田境各阶段之间的差异,远远及不上定泉境巅峰和初期之间的差异那么大。   苏彦璟一上场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许晨出手极速狠辣,他连一点儿反应时间都没有,只能竭尽全力防卫,用被打得抱头乱窜来形容都不过分。   苏彦璟的袍子很快就被血染透了,白得得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领,视线飞快地掠过全场,回头看向郑多娘道:“我还要在这儿赌几场,你自己先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郑多娘没多言地点头退下了,她知道白得得是有意支开她,可一个好的掮客本就要处处为客人着想。   郑多娘走后,白得得密语传音杜北生等四人道:“我们得想办法救苏彦璟,他绝不能死。我身上带着‘万静散’,等会儿我撒出去,北生你立即冲过去带着苏彦璟从北边的门出去,那边防守最薄弱。南草,你带着东食、西器断后,我们在城外往东北三十里外集合。”   白得得嘴里的万静散就是她白圣一临行前给她炼制的那批毒药之一,威力巨大,可以让所有修士瞬间失控,但也只能是失控瞬间而已,这已经非常了不起的,如果这药传出去估计能卖疯,如今却是白得得专用。   南草的嘴张得比鹅蛋还大,虽然白得得说的计划看起来似乎还是像模像样的,但是她真当罪恶城是惊云城呐?这可不是得一宗的地盘。他们逃得掉才有鬼了。   “主人,这明显是自杀计划啊。凭我们几个的实力根本救不走苏彦璟啊。”南草实话实说道。   杜北生同时也传音给白得得,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白得得如何不知道自己有点儿异想天开,但是要让她看着苏彦璟死在这儿却不行。“我们必须得救他。”   南草可看不出为何必须要救苏彦璟,不就是个同门么,还长得娘里娘气的,干脆重新投胎做女人算了。“为什么必须救啊?难道主人你看上他了?”除了这个理由,南草可再想不出了。毕竟女人如果坠入爱河,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你脑子里能想点儿别的吗?苏彦璟的灵种是黄金祖龙,对我们得一宗太重要了,绝对不容有失。”白得得的宗派观念极强,她在得一宗出生,受得一宗庇护,不说是最爱得一宗的那一个,但忠诚度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哪怕她爷爷没当上宗主,可她依旧操着宗主那样的心。   南草一个自由散漫的魔修可没这种意识,他只觉得白得得脑子进水了,“对得一宗重要?重要到你宁愿自己去死也要救他?”   “谁说我是找死了?咱们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天无绝人之路。”白得得反驳道,正说话间,许晨的手突然抓向苏彦璟的胸口,苏彦璟闪躲不及,胸口出现五个血洞,踉跄往后倒去。   “不管了!”白得得手一挥就要撒出万静散,且不管他们逃不逃得出去,她脑子里想的就是先救了人再说。她爷爷、外公什么的总是有点儿威慑力的,这些人未必会杀她,大不了多付出点儿其他代价就是了。白得得这是拼爹拼习惯了。   哪知就在白得得抬手的瞬间,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扬起的拳头,使得她攥在掌心里的药粉撒不出去。那一瞬间白得得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以为是被人发现了。   结果白得得一转过头就看到了身后的容舍。   “他不用你帮。”容舍说话间已经放开了白得得的手。   刹那间白得得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比如,容舍这不要脸的男人居然乘机摸她的手?   不过这都还是其次的,白得得一时还不顾上跟容舍吵这个。她现在更惊奇的是,容舍是怎么出现的?她居然一点儿察觉没有,这太不科学了,需知即使是筑台境修士的气息也未必能逃得过她的神识。   何况白得得刚才已经找遍了容舍,都没找到他,现在突然出现,却对她的举动一清二楚,这时机挑得也太准了,很难让人相信他刚才不在场内。   所以白得得问的第一个问题不是为什么苏彦璟不需要人帮。而是,“我怎么会没发现你?”   容舍没满足白得得的好奇心。   白得得等不到容舍的回答,只能自己猜测,这人身上肯定有隐匿行踪的强大法宝,而且是非常强大。因为白得得此刻才意识到,容舍的容貌虽然没变,但是那股道胎的气韵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他那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也的确是不需要易容的,没了道胎,谁能认得出他是得一宗宗主啊?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一副“我猜出来了”的倨傲神情看着容舍,然后突然回过神来,又气急败坏地对容舍传音,“你怎么把苏彦璟带到这个地方来?你知不知道这里输了就只能死?他可是黄金祖龙诶,得一宗一千年都出不了一个的黄金祖龙!”   “黄金祖龙”四个字,白得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容舍淡然得几乎有些冷漠地道:“那是他的责任。”   容舍的神情有些倦怠,那种倦怠带着那么点儿对这世界再无一点儿期盼的颓废。   年纪轻轻的就一副自以为看透世事的老迈样,这是白得得最不屑的,跟谁这儿装忧郁装深沉呐?还责任呢。   等等,白得得突然明白了容舍的意思。历任掌门上任后,都会开始培养下一任的接班人,虽然时间有早有晚,可是潜规则是不会变的。   白得得只是没想到容舍还这么年轻,居然就开始想着要把苏彦璟培养成下一任宗主了。这还真不拿这位置当回事儿呢?那当初你出来跟我爷爷抢个屁啊?   白得得腹诽了两句,可现在容舍已经是宗主了,他想培养苏彦璟做下一任宗主这是他的权力。宗主这个位置对人的要求极高,白得得也就有些能明白容舍为何要将苏彦璟放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了。   可是明白不代表理解。“你这是拔苗助长,不是还有那么多时间吗,你干嘛这么逼苏彦璟,这样子他的道基未必能稳。”白得得道。   容舍笑了笑,“你一个开田境来跟我讨论苏彦璟的道基问题?”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瞧不起。白得得立即反击道:“呵,说得好像你就已经突破了开田境似的。”   末了白得得还继续补刀道:“你知不知道,在瀚海里连筑台境修士都满地走,你身为宗主居然才开田境,你丢人不丢人?你这是在拿咱们得一宗的未来开玩笑呢。”   “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磨砺彦璟?”容舍道。   白得得面对容舍的时候,总有种她爷爷面对她时的无力感。“与其磨砺苏彦璟,你怎么不磨砺磨砺自己?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一点儿上进心没有?”   容舍扬了扬眉,没说话。   白得得很容易解读容舍这表情,他是觉得她没资格说这种话。可惜她白得得今非昔比,好歹也是开田境的修士了,于是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我随便修行修行就已经到开田境了。   “恭喜。”容舍道。   白得得仔细想在那语气里挑出点儿讽刺来,但容舍这话说得好像还算真诚。这么一瞬间,白得得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容舍了。   这个人吧,虽然讨人厌了点儿,可好歹帮她把日月精华拍下来了,这对她可是意义极其重大的事情,虽然他事后表示会让白元一出灵石,可白得得还是得承他这份情。   针锋相对的时候也就罢了,此刻对方先软下姿态,白得得就有些不好疾言厉色了。好在她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几息,注意力就全被斗台上的苏彦璟给吸引过去了。   真是该死,白得得在心里低咒,跟容舍说话,居然让她分心至此,好在苏彦璟还活着。   不仅活着,甚至还开始反击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彦璟马上就要死于许晨爪下时,他却如有神助地抓住了许晨招式里的漏洞,一剑刺进了许晨的胸口。   这一剑朴实无华,甚至没有用上任何高深的剑招,可就是刺中了许晨的要害。   白得得先才分了神,所以对场中的情形看得不太清楚。而一旁站着的杜北生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说实话,他跟着白得得进行堵门论剑后,剑法上进益非常大,他自己也是很满意的,可今日看见苏彦璟的剑法时,才知道自己是太骄傲自大了。   苏彦璟先才虽然被打得十分狼狈,可杜北生觉得他其实是一直在观察许晨的漏洞,这个过程里他也许发现了不少漏洞,但都没出手,他要的是一招致命的那种漏洞。可是许晨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容忍招式里有那种漏洞,于是苏彦璟就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地引诱许晨出现那种漏洞,甚至不惜将胸口那种要害送到对方爪下。   但这样做毕竟是太冒险了,杜北生皱了皱眉头,不解为何苏彦璟非要等待一击致命的这一招,如今看来以他的实力是早就可以反击的。   不同于杜北生的平静,现场的其他人可是异常激动。买谨言赢的人自然是手舞足蹈的狂喜,不过只有少数人有这等眼光,而大部分买许晨赢的人,都在愤愤地大喊“岂有此理”。   虽说大家伙儿心知肚明,这黑拳里水深得厉害,输赢么都是庄家说了算,可是大家还是想赌。况且今日这许晨乃是葛半仙的小徒弟,任谁也知道葛半仙断断不可能让他徒弟死的,这一场比试压根儿就是为了杀谨言。   明知道买许晨必赢,众赌客自然蜂拥而至。从头到尾那场面,也的确是如所有人所想,谨言是被当做沙包在打,必死无疑。谁知道最后一刻,居然他逆风翻盘,给大家来上这么一出戏。   所有人都接受不了啊,这看起来实在太假了,最后一刻,身上一点儿伤不带的许晨居然被那么平凡的一刺给弄死了,这谁能服啊?   输了的赌客都在大喊“岂有此理”,并希望葛半仙出来主持公道,死的是他徒弟,他最有资格发飙,最好弄垮四方馆,谁让他们坑死人。   但是不管这些人怎么吼,葛半仙却没出来。因为葛半仙压根儿就还不知道此事。   东南馆斗场最顶端的房间里,四方馆东南馆的馆主贾君正在不停踱步,“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许晨是他怂恿出手的,这谨言一路赢下来,让他输了不少灵石,让他这个季度的收益注定要在四方馆里垫底了,他们这些馆主的任用实行的是淘汰制,贾君唯一能止损的法子就是弄死谨言,重新控制局面。   可是在外人看来,这个局就是贾君故意制造的,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买了许晨赢,今天东南馆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但贾君一点儿也不高兴,他几乎都能看到葛半仙是怎么折磨死自己的了。   其他三馆的馆主都没说话,心里只等着看好戏,他们虽然同属四方馆,却是竞争关系,因此乐得贾君出事儿。   四方馆的总馆主方梁华却不能推卸责任,只能逼贾君道:“这弥天大祸是你闯出来的,你想办法给我解决了,否则不只是你,你的妻子儿女一个都别想活。”   贾君吓得两股战战,求情道:“馆主,我想着许晨出手肯定是十拿九稳,哪知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方梁华怒道。   “那我找人弄死谨言给许晨报仇,您看葛半仙那儿能不能……”贾君的声音越说越小,其实他也知道,就是谨言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息葛半仙的愤怒。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shi吗?你私下杀了谨言,葛半仙只会以为你是杀人灭口,以为是咱们四方馆做的局。”方梁华道。   虽然四方馆位于十字街,乃是商盟的产业。而葛半仙乃是商盟的大长老,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但是商盟有三位长老,而现在的四方馆馆主方梁华却是二长老金圣老祖的人。   三位老祖虽然是同盟,但中间也是有利益纠葛的,并非亲密无间。   “那怎么办?”贾君实在想不出法子了。可是他知道他如果没有办法解决,四方馆就会把他推出去受死。   方梁华转头问其他三馆馆主道:“你们可有法子?”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外有敲门声。方梁华捏了捏鼻梁道:“进来。”   “馆主,四位老祖到了。”   方梁华差点儿就忘了,谨言和许晨之战根本就不是今日的重点,重点乃是之后摄魂老祖手下和龟寿老祖手下的对决,这可是十年一次的盛事。谁知道今日居然出了前面那种事儿。   方梁华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扯出笑脸走了出去,然后亲自将四位老祖迎上了斗场顶部的贵宾室。   “梁华啊,听说刚才葛半仙的徒弟在你四方馆被人打死了,啧啧。”南边儿的火焱老祖道。   这火焱老祖出了名的大嘴巴,但因为实力太强横,恨他的人都杀不死他,就越发纵得他说话没边儿了。   方梁华露出苦笑道:“传这么快啊?”   四大老祖都乐得商盟内讧,看方梁华如此,心里都直乐。   东边的永生老祖拍了拍方梁华的肩,“没事儿,只要保住命了,十字街容不下你,你可以到我东边来,肯定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方梁华又露出一丝苦笑。但永生老祖陶为舟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被其他人吸引走了,径直越过了方梁华走到了露台上。   陶为舟几近痴迷地看着下方不远处的白得得。他就是郑多娘口中性喜渔色,每夜必御处子的那位老祖,罪恶城的黄花闺女简直是谈之变色,许多姑娘甚至不惜随便找个人破了身就是为了躲避他。以至于他的属下不得不离开罪恶城,甚至进入东边儿去给他找女人。   不过陶为舟的好色并不仅仅只是满足一点儿色欲,他修行的功法让他可以借助处子元阴而提高修为,对方的体质越佳,他的收获就越大。   但特殊体质的女子并不那么好找,僧多肉少,不知多少人都盯着呢。而眼前这个,却是陶为舟一生所仅见,且可预估未来大约也再看不到另一个。   天灵体啊!   一想到能得到这女子,陶为舟就忍不住兴奋地哆嗦。拿走她的元阴,他的修为至少能提升到和葛半仙相提并论,就再也不用受商盟的鸟气了。   摄魂老祖走到陶为舟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她叫白得得,得一宗白元一的孙女儿。”摄魂老祖道。   “哦,就那个炼器的啊?”陶为舟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虽然骤然听到白得得的出身让他有些意外,可是旋即也就想通了,这样的体质,如果不是出身显赫,又哪里还轮得着他来采花。   看起来无论是白元一还是得一宗都并没被陶为舟放在眼里。毕竟那可是天灵体!等他半只脚踏入渡劫境,又哪里还用怕得一宗。   摄魂老祖看陶为舟那神情就知道他并没放弃,“她也是唐不奇的外孙女儿。”   陶为舟的神色一僵,比起远在天边的得一宗而言,不夜城可是扼住瀚海咽喉的地方,彼此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摄魂老祖之所以会出声提醒陶为舟,也是不想将来路过不夜城不便。否则她真是乐得看陶为舟和得一宗白家火拼。   “不就是个外孙女儿吗?”陶为舟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天灵体的。   摄魂老祖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陶为舟为了个女人居然连理智都没了,“嘁,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陶为舟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动她的,难道看一看还不行?”   摄魂老祖这才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陶为舟再次侧头凝视白得得,他刚才的话不过是敷衍摄魂老祖而已。摄魂老祖肯定是没看出白得得的体质来。但陶为舟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天灵体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第72章   陶为舟能看出白得得的体质, 白得得对他那般“炙热”的注视也有一定感应,她有种被狼盯上的头皮发麻感。白得得不由自主地侧头再去看身边的容舍, 却发现他居然不见了。   容舍怎么来的,怎么走的,白得得竟然一点儿没察觉。   不过白得得虽然没找到容舍,却看到了另一个迎面而来的长相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子。   白得得只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朝白得得走过来的人正是永生老祖陶为舟。先才他看到的不过是白得得的背影, 此刻从正面看去,不由心里一震。说实话美人陶为舟见得太多了,甚至可以说麻木了, 平日找女人也不过是为了攫取元阴修行而已,美丑老嫩对他而言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的心可不像他外表那么年轻, 早就已经是老丝瓜瓤子了。   只是看着白得得的时候,却叫人有焕然一新的错觉,好似跟这样生气勃勃的人在一起,连自己都真正的年轻了。   对, 就是“生气”。虽然白得得美绝人寰, 可说是陶为舟迄今为止所仅见的美人,但这并不足以让个老怪物打心眼里震动。可是白得得的美并不在皮, 而是在那股勃勃生机, 一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万物复苏的春之光一般。   而她居然还是天灵体,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这样得天独厚的女人, 俨然就是老天特地给他准备的。陶为舟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 为了这个女人,他即使认唐不奇当外公也无妨了。如此岂非是两全其美?生米煮成了熟饭,唐不奇不认也得认。他要是识相的话,彼此联合说不定连罪恶城也能拿下来。   陶为舟真是越想越美,看白得得的眼神炙热得甚至连掩饰都无需了。   白得得往旁边挪了挪身体,避开了陶为舟的“擦肩而过”,然后密语传音杜北生等人道:“我们走。”   这里白得得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待出了东南馆,南草忍不住调笑白得得道:“主人,你刚才怎么老盯着那小白脸看啊?原来你喜欢那种油头粉面的啊?”   陶为舟这人采女子元阴以修行,对自身模样也有驻颜之术,所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对自身的样貌又十分自信,十分注重穿衣打扮,可是品味又差了容舍一大截,看起来的确油头粉面,颇为轻佻。   白得得被南草的话给说得恶心得不得了,“你什么眼神啊?”   不是就好,南草心想,他可瞧不上刚才那小白脸,只是白得得看他的时间太长了。   “那人是孕神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东边的永生老祖,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白得得道。   “永生老祖?”南草不敢置信地道:“那么年轻?”   “他定然是盯上师傅了。”杜北生上前一步道:“师傅,我们赶紧离开吧。”   白得得摇了摇头,“已经晚了。”到底还是自己作死啊,总是抱着侥幸心,以为未必就能遇到永生老祖。“现在只能先给外公传消息了。”   东食道:“小姐,要不要去找一下宗主呀,他不是也在城里吗?”   白得得不屑地道:“就他?开田境修为?还是算了吧。要是他死在这儿,对我们得一宗可不是好事儿。”虽然白得得至今对容舍依旧不得劲儿,但他既然是宗主,白得得还是得想着不能让他涉险。如此想来,容舍竭力培养苏彦璟也还算有良心。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主人?”南草道。   白得得想了想之后道:“也不能一直待在客栈里,咱们的事情还是得办。”如果不是为了红白回春草,白得得当时也不会决定进城了。   “南草,你去找一下郑多娘,我呢,先去对面等你。”白得得指了指东南馆对面的西北馆。“这是四方馆的地盘,永生老祖就是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何况赌馆本就是要保障客人的安全的,不然谁来一掷千金啊。   南草点了点头。   白得得就带着杜北生他们进了西北馆。   西北馆是赌石的地方,共分五层,是四方馆里最高的建筑。赌灵石的事儿白得得早就听过,只是从没去过这种地方,因为唐色空一直给她灌输这种地方不是仙子会去的地方。唐家的女人贵妇惯了。   白得得今日无心之间走进来,心里的小赌虫也就开始蹦跶了。   西北馆的小管事陈道生立即就迎了上来。今日几乎所有的赌客都被吸引到东南馆去了,他们这儿简直门可罗雀,都在打瞌睡了,好容易来了主顾,自然要热情招待。   陈道生见着白得得时先是一愣,旋即心里就狂喜,因为白得得的容貌实在生得太美。而像陈道生这样以迎送为生的人,看人又自有一套办法。   比如他看白得得的眼睛,只觉得澄澈潋滟,至清至纯,这样的眼睛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那是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看过多少险恶的人才会有的纯。   再看仿佛丝绸般顺滑的发质,发来灵之余,一头秀发都养出了陶瓷般的釉泽,可想平日所处之地必然是灵气至丰至厚。   这样的人绝对出身不凡,浑身上下打着“壕”的标签。这种姑娘,陈道生自知高攀不起,那心思也就不可能放在男女之上,只一心算计着能从白得得身上赚得多少灵石了。   “仙子,咱们这儿一共分五层,越上面的石头越贵,但是开出好东西的几率也越高。”陈道生热情地介绍道,“仙子生得如此美,冠绝东荒,一看就知道必然是老天特别眷顾的人,不如试试手气?仙子一定能切出好东西的。”   白得得四处看了看,一楼后面是个十分大的庭院,院子里随意堆放着小山似的灵矿石,因为价格不贵,所以都要论堆卖。   灵矿石白得得还是熟悉的,这是刚从灵脉里开采出来的原石。需要再切割,才能露出里面的灵石来,然后按照灵石的品质分为下品、中品、上品等,少数还能开出极品来。   不过这并不是赌石的意义所在,灵矿石里都能开出灵石来,而灵石的形成至少需要万年以上,在这个过程里,很可能有上古,甚至荒古的东西被裹入灵石里,能切出这种东西,那才是发财了。   这也是赌客愿意赌石的原因。   曾经就有人在灵矿石里切出过类似仙樱王果那样的王级灵果来。此外还有荒古时死去的生物,因为被灵石包裹而灵气未散,对修士大有裨益,甚至有改灵种的特效。更不提还开出过圣级法器,而整个东荒域的圣级法器不会超过十柄。总之就是传说里有很多让人心叹的东西,哪怕是孕神境的修士看着也会眼红。   东食、西器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立时来了兴趣,瞧瞧地开了法眼去看,但她们最多也只能看到灵矿石里有一团阴影,甚至都看不清形状,就更加不知道是什么了。不过好在至少她们知道里面是有其他东西的,开出来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灵矿石有个特别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灵气充沛,反过来又可以掩盖里面的东西,从而屏蔽或者扰乱修士的神识。哪怕是有天眼通也颇为束手无策。   至于法眼,七重之下相对于天眼通而言就更是逊色了一点儿了,白得得如今也不过修行到了第四重,因为修为限制,并没能像唐色空一样去冲击第七重。   但即使拥有七重法眼,也未必就能窥视灵矿石内部。要不然西北馆也就不用做生意了。   可是白得得还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她乃是星体,而并非是普通的天灵体,神识的敏锐度可说是骇人听闻。她放眼扫过院子里的那些灵石堆,里面虽然有东西,但并什么好东西,她都懒得弯腰捡。   陈道生见白得得就只在一楼停留了片刻,便往二楼去,就越发殷勤了。因为越是上面的石头,他能得到的提成就越多。   二楼的灵矿石只是一楼的十分之一左右,看起来光泽玉润,白得得扫过去就看到了一块可以开出极品灵石的矿石。但再看那块石头的标价,可比极品灵石本身高出了三成有余。看起来西北馆的人可不是傻子,只怕有天眼通修士坐镇。   白得得的脚步一直从三楼延续到了五楼,虽然她也感觉到了一些宝贝,但是鉴于她现在自身难保,就没去动那些东西,怀璧其罪嘛,万一被捉了,只能便宜永生老祖。   而上五楼,不过就是为了增加见识而已,白得得也是想知道究竟什么石头能放到五楼。   但陈道生这会儿可有些不得劲儿了,看着白得得衣衫华丽,以为是遇上大户了,哪知道从一楼到四楼,她居然一点儿赌石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各种好奇地打量。陈道生就知道自己是看走眼了,以为是来了不带脑子的修三代,结果却是来了个到处看看长见识的小土包子。   到了五楼,陈道生也就没精神给白得得卖力介绍了,甚至背对着她们还打了个哈欠。   而白得得呢,却是被惊呆了。这里堆着的石头,与其说是灵石矿,不如说是元气矿,那是阴阳交生之气。再看那石头皮,却是从没见过这种质地,第一眼看去就不想是东荒域的东西。   “这些石头不是东荒的吧?”白得得出声问。   哎哟,居然来了行家。陈道生却是心生警惕地看着白得得,“仙子何出此言?不是咱们东荒域的还能是哪里的?”   白得得垂下眼皮道:“哦,我只是奇怪这样的石头还是头一回见,也不是灵石矿,可是好生奇怪,怎么也能屏蔽神识?”甚至连法眼都已经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况了,探察不出里面是否有东西。   “世间无奇不有嘛。”陈道生道。   五楼的石头数量很少,总共不过一百余块,有大至一头象的,也有小至一掌可握的。   白得得上去瞅了瞅价标,最便宜的一块也是五千万灵石起,就是那块最小的。而那块大象一样的石头,标价是五十亿。   “赌这些石头可以摸吗?”白得得转头再问陈道生。虽然陈道生说这些石头是东荒域的,但白得得却总是想起南草说的“天裂”之言,而这些石头也许就是那时候从天上落下来的。只可惜南草此刻不在,不然就能认出来了。   “当然,仙子请便。”陈道生道。别说摸了,就是抱着睡都没人能看出所以然来,要不然四方馆早就把这些石头切开自己用了。正是因为不清楚里面的价值,正好摆在这里做个噱头。   毕竟如果一个赌石馆从来没出过好东西,可不会有傻子上门的。   白得得在馆内走了一圈,每一块石头都被她摸过了,但手指都是匆匆拂过,陈道生就更不信这姑娘能摸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倚在旁边休息,想着今晚该轮着去九娘的屋子了,这是他新纳的小妾,正新鲜呐,不由得有些兴奋地搓手。   待白得得走过一圈,陈道生才道:“仙子可有看中的石头?”   白得得却没回答陈道生,反而侧头看向东食,“咱们刚才下注的灵石是不是还没兑换啊?”   这位也真是够心大的,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白得得押了一千万在东南馆赌谨言赢,按照赔率,她一共能拿到五千万灵石,加上本金她的总财富就增加到六千万了。灵石来得如此轻松,也就怪不得那些人会为赌发狂了。   “无妨。”陈道生见白得得有意出手,态度就又变得热情了,“凭着号牌在我们四方馆任意一馆都能兑换筹码。仙子现在可要兑换,我这就让人去办。”   白得得点了点头,刚才南草离开时已经将号牌交给了东食,这会儿正好递给陈道生,“不用兑换,我想买块石头玩玩,你查一查里面有多少灵石吧。”   陈道生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罗盘式样的法器来,将号牌往里一放就显出了里面的灵石数, “仙子,这里面一共六千万灵石。”   六千万灵石啊,白得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灵石来着,她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如果拿来买服饰的话,基本都够她买十年的衣服鞋袜了。   可是这六千万灵石在陈道生眼里却不算个啥。他自己虽然未必有这样的财富,但是过手的数量可就庞大了。他接待过的最大的赌客一次就豪赌了一百个亿,那才是真正的壕啊。   “不知仙子看中的是哪块石头?”陈道生问,这话其实是有些讽刺的,这么点儿灵石,在这层楼里也就只够买最小那一块。   白得得果然也就指向了那拳头大小的石头,扬起下巴道:“就它吧。”   就白得得这般故作模样的人陈道生可是看多了。买不起其他的就买不起嘛,非得装出好像她就是看上了那块小石头似的。陈道生其实不是生白得得的气,而是气自己居然会看走眼。这么个人美人,全副家当也不过才六千万灵石,亏她谱儿还摆得那么大。   不过吐槽归吐槽,陈道生还是满脸笑容地替白得得将小石头取了过来,“仙子可要切开?咱们这里有专门的切石师傅,保证不会伤到里面的东西。这切石头啊,也是门技术活。”若是让灵气外泄,或者将里面的好东西给切碎了,那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陈道生撺掇着白得得在这里切,其实也是想看看那石头里有什么。   白得得接过石头却是看也不看地就扔入了如意珠里,“不用,我买来送给我爷爷的。让他老人家去切吧。”   “也好,也好。仙子可还有想买的石头么?”陈道生问。   白得得知道这人讽刺她呢,她却心情好得不以为意,坦率地道:“这里所有的石头我都想买,就是钱没带够。”   呵呵,钱没带够?怕是根本就没有吧?陈道生心里如是想,不过嘴上却道:“好,那小的就期待仙子下次再光临鄙馆了,下次仙子还可以找小的,小的名叫陈道生。”   “好。”白得得点了点头。   白得得下楼时,正好南草带着郑多娘进来。   郑多娘看着白得得道:“仙子是上五楼赌石去了?”   “随便看了看。”白得得道。   郑多娘也是人精,看跟在白得得身后那并不太热情的陈道生,就知道白得得肯定没怎么赌钱,因此也不再多问。   出了西北馆,东食忍不住跟白得得抱怨道:“小姐,那什么陈道生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刚才他什么表情啊?你说钱没带够,就是没带够呗,他居然……”东食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好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得得大度地道。   这话说完,东食西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白得得,就是南草和杜北生也随之侧目,这么大度的白仙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放平日里她早就赏陈道生一个大耳光了。   杜北生的反应是,白得得这是忌惮四方馆,还有罪恶城,所以把一切脾气都忍了。虽说这是所有人都应该做到的趋利避害的反应,可是由白得得做出来,杜北生就觉得心里难受,总觉得他师傅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南草想的也是,白得得估计是被永生老祖给吓着了。   “仙子接下来是想去丹药放坊么?”郑多娘问。   这本来的确是白得得的打算的,想赶紧办了事儿走人,但现在情况却有变了。“不了,觉得有些累了,先回客栈吧。”   郑多娘欲言又止,但想着白得得也不是要离开罪恶城,她还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于是点头道:“好,仙子待会儿如果有什么召唤,在客栈里让小二派人跑一趟就行了,说我郑多娘的名字,他们都知道在哪儿找我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   一回到水晶宫,白得得就扔出阵盘,将自己的房间隔离了起来,然后笑嘻嘻地召唤杜北生等人上前,“给你们瞧瞧我刚才买的石头。”   其实那块小石头,杜北生等三人都是摸过的,完全没有察觉出任何特殊来。南草看白得得拿出那石头,脸色却是一惊,“这,这是……”   白得得一看南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石头真的是天外来石。   “西北馆的五楼全是这种石头。”白得得道。   南草吸了口凉气道:“当初为了争夺那些石头,西北一片杀得血流成河,不知道罪恶城到底抢到了多少,居然留了这么多到现在。”   之所以还有一百多块能留到现在,就是因为抢这些石头付出的代价太大,而开出来的东西所带来的回报又太低,所以四方馆才会把这些石头拿出来赌石。当然拿出来的都是他们自以为没什么好东西的石头,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判断这些石头的价值的。   南草摸了摸那石头,“主人,你是察觉到这块石头有什么不同寻常才买回来的吗?”刚才南草已经跟东食打听过了,这石头可价值五千万灵石,如果开不出东西来就蛋疼了。   “我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我摸每块石头的时候,如果有东西,心里就会涌起一股特别想要的热切。”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骄傲地道:“这应该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吧。”   南草望天翻了个白眼。   东食道:“小姐,你选这个,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灵石只够买这块石头吗?”   “天真。”白得得笑骂了东食一句,然后对杜北生道:“北生,你来切。正好练练你的感知,千万别把里面的东西切坏了,我感觉我的修容花对这块石头特别有反应。”   这下白得得可是说漏嘴了,到底还是她的阴阳修容花神通广大,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的直觉。   杜北生点了点头,拿出剑,当做刀似地开始缓缓地切开石皮。 第73章   随着石皮的脱落, 里面渐渐露出一个玉瓶来,和当初在黑沙城的黑市拍卖会上见到的那盛放日月精华的甘露瓶质地完全相同。   到那瓶子完全露出来, 白得得和所有人都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主人,快看看呀,是不是日月精华,还有多少滴?”南草兴奋地道, 可不要一滴都没有,让人白欢喜才好。   白得得打开瓶口飞速地看了一眼,然后嘴巴从左耳根几乎裂到了右耳根, 能让白仙子这么失态的东西可不多。“里面还有两百多滴。”   “哇,发财了。”南草尖叫道。两百多滴啊,那可是价值一百多亿的东西呢。   白得得也很高兴, 她想的却是,如果陈道生知道她花五千灵石买走的是这个东西,还不知道是副什么嘴脸呢,哈哈, 真是想想就好笑, 这也是白得得当时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大度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如果陈道生知道真相的话,应该会气得跳脚。   白得得将一百滴日月精华施进如意珠的息土里, 仙樱果王再次被催熟, 她摘了三粒下来用玉盒盛好,吩咐南草道:“现在去把郑多娘找回来, 就说我的灵石在西北馆花光了, 想要拿东西换点儿灵石用。”   郑多娘很快就到了, “不知仙子是想拿什么兑换灵石?我好替仙子找买家。”   白得得将玉盒推到郑多娘跟前,她打开盒子的刹那就被那浓郁的果香给包围了,待看清东西后,手都有些发抖。仙樱果她见过,但眼前这三颗却有些奇特,果色红里泛金,一看就更为珍贵。   “这是仙樱王果,一万年才能成熟结果。我爷爷好容易才帮我找到的,如果不是手头紧,我是绝对不会出售的。”白得得道。   郑多娘点点头,她是定泉境修士,非常明白这果子的珍贵。灵气浓烈不说,而且不会像用灵石修炼那般充满了杂质,对道行有碍。像仙樱果这样的天地奇珍还能洗涤筋骨,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郑多娘恨不能将其据为己有,如果能服下这三颗果子的话,她一定能突破筑台境。这样的东西,白得得居然眼睛都不眨地就拿出来卖了,果然不愧是五大宗弟子啊。   “不知仙子预期是个什么价位?”郑多娘问。   白得得道:“一颗怎么也不能少于两亿吧?”   根据郑多娘多年从事掮客的经验来看,两亿的确不算太贵。“我这里的确有个铺子可以推荐,就是十字街上的‘千星阁’,它家主营各种丹药,财力雄厚,是十字街最老的丹药铺子,已经开了四百多年了,就是别的地方找不到的药材或者丹药,他们也可能有法子找到。”   这样的地方正合白得得之意。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夜黑风大,这么晚出门不出事儿都得出事儿。白得得摸了摸鼻子道:“千星阁么?不错,不过我想这三粒仙樱王果也是值得他们掌柜的亲自来收的吧?”   郑多娘愣了愣,旋即就反应过来了,白得得一定是遇到事儿了,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客栈。她垂眸想了想,一下就想起来今日东南馆比斗,永生老祖好似也去了。   郑多娘起身道:“那请仙子稍等,我这就去千星阁,不过还得烦请南草姑娘跟我一起去好做个见证。”   本来郑多娘不提,白得得也得让南草去的,如今她主动提起,那就是大家面子上都好过得去了。   那千星阁正是商盟大管事吴雅贤所在的铺子,他在二楼往下看,见郑多娘引了南草前来,心里对这行人就更怀疑了。先是问义薄云天庄,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万年才结果的仙樱王果,只怕背后也有老东西。得一宗立派那么久,实力深不可测,背后有没有强横如葛半仙那样的老怪还真不好说。   那千星阁的掌柜听郑多娘说完之后笑道:“郑多娘,你把我千星阁当什么地方了,仙樱王果这种东西是随随便便能现世的?你那眼力劲我可信不过,我千星阁也不是对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会上门收货的。”   郑多娘连连赔罪,“掌柜的,那果子我以前虽然也没见过,但确实是世所罕见之物。卖家也是来历不凡,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好出客栈,我是想着罪恶城里就千星阁实力最雄厚才先来找掌柜您的,可若是掌柜您不感兴趣,我这就找别人去咯?”郑多娘做势欲走。   吴雅贤给那掌柜的传了句话,那掌柜的才开口道:“好吧,我就信你这一次,若是你看走了眼,今后就别想再跟我千星阁做生意了。”   郑多娘忙道不会。   掌柜的道:“我派个店里的伙计跟你去。”   “伙计?”南草心里的震动可是巨大的,这么大笔生意,千星阁就派个伙计去,看起来还真是够财大气粗的。   这千星阁派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雅贤本人。   吴雅贤当然不是为了什么仙樱王果去的,只是待他看到玉盒里的仙樱王果时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这果子的灵气太过浓烈,只怕有上千余颗,筑台境修士都能直接突破孕神境。想不到得一宗还有这样的果树,果然底蕴深厚。   吴雅贤的经验可就不是郑多娘这些人能比的了,他自不会相信什么白元一无意中得来的。能随随便便把这种果子拿给孙女儿浪费的,定然是手里有源源不绝的果源的。   “这果然是王果,只有这等级别的果子才有如此浓得几乎固化的宁气,我们千星阁做生意向来不会亏人,这三粒果子,每颗作价两亿两千颗灵石如何?”吴雅贤道。   白得得点头应了,见吴雅贤如此痛快,心里对千星阁便有了好感。   “不知白姑娘可还有其他想要兑灵石的东西?”吴雅贤道,“或者想用灵石买其他东西也成,我敢说,在罪恶城如果我们千星阁都找不到的东西,那别的点地儿姑娘也就不用去了。”   口气如此之大,白得得很喜欢,“正有想请教吴道友的,不知贵店可有果鼠鼻液、左螯蟹膏、帝皇蝾螈尾及五百年以上红白回春草?”白得得把这四样东西说出来也不过是撞运气而已。   吴雅贤脸色一变,眯着眼睛道:“姑娘找四样古怪的东西做何?”   吴雅贤的样子明显像是知道点儿什么,白得得何南草对视一眼后道:“我拿来做什么吴道友不必管,只是如果贵店找得到这四种东西的话,价钱好说。”   吴雅贤笑道:“这等天外来物可不是灵石能买到的。”   白得得心下一喜,“这么说千星阁的确是有这些东西?”   吴雅贤也为白得得的反应而一喜。他故意说出天外来物,白得得居然一丝惊讶的反应也无,可见她一定是知道一点儿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的,或许他们老祖一直缺少的那一块东西,终于能有着落了。毕竟能完完整整说出四样天外来物名字的人,并且还知道用法的,白得得乃是第一人。   想到这儿,吴雅贤摇头道:“姑娘说的其他三种东西我都没听过,唯有帝皇蝾螈,鄙店的确有一只,是从西北馆的石头里切出来的。”   白得得对千星阁的实力大为吃惊,倒不是因为他们有一只帝皇蝾螈,而是因为从没去过天外的吴雅贤怎么就能知道他们的那只蝾螈就叫帝皇蝾螈呢?显见吴雅贤此话也是露出了马脚的。   不过不怪他,这是思维定式,同时他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勾得白得得去千星阁。罪恶城有罪恶城的规矩,哪怕商盟势大,但也不能在摄魂老祖地盘上的客栈里动手。   “哦。那要怎样你们才肯卖帝皇蝾螈?”白得得问。   吴雅贤道:“这可不是在下能做主的。白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千星阁的老主人乃是商盟的葛大长老,如果姑娘想换帝皇蝾螈,还得他老人家首肯。”   “哦。”白得得应了声。   吴雅贤继续道:“白姑娘如果真想要的话,需要的筹码可不低,令祖父能来就最好了。”   吴雅贤的目的所向根本就是白元一,白得得这样的小人物还不值得他出手。他是怕即使握住白得得在上,面对那么重要的东西,白元一未必就肯出手救他孙女儿。所以如果白元一肯来罪恶城,商盟三大长老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他的。   在这里吴雅贤不知道他自己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以为白得得背后知道天外来物的人必然是白元一。   白得得看着吴雅贤,知道他有所图,毕竟一个店里的小伙计出手就能拍板几亿的生意,又知道帝皇蝾螈,这样的人她可不信是小伙计。只是白得得却没想到吴雅贤胆大妄为地直接要对付的是她祖父,反而以为吴雅贤这是试探她呢。万一她家大人不来,他是不是就要考虑出手绑人?   “我爷爷当然要来,就在路上呢,过几天就到了。”白得得道,“你要不先回去问问葛长老,如果我们想要换帝皇蝾螈,他想要什么做交换。”   “好。”吴雅贤应道,作势要告辞,然后眼风不经意地扫过郑多娘。   郑多娘立即在白得得耳边悄声道:“仙子,千星阁的人知道的事情可比我多多了,那个义薄云天庄的事儿你要不要问问他?”   白得得笑道:“也好,一事不烦二主。”反正连天外来物她都问出来了,也不怕再多加个义薄云天庄。   “吴道友,我还有件事请教,听郑娘说贵阁在罪恶城已经经营了几百年了,不知可知道罪恶城有义薄云天庄这么个地方?”白得得问。   吴雅贤道:“听说过。”   白得得立即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模样,“在哪儿?”   “白姑娘莫心急,我也只是偶尔听葛长老提过一字半句而已。如果姑娘想知道,待你家中大人到了,到时候面见葛长老,自然能打听到。”   吴雅贤回到千星阁之后,立即通过密道去了葛半仙的庄园。这里虽然是瀚海,却被葛半仙经营得仿佛东边的庭院一般,繁花似锦,流水周绕,俨然另一处空间似的。   “雅贤你来得正好,那个谨言的下落你可打听出来了?”葛半仙问。   吴雅贤恭敬地道:“没有,这人就像平地失踪了一般,没留下任何踪迹。”   葛半仙大怒,一出手就扼死了身边的侍女泄愤,“饭桶,各个都是酒囊饭袋。这里是罪恶城,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平时都在做什么?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其实找谨言这件事并不是吴雅贤在负责,他只是凑巧此时过来,因此被迁怒了。真正受训的乃是他旁边站着的另一位商盟管事,这人已经吓得直哆嗦了。   “老祖息怒。那谨言若是没三板斧,又怎么敢来罪恶城挑事儿。不过他就是只苍蝇也从罪恶城飞不出去,还请老祖多宽限两日。”吴雅贤道。   葛半仙刚才发怒其实也有做样子的意思在里面,他如果不发飙,就怕手下的人不肯全力以赴去找。而他也知道吴雅贤这个时候明知道他正在发飙还过来,肯定是有要事,因此道:“好了,既然雅贤给你们求情,就再宽限你们一日。如果过了明日还找不到人,你们就自己切腹吧。”   堂内人如蒙大赦般地退下,只留下吴雅贤一人。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儿。”葛半仙往椅子上一坐道。   吴雅贤上前两步,压低嗓音道:“老祖,今日得一宗白元一的孙女儿找上千星阁兑换灵石,拿出的是这个。”吴雅贤将装着仙樱王果的盒子递给了葛半仙,“她居然说是王果。”   葛半仙将盒子打开,捏了一粒仙樱王果在指尖,直接放入了嘴里。两亿的东西说吃就吃了,然后吐出一粒白里泛金的果核来,眼里含着震惊道:“这的确是王果。”   吴雅贤只当那是奇珍异果,却并没珍觉得那是王果。白得得不懂真正王果的意义,他却是知道的。   吴雅贤大吃一惊,“老祖不是说,以东荒域的灵气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王果的吗?怪不得……”   葛半仙抬眼看着吴雅贤,这是不耐烦地示意他继续说。   “她不仅拿出了仙樱王果,还问我有没有听过果鼠鼻液、左螯蟹膏、帝皇蝾螈尾、五百年以上红白回春草这四样东西。我听着很像是她手里有什么配方,只是不知何用。”吴雅贤道,“再然后,她还向我打听了义薄云天庄的事儿。”   葛半仙站起身道:“这么看来,白家的人很可能也知道那个地方,甚至比我知道得更多。把白得得引出来,剩下的事情不用我教你吧?”   吴雅贤道:“那小姑娘还嫩得很,这么要紧的事情随随便便就找人打听。恐怕白元一未必就信任她,她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多。不过她说白家还会有人过来,我们要不要暂时按兵不动?”   葛半仙还是比较信任吴雅贤的判断的,“好,那先观望着吧。白家的人如果来了,一定要留下。让我们的人在四大城门口都守着。”   吴雅贤点头应下。   却说白得得这边可不知道吴雅贤和葛半仙得出了那么荒谬的结论,毕竟谁也料不到白得得居然有息土,还有人造日月,同时还得到了日月精华,同时南草还知道如何筛选王种。这么多的巧合在一起,几率太低了,因此葛半仙依旧认为东荒域是不可能有王果的。   而吴雅贤一走,白得得又打发了郑多娘之后,南草忍不住埋怨道:“主人,你这未免也太不持重了,什么都跟那姓吴的说了。”虽然南草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却直觉不妥。   白得得道:“上次郑多娘说她没听过义薄云天庄,但转头去外面打听我列的单子后,却只去了一个地方,就是你们这次一起去的千星阁。因为回来时你们身上带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这你都闻得出?”南草震惊了。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想想,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现在的确是五官超级敏锐,但那是付出了身体即为脆弱的代价的。只要白得得愿意留心,基本上很少有蛛丝马迹能逃过她的感觉,当然容舍是个例外。   白得得对容舍携带的法器非常好奇,她如果也有一件的话,就压根儿不怕永生老祖了,因为他将再也找不到她。   “师傅,你是说吴雅贤一早就知道咱们在打听义薄云天庄的事儿,今日却借着郑多娘来撺掇你问?他是什么意思?”杜北生道,“郑多娘居然收了钱还伙同其他人来害师傅。”   南草道:“她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就她恐怕还攀不上吴雅贤,你没听吴雅贤说啊,他上头的人是葛半仙,看他那样子在葛半仙面前地位还不低。郑多娘看见他,都诚惶诚恐的。”   这种事南草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他曾经也无数次想抱大腿,但是大腿都瞧不上他。没见他一看到白得得,那么轻易就就范了么,其实也是为了抱大腿,当然白得得生得好看,养眼也是个原因。   白得得托着下巴想了想,手指轻轻地点着腮帮子道:“刚才吴雅贤听我提起帝皇蝾螈的时候,那种吃惊伪装不出来。南草你也说他在葛半仙面前地位不低,居然肯屈尊降贵前来,只怕就是冲着义薄云天庄来的。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让葛半仙的人这么上心?”   南草努力地开始回忆几百年前的往事,“那个地方挺神秘的。是我一个兄弟介绍的,当时道魔大战打得最激烈时,我们都想找个稳妥的地方藏东西,他就介绍了罪恶城的义薄云天庄。”   “我们这样的人当然是什么人都不信的。但那个地方非常神奇,如今想起来就好像是一处异域空间,跟咱们在那个海市蜃楼里看到的回春天地有点儿像。不过这个地方更奇特,分成了无数小空间,要打开那些私人空间,必须同时使用客人的钥匙同时加上义薄云天庄庄主的钥匙才行。所以我们才放心把毕生的积蓄放在那儿。”   “你不能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藏东西吗?”白得得觉得南草简直是白痴。   南草苦笑:“那个时候,魔修人人自危,道修对我们是地毯式搜索,只要东西放在东荒域,必然被找出来,除非是魔舟那样的存在。而义薄云天庄就像是魔舟,它的主人也正是我们魔修中的一个大能。”   “好吧,不过听你这样说,义薄云天庄的确又是另一处时空,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东西放进去啊?”白得得问。   “只有拿到了天外之物的人才行。”南草道。   白得得点点头,“跟我猜的差不多。所以吴雅贤一听我提起帝皇蝾螈就很关注,再加上义薄云天庄,这些人想来都是和那次天裂有关,不知道是想找什么……”   白得得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小了下去而陷入了沉思。   “师傅,你想到什么了?”杜北生最熟悉白得得这个表情。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我想起来,刚才吴雅贤刚特地提起我爷爷,我还以为他是在试探有没有人会帮我,现在看起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若真要动手不一定会顾忌我爷爷,我年纪这么小是不太可能知道几百年前的天裂的,他不会是以为我爷爷让我来的吧?”   南草凑过来道:“主人,连葛半仙都对这些天外之物那么感兴趣吗?我当初拿到那个红白回春草的时候,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用。如果不是为了回春丹,这东西也没什么大用。葛半仙怎么会这么关注啊?”   “肯定是有连孕神境修士也会眼热的东西呗。”白得得不假思索地道,“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庄主有后人吗?没有他的钥匙,你就是能找到义薄云天庄所在的入口,还不是也拿不回东西?”   南草神秘兮兮地道:“他是不死之躯,所以大家才会信任他啊。只是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才不得不四处打听,放出风声也好,如果他听到了,应该会来找我。” 第74章   “为什么?”白得得问。   “因为当初我们都没给存货费的, 约定好了,将来取的时候, 按照时间长短要付代价的。”南草道。   “你们应该是只对钥匙不对人吧?”白得得噗嗤笑出来。   南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抚着胸口道:“幸亏当年没说要对人,真是万幸。”   “你说葛半仙该不会是在打义薄云天庄的主意吧?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在找钥匙?”白得得胡乱猜测道。   南草眼睛一瞪, “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得得烦心地挥了挥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目前看来, 他们还会等我爷爷,至少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你们都先回去睡吧。”   所有人都鱼贯而出, 唯有杜北生洗漱之后,居然又抱着剑敲开了白得得的门,“师傅,今晚我在你房间里打坐吧。”   白得得吃惊地看着各自已经跟成年男子相差无几的杜北生道:“不好吧, 你现在都是大人了。”   杜北生道:“我不放心师傅, 虽说客栈有客栈的规矩,但是这里是罪恶城, 那些老祖的势力那么大, 万一彼此私下交易呢?”   这也不无可能。   “所以,我在这里打坐, 师傅可以放心睡觉。不然我即使回了房间, 也没办法安心修行的。”杜北生道。他现在并不需要睡眠, 修行吐纳就是他的睡眠,俨然是修炼狂人。   白得得却是没办法,她身娇体贵,神识惊人,却也特别容易精神疲惫,每日必须睡够,不然就昏昏然没有精神。   “那也好。”白得得往后退了退,让杜北生进了门。她对杜北生是纯粹的师徒之谊,从没往苟且处想,因此也没什么特别的避忌,在得一宗弟子服侍师傅生活起居本来就是常事儿。虽然男女有别,但在白得得看来,杜北生依旧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所以转过屏风,放下床帘脱了鞋就兀自睡了。   却不知杜北生就这么养成了习惯,只要不是在得一宗,他夜夜都是守在白得得的房间里打坐的,白得得从最初的惊讶,渐渐地就习以为常了。   次日睡了个大懒觉后,白得得就带着杜北生等人又去了西北馆。   一路上东食和西器都特别紧张,惊弓鸟似的,生怕有永生老祖的人窜出来。   可是陶为舟虽然的确很想立即得到白得得,却又觉得这样的美人,这样的体质,还是值得他慢慢来的,毕竟他也算是少有的美男子,修为更是凌绝众人之上,白得得如果真的选夫婿,能嫁给他也是她的福气。   眼瞧着西北馆就在眼前了,白得得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说明永生老祖的人不会明目张胆地大街上抢人,谁知就快走到门边时,那永生老祖却从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白得得还是经验少啊,当时就给吓得顿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陶为舟看去。当然这也和陶为舟的恶名有关,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他如果是吃人,白得得还没那么怕他。   陶为舟心里也有些许惊讶,白得得那反应像是认出了他似的,可他明明是隐藏了修为的。   不过既然白得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陶为舟也就懒得演示了,只是有些可惜了,本来还想用点儿花样手段来赢得美人心的。   “白姑娘,在下有礼了。”陶为舟走上前,将手里的折扇在白得得面前摇了摇。   白得得只觉得辣眼睛。这老妖怪都多大年纪了,还“在下”?再说了,这年头哪个男的还摇折扇啊?自以为是风流倜傥,在白得得看来不过是拿来遮丑的而已,因为只有人丑了才会想要遮丑。   南草看看永生老祖对白得得还算可以,没干出强抢的事儿来,再看他那做派和看白得得的眼神,不由给白得得传音道:“主人,这不会又是个方寿山吧?”   白得得都膈应得不行了,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老是吸引老头子,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老?搞得白得得都想照镜子了。   殊不知老妖怪都是看上的她的“生气”了。那才是老头子们最喜欢的。   “见过老祖。”不管白得得心里吐槽得多厉害,表面功夫她这样的孩子还是会做的。   “你有见过我这么年轻的老祖吗?”陶为舟笑道。年轻时他也是花丛老手,要不然不会修行现在这种功法。只是他也不想想,他都退出市场多少年了,这么老套、恶寒的话,听得白得得直起鸡皮疙瘩。   “不管表面多年轻,但老祖毕竟是老祖。”白得得给了陶为舟一个软钉子。   陶为舟将扇子在掌心合拢,看向白得得道:“虽然是老祖,可寿元却比你还要长很多哩。”这话真不假,白得得开田境的寿元并不太长,陶为舟却还可以再活几百年。他这几乎就是在明示白得得,不用担心年龄问题了。   白得得觉得憋屈极了,上回遇到方寿山也是这种情形,想发飙却没实力,她暗下决心,回去之后怎么着也得使劲儿逼迫杜北生和南草他们修炼。   白得得笑得十分勉强地道:“晚辈还有事儿,就不耽误前辈了。”   “我正好无事,不如陪你走走,还能给你当个向导,这罪恶城的人多少还要给我几分薄面。”陶为舟道。   看样子白得得今日是甩不掉陶为舟了,一旦激怒了他若来强的还真不好办。   “得得。”就在这时,另一人从不远处过来叫了白得得一声。   不过白得得并没觉得多惊喜,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引狼驱虎的傻事儿白得得还是不屑干的,她回过头朝方寿山礼貌性地寒暄了句,“方爷爷。”   陶为舟也顺势看向方寿山,白云城的城主,他们以前见过。   “陶兄。”方寿山同陶为舟寒暄道。   白得得趁机快步走进了四方馆的西北馆中。   陈道生没想到白得得还会再回来,尽管他手头正有客人,但他还是将交给了其他人二快步走向白得得。   “白仙子,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是昨天的石头开出好东西了吧?”陈道生太了解这些赌客了,只有开出好东西才会这么快就回来,这也是他为何急急走过来的原因。做他们这一行的没法不好奇自己卖出去的石头究竟开出了什么。昨晚整夜陈道生都没睡好,一直好奇地猜测来着。   “对啊。”白得得点头笑道,“开出了价值大概一百二十亿灵石的东西。”   “哈哈,你真会开玩笑。”陈道生道。从他来西北馆开始,这五楼的石头开出过的东西最多就价值几亿,已经是最了不起的了。据说几百年前这四方馆的石头的确开出过好东西,但现在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当初四方馆专门请了七个人共同来筛选石头,无一不是有特殊灵觉神通的,这些石头都是被他们拣出来的废物,不过放在这五楼,却是为西北馆赚了不少灵石。   白得得扬扬眉,“好吧,那不跟你开玩笑了,昨天那石头开出了三粒仙樱王果,我把它们换了灵石,这不又来赌一赌运气么?我感觉我手气挺好的。”白得得道。其实昨晚她把仙樱王果拿出去交换的时候,就预感到可能会引起关注,幸亏她早有主意,推到西北馆的石头身上就好,这也是她今日为何还要冒险出来的一个原因。   “仙樱王果?”陈道生表示没听过。   白得得才懒得跟他解释,“现在我又有灵石啦。”白得得示意南草将刚才兑换的筹码牌扔给陈道生,“你看看,能买什么石头。”   价值六亿灵石的石头,五楼上只有一块,其余的么要么比这个高,要么比这个低,当然低的石头还是少数。   陈道生将白得得引到一块形状浑圆的脑袋大小的石头跟前,标价正好六亿,也恰好就是昨天白得得用手摸时,她掌心有些微感应的石头。尽管她也不知道开出来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但白得得的赌性已经被撩起来了。   何况修三代嘛,不浪费点儿灵石怎么好意思。   “那就这块吧。”白得得道。   这么随便?陈道生有些惊讶,不过小姑娘没头脑的确容易冲动。“好,不知仙子是否依旧不在鄙馆切石?”   其实这块石头给白得得的感觉原没有昨夜那石头那么热烈,毕竟那可是日月精华,哪怕是上层世界也是稀罕的东西。   “就在这儿开吧。”白得得道。   陈道生立即应了声好,生怕白得得反悔,让他又睡不着觉,果不其然他就听到白得得说“不过”两字,心里不由一紧。   “不过我要先用玲珑盘直播一下。”白得得道。那玲珑盘也有记录石类似的功能,只是无法长时间保存,不过大部分人用玲珑盘其实也只是为了直播出去而已。   说起来白得得已经许久没在玲珑盘上秀过了,她自我感觉最近低调多了,骤然再看玲珑盘都有些不习惯。不过她还是在她的石头直播旁边打了一行字,“心情不好,买块石头随便切着玩。”   价值六亿灵石的石头啊,在修三代里也算是独一份儿啦。其实白家虽然宠孩子,但在灵石方面还是控制了的,基本是自己赚的自己花,白圣一也是早早就自立了的。基本其他家族也是如此,修三代都是小钱不缺,可大手笔的花费基本是没有的。   南草就站在旁边看着,“主人,你现在还有心情玩这个啊?”   白得得收起玲珑盘道:“就算要死了,也总得让我心情愉悦地去死吧。”这位倒真是想得开。   “师傅!”杜北生不赞同地道,他最不愿意听白得得提的就是死字。但是他昨晚在白得得的房间里打坐,早晨还给伺候她打了洗脸水,是亲眼看见白得得将盛着剧毒的玉瓶放在掌心里把玩的。   杜北生当时就上去把那玉瓶抢了过来,“师傅!”他眼圈红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白得得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找回春丹她根本就不会到罪恶城来的。都怪他当初鬼迷心窍,极为卑劣地用苦肉计让白得得许下了神魔誓,现在是自食恶果了。   白得得把玉瓶拿了回来,“你别这样,总是要做最坏打算的,我白得得死是可以的,但是绝不能受辱。这毒药很珍贵的,吃下去后连身体都会融化。不过你放心好了,得一宗有养魂灯,没准儿我爷爷能把我的魂魄收起来,让我再转世投胎,过二十年大家就又能见面了。”   白得得说得一脸的轻松,好像小命可以随便玩一样,杜北生信道信她才有鬼了。如果人死那么容易就能复生,回春丹这种不过是断肢再生的东西岂不是应该不值钱才对?然而事实上呢?   白得得看着面前挡着她不许她出门的杜北生,不由骂道:“你这是要反了天了?”   杜北生只抱着剑垂着头道:“师傅要是死了,弟子也绝不独活。”   白得得没奈何地道:“也好,下辈子你还当我徒弟。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师傅!”杜北生实在受不了白得得这种轻践生命的态度。   白得得不得不道:“知道啦。我开玩笑的,好不容易投胎到我娘肚子里,不知道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呢。要是重新投胎,我娘就不是我娘,我爷爷也不是我爷爷了。”   杜北生是得到了白得得的保证才让开的。   却说就在白得得和杜北生说话的时候,陈道生也将切石师请了来,当着白得得的面开始切。   这会儿五楼上已经挤满了人,都听说有人买了块六亿的石头,自然想来看看会开出什么东西来。   那切石师缓缓地顺着纹理一层一层剥着石皮,与其说是在切石头,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剥石头才对,这是生怕伤着里头的东西,每下一刀都要运足神识,非常消耗脑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切石师就已经满头大汗了,而他还是筑台境修士。   随着那石头被剥得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了一个拳头,大家就都知道这开出来的东西值不了多少灵石了。毕竟那么小,能凝结的灵气就少。而在东荒域一切事物的价值都是以富含多少灵气来衡量的。也是因此灵石才能成为硬通货。   不过就在这时,那切石师刀下一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毕竟能开出东西总比开不出好。   渐渐的一只小小的紫色螃蟹出现在了人的视线里,它和东荒域的大部分螃蟹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不同之处就在它的左螯比起它的身体来说可谓是特别大,而且呈现银白色,这是东荒域从没见过的。   白得得却是心里一惊,这运气未免真的太好了吧,居然开出的是丹谱上绘制的“左螯蟹”,这样子蟹膏就有着落了。   那切石师道:“就是只小螃蟹,而且还是死的。”尽管是天外之物,但死的和活的价值却有天壤之别。   罪恶城的四大老祖之所以能成为老祖,也正是受益于那石头里开出来的活物呢。不过这是绝密的消息,仅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切石师的师傅正是因为为几位老祖开出了了不得的东西,才被他们杀了灭口的,那时候四大老祖可还不是老祖哩。   却说白得得六亿的灵石就开出了这么个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值那价,多少人心里都在幸灾乐祸,唯有白得得却是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道生上前道:“仙子,可还再看看其他石头?”   白得得摊开手坦率地道:“没灵石了。”   赌客没了灵石,自然也就受不到热情待遇了,白得得拿了左螯蟹装入如意珠力正要带着杜北生等人离开,手臂拂过腰间时突然“咦”了声。   “师傅,怎么了?”杜北生问道。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雪绒鼠不见了。”   众人于是开始在西北馆里四处张望搜寻,从五楼走到三楼都一直找到雪绒鼠,那东西实在太小了,不容易发现也是理所应当的。   南草等人忙着找雪绒鼠时,白得得却站在三楼的转角处一动不动地“观赏”着面前的《群仙贺寿图》。   说实话,白得得在这里反复也走了好几遍了,就从没留意过这幅画,直到雪绒鼠走失,她无意间瞥到这幅图,就站着不动了。   南草是时时刻刻留意着白得得行止的人,此刻也走到了白得得身边,看着那幅画道:“主人,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   白得得伸手指了指那画面,“那里面那小圆点你觉得像不像那只雪绒鼠啊?”   南草懵圈地看着白得得。那群仙贺寿图里至少画了一、两百个神仙,可画幅大小却不过三尺许,仙人都已经小的可怜了,若是画上还有雪绒鼠,怕就只有一个“点”的大小了。   所以白得得那一指,南草根本就没看到东西,“主人,哪儿,没看见啊。”   白得得不得不将手伸到画面上,“这儿啊。”她的指尖刚贴到那小圆点上面,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波动,那是一直系在她腰上的雪融鼠的气息波动。   白得得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现在却有九分把握,那雪绒鼠就是钻到画里去了。   南草傻傻地道:“主人,你这是找小东西找疯了吧,看见一个点儿就觉得是它,还跑画里去了,这可能吗?”   白得得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地表情偏头看向南草,南草的眼睛渐渐鼓了起来,他想起在魔舟上的事情了,白得得的奶奶可不就是住在画里么?那里自成空间,而这幅画……   义薄云天庄的庄主可也是他们魔修啊!   南草就连给白得得蜜语传音都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偷听去似的,“主人,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   “不知道啊,进去看看就清楚了。”白得得道。雪绒鼠能穿过世间一切结界,所以说这画其实也就是一个结界,背后自有另一处空间,而白得得的雪绒鼠正是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   “怎么进去啊?”南草可没有雪绒鼠那种逆天的神通。   白得得是个好奇心起了,就没办法压下去的人,她四周望了望,正好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三楼的转角处,“我试试,万一我要是进去了,你们就自己回客栈等我。这样说不定还更好,正好躲过永生老祖。”   南草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就看你能不能进去了。”   正说着话呢,南草就看到白得得往墙上一撞,没听见“咚”的撞墙声,人却陷入进去了一半。   南草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得得,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颠覆了,白得得是什么时候得到雪绒鼠的神通的啊?要不要这么逆天啊?   其实白得得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刚才她不过就是这么试一试,没想到就进来了。   南草在惊讶之余往哪画上仔细看去,果不其然还真找到了白得得,虽然挤在众仙之间显得十分渺小,连面貌都有些模糊,可是熟悉她的人还是能认出来。   南草不敢在此逗留,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转身招呼了杜北生几人,把白得得的事儿说了,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西北馆。   永生老祖此刻虽然不在了,但是他的人一直守在外面的,见南草几人出来,本来正想动手,却迟迟不见白得得,因此没下手,就那么放任南草等人回了客栈。   而方寿山的人则一直隐在暗处,在等永生老祖的人出手,准备半路截胡,正好让陶为舟背黑锅。   这两人本来都有心和白得得慢慢来,可是竞争对手一出现,彼此就不肯再慢,怕被人捷足先登,因此都起了叵测之心。谁知白得得也不是傻子居然赖在西北馆不出来,这倒是有些棘手。   不过以陶为舟对西北馆的了解,白得得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在里面待一辈子,商盟三老也不是什么善人,所以他只吩咐手下继续守着,同时密切监视南草等人的动静。   却说白得得进了画中结界后,看到的就是南草口中提及过的那种情景。四处素白一片,整个空间被划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一人高的小格子,密密麻麻从天空一直排列到地面,每个小格子上都有两个锁孔,想来就是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一目了然的地方,白得得居然没找到她的雪绒鼠,虽说雪绒鼠也很白,但白得得运足目力和耳力也没听见任何异动,按动骨笛也没反应,不由诧异,猜想着此处必然还有一处空间才对。   但是整个空间都被那面小格子墙堵满了,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通路,白得得不得不一个一个小格子挨着去试,一间一间推门,打不开是意料中的事儿,而就在白得得试到中间那扇门时,手下却有了不同的动静。   白得得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了上去,没有察觉任何动静,这才轻轻推开了那扇打开的门。 第75章   门内的空间仿佛一个小小的匣子, 什么都没有,而就在白得得所站这道门的对面, 却还有另一扇门。   白得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再次将耳朵贴到门上,这一次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她的耳朵就像陷入了那道门似的。白得得心里一惊, 立即意识到这扇门的后面应该也是一幅画。   白得得忍不住又把耳朵贴了过去,她还不敢用眼睛,因为人的视线特别容易引起他人警觉, 耳朵却没这种缺点。毕竟人生地不熟,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门后面本没有任何声响,不过片刻后响起了脚步声, 而且还是两人。白得得听见那两人走进来,其中一个陌生的柔媚里带着沙哑的女声道:“你是说白元一手里可能握着另一片玉珩?”   居然提到了自己爷爷,白得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是那女的嘴里的“玉珩”是个什么鬼?   “有可能。”一个略微苍老的男声道。   虽然这两个声音白得得都没听过, 但她猜测十有八九和商盟有关, 从吴雅贤的态度就能猜测一二。   “十有八九那东西就在他手里了。”苍老的男声继续道:“他刚突破孕神境,以前他自然不敢来, 如今突破了, 所以就找人来探消息了。”   “知道在他手里就好,对了他孙女儿白得得不是来罪恶城了吗, 你怎么不先把她拿下?”那女的问。   “我不想打草惊蛇, 已经吩咐雅贤看着她了。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白得得那草包自己说她爷爷马上就会来的。”苍老的男音道。   而白得得此刻已经多少猜到了老头子的身份,听老头子的口气,吴雅贤都是他的属下,那准时葛半仙没跑了。吴雅贤可是商盟的大管事,这消息是郑多娘跟她说的,不过吴雅贤的身份一直不是秘密,罪恶城的人都知道,所以郑多娘不说,白得得迟早也会知道的。郑多娘玩的这一招是两边的信任都想要,也就数俗称的脚踏两只船啦。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也跟陶为舟那老色鬼一样是看上白得得的美色了呢。”女人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重女色的,那种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哪有你半点风情。”葛半仙道。   女子娇笑连连地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一点儿消息了。原本以为是存东西在你这儿的那些人手里,没想到却是白家。当初西北天破的时候,白家也有人在吗?”   这句话的消息量太大了,白得得震惊得都麻木了。如果她没理解错那女子的意思的话,这男的难道就是南草嘴里的义薄云天庄庄主?可是他应该就是葛半仙啊,孕神境修士怎么可能是魔修呢?难道也是如南草一般,夺舍了?   白得得是真想用眼睛去看看,但是又实在不敢,如果那人真是葛半仙,就现在露一点儿耳朵,她都担惊受怕的,跟不提眼睛了。   “当初肯定没有白家的人。西北那片是魔修的天下。但是后来道修屠杀我们魔修,说不定是有人的东西落入了白家手里。白得得还打听了义薄云天庄的事儿,肯定是有钥匙。”葛半仙道,声音有些不平静。   那女子大概在用手给他顺气儿,“你别气了,一旦咱们能拿到那扇门之后的东西,到时候你就能重振魔道了。只是我好歹是道修,你不会连我也灭了吧?”   “我疼你都来不及哩。”老头子道。   房间里出现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白得得可没白目到不懂什么发生了。她是不愿意听这种龌龊事儿的,但却耐不住好奇一定要找个机会用神识探查这两人,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因此白得得被迫一直听着,她听那女的喊声越来越高,估摸着两人应该是意乱情迷了,迅速地将眼睛贴向了门上,飞速地探出神识扫向床榻上那两人。   那两人摇床摇得正激烈,白得得心里忍不住吐槽,果然男女之事就是碍事儿,如果不是他们在闹腾这个,她哪里又敢把神识探出去。   那女的约莫三十模样,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修为竟然也是孕神境。这年头孕神境可还没到满街走的地步,尤其是女的孕神境修士则更少。白得得几乎可以确定这女的怕就是摄魂老祖了。   只是据白得得知道的消息而言,四大老祖和商盟的三大长老素来是面和心不和的,那么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那老头子还是葛半仙吗?那男的正背对着她,肩上有一个狼头文身。白得得甚至探查不出他的修为来,除非是高到了一定境界,那么她先前猜测的应该没错了,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号称半步渡劫的葛半仙。   不过白得得转念又一想,她探查不出葛半仙的修为,也可能是因为他依旧还是魔修?白得得调动起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将她体内的元气再次转换成灵气和魔气两类,,白得得将神识重新探出去,果不其然,灵气对葛半仙毫无反应葛但是魔气丝却有感应。   随着摄魂老祖的一声尖叫,白得得赶紧将神识撤了回来,不过就在撤回来之前的那一刹那,白得得差点儿没把胆给吓破了。就在这间房间的墙边,窝在一堆软枕里的小东西不是雪绒鼠又是谁?   白得得吓得赶紧离开了门边,她靠着其他墙壁一直抚胸,如果多被这么吓几次,她感觉她心就要出毛病了。如今白得得却也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祈祷这两人完事儿之后赶紧离开,千万不要发现雪绒鼠。   此外,葛半仙居然依旧是魔修也叫白得得吃惊,他居然成了漏网之鱼,没被道修灭了,也没躲进魔舟,还活得这么滋润。而且也没有人发现他是魔修。   白得得隐隐得探得葛半仙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法器可以完美掩盖魔修的气息。白得得一瞬间就想起自己奶奶了,她对救夜有盐出来一直没有头绪,但如果能得到葛半仙的法器,她奶奶就能在这个道修的世界里自由往来了,再不用担心别人能看出她的来历。   当然她和他爷爷之间存在的恩怨情仇还是个烦恼,但这可真不是白得得会烦心的事情了,她早就说过了,男女之事最是误事,徒增烦扰而已。   白得得估摸着那两人差不多应该要起身了,便再次把耳朵贴了过去。两人这会儿已经又开始说话了。   “对了,这次在东南馆比试,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又输了。你知道的,我都连输了三十年了,修为一直没有进展。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呀,如果我修为不能提升,将来能帮你重振魔道的能力也就有限。”摄魂老祖搂着葛半仙的手臂撒娇道。   “哎,不就是日月果吗?若是我们能打开那道门,得到后面的东西,你还瞧得上日月果吗?”葛半仙道。   摄魂老祖可不接受葛半仙的给她画的饼,对她而言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可我就是不服气嘛,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葛半仙道:“现在还不是和其他三祖闹翻的时候,再说了就是我们商盟三老之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我和龟寿他们动起手来,我那两个兄弟肯定要背后捅刀子。如今白元一还没来呢,咱们就起内讧的话,场面就没办法控制了。”   摄魂老祖一把推开葛半仙道:“你走吧。”   葛半仙起身穿好衣服,回头捏了捏摄魂老祖的下巴,“放心吧,等玉珩到了手,到时候我再无后顾之忧,咱们俩联手把他们都给灭了,从此罪恶城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摄魂老祖这才转怒为笑,“你快走吧,我也还有事儿了。过几天那日月果就熟了,我得和龟寿他们联手开启禁地,需要静心修行几日。”毕竟开启禁止消耗的灵力十分巨大。   白得得虽然没听过日月果,但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带着“日月”两个字的都不会太差。   那葛半仙终于走了,摄魂老祖却依旧没动,白得得也就没动,总想着万一还能听到点儿什么内幕呢?   可有时候啊就是一点点的贪念便坏了事儿。   先才有葛半仙分散摄魂老祖的注意力,所以她忽视了雪绒鼠还说得过去,但现在葛半仙一走,她就察觉出不妥来了。   摄魂老祖不动声色地放出神识,下一刻就发现了衣服堆里的雪绒鼠。她将雪绒鼠粗暴地拎了起来,只听得雪绒鼠“吱吱吱”地惨叫。   毕竟是跟了自己那么久的小东西,肯定是有感情的,白得得的耳朵忍不住一动,就是这么个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就坏大事儿了。   原本摄魂老祖是没怀疑到画上去的,因为葛半仙非常有自信,除了他之外美人能进得了那幅画。   但摄魂老祖可是孕神境修士,白得得的耳朵不动的话,她可能察觉不了,但她既然动了,那就再逃不过摄魂老祖的神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得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摄魂老祖便已经动手了。如果白得得隐藏在那画之后,摄魂老祖可能还没法子,只能把葛半仙找回来,但既然她露出了耳朵,摄魂老祖便能通过那耳朵把白得得从画里给揪了出去。   白得得压根儿就没反抗。她那破身体,碰一下就疼,虽说有水璃罗护着,但也就只能隔绝外界的风吹雨打而已,并不能帮她抵抗孕神境修士的法力。何况白得得也没有反抗的法术,她虽然阅书无数,但是真正修炼的真没几个,尤其是关于打架的,更是没有。   “哎哟喂。”白得得捂着耳朵站在屋子里,刚才她的耳朵差点儿就碎了,要不是摄魂老祖顾着要把她整个人拎出来而控制了力道,她的耳朵肯定早就被毁掉了。   摄魂老祖鲁花月本来以为是遇到大对头了,却没想到是个修为才开田境的小菜鸟,居然就敢来窥视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鲁花月本来应该立即就杀了她的,但是眼前这人是白得得。   “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鲁花月笑道。她的确是有去找白得得的打算,虽然葛半仙目前不愿意动白得得,但是她却另有手段可以让白得得乖乖听话。如果能借白得得的手先从白元一那里将玉珩拿到手的话,就能和葛半仙谈判了。   鲁花月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可不再相信男人的鬼话,他们画的饼再好吃,却未必能兑现,东西还是要握住自己手里好。葛半仙那老东西连日月果都不帮她争取,难道还能指望他将来会对她好?   鲁花月既然号称摄魂老祖,就说明她对迷惑人很有一套。   白得得感觉眉心一疼,仿佛有异物穿刺进来一般,神智立即就模糊了起来。不过那只是很短的时间,开田之后,阴阳修容花如今已经与白得得合为了一体,鲁花月的神识想进入白得得的眉心整个控制她,就是在跟阴阳修容花抢地盘。   白得得感觉眉心一凉,整个人渐渐清醒,立即意识到是摄魂老祖在作妖。她立即静心守神,开始清楚地看见眉心里有一束异色的光企图操控她的神智。   那束异色光非常神奇,就像一条锁链一般,直奔她的三魂七魄而去。一开始白得得没什么经验,就那么眼看着那道异色光将她的第一魄困住,像给自己的魂魄加了一道锁一般。   那锁微微一动,白得得就感觉有人在拿刀在自己的脑袋里搅动一般疼。   鲁花月满意地操控着自己的神识往白得得的第二魄扑去。不过几乎就在同时,她却发现自己对白得得的第一魄突然失去了控制。   三魂七魄合而成元神。孕神境以下修士无法修炼元神而操控神识,只有白得得是个例外,她可以借助阴阳修容花来操控神识,锻炼元神。此刻她正是通过阴阳修容花而操控自己的元神从枷锁里逃了出来。   如果只是这样,鲁花月也不会惊惶,可就在白得得的元神解脱出来的同时,她忍不住好奇地用自己的神识之光去缠住了那束异色光。   那异色光正是鲁花月修炼的元神神通术,本体正是鲁花月的元神,此刻居然被开田境的人缠住,其震惊就可想而知了。   白得得是个十分善于学习的人。在这以前,她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元神可以轻松地就侵入别人的脑子,因为人的印堂是天生有着至强隔离保护的。否则她的神魂就能轻易出窍,这岂不是世界大乱了?   所以你可以摧毁一个人的脑袋,却没办法入侵她的脑袋。   但鲁花月不知道修炼的什么神通,竟然可以无视印堂之门。白得得自然好奇无比,用神识缠着那异色光也是想学习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鲁花月的异色光急速地转动起来,企图甩掉白得得的神识,白得得也就学着她的样子,和她保持同样的频率转动起来。   鲁花月不得不再次灌入更多的神识,想要操控白得得的神识看起来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她就只能毁掉白得得的魂魄,让她从此成为一个傻子。如此以方便她操控。   瞬间白得得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洪水冲击一般,眼看着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幸亏阴阳修容花帮她将神识筑成了一堵墙。   洪水不停地冲击那大堤,但那堤坝就是岿然不动。   鲁花月咬紧了牙齿,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魂之人,而且她的魂魄居然还欠缺一缕。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神魂俱全,能强到什么程度。   鲁花月思考了片刻,便将元神收了回来,毕竟她没有必要和白得得硬拼元神,以她的修为轻轻松松就能捏死白得得。   可鲁花月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得得居然这么胆大。她的元神从白得得眉心撤走时,她竟然不管不顾地将神识缠绕了上来。   所以的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因为元神的速度远远快于人的反应速度。白得得神识就那么跟着鲁花月的元神冲入了鲁花月的眉心。因为这是鲁花月自主放开了印堂之门,所以白得得才能毫无阻碍地闯了进去。   不过鲁花月也不怕白得得的神识闯进来,她正愁不能再控制白得得了,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可就容不得白得得的神识嚣张了。   偏偏白得得是个怪胎,她的元神虽然没有鲁花月强大,但操控却极为精巧。鲁花月没有办法完全控制白得得的神识,总有几缕漏网之鱼。但这元神却不同肉身,只要有一缕在外游弋,就能串联成气。好比那围棋一般,只要留着一口气,这盘棋就死不了。   鲁花月被白得得折腾得精疲力竭之时,白得得却是越战越勇。她十分新奇地游弋在鲁花月的神识里,这是不同于现实的世界,元神不再受自己肉体限制,无拘无束地畅游在神识界里。   曾经便有这样的修士,贪图于元神的无拘无束,而彻底放弃肉身。   白得得正游得不亦乐乎时,阴阳修容花的花瓣却渐渐地蔓延到了鲁花月后脑勺,在这里元神聚丝成束进入脊椎而遍布全身。这里也是人之元神枢纽所在。   阴阳修容花开始将鲁花月的元神当做土壤里的养分一般吸收,只见它的花瓣颜色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鲁花月惨叫一声,整个人顿时入坠冰窖,她的元神正在急剧地衰弱。   阴阳修容花实在是太霸道了,但凡这样的神物,本就是攫取天地间一切可用之源为几用,才能进化成神物,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的,而阴阳修容花更甚。它初生时连自己主人的本命精元都敢吸,就更不提别人的了。   白得得也立即感觉到了鲁花月的虚弱,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她有模有样地学着鲁花月那般,用自己的神识将鲁花月的元神锁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白得得现阶段也没办法控制阴阳修容花,直到它将鲁花月的元神精粹压榨了个干净,这才罢手。   鲁花月的境界大跌,瞬间就从孕神境中期跌落到了初期时,这还全靠肉身修为,她的元神已经快要溃散。那阴阳修容花从来就是个挑嘴客,只要元神精粹来滋养自身,如此还不用受他人元神的负面影响。   白得得这完全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控制住摄魂老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幸运女神之光”在加持。   这真不是白得得自恋,实在是一路走来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好像是上天的宠而一般,可谓是心想事成,要啥有啥。随便坐坐都能捡个玉简开启回春天地,这等运气谁能有啊?   白得得对摄魂老祖的神通有些感兴趣,她虽然控制了鲁花月却不知道该如何吩咐她办事儿。幸亏此刻鲁花月元神被控制,肉身也就成了行尸。白得得干脆上前翻腾起摄魂老祖的乾坤囊来。   这种乾坤囊虽然没有滴血认主这道手续,但孕神境修士是可以将神识烙印打上去,然后只有她本人才能打开。   这可难不倒白得得,她拽着摄魂老祖的手去掏那乾坤囊就是了。   一个孕神境老祖的乾坤囊里宝物之多,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但是白仙子基本都是可是挑剔人,基本都是一扫而过,随便往自己的如意珠力扔就行了。   搜到最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摄魂老祖修炼的《摄魂大典》,这才是白得得一心想找的地方。   写这《摄魂大典》的人绝对是奇才,将人的脑子分了许许多多的部分,哪个部分控制什么功能都仔细列了出来,还讲了操控方法。   白得得贪婪地翻着《摄魂大典》,有了这个,她基本就能把摄魂老祖当木偶操控了。   却说那摄魂老祖神识还在,意识也十分清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得得倒腾她的东西,最后更是脸色惨白地看着白得得修习《摄魂大典》。 第76章   三天, 白得得只用了三天的功夫就入门了。她尝试着操控摄魂老祖,“对我说, 主人,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姑娘。”   尽管摄魂老祖只觉得白得得自恋得可怕,极端不愿意张口,却控制不住地道:“主人, 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姑娘。”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一脸欣喜地看着手里的书,“还挺有用的嘛。”   摄魂老祖却还在极度惊讶和妒忌中。她修习这《摄魂大典》足足用了三十年的功夫才初窥门径, 白得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是不敢相信。   白得得自己却觉得没什么。她家里的人各有各的强项。以她爹为例,白圣一痴迷于医道, 炼丹也不过是为医道打基础。所以白圣一暗搓搓地有些非常隐私的癖好,他觉得是十分见不得人的,因此总是藏着躲着。   白得得呢,从小顽皮, 没有她不钻的地方。有一次白圣一正在解剖尸体的时候, 不小心就被白得得给闯了进来。当时白得得没吓着,倒是把一手血的白圣一给差点儿吓瘫了。天知道, 他可不想在白得得心里留下个变态的父亲印象。   谁知道他女儿蹦蹦跳跳地就到了他身边, 指着那人的心问道:“爹爹,那是什么啊?”   白圣一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回答道:“那是我们的心。”   “我认得这个人, 就是上次杀了陈师姐的坏蛋。爹, 不是说坏人的心是黑的吗, 为什么他的还是红的呀?”白得得问。   白圣一只好给白得得吧啦身体的常识。   白得得一手托着小下巴,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爹爹,那你知道我们脑子里哪个东西能控制人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吗?”   “这个么,解剖死人可解答不了。”白圣一道。   白得得转了转眼睛珠子叹息一声道:“真遗憾,爹爹,那下次再捉到坏人,让爷爷别杀他好不好?给你研究研究。”   白圣一心想,真不愧是亲闺女啊,这么为爹着想。   所以么,有白圣一的教导,白得得在医术上还是有见地的,况且又览书无数,知识就是力量,因此理解和修行起《摄魂大典》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白得得又试着指挥摄魂老祖做了好些事情,无不是令行禁止,用得十分趁手。她正玩得不亦乐乎呢,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然后一个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老祖,三大老祖已经在日月谷等着你了。”   白得得这才想起来前几日摄魂老祖的确有说过什么日月果要熟了的事儿,这岂非又是送上门的好处,白得得控制着摄魂老祖应了,然后让她把有关的事儿都道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便见鲁花月飞到了日月谷内。   这日月谷在罪恶城外的东南方,是一处靠近大海的山谷,被列为禁区,除了四大老祖外所有人都不能进出。   “你怎么才来啊,等你老半天了。”火焱老祖不耐地道。   “一点儿小事耽搁了。”白得得道。当然说话的虽然是鲁花月,但寄居在她脑子里的却是白得得的神识,她是太好奇了,所以干脆藏好了自己的肉身,跑到了鲁花月脑子里,借着鲁花月的眼睛去看,耳朵去听。   这日月谷不大,放眼望去就一目了然,这当然只是表象,需要四大老祖一起开启的禁制可不简单。   白得得和其他三大老祖分据一个山头开始施法,眼瞧着在谷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球体。那球体渐渐裂做四瓣,但每一瓣之间只留有一个人侧身大小的缝隙,四大老祖看到缝隙出现,立即闪身飞进了那光球内。   那光球内自成天地,看来又是一个时空缝隙。白得得兀自惊叹,不知道上古时东荒域是个怎样的繁华世界,那时候的修士修为要比现在的人高超许多,否则哪里能找到这么多让人惊艳的时空缝隙。   不过四大老祖的确是厉害,空间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都能被他们掌握,怪不得实力这么强悍。   白得得深吸了一口灵气,然后看着面前的薄雾渐渐散开,在这片空间的中心位置,看到了一棵奇迹般的树。   那树的叶子就像是一片一片黄金铸就,而挂在树上的果子则呈现月亮般的透白色。每一颗果子的内部隐隐可以看见一颗金色的核。   薄雾散开,又渐渐合拢,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薄雾,而是浇灌日月树的灵露,乃是由法器喷出,原来根本不是这处空间灵气浓郁,而是四大老祖特地收集了巨量的灵气来滋养日月树。   这棵树的来历白得得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它就是当初四大老祖从天外来石里开出来的东西。   不过那时候一片混乱,西北边落下来的东西,谁抢着了就是谁的。四大老祖当时都看中了这块石头,而大打出手,可惜谁也不是谁的对手,打到最后,还是龟寿老祖提出四人共享的。毕竟东西都没开出来就自相残杀也太不值得了。   其余三人便点了头,开出来的就是这株树的树苗。他们谁也不认识,但都知道天外来的活物肯定不同凡响,便由永生老祖带他们进入了这处他祖上找到并传下来的时空缝隙里。   待一百年后这树长大结果,四大老祖才知道它结的果子饱含日月精华,他们才给他命名为日月树。   白得得抬头看向天上,除了这个时空里本身的太阳外,竟然还挂着另一轮太阳。不过仔细看去就知道,那太阳并非真的太阳,而是一个囚禁了九只金乌鸟的圆球。   白得得在树上看见过金乌鸟,是日精所化,但只存在于上古的传说中,没想到现在却能亲眼见到。   而在金乌球的旁边仔细看的话,还有一轮月亮。因为其光线被日光所遮掩,这才不易分辨。   那轮月亮自然也是人造的,在那里面囚禁着九只玉蟾。传说里言姮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不过也有说玉蟾是月精所化。   这样大手笔的人造日月,可真是让白得得汗颜呐。她如意珠的那套日月算什么呀?功效更是云泥之别。   现在天上的金乌日是火焱老祖的宝贝,而玉蟾月则是摄魂老祖的宝贝,那喷出浓郁灵气的法器乃是龟寿老祖的宝贝。   有了这三样大宝贝加持,那日月树开花结果的时间一下就缩短到了十年。一个百年开花结果的日月树就已经是奇珍了,现在居然还能缩短到十年,简直可以称为神树了。   大家须知,那传说里西王母的蟠桃,九千年才成熟,功效的确神奇,但等待的岁月太长了。而一棵树的价值想要高,一个是功效要强,另一个则是成熟时间要短。从这一点上来说,日月树绝对称得上神树。   四大老祖里年纪最大的龟寿老祖道:“这次日月树一共结果十一枚。上次我和摄魂之间已经决出胜负,所以摄魂这次只得两枚,我等三人各得三枚,可有异议?”   既然是早就想好的,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几大老祖为了想独占这日月树,曾经大打出手,结果是四败俱伤,险些失去对罪恶城的控制。后来打了几十年,大家也想明白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按照最先约定的方法,才能彼此受益,这才有如今的和平局面。   不过每个人都不甘心,面对这样的宝物谁能不贪婪?摄魂这才靠上了葛半仙,结果葛半仙却处处敷衍她。   日月果对白得得的重要性自然更不言而喻。这果子如果拿去给她爷爷吃,效果可就大发了。虽然杜北生他们还无法承受这种果子,但把里面的日月精华拿去催熟仙樱王果也行啊。   当然如果能得到面前的树,还有天上的日月的话,就简直美得不能再美了。这美梦虽美,但白得得可没狂妄自大到同时去跟三大长老杠上。   不过在离开这处时空缝隙时,白得得将才找回来不就的雪绒鼠留在了里面,同时又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附在了雪绒鼠身上。虽说不一定有效,但总算有点儿希望,可以让她下次重新来到日月谷时有几率找到这一处隐藏的缝隙。   日月果拿到手后,四大老祖就各奔东西了,都急着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以消化着日月果的灵力来提升修为。   白得得远远地看着永生老祖离开,想着这老魔头最近应该没什么心思玩女人,她也就能回去找南草他们了。   当然这之前白得得先得回到摄魂老祖的老巢,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行。   不过白得得操控着鲁花月才才走进房间,就再次差点儿被吓得心裂而死。葛半仙正坐在罗汉榻上,而白得得的身体就那么躺在他身后。   “我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葛半仙不悦地看着摄魂老祖。   “我这不是想试试能不能帮你吗?”瓤子里是白得得的鲁花月道。   “你对她搜魂了?”葛半仙是见白得得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才有此一问的,明显她的神魂已经被毁了,而被搜魂的人不死既傻。任葛半仙脑洞再大,也绝对猜不到白得得居然能控制鲁花月。   鲁花月道:“是啊。”   “糊涂!”葛半仙道,“她这样了,白元一来了一看就知道不对,还怎么拿捏他?”   鲁花月笑道:“我可不糊涂。白得得事儿,我搜魂的时候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搜魂这手段,白得得也是听过的,十分残忍,能将人活生生地变成傻子,但却可以把动手的人想知道的事情都搜出来。不过动手的人也会存在一定风险,很容易陷入被搜魂者的神魂里。   葛半仙不说话。   鲁花月接着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现在就可以将元神附身在白得得身上,保管她爷爷也察觉不出异样来。”   “我不喜欢你这样自作主张,下不为例。”葛半仙冷着脸道。   “知道啦。”鲁花月道。   “既然你搜了她的魂,可知道玉珩的下落了?”葛半仙问。   白得得想了想,看葛半仙这样子仿佛是断定了她爷爷手里有那东西。如果现在鲁花月说没有的话,只怕会引起葛半仙的怀疑。于是她道:“这倒是没有搜到。”   葛半仙道:“想也是,这么重要的消息,白元一怎么可能给白得得说。”   鲁花月点了点头。   “你现在先附身在白得得身上吧,然后回水宫去找她那些跟班。看能不能打听出有用的消息。如果他们也觉察不出你的异样来,我才能相信白元一看不出来。”葛半仙起身道。   鲁花月再次点了点头,走到白得得身边坐下。   不久后葛半仙就看见躺在榻上的白得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睡美人虽美,却绝没有鲜活的美人那么朝气,眼睛是灵魂之窗这话绝对没错,白得得一睁开眼睛,便是葛半仙这样的人也不由被她的美色所惊。   葛半仙看着白得得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花月,你到这小丫头身上,倒还别有股风情。”   白得得忍着下巴疼没叫唤。她知道自己体质特殊,绝不能轻易泄露。谁知道葛半仙这老魔头会不会见微知著啊,所以她得万事小心。   只是这老魔头的眼神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儿,让白得得浑身都不自在,再看他将脸俯下来,白得得当即就滚到了榻的另一边。   情况好似有些不妙,白得得脑子飞速地转着,想着该怎么救场才能打消葛半仙脸上明显的怀疑。   “你不是说你对白得得没有非分之想,只爱我一个的吗?怎么我到了她身上,你就开始……哼,你还说你不重美色?”白得得忍着鸡皮疙瘩地跟葛半仙打情骂俏道。   白得得这真是一错再错。这世上可没有傻子,尤其是老魔头,一点点不对劲,就能让他心生警觉。白得得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她再怎么表演,看起来都不会像鲁花月。   鲁花月和葛半仙同床共枕又不是一年半年,她的每一个神态葛半仙都熟悉。先前白得得在鲁花月身上,做动作的都是她本人,肢体形态还算能遮掩过去,现在可就露馅儿了。   “你是谁?!”葛半仙一把捏住白得得的脖子,他当然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白得得,白得得只有开田境修为,绝不可能元神离体,再回来。   白得得那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葛半仙捏脖子啊,当时就痛得晕了过去。   葛半仙放开白得得,转身去探查鲁花月的情形,只感觉她元神之力大减,明显是被人控制住了。   可是眼前这人,被他捏一下脖子就晕了,实在看不出哪里有能力可以控制鲁花月,但葛半仙还是弄醒了白得得,逼问她,“你对花月做了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现在马上解开她的禁制,否则我就杀了你。”   白得得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想:说得好像你就不会杀了我似的。白得得只恨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最后一刻竟然落到葛半仙手里了。   “快点儿!”葛半仙厉声道。   白得得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她看了看葛半仙,又看了看鲁花月,想着自己大概是小命休已,她外公那边至今没有消息,而葛半仙又要利用她来威胁她爷爷。   白得得太清楚自己对白元一的重要性了,别说要什么玉珩了,要老头子的命他也会给的。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她爷爷落入这样的困境里。   转眼间白得得就做出了决定,示弱地看着葛半仙道:“我要是救了她,你会放了我吗?”   “只要你解开花月的禁制,我可以保证不杀你。”葛半仙道。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走到鲁花月跟前两步处停下。下一刻,却见鲁花月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部开始流血。   葛半仙一把推开面上带笑的白得得,搂住了往下倒去的鲁花月。   白得得虽然伤不了鲁花月的肉身,却能彻底毁了她的脑子,现在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因为她弄死的是她的元神,让鲁花月连像南草那样舍掉肉身逃命都不行。   “你……”葛半仙目眦尽裂地看向白得得。毕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和鲁花月之间虽然各有盘算,但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但是葛半仙的“你”字才发了半声就停住了,袖子一拂,狰狞地道:“想死,没那么便宜,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这下白得得可是真吓着了。刚才她没有半分迟疑地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拿了出来往嘴里倒,本来算好了的,葛半仙应该要抱着鲁花月先悲伤片刻,她有机会自杀。哪知道这老魔头半点儿没迟疑地就转过头来看她了,导致功亏一篑。   白得得面色惨白地看着葛半仙,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她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好歹是弄死了鲁花月,一个孕神境修士,这辈子也算有值得夸耀的事情了。当然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战绩,全得靠鲁花月自己作死。   再想着,能杀了鲁花月,葛半仙少了个帮手,到时候就算他爷爷来为她复仇,也能少几分风险。想着想着白得得就开始掉眼泪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对她爷爷说千万别来,她可不愿意她爷爷冒险,她死也就死了,让她爹娘赶紧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万一她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再投胎做他们的孩子。   只是白得得虽然不惧死亡,却害怕葛半仙让她生不如死。   葛半仙控制住白得得后,这才转身抱起鲁花月走了出去。没多会儿葛半仙就回来了,他盯着白得得看了半晌,直看得白得得头皮发麻。   “听说陶为舟看上了你?你这贱人倒是会跑,居然胆子大得跑到这里来躲,难怪陶为舟找不到你。现在你弄死了花月,让我少了一个好帮手,我就只好把你送去给陶为舟,以换取他的合作,共同对付你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嘱咐他留你一条贱命,让你亲眼看着你们白家的人是怎么死的。所有姓白的都得死。”葛半仙道。   想起陶为舟,白得得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她现在就是想死也身不由己,急得心胆皆碎也没有法子。只能任由葛半仙将她收入兽囊中。   白得得无比恐惧地缩在漆黑而弥散着难闻气味的兽囊中,眼泪像小溪一样往外流,这是真吓着了,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爷爷,还有爹娘,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白得得从兽囊里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面前嘴巴咧到耳根子后去的陶为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陶为舟色眯眯地笑道。   葛半仙在旁边提醒道:“永生,别忘了你跟我的交易。”   陶为舟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白得得脸上挪开,“放心吧,我动了白元一的宝贝孙女,也巴不得他死呢。不然我睡觉都不安稳。”   看起来这两人已经达成了交易。   葛半仙扫了白得得一眼,转身走了。   陶为舟则围着白得得转了两圈,“美人,果然是美人,真是无一处不美啊。”陶为舟本来正要闭关,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的,就是葛半仙他也不愿给面子,但是因为葛半仙提到了白得得,他的兴致一下就来了。   日月果再加上天灵体,他一定能得到巨大的突破,因此陶为舟迫不及待地见了葛半仙。   白得得眼泪还依旧挂在脸上,毕竟是没怎么受过磨难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害怕得哭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白得得的眼泪并不会让陶为舟心软,反而还越发助长他的气焰,“啧啧,美人就是哭起来也格外美,仿佛梨花带雨,芍药承露。”   白得得被恶心得连哭都不能了。 第77章   “别怕, 你生得这么美,老祖我不会暴殄天物的, 你若愿嫁给我,我就是你爷爷的女婿啦,自然不会帮那葛半仙,反而咱们可以联手杀了葛半仙为你泄愤怎么样?”陶为舟循循善诱道。   只是白得得此刻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陶为舟笑了笑, “都忘记你不能动了。”   白得得心里一喜,以为陶为舟要为自己解开禁制,只要禁制解开, 她就再也不用看眼前这张丑陋的嘴脸了。   “我看你眼珠子还能动,你要是同意呢,就往左看, 如何?”陶为舟道。   聪明人这会儿肯定会选择虚与委蛇,然后找机会逃,偏偏白得得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 要让她对着陶为舟敷衍, 她绝对做不到。所以说她是作死属性。   陶为舟冷笑地看着眼珠子往右看的白得得,捏着白得得的下巴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只好让你看着你爷爷怎么死的了。”陶为舟靠近了白得得一步, 色与魂授地在白得得耳朵边嗅了嗅。   “咦。”陶为舟皱了皱眉头,“葛半仙这老贼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居然把你扔兽囊里。”   说完, 陶为舟将侍女叫了进来, “待她下去洗一洗,哦,对了,轻一点儿。”   不过只是捏了捏,白得得的下巴就整个绯红了起来,与她雪白的脸对比极为明显,陶为舟阴沉道:“这天灵体还真是嫩啊。”   白得得被带下去后,不由松了口气,但也不过是推迟了一点儿受辱的时间罢了,她脑子都快转疯了,可还是没找到法子解决眼下的困境。而且外援也不用盼了,北生他们肯定以为她还藏在画里。   那两侍女将白得得带到了温泉汤边,就开始剥她的衣裳。片刻间那水璃罗衫、冰雾云柔纱的衣裙便落到了白得得脚边,露出她雪白的大长腿来。白得得是羞愤欲绝,恨不能把这两人的眼珠子全挖出来才好。   那绿衫侍女则不无羡慕地看着白得得,“仙子生得可真美,待老祖吸了你的元阴后,我一定要请老祖把你这双腿赐给我。”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在陶为舟身边的侍女也各个都叫人恶寒。   那粉衫侍女伸手捡起地上白得得的衣裙道:“听说这冰雾云柔纱一匹就价值千金,这颜色可真美啊。姐姐若是穿在身上,只怕老祖也会多看你两眼。”   那陶为舟虽然每夜御那处子,久了也就觉得那些女子只知道哭叫甚是乏味、扫兴,因此平日也与身边侍女缠绵,这些女子都是他属下精挑细选培训好的,各个的床上功夫都十分精湛,且各有妙处,若是讨得他欢心也不吝打赏,因此粉衫侍女才有此一说。   那绿衫女子一听,就从粉衫女子手里抢过了那衣裙,“那我去试试,你先把她身上的内衫脱了。”   这内衫其实就是白得得身上最后的一层防护——天旋仙衣。仙衣自动护体,可不是那么好脱的。可是若果这一层仙衣都被脱掉,白得得可就真是赤条条来去了。   那粉衫侍女动手时,白得得使劲儿地拿眼珠子瞪着她,可如果她此刻是孕神境修士的话,说不准还真能把这侍女给瞪死了。但她现在丹田被封,连阴阳修容花都隔绝了,更不提调动神识了,葛半仙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   只是白得得没想到的是,在那绿衫侍女脱掉衣服正要换冰雾云柔纱时,那粉衫侍女却突然在她背后动手,一击而中,那绿衫侍女眼见着就要倒下去,粉衫女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然后缓缓将她放倒,以免发出声响来。   白得得欣喜地看向粉衫女子,期盼地看着她,这时候动手救她的,就是仇人,她将来也一定要跟她做朋友。当然是仇人的几率不太大,白得得估摸着这人一定是她外公派来救她的,算日子不夜城的人也该到了。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不妥,才来找自己的。   那粉衫女子伸手摸向白得得的小腹,也就是丹田所在。白得得只感觉一股热流在丹田里盘旋,片刻功夫后她就在此感应到了阴阳修容花的所在,身体也瞬间能动了。   “你是我外公派来的人吗?”白得得密语传音道。   不过话才刚问出口,白得得就察觉到异样了。面前这个粉衫女子居然是道胎?什么时候道胎多得可以两个、两个一起现世了?   再看那粉衫女子的眼神,白得得就更熟悉了。好似多不屑她、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得不帮她的那种眼神。   容舍就经常这么看她!   白得得眼见着就要尖叫出声,幸亏容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找死吗?”   这真不能怪白得得找死,她现在可是几近赤裸的,那天璇仙衣其实叫仙甲更为妥当,长度也不过刚刚遮住白得得的大腿根儿,胸口之上也露了一大片呢。   而现在捂住她嘴巴的容舍,自然不可避免地还碰触到了白得得其他部位的肌肤,她现在不仅想挖了容舍的眼珠子,还想斩了他的狗爪子。   不过容舍瞬间就放了手,转身拾起地上那绿衫女子的衣裙扔给白得得,“快点儿穿上。”   然后白得得便见容舍转过了身去,还拿出了画具,不知道在画什么。   白得得拿着那绿色衣裙呆愣了片刻,虽然心里恨不能把衣服往容舍头上扔去,但行动上她还是飞速地穿了起来,然后一边穿一边对容舍道:“我这辈子可没穿过别人的衣服,臭死了,脏死了。”   容舍转过身闲闲地抛了句,“那你就等着被陶为舟睡吧。”   白得得在传音里尖叫,“粗俗、下流!”睡什么睡?这是有教养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粗俗的人再次转过身,将一张画纸扔到了白得得脸上,她慌乱地在空中扒拉了一下,那幅画却像是一层皮般贴在了她脸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得得不忿地看着容舍。   容舍朝白得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白得得也立即意识到有人过来了。   来人在门外问道:“全儿姐姐,老祖老让我问你,仙子可洗好了。”   “快了。还仙子呢,不知道多久没用过净身术了,咯吱窝里全是泥垢都能搓成条了。”容舍张嘴答道。   外面传来噗嗤一声笑,屋里白得得却对容舍举起了拳头,这男人可真小心眼啊,她刚才不过就骂了他一句,他居然就记恨上了,还污蔑她不干净。这绝对是污蔑!   “真不骗你,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容舍继续对着外面的人道。   那女子迟疑了半刻,大约是还有任务在身,可惜好奇心害死猫,她应道:“好啊。”   这黄衫女子一进来,就又被容舍在背后“敲了闷棍”,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容舍对着白得得道:“把她衣服脱了。”   白得得愣愣地有些没回过神来。   容舍没好气地乜斜了“迟钝”的白得得一眼,自己蹲了下去快速地扒了那黄衫侍女的衣裙,然后抓起白得得先才脱下的冰雾云柔纱还有水璃罗给她穿上。   这个过程容舍的手速都特别快,好像他扒拉的不是个陌生女子的衣裙,而是一只小兽的毛皮一般,反正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和迟疑。   紧接着白得得便看见容舍又将另一幅画扔到了这黄衫女子身上,顷刻间白得得就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生得一模一样,连她本人都有些分不出真假了。   白得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来容舍刚才扔给她的画,画的应该就是刚才被处理的那位绿衫侍女的皮了。   白得得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有人的画技居然可以这样用,也难怪当初顾晓星居然会找容舍帮她画像,由画入道,还真是神乎其技啊。   现在白得得已经猜到了容舍的打算,立即上前将那个被扮做她的侍女扶了起来,眼前的情形是宜早不宜迟,得赶紧离开才好。   容舍侧脸看了一眼主动上前配合的白得得,传音道:“全儿比较碎嘴,刚才也是为了骗这侍女进来,才那样说的,多有冒犯。”   容舍这么一说倒是搞得白得得不好意思了,她一向是受不了别人对她说好话的,总之只要你话说得好听,大小姐心情好了,自然就各种顺服。   不过白得得没意识到的是,她对容舍的要求有多低。容舍刚才的话哪里叫好话啊,顶多就是实事求是地道个歉。大概容舍只要不拿下巴看她,她就已经觉得他态度和蔼了。   白得得冲容舍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扶着假白得得走了出去,然后一边走一边道:“不过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好点儿的借口?除了女花子外,有哪个女的咯吱窝下面能搓泥条啊?这个估计是脑袋不好使才进来的。”   容舍对白得得的话似乎有些吃惊,因为这姑娘的话真的有些不按牌理出牌。   “还想有下一次?”容舍问。   白得得摇摇头,“我的意思你下次万一救别的姑娘,虽然你是好心,但真的叫人感激不起来。就好像我们易地而处,我对外面的人说,你……”白得得示意性地往容舍胯下处看了看。“你肯定也不会感激我吧?”   容舍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得得,讽刺道:“你懂得可真多。”   白得得当然不会告诉容舍,这就是小菜一碟,她可是跟着她爹“耳濡目染”过医术的。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知道容舍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总之就是,你继续这样的话,没有姑娘会喜欢的。哪怕是故意博人注意也最好不要这样。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那些对你所表示的姑娘的名字。”其实白得得就是特制顾晓星啦,“但是她们多半真心喜欢的是你得一宗宗主的位置。”白得得这话还真是颇为语重心长,绝对是一片好心。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因为一路交谈而分神,就显得十分从容了,完全没有引起周围路过之人的怀疑。   可就在下一刻,对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八撇胡须男就叫住了她俩,“老祖已经在催了。”   容舍二话不说地将手里的假白得得推进了那男子的怀里,然后露出个倨傲的神情看着那八撇胡。   老祖的侍女各个都是鼻孔朝天的,那男子也不多说,接过假白得得就往回走,乐得偷摸一把,顺便带去老祖跟前,老祖高兴了,说不定还有赏。报喜的事儿大家都不愿错过。   容舍见那男子一走,立即对白得得使了个眼神,两人立即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白得得跟在容舍身后,在没有人的地方以为就该施展身法跑起来了,没想到容舍却反而慢了下来,又开始画画。   白得得好奇地站在他身边看他作画,他画的是这庄子里的景色,惟妙惟肖,明明在画纸上,却仿佛跃然而出了。前方不远处从小径里转出一人来,容舍将画纸一抛出,白得得就见那迎面而来的人直直地走进了容舍的画里,还毫无察觉。   容舍就这么一直走一直画,白得得算是看出来了,他的那些画有迷神之用,不像阵法,人走进去没多久就能意识到自己是在阵里,但是那画里却和真实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人走了进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走进画了,让他们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样就能为她和容舍争取更多的逃亡时间。   白得得佩服地看着容舍,难怪这人修为这么低,居然还敢直闯陶为舟的老巢,“你这画能迷惑得住那老色鬼吗?”   “这个不论修为,但脑子好使的,很快就能看出破绽。”容舍道。   尽管容舍没有保证什么,但是白得得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放了心。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出来了,原以为即使是她外公亲自来也要耗一番功夫的,竟然这般就被容舍破了局。   心情放松下来后,白得得再看一身粉衫的容舍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他顶着的是那全儿的脸,可是知道身体里是容舍,白得得还是觉得很好笑。“那个,你打算一直穿着这身啊?”   容舍捏着鼻尖轻轻一提,一张画纸就被渐渐他扯了下来。白得得抬手也想捏自己的鼻子,却被容舍阻止,“你最好别揭。”   白得得只能停了手,然后亲眼见着容舍由一个窈窕娇小的女子一下就变成了一个颀长男子,觉得这画技实在神奇。不仅能改变容貌,连身材都改变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呀?”居然连身段都能改变,白得得实在好奇得不得了,甚至比为何容舍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奇。   不过就白得得这没头没脑的话,容舍居然听懂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身段、容貌都没变,只是用了点儿小花招欺骗了人的眼睛而已。”   “眼睛也可以欺骗吗?怎么骗啊?”白得得又问。   “利用光线。”容舍简单的道。   这倒是个新鲜的东西,在白得得以前看到的典籍里从来没有提及过的。她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画技可以高超到这种地步,难怪容舍的修为一直在开田境,只怕他和她一样,心思都不在修行上。   白得得心里直痒痒,看到这种她不懂不会又特别有趣的,她就想学,但是又拉不下大小姐的面子来,所以就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容舍。其实不是含情脉脉啦,只是不眨眼又略微带点儿甜蜜微笑的看着他而已。   这一招白得得对男人基本没用过,但是她从她娘和外婆身上学到过不少。这种无言的暧昧其实啥也没承诺的眼神,通常都能在男人身上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此刻或许就能让容舍详细地讲解一下光线什么的。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容舍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白得得默默地在小本子上给容舍又记了一笔,然后才转向正题道:“宗主,你怎么会来救我的?”   “你的天灵体,无论是对永生,还是对龟寿都很有补益。我一看你出现在罪恶城就知道你若是不小心,迟早都要落在这两人手里。”容舍边走边道。   “还有龟寿老祖?”白得得吓了一大跳,光是一个永生老祖的觊觎她都承受不起了,还来一个龟寿?而她居然一点儿察觉都没有,这也太可怕了。   “你的肉比刚降生的婴儿肉可高级多了。”容舍道。   所以这人是在变相告诉她,以后她若是在外行走,还得小心有很多人都想把她捉去吃了吗?白得得不能不这样想。   “所以你一直在等着救我?”白得得道。这道理太说得通了,容舍本来就暗恋她,如今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算盘打得可真响呢。“就为了想救我,你连提都不提醒我?”   这算不算倒打一耙?容舍看向白得得,眼神里飘过的大概是“女人……”这样的省略句。   “路是你自己选的,有这样的体质居然废柴成这样,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等着救你?”容舍道。   白得得明显不相信容舍的话。她甚至开始怀疑容舍刚才是故意那么晚才出手制服绿衫侍女的,就为了占她便宜。“哼,男人…... ”这是白得得心中的省略号。   “是你徒弟来找我帮忙的。”容舍解释道。   哈哈,多嘴了吧,解释就是掩饰,白得得想我可不就抓着你的小尾巴了么?“哦,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永生老祖这儿的?”   “永生老祖一直有派人在西北馆外守着,今日那些人却突然撤走了。他放弃你这种体质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原因就很好猜了。”容舍道,“不过这次我能救你,完全是你走运,下一次可未必有这种运道了。”   的确,如果不是葛半仙随意地用兽囊装白得得,陶为舟嫌弃那味道不好闻,容舍也不会有机会救白得得。   “谢谢你救了我这次,那什么,以后我会报答你的。”白得得道,虽然态度有些倨傲,但有恩必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容舍看着白得得,居然点了点头。   白得得眼睛一瞪,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亏不吃啊。   “我让杜北生他们在罪恶城的南门附近等你,你们赶紧走吧。”容舍道。   “我不能走,葛半仙拿走了我的如意珠,而且我要的东西还没找到。”白得得道,她冒了这么大险进来,如此半途而废,她日后想起来都会吐血的。   “如意珠比你的命还重要吗?”容舍没好气地道。   白得得的如意珠里虽然有不少宝贝,但是丢了也就丢了,只唯有那息壤,还有仙樱王果却是真舍不得,此外还有两枚日月果呢。白得得再土豪也没到无视的地步。“你不知道,我那里面重要的东西多着呢。”   而且容舍的语气让白得得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一个修三代按说真应该有视各种资源为废物的气势那才是真正的三代,比如容舍这种的。白得得跟容舍拼爹是每次都输,心里那个不得劲儿啊就别提了。   “你不走的话,就自己保重,下次别指望我还能救你。自己作死就怪不得别人了。”容舍似乎有些生气。   这话虽然很不好听,但白得得心里明白容舍这绝对是关心她的气话。她眼珠子转了转,追着离开的容舍跑了上去,“宗主,我这次虽然差点儿死了,但是在葛半仙那儿可是听到了不少惊人的消息。其实不是陶为舟捉住的我,是葛半仙捉住的我。他小徒弟就死在苏彦璟手里,跟我们得一宗肯定是死对头,他把我送给陶为舟是为了联手要害我爷爷。你身为宗主,总不能看着自己宗门的长老被害吧?”   瞧瞧,白得得的态度已经渐渐变了。以前是完全瞧不起容舍,觉得他修为低下,如果把他拖进来怕害了他性命,现在见识过容舍的画技之后,立即就想把他拉入伙了,并开始诱之以利,晓之以理。   容舍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第78章   白得得提着裙角又追了两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想逼我离开。不过我是死也不会半途而废的。你确定你就能眼睁睁见死不救?”白得得这话已经是耍无赖的气话了。   容舍长长地吐了口气, 回过头道:“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修炼,把修为提上去了再出来作死么?”   白得得展颜一笑,她就知道容舍肯定会心软的,要不怎么说他暗恋她呢。   “你究竟想要找什么?”容舍揉了揉眉心道。   “你听说过天外来物吗?”白得得可算是找到机会问容舍了, “听说几百年前东荒域西北的天曾经裂过,有上级星域的修士可能来过。你应该最清楚的对吧?”   容舍没否认。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看来容舍还真是从上头回来的?一个上法星域的修士居然会到东荒域来, 原因不会太多,“你也是从上面的来吧?”白得得指了指了天。   容舍没承认。   “是被流放来的?还是躲仇人来的?”白得得好奇道。   容舍转身就走。   真是个傲娇的小公举。白得得没办法了,又提起裙角追上去,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发誓我以后都不问了行吗?”白得得举手道,“我再也不提你的伤心事了。”   容舍再次揉了揉眉头。   白得得也忍不住蹙眉道:“我爷爷也经常揉眉头。”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标志, 后面这句话白得得忍着没说。   “你继续说, 天外来物。”容舍道。   “我这次来瀚海,是为了找回春丹的丹方, 虽然找到了, 但上面记录的药材都是天外之物。我在西北馆赌石头,赌了一味出来, 然后南草说她祖上传下来过一味。”白得得当然不能透露南草是魔修的事儿, 就只能骗容舍了。   “所以是为了杜北生?”容舍道。这就说得通为何白得得作死也不肯走了。   白得得迟疑了片刻没回答, 对人心她还是多少了解的,容舍这该不会是在吃他完全没资格吃,也完全不存在的醋吧?不过白得得是不会费心去跟容舍解释的,那样只会显得刻意,好像她生怕他误会似的,让他再泥足深陷,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不好了。   “我发过神魔誓,一定要为北生拿到回春丹的。”白得得道。   容舍点了点头,“那么还需要些什么药材?你知道下落吗?”   白得得点了点头,“千星阁的人说葛半仙手上有帝皇蝾螈,南草祖上那红白回春草却存在了什么义薄云天庄,钥匙也在葛半仙手上。而且你知道吗,葛半仙是魔修。他身上不知道有什么法宝居然能完全遮掩魔修的气息而看起来像道修。”   容舍听到“魔修”两个字只平静地“嗯”了一声。这态度不错,实际上白得得对魔修完全没有恶感,当然葛半仙除外。   “然后……”白得得神秘兮兮地靠近容舍,“葛半仙之所以打我爷爷的主意,是他认定我爷爷手里有什么玉珩,他手上也有几片,似乎可以打开不得了的地方。”   白得得耸耸肩道:“不过我可以肯定我爷爷手里绝对没有,老头子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在想,能让葛半仙都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东西一定很不凡,我们得一宗如今式微,若是能进入那个地方得到宝贝的话,一定能中兴的。以后你就是得一宗的中兴之主,千秋万代后所有的得一宗弟子一定会像崇敬开派圣祖一样崇敬你。你爷爷,也就是圣祖,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也会为你骄傲的,对吧?说不定看你这么有出息,就把你给召回去了。”白得得完全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有多像想吃大灰狼的小白兔,呃,或者说反了?   白得得一说完就充满期待地看着容舍。   容舍却是一副才回过神的模样道:“你刚才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注意听。”   白得得气得握拳头,却不得不忍耐脾气道:“就是想请你帮忙,看有没有法子从葛半仙手里把东西拿到。”   容舍唇角扯出一丝笑容。   白得得知道容舍是想说自己早这样说不就好了?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愿吃的男人,到底懂不懂吃亏是福的道理啊?   “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白得得问,其实她刚才说出那句话时,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葛半仙可是半步渡劫的老魔头,她抓容舍就跟抓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然而容舍的态度却让白得得得到了鼓励,他竟然没反驳说她痴心妄想,看来就是有戏。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容舍道。   白得得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然可以密语传音但总没有安全感,何况她才逃离了虎口。   容舍察觉了白得得的迟疑,手一摊,就从自己的乾坤囊里随意抽取了一卷画轴出来。   白得得立即明白了容舍的意思,躲进画里这倒是个好办法,也就不担心人偷听了。那传音什么的还是没有用嗓音表达情绪高低起伏来得贴切。   偏偏容舍看那卷轴的眼神却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意外,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快点儿把画打开吧。”白得得急性子地催道。   容舍侧头看了白得得一眼,没多说什么,将画轴轻轻一抛,便将自己和白得得都卷入了画中。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永生老祖的身影已经闪到了近前。他明明感觉到白得得的气息就在附近,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本来是进入画了说事儿的,结果白得得一进来,注意力就完全被转移了。   白得得明知只是一幅画,画里的山川河流都是绘出来的假的,可她却觉得眼前之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白得得完全找不出一丝破绽来,她不由地挠了挠后脑勺,原来她也是容舍说的“脑子不够用”的人之一?   这里是一处极其广阔的山谷,三面环山,山尖顶雪,银熠发光,有瀑布从远处的山峰上跌落,仿佛一匹素缎挂在青天上。瀑布上横跨一道似乎永不消失的彩虹,为天地添了一丝媚色。   而白得得正站在叠湖边,此处地势左高右低,就好似一大片一层又一层的阶地,不过地势并不陡峭,那远处的瀑布落入最上层的湖中,再一层一层地往下流,形成了一叠又一叠矮而宽的瀑布,和一阶又一阶的湖。   湖水泛着澄澈的碧蓝色,湖面宽而广,湖对岸的大树落入白得得眼里就仿似小幼苗一般高矮,瀑布流水虽然急切,但在这么大的湖中,很快就平缓了下来,只在跌落处激起了一线雪白的浪花,给天地又添了另一丝颜色。   这一阶一阶地湖一层一层跌落,一眼望不到尽头,在那无穷尽的远处挂着一轮鲜红的太阳,在湖面上洒满了金色的灵石。   大自然的瑰丽往往比个人的美貌更让人来得震惊和沉迷。   白得得被眼前的美景迷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再听耳边隐隐有鸟叫、鱼跃,这画卷里的东西居然都是活的,实在神奇。   就在这时,一只尾羽鲜艳如火球般的凤凰从天空飞过,凤鸣霄霄,白鸟立即和鸣啾啾。   白得得笑了笑,这下可让她找着破绽了吧,古卷里的不死凤凰居然出现在这里,那肯定只是容舍将他的幻想描画了出来而已。   这时候白得得才想起容舍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座简朴雅致的竹屋,容舍正坐在屋前的阶梯上。   白得得步履轻快地往容舍走去,好歹她已经找出了破绽,不算是“脑子不够用”的人了。   沿路都开满了各种鲜花,还全是白得得不认识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白得得随手摘了一朵被蜜蜂停留过的粉色的喇叭状的花,找到蜜腺吸了吸,末端一股甜流流入嘴里,觉得十分清甜可口,还带着一股子梅子酒味儿。   白得得又另外挑选了一朵蓝色的唇状花,它的花蜜尝起来居然有股仙樱果的味儿。   如此白得得一路走过去,把各种花都采了一朵,每一朵都有蜜腺不说,而且各有各的香气和甜味,那甜味却也不是普通花蜜的香甜,简直是将人间各色美味都囊括了,最奇特的是,白得得感觉自己好像还尝到了类似赤炎蛟龙炙的味儿,这可就太神奇了。   只怕也唯有这画里的世界才有这样不寻常理的花出现。而白得得没想的还有就是画里的花居然还能吃,且五味俱全,让人完全辨不出这是画中世界。哪怕是白得得,都生出一股恨不能一辈子待在画里的感叹来。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已经不远的容舍,心里不由琢磨,这画里的每朵花都有花蜜,而现实中可不是这样的,如此一来实在让她不能不往多了想,容舍对她的用心是表现在这些小细节上了吗?   白得得的体质变成天灵体之后,日常能食用的东西可不多,而花蜜则是其中重要的一项。说不得,容舍还真是用了心的。   这个面对他人的“如斯深情”,白得得也就不好摆架子了,她走到容舍身边,微微扬起下巴道:“我找到你这幅画的破绽啦!”   容舍手里握着一个天青色瓷酒杯,旁边随意地搁着一把同色酒壶,满斟了一杯,自顾自的饮着,眼睛只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无形的忧伤就那么弥漫在他身周,仿佛完全没留意到白得得的存在。   白得得最烦的就是容舍这种,口是心非。明明是有爱在心口难开,却偏要故作一副“我看不上你”的表情,自欺欺人的傻瓜,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很多事情直接讲出来,别人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多简单的事儿啊?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哎,男人女人。白得得忍不住感叹这世上要都是一个性别倒也好了。   当然白得得可没想要安慰容舍,这份感情她自认为无法回馈,所以只能选择晾一晾他,看他自己能不能想明白。   但是眼看着容舍一杯接一杯地倒酒,白得得的眉头又不能忍地蹙了起来。若是平时,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呢,但是可别欺负她年少不更事。   酒乃色之媒,白得得可没少在书里见过,酒后乱性什么的,也不鲜见。多少清清白白的姑娘就会在这上头了呀?男子倒好,行了拍拍屁股道他喝醉了就完事儿了。   虽然容舍可能未必那么卑劣,可是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姑娘家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白得得果断地把容舍的那把酒壶给抢了。   “还给我。”容舍的声音不大,但气势很足,不过依旧没侧头看白得得。   “不还。”白得得双手叉腰道:“我们还要谈正事儿呢,你喝什么酒?”   容舍懒得再理会白得得,另一把酒壶凭空就出现在了容舍手里。白得得气得咬嘴唇,伸手就又想去抢,却被一堵无形的气墙给堵住了。   “你居然会设结界?”白得得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这可是筑台境以上的修士才有的神通。   “画的。”容舍皱了皱眉头。   好吧,这个理由白得得服气。她又想起那不死凤凰来,不禁得意地在容舍身边的阶梯上坐下,“喂,我找到这幅画的破绽了。”   “嗯。”容舍用鼻子敷衍了一声。   “这里面居然有不死凤凰。”白得得才说完这句话,就眼看着远处的天空中腾过一条飞龙,还拉出了一道雨帘子,白得得立即站了起来惊讶地大叫道:“居然还有龙,还会布雨。这也太夸张了吧?在东荒域你这幅画可没多大用场了,一看就知道不切实际。”   容舍这一次用鼻子敷衍了白得得一声冷笑。   “嘿,你这人,能不能虚心接受批评啊?”白得得道。   “你怎么这么吵?”容舍终于侧头皱着眉头看白得得了,但抛出来的话可不好听。   白得得冲容舍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察觉到容舍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对劲,这幅画在东荒域没用,但很可能是容舍根据上界的景色所绘制,估计是想起伤心事了。   白得得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这一次还有求容舍,便重新在竹阶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望天,任由容舍一个大男人在那儿借酒消愁。   只是闲坐无聊,容舍不停地饮酒,勾得白得得的馋虫也动了。她已经体质的原因,滴酒也不能沾,而她的如意珠又被抢走了,因此视线就落在了刚才容舍的那壶酒上。   她没敢喝,只是把壶盖揭开,在壶口深深地吸了口气,酒香扑鼻,光是闻着就叫人垂涎三尺,白得得忍不住又嗅了口。   抬头再看容舍,喝得那般欢畅,老天爷可真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喝了就要吐血啊?白得得心里跟猫抓似的,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都多久没认认真真吃过一顿饭,喝过一壶酒了?   酒香一直萦绕在白得得鼻尖,刚才不闻还好,现在只直分泌唾沫。白得得对自己道:“就喝一滴应该没什么吧?”   白得得说服了自己,立即将酒壶提了起来,也就不用什么酒杯了,仰起头对着酒壶喝了一滴,呃,或者几滴吧。   酒才入口,白得得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别的酒入喉头或许是辛辣灼烈,但这酒可不,仿佛有各种情绪,哭、笑、怒、怨、贪、嗔、痴、爱,诸般感情排山倒海的袭来,因为这种冲击太过猛烈了,让人不由得打出喷嚏,然后眼泪就飚了出来。   白得得甩了甩头,这感觉还真是爽透了!就好似转念间便经历了千百年一般,人间滋味尝尽。   白得得再次瞅了瞅容舍,见他根本没留意自己,她就更乐得把这壶奇奇怪怪地酒扣留了。不过刚才她喝了至少有十来滴那么多吧,五脏六腑居然一点儿感觉没有,更不提吐血了,莫不成这酒的灵气浓郁度有那么高?那可真是老值钱了。   容舍这个败家子,白得得如是想,但想归想,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七情六欲放似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又似洪峰过境般肆掠而去。   爽,实在是太爽了。就好似心情极郁的人大哭过一场那般爽快。   白得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告诉自己,反正也就这么一壶酒,她便是想喝醉也不可能,因此超级放心大胆地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最后白得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这酒壶就像个无底洞,那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她自然也乐得如此。   到白得得再得了空侧头看容舍时,他已经靠在栏边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因为他那壶酒就倒在他手边,壶嘴里的酒汩汩流着,白得得看了可心疼坏了,很自然地酒伸手去扶那酒壶。   这一次再没被任何气墙所阻拦,应该是容舍彻底睡了过去,没办法再维持结界了。   白得得一边往自己嘴里倒着酒,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容舍,反正是压根儿没想过要给睡地上的人搭件衣裳或者被子之类的。这么体贴的动作一向不在白仙子的考虑中。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容舍,这人虽然样貌不怎样,但无论是身姿还是举止都看成出类拔萃,甚至可以用优美来形容。虽然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可能不合适,但因为容舍是天生道胎,一举一动都自然流露道韵,端的是叫人挪不开眼睛,为之痴迷,恨不能一鼓作气地揭开其中的“道”来。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睡着了居然仿佛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头会深深地埋入他自己的臂弯里,微微蜷起身体仿佛一柄随时准备弹起的弓。   白得得“啧啧”两声,也不知他打小怎么长大的,又在上界受过什么伤害,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过白得得同情地看着容舍还没过片刻,就感觉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是要吐血,似乎是灵气吸入过量,就好似杜北生他们吃仙樱王果一般,无法承受那浓烈的灵气。   这可让白得得惊奇坏了,她丹田里的那多吃货,就跟无底洞似的,从来就没有什么灵气过剩的情况发生,而今天她不过在一幅画里喝了一点儿酒,居然就灵气爆表了?!   这滋味可难受了,有无数的气流像针一般扎在肉里、血脉里,白得得不得不一跃而起,身体瞬间扭动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就跳起了天魔舞。就好比当初杜北生会自然而然地选择练剑一般。这东西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不过此刻手中无琴,但心中却是有乐。白得得其实是出于礼貌没打算把琵琶拿出来弹奏,以免打扰容舍睡觉,当然还是因为她那镇魂调乃是从容舍那儿偷师来的,当着他的面搬弄似乎有些羞耻。   所以白得得只在心里自己按着那镇魂调的曲子和节奏舞动,她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那音律的每一个振动和转换。所以有没有乐器对她并无太大影响。   即使有影响,白得得也顾不上了,灵气在体内冲撞,酒意也开始上脑,整个人都处在半醉半醒之间,其实舞的什么已经不知道了,只是就那么跟着脑子里的旋律和肌肉里的记忆跳下去而已。   但渐渐地白得得就有新的体会了。以前她跳天魔舞只是有那不可名状的感悟,而这一次却不同,她感觉整个天地方仿佛都在跟着她一起舞动般,这并非错觉,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繁花的呼吸节奏,都和她被镇魂调协调成了一个节律。   镇魂调,镇魂调,原来还可以这样用啊?白得得心里叹息,她以前是只将镇魂调当做了伴奏,这一次却发现镇魂调原来还可以当做行气口诀来用,且恰恰契合天魔舞。   当初白得得学天魔舞乃是跟着南草那记录石里的影像学的,可说是只有皮毛,而她因为阴阳修容花的关系可沟通天地,所以领悟了其中一点点不可名状的道,所以天魔舞一直都被白得得当成了辅助性的神通。   然而此刻她却能借由镇魂调和天魔舞将这片天地的万物节律给控制了,如果用好了这岂非乃是大杀器?   当然这片画中天地里也不是所有生物都能被白得得控制,至少刚才闪现的那不死凤凰,和布雨银龙就没和她和谐“共振”,因为她的修为实在太低下了。但至少这是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   白得得此刻跳天魔舞倒是没那么功利,不过只是因为跳起来身体感觉舒服而已,所以也没非要跟不死凤凰它们死磕,只是随着酒意随性而舞罢了。   到她体内灵气渐渐耗尽,白得得的动作也就慢了下了,最后来了个漂亮的回旋定式,一结束就见容舍依旧斜靠在栏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容舍眼睛里的惊艳,即使隔那么远白得得也绝不会看错,心里不由有些嘚瑟。 第79章   “悟性不错。”容舍的声音虽然低, 但白得得还是听见了,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一片红霞, 主要是容舍这人的尿性吧,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白得得能得他一句赞美真的不容易。   白得得又醉又喜地指着容舍道:“你这人,有时候也不错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力竭后的白得得软软地往地上倒了去, 这是元神消耗过大。   白得得醒来时,模模糊糊地想起她睡着之前好像是和容舍在一起,还喝了酒, 跳了舞,然后记忆就一片空白了。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发现自己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再看四周,白得得发现自己其实就躺在昨日喝酒那阶梯边上,容舍不知去向, 而她身上连个披风什么的都没搭。   你说说, 就容舍这种这么不体贴的人还好意思搞暗恋?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白得得嘀嘀咕咕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屋前屋后地找容舍, 但还是不见他踪影。   白得得听到一声凤鸣, 抬头看了看,那不死凤凰就蹲在竹屋顶上, 刚才正是它发声提醒白得得。它见白得得抬头看向它了, 便往旁边的草地上慢慢飞去, 白得得轻轻跟了过去,但见草丛里有一个鲜花筑的巢,那不死凤凰飞过去蹲在里面,不多时又飞走了,然后白得得便见那里面多了一颗雪白的蛋。   凤凰蛋?!白得得揉了揉眼睛。不死凤凰下蛋还提醒自己来看?   白得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到不死凤凰没了踪影,她才跑过去把巢里的蛋捧了起来。虽然明知这是画中世界,但白得得对着凤凰蛋还是超级好奇。   她捧着蛋一路回了竹屋,却见容舍也回来了,白得得朝容舍高高地举了举手里的蛋,“这是那只不死凤凰下的蛋。”   容舍点了点头。   这就没下文了?白得得朝容舍不解地耸了耸肩膀,“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容舍问。   “这是你画里的蛋诶,我想问你该怎么处置?”白得得道,她是十分尊重主人的意见的。   “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容舍道。   “那我想煎来吃行不行?”白得得没好气地问。这如果是在真正的东荒域,她当然没这么豪气,居然吃凤凰蛋。但既然是画中世界嘛,她还真想试试。   “你随意。”容舍道。   然后容舍就看见白得得上前一步将蛋塞入了他的手里,再听她理直气壮地道:“那你帮我煎吧,我不会煎,何况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这姑娘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儿?容舍如是想。   但容舍没跟白得得争论,还真就拿着蛋进了厨房。因为他很明白对付白得得这种被宠坏了的姑娘,你照着她的话做就行了,不然她能叽叽喳喳烦死你。   白得得往厨房里探了个头,看着容舍在锅沿上敲碎了凤凰蛋,把它当做普通鸡蛋一般炒了起来。   “嗯,那个,我那体质什么的,灵气不够的话我吃了要吐血,宗主,你说这个蛋我能吃吗?”白得得总算想起体质这茬了。   容舍的动作很快,转瞬间鸡蛋,哦不对,是凤凰蛋就煎好了,他把盘子往白得得手里一送,“吃吧。”   白得得在旁边抓了一双筷子,果然就开始下筷子了,一边动手一边道:“你说的话可要负责,是你让我吃的,我要是吐血身亡了,我爷爷和爹娘肯定会满世界追杀你的。”   容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门廊外就响起了那只鹦鹉的声音,“聒噪。”   白得得端着凤凰蛋走了出去,“咦,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这只鹦鹉啊?”   容舍还没说话,那只鹦鹉就朝白得得俯冲了过去,直奔她盘子里的蛋。   这时候白得得就充分证明了她“吃货”的能力了。飞速转身,眼疾手快地伸手护住,宁愿被那鹦鹉啄她后脑勺的头发,也决不放弃凤凰蛋。她是真不容易啊,能吃的本来就不多,这只傻鸟居然还来跟她抢食。   容舍是真的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白得得还真够出息的,护食护到了这个地步。   那傻鸟现在也不说人语了,也不知跟容舍说了几句啥鸟语,白得得就见容舍对傻鸟招了招手,那傻鸟就落在了他肩膀上。   白得得一边把凤凰蛋往嘴里送,一边看容舍又对天边的什么生物招了招手。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白得得必须得先感叹一下凤凰蛋的美味。入口即化,灵气爆棚不说,还鲜中带着自然的一丝甜,那甜度若隐若现,却格外增加了鲜度。好吃得让人都快把舌头也吞了。   就在白得得沉醉于凤凰蛋的美味中,前不久还在天边布雨的那条银龙居然也飞了过来,停留片刻后,白得得就见容舍的手里多了颗“龙蛋”。   白得得的眼睛立即高亮了起来,然后看着走进厨房的容舍,完全不害臊地道:“我也想吃。”   那蹲在容舍肩头的鹦鹉对着白得得叫道:“草包!”   别以为你是只鸟,白仙子就能不跟你计较,她可是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地霸道惯了,才不管你是不是畜生。但白得得也不会跟鹦鹉吵架拉低自己的档次,她转身对容舍道:“宗主,你这只鹦鹉下不下蛋呀?”这是吃蛋吃上瘾了?   那鹦鹉一个哆嗦差点儿从容舍肩膀上掉入锅里。   容舍把煎炒好的龙蛋饼盛入了盘中,端到了桌子上。那鹦鹉立即欢呼着飞了过去。   白得得着急地再次道:“我也想吃。”   容舍完全不搭理白得得,径直出门又喝酒去了。   白得得气得无可奈何,将自己的盘子往桌子上一放,挨着鹦鹉坐了起来。她呀,别的都好,就是好奇心太盛了,实在想尝尝画中龙蛋的味道。   俗话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白得得也不跟傻鸟计较了,她伸手拉了拉傻鸟的羽毛,指了指自己的盘子,又指了指它的盘子,“我说话你听得懂吧?咱们分着吃怎么样?你给我一点儿龙蛋,我给你一点儿凤凰蛋,怎么样?”   那傻鸟果然听得懂白得得的话,它的头往白得得盘子里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盘子,最后点了点头。   “好,那我开始分咯。”白得得欢喜地道,拿起筷子就把自己盘子里剩余的凤凰蛋拨了一点儿给傻鸟,却从傻鸟的盘子里分了一半的龙蛋到自己盘子里。   这欺负畜生可是欺负得明目张胆了。   傻鸟当然不干了,立即扑腾起来,白得得端起自己的盘子就开始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嘴里塞龙蛋,真是香啊,不同于凤凰蛋的鲜甜,这龙蛋带着一丝咸香,当然也是鲜味儿十足,嚼起来带着一丝丝韧劲,跟普通蛋完全不同,绝对是味蕾的至高享受。   容舍就看着白得得在花丛来窜,后面追着只暴走的鹦鹉。那鹦鹉也不是普通货色,白得得的脚力险些逃不掉,所以后脑勺时不时就被那鹦鹉给啄上一口。但即使是这样,白得得也依旧没放弃手里的盘子。   偏偏白仙子就是再狼狈,也绝对不会学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般囫囵吞枣,她一定要慢慢地去品味那人间至美的味道。   容舍受不了地摇了摇头,白得得这心智有十岁吗?   事实证明有的。而那只傻鸟才是真正的智障。它光顾着去抢白得得盘子里的蛋了,自己的蛋却还留在桌子上,白得得兜着圈子绕了回去,顺便飞速地把傻鸟盘子里的蛋也都倒入了自己的盘子里。   傻鸟立即暴走了。   白得得却是左一个阵盘、有一面阵旗开始插,让那傻鸟再追不上她,只能在阵法里兜圈子。   “哈哈,跟我斗?!”白得得极其嘚瑟地端着盘子朝傻鸟做了个鬼脸,把剩下的龙凤蛋吃完了,这才拍了拍裙子上的褶子,然后顺了顺头发,走到容舍身边。   刚才的确是有些丢脸的,白得得平日里也不肯在人前这么掉价的,不过在容舍跟前就没这个顾虑了。听说曾经有的姑娘为了拒绝男人的追求,连当着他的面扣鼻屎都干过,她白得得如今才不过就是护食而已。容舍要是能自个儿打了退堂鼓就是皆大欢喜。   容舍此刻正对着叠瀑作画,白得得心里虽然惦记着事儿,却也没出声打扰容舍,她就那么看着,想着能不能再偷一次师。这画技可真是好神通,她要是能学会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因此白得得生怕容舍走神,打扰了他。只仔细看着容舍的行笔,试图揣摩他的画技或者背后的神通的什么的。   结果容舍却一边画画,一边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不会打扰你画画吗?”白得得略微迟疑地道。   “不会,你说。”容舍道。   于是白得得只好开口了。除了日月谷的那处禁地外,她得得全部毫无保留的全说了。这实在不能怪她有私心,毕竟容舍是外人,日月树那种神树,太让人觊觎了,而人性却又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不轻易尝试,就不会反目成仇。   当容舍听到白得得把摄魂老祖给弄死了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白得得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应该是我灵种的功劳,你知道的就是阴阳修容花。”   “我没有奇怪这个,我是奇怪你那时候怎么会想着弄死摄魂?如果现在摄魂还活着,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哦。”白得得噘了噘嘴,“当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万一让葛半仙想出法子救回摄魂老祖,我爷爷不就又多了个对手吗?我是本着杀一个不算亏,杀两个就赚了的心态做的。”   “你胆子可真大。”容舍没好气地道,“你当时难道就不能跟葛半仙虚与委蛇一下吗?”   “那我宁愿死。”白得得道。   容舍冷冷地看着白得得,“死?你说得倒是轻松。死的人的确是解脱了,活的人呢,你爷爷呢,你爹娘呢?你想过他们没有?”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容舍,他好像有些生气。不过很快白得得就想明白了,这人是变相地再表达他的关心呢,其实什么她爷爷啊,容舍想问的根本就是他呢?   白得得犟嘴道:“我爷爷肯定不会愿意看到我跟葛半仙低头的。”其实她也知道有时候轻易选择死亡是很不负责的事情。   容舍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望向远方,“你根本就不懂。”   白得得抬头望天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我们不扯这个吧,你实在太会跑题了。当务之急呢,我们还是得先联系上不夜城我外公的人。”   容舍道:“不用想了。陶为舟既然对你有心,肯定早就防着你求救了。你那信未必就送出去了。”   白得得其实也想过这个可能的,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那样就太绝望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白得得问。   “你如果真想要拿到义薄云天庄的钥匙,还有帝皇蝾螈,那就必须拿到葛半仙随身携带的乾坤囊。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交给别人。”容舍道。   这还用你说?白得得又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啊,可是要从他身上拿东西怎么可能?除非能杀了他差不多。这不太现实吧?”   “怎么不现实?当初带领道修灭了魔修的就是天灵体。你自己是这种体质,却不好好修炼,能怪谁?好在你的神魔誓言没有定下期限,所以你从现在开始认真修炼,迟早能杀了葛半仙的。到时候在回来取这些东西不行吗?”容舍道。   又是修炼?容舍真是比她爷爷还会督促人呢。   白得得生气地摊手道:“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办法?”   容舍画下了最后一笔,将笔在湖水里涮了涮收了起来,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从你说的这些事儿里,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白得得就不说话了,她要是能想出法子,还用在这儿跟容舍发脾气?她早就行动了。   “先谈谈葛半仙的底吧,人总有弱点的。”容舍道。   “怎么探啊?”白得得又问。道是拼爹的人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当有人依靠的时候自己就不动脑子了。白得得亦如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飘的时候,点子是层出不穷,这会儿见可以把容舍拉进来了,她也就开始犯懒了。   “把你的阵盘撤了,把小鹦放出来吧,让它去。”容舍道。   白得得到时没想到那傻鸟还有这功能,“它能行吗?”白得得说着话便招回了阵盘和阵旗。   容舍没回答白得得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白得得道:“你救我的时候,对那什么全儿好像挺了解的,我还纳闷儿呢,也是这傻鸟帮你探出来的?”   容舍点了点头。   傻鸟此刻已经飞了过来,听见白得得叫它傻鸟,立即开始扑腾翅膀,不断重复“你傻鸟,你傻鸟,小鹦,小鹦。”   “小鹦是它的名字吗?鹦鹉的鹦?”白得得问容舍。   容舍微微点了点头。   白得得立即笑了起来,“你的鹦鹉直接就叫小鹦。我们得一宗的各脉就叫一脉、二脉、三脉。我发现你和开派圣祖还真是一家人诶。”   容舍没说话,只轻轻摸着小鹦的羽毛,似在吩咐它办事儿。   白得得却在旁边脑洞大开地想,容舍将来要是有女儿岂不是名字就直接叫“小女”?哦,不对不对,估计不止生一个,那就更好取名了,阿大、阿二、阿三?   想到这儿白得得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容舍莫名其妙地看向白得得,这姑娘还真会自娱自乐了。   白得得忙地朝容舍摆手,表示自己没笑什么,不过世事往往乐极生悲,白得得才笑了两手,手就一把捂住了肚子。   当然不是人生三急,白得得只是有感觉到了灵气爆表的疼痛。她实在怀疑阴阳修容花是不是出毛病了,居然连灵气都不抽了。   容舍的头微不可查地偏了偏,这是在问白得得怎么了。   白得得有些无奈地道:“我估计又得跳舞了。”   容舍没多说话,让鹦鹉重新蹲他肩上走了。   白得得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反正又是精疲力竭地昏睡了过去,最后是被一声又一声的“草包”给吵醒的。   白得得皱着眉头揉着额头地睁开眼睛,待找到容舍的身影后问道:“傻鸟打听到什么了吗?”   “草包!”鹦鹉大喊道。   白得得头疼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道:“小鹦,打听到什么了吗?”   “草包!”鹦鹉继续尖叫。   “嘿!”白得得气愤地朝着傻鸟喊道。她都主动退让了,这傻鸟居然还不依不饶了。   容舍有些头疼地摸了摸额角,白得得实在太“活气”了,精力无穷,跟谁都能杠上,现在连鸟都怼上了,果然是年轻无极限。   “好了。傻鸟,不,小鹦发现,葛半仙有沐浴的习惯。”容舍道,他差点儿就被白得得给带偏了。   小鹦立即朝容舍也怒吼了起来,飞到他头顶开始啄他的发冠。   白得得差点儿没笑死。   容舍有些无奈地拉了拉小鹦的尾羽,“好了好了,待会儿等不死下了蛋,我给你煎蛋饼。”   小鹦这才松了嘴,然后朝白得得傲娇地哼了声。   “你对傻鸟到是挺好的。”白得得道。其实她的潜含义是,对人咋就那么坏呢?   容舍又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你现在的表情比以前多了几种诶。”   “你到底要不要讲正事儿?”容舍摊了摊手。   白得得道:“要啊。我听到你说的了,葛半仙每日会沐浴,沐浴必然会脱衣服,乾坤囊应该也在里面。那个傻鸟有没有发现我的如意珠在哪儿?”   “你觉得以你和它的关系,它会告诉你?”容舍道。   白得得耸了耸肩膀。   容舍道:“走吧,据傻鸟……”容舍顿了顿,不过这次没再纠正了,“葛半仙的沐浴时间就快到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容舍吹了声口哨,不死凤凰应声而下,容舍跳上不死凤凰的背部,白得得也跟着跳了上去,那凤凰沿着叠瀑往下游急速飞去,那里有一处既宽且深不见底的瀑布。   容舍一把拽住白得得的手臂,拉着她往下一跳,吓得白得得因为陡然失重而连声尖叫。不过好在一切都是一瞬间的,片刻后他们便再次出现在了罪恶城中。   “给你。”容舍将一个卷轴递给白得得。   白得得展开一点看了看,立即意识到这正是她看着容舍画的那幅画。   “给你防身。不过这幅画的灵气只能支撑九日的使用。”容舍道。   白得得含笑地看着容舍,他这人原来也有贴心的时候嘛,值得鼓励,免得他将来孤独终生,她就听不到“阿大、阿二、阿三”之类的可笑名字了。   “谢谢,你的情我记下了。”白得得郑重地道。   容舍对白得得这种非常官方的语气有一丝疑惑,不过这姑娘的名堂太多了,他也懒得探究。   “要通知你徒弟吗?”容舍问。   白得得立即摇了摇头,“不要。他们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担心。这种事儿也不是人多就能办成的,我们自己去吧。有他们在其他地方,也能迷惑敌人的视线。”白得得相信她从陶为舟身边逃走后,他一定派了人时刻盯着杜北生他们的。   容舍点了点头,领了白得得往葛半仙的院子去。   他们两人虽然修为都只有开田境,但白得得因为修行的是元气,这就让东荒域的灵气修士对她的气息不敏感,而容舍似乎自有法宝,所以两人成功地溜进了葛半仙的宅子。   容舍掏出了一个不知名的天青色球体,随手往天上一抛,那球体就悬在了顶空,因为颜色的关系,那球体已经完全融入了天色之中。 第80章   再看容舍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个方盘, 上面是葛半仙整个宅子的景象,连那条路上有那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容舍的手指在那方盘上轻轻一拨, 上面的景象就能被放大而看清那人的五官和衣着。   不算多神奇的法器,但是非常实用,白得得在心里默默地评价。   有了天上那只“天眼”,他们两人就不用探出神识也知道该怎么避人了。这对修为低的修士可是大有助益, 比如白得得虽然神识极强,探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就好似人的眼睛一样,你盯着人看, 那人总有可能会发觉的,神识亦然。而他们现在有了天眼就不用自己的眼睛和神识去看了,那可安全多了。   不过虽然这样他们能躲过大多数人, 但也有突发状况。恰这时,前后左右的路都有人正迎面而来,四周毫无遮挡,白得得心紧张得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幸亏容舍的画卷多不胜数, 取出一张空白的来往他们头上一罩,两人似乎就成了空气。   唯有画卷下的白得得知道自己就在原地, 而容舍就在她跟前, 两人靠得几乎脸贴着脸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画卷据容舍说就是障眼法,他们并非凭空消失了, 只是隐身了而已。   如果有人撞到了他们就会发现的, 所以他们只能尽量靠近而少占空间。当然白得得心里很明白, 她进入的叠瀑画中世界却一定不是障眼法,只是不知是什么神通,容舍不愿意说,白得得也不会强人所难。   何况白得得也怀疑,容舍一个开田境应该是画不出那种东西的,指不定是容舍不知哪里得到的宝贝,他的画技就是从其中揣摩而出的。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白得得十分不适,只能极力吸着肚子尽量离容舍远一点儿。不过容舍也十分有风度,尽力侧着脸,身体笔直,没有一丝动作。这让白得得放心之余自然又高看了容舍一分。   好在那些人很快就走了过去,容舍抬手收回画卷,领了白得得继续往东北角去,那儿是葛半仙的卧室,这后半程总算是无惊无险地过了。   隔着几堵院墙,白得得就隐约听见了涌泉声。这修士虽然可用清净术洁体,但各有各的习惯。就好似白得得就喜欢沐浴泡汤,而不喜欢用清净术,这葛半仙显然也有此种爱好。   刚才还在远处时,容舍就传音提醒过白得得,到葛半仙这个境界,很可能已经能察觉密语传音的波动,就算是听不到内容,但有人在他身边用密语说话,他也会警惕。   所以到靠近时,两个人就只能靠眼神交流和心灵感应了。   白得得看见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女,对容舍使了个眼神问怎么办?因为靠近了葛半仙,他们不仅不能传音,甚至连灵气都不能调动,因为有一丝波动都可能打草惊蛇,所以他们也就无法翻墙了。而两个侍女挡在门口,他们就算用画罩着,也穿过不去。   容舍对着白得得指了指自己,示意他去搞定。   白得得点了点头,只见容舍从他们藏身的树后直接就走了出去。   白得得在心里大喊了句,“我的妈呀”,容舍这是疯了吧?就这么大剌剌的走了过去,生怕人看不见他怎么的?   可容舍就是那样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那俩侍女估计是见他这么光明正大,也就没慌张。   白得得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容舍走到两侍女跟前,那俩都没有任何反应,再然后容舍轻轻地拂了拂袖子,那俩就闭上眼睛往后倒了去。   亏得容舍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了一个,让她们靠墙站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她们就好像钉在了墙上似的,远远看去,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以为这两人还在尽忠职守呢。   白得得满脑子里都是问号,现在却又不能问容舍,可差点儿没被憋死。   进了院子,离葛半仙的汤池就只有一墙之隔了,白得得不由得有些紧张,容舍侧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白得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修为低就是受气啊,为了怕被葛半仙发现,他们毕竟连心跳都控制得十分平稳。   白得得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屏住呼吸,这才跟着容舍继续往前无声无息地走去。院子里现在倒是没有别人了。   根据天眼的显示,葛半仙正躺在墙后的汤池里闭目养神。而他的衣服则就随意地堆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离他非常近。可见葛半仙是个警惕心极强的人。   白得得心想糟糕了,这怎么可能从葛半仙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把他衣服偷走啊?这计划根本行不通,她侧头看向容舍,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容舍摇了摇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衣服的方向,这是示意她去拿衣服。   白得得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表示完全不到。白得得觉得还有待商量时,却见容舍突然纵身而起,直接越过院墙飞入了汤池中,她心中骂了句,作死啊?!不过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记得容舍进来之前的交代,披着容舍先才给她的那空白画纸就冲进了院子,眼疾手快地从葛半仙手里抢走了他的乾坤囊。   这是真的“抢”走的。因为葛半仙在发现容舍的那一刹那就暴起了,一边朝容舍攻去,一边伸手隔空取衣裳。   好在白得得离得近,她又提前根据天眼看到的画面锁定了乾坤囊的位置,最终以半截指头的领先优势从葛半仙手里抢走了乾坤囊。   然后瞬间躲入了容舍给她绘的画里。   白得得紧紧捏着乾坤囊,脸色一片雪白,虽然容舍一路走过来吩咐了她不少事情,但是并没将计划全部告诉她,只是说如果她不听他的,他立即转身就走。白得得被逼得发了誓,容舍才饶过了她。   可是白得得万万没想到的是,容舍的终极计划居然是牺牲他自己。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从葛半仙手里活命。白得得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头埋在了膝盖了,因为哆嗦而牙齿上下磕碰着。她在想这都是她的任性才害了容舍,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把容舍拉进来了,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然后白得得再一想到容舍乃是得一宗的宗主,他这一死,她可怎么交代呢?换一次宗主就是一次动荡,她爷爷已经是孕神境修士,不会再管理俗务,连三脉的事务都渐渐交给了白宏一,更不提接手宗主之位了。所以得一宗表面下的暗流估计又要涌动了。   白得得后悔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敲碎了。   不过在她还没把自己的头敲碎之前,白得得感觉有其他人已经快要把她给敲昏了。或者说有人正握着她所在的画轴在敲打。险些把她颠得发吐。   “还不出来啊?”   如果没听说的话,这声音应该是容舍的没错啦。白得得几近欣喜若狂地从画里闪了出去,一抬头便看到了活生生的容舍。   “你没死?!”白得得惊喜得连姿仪都不顾了,一把就抓住了容舍的领子。恨不能亲自检验一下是真人还是幻象。   容舍衣领被白得得拽着,不得不低头,抬臂不客气地掰开了白得得的手,“没死。”   白得得喜极而泣地道:“太好了。”不然她还真不敢回得一宗去见她爷爷和其他弟子了,刚才想到从此就要一个人流浪江湖,自然是悲从中来,现在可算是好了。   待白得得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就开始好奇地问,“宗主,你怎么从葛半仙手里逃脱的呀?”   “我没落在葛半仙手里。”容舍道。   白得得疑惑地道:“可我亲眼看见的呀。”若非容舍吸引了葛半仙的注意,她怎么可能把葛半仙的乾坤囊抢到手?   容舍也懒得跟白得得费唇舌解释,只拿出一只木刻人偶,白得得便眼见着那木偶渐渐成了容舍的模样。   白得得看看那人偶,又看看容舍,这人会的“旁门左道”是不是也太多了点儿?再仔细看木偶人,白得得不得不承认,眼前两个容舍,她都有点儿分不清真假了。   “难怪你会以身涉嫌呢。”白得得叹道。   容舍道:“你以为就凭我们两人的修为,真能在葛半仙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他跟前的乾坤囊?”   白得得摸了摸耳朵,她听出了容舍的责备,所以耳朵有些发烧。事前她其实是有怀疑的,可是看到容舍那平静的脸,她就莫名其妙对行动有了信心,所以就没深想。   “宗主,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白得得道。她指着自己脸颊上残余的泪痕道:“你看,我先前以为你死了,还哭了呢。”   容舍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是觉得一个男人死了如果能得到你两滴鳄鱼泪就该瞑目了吧?”   呃,要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啊?白得得深吸了口气忍住脾气,继续好言好语地道:“我也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容舍无语地看着白得得,这姑娘还能更自恋一点儿吗?   白得得自然看出了容舍脸上明显的不屑,她不由也有些生气道:“宗主,我知道这件事非常冒险,所以你能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不过你既然能雕得出你的人偶,你怎么没想着也雕一个我呀?”   “你要是不亲眼去看看,怎么会知道有多危险?下一次你再这么不自量力地作死之前,就得想想要把谁推出挡灾。”容舍不客气地道。   白得得对容舍的回答就是自己鼓起的腮帮子,真的是好容易对容舍才有了点儿感激之心,他却很擅长把人对他唯一的好感都灭掉。   容舍才不管白得得反应,朝她伸出了手道:“把乾坤囊拿来。”   白得得将葛半仙的乾坤囊递给了容舍,“他留下的神识印记太强了,根本打不开。”   容舍没理会白得得,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只金剪刀来,将那乾坤囊“咔嚓”就剪成了两半。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好吧,算她输了。一来她是没想过要毁掉一只乾坤囊的,毕竟还是挺贵的,二来她也没有能剪开乾坤囊的高级法器。   容舍将手探入乾坤囊里,掏出了白得得的如意珠抛给她,又在摸索了一遍,将义薄云天庄的庄主钥匙找了出来,以及他手里的三枚“玉珩”,却是不见帝皇蝾螈。   白得得猜着那帝皇蝾螈估计应该在千星阁,估计是它的价值还不足以让葛半仙随身携带。   容舍将那钥匙往傻鸟的嘴边一放,傻鸟就带着钥匙飞走了。   “要把钥匙拿去给谁啊?”白得得问。   “你的体质特殊,气息也不同,葛半仙应该能锁定追踪到你。所以这件事你不能去办,既然东西是南草祖上传下来的,让她去取就最合适。”容舍道。   白得得点头认同,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可是南草进不去那幅画,她怎么找到义薄云天庄啊?”西北馆那幅画就像是一个门障结界一般,遮掩了义薄云天庄。   容舍道:“她说她有法子的。”   南草能有什么法子啊?不过既然南草说能行,白得得也就姑且相信了。   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白得得松气之余,忽然脑子里灵光闪现,想着容舍之所以不雕她的人偶,莫不是因为她的体质是他雕不出的,而为了能吸引葛半仙的注意而让南草去取东西,她正是最好的诱饵。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们现在是在半空中的不死凤凰背上了。白得得已经见怪不怪了,容舍是什么都画得出来的,所以画只凤凰当坐骑也很理所应当。   白得得摇了摇嘴唇看着容舍道:“其实你说话不用这么难听的。我知道你的计划,就是要让我当诱饵转移葛半仙的注意力。本来你不用陪我逃跑的,却还选择陪着我,也不怕被葛半仙给追到。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白得得说着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容舍则是无语地看着白得得。   “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白得得顿了顿道:“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这份情义。”   白得得在容舍皱起眉头的过程里继续道:“不过,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从来不考虑这些而已。”白得得还对着容舍扯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自恋是种病。”容舍也对着白得得重重点了点头,“得治。”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但想着容舍刚被她拒绝,他这么爱面子总是要说几句话表示不在乎的,所以她也就忍了。   “不说这个了,对了,宗主,你那个人偶有什么奇特的本事吗?可以隐身吗?在葛半仙宅子里时,我看到他直直地对着那两个侍女去,那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奇怪呀。”白得得道,这个问题她都憋了很久了。   “不能隐身。”容舍道。   “那是为什么呀?”白得得问。   “因为女人都是看脸的。”   容舍随意在自己脸上抹了抹,白得得就看傻了。直到容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容舍摊了摊手,表示“我没说错吧?”   白得得不无尴尬地笑了笑,“人果然是缺什么就想有什么,哈?”长这么普通,难怪雕自己脸时那么下功夫。   “未必。比如你,就缺少谦虚,但是也没见你想有。”容舍不客气地回怼道。   白得得也朝容舍无言地摊了摊手,表示“瞧,知道我为啥不能接受你的情意了吧?”   两个人都颇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就在这时,葛半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白得得紧张地看了眼容舍。其实紧张之余她还有点儿感激葛半仙呢,好歹是不用再听容舍的垃圾话了。   容舍轻轻碰了碰不死凤凰的脖子,那凤凰的速度瞬间就飙升了一个等级,将葛半仙甩了开去。   白得得则控制不住地死死搂住不死凤凰脖子的下半截,她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快被刮得翻起来了。   这么久以来,因为如意珠被抢了,水璃罗和云柔纱都被那黄衫侍女穿走了,所以白得得都只能用自己的元气护体。好在境界抬升后,元气也足了些了。可现在不死凤凰乃是以极快的速度在飞,白得得的身体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白得得一边从如意珠里将备用的衣物取出来,一边对容舍道:“就不能把你那幅画取出来吗?”白得得都想念那里面的花蜜的酒香了,还有凤凰蛋和龙蛋的美味。   “那幅画不能连续动用。”容舍道。   白得得失望地又喝了一口风,一回头眼看着葛半仙的影子又出现了,这老魔头非得可太快了,看来魔修的炼体术的确了得。   白得得侧头拉了拉容舍的袖子,“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甩掉他。”   日月谷的秘密现在可守不住了。那日月谷就在罪恶城不远处,但偏偏这样一个地方,却人迹罕至,尽管是禁地,可罪恶城什么地方啊?躲在里面的不知有多少穷凶极恶的汪洋大盗,难道还真能乖乖遵守规则?   这都和日月谷的地形有关,天然阵势再加上后天阵法大师因型就势的阵法叠加,除非对阵法有高超的认识,否则是绝对进不去核心地带的。   当初白得得的神识寄在摄魂老祖身上时就仔细留意过阵型,她虽然未必能解开,却记得摄魂老祖在里面是如何行走的。而且白得得敢肯定,葛半仙并不清楚如何破阵。   那日月果和树,白得得一看就知道其价值有多让人心动,四大老祖为了这棵树每十年就要打一次,葛半仙不可能不心动。而摄魂老祖对葛半仙也不是没有防备之心,这阵法绝对不会告诉葛半仙如何解开,否则哪里还有她们四大老祖的果子吃。   “你来驾驭小凤。”容舍的身体往旁边让了让。   果然,凤凰就叫小凤,那么那条龙肯定就叫小龙了。   白得得操控着小凤直扑日月谷而去。这处禁地葛半仙当然知道,也曾经尝试着进去过,可惜险些被困在了里头,花了很大的代价才逃出来,鲁花月也因为那件事对他非常生气,他废了不少功夫才让她回心转意,不过鲁花月从那以后对他就多了防备了。   葛半仙眼见着白得得进入阵中,迟疑着不知要不要进去。如果他闯入阵中触发了机关引来三大老祖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陶为舟那蠢货实在太没用了,居然能让白得得逃了,实在不能为伍。   葛半仙放出神识,知道自己乾坤囊上的印记还依旧完整,白得得反正也打不开,倒也不是特别急,他就不信她能在里头藏着一辈子不出来。   葛半仙想了想,招来了吴雅贤,吩咐他派人将周围全部包围起来,务必不能让白得得飞了,他自己则转身去找陶为舟,让他进去把白得得找出来。   却说白得得操控着小凤一直飞到了阵心的山谷,见葛半仙没追进来才抚着胸口道:“好险啊。不过这里也待不了多久,陶为舟和葛半仙已经狼狈为奸,葛半仙肯定回去找他来。”   容舍点了点头。   白得得在小凤脖子上无意识地敲着指尖道:“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哦,对了,葛半仙那乾坤囊里还有什么吗?有没有可以用来躲他的东西?要是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就绝了。”白得得颇为乐观地笑了笑。   容舍道:“你就别想了。”   “嘁。”小气吧啦的男人,难道是因为她刚才拒绝了他?白得得心想,哼,本仙子说不定还瞧不上那里面的东西呢。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道:“上次我控制了摄魂老祖之后,她和其他三大老祖来过这里。这里有个极其强大的禁制,要四大老祖合力才能打开,里面有棵树,非常神奇,我们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白得得说这话也是不得已的。这一次她们为了躲命跑进来,三大老祖肯定知道此地的秘密已经泄露,绝对会转移日月树的,以后再想找到它可就难了。所以白得得才状似大方地把这“惊天”秘密说了出来,就想看看容舍有没有法子,这个人的法宝貌似特别多,指不定有惊喜。   容舍没说话,只看着白得得的眼睛。   白得得有些恼羞成怒地凶道:“看什么看?是,我前面没说日月树的事情,是因为我私心。可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葛半仙的乾坤囊你不也不给我看吗?大哥别嫌二哥黑好吗?”   容舍道:“需要四大老祖合力才能打开的禁制,你就别打日月树的注意了。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没学乖?人只要活着,以后总有各种机会,你就要上赶着作死吗?”   “暮气。”白得得回了容舍一句。“人不轻狂枉少年,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这也怕,那也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人各有志,我可不想当千年老乌龟。”   对男人说乌龟可不是好话,白得得也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妥,她柔和了声音道:“那个,你身上那么多宝贝,真没办法突破禁制吗?” 第81章   容舍侧了侧身, 懒得再理会白得得。   这男人真是傲娇得不是一般两般的。不过白得得看容舍这情况,似乎有点儿戏, 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我有办法就是不告诉的”傲娇感。   白得得道:“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日月树吧?记得你上次在黑沙城拍卖的那个日月精华吗?”   呃,白得得这会儿想起那玩意就是容舍送她的了,不由语气又更柔和婉转了三分, “那棵日月树每十年结一次果,果子里日月精华特别浓郁,这得多值钱你有数了吧?咱们得一宗如果有了这种宝贝, 肯定能超过七宝宗,到时候你就能耐了,绝对流芳百世。”   容舍还是无动于衷。   白得得双手合十地拜向容舍, “宗主,好吧,我说实话。这个日月精华对我的灵种阴阳修容花特别重要,你就行行好吧。你说过的我这可是万年一出的灵种, 说不定得一宗的未来就搁我身上了呢?是吧?你身为宗主, 是不是有义务帮帮弟子呀?”   容舍受不了地摇了摇头,“这处禁制乃是一处时空缝隙, 以你我的修为, 连痕迹都捕捉不到,更不提进去了。”   白得得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捕捉到痕迹, 你就有法子能进去?”   容舍没承认也没否认。   白得得抿嘴一笑道:“当初我进去的时候, 把雪绒鼠也带进去了, 还留了一缕元神在它身上。只是因为禁制阻挡,我没有办法察知它的所在,你有没有办法呀?”   容舍掏出一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手指大小的银梭来,“将你的元神丝附着在上面。”   白得得应声而动。但见她的元神丝一附着上去,那小银梭便开始不停转动,然后尖端指向一个方向而企图挣脱容舍的控制。   “你这个银梭真神奇啊,连我自己对自己的元神丝都没有感应,它居然能感觉到?”白得得惊奇地道。   容舍低头轻轻地摩挲着那银梭道:“术业有专攻而已。”   白得得见容舍似乎十分宝贝那银梭,想着这样的法宝他肯定炼制不出来,大概又是上界的东西,让他睹物思人了。白得得想着这上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她对那上头的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不过眼前么,还是得先宽慰一下容舍,“你别难过了,我跟你说个秘密哦,上次我在瀚海西北听到了一声惊雷,把我耳朵都震流血了,据说几百年前西北天裂时,也出现过这种声响,指不定你回归上界的机会不远了。你现在啊,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炼,多找宝贝,到时候若真是回去了,那就是衣锦还乡,叫以前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看看。”   容舍实在不知道白得得这脑子是怎么拼凑出这些荒诞情节的,居然还说得有板有眼。   其实白得得的逻辑非常简单粗暴,就容舍这长相,明显是女的不爱,男的不疼,必须是最被忽视的那个啊。   容舍懒得纠正白得得的臆想,只道:“走吧。”便带着白得得跟随银梭而行。   白得得落后半步地跟着容舍,有些得意地偏了偏脑袋,容舍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到最后还不是帮她了?   而且啊,白得得先才提起得一宗,他都无动于衷,结果她一说自己,容舍就松动了。这人还真是?哎。   白得得没想到自己在容舍心里居然比得一宗还重,虽然明知道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地得意,还有一丝窃喜。   这是大多女人的通病,就爱比较自己在男人心中的位置。所以自古以来最打动人心的情话当首推“爱美人不爱江山”。没几个女人能抵抗这种“深情”。   尽管白得得不喜欢容舍,可她的虚荣心还是被强烈满足了。   两人跟着那银梭快速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但见那银梭的尖端指着一个方向开始震动猛戳,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来。   白得得好奇地伸出手指往银梭尖端旁边的地方摸了摸,手指很容易就穿了过去,没有任何阻挡。难道那时空缝隙只是一个空间点么?难怪她无法感知,也亏得这银梭的神奇才能准确找到这一点。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白得得的话音刚落,她的脸色就立即变得苍白了起来,耳朵也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倾了去。“是永生老祖来了。”白得得对陶为舟的声音可是记忆犹新的,恶心得发抖。   容舍却似乎一点儿不受白得得的恐惧感染,轻轻拍了拍振动不停的银梭,那梭子就安静了下来。再看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三根细丝来,搭在银梭两端和中间。   “你在做什么呀?”白得得着急地道,“算了,不管你在做什么,都请你快点儿吧,不然我们俩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你要是不吵的话,我就能快点儿。”容舍道。   白得得被容舍这慢得都没脾气了,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睛,跟老头儿大夫似地“悬丝诊脉”,就这样她还不敢打扰他,只能在边上干等着。   不过很快白得得也想通了,就算是死,还有个垫背的呢,她也不亏,索性坐地上给她爷爷还有爹娘留起遗书来。   这东西她是头一回写,感觉有点儿陌生,白得得不得不咬着笔杆开始想措辞。首先自然是要“许可”她爹娘赶紧地再生一胎,最好是个儿子,这样作为女儿,她依然会是唯一的。   至于她爷爷么,瞧着年级挺大的了,但这辈子真正享受夫妻之乐的日子似乎并不长,若他真喜欢练老妖精的话,她也会祝福他们的。当然前提是这世上真有“夫妻之乐”这种事儿的话。   白得得正一条一条写得把自己都给感动的时候,容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丝,将手朝白得得伸出去道:“握住我的手。”   白得得收起纸笔,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他们就算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克也不代表就要跟他手牵着手一同赴死好么?   “快点儿。”容舍催促道。   白得得这才将手重重地放入容舍的掌心,“你最好是真的有办法。”不然她做鬼也会抡死他的。   “感受我的节律,把你的调整过来,速度。”容舍说完就在此闭上了眼睛,而他的另一只手还依旧搭在那银梭上。   白得得虽然一时没明白容舍的意思,但没有迟疑地照做了。而这一刹那,容舍的整个身体,甚至包括神识都彻底向白得得开放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一切一切的节律都尽在白得得的掌握。   此刻若是白得得有点儿异心的话,可说完全能将容舍像捏蚂蚁那般轻松捏死。   因为有阴阳修容花的缘故,白得得很快就将自己的节律调整得和容舍一模一样了。   而就在那一刹那,白得得便感觉身边的那道时空缝隙向她敞开了,没有任何阻拦,轻轻松松地她和容舍就进去了。   待陶为舟领着葛半仙进入阵眼时,已经不见白得得何容舍二人。   “你不是说他们进来了的吗?”陶为舟朝阵法外的葛半仙传语道,“这里两个鬼影子都没有。”   葛半仙没进来是因为陶为舟根本不可能带他进来,实际上他对葛半仙知道日月谷内的事儿已经非常忌惮了,他们四人里不知谁出卖了他们,待此间事了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可能,我亲眼见白得得进去的。”葛半仙道。   陶为舟再次把四周都搜完了,也不见白得得的踪影。他绝不会想到白得得已经进入真正的日月谷了,毕竟白得得的修为他很清楚。哪怕就是她爷爷来了也不可能进去,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找不到日月谷的所在。   于是陶为舟越想越不对劲,这个葛老贼,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话骗他?这葛半仙打日月谷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也怪他太心急了,听见白得得的消息就跟着葛半仙来了。幸亏他先前留了个心眼,没带葛半仙进来。   但很快陶为舟就叫了句“糟了”。既然葛半仙有意诓他,指不定是有什么法子能跟着他进来。当务之急,还得去将其他三祖找来共同对付葛半仙。   既然葛半仙不仁,也就不要怪他们四大老祖不义了。   当即陶为舟也不顾葛半仙在他耳边的催促,只换了个方向急急闪身而出。   可是葛半仙也是早就防着陶为舟的,他一见陶为舟从其他地方离开,便立即追上去道:“永生,白得得真的不在里面吗?”葛半仙是怕永生私藏白得得。   毕竟白得得可是知道大阵破解之法的,葛半仙自然想要,而永生估计是不会让白得得落入他手里的。两人都是心怀猜忌,却又不得不合作。   陶为舟冷哼道:“她究竟在不在,你难道不清楚吗?葛老贼,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你不仁,可就别怪我们四大老祖不义。”陶为舟边骂边朝城内飞驰而去。   葛半仙也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他是亲眼见白得得进去的,陶为舟进去之后很可能得手了,却反过来诈他。   且不提这两大魔头的内讧,却说白得得一走进时空缝隙就明白先才容舍在做什么了。   这片天地的呼气节律,就和刚才容舍的节律是一样的。他们俨然就像是这片天地诞生的人,所以这处时空缝隙对他们来说就是敞开的大门。   然而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掌握天地的呼吸,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容舍却做到了!   白得得正想问呢,那雪绒鼠就跟见到亲娘一样朝她扑了过来,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白得得现在的注意力可没在雪绒鼠身上,她只下意识地轻轻将它放在掌心抚摸它的绒毛,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容舍身边,从他的肩头朝熠熠发光的日月树看去。   此刻日月树不像果子成熟时那般清晰可见,在它周围布了一圈七色光晕,越发显得圣神不可方物。   “怎么样,很震撼吧?”白得得在容舍旁边道,还带着一点儿炫耀的口吻。这可是她发现的呢。   “还行吧。”容舍侧头看向白得得。脸上一丝兴奋的表情都没有,倒是把白得得这个炫耀的人给衬托得有点儿土包子了。   白得得立即意识到,她拼爹又拼输了,果然还是底蕴不够,这次回去后,可真得要加把劲儿督促她爷爷和爹娘了。   白得得可是个不喜欢输的性子,被容舍这一瓢冷水泼下来,脸色可就不好看了,所以只看了看容舍,又朝日月树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去挖树。   虽说以前白得得是打算“私吞”这神树的,但如今既然迫于无奈把容舍带进来了,这棵神树自然就得充公了,不过白得得也不算亏啦,毕竟是给得一宗的嘛。   哪知容舍却似乎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的下巴。   白得得只道容舍这是想让她亲口说出来,她便开口道:“宗主,你去挖日月树啊。天上的那个太阳和月亮也是宝贝,是四大老祖找来的金乌和玉蟾,还有那个灵雾壶,也是好法宝。有了它们,这日月树才能十年就结果一次。”   容舍却十分高风亮节地道:“是你发现的,我没有夺人之爱的习惯。”   容舍居然愿意这样不求回报的帮她?白得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份情义是不是有点儿太重了点儿?   白得得立即摆手表示:“不不不,如果没有宗主你,我的小命只怕都没了,再说没有你,我也进不来。所以这棵树还是给你吧,我只要一根枝条就好了。”   “随意吧。”容舍没有坚持。   白得得这便朝着那日月树走去,一边走一边朝容舍道: “宗主,你怎么想到只要协调了我们的节律就能进来的呀?又是怎么做到的?”   容舍淡淡地道:“这天地间的道理想通了其实没那么复杂,行之有效的规则都是最简单的。”   白得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那么短的时间,我们又是在外面,你是怎么那么快掌握这节律的呀?”天地呼吸的节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用心就行了。”容舍道。   这话了就太不具体了,但白得得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三板斧,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白得得也不指望容舍能什么都告诉她。   于是白得得又换了个问题道:“宗主,那雪绒鼠的神通是不是因为它天生就能掌握各种结界的节律啊,所以所有结界对它都无效?”   容舍扫了一眼白得得手里的雪绒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似乎以前没研究过似的,“是的,那神通是它天生的,可以根据天地呼吸节律自动调节自身的节律。”   这可是厉害了。白得得赞赏地摸了摸雪绒鼠的脑袋,然后微微偏了偏头,做出思考状地道:“那我呢?当初我居然毫无阻碍地就穿进了西北馆的那幅画,可是南草她们就不行,这又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在白得得心里已经萦绕许久了。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有魔修血脉?   “道理差不多。你修炼的不是灵气而是元气,元气由阴阳二气合成,也就是所谓的灵气和魔气,葛半仙乃是魔修,他的画设置得很简单,只要是魔修就能进去。”容舍道。   白得得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着话,两人只觉得越往前越难走,日月树炙烤得白得得觉得自己的水璃罗都要熔化了,她坚持了片刻,实在熬不住了,“不能再靠近了。”   容舍也停了下来。   “上一次鲁花月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她修为达到孕神境的原因。”所以不会觉得这热力难以承受。白得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真笨,我早该想到的。”   这可真是要命了,入宝山如果空手而回的话,白得得肯定要吐血。   没办法靠近日月树,白得得可是太不甘心了,对着容舍郑重地道:“不行,我们一定得想个法子把日月树挪走,这树留在这儿只会助纣为虐。”   “这树能晕出神光,也算是有点儿神性。养了这么多年,树精估计已经形成了,你不能靠近它,却可以想个法子让它自己往你的如意珠里钻。”容舍道。   “让它自己钻?”白得得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她抬头望了望天,指了指天上的金乌球和玉蟾月对容舍道:“对了,这金乌日有日精,那玉蟾有月华,都是日月树最喜欢的,还有那灵雾,我们把这三样东西给收了,说不定那树精会愿意跟我们走。”   可惜那日月树精不是吃货,哪怕白得得把那三样宝贝都收了,那树精也依旧不为所动地睥睨着她,七彩神晕依旧不消,就是让白得得靠近不了。   白得得不由想念南草了,这和草木沟通乃是南草的强项,她压根儿就没怎么研究过这方面,只想着要用的时候抓上南草就行了,没想到这下可是后悔了。   但是白得得又不想再求容舍,这样显得自己好没用啊,其实一路以来她都有点儿这种错觉,她虽然是有山靠山的性子,可每一次都求助容舍这个外人,总还是会自尊上不好过的。   白得得想着反正她和日月树靠语言是没法交流了,只好闭上眼睛无限地放大自己的神识,去感知日月树。   大家也都知道,白得得现在要把自己的神识放出去,是只能通过阴阳修容花,因为她自身的修为还没达到那个境界。   谁知这阴阳修容花的“触须”一伸出去,就和日月树杠上了。就好比两个绝世美人一般,谁也不服谁的美貌,一心要压倒对方。   白得得瞬间就感觉自己对阴阳修容花失去了控制,那花就像自己有意识一般,直接操控了白得得的丹田,将她全身的元气一股脑儿地都抽走了。   再看那日月树,周围的神晕渐渐模糊扭曲起来,倏而又恢复了片刻清晰,继而再次扭曲,显然是在和阴阳修容花斗法。   这样的斗法,白得得可有些吃不消了。阴阳修容花压根儿就不管她的死活,性子却和白得得差不多,总之是宁愿抽干了白得得也不认输。   眼见着白得得满头大汗,因为神识被阴阳修容花疯狂耗竭,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开始剧烈疼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被挤出来了似的。渐渐地眼角开始滴出了血泪。   可见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白得得的灵种虽然神奇,但毁灭起她这个主人来说,也是眼睛都不眨的。   白得得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拼命想要自己操控自己的神识,跟阴阳修容花对抗。   “坚持一下。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一种锻炼。你的神识如果能听过这一次,能增强一大截。”容舍的声音出现在白得得快要被击穿的耳朵边。   白得得心想,屁话,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疼,你倒是来试试啊?而且她感觉脑子都要爆炸了,要万一变成傻子,她可还怎么活?   白得得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都快开始痉挛了,她不由猜想自己现在肯定丑死了。她眉头和眼睛皱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形成永久性皱纹啊?   “你坚持不住的话,以后就得换傻鸟叫你傻瓜了。”容舍火上浇油地道。   白得得忍不住想笑,可是实在太疼了,她有些扯不出笑脸来,却也知道容舍这是变着方儿的给她打气呢。只是这人说话太不讨喜了,注定孤生一辈子。   不管怎么样,白得得自然是不愿意当傻子的,只能咬牙撑着。但是有些事并不是意念坚持就真能坚持下来,白得得明显是修为和元神实力都不够,这阴阳修容花在她丹田里压根儿就没茁壮成长,哪怕天生等级比日月树高,可眼下也有些奈何不了那已经长了几百年的日月树。   就在白得得眼看要崩溃的边缘,容舍将自己的掌心抵在了白得得背心上。   瞬间白得得就感觉她成了一座桥梁,阴阳修容花精神大振地开始从容舍伸手抽取元气和元神。   对,就是元气。白得得绝对不会感觉错,她居然会遇到另一个跟她同样修炼元气的人诶?   这是白得得昏迷前的最后意识。   白得得醒过来时,她已经离开了日月谷,正躺在不死凤凰的背上。白得得有气无力地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镜子照自己的脸。所说现在成了“后天美女”,可好歹也是美人啊。可千万别成了歪瓜裂枣,她先前感觉自己脸上的皮就像旱了三年的田一样龟裂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现在她脸上虽然糊了不少血,可伸手摸过去,还是很平整的,也没缺耳朵少鼻孔之类的。   白得得松了口气地看向容舍,“宗主,你怎么就没个施个清净术啊?我这满脸血的,你看着不觉得碍……吓人啊?”白得得想说碍眼来着,但忽然想起来自己怎么可能碍眼呢,就是再狼狈也是好看的,所以临时改成了吓人。 第82章   “你刚才在日月谷表现得很英勇, 我以为你会想要用记录石留个纪念。”容舍道,说着还真掏出了一块记录石对着白得得的脸拍了起来。   “给我!诶, 你怎么能这样?”白得得扑过去抢那记录石,这种丑样她可不愿意留证据。   容舍没难为她,直接将记录石交了过去。白得得打开记录石就想抹掉刚才的画面,不过自己晃过去一眼, 又觉得那脸有些异样的凄美,很适合以后拿给她爷爷看,还有她爹娘看, 想着他们脸上会露出的心疼表情,她就偷着乐。   说实话白得得是想家了,在家里时她可从没受过这么多磨难, 也从没经历过这么多恐惧。   “哦,对了。”在关心过自己的脸,施展了清净术之后,白得得总算想起正事儿了, “宗主, 那个日月树我们拿到了吗?”   “拿到了,你的阴阳修容花把它驯服了, 收到你如意珠里了。”容舍道。   白得得下意识地握了握挂在胸口处的如意珠, “可是我的如意珠需要我才能打开呀?”   “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随便抹一点儿上去不就行了?”容舍道。   白得得傻了。这可真是个傻问题, 白得得的如意珠是滴血认主的, 所以用她的血也能开启。这可是超级大缺陷, 她竟然一直忽略了,她爷爷为啥不提醒她啊?   那可真不怪白元一,因为他能用神识加持,所以通常别的修士是打不开他的乾坤囊的。而白得得如意珠唯一的防火墙就是她的血了,得亏着葛半仙没有她的血,所以没能打开她的如意珠。   白得得赶紧通过阴阳修容花把自己的神识打在了如意珠上,这才抚着胸口进去看那日月树。   大概是因为刚刚挪坑的缘故,日月树的树叶显得有些蔫吧,不过金乌日和玉蟾月已经取代了白得得以前的那套日月而高高悬挂在如意珠里了,想必不久之后日月树就能重新振作的。   只是如意珠里的息壤好像有些“不妥”,是不是鼓起一个包是什么东西?白得得伸手去捻,那包就跟滑不溜丢的鱼一般从她手里溜走了。   白得得在如意珠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占据主场之利才将那“包”给捉住了。   待白得得把那土抖落时,才发现自己拎起来的是一只老鼠,或者说是果鼠。   这如果都不叫气运逆天的话,白得得就实在不知道什么是气运逆天了。   这样都能无意中找到回春丹丹方里要的东西,而且这果鼠还是活的,白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把果鼠放回了息壤里。她估摸着这果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着日月树窜到了那日月谷中,然后一直躲在日月树下的土壤里。   容舍把日月树挪到她如意珠里时,那果鼠自然就跟来了。   当然这也算也有容舍的功劳。白得得看了看如意珠里她从鲁花月手里得到的两枚日月果,全部都取了出来递给容舍,“宗主给你。先才要不是你帮我,我估计真成傻子了。不过你修为也不高,我知道其中的风险,要不这两个果子给你压压惊?”   容舍看了看那日月果,伸手接了过去在手中把玩。“四大老祖真是会暴殄天物。”   “怎么说?”白得得往容舍那边靠了靠。   “日月树的能耐并不是能凝结日月精华,而是它的果子结在树上不摘的话,万年之后能凝结成日晶和月晶,是炼器师可遇而不可求的东向西。”容舍道。   现在白得得早有领悟了,若是容舍都说可遇而不可求,那肯定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毕竟下界的土包子必须得承认,上界的人见识的确广博点儿。   “日晶和月晶是什么啊?”白得得简直是闻所未闻,所以十分虚心地求教。   “说了,你们现在也用不上。你若是缺日月精华的话,也可以吃这果子。”容舍将两个果子又重新塞回白得得手里。   “你为什么不要啊?”白得得问。送出去的东西别人不要,多少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对我没什么用。”容舍道。   白得得实在想不出日月精华能对谁没用,不过她也没强求。因为她还有个疑问呢,“宗主,你的灵种是什么呀?刚才我感觉到,你跟我修炼的都是元气。”   “元气没什么特别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容舍说着拍了拍不死凤凰的脖子,不死凤凰便朝下飞去。   “这是要去哪儿?”白得得问道,她定睛一看,“咦”了一声,“下面是葛半仙的宅子诶。”   容舍道:“小鹦打听到葛半仙和陶为舟因为日月谷的事儿闹翻了。”   白得得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内情。定然是陶为舟发现自己不在,所以认定葛半仙是为了打日月果的主意才把他骗去的。   “现在我们去葛半仙的宅子,你把日月树的气息放出来,待陶为舟他们发现日月树不见之后……”   “陶为舟肯定会来找葛半仙的,到时候他们和商盟狗咬狗,我们才能找到机会去千星阁。” 白得得立即兴奋地击掌接道:“宗主,你真不愧是宗主诶,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白得得这话可不知道是赞美还是贬低,但多少有点儿说容舍城府深的意思。不过就她本心来说,还是佩服的,她脑瓜子虽然不算差,但一般这种阴谋她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待此间事了,白得得道:“也不知道南草到底拿没拿到红白回春草?宗主,你跟她们约碰头地点了吗?”   容舍点了头,“拿到东西自然是远走高飞为好,我让她们到不夜城等你,更安全。”   这倒也是,白得得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只等着葛半仙和陶为舟他们干起来,然后趁虚而入去千星阁了。”   计划倒是想得挺美的,只是白得得的话音刚落,在瀚海的西北边就又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且刹那间整个天地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仿佛太阳被天狗吞了一般,但今日并不敢出现这种异象。   白得得的手脚有些发冷,她能感觉自己的耳朵又流血了,却没顾得上去擦,反而颤巍巍地对着身边的容舍道:“宗主,该不会是…..”   白得得的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葛半仙、陶为舟等老祖的气势顿起,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西北边。有那活得稍微久一点儿的修士或者知道天外之物的人,也都俱往西北去了。   “在愣什么?不是要去千星阁吗?”容舍提醒白得得道。   对哦,虽然商盟和三大老祖没能火拼上,但眼下这情形也十分有利于白得得。   趁着黑暗刚好可以掩饰行踪,白得得和容舍没多久就摸到了千星阁边上。只是这里的守卫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还加强了。   葛半仙可也不是吃素的人,越是他不在的时候,就越是要吩咐手下人小心,防止人浑水摸鱼。   “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容舍让白得得在转角处等他,他自己则顺着墙走了过去。   此刻虽然天空漆黑一片,但过了初时的慌乱后,各家店铺都已经点上了灯笼,要隐藏行迹是不太可能的了。   然而白得得却惊奇地看见容舍走在墙边,他的身体就自然模拟了墙壁的颜色和形态,你若是留心去看,还是能看出他是一个人。   但若是晃一眼过去,就会以为容舍就是那堵墙。   白得得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本以为容舍的画技已经是一绝,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以他自身作画。   容舍身上的颜色不停在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而变化,看得白得得是目瞪口呆,都没留意到他已经走进千星阁内部了。   没过多会儿,白得得就见容舍再次顺着墙走了出来。   “拿到了吗?”白得得赶紧迎了过去。   容舍将一只石匣子交给白得得,那里面正是帝皇蝾螈。   白得得都恨不能亲容舍一口,这人办事儿实在是太靠谱了。   “现在东西都拿到了,可以走了吧?”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她当然也不愿意多停留,偏偏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仿佛工蜂一般涌入了千星阁,且是对着千星阁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白得得赶紧将容舍拉到一边,好奇地朝千星阁看去。   “走吧,少多管闲事。”容舍扶着白得得的手臂就要带她走。   “等等。”白得得拽住容舍的手道:“那些人的衣服上有一丝银线,那是不夜城,我外公手下的特殊标记。”   这下白得得可就不愿走了,亲人在她心中向来是放在第一位的。“他们好像是在找东西。”   容舍似乎有些不耐地道:“你不走,我可走了。”   “诶。”白得得张嘴喊了半声,又停住了。若是得一宗的事情,她还能叫住容舍,可这是不夜城的事情,就完全没立场了。   所以白得得眼睁睁地看着容舍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只能跺跺脚,骂道:“急什么急啊,又不是赶着投胎。”   说不得容舍这一走,白得得一下就有些没了依靠的安全感。甚至连身体都觉得有些发冷了,白得得抬起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双臂,甩了甩脑子,试图把这种不该有的脆弱给甩开去。   容舍一走,白得得便越发小心地将自己藏了起来,只看那群黑衣人先才潮水般的涌入千星阁,现在又从千星阁内退了出来,四散而行,显然是为了隐蔽行踪。   白得得躲在旁边早就看好了,那衣服上有两根银线的就是这队人的队长,她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白得得自问隐匿气机对她乃是小菜一碟,连葛半仙的宅子她都摸进去过,而且还摸到了葛半仙沐浴的院墙外,都没被发现。所以白得得十分胆大地缀上了那小队长。   然而尽管白得得隐匿气息和行踪很有一套,那小队长林仁杰,从事的本就是刺探或者刺杀等不可见人的事情,警觉高是第一要求,且练习过许多技巧。判断有没有人跟踪他,可不只是光靠灵识感应。   譬如某一片灯下阴影,再譬如某一片琉璃上的影子,甚至鸟兽等的动静。以及一丝丝风的异动等都能帮他判断有没有被跟踪。这可就不是白得得的专长了。   很快林仁杰就感觉到被人跟踪了,特意带着白得得兜了个圈子,然后从小巷子里斜插到她的右侧。   在白得得来不及反应之前,她的余光就扫到了右侧铺天盖地袭来的银针。只是这时候要躲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吾命休矣。”这是白得得闭上眼睛前的唯一感受。而且这事还真有些讽刺。“刀山火海”她都趟过来了,没想到却会死在她外公手下。   再且林仁杰手里的夺命银针还是白得得帮她外公设计的图纸,由不夜城工匠批量生产的。针筒内的机括近距离甚至可以穿透筑台境修士的护体灵气。那银针乃是冰针,威力丝毫不逊银针,而入体即化,让人不易查出痕迹,而追踪动手的人。且那冰针里还有毒汁,见血封喉。   这“天女散花”,便是筑台境修士若没有防备也容易着道,白得得就更不在话下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可就在那一瞬间,有人似乎抛出了一件披风养的东西,将那射出的冰针全部卷了进去。   下一刻白得得没感觉有冰针入体的疼痛,小心地睁开了半只眼睛,只见林仁杰已不见踪影。他这样的刺客,一击不中自然会立刻隐去。而在她身侧站着的刚才出手救了她的不是容舍又是谁?   白得得抚着胸口这才放心大胆地把双眼都睁开了,少不得既感激又有些傲娇地看向容舍,“你不是走了吗?”   “你不是说他是你外公的人吗?”容舍反问。   白得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没错,肯定是我外公的人,不过他手下人太多了,未必就认识我。这种秘密行动,泄露了自然要杀人灭口。”白得得却是想得很通透。   “所以,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想作死是吧?”容舍没好气地问。   白得得抿嘴笑看着容舍道:“我哪有作死?本姑娘气运逆天,每次都有人出手相助呢。”   “呵。”容舍缓缓地道:“这天地间并没有什么气运逆天的人。”   白得得见容舍再回来,还救了她,心情正好得不得了,也就不跟容舍斗嘴了,她有没有气运逆天,她还能不知道啊?   “走吧,我们去葛半仙的宅子。虽然被他发现了,可是我看他的方向应该是那边没错。”白得得道。他们从千星阁入手,显然是冲着葛半仙来的,所以白得得有这种猜测。   容舍本来不欲动的,但是看白得得甩过来的那得意小眼神,又不由叹了口气地跟了上去。   白得得自己忍不住悄悄地做了个五根手指内旋的动作,大有容舍逃不出她五指山的觉悟。   一路上白得得忍不住道:“宗主,你那个变色龙的神通还真是神奇,嗯,我有没有办法学啊?”   “变色龙”这三个字直接让容舍皱了眉头。   白得得赶紧又道:“宗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神通都还挺有意思的。”   “回头教你。”容舍吐出一句道。   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白得得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罐子让她自己都肉麻的恭维话来着。   白得得不得不感叹,颜值高就是占优势啊。   “你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白得得得意忘形地又把这话捡起来问了。   容舍乜斜白得得一眼,快步走了。   白得得赶上去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男人那可笑的面子么,承认一下放不下她怎么了?人这么木楞,嘴巴还不甜,谁能看上他呀?   两人不多久就到了葛半仙的宅子附近,果然看见了黑衣人进进出出那宅子,显然已经把局面控制下来了。连葛半仙的老巢都端了,肯定是来了大人物的,白得得有些激动。   容舍将他的天眼再次祭出,白得得将头凑过去靠近容舍,还将他往旁边挤了挤,争着看那平板上的影像,“咦,这个这个,应该是我舅舅,唐不野。”白得得指着那上面的一个黑影子道。   也亏白得得在那样昏暗的画面里都能认出她舅舅来。   容舍干脆直接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了白得得。   白得得一点儿也没客气地接了过来,仔细看着在葛宅里“掘地三尺”的黑衣人,自己问自己地道:“他们在找什么呀?”   白得得心里是有一丝猜想的,但却不太肯定,她抬头看向容舍,容舍手里正把玩着从葛半仙的乾坤囊里翻出来的那三枚玉珩。   “你也觉得我舅舅是在找这个?”白得得道,虽然没什么道理,但直觉就是眼前这东西。   “不夜城来的时机实在太巧了,似乎是算准了葛半仙肯定不在。显然是知道天外之物的,也知道罪恶城的老祖和商盟三老都会离开。”容舍道。   “嗯。可是我外公他们怎么知道东西不在葛半仙身上呢?这么重要的东西,换我肯定随身带着的。”白得得道。   容舍赞赏地看了白得得一样。   白得得立即得到鼓励似的继续道:“难道葛半仙落入我外公手里了?这不可能呀,我外公实力应该不如他的。”   “除非他们事先设下埋伏。”容舍道。   “这怎么可能?我外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天……”说着说着白得得自己就怔住了,她眯了眯眼睛,“你说是说,这天变可能是我外公搞出来的动静?”   容舍扬了扬眉,没回答。但其实已经是认可了白得得的猜测。   “厉害。”白得得兴奋地握了握拳头,隔空给她外公外婆喝彩道:“这招调虎离山使得妙啊,谋而后动,真不愧是我外公外婆啊。”   白得得这得意的表情,似乎比她自己想出这法子还来得激动。   “宗主,既然玉珩在我们手里,我去问问我舅舅,他要是找的是这个,就咱们两方合作怎么样?”白得得道。   容舍直接将玉珩递给了白得得,“你去吧。”   白得得看着容舍,怎么总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呢?要是容舍一直跟她对着干,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占便宜,可他现在她说啥他就认啥,这就让白得得的良心有些过意不去了。   白得得朝容舍道:“宗主,你别走啊,就在这儿等我。这事儿你得代表我们得一宗出面。我跟我舅舅太熟了,不太好跟他讲价。”   “我还有事要回得一宗,你就跟着你舅舅吧。”容舍道。   白得得一把拽住容舍的袖子道:“你不能这样!”   容舍不解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想了想怎么措辞,然后道:“你知道你为何把玉珩给我,我也很高兴你能这么看中我。可是你得记住,你也是得一宗宗主。这玉珩后面关系着一个大秘密,说不定就关系着咱们得一宗的中兴呢,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其实没那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容舍无动于衷地从白得得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口,“我没看中你。”   白得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你没看中我,那你就更应该以得一宗为重啊。我也没时间给你浪费了,万一出现变故就不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别走啊。”   白得得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确认容舍有没有留在原地。待她靠近葛宅时,周围的黑衣人,一见白得得就立即防御性地围了过来。   白得得见所有人都带着面罩,知道不夜城不愿意露出痕迹,所以也不能高升叫自己舅舅,只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气势特别足特别冷地朝衣服上有三道银线的黑衣人闪了闪自己手上的玉牌,“带我去见你们主子。”   那些黑衣人都朝三道银线看去,听他指示。   鲁友皓虽然不认识白得得,却认得她手上的玉牌,那是唐家人的牌子。据他所知,这令牌只有五个人有。唐家二老,唐不野,唐色空以及唐色空的女儿。   鲁友皓没想到居然是唐家的小公主到了,还在这种麻烦的时候,虽然唐不野下了死命令,但他可没有杀白得得的胆子。   “得罪了。”鲁友皓对白得得拱了拱手,然后抬了抬手,在白得得身上下了禁制,又给她头上罩了面罩这才带到了唐不野跟前。   唐不野听了鲁友皓的回报,也有些头疼。他的外甥女他最知晓,就是个大麻烦,闯祸的本事一流,他都替她收拾了不少尾巴。不过唐不野也不敢得罪白得得,不然他妹妹饶不了他。加上他娘张若也最重女轻男,他也没好果子吃。   唐不野挥手让鲁友皓退下,把白得得带到一边的屋子里,亲自替她摘了面罩,“小姑奶奶,你没看见我在办正事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第83章   白得得张了张嘴, 还没说出话呢,就又听她舅舅道:“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连罪恶城都敢来。说吧,又惹什么麻烦了?等我把这儿的事了了,再去帮你行不行?”   太瞧不起人了吧?白得得嘟了嘟嘴,唐家男人虽然也挺好的, 可就是有点儿太大男人了,尤其是她舅舅,嫌弃女人嫌弃得连媳妇儿都不想娶。   白得得也懒得跟唐不野多说, 直接朝他又晃了晃那三枚玉珩。   唐不野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改为密语传音道:“怎么会在你这儿?”   白得得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你真的在找这个?那另一片是不是在你那儿?”   唐不野点了点头,伸手就想去取白得得手里的玉珩。   白得得闪开了,“别急,舅舅, 这个是我们宗主帮我拿到的, 咱们得合作,你可不能欺负我年纪小。”   唐不野没好气地道:“我欺负你什么?你跟你娘不欺负我都是好的了。”他一边说一边招呼了外面的黑衣人收手。   那些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得得将玉珩一把塞入唐不野手里, “走吧, 舅舅,咱们得快点儿行动。容舍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唐不野跟着白得得走了出去, “容舍?那不是你们得一宗的宗主吗?”   “是啊。”白得得点头。   “得得, 你跟你们宗主现在关系缓和了?你不是瞧不上他的吗?”上次白得得到不夜城的时候, 可是抱怨过容舍的。一个开田境的宗主,唐不野显然也瞧不上。   白得得摸了摸鼻子道:“可他毕竟是我们宗主呀。”   唐不野扬了扬眉头,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夜色道:“你们宗主呢?”   白得得气得直跺脚,容舍这家伙,真是重色轻义,她大道理都跟他讲了,居然还跟她来这一套,指望她能感动吗?嘁,最瞧不起的就是容舍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了。好在容舍中意的人是她,要换个绝代妖姬的话,那可真是呵呵了,说不定得一宗都能被他给拱手让人。   “不管他了。”白得得有些不耐烦地在空中摆了摆手,“舅舅,这玉珩是开什么地方的呀?”   唐不野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拿到玉珩的?”   白得得道:“葛半仙绑了我,把我的如意珠拿走了,我和容舍偷了他的乾坤囊,找到这三枚玉珩的。”   “你被葛半仙绑了?”唐不野被惊了一跳。   白得得暗道糟糕地捂住嘴,不小心说漏嘴了。“不小心听到了一点小秘密,就是那什么玉珩,他怀疑是在我爷爷手里。是容舍救了我。”   “他能有法子救你?”不是唐不野瞧不起容舍,实在是一个开田境的修士怎么可能从葛半仙手里救人,而且还和白得得一起偷了玉珩。   “你别瞧不起人,舅舅,容舍还是很厉害的。”白得得道。   唐不野眯了眯眼睛,当初唐色空遇到白圣一时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种略带崇拜的语气。不过白圣一的确配得起唐色空,所以唐不野没什么异议。但容舍?   唐不野看着自己容貌绝世的外甥女儿,他没有孩子,所以也是拿白得得当女儿看的,小姑娘虽然麻烦了点儿,但真要嫁出去他这个舅舅是肯定要替她把关的。   容舍来历成迷,白元一是炼器炼得成了呆子,所以把宗主之位拱手让人,但不夜城唐家人可不是傻子,唐不野和他爹唐不奇私下也曾议论过得一宗换主的事情,都觉得容舍有些蹊跷。   不过那是得一宗的内务,他们不会干涉。可若是容舍想打白得得的主意,那就不行了。   “得得啊,你要知道,你生得很美,很好看,家世也很好,容舍要坐稳得一宗宗主的位置,是离不开白家的支持的。他待你好,未必就是真心认为你好,你明白舅舅的意思吗?”唐不野点到即止地道。   白得得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舅舅的,这就是咱们这些人的苦恼。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爹是唐不奇,或者喜欢我爷爷是白元一。”   唐不野觉得白得得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   “舅舅,你还没说玉珩的事儿呢。”白得得追问道。   唐不野这才给白得得讲了那玉珩的来历。原来唐不野手里的那枚玉珩是唐家祖上传下来的,他们也是几百年前那次天裂的收益人。唐家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发家的。   至于那玉珩,是唐家先祖亲眼见到天裂时,一个闪着宝光的宝匣从天空跌落,那玉珩就是从宝匣上掉下来的。   当时唐家先祖抢到了其中一块,从此就开始四处打听另外三块的下落,还有那宝匣的下落。   “我们死了很多人,花了很多代价才打听到葛半仙拿到了另外三块玉珩,正在找我们手上这一块。”唐不野道:“这件事我们已经布置了很久,没想到……”   “没想到却歪打正着地落在了我手里。”白得得嘚瑟地笑道,什么叫气运逆天,想必大家都有清楚的认识了吧?   “是啊。”唐不野点了点头。   “那匣子呢,你们打听到了吗?”白得得道。   “那不是什么匣子,应该是一个小型空间。”唐不野道:“葛半仙没有办法挪动,但被他遮挡起来了。我和爹都猜测那一处应该就在十字街上,不然他不会花那么多时间打理十字街。不过我们一直没找到具体位置,现在四块玉珩齐聚,肯定能有所感应。”   “被遮挡了?”白得得立即又想到了四方馆的那幅画,还有摄魂老祖卧室的那幅画,两幅画加起来构成了一个联系通道,同时又似乎挡住了一部分空间,那里面还有个什么义薄云天庄,很有趣是不是?   “舅舅,去四方馆试试。”白得得道。   带着四块玉珩来到十字街,唐不野依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同,所以最终还是跟着白得得去了四方馆。   白得得指着那幅群仙图道:“舅舅,这里面有个空间,叫什么义薄云天庄,我怀疑它的后面可能就是你说的什么匣子。”   “怎么进去?”唐不野道。   白得得道:“我能进去。不过你么,就不知道了。容舍曾经用过一个法子,就是把自己的节律调整到和画中空间一个节律,就能自然而然地进去。”   唐不野伸出手附在那画上良久,也没有感应到所谓的节律。   就在这时,西北边再次发生了异动,这一次没有任何震耳欲聋的声响,但整个大地都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振动。就像有人再把东荒域当做一面鼓在敲打一般。   白得得看着周围的墙壁开始上下微微振动,她侧头看向唐不野,“舅舅,这也是外公外婆布置的吗?”   唐不野如临大敌地道:“不是。”他将四枚玉珩都塞进了白得得的手里,“得得,舅舅还有事情要去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什么大事居然连找了几百年的玉珩都不要了?白得得不解地拉着唐不野的衣角,直觉地就不肯松手。   唐不野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得得,那画中空间你能自由出入,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待在里面别出来。舅舅办完事以后,会回来找你的,好吗?”   唐不野这样说,白得得就更不能放唐不野走了,“舅舅,是不是真的天变了?”   唐不野道:“不清楚,不过我得去帮你外公、外婆。”   白得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个拖油瓶,于是松开手道:“那你去吧,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   末了白得得又朝唐不野俏皮地眨了眨左眼,“而且一定把那个匣子打开,满足唐家先祖的好奇心。”   唐不野心知白得得这是为了安他的心,才故作轻松的,“行啊,我等着你给我解惑。”   唐不野不舍地又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他是很不放心把白得得这么弱小一个家伙放在这里的,可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的话,整个东荒域都将会有大变动,白得得藏在画里指不定更安全。   现在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唐不野只能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走慢一步,就会心软。因为白得得站在他身后,虽然含着笑朝他挥手,但那眼睛就跟被遗弃的小兽一般,巴巴地可怜。   到再看不到唐不野的时候,白得得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走进了那幅《群仙贺寿图》。她心里有些担忧她爷爷和爹娘,还有得一宗。但眼下她也做不了什么,在瀚海打乱的时候,以她的修为和这张脸出去就真的是作死了,反而让她家长辈担心,不然她舅舅也不会把她留在这儿。   白得得定了定神后,吐了口气,决定先把眼前的事儿办了。   这画后的义薄云天庄白得得是来过的,里面雪白一片,空间内望去全是一间一间的小房间,一眼就能看全,似乎并无什么隐藏的空间。   但白得得手里拿四枚玉珩却有些微微发热,明显是对什么有所感应。   白得得召唤出金红凤雀,骑在背上往上飞,低头再看那些下面的格子间时,又觉得那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抽屉,就像她妆奁上搁首饰的盒子,里面也是这样一屉一屉的。   金红凤雀很快就飞到了顶,这个空间并没有白得得想象的那么大。手里的玉珩也每个什么热度指示之类的,白得得只能靠瞎蒙,便往左开始飞去。   横向的空间也不大,很快左右两侧白得得都飞到了底,但依旧没有找到可以放置玉珩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空间。   白得得几乎把这处空间的每个角落都摸遍了,都未曾发现一样,但玉珩明明是有感应的。   白得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该不会那神秘空间是在那些格子后面吧?她手上可没有钥匙。白得得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坑爹吧?她可是气运女神来着。   白得得又起身把所有的角落再摸索了一遍,依旧没什么收获。   白得得盘腿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额角,似乎妄想从里面敲个主意出来。   不过这法子还真有用,每次白得得都是靠敲脑子敲出点子的。她想着既然玉珩有反应,那就说明地方肯定是找对了的。然而这边她都摸遍了也没有找到地方,那会不会真就在那些格子后面?   当然并不是某一个格子后面,而是整面格子墙的后面。就好似她的首饰盒一般,从上面用手指转动一下什么的,挡在中间的横格(格子墙)就能被转动或者推开。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结构,它的机括会在什么地方呢?这可难不倒白得得,她再次召唤了凤雀往上飞到顶部,沿着边缘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去摸。   这对细皮嫩肉的白得得可是不小的考验,摸不了多久她的指尖已经开始疼痛,不过要是有所收获倒也值得,可惜白得得觉得水璃罗都要磨破了也没能找到机括。   白得得无力地重新落回地面,再次毫无头绪,然后再接再厉第把所有角落都用手指摸了一遍,还是没有收获。   白得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困了多少天了,她只知道有水璃罗护着,她的指尖也被打出了水泡。   白得得不得不将指头放进嘴巴里略作安抚,然后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开始用头去碰那格子墙的墙壁,“真是蠢死了,怎么一点儿头绪没有啊?”   似乎觉得碰一下还不够自虐,白得得又把头连续往墙上撞了好几下,然后只觉得额头一痛,似乎碰到了什么边角,可这里明明是平面。   白得得诧异地往后仰了仰,只见她头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玉珩”形状的凹痕。   “这样也可以?”白得得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玉珩,然后摸着自己的额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随便找个地方撞墙,居然就成了?   白得得又为自己的气运感叹了一次,然后掏出一块玉珩,对着那凹槽放了进去。   瞬间在眼前的格子墙上就出现了一道上弯的放大的玉珩状的红色光弧。那到光弧中有龙凤游弋。   既然下方的玉珩凹槽找到了,左、上、右的也就不难找了。白得得是没料到这炼器师会把机括藏在墙面里,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待四块玉珩都被白得得放进凹槽里时,整个墙面便出现了一道完整的红色圆环,圆环里龙凤呈祥,鸳鸯嬉戏,怎么看怎么喜庆。   而就在圆环闭合时,那墙上便渐渐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来。   她穿着一身红裙,说不出质地来,只觉得就像漫天的火焰都在为她燃烧一般,她站在那瑰丽的火焰红里,缓缓绽开了笑颜。   这个女子的美是白得得毕生所仅见的。到了这个层次的美,已经不在仅仅局限于五官或者身姿了,诚然她身上肯定是无一丝不美,无一处不妙的。   她之美更在那高高坐于云端的高贵和神圣。   白得得摸着下巴想着,这种圣神感,便是东荒域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像似乎都比之而有不足,真不知这女子乃是何方神圣。   待那女子的映像渐渐实化清晰后,但见她轻启朱唇,曼声道:“神君,能打开着三生盒,就说明你我是注定的三生有缘,你无可再否认。这三生盒乃是宇宙初生时造物之神手下的炼器之神亲手打造的,唯有有缘人才能找到游离的机括。你能打开它,就是我的有缘人。我会一直等你。”   那女子的眼睛仿佛活了一般,紧紧地脉脉深情地盯着白得得。白得得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步,首先她不是什么神君,其次,她可不想跟一个女人产生三生有缘这种“缘”。   好在那影像很快就开始消失了。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滑稽。唐家祖上找了这几百年的东西,还有葛半仙一直想找到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女人送给一个男人的“定情信物”。   当然这盒子听起来的确是了不起的,又是造物之神,又是炼器之神,还是送给神君的。还说什么游离的机括?   白得得可算是想起来了,她以头碰墙的地方乃是同一个点,她总不能一边摇头一边撞墙吧?所以她撞前几下的时候那个地方并没有机括,而是后面那机括游到那儿了,正巧被她的头给撞上了?   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见到机括可以游离的法宝,也算是涨了见识,她十分好奇其中的原理,虽然未必有太大的使用价值,但十分有意思。   就在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格子墙便从中间往两侧渐渐打开,而露出一条光怪陆离的通道来。   白得得沿着那条七彩同心圆换不停转动的通道心怀警惕地走了进去,看到的是一座悬在夜空中的巨大的三足炼器炉。   古拙无纹,沧桑寂静地站在那里,像经历了无穷的岁月的老人一般。   白得得还没来得及膜拜那古朴三足炼器炉就感觉无法呼吸了。她猛地吸了两口气,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而且浑身感觉就像要结冰了一般,呼出去的气瞬间霜化。   好在白得得的如意珠里还有些天地灵气,她赶紧地放到了鼻子边上,再把所有衣服全都穿在了身上,裹得跟个可笑的胖球一般,这才再次抬头打量眼前的景象。   那夜空看起来似乎不再遥远,群星也不再遥远得只露出一点儿微光。或者把这里叫做星空更为恰当些。   以那三足炼器炉为圆心,周围共排列了五颗漆黑的星子,若非天边不知为何闪现了一丝亮光,白得得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五颗死寂的星子。   “五星连环炼星辰?”白得得不敢置信地呢喃出这句话。这是她在一本残缺的《神史录》中看到过的一句话,前后都缺了,她完全不知道是何意思,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句话。   这什么地方啊?白得得想着她难道是到了所谓的“虚空”?这也太不现实了吧?她一个开田境的小泥鳅?   白得得想召唤出金红凤雀出来飞过去,但那凤雀一出来就开始剧烈喘息,白得得又只好把它收回去。她尝试着跨出一只脚,发现自己稳稳地浮在了空中,一条若隐若现的光带在她脚底出现直接连向那三足炼器炉,当她站定后,那光带迅速地将她送向了炼器炉边上。   白得得来到那炼器炉边上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那炼器炉的全貌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是炼器炉的哪里,放眼望去完全是一马平川,就像东荒域的大草原一般。可它明明就是一只炉子。   白得得这才想起来,她刚才看到周围的五星连环时,那五颗星子的大小似乎和这炉子差不多的。她的下巴顿时就掉了,这炉子难道大得真的可以熔炼星辰?   白得得想了想,伸手贴在地上,想要去感知一下这炉子。她的手指一摸上去,就感觉有无数强大的器魂曾经在此逗留,还残存着印记。   白得得吓了一大跳地收回手。在筑器时器魂就被唤醒的至少是圣级以上的法器,而这些器魂历经了无穷的岁月后印记居然还在,这得有多强大啊?说不定是超越了圣器之上的存在呢。白得得有些想象不出来。   白得得再次将手贴到了地面上,然后把神识也探了出去,她对这里实在好奇极了。   就在白得得的神识附着在炉身上时,她明显地感觉到这炉子微微震动了一下,她无意识地挪了挪手掌,却发现手掌就像被浆糊给糊住了一般完全没办法拿开了。   白得得一遇到这种事就感觉要糟,她前不久才刚经历过被阴阳修容花“强抽”的痛苦呢,这次可别又遇上另一个怪物了。   好在那炉子虽然是铁打的,却比阴阳修容花那坑爹货温柔多了,除了黏住了白得得的手之外,并没有抽取她的修为或者神识,反而还开始跟她共振起来。   对,就是共振。白得得感觉到了,当初容舍为了能进日月谷的时空缝隙就主动调整了他的节律,而只一次却是这炉子为了亲近白得得而调整了它的节律。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共振加强,白得得感觉自己掌心下就像摸到了一只人的心脏一般,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心脏的搏动。可它肯定不是人,那么便只可能是器魂了。   “你能缩小吗?”白得得尝试着用神识去沟通。   白得得才刚沟通完,就感觉掌心下的炉身有了异动,似乎正在缩小。   最后那只炉一直缩小到核桃大小,静静地躺在了白得得的掌心。白得得揉了揉眼睛,心想着可不得了啊,大得能吞星,小到可立掌,这伸缩性未免也太好了。   “你是什么材质的呀?”白得得俨然是将那器魂当做人在对待了。   “我也不知道,当初造物之神创世时,就是用我当炉子的,姐姐。”那炉子在白得得掌心里道。 第84章   “姐姐?”白得得可有点儿受不了这称呼, 以这炉子的年纪,可把她喊得太老了。   而且这是不是太和蔼可亲了?造物之神的东西, 怎么着也是神吧?居然一点儿架子没有,还喊她姐姐?   白得得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可别是遇上什么妖怪了。她仔细看向那小炉子,只见在它的沿上刻着三个古字, “炼星炉”。   “炼星炉?你不会是真炼过星辰吧?”白得得问道。   “我不知道。”小炉子道。   “你炼过什么你都不知道啊?”白得得心里给小炉子已经盖棺定论了:妖怪。   “造物之神不愿造出相同的东西,所以我记不住炼制过的任何东西。他希望我能像一张白纸一样,永远保持童心和初心。”小炉子道。   “懂了, 别扯那么高深,不就是健忘症嘛。”白得得还是把小炉子当妖怪再看。   小炉子用它的两只“炉耳朵”合起来鼓掌道:“姐姐总结得好。”   白得得看着小炉子这柔韧的小身体,越发觉得它就是个妖怪。算了, 妖怪也无所谓,嘴巴甜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呀?”白得得直白地问道。   “因为你身上有星辰的味道,是我最喜欢的。”小炉子道。   白得得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可没觉得有什么星辰的味道。“星辰什么味道啊?”   “宝宝的味道。”小炉子回答道。   很好, 白得得的辈分一下就从姐姐下降成了宝宝了。   这小妖怪的话也太没逻辑了。白得得继续哄着它道:“你既然跟造物之神混了那么久, 应该有很多宝贝吧?”   “我就是最大的宝贝啊。”小炉子大言不惭地道。   白得得“呵呵”两声,“好了, 姐姐还有事儿要走了, 你自己玩吧,好吗?”白得得试图把小炉子从她掌心挪开。   结果小炉子不干了, “不要啊, 姐姐,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人跟我说过话了。你别走啊,留下来陪我吧。”   妖怪这下可现形了吧,“留下来陪我吧”可是妖怪的标准用语。   但是白得得也不敢跟小炉子硬干,只好道:“可是我的爷爷还在外面等我呢,我不能不走。要是看不见我,他们会伤心的。”   小炉子想了想道:“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我跟你一起出去啊。”   这么没脸没皮,连爷爷都认上了?白得得使劲地甩着手,那小炉子就跟长她手上似的,任她怎么甩、怎么揪都挪不动。   那小炉子却似乎觉得很好玩,一直“嘻嘻嘻”地笑个不停,好像白得得在胳肢它似的。   最后白得得不能不败下阵来,“行吧,那我们走吧。”   小炉子欢呼一声开始在白得得掌心里转了起来。   “不过你不能长我手上,这太难看了。”白得得把如意珠拿出来,“你到这里面来吧,我带你走。”   “呃。”那小炉子明显有些嫌弃白得得的如意珠,“姐姐,你这个珠子品质也太差了吧?”   “小孩子不要这么挑三拣四。”白得得算是发现了,这炼星炉的器魂俨然就是个小孩儿。不过可千万别小看小孩妖怪,红孩儿可不就把齐天大圣都给虐了?   “我帮姐姐炼一炼。”小炉子算是感觉出来白得得对它的不冷不热了,所以想努力表现一番。   “别。”白得得这一声才喊了一半,就见那小炉子一张嘴就把她的如意珠给吞了。   “我里面有宝贝的,你别给我毁了。快吐出来,吐出来。”白得得急了。   小炉子闻言便将白得得的如意珠给吐了出来。   白得得松了口大气地打开如意珠往里瞧了瞧,这可不得了了,以前她的如意珠不过五进宅子大小,现在里面却有些一望无际的意思了,她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往里看了看。   “没做梦啊。”白得得道,这小妖怪看来挺厉害的嘛。   “你这样不用烧炉子就能随便炼制东西啊?”白得得好奇地道。   小炉子摇了摇头,“不行,姐姐看到那九颗星子了,那就是我的能源,现在已经熄灭了,若是能重新点燃,我就能帮姐姐把如意珠炼成星辰了。”   白得得听一听也就过去了。点亮星辰,她可没这个本事。“那你是怎么炼制我的如意珠的?”   “这珠子太低级了,我随便炼一炼就好,不用动用能源。”小炉子道。它这口气,别说还真有点儿白得得第二的意思。   白得得只能再次呵呵。   对眼前这只小炉子,白得得的感觉挺复杂的,既有点儿相信它是什么神之物吧,可又觉得这太不可能了。天裂了,砸下来一个神的宝贝,还被她得到了?这气运逆天得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过分得白得得都不愿意相信了。何况,神什么的,真的只是个传说。他们东荒域的人一心修道,所求的也不过是挣脱自身的枷锁而已,哪里就真有什么仙啊,神啊的。   白得得这心理其实挺好理解的,就好似在那些末法星球,他们也不相信有什么修道之士的存在,反而说那是怪力乱神。白得得自然也不容易相信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神。   白得得收拾起复杂心情,管他的呢,不管小妖怪是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甩也甩不掉。   “现在可以进去了吧?”白得得问小炉子道。   “不要。姐姐,要不然我把如意珠放我肚子里,你把我挂在你脖子上吧?你身上才有星辰的味道,如意珠里没有。”小炉子道。说完它也不管白得得同意不同意,直接就雀占鸠巢了。   白得得气得那个哟,头都疼了。这小魔星真是无法无天了,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白得得顺着来的光带通路再次回到了三生盒里,心里记挂着外面的事情,所以从画里探了只耳朵出去,没听到有什么异动,就从画了走了出去。   小炉子对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很好奇,炉身上的两只小耳朵都兴奋地竖起来了。不过它还是顺着白得得脖子上的链子往后滚到了她的后脑勺看向后方被她遗留下来的义薄云天庄。   “姐姐,那个盒子也是个宝贝,你不要吗?”小炉子问。   “不就是个装东西的吗?而且又收不起来。”白得得道。   “那是用净虚砂打造的,可以净化放进去的所有东西的杂质,提高品质。”小炉子道。   “净虚砂?”白得得表示完全没听过,不过小炉子既然这样说,她便接嘴道:“你能把那盒子收起来吗?”   小炉子点了点耳朵,嘴巴一张,只见一个散发着玉色宝光的方形宝盒便飞入了小炉子的肚子里,它再一口吐出来放到白得得的掌心献宝,“姐姐,我厉害吧?”   白得得奖赏性地摸了摸小炉子的耳朵,它立即在白得得的掌心里开心得打起滚来。   白得得将三生盒收了起来,抬脚开始往外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她就疑惑地停住了。四周的世界实在是太安静了,这四方馆或许前面因为被不夜城的人搜过,所以人都做鸟散了。   可是罪恶城却不该这般安静啊?安静得就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似的。   “这里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带走。”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白得得的耳边将她吓了一大跳。   白得得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想逃回画里,偏偏一道光束从头顶而降,也不知是什么法宝,将她困在里面就好像一间小号牢房般。   然后便见一个身着靛青道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身侧。   那男子见白得得侧过头来,眼睛不免一亮,遂笑道,“没想到这种低等星域也有如此殊色。”   这话听着可不对,白得得虽然被困在光束里,修为被压制,但手脚却还能动,暗中少不得做了点儿准备。   “你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要是敢动我,我爷爷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白得得拿出气势来道。   那男子立即不屑地笑了起来,“大言不惭,你爷爷能是谁?不过就是下等星域的小蝼蚁而已,还这么大口气。哥哥我就是现在动了你,他又能奈我何?”   白得得倒吸一口冷气。下等星域?难道说眼前这人是西北天裂后的上法星域的人?这怎么可能?他们难道不受星域规则限制吗?竟然能降临东荒域?   贾海波见白得得如此表情,就知道她听明白了,于是又扯出了一丝颇淫邪的笑容,伸手去拉白得得,“现在知道哥哥是谁了吧?你要是聪明点儿,乖乖地伺候好我,说不定还能免受奴役之苦。”   贾海波的手才碰到白得得的衣袖,就赶紧扯了回来,再看那手掌,已经漆黑一片,“好贱人,竟然敢下毒。”   贾海波举掌就朝白得得砍去,白得得抬起手臂对着贾海波就射出了冰针,那天女散花的机关她也有。   贾海波惨叫倒地,没想到一个东荒域的蝼蚁修为被制,居然还能有还手之力,也是太过狂妄自大的后果。   白得得趁着这间隙立即重新逃回了画里。   白得得背靠着墙壁,腿都有些哆嗦,却不是被贾海波吓的,那人不过定泉境后期修为,可还不够资格吓唬她。   吓到白得得的是上法星域的人的降临,听他们这口气,明显是把东荒域的人当做蝼蚁般看待,还说什么奴役,她想起自己的亲人还有杜北生他们,心下更是着急。也不知道现在外头的东荒域是个什么境况。   白得得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这画背后的三生盒已经被她收起来了,没办法再连通到摄魂老祖的宅子,不过即使能联通,那边也未必就安全。她只能先在画里待着,以观动静。   可是白得得的气儿都还没喘平,忽然就见一只大手伸入了画卷,将她往外大力一扯,她便狼狈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骨头都差点儿散架了。   “如此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搬弄?”这声音正是前不久在白得得耳边说她是只漏网之鱼的那个。   白得得抬头一看,但见一个紫袍孕神境中年男子手里正抓着那卷《群仙贺寿图》立在她跟前。   那中年男子弯腰在白得得面前蹲下,以手抬起她的下巴,“星体?想不到这种鬼地方居然能有这种体质。”   白得得没敢轻举妄动,她的大小姐脾气这会儿可发不出来。   那紫袍男子重新站起身道:“把她带走,好好看着,谁也不许动她,她的体质特殊,对小姐有大补益。”   这一次出现在白得得跟前的就不是贾海波那种大老粗了,而是一名冷若冰霜身着金色盔甲的绝色女子。那女子出现手里银光一闪,一道锁链就系在了白得得的双手上,然后翻身骑上一匹毛色鲜红如火的龙马,将白得得像个犯人似地往外拉。   白得得欲要不动,但很快就被拖得一个趔趄,她要是再不配合,就只能倒在地上被拖着走了。   好看不吃眼前看,白得得也只能耻辱地跟在那匹龙马身后小跑了起来。   不过很快白得得就顾不上自己的自尊了,她见到罪恶城的人被一个个地用长链子串了起来,就像烤串上的蚱蜢一般,被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而跟前头骑马的那女子一样穿着金色盔甲的人正在罪恶城的各间房子里进进出出,搜刮资源。   就这一路,白得得便已经见到不下二十个孕神境修士的身影,而那龙马上坐着的女子修为也已经是筑台境巅峰。他们看起来还只是入侵东荒域的一支队伍而已,实力却已经如此强大了,而东荒域的五大仙宗凑起来也出不了二十个孕神境修士。   白得得忙着观察四周时,一个黑袍人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个挺漂亮的,我留下了。”   又一个孕神境修士。   那马背上的黄甲女子立即跳下马对那黑袍人行了一礼,“回禀启连大人,这是紫君要送给小姐的人。”   那被唤做启连的人伸手在白得得脸上捏了捏,似乎很满意那细腻的手感,不无遗憾地道:“紫君的人啊?送个女的给小姐有什么用?小姐难道还差丫头不成?”   黄甲女子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启连冷冷地瞥了瞥那黄甲女子,冷笑道:“那好,我亲自去找紫君说。”   那黄甲女子不屑地扫了白得得一眼就重新回到了马上。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过白得得没反省自己也是这种人,她心里想的是,将来一定也要这样把这黄甲女子拖在马屁股后面跑一跑,不对,还有那什么紫君,启连的,统统都要跟着跑。   在心里臆想着出了口恶气后,白得得的心情才能平复一点儿,恨不能抬手敲脑子能敲出个逃跑的好主意来。   但四周放眼望去都是黄甲人,白得得并不敢轻举妄动,她看的书里可没少说,逃跑要是没跑掉的话,下场都很惨,尤其是还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完全之策最好还是先等待时机。何况绑着她双手的那链子很有些神奇,让白得得一丝元气都调动不起来,如意珠都开启不了。   没有元气护体,白得得的手臂既然有衣裳保护,也究竟磨破了皮,渐渐浸出血迹来。她咬着牙到时没喊疼,只是到后面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到地上被马拖着走。   但是白仙子就是落难,也得端着她那范儿,绝不容许自己躺在地上被马拖着走,何况那样只会更疼,整个背上的肉估计都要被磨破。   黄甲女子期间回了数次头,看着白得得的眼神却也有些变化,似乎没料到她居然能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支持这么久。   出了罪恶城之后,黄甲女子带着白得得一路往西北去,白得得看到各个方向都有人马牵着一串又一串的东荒域民过来。同样身着黄甲的队伍,开始汇入黄甲女子的队伍。而身着其他衣袍的队伍则各自往西北而去。   走到第十天的时候,白得得便看到了身着得一宗墨绿色袍服的弟子也被结成了串,被马拉着往西北去。那里面有许多人白得得都认识,她定睛搜过去,却不见自己爷爷,还有爹娘,连白宏一也不在。   白得得松了口气,以她爷爷的修为总不至于也被串成串,她爹娘应该也能自保,只要他们能逃出去,自己和得一宗或许就还有希望。   不过容舍呢?他这个得一宗主又在哪里?他不是上界来的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得一宗弟子被掳掠吗?   白得得正四处搜着容舍呢,就感觉一道神识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侧头往东南方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的不是容舍又是谁?   容舍现在也成了阶下囚,被人串成了烤串,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白得得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容舍,他这个宗主当得是不是也太窝囊了?不说带着得一宗弟子血战到底吧,好歹整个得一宗陷没,他这个宗主也应该以死谢罪吧?   白得得暗自咬牙,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对容舍有些苛责了,他跟自己一样,也不过是开田境修为而已,面对异常强大的敌人,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到了晚上,两支队伍都想找躲避风沙的地方,这附近就一片破壁残垣能够挡点儿风,所以彼此靠得十分近。   那黄甲女子似乎和对方的黑衣领队也认识,彼此还坐到了一起说话。   白得得这边,东荒域民散乱地到了地上,手依旧被绑着,只能东倒西歪地休息。   白得得是被特别“照顾”的,一个人单独坐一处。   而再看对面的得一宗弟子,却是整整齐齐地一排一排的直线坐着,虽然落难了,但是依然不没大宗的气度。   白得得心酸地看着他们,心里十分愧疚,自己似乎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自身难保。白得得也问自己,是不是她的道选错了,如果她不是总想着依靠她爷爷,总是不想修炼,是不是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得一宗落难甚至毁灭?   白得得想着想着眼睛也酸了,又想她爷爷他们也不知下落,以前她还有些自信,白元一肯定能自保,但现在看到东荒域满地走的孕神境,她就担心死那老头子还有自己爹娘了。   白得得真害怕再没机会见着他们,她还有那么多话要跟他们说。白得得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只好将头埋到膝盖上。   这一低头却看见她的鞋已经破了,露出了大脚趾。她的鞋自然昂贵得惊人,不过贵的未必就意味着耐用,大小姐以前买东西也不是冲着耐用去的。这下可是吃到苦头了。   鞋一破,拇指也就起了血泡,白得得自然是疼的,不过她现在浑身都疼,脚上这一点儿疼也就没多明显了。   “你怎么没跟着你舅舅?”容舍的声音出现在白得得耳边。   白得得一惊,抬头看向背对她而坐的容舍,他居然还可以传音,岂非说明他修为没被制?   “别看我。”容舍的声音再次出现。   白得得闻言便垂下了眼皮,她有无数的话想问容舍,奈何却传不了音。   “不要轻举妄动,静待时机。”这是容舍对白得得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两支队伍就分开了。   虽然白得得不懂容舍的静待时机是什么时机,但心里总算有了点儿底。   半个月后,白得得她们终于走到了西北天裂之处。   抬头望去,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涡流,隐隐有阵法之光闪耀。应该是有上界大能在打破了东荒域的天之后,以无上之力开启了传送阵法,所以这些人才能降临东荒域。   这些人的能耐居然能无事星域法则,不由得白得得不心惊。然而那巨型大阵就摆在白得得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白得得看着许多艘船漂浮在那旋涡大阵中不上不下,而下面的人则正在用东荒域的飞行坐骑将东荒域民一串又一串地送上去。显然那些船只没办法降落。   白得得看着被押上船的东荒域民,终于知道奴役是个什么意思了。 第85章   在东荒域也有类似的人, 但被称为杂役。得一宗也有,宗门里的脏活累活都会交给这些没有修炼前途的弟子去做, 相应的他们能得到一点修炼资源和指导,却又比凡人好上了许多。   而现在她们这些“低等星域”的人正在被送往上面去充当劳役或者别的什么。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做什么,但白得得可以肯定那绝对比杂役弟子凄惨一百倍,否则这些人何须大动干戈地降临一个低等星域而捉人。   紫君和黄甲女子口中的那位小姐, 其大营就在离此地不远的行宫中。   那是一座硬石碉堡式样的房子,造型是白得得前所未见的怪异,尖而高耸的屋顶, 上面插着一面巨大的黄色旗帜,画着一头翱翔的苍鹰。这堡垒想必是他们从上界带下来的。   紫君牵着绳子,像牵狗一般, 将一身狼狈的白得得牵了进去。因为不能施展法术,白得得连清净术也用不出,洗澡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前几日她还能看到几个觊觎她美色的人上前骚扰, 后面么, 压根儿就没人看她了。   瀚海风沙极大,这会儿说白得得的样子是疯婆子也没差了, 走到最后连鞋都掉了一只, 整个脚掌都磨得血肉模糊了,她长这么大是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可即便是这样, 白得得也依旧是昂首挺胸的姿势, 就好似她不是囚犯, 而是来巡幸的公主般。其实她也是最后一股精神支撑着了,浑身上下痛得仿佛火烧,嘴唇干裂脱皮,但这一路她一声都没吭,更不提求饶了。   那黄甲女子还屡次拿了水囊在白得得眼前晃悠,白得得恁是没多看她两眼。   走到殿中,正中一个金色宝座上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身着一席明黄衣裙,外罩银白盔甲,容貌艳丽而透出三分英气,尤其是那两道眉毛,更有着男儿般的英朗。最奇特的是她那满头秀发竟是紫色,仿佛海草一般,初看怪异,看久了也觉得挺有新意的。   在那宝座两边则分列了一队黄甲红缨的持枪侍卫,将那年轻女子给拱卫起来。一路骑马拉着白得得跑的那个黄甲女子正扬着下巴站在那年轻女子的右手边。此外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太站在那银甲女子的左边。   “小姐。”紫君单膝朝殿中女子跪下。   白得得这一路她看到了不下数百孕神境修士,可想在上界孕神境修士有多不值钱了,所以这会儿看见紫君朝个筑台境妙龄女子下跪,她也不惊奇。   “起来吧。听恩英说你带了个特殊特质的人回来,就是她么?”韩丹凤瞥了一眼紫君身后依旧直挺挺站着的白得得。   “这种低等星域能有什么好体质啊?”韩丹凤道。   紫君站起身,朝那白发老太婆道:“高婆婆,你看出来了吗?”   高婆婆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似乎看不太清楚白得得的样子,便又朝白得得走了几步,在她三步开外站定。   可别看这老太婆一副走两步路都要散架的样子,就连紫君也不敢得罪她,这可是神桥境的尊者,只是因为突破到神桥时年龄已经很大了,才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高老太婆也乐得大家把她当老太婆看,正好扮猪吃老虎。   “好俊的姑娘呀,就是不怎么爱干净。”高老太婆嫌弃地皱了皱眉鼻子。   白得得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是她不爱干净吗?   “好姑娘,把你的手抬起来婆婆我摸一摸。”高婆婆朝白得得笑了笑。   白得得双手被缚地垂在身前,闻言也没抬手。她本就是这样“作死”的性子,对着这些人宁可死也不愿弯一下腰的。   “哟,脾气还挺大的,是不是小脸长得太好看了,被男人宠的吧?这可不好,这可不好。”高老太婆连说两声不好,拐杖一抬一击,正好击中白得得小腿骨,只听得嘎嘣脆的一声响,那自然是骨头断了。   白得得终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就跌坐在了地上,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往外冒。她有些狼狈,却还想用另一支完好的腿支撑着站起来。   “真是个倔脾气,婆婆我最喜欢调教这样儿的了。”高老太婆的拐杖腿已经划到了白得得的脸上,“这人啊生得太美,就有些自不量力,还是让我老婆子帮帮你,把这小脸毁了吧?”   说着话,那拐杖腿便已经从白得得的额头斜着划了一条血痕到白得得的嘴角,眼见着鲜血布满了白得得的脸颊,可怖得紧。   高老太婆兴奋地桀桀笑起来,“一个蝼蚁这没有自知之明可不好。”   白得得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道:“既然你们能不尊星域规则,在更上面肯定也会有人不尊星域规则,我们东荒域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你个心如毒蝎,丑得要命的老太婆,有什么好显摆的?”   白得得这话说得虽然解气,可下一刻就被老太婆的拐棍一棍子打在了身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星体的脆弱可不是一般的,这一棍子打下来,白得得的肋骨都差点儿断了三根,五脏六腑也几乎移位,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   高老太婆没再动手,反而皱起了眉头,她这一棍说实话连灵气都没用上,毕竟留着白得得还有用,谁知道她一个开田境的修士竟然连这样一棍子都经不起,也太窝囊废了。   高老太婆正想嘲讽紫君几句,说他带回来的都是什么废物,居然还好意思拿到小姐跟前显摆。但她话还没出口,就想起一个传闻来。   “紫君,她难道是星体?”高老太婆道。   不是高老太婆眼力不好,而是这世道能识出星体的人并不多。紫君是家学渊源,且神通特别,又曾经听人详细说起过星体才能发现的。   白得得可不知道什么星体不星体的,她不是什么天灵体么?   “正是。”紫君道。   “真没想到星体竟然会诞生在东荒域这种低等星域”高老太婆“啧啧”道。   “婆婆,那星体是什么啊?”银甲女子从此也走下了宝座,朝白得得走来。   高老太婆高兴地笑道:“如果她真是星体,那小姐必定能当选这一任的圣女。”   “婆婆,你还没说什么是星体呢。”韩丹凤道。   白得得也正好奇来着。   “传说星体十万年方能一遇,可吸纳诸天星辉,穷极处便可召唤诸天星辰。”高老太婆道。   韩丹凤好奇地打量起白得得来,将信将疑地道:“就她这样的,能是星体?”   高老太婆道:“低等域民,能有什么见识,她怕是连自己是什么体质都不知道。”   这老太婆还真是说对了。   对白得得而言,再没有比“没见识”更侮辱人的了,须知她可是一直推崇知识就是力量的人,这老太婆的优越感可真让她想发飙。   “咦。”当高老太婆再次低头看向白得得时,发现她脸上的伤口居然渐渐愈合了,“你的伤怎么会愈合得这般快?”   高老太又抬头看向紫君道:“紫君,星体的自愈能力这么强吗?”   紫君摇了摇头,“没听说。”   高老太笑着眯了眯眼睛,看着白得得道:“看来小姑娘的灵种也不出,正好挖出来瞧瞧。”   白得得有些畏惧地看着这老太婆,不知道是上界的人都这么可怖,还是只这老太婆如此变态。   紫君道:“想让她养养伤吧,恢复得快正好,小姐这边的事情也事不宜迟,这一次我们回去,就要开始选拔圣女了。我们得先准备准备。”   高老太这才暂时放过了白得得,吩咐旁边的侍女道:“把她带下去看起来。”   白得得脸上的伤口虽然愈合得快,可骨头上的伤却没那么容易好,只能被那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地架着拖着一只腿走。   地牢里暗无天日,老鼠成群,白得得就正坐在那肮脏的地板上。她吃力地摆正自己的小腿,咬着牙用手固定好了腿骨,然后撕下一截裙摆来将腿紧紧地缠住,但愿不要长畸形了才好,不然将来还得敲断了重新来。   白得得一边正着腿,眼泪一边流着,很快就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不得不不停抬手擦眼泪,然后再绑腿,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着,自己把自己的脸弄成了个大花猫还不自知。   白得得绑好腿后,抬头看着那天花板,眼泪实在太多了,只能仰着头开始想逃出去的法子。   到了这会儿,再等什么时机而不自救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些人觊觎她的体质,白得得可不觉得她们能有什么温柔手段,只是她想不出自己的体质和那个什么小姐选圣女有何关系?难不成她的体质还能变到那什么小姐身上?或者吃了她的肉可以让那小姐有什么补益?   这真是越想越吓人,白得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盘腿试图和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建立联系,但依旧一点儿反应没有。   白得得小心地挪动腿,往铁栏外看了看,并没见到值守的人,那俩侍女也不堪忍受这地牢里的肮脏都去外头站着了。   白得得松了口气,将手指放到挂在脖子上的小炉子身上搓了搓,许久都没得到反应,她不由再大力地搓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白得得心想,这炉子小妖怪这十几天都没动静,是故意的还是出了什么事儿?小炉子自从帮她炼制了一下如意珠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白得得这些日子都没呼唤小炉子,本是为了不惹人注意,她对上界的人完全不知底细,也不知道她们看得出小炉子的异常不,那炉子肚子里可有她的如意珠,是她逃跑的最后希望,所以白得得一直克制着自己,假装忘记有这东西。   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能确保万无一失时,白得得都不会召唤小炉子。   而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啦,白得得使劲儿地搓着小炉子。   过了片刻,小炉子虚弱的声音才在白得得脑海里响起,“姐姐。”   这小炉子还真有些神奇,在白得得被制之后,居然能和她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你这是怎么了?”白得得在脑子里想道。   “你们这儿外面灵气质量太差了,杂质太多,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还一直犯困。”小炉子有些委屈地道。   亏她还担心半天,白得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高端货色就是有这点儿不好,娇贵!再没听说其他法器有什么喘不过起来的。“快把我的如意珠吐出来。”   小炉子“哦”了一声,把珠子吐了出来,这也是白得得的幸运。东荒域民身上的乾坤囊这种东西都会被搜剿,而白得得的如意珠因为藏在小炉子肚子里才逃脱一劫。   最幸运的是,那些来自上域的人也没认出小炉子的特别来,只当它就是姑娘家的首饰。那些人自恃身份,还不至于低劣到要抢下等域民衣服、首饰的地步,小炉子这才幸存了下来。   白得得拿到如意珠,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点血上去,没有灵力也开启了它,当初看起来是个大缺漏,现在看着却是错对了。   如意珠里,日月神树和仙英果王都生长得不错,散发出阵阵树木的清香,这让白得得一下就想起了她爷爷,还有爹娘。这两棵树她那么精心的护养,其实就是想待长出果子可以拿给她爷爷和爹娘,他们仨修为增加,她也就更有靠山了。可是现在却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白得得腿疼地靠在树干上,又开始低头抹泪。别看她在那黄甲女或者劳什子小姐面前一副倔强不屈的模样,其实私底下一个人时就是个哭包,再没什么仙女范儿了。   如意珠里还有些阵盘和丹药,白得得摸着那阵盘,眼泪就掉得更凶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罪,可千万别跟她一样可怜,遇到个老妖婆。   白得得哭着哭着,视线无意间扫过了那两枚日月果,愣了愣,旋即又摇了摇头。现在即使她把这果子吃了,修为能提升又如何,总不可能突破到孕神境吧?出去也干不过那些人,所以这果子里的日月精华并没办法解眼前之急。   白得得视线最终是落在了容舍送她的画卷上。这画卷或许能让她暂时藏身,但有效期并不长,不一定能保得住她,何况紫君似乎认识这种画卷。   然而现在白得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来医,先躲进去再说,至少当初这幅画连葛半仙那个某修都没看出来。何况白得得总不能一直藏在如意珠里,且不说这里面待不久,而别人来查看的话,肯定不会略过如意珠,那白得得可就彻底被关在里面了。   进到画里,白得得不由自主地抬头四处打量。她上一次进来是在葛宅的时候,那时候她以为容舍落到葛半仙手里了,也没顾得上看这里面的情况,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细看。   容舍给她画的竟然是得一宗三脉?   难怪上一次她进来时,没有任何违和感,就好似回到了家一样。正因为是熟悉的地方,才不会费心去打量。   可现在得一宗已经全军覆没,眼前这将来可能都看不见的景色就异常珍贵了。白得得的眼泪哗啦啦又落下来了。   白得得单脚跳着急切地开始往她爷爷的院子里走,她的闺房也在那里。虽然景色一模一样,可是四周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爷爷,爹,娘。”白得得忍不住把双手圈在嘴边大声喊道。   山里有回音响起,却是她自己的声音。   白得得泪眼模糊地上前两步推开院子的大门,本以为看不见一个人的,却见里面居然有个人影。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何况手腕上还带着锁灵链,只能粗犷地直接用袖子横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才看清楚,站在院子中央的人竟然是容舍。   白得得单脚跳了过去,围着容舍看了半天。要不是时机不对,心情不好,白得得真想讽刺容舍两句。这人得是有多自作多情啊,居然在她爷爷的院子里画了一个他?   鬼才想看到他啊。她想在只想见到她爷爷好不好?害得她刚才泪眼模糊地看着一个人影子白高兴了一场。   白得得支撑不住自己身体地往旁边石桌边的石墩上坐了下去,伸手又横着抹了一把泪。   眼睛这才刚清楚点儿,就见整个身上都焕然一新,干干净净了。这是有人对她施了清净术。   画里的人居然还能动用法术?白得得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腿怎么了?”容舍问。   白得得答非所问地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容舍不耐地抿平了唇角,往白得得身边蹲下道:“你的腿没正好,想当瘸子吗?”   白得得自问画就是画得再好,也不能这么传神吧?不是说画虎画皮难画骨么,容舍这可真是把自己给画活了。显见的此人应该就是容宗主本人了。   “宗主,你怎么进来的?”白得得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容舍点了点白得得的小腿骨,“介意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任由容舍把她的裤腿掀开。   “你知道我爷爷他们的下落吗?”白得得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所以压根儿没功夫去计较容舍摸不摸她的腿。   “白太上长老当初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罪恶城,找你去了,现在不知所踪。”容舍道。   白得得心里为之一紧,大眼睛里又开始蓄起泪花了,“是不是我害了我爷爷?”   容舍回答白得得的是:手一紧。   白得得立即惨叫出声,那声音尖锐得把傻鸟都吓得掉地上了。   “好了,正好了。”容舍拿出一罐子药膏在白得得的伤腿上抹了抹。   白得得被这么一岔神,也就忘了自怨自艾了,怒道:“你就不能提醒一下啊?!”   容舍抬头瞥了白得得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用两块板子帮白得得把腿固定好了。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脾气发得有点儿过了,于是低头小声道:“那我爹娘呢?”   “天变时,你爹带着你娘出门采药去了,也没在得一宗。”容舍起身在白得得对面坐下道。   “宏一哥哥他们呢?我怎么没在被抓的得一宗弟子里看到他啊?”白得得又问,“凤真和周金龙呢,你看到他们了吗?”   容舍垂下眼皮道:“他们都战死了。”   白得得不愿相信地摇了摇头,眼泪已经满溢而下,“怎么会这样?”   容舍道:“他们都是好样的,宁肯战死,也不愿投降。”   白得得也是这种人。她抬头看向容舍,哭得哽咽地道:“那你呢?你怎么没有……”他身为宗主,为什么没战死?   容舍没回答,只是凉凉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却不再看容舍,转而趴在石桌上开始哭,咬着牙道:“为什么那些人就能降临东荒域?星域法则呢?!”白得得愤怒地锤着石桌,锁灵链在桌面上磕得铛铛响。   容舍没说话,就一直让白得得一边哭一边锤桌子。   到白得得哭够了,容舍才递了一张手帕给她道:“星域法则从来就只有一条,弱肉强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白得得接过帕子擦干了眼泪,然后木楞楞地低头看着手上的手绢,良久后才起身朝在院子一角,正雕刻着东西的容舍单脚跳过去   “对不起,宗主,刚才是我说话太过分了。”这还是有史以来,白得得第一次对容舍真心低头道歉。   容舍侧头看向白得得,白得得没有回避地抬头道:“你是对的。”   后面的话白得得没说完,但容舍却已经听明白了,还扬了扬眉毛,似乎在诧异白得得居然这么明事理。   容舍身为宗主,带着全宗战死固然可歌可泣,但能够低头活下去,同样是需要勇气的,也将要承担更多。   于白得得而言,当她平静下来脑子清醒后,自然是宁愿得一宗的所有弟子都活着,宁愿白宏一他们投降,也不愿听到他们战死的消息。   白得得紧紧拽着手里的帕子,指节都白了,看着容舍不眨眼地道:“宗主,你会带着我们得一宗重新站起来吧?”   容舍点了点头。   白得得深吸了口气,似乎得到了容舍肯定的回答才能放心。   “不过我需要帮助,小白。”容舍看着白得得道,“靠我一个人是撑不起得一宗的。”   白得得明白容舍的意思,经历大难,她自然也会成熟些。不过这“小白”两个字怎么听都有些别扭,她道:“宗主,每个得一宗弟子都会帮你的。”   容舍“嗯”了一声。   “还有,那个,你能别叫我小白吗?”白得得道。   “可以啊,小白。”容舍道。 第86章   白得得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道:“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这是礼貌。   “不用。”容舍从白得得手心里抽走那帕子,随手一捏, 帕子就灰飞烟灭了。   白得得刚因为同病相怜对容舍产生的那么一丁点儿亲切感瞬间就消失了。她歪了歪头道:“刚才你一见我,为什么对我施清净术啊?”这是非常冒犯人的事情,白得得那会儿一时没顾得上质问。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容舍道。   白得得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双手垂在身侧握紧了拳头,她差点儿就忘记她以前为什么跟容舍那么不对付了,而这人真是不忘时刻提醒她。   “那是因为我修为被制了, 不是我不爱干净好吗?”白得得气愤地道。   “嗯,你不用这么强调。”容舍回道。   白得得又无力地望天翻了个白眼,跟容舍反正是说不清楚了, 还是正事要紧。   “对了,宗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幅画里?他们怎么没制住你?还有,你说的静待时机是什么意思啊?”白得得一口气把自己要问的问题全问完了。   “我画的话有我的印记, 只要离得不太远, 我都能自由进出。”容舍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忘记问容舍, 不太远是多远了。   “他们制住的是我的一只木偶。”容舍继续道。   白得得点头, 表示这事儿她后来猜到了。现在看起来“知识就是力量”的确不错,但精通一门技能看起来才是走到哪儿都不会饿死的充要条件啊。   白得得心里有些意动, 对着容舍转了转眼珠子, 只是话还没启口, 就听得容舍又继续道:“至于时机么,要等我们离开东荒域到了上面再说。”   “到了上面?”白得得不解,那不是一切都晚了么?   容舍道:“头顶上的这个传送阵不可能一直存在,能量总会耗竭的,而我们要去到上界的机会也只有这一个。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白得得算是听明白了,她曾经也梦想去上界看看,但却没想过是用这么惨烈的法子,而且还是被迫的。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虽然明白容舍的意思,可是还是很担心,“可是万一我爷爷,还有爹娘都没上去呢?”   容舍淡淡地道:“下面的人上不去,但是上面的人你也看到了,想下来却不是没有办法。”   白得得摇头道:“我不能上去,我不想离我爷爷他们那么远,而且我爷爷找不到我,肯定不会上去的。”白得得对自家亲人可是信心十足。   容舍没搭腔,反而把手里雕好的木轮车递给了白得得,那木轮车看着只有巴掌大,但放到地上却能变成半人高。白得得坐上去刚合适,而且这木轮车以灵石为动力,用起来十分方便,她再也不用学青蛙蹦蹦跳了。   说不得有时候容舍还是很贴心的,比如这幅“得一宗山水图”,还有这“木轮车”。   白得得才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听见容舍道:“这件事恐怕不是你想去想留的问题。”   白得得狐疑地看向容舍,“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容舍道:“这幅画,能护着你的时间不够长。一路上我看你都被单独照料,他们应该很看重你,不会让你随便逃了。”   一说起这个,白得得就更怕了,她原本以为见到容舍,这就能逃出生天了。“他们是看上了我的体质,说是什么星体。还有那个紫头发的女的,我怀疑他们不是想蒸了我就是想煮了我,我听着那个意思像是要转换体质。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逆天的法子,可是光是想一想就太可怕了。”白得得还配合地打了个冷颤,“我要是上去了,肯定会死得很惨。”   “更改体质的法子我听说过一点。在东荒域是绝对没有那个条件的,所以在上去之前你的小命都是安全的。”容舍安慰道。   可惜白得得一点儿都没被容舍安慰到,她实在是有些怵那个老太婆。“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有个老太婆,太可怕了,心理极度扭曲。”   容舍叹道:“小白,世间唯一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今日你吃的苦,须要牢牢记住,欺负了你的,你就要亲自把它还回去。”   白得得张口欲言,却被容舍打断,“你的体质,连上界的人都要觊觎,你自己难道还没有信心吗?”   “可是那老太婆的境界比孕神境还高。”白得得道。   “那就希望你吃的苦头再多点儿,你才能更有动力。”容舍道。   这是人话吗?白得得吃惊得眼睛瞪成了铜铃,“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星体啊?就算没听过,天灵体你总该听说过吧?”   在容舍答话之前,白得得继续道:“就是那种一碰就会碎的体质,吃口稍微辣点儿的东西,都能吐血。那老太婆打了我一棍子,我肋骨都差点儿断了三条,现在喘息胸口都还疼呢。”   容舍上下打量了白得得一番,“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因为阴阳修容花超强的修复……”白得得算是明白容舍的话中意了,这个人,还真是冷血啊!   “不能因为我的灵种修复能力强,就活该去受虐待吧?”白得得怒道。   “你也可以自救。”容舍一句话把白得得就给堵死了。   要是她能逃得出去,还用跟容舍在这儿废话?白得得期盼地看着容舍道:“你现在不能救我出去吗?”   容舍看着白得得的眼睛道:“我现在救了你,就只能带着你远逃,那剩下的得一宗弟子怎么办?”   以前吧白得得还嫌弃过容舍不以得一宗为念,反而把男女的小情小爱放在前面,现在才知道当他把得一宗放在前头的时候,依旧是那么讨人嫌。   白得得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脑袋,嘟囔道:“你不能多画点儿画让得一宗弟子都躲进去吗?”   “你帮我当成神了吗?”容舍反问。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毕竟容舍的修为也不过是开田境,但她不知为何总有种错觉,老是忘记他修为很低这件事。   “回去吧,这幅画支撑不了几天,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容舍道,转身半个身子就消失在了画里。   白得得赶紧喊道:“你去哪儿啊?”   “得一宗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子要照顾。”容舍抛下这么一句,整个人就消失了。   白得得气得在容舍身后朝了做了三、四个鬼脸才泄气地坐回木轮车上。   但是气归气,小命却还是要顾的。白得得咬了咬牙,在得一宗的山上打了好几个滚,把自己又给弄得脏兮兮的才作数。好在她没换衣服,脚上依旧只有一只鞋,依旧破着洞。   然后白得得还照了照镜子,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脸上那道恐怖的划过整张脸的伤口,因为伤口已经结痂,反而越发显得恐怖。   白得得这是美女当惯了,完全没有“丑女”的自觉。她此刻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容舍对着的岂不是一直是这张脸?这也太伤眼睛了吧?   难怪他听说老太婆虐待她,居然一点儿不心疼,这是暗恋人的人该有的表现吗?当时白得得还奇怪来着,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容舍就是个只看脸的人,肤浅!   白得得回到地牢里时,幸运的是并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其实她在画里也没待太长时间,这本就是半夜,所以也没人来查看她。   次日一大早,地牢里就来人将白得得带到了高老太面前。   高老太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都退了下去。   白得得紧张地看着高老太,她居然驱离了所有人,显然是有所图谋。   高老太婆拄着拐杖站在白得得近前,那拐杖尖还不停地在地板上敲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知道我老婆子这蛇头拐杖有什么特别吗?”高老太婆问。   白得得倒是想硬着脖子不答,可这老太婆实在太扭曲了,而白得得却又还不想死,她还没找到她爷爷,她爹娘呢,哪怕就是受尽千般侮辱,也得先活着。所以她最终还是不甘愿地摇了摇头。   高老太婆笑了笑,“这才乖嘛。”老太婆用尖利地指甲在白得得结痂的伤口处划了一道,眼见着献血又开始往外滴,她把那血迹放在嘴边舔了舔,享受地闭上眼睛道:“真鲜甜啊。”   白得得脸上的惨白度又增加了几分,就像血液都流光了一般。   高老太婆满意地看着白得得的反应,“小女娃子,告诉婆婆我吧,你的灵种是什么?我这蛇头拐杖划下的伤口,可就没有能结痂的。它只会留下永久的血痕,让你的伤口一直往外淌血,但是你却能恢复,啧啧,婆婆我可太好奇了。”   白得得当然不肯说。   高老太婆将手贴向白得得的丹田,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这可不是白得得厉害,实在是她虽然开了田,而且在容舍那幅叠瀑画里似乎还吃了不好好东西,可是那阴阳修容花迟迟未见露苗,似乎是她的丹田元气依旧不足以支撑它出苗生长。   所以高老太婆虽然厉害,却也只能察知那灵种的存在,而不知究竟为何物。   “不说是吧?不说的话,我老婆子可就只有辣手摧花,把你的灵种从你丹田里掏出来了。”高老太婆把手伸到白得得面前,那指甲又尖又长,不似人手,反而像是怪物的尖牙。   白得得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腹部生疼,老太婆的五指指甲已经陷入了她的肉里。这种被生吞活剥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白得得不假思索地就对上了老太婆的眼睛。   摄魂老祖的摄魂大法,白得得明知可能是死路一条但还是施展出来了。当初要不是有阴阳修容花帮助,摄魂老祖又轻视她而没有防备,白得得根本不可能能赢过摄魂老祖。   而现在站在白得得面前的乃是神桥境的高老太,她们之间元神上的实力差距只会更大。白得得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狗急跳墙了。她只知道自己若是在不做点儿什么,真就要被老太婆剥开肚子了。   其实高老太婆是真的在诈白得得,毕竟韩丹凤还需要白得得的体质,所以高老太婆现在是不可能弄死白得得的,哪怕是抢夺她的灵种也不行,那样一来星体必然崩溃。   白得得当然不会知道高老太婆是诈她的,她只知道这老太婆心理太扭曲了,什么都做得出,因此才兵行险招,这会儿她甚至连阴阳修容花都没办法联系上。   高老太也是没料到白得得还能有这临死一扑,而且滑稽的是,一个开田境的小菜鸟居然对她用元神攻击?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高老太一点儿没迟疑地就开始反击,也不怕弄傻了白得得,反正她们需要的只是她的体质,白得得成了傻子说不定还好操控些。至于灵种么?待转换体质的“星辰交替大法”施展后,她再挖出来养便好。   本来高老太以为白得得的元神毁起来肯定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她的元神滑不溜秋的像抹了油的鱼儿一般。“桀桀,看来有两下子嘛,难怪敢班门弄斧。”对于白得得开田境元神就如此强悍,高老太却没像摄魂老祖一般惊讶。   毕竟是境界不同,而且她所在的秋原域,年级轻轻的妖孽可多不胜数,所以以她家小姐韩丹凤这样的身份,要争夺圣女之位都得用额外的手段。   白得得的元神在上次阴阳修容花大战日月树后,的确如容舍所说又有了一次飞跃,即使不依靠阴阳修容花,可说同境之人应该无人能超越她的元神高度。   高老太可谓是见猎心喜,恨不能一口扑上去把白得得的元神全吞了。   这高老太婆从孕神境以后就开始修炼元神,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元神修炼术——“吞天经”,她最终能突破到神桥可都得益于此。原本她以前天赋一般,按部就班地修炼到孕神境,已经走到了寿元末,一路走来也没少受罪,自从得了吞天经之后则是异军突起,将以前受过的罪全都变本加厉地报复了回去,性子越发地扭曲可怖。   若不是这老太婆很有些了得,韩丹凤的父亲也不会招揽她。   白得得的元神虽强,但和高老太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高老太的元神就像一只张着大嘴的老虎般在她身后追着,似乎要一口吞掉她。   白得得立即将元神丝四散,高老太咬住一团就往肚里吞,白得得发现她和她的那团元神立即就失去了联系,显然是湮灭了,或者说被高老太的元神给同化了。   白得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高老太的功法如此霸道,那摄魂老祖还只能控制人的元神,这老太婆却是以食用他人的元神来增强其元神。   白得得的元神进入高老太的神海时,本是想对她施展摄魂大法的,现在可谓是自投罗网,送到了高老太的吞天口中。   其实白得得从没想过要用摄魂大法对付人,因为她看过摄魂大典,风险非常高。据典籍上说,虽说摄魂大典能以弱胜强,但元神却会因此沾上他人的印记,初时不觉,日积月累下来,对人的元神却有极大的污染,在突破境界时会格外危险,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和自己也就不容易一条心。   且元神杂质不同于身体上的杂质,那个靠丹药还能勉强净化,那典籍上创出摄魂大法的人却说,他一直没能找到净化之道,叫后人使用摄魂大法时切忌谨慎。   这也是白得得为何被虏了这么久,都没想过用摄魂大法逃脱的原因。   眼下是被高老太逼急了,白得得才不顾后果的,却没想到是这等结果。   白得得眼瞧着元神就要被吞噬,急乱中想起既然摄魂大法都有那么大的副作用,她就不信高老太婆这吞噬人元神的功法能没有副作用,哪怕她是上界修士又怎么样?天地家的法则总是差不太多的。   既然高老太婆的吞天法有漏洞,那么白得得就想出了法子,她把它叫做“螺旋吸魂大法”。   白得得的灵感是来自容舍和阴阳修容花两者。当初容舍帮白得得剥离异魂时,用的是镇魂调,那会儿白得得还不太理解里面的原理,但后来在大战日月树时,阴阳修容花就像巨型旋涡一般把她的元神和修为都吸走了。   现在想起来,如果那会儿白得得身上还有异魂的话,一定会三魂七魄崩溃而亡,亏得她的元神够纯粹和凝练。   现在白得得是用元神丝在高老太婆的神海里弹奏镇魂调,而卷出巨型急速旋涡来,被“吸”的感觉白得得可是遭遇过两次的,那滋味可有得高老太婆受。   高老太婆也不是吃素的,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且因为她元神里异魂太多,眼看着有那弱势的元神团无法再支持,而像铁削一般被旋涡“磁铁”给吸引了过去。   白得得眼见那团“异魂”过来,还得抽出元神丝去束缚它,这就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元神强度根本就不能跟老太婆比,到最后她顾不过来那些异魂,赢的依旧是老太婆。   那高老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儿,反倒是不慌着将元神召回了。两人现在就好似在对兵换卒,高老太有十万天兵,而白得得手里却只有三千,这种巨大的差异,换卒对白得得可不厉。   白得得急中生智地想起,当初阴阳修容花抽她的神魂可是为了去跟日月树较量,现在她也完全可以吸取高老太的神魂去找个东西较量,这东西可不能弱了,不然无法压制高老太的元神。   要说白得得的宝贝里最神奇的当属小炉子。白得得立即用神识召唤小炉子问道:“我把这老太婆的异魂抽出来,你可有办法压制?”   小炉子一看可喜欢坏了,“啊,啊,啊,魂之力,我最喜欢啦。姐姐,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找到我时身边的那九颗星辰?”   白得得“嗯”了一声。   小炉子道:“要重新点燃它们,就需要魂之力,很多很多的魂之力。”   敢情这还是正瞌睡有人送枕头呢?   “那好,我把这老太婆神海里的异魂全部引过来,你把它们接过去点燃那些星辰。”白得得道。   “这么点儿可点不燃。”小炉子嫌弃道。   “别废话了,有一点儿算一点儿好吗?”白得得不耐地道,她现在可没有功夫跟小炉子这儿唠嗑。   白得得的元神旋涡还在急速旋转,但是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转速不够快,反而有被高老太的吞没的危险。   “姐姐,你这转得太慢了,我来帮你。”小炉子道。   怎么帮?这可是元神之间的较量。白得得显然是忘记了,说话的这个本来就是器魂。   也合是白得得运气逆天,阴阳修容花没了感应,又有这小炉子来加持。她顿时感觉元神所受的压力减轻,然后像被什么托着一般,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高老太婆眉头一皱,不知白得得是哪里借来的外力,她的元神明显地开始被撕裂和吸走,然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她完全无法感知。就好似白得得瞬间也懂得了吞噬之法一般。   不过白得得的这个“螺旋吸魂大法”更为霸道,她是偷师于阴阳修容花,吸的不仅是高老太的元神,还连带着她的修为一同吸噬。   高老太眼瞧着不对劲,立即逆向开始旋转自己的元神,想要抵抗那股吸引力,但她的元神虽强,操控起来却没有白得得那么精细,看来白得得当初花在消灭那仙樱果核上的小虫子上的功夫可没白费。   这时候白得得的元神几乎是停在一处没有挪动的,但高老太已经没办法再施展吞天经,因为她的元神越是靠得近,被吸过去损失得就越多,反而得不偿失。   偏偏这里又是高老太自身的神海,她的元神逃无可逃,渐渐地那些杂质“异魂”几乎被白得得吸了个干净。   按说高老太该高兴才是,毕竟当初摄魂老祖就是想要有人帮她净化元神都没有门路。可是高老太的元神里大多数都是吞噬别人的异魂,因为功法走了捷径的缘故,她自己本身的元神反而没怎么修炼,竟然只有柔弱的一团火焰。和人有了强力的盔甲后,反而会忽视自身肌肉的锻炼是一个道理。   白得得原本也就是想着把高老太的异魂剥离掉,卸除她一些“武装”,然后再寻思着能不能想个法子和高老太的本真元神对抗。   现在看到这情形,可就没什么需要思考的了,就是白得得自身的元神也足以施展摄魂大法来控制高老太。   不过经此一役,白得得对元神的纯粹度有了切身体会,像摄魂大法这种捷径,如果不是为了保命,还是不施展得好。   因此白得得只是将自己的元神当做一个桥梁,全力支持小炉子把高老太的元神吸过去点燃那些星辰。   很快,高老太不仅整个元神,就连肉身都开始干瘪,最后软软地倒下去想被抽走了灵魂和精气的傀儡。   到一切结束时,白得得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跃过了这么多级而杀死了一个神桥境的修士,这要是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也合该高老太倒霉,她元神里异魂太多才给了白得得那机会。若是换做其他神桥境的修士来,元神分分钟就能碾压白得得。   幸亏这房间里没人,先才高老太为了恐吓白得得,把人都撵走了,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敢进来,甚至都不敢靠近。   白得得手一挥,从如意珠里拿出化尸粉来把高老太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都灭了。这可是当初她出门时,她爹白圣一特地给她准备的旅行必备的药剂,能抹掉不少麻烦。   只是高老太的消失也是个麻烦,都看着白得得被带进了这个房间,她若是一个人好好地走出去,那岂不是惹人怀疑?可若是逃走的话……   这就别想了,别看白得得杀了高老太,可那靠的全是神识和运气。她自己的丹田至今依然毫无反应,一点功法用不出来。   白得得咬了咬下唇,只能再次藏入容舍给她的画中,也不管容舍听不听得见,就开始大喊,“宗主,宗主……”   容舍身影过了半晌才在小院里出现,“怎么了?”   白得得单脚跳过去道:“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太婆,神桥境的,我把她给杀了。”   容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白得得点头道:“对,你没听错,我在摄魂老祖那儿学了点儿摄魂大法,本来是病急乱投医,却没想到那老太婆元神那么弱。”白得得这话说得可有些装了,而且把小炉子的功劳都给吞了。 第87章   但这也不能怪白得得, 小炉子的这来历太稀罕了,白得得真没准备好对容舍这个外人说。   “好吧, 然后呢?”容舍问。   白得得脸上露出的那一点儿得意瞬间就消失了,“我现在怎么办?我的灵种依然没有反应,逃也逃不掉,但是老太婆消失, 我没办法交代,这下真要打草惊蛇了。”   “消失?”容舍狐疑道。   白得得耸了耸肩,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把她的尸体也给料理了,免得被人查出来。”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个仙子该说的话,太血腥暴力了, 所以白得得说得十分轻柔,仿佛语气轻柔点儿,就能让她显得不那么暴力,“而且这个老太婆特别坏, 她是靠吞噬别人的元神练功的, 死在她手上的人肯定不计其数,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对吧?”   白得得虽说也杀过人, 但至今心理上对这些事儿还是不习惯。当然若是习惯了, 就更要不得了。   容舍点了点头,“杀了也好。你能画出那老太婆的样子吗?”   白得得赶紧点头, 她大约是猜到容舍的主意了。虽然白得得没有容舍那样逆天的画技, 但是画个人像还是没问题的。   容舍看着白得得画出来的高老太, 自己也动手画了一幅,然后往身上一披,活脱脱就是另一个高老太。   “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的。”容舍道,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高老太。   白得得捏着下巴端详了容舍半天,“走两步试试。她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就跟随时要散架一样。”   容舍在白得得的“指导”下调整了步伐,别说学得还有模有样的。   “嗯。”白得得偏了偏头道:“好像还是有什么不对。”   容舍抬头看了眼白得得。   白得得打了个响指,“对,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眼神不对。”   “她看你什么眼神?”容舍问。   “她看我的样子会让我毛骨悚然,总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要的,而她会从我身上挖走一样。”白得得说着说着就开始打冷颤,她还记得高老太婆的指甲陷入她肉里的感觉。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裙子上还有五个洞呢,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喏,就刚才她还想要挖我的修容花,我才跟她拼了的。”   容舍扬了扬眉头,再次看向白得得的时候,唬得白得得退了半步,抚着胸口道:“宗主,你上辈子该不会是唱戏的吧?也模仿得也太传神了。”   “现在还有什么破绽吗?”容舍问。   白得得摇了摇头,“我这个知道实情的人都被你吓到了,别人从表面上肯定看不出破绽的。就怕万一说话间露了马脚……”   容舍没再和白得得废话,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肘,“走吧,待久了会让人怀疑。”   白得得和容舍刚出了那幅画,就听得外面有人敲门道:“婆婆,小姐请你过去。”   白得得一下就想起来了,还没帮容舍纠正发音呢。   “知道了。”容舍应了外面的人一声。   白得得吃惊地看着容舍,“你的声音?”也太像了。   容舍开门而出,传音给白得得道:“我把傻鸟放在这儿的,它最会学人的声音。”   白得得心里有些乐,容舍果然不可能不管她,虽然嘴巴上说得好像不在乎似的,却还是把傻鸟放在她身边看着她了。   “把她带回去,看好。”容舍吩咐门外的侍女道。   又要回那个肮脏的地牢?白得得“面无人色”地侧头看向容舍,现在她倒是宁愿“高老太”提审她了。   结果容舍却是一眼都没看她。白得得心里暗骂,真是个压根儿就不懂姑娘家的呆子,活该一辈子一个人。   白得得这一回地牢又待了大半日,想起刚才她贸然闯入高老太神海的事情她就有些心有余悸。   白得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居然没有凭借修为,单单依靠神识就杀了高老太,虽然是借助了外力,但这却给白得得打开了一扇大门。   平日里白得得最不喜欢的就是没日没夜的打坐修炼,所以她的修为几乎没有什么进展。尤其是开田境之后,不管多少奇珍异宝下肚,那丹田都没办法变得肥沃起来。现在白得得发现,元神的威力如此巨大之后,如何能不欣喜?   白得得甚至怀疑,到了更高境界的修士,肉身的修炼只怕会远远不及元神修炼来得重要。怪不得那些无所不能的人会被称作神,因为元神不像肉身那般有各种束缚,它有无限的可能。   白得得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替自己的修行之道又找了个方向,心里同时还惦记着,这等心得待找到她爷爷和爹娘后,一定要跟他们分享。   白得得这儿正天马行空呢,却被重新带到了地面上,黄甲女子和容舍扮成的高老太就在不远处。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天,当初和她一同被黄甲女子从罪恶城一路押送到此地的东荒域民,正在被陆陆续续地送上头顶的大阵。   “婆婆,这趟就辛苦你了。”韩丹凤对容舍假扮的高老太道。   容舍道:“小姐放心好了,我回到秋原域会立即开始着手准备体质转换事宜的。”   韩丹凤点了点头,“好,我一旦找到神炉,就会立即动身返回的。”   容舍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看他那样子真怕他把腰给闪了,只见她朝白得得招了招手。白得得身边的侍女就将她架了过去。   “走吧,我亲自看着她。”容舍道。   一上到头顶的大阵里,白得得就好奇地一直抬着头。因为修为被制,法眼也开不了,连目力都下降了许多,所以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近距离观察大阵。   白得得脑子里飞快地演算着阵法,试图找出破阵或者封阵之法。   “进去。”高老太尖利的声音在白得得耳边响起。   白得得有些怨怼地扫了容舍一眼,她脑子里就响起了容舍自己的声音。“你要是想露马脚,就继续这样看我。”   白得得心里一惊,她可没有容舍那种“戏子”般的本事,的确有些大意了。   白得得低下头,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艘船。船头、船尾尖尖,船身上似乎有星图闪烁。   对,就是星图。白得得虽然只扫了一眼,却在上面看到了高亮的东荒域,以及这艘船的母星——秋原域。   看来那大阵只是为了打出一个星域通道,真正穿梭星辰的乃是这些特制的星辰梭。而这些星辰梭的身上还嵌入了数量庞大的能量石,乃是白得得从没见过的极品灵石,其中的杂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得得这才知道秋原域比东荒域高级了多少,秋原域的修士能有这种灵石修炼,修为的增速就可想而知了,且还没有副作用。也难怪他们能入侵东荒域,而容舍宁可冒险,也要将得一宗的人带往上域。的确是资源丰富得让人眼红的地方。   上了船,秋原域的韩家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舱房,高老太的那间无疑更为豪华。   两名侍女正要把白得得押去船上的大牢,却听高老太道:“把她送到我房间去。”   “是。”两名侍女压根儿就不敢看高老太,也压根儿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老太婆出了名的喜欢虐待人,尤其是美貌姑娘。上次她们把白得得送回地牢时,可都有留意到她腹部上的那根指甲戳的洞。   不过这回白得得就惬意多了,一进门就对容舍道:“宗主,快给我施一个清净术。”白得得比容舍还受不了自己的脏。   容舍手轻轻一拂,白得得就感觉神清气爽了,她往旁边的榻上一歪,差点儿舒服得呻吟出来。真心是享受啊,那地牢肮脏得白得得恨不能单脚站立以减少接触面积。   你想象一下,一个没了修为,脚还受伤的人,在那里面全身笔直僵硬地站上许久是个什么概念。所以白得得连形象也顾不得了,反正她在容舍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脸丑成那样他都见过。   “哎,要是这会儿再能有一汪灵泉给我泡泡澡就完美了。”白得得闭着眼感叹。   “进去吧。”容舍道。   白得得睁开眼就看到一幅画横在了自己面前,正是她以前进去过的那幅叠瀑图。   白得得立即兴奋了,“宗主,我有没有说过你人有时候其实还不错的。”   容舍对白得得的夸赞可不感冒,只道:“去泡吧,记得早点儿出来。”   白得得高兴地应了一声,就钻进了话里,她当然会早点儿出来的,还用容舍说吗?   那温泉汤池就在湖畔小居的背后,灵气浓郁得让整个汤池都泛出了乳白色,白得得站在旁边,顿时感觉全身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她用水璃罗裹住受伤的小腿,便躺进了池子。   被水包围的感觉,就像又回到得一宗一般,安全而舒坦。白得得头枕在池畔的玉石枕上,闭着眼开始回想刚才看到的大阵,手指还不停在空中比划。   到了关键时,干脆还坐起身拿起石子儿在池畔的草地上画起来。   “成了。”到最后白得得低呼一声,上岸飞速地穿上干净衣裙,她总算有法子能从这大阵里逃回去了。   其实白得得干脆说泡什么汤池就是为了撇开容舍,她可不愿意一直被他盯着。容舍一心要让她去秋原域,白得得可不管他想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找到她爷爷,爹娘,再说她外公外婆他们也毫无消息,白得得怎么可能跟着容舍去秋原域。   所以白得得得找个地方演算大阵,然后么再趁着容舍不注意时溜走。这幅叠瀑图就再好不过好了,白得得穿好衣服朝着天上的不死凤招收道:“你能送我离开吗?”   不死凤赏给白得得的是天上那一溜白烟。   “嘁。”白得得表示完全不稀罕,她自己有金红凤雀的,招出来就直接往叠瀑的下游飞去,然后对着最后那倒长瀑飞了下去。   失重感再次让白得得有些不适,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水声,然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整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砸进了深潭里,力道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而白得得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不能出去?!”   白得得只想了片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开始大喊,“容舍,容舍,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先才容舍那么轻易就拿出叠瀑图给她,白得得还觉得容舍总算是贴心了一回,这图她熟悉,又知道解法,可不是正中下怀么?   哪知道却是她正中容舍的下怀。   “容舍,你这个混蛋,下流包,卑鄙无耻的小人,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没人搭理白得得,白得得就继续大叫大骂。   ……   “容舍,你好样儿的,你看姑奶奶我出去怎么抽死你!”白得得瘫在池子边上的草地上喘息,喉咙都快吼破了,也没有任何回应。   到最后白得得不得不改变策略,开始哭起来,“容舍,你把我放出去,我要去找我爷爷。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这个人孤家寡人,根本就不懂亲情的重要性。我宁愿死,宁愿一辈子修为底下,也不要离开我的亲人。”白得得哭着哭着,就又开始攻击容舍了。她那脾气就不是个能委曲求全的。   “容舍,快放我出去,不然我诅咒你一辈子孤家寡人。一辈子都没人喜欢你,诅咒你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得得这才相信容舍大概根本就没看她,只是把她关在这里面就了事儿了。   现在求人是不行了,但求己也有些困难。白得得能从潭里挣扎着爬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甚至怀疑一切都在容舍的算计里,他算准了自己得一头扎下来,然后“粉身碎骨”。   白得得只能躺在地上望天,静待阴阳修容花修复她的伤势。不过骨头上的伤可没那么好养。   白得得不知道过了多少日,眼泪都流干了,才感觉自己骨头终于又能撑起自己的身体了。   白得得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心里知道现在即使能出去,一切也已经晚了,可是心里还是有口不服输的气。容舍真以为能困得住她?要不是他耍阴险手段,挖坑给她跳,她就不会摔碎骨头,就不会爬不起来。   白得得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抬起手,转了转手腕,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样,待全身的骨节都响了一遍之后,她就开始雄赳赳气昂昂地找这幅画的突破口了。   毕竟假的永远真不了,一定是有破绽的。而容舍上次带她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想来关键处肯定就在这一片。   白得得仰起脖子看天,他们就是从那个空间里出去的。但仰头望去,却没有任何异常,那天上流云变换,也和真实天地一模一样。   因为看得太久,脖子有些酸,白得得不得不双手扣在脑袋后面支撑,然后继续半眯着眼望天。   功夫不怕有心人,白得得还真是找到了不同处了。尽管那天上的流云一直变化,但有一朵云却有个部分始终不曾改变。   至于那个部分么,若是换了其他人来看是根本找不到异常的,白云么,再不同又能怎样,不都是白绵绵一团么?偏偏白得得就能发现左上那朵云,尽管一会儿变兔子,一会儿变青蛙,但它的左下角有一个半圆形,无论是弧度还是直径都没改变过。   白得得重新招出金红凤雀对着那半圆冲过去,果然重新出现在了船上。   白得得微微得意了片刻,就开始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要去找容舍算账。   恰这时容舍扮作的高老太从外面推门进来,见到白得得时还吃了一惊。   白得得怒气冲冲地道:“吓到了吧?以为你用了手段困住我,姑奶奶我就出不来是吧?我告诉容舍,你太小瞧人了。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仇人了,你这个混蛋,卑鄙小……”   白得得这还没骂够呢,就见容舍一脸茫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少跟我装蒜。”白得得冷笑一声。   “白得得,你耍性子也得挑时间和地点,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我告诉过你早点儿出来,你在里面赖着干什么?孵蛋吗?”容舍反问,“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打掩护,我已经引人怀疑了?”   “打,打,打什么掩护?”白得得急得都结巴了,她急的是容舍凭什么倒打一耙啊?“你少忽悠我,要不是你用阴谋诡计困住我,我早就出来了。”   “我用什么阴谋诡计困住你了?这幅画怎么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容舍似乎也有些生气。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我按照你的法子不仅没能出来,还差点儿摔死了,在里面瘫了多少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白得得怒道。   “这你都能摔死,你还真是人才。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出来的?”容舍问。   白得得道:“这是靠我自己的聪明才智出来的,要不是我发现有朵云不正常,我现在还困着呢。”   容舍这次没再跟白得得呛声,反而放柔和了语气道:“所以你一开始往下飞的时候,不是冲着那片云去的?”   白得得被容舍给问着了,转而愣了片刻。   容舍再度挑起眉头道:“所以上次我带你出来的时候,你压根儿就没仔细看过是吧?人蠢成你这样也真是奇葩了。”刚才他柔和语气,不过是为了此刻可以更好的打击白得得,毕竟得有抑扬顿挫,才能让白得得气得更跳脚。   白得得脑子像是反应过来了,又像是没反应过来,但按照容舍的意思,他其实根本没困住自己,反而是她自己的过错?   这不可能,绝对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白得得辩驳道:“你少糊弄我。我在里面喊了你那么久,你怎么没有反应?你也说了,我出来得迟了,害你被人怀疑,那么你为什么不进来找我?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进来?!”白得得可算是又有理了,连声音都大起来了。   “我进去做什么?看你洗澡吗?”容舍没好气地反问。   白得得又被问着了。“呸,有人洗澡洗那么久的吗?”   这下可轮着容舍楞了,他缓和了语气道:“我以为你那么多天没洗澡……”   这话里的含义可就多了,白得得气道:“我到底得有多脏才能洗那么多天的澡?”   “等等,你觉得你在里面是停留了多久啊?”容舍问。   “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吧。”白得得道,虽然具体她不清楚,但是肯定够久的。   容舍道:“你进去了不过一天而已,我以为你洗了澡想要睡一觉休整,毕竟受了那么多苦,所以才忍着你的。”   “才一天?”白得得不敢置信地道。   容舍点点头。   难不成还真是错怪容舍了?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容舍,“那我们现在在哪儿?还在东荒域吗?”白得得急了,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容舍对白得得招了招手,撩开了房间里的窗帘。   白得得从窗户望出去,之间外面漆黑一片,而飞船周围的灵石光芒能映出附近星空中漂浮的不知名的碎片。远处似乎还有一颗不怎么亮的星辰。   “这是星空?”白得得呢喃道。   “对,半个时辰前,飞船刚从大阵里出来,正在前往秋原域。”容舍道。   “半个时辰?”白得得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她这是慢了半个时辰而已,却已经再回不了头了。   白得得几近瘫软地靠在墙上,脸上又有泪滴滑落,她低头胡乱地擦了一把,背对着容舍道:“不管你说得有多天花乱坠,其实你我都知道心知肚明,你就是故意把我困在那幅画里的。虽然这里面也有我自己蠢的缘故,可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出来,不让我偷偷溜回去找我爷爷他们。” 第88章   “嗯。”容舍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以你的聪慧,肯定能破解那个传送大阵。”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 但是白得得居然还是有被容舍拍到马屁,遂傲娇地冷哼了一声。   “但,只要你是得一宗弟子,我就不能让你回去。东荒域已经彻底沦为了秋原域豪强的牧场, 我们不上去就只能一直任人宰割。你心里其实也清楚,你爷爷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   “不许你提我爷爷。”白得得的眼泪又快止不住了,“你根本就不懂我爷爷,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变得有多厉害,我就是想他们能一直在我身边。我爷爷一定懂我的。”白得得抱着头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   “你爷爷懂你,你却未必懂你爷爷。”容舍道。做长辈的为了能让晚辈成长起来, 是绝对宁愿自己忍受寂寞的,只为看着她高飞。   “你跟谁这儿装长辈呢?说得你好像很懂一样。”白得得怒道,“都怪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爷爷, 还有我爹娘呢, 还有我外公外婆。”   容舍不再说话。只靠在墙上望着窗外宇宙那冰凉的黑。   白得得自己把情绪整理好之后,才重新面向容舍, “你说我爷爷他们, 也会上去吗?”   “得一宗的弟子都被捉了,其中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还被单独关押了起来。以你爷爷的能耐不可能打听不出来。”容舍道。   白得得这下就放心了, 她爷爷肯定能知道她被捉的消息的。待想通了之后, 白得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容舍扯出了一个赔罪的笑容, “宗主,那北生他们有消息吗?”   “没有。”容舍道。   白得得叹息了一声,这世上果然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本来还以为能一辈子不分离的呢。想到这儿,白得得难免又想起了白宏一和周金龙他们。   星辰梭在星际里飞行了将近五日才飞到秋原域,这其实已经算是极近的距离,这也是为何他们盯上东荒域的原因。   白得得被押下星辰梭时,便被空气中浓郁的灵气给惊住了。这等浓郁程度,几乎相当于东荒域的十倍,完全就是修士的天堂。   不过白得得还没呼吸几口呢,就见天上有密密麻麻的修士御剑飞来,而星辰梭周围的黄甲卫士立即向前方开始结阵。   “紫君,看来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嘛。”那些御剑修士中飞在最前的一个年轻男子俯视着紫君道。   “龙神子这是做什么?”紫君如临大敌地道。   “这次听说下头的星域天门大开,我因为闭关而错过了,心里有些遗憾,不过多亏紫君你不辞辛劳地帮我把资源运回来。”被称为龙神子的人大笑道。   这明摆着就是要抢了。“龙神子,咱们两家一直都有交情,而且此次待我族圣女选出后,就会与龙神子联姻。神子确定要破坏我两家的交情吗?”   “我也不想坏了两家的交情。既然我就要当你家姑爷了,这批船上的资源就当你家的嫁妆好了。”龙神子道。   紫君道:“就算是嫁妆,那也得家主做主,小的可做不了主。还请神子去和我家家主商量。”   龙神子道:“紫君,想威胁我吗?你家家主那边,自然有我家大人招呼,我就是来领嫁妆的,交给我吧,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紫君也笑了,“我当然不是神子的对手。不过家主早就料到会有人想摘落地桃子,若是神子一定要抢,那就放马过来。”   紫君说完,朝高老太所在的位置看了看,高声道:“高婆婆。”   容舍应声往前一闪。   紧接着从其他几艘星辰梭里又闪出了好几位神桥境的修士。这些人白得得都没见过,显然是一直隐藏在人群里暗中护航的。   容舍在白得得耳边传音道:“等会儿大乱时,你趁机躲进画里。”   说话间容舍还往白得得手里塞了个东西,白得得用手捏了捏察知那是一把钥匙,应该就是开她手上锁链的。   “可是你怎么办?”白得得着急地问。容舍的修为不过是开田境,哪怕扮高老太扮得惟妙惟肖,可只要一打斗就得露馅儿。   “我自有办法。”容舍道。   “那其他得一宗弟子呢?”白得得问道。俘虏得一宗的家族和韩家并不是一族,因此也没有同船而来,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而容舍因为她的关系,却是和她一直待在一条船上。   “那边情况也差不多,都有黄雀等着的。”容舍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白得得点头,说话的功夫,容舍这假高老太婆已经冲了出去,其他的神桥境修士也冲在了前面,但龙神子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也带了不少神桥境高手。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龙神子带来的孕神境高手联阵冲破了这边韩家的人墙,跟土匪冲进村子似的,开始抢夺星辰梭上的资源。   白得得可是学乖了,当她身边那看守她的侍女被一剑穿胸后,她立即就躲进了画里。而龙神子的人见她凭空消失,还只当是韩家人的神通,并没怀疑到白得得本人身上。   只是留容舍一个人在外,白得得有些担心。他毕竟只是开田境,跟龙神子的人一交手就得露陷。但白得得也帮不上什么忙,贸然出去只会越帮越忙,所以只能乖乖地待在画里。   白得得在画里待了许久,也不见容舍进来或者敲她,心里就有些慌了。当时容舍说他自有办法时,她是真信了。毕竟在那么多次不可能的情况下,容舍都能救了她,那么自救当然也不在话下。   可这一次实在等太久了,久得白得得不能不忘坏了想。她在画里再等不下去,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探了出去,除了烈烈的风声外,外面再无任何动静。白得得又听了会儿,确定基本安全了,这才把脑袋也探了出去。   画卷外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干涸地血迹把土地染成了紫褐色,却不见任何尸首,这战场显然已经被打扫过了。   白得得把附近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容舍留下的任何线索,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地站在风里,祈祷容舍可千万别有事儿。若不是为了救她,他根本就不用涉险的。   如今天已经黑了下来,山风刮得人脸生疼,白得得也没再回画里,那幅画的使用期限已经快要耗竭了,万一容舍回来找她,还得靠这幅画,所以白得得不敢再用。   但白得得也不敢离开,只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拾了些柴火点了火堆取暖,耳朵一直都竖着,一点儿动静就能吓得她跳起来踩灭火堆,事后再证明那不过是她自己吓自己。   白得得胆子本没这么小的,可这秋原域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眼抹黑,自然会恐惧。何况这里的修士,筑台境满地走,神桥境的修士都一抓一大把,白得得这修为完全就是蝼蚁,小命完全不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耳边似乎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白得得有些欣喜地从石头背后探出半个头去,以为是容舍回来了,可仔细看去,却是落叶的动静,白得得又失望地缩了回去。   在这片山里,白得得等了三日,也没等到容舍的身影,这让她不得不做出最坏的猜想。   白得得又将四周找了一遍,连容舍一片衣角都找不到,想给他立个衣冠冢都不行。白得得拉了拉衣襟,试图把心里的凄凉驱走。现在她可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在秋原域是举目无亲。   白得得鼻子一酸,差点儿又想哭。可她也知道哭泣不能改变任何结局,现在就她一个人了,若是她再不打起精神来,那些被俘虏到秋原域的得一宗弟子又怎么办?   对,白得得给自己打了打气。她并不是什么一个人,容舍不在了,她肩上就得担起重振得一宗的担子。   有了目标之后,白得得似乎也有了精气神,随便挑了个方向,一点儿不绕弯地开始往前走。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得一宗弟子被带去哪儿了,然后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也算是完成容舍的遗愿吧。   这片丘陵区十分阔大,白得得在金红凤雀背上飞了一整天,都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可见此地有多偏僻,也难怪当初韩家会把登陆点选在这儿,没想到还是被龙神子给截了。   白得得拢了拢衣襟,这里一到晚上,风力就会大上好几倍,远远地从背后向她望过去,那瘦弱得仿佛柳条似的身体就像怒涛中的小舟一般,好几次都以为被折断了,但过了会儿,又浮了出来。   白得得一共飞了三天才看到不远处的山里有一个亮着灯光的山庄,她并不敢贸然上去,她可是吃够了这什么体质的苦了,不得不心怀警惕。   白得得收起了金红凤雀,自己收敛气息地刚摸到了那山庄所在的山脚下,听见一声风啸,抬头就见夜空里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   待那颗流星到了近前,才看出来是个白袍尼姑。   那尼姑漂浮在半空,袖子轻轻一扬,白得得就看见山上那山庄的大门轰然倒塌。   白得得吓了一大跳,将气息收得越发紧了,她貌似是撞到大事儿了。这白袍女尼的修为白得得完全摸不到底,只知道深不可测,可以肯定的是比那高老太只高不低。   而就在那大门倒塌的同时,从那门后飞起了数十道光剑。   “来者何人,敢毁我庄门?”当先一道光剑上的修士大声喝道。   只见头顶那白袍女尼袍袖再一甩,那光剑上的修士便从剑上一头栽了下去。他身后的十几道剑光立即上前围住了那女尼。   只听那女尼冷哼一声,“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说罢她微微扬起头道:“兰华,你还不出来吗?怎么缩头乌龟当惯了,死到临头也不能硬气一次?”   别看那女尼语气平平,可这声音落入白得得耳朵里,却是针扎一般,就像当初东荒域天裂时的雷鸣似的,显然是用了特殊功法,狮子吼什么的。   片刻后便见山庄的上空又出现两道光剑,乃是一男一女分列其上。   “梵无音,你这是想做什么?”那剑上的中年美妇怒斥道。   被唤作梵无音的女尼再次扬了扬袖子,围在她周围的那十二道光剑便全部都栽了下去。   中年美妇脸色急变,欲要发怒,却被旁边的男子抢了先,“无音,你这是何苦呢?咱们的事儿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儿了,你何苦还要苦苦纠缠?”   白得得本来是很紧张的,毕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没想到这儿上演的却是一出狗血剧,她看过的话本里,至少有一百本都讲过类似的情节。   “兰华,我什么时候苦苦纠缠你了?你这样没有担当的贱男人,也值得我纠缠。”梵无音冷哼道:“只不过,贫尼渡劫在即,这段前尘也是时候了一了了。”   兰华心里一惊,没想到昔日无势无力的梵无音居然先于他夫妻二人要渡劫了。“无音,你可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狗屁。你既然做得出那等忘恩负义,绝情杀子之事,我为何就要慈悲为怀?”梵无音冷冷地看着兰华道。   “梵无音,你好生不要脸。华郎早就说过不喜欢你,你却挟恩图报,就连出了家也还留恋尘事。当初我就不该饶你一条贱命。”中年美妇郝雪婷骂道。   梵无音轻轻一笑,“今日我也会留你一条贱命,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更贱。”   “真是好大的口气!”郝雪婷也冷笑了一声,手中剑刷地就朝梵无音刺了去。   白得得连退了大约三里路才停下,只见此时那山庄的上空已经被纷繁的剑光点亮,因为隔得太远,而那些人的修为又太高,白得得完全看不清楚,只看到三个光团混战成一团。   末了,那三个光团里一道剑光直坠而下,白得得将如意珠里的千里眼飞速地取了出来,定睛看过去,只见落下去的似乎是那山庄里的中年美妇。   “无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兰华飞驰而下接住口吐鲜血的郝雪婷,“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移情别恋,不关雪婷的事。”   白得得恶寒地甩了甩头,果然跟话本里写的一模一样。看来秋原域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总归都是人。白得得这么一想,对这未知的世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命给我吧。”梵无音道。   兰华飘到地上轻轻将郝雪婷放下,这才抬头仰望梵无音。尽管才刚经历过激烈的大战,但这个中年男人袍服一丝不乱,连头发丝都是整整齐齐的,白得得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这是个很重视外表的人。   “无音,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恨我,我没什么能补偿你的,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兰华扬了扬脖子,做出任人宰割的姿态。   梵无音二话没说,直接就朝着兰华的脖子劈了过去。白得得忍不住闭了闭眼,这砍头的血腥场景她还是不习惯。   可是耳朵里并没有人头落地的声音,反而响起了剑击声。是兰华拔剑挡住了梵无音横空劈过来的剑。   白得得忍不住“啧啧”,不是说把命给她的吗?   “就知道你贪生怕死。兰华,当年要若真是爱上郝雪婷而抛弃我,我就认了。可你明明是为了郝家的势力而攀龙附凤,还转过头来想欺骗我继续跟你在一起。我梵无音竟然看上了你这样的卑鄙小人,我不杀你无法稳我的道心。”梵无音道。   兰华心里暗自叫糟。没想到梵无音一百多年不见,还以为那事儿早就翻篇了,却没想到梵无音渡劫在即,却要来杀他以稳道心,这可就不是说几句情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兰华抬起头道:“无音,不是我出尔反尔,只是我死后,希望你能放过雪婷,还有我的子女。”   梵无音道:“郝雪婷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死,但是你的子女身上都有你肮脏的血脉,都不配活着。”   “梵无音,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毒。”兰华暴喝道:“说什么有眼无珠看错了我,倒是我当年受了你的蒙骗才险些铸成大错,以为你心地善良,没想到却如此暴虐,幸亏我后来遇到了雪婷。”   “华郎。”靠在树干上的郝雪婷一脸感动地看着兰华。   白得得在远处一边拿千里眼看戏,一边腹诽,“哎,我就说没事儿不要涉及男女之情嘛。”这女尼姑要是不喜欢那什么负心汉,就不至于出家,还道心不稳了。至于那男的,也就不用脑袋落地了。各走各路,多简单的事儿啊,生生被男人女人给弄复杂了。   梵无音今日再听兰华那恶心之语早没了当日的伤心之情,反而是一道剑光再次劈向兰华。   这回可是要见真章了,那兰华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招呼了山庄里所有的侍卫围击梵无音,他却转身便逃了,连郝雪婷都不顾了。   偏偏那郝雪婷也不知得了兰华的什么传音,强按捺伤势再次提剑挡在了欲要追击兰华而去的梵无音。   白得得看得是连连摇头,真是个蠢女人。   梵无音无心跟郝雪婷纠缠,一掌击飞她,就朝兰华追了去。   白得得正看得起劲儿了,却没想到自己会走霉运,那兰华往哪个方向逃不好,偏要往她这边飞过来。来速之快,让白得得完全来不及退走,只恨不能自己此刻能有容舍那般的变色龙神通,能变成一棵树就好了。   紧追而来的梵无音,从背后一剑刺穿了兰华的胸膛,白得得惊讶得手里的千里镜都掉落在了地上。   因为此刻兰华就站在她面前三步之处,白得得心想她可真是倒了血霉了,这人的方向未免也选得太准了吧?   梵无音将剑一把,白得得就看着兰华朝她正面倒了过来,唬得她立即退后了三步,却不敢跑。   因为梵无音的气场已经锁定了她,从渡劫境仙人手里逃脱这种美事儿,白得得是想也不敢想。   白得得在梵无音的气场下,很不争气地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这女尼姑脸上的表情跟地狱来使一般,可由不得白得得不怕。   谁知道梵无音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后,居然转身就走了。   白得得看着梵无音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当下也不敢再逗留,招出了金红凤雀就开始绕道飞。   待白得得飞远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那还灯火辉煌的山庄此刻已经浓烟一片,梵无音就飞在半空中,冷眼看着没让一个人逃出生天,而郝雪婷就躺在她脚下,眼睁睁看着她家园被毁。   白得得不敢再看,安安静静地坐在凤雀背上,摸着下巴想,这种故事她可是看了不下一百个,但唯有现在亲眼看到的这一出似乎最为解气。   白得得想着,她爷爷当初的话果然没错啊,僧、尼、道最是不能惹的。   白得得正感叹呢,一抬头却见旁边多了个人,不是那梵无音又是谁?   梵无音的尼姑袍子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依旧雪白无瑕,纤尘不染,气息也很平稳,似乎根本没干过屠杀的事儿。   白得得不知道为何梵无音会飞到自己身边,只吓得毛骨悚然,连凤雀都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也开始哆嗦着摇摆起来了。   “前,前辈。”白得得有些怂地结巴。这实在不怪她,谁看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能不怕呀?   “你很好。”梵无音看着白得得道。   白得得懵懂地看着她,不知话从何出。   “灵台无染,慧识无垢,你可愿入我佛门?”梵无音问道。   白得得连忙摇头,别说梵无音这么凶残了,就是她真是得道高尼,白得得也万万不肯当秃头的,“晚辈四大一点儿也不空,六根也完全不净,恐怕不是佛门有缘人。” 第89章   “你不空, 我帮你空,你不净, 我助你净。”梵无音道。   白得得这回是连摇头带摆手,“不,不,晚辈没有向佛之心, 入了佛门也只能成为逆徒。”   若是放在平常梵无音未必会为难一个没有佛心的人,但她渡劫在即。这渡劫境修士,虽然号称仙人, 但实则也是血肉之躯。能顺利通过九大雷劫而突破跨虚之境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至今秋原域也不过只听过一人成功而已。   梵无音自然也要做出最坏的打算,所以她需要一个弟子, 传承她的衣钵。但这弟子也不是随便挑选,梵无音寻觅多年,也没能找到一个有慧根,合眼缘的, 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看到了白得得。岂非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至于白得得的意愿,梵无音现在可没时间管了。   “你生得这般貌美, 修为却不过开田境, 还是从下等星域来的逃奴,你若是不肯入我佛门, 你觉得前面等待你的会是什么?”梵无音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下等星域来的?”白得得问道。   “你的口音。”梵无音道。   白得得就知道会是这个。虽然秋原域和东荒域的语言似乎同出一源, 却有口音上的差别。白得得被俘虏后也听过秋原域的口音, 想学的话也难不倒她,只是不屑为之罢了。   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她若是不想暴露下等星域的身份,就必须学秋原域的口音。   白得得试着模仿了梵无音的发音道:“这个不难,过几日我多遇见些人,就能学会你们这儿的口音。”   “你的口音能变,气质可变不了。”梵无音道。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是她自夸,可还从来没人从气质上挑过她的毛病,“我气质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样吗?”   梵无音道:“即使你不说话,我也能一眼看出你不是秋原域的人。”   白得得对梵无音的话是将信将疑,但却偏向于相信。就好比在东荒域,瀚海的人和东边的人她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没什么道理,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同。   “师太,你不用多说,反正我是不愿意当尼姑的。”白得得道,说着还看了看梵无音光秃秃的脑袋,她可不愿意。   但白得得的这点儿小动作哪里瞒得过梵无音,她手一伸从白得得头顶抚过,白得得就看见自己的满头秀发,簌簌地往下落。   “你做什么呀?”白得得抱住脑袋道:“哪有强拉人当尼姑的呀?你们就这么缺人啊?”   “贫尼缺一个弟子继承衣钵,能看上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梵无音道。   白得得怒道:“我一点儿也不荣幸,头可断,血可流,你不要以为你是上等星域的人就能随便欺负人,天理循环,报应昭彰,迟早会有更上等的星域来收拾你们的。”   “什么天理循环,报应昭彰?这是弱者才会说的话。我等了两百年,怎么也没见兰华有报应呢?最后还是要我自己来了解这段因果,所以天道在我。”梵无音道。   梵无音袍袖再次轻拂,白得得就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头发从手指缝里溜走,再摸头时,就是光秃秃的触觉了。   白得得也顾不得怼梵无音了,她赶紧拿出一面小镜子来照,果然她的头发一根儿都没有了,只留下一个圆不溜丢,白得反光的“蛋”来。   “你这个疯子,不要以为被男人负了,这天下人就都负了你。亏你还是出家人呢,居然干出这种强买强卖的事儿来。你这样的人,佛主怎么肯收你?”白得得一边怒骂梵无音,一边继续照着镜子。   虽然这新形象乍看有些难受,但多看几眼,又发觉人生得美真是怎么都好看,连成了秃头,都依旧美得那么清新脱俗,有种焕然一新的新鲜感。   “你没了头发反而更好看。”梵无音在旁边道。   白得得瞪着她收起镜子,“那又怎么样?看久了就没感觉了。不像有头发,可以变换各种发式,还可以买很多头饰。”   梵无音扬了扬眉,“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头发也长不出来了。”   白得得气得直眨眼睛,“老尼姑,你不要得意,你就是强行收了我当徒弟,我也是不甘不愿的,迟早得叛师。你这样收徒弟有什么意思?”   梵无音道:“无所谓,你要是有能耐叛师,这说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我教得好,我也算衣钵有传。你若是没能耐叛师,我又何必烦恼?”   这道理这样掰的话,貌似也说得通。   白得得见梵无音是认真的,不由急道:“可是我有宗门的,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得一宗,你就别想了。”   “得一宗,你在下等星域的宗门吗?”梵无音道:“韩家那几大家族下去,你们得一宗还能在吗?”   白得得听梵无音这口气,似乎对韩家的事儿还挺了解的。“不在了又怎样?只要我还在,得一宗就还在。何况我们得一宗弟子并没死光,只是被俘虏到了这里而已。他日我一定会重振得一宗的。”   “一个开田境修士倒是挺敢做梦的。”梵无音道:“得一宗弟子还没死光吗?那你信不信我转头就让他们都死光?”   “你这个老秃尼!”白得得气得发抖。她还是涉世未深啊,不懂人心之险恶,脑瓜子虽然还算聪慧,但很容易就被人套出了话。“你跟韩家那些人就是一丘之貉,我是绝对不会当你徒弟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别以为能威胁得了我,大不了我们得一宗到地下去团聚,将来一起投胎,再一起报仇。”   梵无音笑了笑,“你这性子的确干净,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被你看中呢。”白得得垂死反抗道。   梵无音道:“这样吧,你做我的徒弟,到你重振得一宗那天,我就让你出师如何?”   白得得心想这等缓兵之计也想忽悠我,做梦去吧。   梵无音见白得得不为所动又继续道:“不知道你们得一宗是落到哪个家族手里了?不过不管哪个家族,据我所知,你最好能快点儿动手救出他们,否则这些人熬不过三年的。”   白得得心里一惊,“他们俘虏我们东荒域的人究竟是所谓何事啊?”   梵无音道:“秋原域的修士修炼用的是极品灵石,而挖掘极品灵石矿不仅会遇到许多异兽,同时对修士的精元也有损耗,像你这等开田境修士,即使不死在异兽爪下,也最多熬不过三年,就会精元枯竭。这也是为何那些大家族要不辞辛劳地开辟下等星域去捉人。”   白得得一下就想起容舍说东荒域已经沦为牧场的话来。他们就好似那一群群白羊一般,待到繁殖成熟,就会再次被捉上来去挖矿。   白得得只觉得骨头都开始发冷了,这些人居然把下等星域之民当做牛马在养?   梵无音见火候差不多了,再开口道:“如果你不想被圈养成畜生,就最好强大起来,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不是我看低你,你天赋虽然不错,但要想在无亲无故的秋原域变强,给你一千年时间你都做不到。”   “但那也不意味着我就要投入你的门下当尼姑!”白得得道,别以为她不知道梵无音这是在诱哄她,虽然梵无音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但白得得就是个不肯低头不肯委屈的性子。   何况拜师乃是大事,当初白元一也是怕庸师误了这唯一的宝贝孙女,才迟迟没让白得得拜师的,主要是能入白元一法眼的可没几人。   而梵无音这边呢,则是越看白得得越喜欢。若是白得得真轻易就点了头,她反而还会不喜。偏白得得越是嘴硬,她就越觉得白得得适合当她徒弟。至少看来很有主见,也挺聪慧,不会随便就被男人骗。   白得得反正是没料到,她连老秃尼都骂了,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梵无音居然没杀了她,当然活罪也没少了白得得的就是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半年后。   白得得拿了一卷典籍,正优哉游哉地顶着春光,靠在溪畔的白石上翻阅,身侧还放了根鱼竿,她的脚却泡在水里无意识地踢着,也不怕惊扰得鱼儿不上钩。   “了因师祖”有人在溪畔唤白得得的法号。   白得得就跟没听见似的,还故意翻了一页书,表示自己看得很专心。   “了因师祖,静默太师祖的剃度大典就要开始了,掌门师叔让我来请您。”妙通立在池畔恭敬甚至满含爱敬地看着白得得。   妙通从小在莲花庵长大,身边来往皆是高尼高僧,但若要问谁最具仙气,最为圣洁,非得属眼前这位才进门不到半年的了因师祖不可。   妙通每见一次白得得,心里就要感叹一次,难怪她一进门,掌门就赞她,天生无尘无垢,净灵慧透。   妙通作为白得得的小迷妹,回回看这位师祖都看得出神,心想天下竟有美得如此出尘剔透之人,光是看着她就仿佛能洗涤灵台尘埃一般。   若是放在往常,妙通遇到白得得,肯定就痴了,她已经被同门笑了不下数十次了。不过这次因为是有事来请白得得,所以妙通不得不静心守神,又恭敬地唤了声“了因师祖”。   现在白得得辈分可高得不得了。   莲花庵与广渡寺并称秋原域两大禅宗圣地,白得得在莲花庵里的辈分比掌门常慧师太还高,只因为她那便宜师傅静默的辈分特别高。这静默便是那梵无音。   至于妙通先才嘴里说的什么剃度大典,却正是白得得最不忿的。原来她那便宜师傅梵无音一直都只是莲花庵的待发修行弟子,并没有经过剃度大典而正是称为莲花庵佛家弟子。据说是当初她师傅说她尘心未了,只容她在莲花庵挂个名儿。   但梵无音却是一根经,死活要当尼姑,自己先把自己的头发给剃了,导致别人都以为她是真尼姑来着。   偏生梵无音这假尼姑遇到白得得,死活还逼得白得得也要当假尼姑,头一回见面就把她头发给剃了。   好在莲花庵的庵主常慧是个真有大智慧的,她见白得得拜师拜得不情不愿,就不肯为白得得剃度,也只给她挂了名儿,算作记名弟子。   可惜白得得的头发已经被剃了,也不知梵无音使了什么手段,她那头光溜溜的就跟个剥壳熟鸡蛋一般,久久也不见有头发茬长出来。白得得为这件事没少跟梵无音怼。   今日,梵无音因为宿怨了解,尘缘已净,所以正事剃度称为莲花庵的佛家弟子,法号静默。   白得得是心中不忿,故意跑出来看书、钓鱼的。听见妙通再三叫她,她干脆往石头上一倒,把书往脸上一扣,装起睡来。   “师祖。”妙通见白得得不搭理她,只得上前几步,往白得得身边蹲下小声地喊着,“师祖。”似乎还真怕把白得得吵醒了。   白得得在书下面撇了撇嘴,这常慧老尼姑也是狡诈,居然让妙通来叫她。作为她的头号迷妹,白得得怎么也得给妙通一点儿面子。   白得得用一支手指微微掀开书,不悦地瞅向妙通,“叽叽喳喳的,麻雀都没你吵人。”   妙通轻轻一笑,“师祖,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们莲花庵已经很久没举行过大典了呢。”   这是真话,莲花庵虽然号称两大禅宗圣地之一,但是择徒非常严格,宁缺毋滥,所以弟子一直不多,的确很多年没给人剃过度了。   白得得这么轻松地入门,绝对算是异类,因为她师傅梵无音也是异类。   梵无音基本可以归结于强行想加入莲花庵但一直被拒绝最后莲花庵拒绝她拒绝得不好意思了终于同意她加入的那种奇葩。   而这奇葩这么两百多年来一心修炼,从没收过半个弟子,眼看着有可能渡劫不归想收个弟子,莲花庵本着慈悲为怀的心情,才跟吞苍蝇似地把白得得给吞下去的。   话说梵无音刚把白得得带回莲花庵不久,就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雷劫,然后九死一生地通过了,昏睡了一个月多,这会儿才刚醒不久,所以才行剃度大典。   这边白得得半推半就地被妙通引到了观音殿。   在莲花庵内,供有一座一人高的墨玉观音,传说中是观音显圣所化,而莲花庵也是从那时开派的。所有莲花庵内的大殿都会在这观音殿中举行。   此刻,梵无音,或者改叫静默了,正跪在墨玉观音前等待剃度,她听见白得得脚步声,虽然没回头,但嘴角已经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剃度大典是由庵主常慧亲自主持的。不过梵无音没有头发可掉,白得得观完礼之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仪式感。   而再看梵无音,脸上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颇有那么点儿佛祖拈花微笑的意境,整个人好像都有点儿不同了,像被佛光笼罩了似的。要不是白得得看过她杀人如麻的修罗样,可真要被她现在的得道高尼的表象所欺骗。   “诶,我有听你的认真修炼,修为又进步了一粒米。”白得得对梵无音道,从始至终她可从没喊过静默当师傅,逼急了她就喊老尼姑。   “知道了,待会儿就给你拎一个得一宗弟子回来。”梵无音道。   这是白得得和梵无音之间的交易,要不然她能乖乖待在莲花庵?   梵无音对付白得得也是有手段的,拿着得一宗弟子吊着她,只要白得得修为进步一点儿,她就拎一个得一宗弟子回来。   而救回来的得一宗弟子就暂时被安排在莲花庵的山门外,因为有莲花庵的名头罩着,也没有人敢来打他们这些下等域民的主意。不过莲花庵也不会供养吃闲饭的人,得一宗的弟子皆需要服杂役。   梵无音说到做到,她一个一阶渡劫仙人想要一个下等域民,都不用抢,对方自然会送给她的。   这次梵无音拎回来的人却是白得得的老熟人——练紫霓,也就是她爷爷的新欢练云裳的孙女儿,当初白得得的“死对头”,现在再看到时,却只觉得亲切和鼻子酸。   “得得。”练紫霓吃惊地看着白得得的光头,“你……”   白得得看着一头秀发飘扬的练紫霓,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是被老尼姑剃的,她用你们来要挟我乖乖当她徒弟。”   被白得得称作老尼姑的梵无音其实就在她们背后。白得得就是当着她的面也敢说坏话,而且还就喜欢在她面前说。   练紫霓也算是和白得得一起长大的,哪儿能不知道白得得有多臭美,这会儿见她成了光头,也有些心酸,“得得。”   白得得一看练紫霓欲哭不哭的样子赶紧道:“没事儿,这点儿委屈不算什么。”前几次白得得看到被救回来的得一宗弟子还会抱头痛哭片刻,但现在么就有些脑仁疼了。   “紫霓,走吧,我带你去见贺明他们。”白得得道。   “贺明?他们还活着?”练紫霓惊奇地道。得一宗遭逢大难时,有誓死不肯走的,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如今跟着容舍投降被俘虏到秋原域的不过五百来弟子,相处久了,练紫霓自然全部认得。在贺明他们被李家的人带走时,练紫霓本以为是凶多吉少,却没想到是被白得得找人救走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将练紫霓带到了山下。同门相聚自然又有一番寒暄和眼泪,如今这田庄里已经有五十来名得一宗弟子了,白得得也是真心不容易。   梵无音对她要求极高,完全是用渡劫境修士的水准在要求她,白得得长这么大都没这么刻苦用功过,如今也不过才换得五十来名得一宗弟子,她要在三年内把所有五百多人都救出来,还任重而道远。   “得得,以后我们要怎么办?”练紫霓从激动的情绪之中冷静下来后问白得得。   白得得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想那么远,我现在就想着怎么快点把所有弟子都救出来。”   练紫霓点了点头,又问白得得,“得得,你见过我姥姥吗?”   白得得又摇了摇头,“没有,半年了,我也有打听过,但是我爷爷还有爹娘,以及其他的太上长老都没消息。”   练紫霓吸了吸鼻子,忍着没掉眼泪,说实话她以前比白得得还天之骄女,从小就天赋了得,姥姥也是得一宗的长老,在得一宗可比白得得来得炫目。如今被俘虏到秋原域,做了半年的矿奴,多少的傲气都被磨灭了,但性子却也坚韧了。   “紫霓,现在一切都得靠我们,你天赋了得,就算在秋原域也不差,你得带着贺明他们抓紧修炼。得一宗如果想要重振,是要靠所有人团结一致的。”白得得道。   练紫霓点了点头,“我知道。”   白得得又道:“咱们现在手里没什么修炼资源,也不可能一直靠莲花庵,所以还得自己想办法,集思广益。我不能长留在这儿,紫霓你在众弟子里很有人望,还盼你把他们都统领起来、要是有我能做的,就告诉我。”   “我会的。”练紫霓道。   末了白得得起身之前,又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了问练紫霓,“紫霓,你最后一次见到宗主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在前面的得一宗弟子就救出来之后,白得得都挨着问过了,可是答案都是一样的。   练紫霓道:“是在上星辰梭之前。他嘱咐我们静待时机,说这一次能到上界,对我们也是巨大的机遇。”   果然答案都是一样的。虽然后来容舍没回来找她,可白得得一直希望容舍是因为得一宗的事情才没顾得上她的,可现在看来,一定是韩家和龙家大战之中,容舍出了事儿。所以他既没顾上自己,也没顾上得一宗。但说到底他都是为了照看自己才出事儿的。   练紫霓见白得得神情黯然,心里有些奇怪。在得一宗白得得出了名的和容舍不对付,怎么会突然这么关心起容舍的下落了?   (捉虫) 第90章   “得得, 你怎么想起问宗主的去向?”练紫霓道。   “哦,我就是没看到宗主, 所以有些好奇,如果有他在……”白得得说谎了,但这也是情非得已。   因为在第一个得一宗弟子被救出来的时候,白得得就问过他容舍。那名弟子坚信容舍就藏在什么地方, 正在想法子营救所有人,然后带着他们重振得一宗。也正是这一信念在支撑所有被俘虏的得一宗弟子,让他们从曾经的天之骄子落下来也不至于崩溃。   白得得听了有怎么敢说容舍保护她, 有可能身陷不测了么?   练紫霓道:“放心吧,宗主做事一向有安排。他一定在想法子救我们所有人。”   白得得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容舍给得一宗弟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所有人对他都迷之自信。包括白得得在内, 如果她不知道容舍可能遭遇不测的话,其实也会相信,有一日他一定会从天而降,把所有人都救走的。   “哦, 对了。后来我看到苏师弟了。”练紫霓口中的苏师弟就是苏彦璟, “他是后一批星辰梭送过来的人,不过我们不在一个矿坑, 我也只是远远看过他一面, 没有机会说话。他是宗主的入室弟子,说不定能知道更多。”   “苏彦璟也被捉了?”白得得吃了一惊。当初她在得一宗队伍里没看到苏彦璟, 还以为容舍另有安排, 或者苏彦璟是逃脱了, 没想到却还是没有躲过被俘虏的命运。   练紫霓点了点头,“得得,你不是说只要你修炼进步,你师傅就会帮你救一个弟子回来吗?你能求她先把苏师弟救出来吗?苏师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他着力培养的下一任宗主,若是有他在,得一宗弟子就能有主心骨了。”   这道理白得得能不知道吗?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首先,老尼姑才不是我师父呢。我可没认她。其次,如果我去求她,只会适得其反。她正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拿捏我呢,要是我去求她救苏彦璟,她一准儿得把他扣在最后面才救,然后竭力压榨我。”   不得不说,白得得还是挺了解梵无音的了。   练紫霓也知道白得得如今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只淡淡笑了笑,“不着急,慢慢来吧。”   白得得点了点头,回了山上她自己的小居。容舍送给她的那幅《得一宗山水图》就挂在墙上。   白得得托着下巴往画叹息,她知道其实苏彦璟不会比她知道得更多,毕竟最后一个见容舍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白得得叹息一声就开始摆出了天魔舞的舞姿,开始自己的晚课。到了秋原域,她依旧是每日只能晨昏修炼,不过现在可不用阴阳修容花逼迫她了,她自己就练得很勤,半年功夫就已经到了开田境中期。   这除了归功于白得得自己勤奋外,最大的功劳还得是梵无音的支持,各种仙果灵丹流水似地进了白得得的肚子,才让她进步了这么些。   再加上莲花庵乃是一处洞天福地,灵气浓度比外面高出了两倍有余,白得得在这里修炼一日,就相当于当初东荒域修炼一月的收获。   可即便是这样,白得得也才是开田境中期,看得梵无音直咋舌,更是坚信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今日白得得以镇魂调驭天魔舞,总觉得有些不顺,其实不是舞不顺,而是她心里杂念太多。   练紫霓的出现,将白得得心底最深的恐惧又给调了出来。这半年她得一宗提得很多,杜北生和南草的名字白得得也常念的,连容舍都念叨了数次,唯有她爷爷,还有她爹娘,外公外婆等,白得得却是想也不敢想,一想心就疼得流泪。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不去想他们,他们就都还在未知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但练紫霓是练云裳的孙女儿,看见她,白得得如何能不想起自己爷爷?所以很有些心浮气躁。   白得得进了自己的如意珠,里面的仙樱果王和日月树都在闪闪发光。莲花庵这处洞天福地,不仅灵气浓郁,灵泉也不少,白得得的屋子下就有一股灵泉,给她日日泡澡。   想当初在东荒域,可只有掌门所在的得一宫后才有一处灵泉。   白得得将灵泉引入了如意珠,用从日月谷里得来的那个灵露壶装了,日日浇灌这几棵树,柳露瓶里日月精华也装了不少了,但白得得都没用来催熟仙樱果王,在她心里那都是给她爷爷他们留着的,他们都还没受过她的孝敬呢。   白得得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滚下来的泪滴,吸了吸鼻子重新出了如意珠,出来时不小心瞥到墙上的那幅山水图,眼泪就又有止不住的倾向。   “你心乱了。”梵无音道。   白得得这才留意到站在月光下的梵无音,没答她的话,只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屋前的阶梯上。乱什么乱,老尼姑就知道催她修炼。   “想家了?”梵无音问。   白得得闻言鼻子又是一酸,撇开了头,不愿让梵无音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既然想家了,就好好修炼,等你实力强大了,说不定就能回去。”梵无音抛下这么一句好不安慰人的话就飘走了。   白得得在她身后张牙舞爪地做了个鬼脸,就知道催。   次日早晨白得得吐纳完灵气后,又到了小溪边看书钓鱼。莲花庵数千年下来积存的典籍可就不是得一宗能比的了,白得得依旧坚信知识就是力量,所以进了莲花庵就抱着书猛啃,但啃书的时候也没忘记用元神丝去捕捉日月精华。   白得得如今的元神在她这个阶段已经用得如臂使指,可一心二用了。秋原域不仅灵气浓郁,就是日月精华似乎也比东荒域来得凝练,白得得积累的日月精华量都够催熟仙樱果王三次了,更不提那日月树还在茁壮生长。   “了因。”梵无音凭空出现在白得得身边唤了声。   白得得抬头看了眼她的便宜师傅,也没说起身迎接什么的。   “明日你跟我出山一趟。”梵无音道。   下山?这可是半年头白得得头一回听见这词。梵无音虽说对她还算放养,但是想离开莲花庵这座山却是不允许。白得得对秋原域的大千世界一直就有那么点儿好奇的,妙通小迷妹还送过她一个秋原域版高阶“玲珑盘”,里面的八卦一点儿不比东荒域少。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白得得这下就来劲了,对梵无音也不再不冷不热。   梵无音在白得得身边坐下,也将一双脚泡进了水里,舒舒服服地闭眼享受脸上的春日阳光。   白得得心想,这老尼姑越发没有老尼姑的样儿了,不过这副做派倒更得白得得喜欢。   白得得往梵无音旁边挪了挪,“我们出山是去做什么?”   半晌没有回应,白得得探头看了看,梵无音居然睡着了。她仰头翻了个白眼,凡在在她这便宜师傅手底下,白得得是从没占到过便宜的。   次日一大早,由庵主常慧亲自带队,白得得跟着梵无音上了莲花庵的青莲舟,此外还有一队莲花庵的弟子随行。   这青莲舟乃是常慧的座驾,秋原域的人不流行坐飞行坐骑,一般都是驾驭法宝飞行,更是各出奇招,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青莲舟,据说是从南海采得的仙莲所炼制,周身仙气萦绕,佛光弥漫,便是凡夫俗子坐在上面也能衬得跟仙人一般。   白得得就是站在青莲舟上第一次正式亮相秋原域的。   不得不说白得得颜值颇具攻击力,莲花庵一队白衣飘飘的女尼里,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仙姿昳貌,冰肌玉骨,澄仙之气氤氲,神圣之光缭绕,令人一见忘俗,再看只觉尘埃尽去,恨不能顶礼膜拜,匍匐在她脚边亲吻。   谁都在惋惜这样姿容冠世的女子居然是个尼姑,却又谁都觉得她天生圣洁,合该只从莲花庵出来。   白得得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真尼姑,但这时候也绝不能塌莲花庵的台,因此也努力保持着脸上的静肃,而没好奇地东张西望。   龙神子龙世基上前朝莲花庵庵主常慧行了礼,“龙世基见过师太,家父正在天成堂等师太。”   常慧朝龙世基合十回礼,并不多言。   龙世基躬身伸手做了个“这边请”的动作,落后常慧半步为莲花庵众女尼引路。   龙世基这般恭敬的做派可是看得他身边的随从眼睛发直。刚才广渡寺的和尚、千秋谷的掌门前来,可都没见龙世基如此殷勤。   却不知龙世基落后常慧半步,眼神的余光恰好能一直看着白得得,真叫是越看越眼馋。   其实以龙世基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啊?便是秋原域的第一美人也没让他这么心痒难耐过,只不知为何见着眼前这生面孔的小尼姑,便立即瘙痒难耐。   说不得龙世基含着金汤匙出生,且天赋碾压世人,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更是成为了这一代龙族的神子,难免被养出一种臭脾性,等闲的女子都嫌到手太容易而不感兴趣。   偏白得得这禁忌身份一下就挠中了龙世基心里那根马蚤弦。   若白得得只是莲花庵一名小尼姑也就罢了,但看她就落后常慧一步,伴随渡劫仙人梵无音而立,龙世基当时就猜出她肯定便是传说中的梵无音的唯一传人。   半年前梵无音单枪匹马屠杀“郝家庄”的事儿可是闹得秋原域人人皆知,郝家庄虽然不算啥,却也是郝族的旁支,若是换了别人,郝族肯定要闹上门去要个公道的。但梵无音却是莲花庵太上长老,并且成功熬过了第一个天劫,这样的门派和人,郝族可不敢轻易得罪,毕竟郝雪婷没死,死个兰华却也不算郝家人,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虽说秋原域修炼资源丰富,但渡劫仙人却实在不算多。其实突破渡劫境的修士数量也不小,但大多都在第一次天劫时就陨落了。所以很多人停留在神桥境都不敢突破,就怕突破之后遇到天劫熬不过去。   梵无音能熬过第一天劫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龙世基也不敢小觑。这小尼姑竟然是她唯一的入室弟子,其身份的尊贵也就可想而知了。就是莲花庵的常慧庵主都得喊她一声师叔。   正是因为身份尊贵,龙世基才会觉得小尼姑堪配自己,但他也知道小尼姑是出家人不能有俗世情缘,可那光头和白尼袍组合起来的制服诱惑,对龙世基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只是略想想那枕席风情,就有些情不自禁。   龙世基的眼神如此灼热,看得白得得心头大惊。这人她可是认识的,当日星辰梭登陆时,正是他带人截杀韩家的人,而导致容舍下落不明,她心里一直记着呢。   而这人现在看她的眼神,让白得得一下就想起曾经的方寿山和永生老祖来,那可不是美好的回忆。   白得得忍不住朝旁边的梵无音传音道:“诶,老尼姑,你传授我的遮星掩玉术到底能不能遮盖我的体质啊?那什么神子一直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白得得这是十年怕井绳,现如今但凡谁多看她几眼,她都觉得那是在觊觎她的坑爹体质,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脸其实也是个不小的祸害。这一回她可绝对是靠自身的“禁忌”魅力而吸引了龙世基。   梵无音没回答白得得。这老尼姑虽然表情一直很平静,但白得得就是能从她微微抬起的眼皮里看出她心里肯定翻了个白眼。白得得心里忿忿,这老尼姑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她刚入门的时候为了哄她骗她对她别提多体贴和耐心了。可打从渡劫之后,尾巴都翘起来了,说话都不用嘴了,全靠鼻子喷气儿。   果然,转正了就是不一样。   却说白得得跟在梵无音身后进了天成堂,还一直在跟老尼姑碎碎念,“老尼姑,你别不放在心上啊。我这体质招灾得厉害,那个龙神子是不是有什么神通能看透啊?诶,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嫡传弟子,要是出了事儿,你脸上能好过吗?”   “哦,老尼姑喊得挺顺溜的,你现在倒又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了?”梵无音回了句。   也亏得白得得脸皮厚才能不拿梵无音的讽刺当回事儿,“我的确是心不甘情不愿当你徒弟,所以现在不正是你表现的时候嘛?没准儿我某一天会头一昏就……”   “别拿你自己当盘菜,指不定明天我就能遇到资质更好的徒弟。反正第一波天劫我已经熬过了,第二波估计还得等几年,现在有时候好好挑了。”梵无音道。   白得得当即就要横眉毛竖鼻子,但是估计着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那么多人看她,怎么着淑女风范不能丢,所以她只能强忍着脾气,脸上依旧保持拈花微笑,肚子里却再在飙高音,“梵无音,你这样始乱终弃,跟那什么兰华有什么区别啊?”   “你不会用词不要乱用行不行?”梵无音回道,“龙世基并没看透你的体质,别在我耳朵边吵了,不然禁你的声。”   白得得果然没说话了,而大堂内的寒暄也刚好轮到了白得得身上。   不过虽然白得得艳压群芳,但就她这晚辈身份以及低微的修为,实在当不得堂上大佬的一句点赞,可耐不住白得得有靠山啊。   “这位想必就是静默师太的高徒了?”座中发话的正是龙世基的老爹。说不得父子俩的审美还是很相近的,当然龙老爹正妻在侧,对白得得也就只能内心感叹,还是鲜嫩可口的小尼姑惊艳啊。   梵无音点了点头,她本名无音,法号静默,所以话少点儿大家都能理解,也就只有跟白得得传音密语时,才稍微话多点儿。   不过梵无音既点了头,白得得身为弟子自然得出来给各位前辈行礼。虽然她在莲花庵辈分很高,可是到了外面可是各有各的辈分,却不能按着莲花庵的来论。   白得得这半年跟着梵无音装叉,也很有了点儿心得。脸上的拈花微笑跟她师傅如出一辙,干干净净地双手合十行礼,却自有一股女儿娇态,这却是白得得掩也掩不住的缺点。从小被娇养长大,虽然近日受了点儿磨难,却又被梵无音给捡了回去,在莲花庵“称王称霸”,那么点儿子娇气还是没能给磨灭掉。   常慧满意地看了一眼白得得,点了点头。刚才她还有些担心,白得得跟梵无音逆着来,而扫了师祖的面子。毕竟在莲花庵白得得可是打死都没承认过弟子身份的。   这就得说回白得得自身了。虽说她是被梵无音拿捏住了痛脚,但心底还是敞亮的,老尼姑不仅帮她提供了一个安栖之地,还帮她救了得一宗那许多弟子,要说心里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如果梵无音没逼着白得得当尼姑,白得得就是一日给她烧三炷香都是愿意的。但问题就出在这儿,白得得是一边感激梵无音的恩情,又一边不忿于她的逼迫。两相矛盾之下就成了现在这种相处模式,私下是怎么傲娇怎么来,但出来了梵无音的面子她还是要给得足足的。   白得得行礼之后就安静地退下了。因为场合缘故,虽然人人都想再多看几眼这鲜嫩得妍丽至极的小尼姑,却也只能挪开眼睛去问候下一位大佬了。   说起来今日龙族天成堂聚会的可真都是秋原域的各路大佬。   莲花庵且不提了,广渡寺的玄真住持老和尚也来了。号称秋原域第一谷的千秋谷谷主,南海蓬莱门主,北域紫薇宗主等都来了,这可都是动动脚就能让秋原域抖三抖的人物,连白得得这种才来半年还第一次出门的菜鸟都听过他们的大名。   “韩婆婆,这位看来就是你们凤族新选出来的圣女吧?”龙建言道。   白得得顺着龙建言的话看过去,从韩姓老太婆后面走出一位金发红裙的绝世丽人来。这女子其实白得得一进来就看见了,雪肤花貌,容颜似火可灼人心,比她也就只差那么一丁点儿而已。就是这一丁点儿都还是白得得主观上给自己加上的。   又是圣女,还跟着一个姓韩的婆婆,这不得不让白得得想起韩家和韩丹凤。难不成是一家子?可是龙家偷袭韩家,这可是结了大仇,这二人脸上可看不出有什么恨意来。   “老尼姑,这韩婆婆和那什么圣女与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韩丹凤和高老太的韩家是一家子吗?”白得得问。   梵无音给白得得的回答是直接禁了她的声。   白得得心里怒骂道:这老尼姑还真是说到做到啊,果然是有心找第二春,对她这个前弟子就各种挑剔打骂了。   白得得有心泪眼汪汪给梵无音看,奈何梵无音却是后脑勺对着她,以至于她只能在心里做鬼脸,脸上还得费尽力气地保持拈花微笑。   好容易熬过了寒暄这一波,各位大佬就要讨论正事了,闲杂人等入白得得这般的晚辈自然只能退避。   白得得余光扫了一眼一直都在偷偷看她的龙神子,既然老尼姑说他看不穿自己的体质,白得得也就不怕跟他接触了。这人可是截杀韩家的人,白得得还指望从他嘴里打听点儿高老太的消息来着。   想到这儿,白得得立即拉了拉准备起身去怀远阁商议大事的梵无音的袖子,在感觉到梵无音的停顿后,用鼻子哼了个音提醒她给自己解除噤声。   龙世基在一旁把这一幕完完整整地收入了眼底,心里有些发笑,看来小尼姑远远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没有烟火气,圣洁里略带一丝女儿娇真是更让人心里发痒。   白得得能重新说话后,便走出了大堂和其他莲花庵的女尼回合,她倒是不急去招龙世基,虽然白得得在真正的男女之情上没有经验,但是话本看过不少,仰慕者更是不可枚举,根据以往的经验,龙世基肯定会排除万难自己找上门的。   白得得把妙通拉到一边问道:“这龙家和韩家什么关系啊?” 第91章   妙通真的是不负她的法号, 在莲花庵里对世事八卦能如数家珍的就她一个小尼姑,不过她心性单纯, 看过也就穿肠过了,佛祖一直常驻心里。   “龙家其实是龙族啦,传说龙家男子身上有上古真龙血脉,一旦能唤醒血脉, 就能掌握龙族神通。现在龙族的神子据说十岁时就唤醒了血脉,不过至今没人知道他的神通是什么。”   龙族神子自然就是指龙世基了,二十来岁就已经是神桥境中期的修为, 在东荒域完全不敢想,白得得心里多了丝沉重。   “那韩家呢,我怎么听龙族族长说什么凤族?”白得得道。   “韩家女子身上据说藏有不死凤凰的血脉, 觉醒后能拥有凤族神通。不过这一辈的韩家有些没落了,不死凤凰的血脉一直没有觉醒。今日来的这位韩彤凤虽然几个月前成为了新一任凤族圣女,不过据说她血脉只觉醒了一半。”妙通道。   “我听过一个叫韩丹凤的,又是谁啊?”白得得问道, 她的身世倒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梵无音, 至于莲花庵的其他人却是不知详情的。   妙通只当白得得是从玲珑盘上看到的,“韩丹凤是韩家的另一支嫡系, 这次就是她和韩彤凤争夺圣女之位, 不过败北了。”   听到这儿白得得就差不多明白了,龙世基偷袭了韩丹凤的队伍, 现在韩彤凤上位居然依旧与龙族交好, 说不定韩丹凤那个队伍的消息就是韩彤凤那边透露给龙世基的, 这么隐秘的事儿,没个内鬼还真不好泄露。   这厢妙通见白得得似乎一点儿不知,不由崇拜地道:“师叔祖,我一定要认真向你学习。”   妙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白得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妙通赶紧抒发自己的崇拜之情道:“师叔祖,我要像你一样,静心守性,不为外物杂念所扰,保持灵台无尘无垢。”说完,妙通有些惭愧地道:“我就是太没定性了,老是喜欢看玲珑盘外的世界。”   这赞美白得得可没脸承受,看妙通这样子,白得得怕她误入歧途变得古板无趣可就少了说话人了,因此赶紧忽悠道:“不,你这叫以入世而出世。”   “诶?”这次轮到妙通一头雾水了。   白得得故作高深道:“即使是仙、佛,为了坚定道心、佛心,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入世经历人间善恶情仇。所谓的灵台无尘无垢,并非是将尘垢阻挡在外,而在于勤拂拭,出淤泥而不染,此方能长久。”   妙通微微思索了一下,就眼睛一亮,“师叔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白得得笑了笑,很有长辈范儿地道:“嗯,你悟性果然极佳。能历三千俗界还能坚持向佛之心,也算是一种历练。”白得得拍了拍妙通的肩膀,“保持。”   虽然白得得的话说得不僧不佛,可胜在简单易懂,反倒是让妙通这个莲花庵的“异类”更听得明白些。   妙通崇拜地看着白得得道:“师叔祖,你是第一个夸我有悟性的呢。我发现你说的道理我一下就听明白了,我师父常常念叨我的,我总是不懂。”   白得得心想,那当然了,我说的道理就是让你继续看玲珑盘,你心里接受程度高,能听不懂吗?不过妙通小迷妹的崇拜还是让白得得觉得心情很舒畅。   “对了,你每天都在玲珑盘上追消息,那你知道这次咱们到龙族的地盘上是做什么来的吗?”白得得问。她因为“功课”太繁重,实在是没有办法看不停刷屏的玲珑盘。   白得得问妙通其实也就是顺便找话说,本没抱任何期望的,毕竟龙族把这事弄得好像很神秘,范无音也变得跟锯嘴葫芦一般再也没初时那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哪知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妙通神秘兮兮地给白得得传音道:“我觉得有可能是为了元神果。”   “什么东西?”白得得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跟元神修炼有关。听玲珑盘上有人说,最近曾在大罡原内见到有宝光冲天而上,可接星辰,应是有宝物出世。然后就有人说那是元神果树。”妙通道,“能让咱们极大宗、族不计前嫌都聚在一起的不外乎就是有神迹出现或者宝物出世。”   白得得点点头。   “师叔祖,你那会儿在大罡原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异象吗?”妙通问。   “我什么时候去过大罡原?” 白得得才最快地说完就想起来了,难不成当初她从东荒域上来的地方就是大罡原?   “就是太师祖和你相遇的地方啊。”妙通道。“那是咱们道修界和魔修界之间的缓冲带,十分危险,我还从没去过呢。不过师叔祖,以你的修为居然能平平安安地走出来,师姐妹们私下都说你一定是被佛护佑的真佛弟子。”   又是牵强附会吧?不过白得得也懒得解释了。   “原来是真佛弟子,怪不得了因师妹看起来如此不凡。”龙世基的声音在白得得身侧响起。这修士之间生疏一点儿的就喊道友,亲近一点儿的不管是不是同门都喜欢以师兄师妹之类来称呼。龙世基倒是挺自来熟的。   白得得看了一眼妙通,这最后一句话乃是因为她太激动了,忘记传音了,才被龙世基给听了去。   白得得转身朝龙世基宝相庄严地合十行了礼,“贫尼,并非什么真佛弟子,不过是同门戏言罢了。”她连尼姑都是假的呢。   龙世基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师妹的同门也并非戏言,若非真佛弟子,焉能有如此风姿?”   听到这儿被无数人暗恋过的白得得的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龙神子明显在撩她,撩一个出家人,这口味可真奇特,他以为他是谁啊,想证明他男人的魅力么?   诶,你别说,白得得还真是猜着点儿龙世基的心思了。这非是白得得能看透人心,实在是她和龙世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同一类人。   想当年白得得在东荒域的时候,也是龙世基这种吃饱了饭没事儿干的修三代。她有个小圈子,里面一水儿的修三代姑娘家。一开始大家就拼拼爹,拼拼妈,后来长大了就开始拼自身魅力。   白得得没开窍就不说什么女性魅力了,但是那圈子里有个姑娘,专挑和尚下手,每回撩得那和尚春心动就收手,以此来证明她是她的魅力,就是和尚见了也得为她还俗。   这种心态白得得很自然就套在了龙世基身上,觉得还挺合身。   龙世基撩了一句,但见白得得微笑不语,那嘴唇粉粉嫩嫩,仿佛又软又黏却的桃花汁调的冰元子,只看着就觉得必定清甜可口,被那雪白的尼袍一衬,平添了诱人的媚色。龙世基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又道:“上次见静默师太的时候还未曾听闻她有徒弟,原来一直在等了因师妹,也只有了因师妹这样的人才能入得了静默师太的眼。”   这话却也不是龙世基夸赞白得得,虽然他看不出白得得的体质,也不知她的灵种,可神气外韵,观之令人心净,这已经足以说明白得得的灵种必然是万里挑一,等闲灵种可没这气韵,不是龙世基自夸,看人的这一点他还从没出过错。   白得得看着殷勤的龙世基,脑子里的弯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到不引他怀疑的方式打探容舍的下落,最后干脆决定实话实说。反正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与其说谎还不如实话实说符合现在的出家人设。这样也更不容易引龙世基怀疑。   于是白得得再次合十道:“师兄谬赞了。贫尼遇见师傅不过是机缘巧合,贫尼从东荒域而来,那日侥幸逃脱囚牢,若无师傅,还不知流落何方。”   “东荒域?”龙世基对这个星域的名字可不陌生,他是万万没料到白得得会是下等域民。听她的口音,再看她的气质,哪里是东荒域那种低等星域能孕育的。   龙世基翘起的嘴角可有些僵硬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是被人说出来也无妨,韩丹凤那一支早就成了弃子,胜者为王,即使有人碎嘴又如何?但被白得得当着面说出来,怎么也是个污点,龙世基哪怕脸皮再厚也有些汗颜。   “正是。”白得得这次不仅双手合十,还躬身给龙世基行了一礼,“说起来还得多谢师兄。那日若非龙师兄出现,只怕贫尼也不能趁乱逃出高老太的手。”   龙世基没想到眼前这小尼姑还挺会说话的,一颗心被她说得熨帖,原本是不耻之事,如今却反而成了好事。   “原来师妹竟然落到了那老太婆手里?”龙世基道,高老太的名头他还是挺过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目露忧伤,“只不知她如今下落,师兄可有耳闻?”   龙世基只当白得得是在高老太手里吃了苦头,所以想报仇,毕竟师徒一门,静默屠杀郝家庄的事儿可是天下皆知。   “不用师妹手染鲜血。那老太婆作恶多端,我送她下地狱去了。”龙世基道。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她怎么……去的?”白得得很艰难才吐出这几个字。   龙世基以己度人,以为白得得想知道高老太死得惨不惨。   “那老妖婆倒是挺会逃,我手下追她追到了鬼渊,将她打了下去,放心吧,下了那个地方的人绝无活路,即使不死,也只会比死更惨,也算是那老妖婆罪有应得。”龙世基道。   白得得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了,哪里肯再肯跟龙世基废话,不杀他都不错了。不过白得得对龙世基也没多大仇恨之心,毕竟他们只当那是高老太,并不知那是容舍。   若说仇人,韩丹凤所在的韩家才算,可即使是这样,白得得也没有多大的报复心。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受磋磨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当初在七宝宗的时候不也恨死了孙钟,后来也不见她再想起那人。她就是个心里记不住恨的人。   当然对那些奴役东荒域民的人白得得心里还是存着恨的,不过不是要杀人的恨,她就想着终有一日也得叫如韩丹凤那等高高在上的人也常常被奴役的苦就好了,好叫她们以后再不会那般无人性。   白得得借口还有晚课便带着妙通回了给莲花庵安排的禅房中。   妙通看着白得得,刚才才知晓白得得原来是从下头东荒域来的,想必吃过不少苦头,如今却依旧这般光风霁月,不见丝毫阴翳,越发叫人钦佩。“师叔祖,你看着可真不像是下等星域来的人。”   白得得有些不悦地道:“星域有上等下等之分,但人没有。”   妙通听了又开始若有所思。   “你可知道那鬼渊是什么地方?”白得得问。   妙通点点头,“那里长年鬼气阴森,说是无法进入轮回的冤魂厉鬼聚集地,靠近十尺内,生人就能被鬼气变成白骨,也成为厉鬼。正是因为有鬼渊在大罡原内,大罡原才能成为道、魔两道都无法占领的地方,每年各地佛门都会派弟子前去超度,可至今都未见有功效。”   “那如果人掉下去的话能活下来吗?”白得得又问。   妙通摇摇头,“从未听闻有人能活下来。”   白得得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可是她又想着容舍有那等超凡入圣的画技,指不定能逃脱呢?这么久没出现,会不会只是困在了鬼渊里面?   白得得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容舍是生是死,她一定要去一趟鬼渊。她这个人是仇未必要报,但恩却是时时记在心头的。   梵无音议完事后刚回到禅居,就见白得得眉眼弯弯地走了进来。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私下里她想要从这便宜徒弟脸上得一点儿笑容可不容易。   白得得见老尼姑一个人在禅居里,也是坐没坐相,一腿屈膝,一腿抻直地靠在墙边,手里握着一只酒杯,另一只手拎着酒壶,正在斟酒。   虽说有那“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的酒肉和尚强词夺理在先,但白得得实在是没想到梵无音私下居然会这般,她不是死乞白赖地要奉佛么?   白得得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还没说话就听梵无音道:“没人教过你进别人门要先敲门吗?”   “哦。”白得得居然也没生气,还退了出去,在门外高声道:“有人在吗?”问完了这才推门进去。   梵无音饮了一口酒,看向白得得,“又有事儿求我?”   白得得嬉皮笑脸地挨过去,她见老尼姑都坐得那么随意,自己也顺手从如意珠里取了个软垫出来抱着,完全没有坐相。当尼姑就是不好,屋子里只有蒲团,坐久了屁股都起印子,哪儿是白得得忍得了的,她以前的闺房都布置得跟棉花糖似的软。   “老尼姑,你听说过鬼渊的事儿吗?”不过梵无音还没回答白得得的问题,白得得鼻子就又在空中嗅了嗅,“这个是那个酒!”   “哪个酒?”梵无音问。   白得得似乎陷入了回忆而面露惆怅,“是我们宗主喝的那个酒。”也是白得得在叠瀑画卷里喝得酩酊大醉那个酒,饮下去仿佛有人间七情六欲冲击,个中滋味委实难描难画。   “你们宗主不是东荒域的吗?怎么会有这种酒?”梵无音道。   白得得低头道:“他以前不是东荒域的人。”这人一不在了,就总想起他的好来,白得得收拾心情又问了梵无音一句,“你知道鬼渊吗?”   梵无音抬了抬眼,“你问鬼渊做什么?”   白得得却也不怕跟梵无音说实话,老尼姑贼精,最近反正白得得是发现了,没事儿能瞒得过老尼姑。“我们宗主可能掉那里面去了。”   “那应该没救了。”梵无音直白地道。   白得得气得当即就鼓起了脸,“没问你这个。难道鬼渊里就真的没有一条活路?”   梵无音道:“据我所知是的。”   “可是我们宗主很厉害的。”白得得道,“尤其是逃命和保命。”   “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掉进鬼渊?”梵无音问道。   白得得有些替容舍汗颜地道:“就是修为差了点儿。”   “难以想象修为差的人能有多厉害。”梵无音道。   “诶,我说老尼姑,你这得是多孤陋寡闻啊?修为差的人怎么就不能厉害了?”白得得道:“你那是没见过他,他的画技那叫一个惊才绝艳呀。就是整个秋原域也没人能赶得上。”   “你就这么崇拜你们宗主?”梵无音道,“就那个带领你们全宗毫不抵抗,举手投降的宗主?”   崇拜?这词若对着活的容舍白得得还是有点儿不肯承认的。不过人死为大,容舍现在生死未卜,白得得也将他归为“大”的那一类了,听了梵无音的前半句,便在心里点了点头,可是后半句就不对劲儿了。   白得得多护短啊?虽然容易不是她的“内人”,但若是和梵无音比起来的话,那整个得一宗都是她的“短”。“我听得出你的讽刺。我以前也怨怪过他,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是宁愿看着得一宗所有弟子奋力抵抗而战死呢?还是看着他们都好好活着?我后来才知道呢,得一宗弟子没有一个投降的,所有罪名都是由宗主一个人扛下来的。私底下大家也对他颇有怨言,可正是他牺牲了他一个人的清誉,而保存了得一宗,也让得一宗弟子觉得他们是被宗主命令才投降的,而不影响道心。”   “你还真会替他找借口。”梵无音道:“人心隔肚皮,你怎知他没有其他念想?”   “我就是知道,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我……”白得得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就算如你所说,但不管他有多厉害,你又有多崇拜他,掉进鬼渊就不可能有活路。”梵无音无情地打击白得得道。   白得得咬咬嘴唇道:“就算没活路,总是死要见尸的吧?”   “见尸有什么用?留下的不过一个臭皮囊,不再是他那个人。过阵子就化成土滋养万物了,此乃天地循环之道。”梵无音道,“人之在世,一人来,一人去,无须挂念太多。”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把生死看得那般淡漠的梵无音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被人挂念么?死时万物轮回,唯有人的挂念才是咱们活这一遭的意义。”   “人的挂念么?”梵无音讽刺地笑了笑,“挂念给了别人,但那被留之人却从此困于斯情不得解脱,岂非害人?”   白得得急了,“怎么能叫害人呢?就像我现在,我虽然知道我们宗主可能不在了,但是他的愿望就是能重建得一宗,我就会继承他的遗志,每一天都活得充充实实的。还有我爷爷,我爹娘,我虽然不敢去想,但我心里明白,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盼望我好好儿的,为了他们,我会活得更好。他们没有害我,是一直在帮我。”   梵无音哂笑一声,“你并不懂什么叫失去,又什么叫挂念。”   “我怎么就不懂了?”白得得嘀咕道,“老尼姑,你固执极了,这样很容易钻牛角尖的。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个了,我想去一趟鬼渊,你有什么法子吗?我就看能不能捡回他一点儿东西,立个冢什么的。”   “你若执意要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立个冢。”梵无音道,“你那无用的挂念,只会让你更作死。”   “喂,老尼姑,你还是不是个出家人啊?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又这么诚心,愿意以微末修为去闯鬼渊,你就算不感动,也不该说话这么刻薄吧?”白得得忿忿道:“你肯定是犯了口舌戒,当年你师傅才不给你……”   白得得话没说话就像忽然想起什么而瞪大了眼睛,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知道了,你是以为我……” 第92章   梵无音看着说话没头没脑的白得得,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以为她什么。   白得得把脸凑到梵无音面前道:“哎,老尼姑,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白得得进了莲花庵也不能过得这么舒坦,除了修炼苦了点儿,其他的梵无音是真没亏待她。   白得得继续自顾自地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心慕我们宗主吧?”   梵无音无语地看着白得得,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窜这儿来的。   白得得道:“怪不得你一直打击我呢。这件事上么, 我绝对是认同你的。男女之情么那就是图惹烦恼。”白得得仔细地观察着梵无音的神情,见她一脸平静似乎真是看开了这才继续道:“老尼姑,你挥剑斩情丝那会儿, 虽然有点儿残忍,但我还是得说,干得漂亮。”   “我跟你说, 我都亲眼见过好多例子了,心里比你还透亮呢,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将自己一片痴情寄托在毫无干系的人身上, 到最后伤心伤肺。若是运气好点儿的, 能彼此结为道侣,就像我爹娘那般, 说实话那真是浪费时间消耗资源, 把肉麻当有趣。可又若是像我爷爷那样,沦入三角恋, 啧啧……”白得得抖了抖肩膀, “我都不敢帮我爷爷往下想。”   梵无音皱起眉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白得得顿了顿, 看向梵无音道:“我在说什么你能不知道?你这越回避就越是没有看透的表现,不利修行,什么时候我说这些话你能完全无动于衷了,那就真是看透了。”说着说着,白得得还拍了拍梵无音的肩膀道:“不过这事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   梵无音揉了揉眉心,算是服气了白得得的自说自话。“你可以出去了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还不明白呢?我不是恋慕我们宗主,但却敬佩他的人品。我不能让他埋葬在鬼渊那样的地方,一听就不好,说不定轮回之路都会受影响。”鬼什么的绝对不是好字。   梵无音无奈地道:“你这么轻信人,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人卖了?”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像你年轻时那么傻啊?兰华那种人绝对骗不了我。”   “你还戳人心肺啊。”梵无音讽刺道。   白得得抿嘴一笑,“一般,一般。”她又挨到梵无音身边,“老尼姑,真没有任何法子可以去鬼渊吗?若是你这次能帮我,我回来一定认你当师傅怎么样?”   “当我徒弟?当真剃度出家?”梵无音求证地问道。   白得得瞪道:“你别得寸进尺好吗?当你徒弟是徒弟,跟剃度出家可没关系。你看我说话做事哪一点儿像出家人了,按我说,其实你也不像的。”   梵无音没再跟白得得废话,转而道:“常慧那儿有一件莲花庵的镇庵之宝——菩提子念珠,若是能带着它,或许可去鬼渊走一遭。”   白得得扑上去就对着梵无音的脸颊亲了一口,“老尼姑,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梵无音嫌弃地用袖子查了查脸,“你有法子让常慧给你?”   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没有,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去问一问掌门,跟她讲道理摆事实,说不定她就被我感动了呢?”   “你这是哪儿来的自信啊?你觉得你讲的话里面,哪句是能让人感动的啊?”梵无音问。   “可是掌门是真正的出家人啊。”白得得理直气壮地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嘛。”   “那她跟不会让你去鬼渊了。那念珠未必能护得你周全。”梵无音道。   “你还真会打击人。”白得得噘噘嘴,“那你有法子吗?”   “这一次龙族牵头请各大宗派出马,乃是为了大罡原上空一处秘境显世。”梵无音道。   白得得没插话,乖乖地听着,她知道梵无音不会无的放矢。   “那秘境并非固定一处,千年显世一次,据龙族的大祭司预知,此次恰好在大罡原的鬼渊之上。”梵无音道。   虽然不知道在鬼渊之上和拿到常慧的念珠有什么关联,但只要能去鬼渊附近,白得得就有兴趣。   “我们这次来的弟子都要去秘境历练吗?”白得得问。   梵无音道:“除你之外,莲花庵此次前来的弟子都是最核心的弟子,最差的也是筑台境后期弟子,而且秘境里凶险,就算为师有心护你,可光是里面的瘴气就非是你一个开田境弟子能抵御的。”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道:“那最差要什么修为?”   “筑台。”梵无音道。   白得得当时就懵了,“那我怎么办?这么短时间我就是能到定泉,也没办法到筑台的。”   梵无音叹息一声道:“所以为师我只能厚着脸皮替你争取了一个机会,若是你真能突破定泉境,为师替你加持一盾,或许可以进去。”   白得得又差点儿上前一把抱住梵无音的脖子要亲,却被梵无音凭空大挪移给闪开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怪癖?”梵无音问。   白得得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环抱的双臂只见的空白,“这怎么能是怪癖呢,我爷爷不知道多喜欢呢。你这是孤身太久。”   白得得见梵无音有些面色不虞,又道:“不过世人里的确有不喜被人碰触之人,我以后不这样亲近你就是了。”自觉自己还是很讲理的。   梵无音无奈地摆摆手让白得得赶紧走。   白得得回了自己的禅居,进了如意珠,她之所以有底气说能够突破定泉境,就是因为如意珠里的仙樱王果和那两枚日月果。   本来是想一直给她爷爷和爹娘留着,每日进来看一看,在心里也有个盼头,这会儿白得得却不得不拿了出来,再一想万一真突破了,那紧接着而来的痛苦,白得得深呼吸了一口气,赶紧想了想容舍的好处来,不然她还真吃不下那果子。   白得得如今是开田境中期,再把手头所有的仙音王果都吃了,居然还差一点点才能到圆满,不得不又将日月果里的日月精华拿出来催熟了一次仙樱王果,这才达到开田境圆满阶段。   白得得觉得自己的丹田简直堪称大胃王,当初南草他们突破定泉境才用了一点儿仙樱王果就成了,她这都吃了将近两百颗。   圆满境界一到,白得得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突破契机,她的丹田此刻开始剧烈翻涌,疼得就像有人把她的整个丹田架在灶上当锅煮,连土壤都被煮得沸腾起来了,这温度有多灼烈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疼痛白得得还受得住,吃过苦的孩子,哪怕血一直从她的五脏六腑往外翻,七窍都开始流血,她心里却是充满期盼的,只要熬过这一劫,她修为进步这么多,理所当然能去找梵无音让她再多救许多得一宗弟子出来。   若是将来能找到她爷爷还有爹娘他们,看见她突破定泉境也一定会欢喜坏的。以后再面对北生,也不会陷入修为低于徒弟的窘境了。   白得得心里美滋滋的,身体上的疼痛对她而言也就不难捱了。   可人从来都不是最怕疼的,反而是最怕痒,无论多厉害的人,一挠痒痒,总有忍不住求饶的时候。   疼痛过后,那剧烈翻腾的丹田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成了一片生气勃勃的原野,只是依旧不见阴阳修容花的影子。   白得得暗自蹙眉,按常理说,在开田境阶段自己的灵种就该冒头了,她这都在突破定泉境了居然还没见过阴阳修容花的影子。   可虽然不见影子,但心底深处冒出来的那股渴望,那股飘飘荡荡无处安放的骚动却又开始了。浑身都开始发痒,恨不能挠遍全身,白得得也果真这般做了,但即使把自己挠得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也无济于事。   还是痒。   就在白得得备受磋磨,不住呻吟时,在她隔壁打坐的妙通忽地就睁开了眼睛。她的鼻子开始在空中猛嗅,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渴望,想喝羊乳了。   那是她小时候常慧养她时给她喝的,尼姑庵么,自然没有人奶,便用羊乳替代。不过在一岁上头妙通就断了奶,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馋羊乳,幼时经常逮着山羊吸奶,被人笑话过不少回,后来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又为了六根清净,便断了。   说起来这都断了三十来年了,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却是饥渴难耐,口渴得嗓子都冒烟了,心里猫爪似的,喝了一罐子水都不解渴,似乎非得喝那羊乳。   妙通心里一惊,赶紧回到蒲团上继续打坐,试图宁心守道,可惜毫无作用,她把自己的脖子都挠出去了,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打开门闪了出去。   却说莲花庵尼姑所在的禅居都在一处,妙通嗅到的气味,庵主常慧也闻见了,不过她闻到的却不是羊乳味儿,而是一股果子兰的清香。   那都是快两百年前的事儿了的香气了。彼时她还不是莲花庵的女尼,而广渡寺如今的主持玄真和尚也还只是个沙门的小和尚。   小和尚血气旺盛,又从没见过女人,于山下一株果子兰下遇到避雨的常慧,竟然谱出了一段恋情。可惜玄真做不到不负如来不负卿,他最后大彻大悟还是跟着他师傅走了,却留下常慧一人。   常慧也是有缘,遇到了莲花庵的真圆师太渡化了她,如今也快两百年了。压在心底那么长的岁月都未曾想起的香气这会儿去突然袭上心头,更别有一番滋味。   侧头。 第93章   且说就在常慧走出禅居时, 埋头不知在演算什么的梵无音也搁了笔,面无表情地往白得得禅居的方向侧了侧头。   龙世基在龙族密室里有些沉不住气了, 鼻尖一股幽香缭绕,就像今日闻到了的风中送来的了因小尼姑的香气,沁人心脾,叫人恨不能握住她的玉兔儿于手里细细把玩, 在嘴里细嚼慢咽。   光是那衣衫不整、若隐若现的横陈玉体便已经让龙世基开始有出丑的迹象。虽然现在的场合容不得他露丑。   龙世基毕竟警惕,他们此刻是在龙族的地下密室,深达百米, 怎么会无缘无故闻到香气,还在谈正事的时候产生那种念头?   “爹,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龙世基突兀地出声道。   龙建言愣了愣, “没有,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么?可龙世基觉得鼻尖的那股是那么真实和清甜,他父亲怎么会闻不到。龙世基努力地克制了片刻,但脑中欲念交织, 又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作祟, 最终还是起身道:“爹,我外面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先出去一下。”   龙建言皱眉看着明显心浮气躁的龙世基, 又环顾了周围的长老一圈,不悦地道:“世基。”   原以为喊一声对龙世基就是当头棒喝, 哪知龙世基却已经急迫地开始往外走, “爹, 我去去就来。”   至于去哪儿龙世基自己也不知道,也不管那后面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只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见到那小尼姑,邪念迭起。   白得得可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突破会引发那么多人心底的骚动,她这会儿正努力克制自己的骚痒来着。   可无论是在地上打滚,还是用冰水泼自己,甚至将自己冰冻起来都没有办法止痒,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也空荡荡的,似乎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白得得实在忍不住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容舍来。他那张毫无特色的脸看起来居然像是被镀上了温暖的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白得得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她这一次突破完全就是为了去鬼渊找容舍,又想起他那只傻鸟居然叫自己草包,而容舍本人似乎对她的本事有些瞧不上,白得得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气。   又想着对付痒的办法,最好的就是转移注意力。可是这件事知难行易,痒本身就抓住了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白得得努力地想了想,总算从痒麻中抓回了一丝清明,若论分神再也没有比凝结日月精华更分神的事情,所有的元神丝都能调集起来。   白得得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克制住了身体的悸动,而抽出了一根元神丝,一旦事情开了头,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索性白得得的禅居有个小小的后花园,毕竟都是贵客,住处安排得都不差。她费力地将自己挪到园中去捕捉空中的日月精华。秋原域无论是灵气还是日月精华都要比东荒域浓厚得多。   不过这一次白得得捕捉的日月精华她并没有收集起来,而是反哺给了阴阳修容花。白得得不是傻子,可从没听说过别人突破会有这种骚痒不堪的经历,显然都是阴阳修容花作怪。   白得得也不知管不管用,反正拿阴阳修容花喜欢的日月精华去贿赂它肯定没错。没想到还真是歪打正着,被她给碰对了。   阴阳修容花的每一次突破都需要阴阳和谐,白得得的脑子对这方面是还没开窍,所以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灵种会是“淫邪之物”。而日月精华也算是蕴含阴阳二气,好歹能暂时弥补低阶段阴阳修容花的需要。   而阴阳修容花突破所需要的日月精华,可不是白得得那元神丝捕捉的那少得可怜的几滴,见白得得不得要领,那阴阳修容花只能自己拼命吸收空中的日月精华,否则一旦白得得突破失败,它也会跟着寂灭。   白得得渐渐也察觉到在自己丹田周围居然形成了一个“真空旋涡”,那真空处的每一点日月精华都被阴阳修容花吸走了,导致周围的日月精华不得不涌过去补充。万物均衡,不足之处总是要不足的。   白得得也是聪慧,她一下就明白自己以前用的办法有多笨了,因此赶紧跟着学了起来,将元神丝在头顶凝聚成一束,飞速盘旋而吸收周遭的日月精华,渐渐地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流。   不过这样下午,元神的消耗极大,并不持久,好在阴阳修容花见白得得领悟了要诀,转而开始支撑白得得的元神。   如此一来,便是日月精华滋养阴阳修容花,而修容花再支撑白得得,倒是成了良性循环,总算让白得得从折磨人欲死欲生的酥痒中渐渐熬了过来,但这个过程持续的功夫可不短。   白得得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跟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做斗时,龙世基险些就闯入了她的禅居。   若非她的禅居外有梵无音布下的结界,龙世基就闯进去了。不过他并没想就这么回去,因为他越走进白得得的禅居,就觉得那香气越发撩人,恨不能就这般冲进去撕裂那小尼姑的衣裳。   “龙神子这是作何?”常慧的声音在龙世基身后响起。她刚才虽然出去了一趟,但并未去寻什么玄真,近两百年的修佛可不是白修的,定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哪知这一回来,却发现龙世基居然在强行闯结界。   龙世基回头看向常慧,才恢复了片刻清醒,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去闯了因的禅居。   “师太,我是见此处有异象,才过来看看的。”龙世基掩饰道。   “有劳龙神子了,不过是门下弟子正在突破,惊扰了,并没什么异常。”常慧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就是逐人了。   龙世基不得不朝常慧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不甘走了。不过他并未走远,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着魔似地看着白得得的禅居。   白得得这一次突破足足用了三天,才感觉丹田里忽然升起一股蓬勃之气,一片白瓣墨线的子叶从丹田里冒了出来,颤颤巍巍的,就像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   白得得总算是松了口气,好歹算是看见阴阳修容花冒头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阴阳修容花的每次突破都该是两瓣并出,一瓣白瓣墨线,一瓣墨瓣白线,但她的却只有单瓣。   可是这突破并不算完,就在阴阳修容花冒出头的时候,白得得感觉以丹田为源,或者为汇出现了一个泉眼。   定泉境的突破在东荒域并没有研究得很透彻的典籍,但是在秋原域莲花庵的典籍里却有记载,如果要达到所谓的完美定泉,需要将周身十四条静脉的三百六十一个泉眼全部打开,最大程度滋养丹田灵种。   而除此之外,还有四十八处经外奇穴,若是能打开的话,则能达到至臻之境,不仅修行会比普通人快上好几倍,且成神的可能性会更大。   当然这都是传闻啦,别说神了,就是仙也没人真的见过。渡劫仙人的仙人也不过是美称而已。   白得得在丹田泉眼开后,便感觉周身的穴位也开始有所异动,穴为泉眼,经为脉流,周身的脉流总是欠一点火候才能打通。   这时候白得得自然想起了天魔舞来,当初白宏一他们突破时,她跳天魔舞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刻天上日月皆不见,唯有满天星辉铺洒,白得得以镇魂调驭天魔舞,顿时感觉脉流为之一畅,三百六十一处要穴全数渐渐打开而成泉眼,但那四十八处奇穴却依旧不见动静。   白得得若是不做也就罢了,可若做了自然想求至臻,她脚下的舞步一直就没停止过,但四十八处奇穴,就是一动也不动。   白得得舞得筋疲力尽,甚至都想放弃的时候,却在耳朵里仿佛听到了一支莫名的曲子,旋律十分怪异,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白得得甩甩脑子,试图把那魔音甩掉,可偏偏脚下的步子却被那音调给带偏了,而隐藏在经脉上的四十八处奇穴却开始了异动。   白得得心下一动,索性再就不管什么镇魂调,只跟着脑子里的魔音而舞动,那四十八处奇穴竟然渐渐点亮而出现了泉眼,如此一来元气就不止从天地吸收了,体内形成大周天循环,自然形成一个小宇宙而产生元气,当然元气之源就是那正在生长的灵种。   到白得得全身穴位皆通时,天上一道星辉涌下,直灌入她的天灵盖。如此天地异象,自然引人侧目。便是龙族禁地里那几个老不死的都睁开了眼。   白得得却是累得够呛,浑身血迹斑斑,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挠出来的。她瘫倒在地上,脑子里还在想那魔音,她不自主地跟着调子以手指打着节拍哼哼了起来,过了半晌,忽然见她从地上坐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反弹镇魂调吗?”   原来那魔音并非魔音,只是逆向弹奏镇魂调的曲子罢了。然而当时的情形似真似幻,白得得也不知道那调子是自己潜意识里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在帮她?可是谁能帮她呢?时机还选得那般准确,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白得得想不出缘由来,也就心大地把事儿搁置一边了。 第94章   白得得突破成功后, 到如意珠里的温泉池子里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才出来。那温泉是她把莲花庵的灵泉引入如意珠而建的,她素来是不喜欢清净术, 更喜欢泡澡沐浴。   “老尼姑,我突破定泉境啦,你说的话可以算话呀。”白得得还没进门就先嚷嚷了起来。   梵无音没好气地道:“所有人都出发了,若不是等你, 我也不会留到现在。”   “难怪呢,刚才我去找妙通都没找到。”白得得走到梵无音面前,笑嘻嘻地道:“多谢你等我啦, 老尼姑。”   梵无音可没搭理有点儿讨好意味的白得得,“既然突破了就走吧。”   “嗯。”白得得应了一声,便跟着梵无音出了门, 一路又道:“老尼姑,我这次进展如此大,你至少得帮我救百八十个得一宗弟子回来吧?”   “你突破定泉境是为了去鬼渊,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梵无音道。   白得得立时就不依了, “你怎么耍赖皮啊?”   梵无音瞥了白得得一眼, 大有耍赖皮又如何的意味。   白得得是气得跳脚,“你, 你怎么不早说, 你早说我就不突破了,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苦?”白得得将袖子拉起来, 露出雪白的藕臂来, 指着还没被阴阳修容花修复的红痕道:“这个伤痕看到没?我的灵种修复能力那么强都还没修复好, 当时我感觉我都抓到我骨头了。”   “不突破?看来你去鬼渊的心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诚啊。”梵无音来了这么一句。   “我就是心太诚了,才被你趁火打劫。”白得得气得跺脚。   梵无音扬扬眉,召出自己的座驾,回头问,“你走倒是不走?”   “走。”白得得气鼓鼓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得得跟着梵无音赶到大罡原和其他人汇合时,正是月上梢头之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轮圆月,白得得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这月亮却又和东荒域的月不同,月华更盛,然而今夜格外不同往日,那圆月光里起了一座格外清晰的楼台剪影,且另有数十只仙鹤模样的影子在飞舞,却是平日没有的盛景。   “老尼姑,这一次的元神秘境是和月亮重合了,还是说本来这秘境就在月亮里啊?”白得得问道。   “都不是。”梵无音阴沉着脸道。   白得得以为梵无音还在跟她斗气,正想说两句好听的,不经意扫过常慧时,却见她也是一脸严肃,再观其他大佬,都是一般的阴沉。白得得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有意外发生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了些许骚动,白得得顺着众人的眼睛看过去,刚才那飞舞在月亮前的仙鹤黑影竟然渐渐地向地面飞来,后面还拖着那轮月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等奇观,就是白得得在梦里也没敢梦见过,不由倒抽了口冷气,往后退了半步,亏得后面有梵无音扶了扶她的胳膊肘才让她稳住脚步。   那群仙鹤拖着月亮去的方向正是鬼渊所在,原本皎洁的月亮在靠近鬼渊上空时,渐渐被染上了妖异的紫色,呈现半白半紫的奇观,最后而至全紫,就像挂在半空中的一个洞穴般,让人望而生畏。   没了皎洁的月光,整片大地都暗淡了下来,越发显得阴森诡异,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白得得总觉得自己听到了鬼哭狼嚎而浑身发冷,直觉就想往后退。   “老尼姑,这是怎么回事啊?”白得得拢了拢自己的衣襟道。   “今次元神宫与鬼渊重叠,而引出了鬼月来。”梵无音道。   常慧闻言也转过了头来,“静默师祖,如今可如何是好?”   梵无音看了看正朝常慧走过来的广渡寺主持玄真,没说话。   玄真朝常慧合十行了礼,“庵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常慧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商量的不止玄真和常慧,其他宗门的宗主、族长都有参与,不久后常慧便回转了过来,“师祖,今次元神宫凶险万分,鬼气弥漫,我们莲花庵和广渡寺不能袖手旁观,还要劳请你与我一同护法。至于门下弟子,孕神境以下都不能进。”   白得得听了立即转头看向了梵无音。   梵无音朝常慧点了点头,再给白得得传音道:“今次算是我食言。鬼渊之物最喜生魂,你魂魄不全,最易邪侵。原本用菩提念珠或能护全你,但如今元神宫加持鬼渊引出鬼月,鬼渊之物实力暴涨,你进去就是一个死字。”   “鬼渊之物暴涨?那我们宗主怎么办?万一他本来没死,这一次却被元神宫连累怎么办?”白得得急道。其实她已经察觉出鬼渊对她的克制了,所以才会瑟瑟发冷,但因为挂记容舍,还是不肯轻易就后退。   “你就这么想作死啊?你们那宗主在鬼渊里待了半年了,就是没死也成了鬼物,就是被你找到也不过徒伤心而已。”梵无音道。   白得得什么性子啊?梵无音越是这样说容舍,她心里就越难受。感觉容舍也太可怜了,被他家族驱逐无人惦念不说,到了东荒域为救她而跌入鬼渊,万一下场真如梵无音说的那么惨,白得得就更不能让他那样的人在那等腌臜的地方待着。   “如果他真成了鬼物,我就更要救他。他若是心里清楚的话,被逼当了鬼物,不知会多难过。我知道你要说我异想天开,但是咱们不是出家人吗?大不了我就真出了家,天天念经净化他。”白得得道。   梵无音拿白得得无可奈何,“庵主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有孕神境以上弟子能进入。”   白得得看着梵无音双手合十地求道:“老尼姑,你就让我去吧。若是不让我去这一趟,我将来肯定无心修炼,道基不牢的。而且宗主于我有大恩,如今我说什么也不能置他于不顾。”   “你别说了,你这纯属找死。你自己的命,你倒是轻飘飘就给出去了,可你不是说你还有爷爷和爹娘吗?你若真出了事儿,他们怎么办?”梵无音道。   “我爷爷从小就教我有恩必报。”白得得道。   梵无音还是不许。   白得得也是没办法了,她不敢跟梵无音犟着来,万一她出手控制了自己,就真没机会了。所以她咬了咬牙,“咚”地一声就给梵无音跪下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求师傅恩准徒儿前去。”说罢“咚咚咚”就是三个磕得诚心十足的响头。   最终梵无音还是没拗过白得得,在常慧面前替她说了情。   常慧有些担忧地看着白得得,将缠在自己手上的菩提念珠取了下来,却没完整地递给白得得,而是把那九颗念珠拆了下来,递了一粒过去,“今次你们一共九个弟子进去,这菩提子有佛力护持,应能护你一时。”   白得得谢过常慧,又蹭到明显不悦的梵无音身边,“师傅,你有没想过借我一点儿什么法宝防身?”   梵无音没好气地看着白得得,“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那什么宗主未必会希望你去救他?”   白得得瞪圆了眼睛道:“这怎么可能?谁会不希望被救啊?”   多所无意,梵无音只道:“虽然给了你机会,但你未必能进入元神宫。每一次元神宫显世,都会引来无数争斗。看到那三十三只乌鸦了吗?”   “呃。”白得得摸了摸下巴,“是乌鸦啊?我还以为是仙鹤呢。”   梵无音对白得得那叫一个无语啊,“那就是能引有缘人进入元神宫的使者。现在这边一共有两百余名弟子,都要抢这三十三个机会。而且魔修还没露面,一旦那些乌鸦从鬼月里飞出来,你务必要小心魔修偷袭。”   白得得点了点头,梵无音递给了白得得一件尼袍,“本来是要给你加个元神盾的,但为师答应帮常慧驱逐鬼月,后面就顾不上你了,你是死是活全靠自己了。这件尼袍有佛家真言加持,可驱邪避污,守你灵台。”   白得得接过尼袍换上,回头对梵无音轻声道:“师傅,如果我真有不幸,我在天上一定会保佑你找个又听话天赋又好绝不惹你生气的徒弟的。”   “谢了,为师不会记挂你的。”梵无音已有所指地道。   白得得朝梵无音灿烂地笑了笑,难得地没有跟她斗嘴。   梵无音果然料准了,当那三十三只拖月亮的乌鸦一旦脱离桎梏,就从黑暗里暴起数百条人影。   梵无音和其他道修这边的渡劫仙人全部腾空而起,魔修那边自然也有人接招,白得得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道、魔大火拼。   彼此攻击的都是对方那些欲要抢夺乌鸦的弟子,难怪龙族要联合各方了,如果只龙族一族来,估计得被魔修给一锅端了。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各派势力自然只照顾自己门下弟子,比如龙世基就有龙族长老和他爹力护,而成为了抢夺到乌鸦的第一梯队的弟子,那一波直接就少了十三只乌鸦。   白得得是铆足了劲儿地往空中飞去的,可是梵无音对她没有任何特别照顾,反而先帮妙通给占了一只乌鸦。   白得得气得朝梵无音直挥拳头,她算是看出来了,梵无音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知难而退。 第95章   白得得“哼”了一声, 从如意珠里取出当初她爷爷给她炼制的紫极霹雳雷,这东西虽然对如今遍地走的筑台境和孕神境没什么杀伤力, 但好歹可以捣捣乱,指不定能让她钻到空子。   紫极霹雳雷在空中炸开,一时间点亮了被鬼月所掩蔽的天空,白得得的视线不经意地和对面魔修的眼睛对上, 彼此都是一愣。   白得得是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似,可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起来。这对白得得来说可是十分难的,她怎么着也算是过目不忘。可见和这人确实应该不太熟, 但的确见过。   白得得正想不顾一切地往魔修那方飞去,却见对方抬臂一指,恰逢一只乌鸦从白得得身边飞过, 那背上的人忽然往旁边倒去,往地面墜去。这个机会白得得当然不能错过,立即翻身骑上乌鸦的背,回头隔空朝再次暗下去的黑夜里急切望去, 却再没见到那人。   白得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应该绝对没看错, 要不然那人身在魔修阵营也不会出手帮自己。   不过此时只能把这些疑惑暂且抛到脑后了, 白得得身下的乌鸦已经靠近鬼月了,此时再看那鬼月, 就像一张巨大的吃人的圆形嘴巴一般, 阴气森森。   白得得吞了口口水, 双腿有些不自主地想痉挛,不过最终还是没退却。乌鸦一飞进鬼月里,白得得就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扑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片刻后感觉没什么异样,这才颤巍巍地半抬起眼皮。   本来安安静静穿在身上的真言尼袍已经亮了起来,肉眼可见一圈佛家真言在空中盘旋,让那团鬼物无法靠近,却也没有消灭那些鬼物。   白得得抚了抚胸口,打了个寒颤,虽然明知自己身上有佛家法宝护体,但姑娘家嘛对鬼天生就有些惧意。   白得得抬头往前看去,三十三只乌鸦都到齐了,正朝着一条黝黑的通道飞去,虽然每个人身边都有点儿鬼影,但都不到白得得吸引的鬼物的十分之一。   “了因师祖,手捏般若印,心念地藏经,若鬼物实在太强,可以菩提真火灭之。”妙通的声音对白得得传音道。   般若印白得得到是会,但地藏经她可没怎么念过,莲花庵的早晚课念习经文,她每次都在走神,她哪里会料到还有今日啊。白得得只能弱弱地给妙通传音道:“地藏经怎么念啊?”   妙通被白得得可给问着了,“那我念一句,师祖你跟着我念一句。”   “嗯。”白得得应了一声,果然有同门互相帮助就是好。   过了那条通狭窄的通道,前头便出现了一座死寂的宫殿。妙通此刻已经飞到了白得得身边,“师祖,那应该就是元神宫了,可怎么会是这样啊?不是说元神宫的元神树远远就能看到宝光四射吗?”   龙世基不知何时已经飞近了白得得二人,插话道:“本来应该是宝光四射,不过元神宫联通了鬼渊,被鬼气所袭。”   “那元神树岂不是会被无染?”妙通吃惊地道。   “恰恰相反。这些鬼物乃是死后元神戾气所化,正是元神树的猎物,就是净化那戾气需要费点儿功夫。”龙世基有心在白得得面前显摆见识,因此说得比较透彻。   “龙师兄,不知那元神树究竟是何种宝宝物,竟然让咱们道修和魔修都大费周章?”白得得问。   龙世基想着白得得是从下等星域而来,不知道元神树也是正常,便道:“元神树千年一熟,每次能结三十三枚元神果,一枚元神果就能让元神的境界提高一个境界。”   妙通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白得得有点儿不懂提高一个境界的概念,她的元神修炼都是懵懵懂懂走过来的,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元神修为,上次对付高老太完全是有点儿投机取巧的,因为高老太功法的缘故,她的元神极不稳固。   龙世基见白得得迷茫地望着他,就知道白得得不清楚其概念,若是对其他人,他可没这等耐心,但对白得得就是他自己也惊奇于自己的耐心。森森的风里送来一股她的体香,虽然不像前几日那次让他险些丢丑,却也足以振奋精神。   龙世基含笑看着白得得道:“了因师妹如今虽然才定泉境,但拜在静默师太门下,想必已经开始修炼元神了吧?”   这个还真没有。梵无音并没交给白得得修炼元神的法门,这半年都只是在提高她的修为。白得得自己虽然也能修炼元神,但用的都是她的土方法,并没有一门系统功法。   龙世基这般说白得得就只能微笑以答。   在东荒域,孕神境以下修炼元神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到了秋原域,只要是大宗豪族出身的重点培养弟子,基本都被长辈带着开启了元神修炼。所以龙世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白得得肯定也已经修炼元神。   “这元神果十分神奇,要得到它,并非靠武力就能强,而是要经过元神树的考验,若是成功得到的元神果就能让你的元神比当前境界提高一个境界。比如我现在是孕神境巅峰,若是通过考验,服下元神果后,元神就能提前达到渡桥境。”龙世基道。   “而且元神修炼是最难的,师妹可能不知道,许多修士,即使修为已经突破渡劫境,但元神却远远未达到,这也是他们无法渡过天劫的最大原因。”龙世基道。   这下白得得可就明白了,明白之余也像妙通那般吸了口气。虽然她没有察觉元神有多难修炼,但既然龙世基都这般说,那应该也是难的。   “那这么说来,我以定泉境修为进来岂不是浪费那元神果?我若是摘得果子能拿出去给我师傅吃吗?”白得得觉得定泉境提高一境也就是筑台境,如果梵无音吃了,岂不是就能破虚?   龙世基摇了摇头,只觉得越看白得得越喜欢,她的言语稍显天真无知,在平日的龙世基眼里那就是傻叉,可出现在白得得身上,他却觉得是理所当然,“谁经过考验得到的果子就只能谁服用才有效。根据以往的经验,境界越低,通过考验的几率越大。龙族的典籍里有记载,千年前那一次元神果树显世,渡桥境修士进入无一人通过考验,孕神境弟子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通过了考验。所以那三十三枚果子最后并没能得全。”   白得得心想,难怪这次大佬们都那么讲理,搞了半天是知道进来也得不到好处。   “神子觉得此次你能通过考验吗?”韩彤凤的声音顺着阴森的风飘了过来。   白得得抬眼看去,只见韩彤凤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敌意,这种眼神白得得还是比较熟悉的,她可没什么兴趣介入三角恋,徒惹一个情敌回来。情敌的可怕之处在于她们完全不安排理出牌,而且不计后果,白得得轻易可不敢招惹。   所以韩彤凤一过来,白得得就朝她行了礼,然后带着妙通往前飞去。   元神宫的门此刻还未开启,白得得座下的乌鸦动了动,白得得顺势从它背上飘下,但见那些乌鸦一只一只地朝着宫门飞去,最后没入门上,那大门上原本黯淡的乌鸦影渐渐被点亮,到最后一只乌鸦飞进去时,只听得“吱吖”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白得得身后的人蜂拥而至,都想抢先进入元神宫,找到元神树。虽说三十三枚果子对应三十三人,但有人会通不过考验,余下的果子就能由其他人去挑战,而元神宫只开启三天三夜,时间有限,所以人人都是争分夺秒。   白得得却对那什么元神果兴趣不大,她想要进入的是元神宫背后的通道,而去鬼渊。因为到最后梵无音还是跟她交了底,虽然鬼物有鬼月加持,但元神树吞噬和净化鬼物,也许这条通路就是她唯一能活着进出鬼渊的契机。   元神宫不太大,最大的宝物就是元神树,此刻就屹立在众人眼前,三十三枚紫色的元神果在黑暗里熠熠发光,但是想要拿到手却不容易。   因为元神果对修士有大助益,对鬼物也是大补之物。鬼渊的鬼物从元神宫背后的通道疯狂地扑涌过来,一部分将元神树密密麻麻地围了起来,另一部分则向白得得她们扑来。   尤其是白得得,她魂魄不全,最易被侵,鬼物也不是傻子,当然都想挑软柿子捏,白得得朝前才走了不到十步的距离,那真言尼袍似乎就有些后继乏力了。原本可以将鬼物驱逐到一丈开外,此刻它们却已经逼近到了六尺开外的距离了。   这对白得得而言是危机也是契机,只要通过了这一段路进入鬼渊,鬼渊此刻鬼气稀薄,就有利于她去找容舍了。   白得得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握着菩提子,左手捏着般若印,嘴里和心里都一个劲儿地念着地藏经,再将元气灌入尼袍,那些鬼物总算是被驱得开了些。   妙通见白得得居然径直往殿后去,不由一边抵抗鬼物侵袭一边给白得得传音道: “了因师祖,你去哪儿啊?元神果在这儿呢。”   白得得其实也不是对元神果不感兴趣,只是时间紧迫,也就三天时间,她若是不抓紧,万一错失了寻找容舍的机会,一辈子都要后悔的。   “我要去鬼渊,不要元神果了,所以妙通,你一定要努力把我那枚也拿到手啊。”白得得鼓励道。 第96章   只是理想是丰满的, 白得得又才走出百十来步,就感觉即使有阴阳修容花在丹田里提供元气, 那尼袍上的真言之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而白得得的元气也渐渐有不支的趋向。   世间万物便是这样,东风能压西风,西风也能压东风。鬼物太多的话,真言尼袍的佛力也会被耗尽。   白得得想起刚才妙通提醒她的话, 说是紧要关头,还可以燃烧菩提子。这菩提子却是莲花庵的镇派之宝,拿给众位弟子也只是做最后的保命杀手锏, 烧了是巨大的损失。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手心,还是狠了狠心,大不了自己以后给莲花庵做牛做马偿还这镇派之宝好了。   在真言尼袍黯淡得只有余光时, 白得得才看看走过元神宫的大殿到达背后的园子。因为所有进来的弟子都集中在前面的花园,白得得就是此处蜂拥而来的鬼物唯一的大餐。   真言之光瞬间就被遮掩了。不过白得得的掌心瞬间出现一簇微弱的火光,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被熄灭, 那些鬼物尖叫着忙不迭的往左右散开。   白得得心里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潮水般的鬼物,腿又开始打颤。鬼多是一回事, 主要是戾气丛生, 让人打心里觉得不舒服,恶念迭起, 再说那些鬼物也丑得实在太伤眼睛了。   如果稍微理智一点, 白得得此刻就应该打道回府, 这路才走了一半,杀手锏就都用出来了,即使有幸走入鬼渊,找到容舍,那回来怎么办?   但白得得向来就不是多理智的主,心里只有一股热气。   东荒域的人就那么多,或死或散,白得得是一个都不想放弃的。再说当初容舍从永生老祖手里救下她时,也是凶险的,他不也没打退堂鼓么?他们被葛半仙追杀,他不也没理智地扔下她么?   白得得又想,老尼姑心慈手软,若她真回不去了,得一宗弟子老尼姑肯定会都救回去的,那时候有苏彦璟这个容舍培养的接班人带领大伙儿,比她可要靠谱太多。   至于她爷爷他们,白得得也不知他们的下落,若真是有个万一,她去了地下指不定还能提前相逢。毕竟半年了一点儿消息没有,白得得不相信如果她爷爷和爹娘上来了的话会不找她。   所以白得得这二愣子,一咬牙就开始往鬼物堆里走,想着救一个算一个吧。   别看菩提子念珠就莲子大小,但烧起来却是极慢的,不过白得得走得也很慢,实在是太多鬼物了,都拿白得得当菜看,即使有菩提火燃烧他们还是会摸上前,直到被菩提火烧掉一截,才会尖叫着后退。   如此往复,白得得手里的菩提子烧了一半之后才堪堪走出通道,而到达鬼渊。   鬼渊是个既深且长的峡谷,抬头不见天。白得得看见无数的白骨堆在峡谷里,一踩下去,就能听见骨头碎掉的声音。   白得得没敢耗费自己的元气,她一进鬼渊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地势和气场完全压制灵气或者元气,自己丹田里仅余的一地儿还想留着点亮真言尼袍的。   所以白得得只能哆哆嗦嗦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骨头上,一路走一路给那些骨头道歉。   菩提子的火苗非常小,能照亮的范围就白得得身体大小,她不得不开启法眼往四周打量,这不开还好,一开就更吓人了。   除了肉眼能看到的黑影鬼物之外,白得得还看到了鬼物之外的灰色虚影,那虚影没有实际的形状,混沌一团,可白得得却看见它正从一根根的白骨里吸食骨髓。对,就像普通人吃大棒骨那样的感觉,可是那些白骨里还有什么呢?   除了那团灰色虚影外,还有一张红色抹布似的东西,渐渐朝白得得挪过来,它挪得很慢,但凡挪动的地方,就会留下一条干干净净没有鬼物的通路,显然这红色抹布比白得得看到的所有鬼物都更厉害。   等那红色抹布挪近了,白得得吓得手里的菩提子都掉到了地上,导致它接触到的白骨“呲呲呲”地直冒烟。   白得得都没敢弯腰去捡,因为那红色抹布原来并非是抹布,而是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在头皮部位还有眼睛、鼻孔和嘴巴留下的洞。白得得看到的是人皮的里子,上面还残存着血丝和一些肌肉组织。   当时白得得就克制不住地弯腰吐了起来,她是既吓且惊,那人皮上的两个眼睛空洞,就像能看见东西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良久。   白得得一边吐着一边看那红色人皮突然动了,人皮一卷,就将不远处的三个黑影鬼物给卷了起来,就像春卷一般,把那三个鬼物包裹起来,只听见那三个鬼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皮再次展开,里面空无一物,白得得甚至看到那嘴巴似样的空洞边缘往上卷了卷,就像意犹未尽地在舔舌头一般。   那人皮又往前挪了挪,皮子的边缘几乎碰到了白得得的鼻子,她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泪珠子倾盆而下,却一点儿不敢哭出声。她闻到了血腥味,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当成春卷被卷起来了,结果迟迟不见动静,而血腥味却远了点儿。   白得得缓缓睁开眼睛,以为人皮放过她走了,哪知道才睁开一条缝就见那人皮依旧立在她面前。   白得得尖叫一声,哭着跌坐在了白骨堆上。   那人皮见状弯下了腰,将卷在边缘上的那枚燃烧的菩提子递给了白得得。   白得得几乎懵了,只能呆呆地接过那菩提子,然后看着鲜红的人皮慢吞吞地往前挪。   它挪得很慢,方向却也是元神宫那边。   待人皮走远了,白得得才后怕地重新站起来,她至今依旧不明白那人皮为何会放过她,而那人皮居然连菩提子的火都不怕。这才是最让白得得害怕的地方。   白得得思来想去,想不出自己这么走运的原因,这可不是用气运能解释的事儿了。也不知哪儿飞来的灵感,白得得冲着那人皮喊道:“容舍,你是容舍吗?”   白得得的逻辑是那人皮放过她,是不是认识她?可是这鬼渊里哪个鬼能认识她?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容舍,你是容舍吗?”白得得在此大喊。那人皮却是头也不回。   白得得也顾不得许多了,拎气裙摆就开始往回跑,那人皮走得慢,她却跑得快,不久就追上了,因为觉得那人皮是容舍死之后的样子,虽然依旧模样恶心,白得得却在没有想吐的感觉,她流着泪道:“容舍,是你吗?”   “我救你出去,你知道我要怎么才能把你带出去吗?”白得得急急地道。   那人皮仿佛还真能听懂白得得的话,将它自己翻转了一面,而露出“面子”来,那是一张雪白细腻的皮,还有两个特殊部位,看得出来生前应该是女子无疑。   这下又轮到白得得发抖了。   好在那人皮没跟白得得计较,慢吞吞地又开始往前挪。   经历这一遭之后,白得得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想着那人皮鬼都没吃她,那她应该能逢凶化吉吧?   白得得重新回过身,往鬼渊深处走去,放开胆子一边走一边大喊,“容舍,容舍,你在哪里?”   这声音把深藏在白骨底下的鬼物都招惹了出来,若非有菩提子护身,白得得早就被吃得只剩骨头了。   不过菩提子到底有限,眼见着烧到最后只一粒米大小了,白得得却依旧没在长得没边儿的鬼渊里找到容舍。   眼瞧着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了,白得得猛地一拍额头,她可真蠢啊,居然一直没想到把容舍给她的那幅画拿出来。   白得得当即就让唤醒了小炉子把如意珠吐出来。这小炉子也是个奇葩,闹着跟她出来玩,但不管是东荒域还是秋原域对它来说,据说空气都有毒,也就是所谓无的灵气不够纯净,比白得得的星体还娇气,一直睡不醒。   小炉子瞌睡兮兮地吐出如意珠后,轻轻“咦”了一声。   白得得赶紧摸了摸小炉子道:“继续睡,继续睡。”在白得得心里,小炉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她很难把它和老不死联系起来,总觉得它就是个娃娃,这鬼渊如此恐怖惊心,她怕吓着小炉子了,所以出声安慰。   白得得拿到如意珠其实也没多少心思能放到小炉子身上了,她把那幅《得一宗山水图》画轴拿了出来,捏在手上,继续喊容舍的名字。   这一次走出不到十丈开外,白得得就感觉到了手中画卷的异常,就像当初容舍拿出来的银梭一般,可以追踪到目标的神识。   那画轴微微一动,白得得就激动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一路走下来,其实白得得都很恐慌,她最怕的是容舍已经死了,就像那些鬼物一般,没有神智,只知道吸食其他鬼魂。怕自己可能前面已经错过了容舍,说不定他的魂魄还被菩提火烧到过。   而现在山水图卷居然有了反应,也就是说容舍的神识尚存,那么一切的担忧害怕就烟消云散了,白得得握了握拳头,心想一定要把容舍找到救出去,这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第97章   这沿路过来的腐臭气味, 以及血肉淤泥,白得得都压根儿没敢往心里去, 一直在自我麻痹,自己闻不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脚也没在血泥里踩。其实白得得都恨不能把自己脚剁了才算干净。   但现在有了容舍的消息, 那么再臭再脏就都值得了。   可是老天却没那么仁慈,白得得刚有点儿容舍的消息,手里的菩提火却瞬间灭了。整颗菩提子如今已经都化成了灰烬, 最后一丝热力都消散了。   一直围在白得得身边不舍得走的鬼物全部欢呼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白得得涌过去。   此刻的白得得没了佛家圣物护体,就像落入狼堆的婴儿, 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人在说话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道:“走开,走开,都是我的, 好鲜美的生魂啊, 气息居然如此纯净,桀桀。”   另一个声音粗粝的老年男子的声音也冒了出来, “想吃独食?”   白得得感觉自己的元神已经开始颤抖, 脑子里的那两个鬼魂已经占据了她原本残缺的三魂。   除了自己的意识外,白得得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自己从没见过的画面, 有个陌生的黑衣女子, 还有个老鼠脸老头的平生过往。   然后白得得就开始有些分不清, 究竟哪些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而哪些又是那鬼物带进来的意识了。这想必就是所谓的元神被污染。   白得得立即意识到了严重性,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片刻,她就可能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而白得得的神识会被不停被那些厉害的鬼物蚕食,最后即使不死,也会完全失去自我。   白得得深呼吸了一口,告诉自己不能急,不能急,她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冒出白得得脑子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火”。火能除污净秽,所以菩提子也需要点燃才能灼伤鬼物。   那现在她还有什么是可以用来燃烧的?   白得得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个词“灵魂燃烧”。这是在莲花庵藏经楼放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的一本闲书,不是什么典籍,反而像是个佛家话本。里头说佛祖为了普度众生,引导陷入无知的灵魂走上正途而入轮回,燃烧自己的灵魂点亮轮回路为它们照明。   照不照明,白得得不知道,但她想着,自己点燃自己的元神,那些鬼物还敢进来吗?虽然这是伤敌八百,自伤一千的赔本买卖,可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所以白得得不仅是个二愣子,而且还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元神都敢点燃,怕是梵无音在这里也只能给白得得送上膝盖。   果然白得得一点燃自己的元神,那些入侵的鬼物就尖叫着退了出去,怕引火烧身。可是它们非常的不情愿,哪个能愿意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居然要自己火化成灰?   哪些鬼物想到法子后,开始拼命朝白得得的涌过来,想要压灭她的灵魂火焰。白得得忍着神魂燃烧地煎熬,一边调出元神丝驱赶侵入她三魂的鬼物,一边留意山水卷轴的动静。   越往东北方走,山水卷轴的颤动就越大,说明找对了方向,白得得心里有信念支撑,哪怕看着自己的灵魂团越来越小,也没往后退过,当然此刻她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最后白得得是在东北方崖壁上一个洞穴里找到容舍的。   他头戴碧玉冠,插着宝相花顶簪,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正和对面那个黑斗篷在惬意地下着围棋。   白得得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历尽千难万险走过来,连元神都烧得只有黄豆大小的一团了,容舍却如此轻松地坐在她面前,没有灾,没有难,也没有鬼物争先恐后地上来吃他。   再看白得得呢,她的号称纤尘不染的水璃罗已经被血泥的秽气污染,而呈现一片污红,每走一步就印下一个泥脚印,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那是灵魂灼烧的痛苦。   这种痛苦丝毫不亚于突破时的痛苦,白得得是完全靠着要救容舍的信念支撑过来的。   眼前这景象在白得得心里产生的落差就可想而知了,这下白得得脸上往下流的可就不是汗珠了,而是泪珠。   “你怎么来了?”容舍皱了皱眉头,似乎极不愿意看见白得得。   而他对面的黑斗篷动了动,白得得看见那黑斗篷下面是一架枯骨,却又和外面的白骨堆不同,那架枯骨闪着玉色的光,就像是玉精制成的一般。   白得得瘫软地往地下一倒,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灵魂火焰也熄灭了,不过这洞穴却也有些奇怪,从她走进来开始,外面的鬼物就都退得干干净净了。   “这等地方竟然还有远客来寻容兄,真是叫人羡慕啊。”黑斗篷说话了,因为没了声带,什么都没有,那声音就像是从骨头架子里摩擦出来的一般刺耳。   “这等蠢人,作下这等蠢事,有何可羡慕的?”容舍没搭理瘫坐在地上的白得得,反而继续落了一子。   黑斗篷看了看容舍落子的地方,笑了笑,其实看不出来他在笑,因为骨头没动,只是有笑声传出而已。“有朋自远方来,我也不能不给你们一点儿相处空间,否则就太不近人情了。罢了,就给你们小情侣俩半个时辰吧,咱们待会儿再继续下完这局棋。”   说罢,黑斗篷起身离开了洞穴,这处空间里如今就只剩下白得得和容舍两人了。   容舍转而面向白得得,也没说去扶一扶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息道:“你进来做什么?”   白得得这还没蓄积起说话的力气呢,就又听容舍高声道:“你是不是不作死就活不下去啊?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该来的吗?我千辛万苦救了你,难道是图你回报我,跑这儿来送死?那我还就救你做什么?当时我就该任由陶为舟把你强奸!”   白得得完全没料到容舍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话,他显得是那样的气急败坏,难道气急败坏的不应该是她吗?   脾气一上来,没力气也有了力气,白得得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对啊,你当时就该让那什么……”那种话白得得可说不出口,“我就不用千辛万苦来救你了!”“其中的苦处白得得并没有打算跟容舍说,可心底的委屈却抑制不住,眼泪又开始不值钱地往外滚。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是……”一哭起来就又站不住了,白得得干脆再次一屁股坐地上,身体前扑地趴在地上大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捶地,“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享福,我压根儿就不会来。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送个消息出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容舍没再接腔。   白得得哭得也差不多了,坐起身等着容舍抽泣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就不是来救你的,我恨不能你早死早投胎呢。我就是想着来收拾你的尸骨,给你立个冢,万一,万一将来你家人想起来了,才有地方去看你。”   这话说出来,别说容舍了,就是白得得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结果却听容舍说:“你就是死性不改。当初进罪恶城,就是脑子进水了,你爷爷如果不是为了去找你,能失去下落吗?你倒好,现在更厉害了,凭着一腔孤勇,连鬼渊都敢闯,你觉得你很能耐是吧?觉得我该感激涕零跪在你脚边吗?”   容舍说到这儿,歇了口气,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凭什么以为我就想要你救我?”   这样类似的话,梵无音好像也说过,白得得却没放在心上,此刻没想到真被她那便宜师傅料中了容舍的心思。   白得得胡乱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定睛看向容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这样说,是生气我来救你。你生气的理由是我不爱惜自己。”   容舍无奈地道:“天下怎么总有你这样的圣母?动不动就要涉险拿自己的命去救人?你以为被你救的人会开心吗?然后拿用你的命换来的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白得得气道:“我可没那好心盼着你开开心心活下去。那我来是陪着你一块儿死总可以了吧,也算是我报了你的救命之恩,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上路。”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死了?”容舍问。   “你当我傻呢?”白得得不哭了,靠着墙坐直身体道:“那个斗篷怪,外面的鬼物都不敢靠近这里,总不能是怕你吧?所以那个斗篷怪是不是这里的鬼王?”   容舍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鬼王跟你非亲非故,能白留着你一个鲜美的神魂不吃?”“鲜美”两个字是白得得跟先才侵占她魂魄的鬼物学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非亲非故?”容舍又问。   “你才多大年纪啊?那鬼王没个十万年八万年的能在这鬼渊里称王?”白得得道。   容舍点点头。   “刚才我错怪你了。你不是不想往外传消息,是你根本没办法传吧?鬼王走的时候,说给你留半个时辰,那其他时间呢?他一直都在看着你对吧?”白得得问。   容舍又点了点头。   这推论虽然是白得得自己推出来的,却还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鬼王如果打容舍的主意,直接吃了他不更好? 第98章   不过既然容舍点了头, 白得得心里就释然了,原本以为自己来救容舍真是多此一举了, 那她可是真会气得吐血自杀的。   “好了,你还不快来把我扶起来,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白得得朝容舍伸了伸手。   容舍没动。   白得得瞪了瞪眼睛,“容舍, 你太过分了,你就算真的不想我救你,可是我来都来了, 你就这样对我?”   容舍又无奈地叹息一声,提起自己的衣摆。   白得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容舍的脚已经不能叫脚了, 跟鬼王都差不多一样了,就是个有皮包着的骷髅架子。膝盖以上因为被衣服挡着,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容舍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就全部血肉枯竭了。   白得得眼睛往上抬了抬,看着容舍的脖子, 好在脖子上露出的皮肤还有血有肉。白得得庆幸自己来了, 而且来得还不算晚。不然等容舍整个人都成了骷髅架子,她就未必认得出他了。   白得得垂了垂眼皮, 视线再次落到容舍的脚上。十个脚指头上都被钉了一根红色细丝。   “这是什么?”白得得往前探了探身体, 想凑近了看。她听过的故事里,大概只有月老的红线跟这个相似, 不过可没听说红线是牵在脚上的, 且一牵就是十根, 这得娶多少个夫人啊?“长得有点儿像传说中的月老红线啊。”白得得道。   “这是吸神虫。”容舍算是服了白得得的脑洞了。   “吸神虫?”白得得不解,她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走到了容舍身边坐下。   “鬼王不是外面那些无知无识的鬼物。如果直接吞噬我等元神,他的元神会被污染,而用吸神虫,则可以借助虫体将我们元神里附着的印记净化。吸神虫的另一端就系在鬼王身上。”容舍道,“只不过这样速度慢一些而已。”   “你怎么会有这种待遇?你的元神很强吗?”白得得问。这什么吸神虫一听就是宝贝,居然被鬼王用来吸容舍的元神,能被鬼王看上,岂非说明容舍的元神很不凡?   “还行吧。”容舍耸了耸肩。   白得得想了想,也是,容舍是道胎啊,她的星体都这么多人觊觎,没道理道胎就能脱俗啊?   “那为什么你还要跟鬼王下棋呢?”白得得又问。   “大概是人生,不对,鬼生太寂寞了,所以他一边吸食我的元神,一边逼我跟他下棋。”容舍道。   白得得被容舍的“鬼生”逗得噗嗤一笑,也算是苦中作乐,“那你有什么好处?”   容舍道:“如果我赢一局,他就让吸神虫停一个时辰。”   白得得惊讶地望着容舍,“你的元神得有多强啊?这都半年了,还没被吸完?”   容舍瞥了一眼白得得,“我难道就不能是赢了很多次?”   白得得摸了摸耳朵道:“可是我看你刚才跟他下棋的时候不是很快啊,而且也没占多少上风。”   “你眼睛倒是尖。”容舍嗤笑道:“鬼王的棋力被我一步一步提高起来了,一开始的时候,我一天能赢他百八十局,现在只能赢他一、两局了。”   “那你输过没有?”白得得问。   容舍没说话,但那表情,白得得却熟得不得了,就是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经常看到的那种——嘚瑟。   一个他一直赢的游戏,鬼王为什么还一直跟容舍下啊?这是有多爱自虐啊?白得得疑惑道:“鬼王为什么会想起要跟你下棋啊?”难道不应该容舍一进来,就被鬼物或者鬼王一口吃掉吗?   “这就得亏你的心上人狡猾了。”鬼王的声音突然出现,人也紧接着走了进来。   什么鬼的心上人?白得得本来想要辩驳的,但看了看鬼王之后就改变了主意,觉得就让他误会好了,不能把自己的底儿都给泄露了。这叫逢人只说三分话。   “你一直偷听?”白得得看着鬼王道。   大概是被这么个小姑娘指着听壁角,还是有些丢脸,鬼王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感叹道:“哎,有情人就是好啊,想当初我也有个红颜知己,呵……”   后面这声“呵”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白得得话本看得多,第一个反应就是鬼王情路不顺,心理畸形,要不然也不会祸害遗万年了。但凡执念少一点儿,早就该投胎轮回去了。   白得得心里忍不住吐槽,她就说男女之情害人嘛,真的是超级麻烦,给自己制造麻烦,也给别人制造麻烦。   想着鬼王似乎对“情人”有点儿抵触,白得得赶紧道:“我和我们宗主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我来救他,也只是尽自己作为弟子的心意。”   不过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鬼王哪儿能相信她?若真是单纯的弟子,能为了走到这儿救容舍把元神都烧了?   鬼王重新在容舍面前坐下,往棋盘上落了一子,抬头看向容舍道:“你门下这位女弟子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鬼王尤其在“女弟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为了救你,连元神都烧了。”   容舍闻言侧头看了看白得得,白得得自己可从没想过要把一路的遭遇告诉容舍,那样有挟恩求报的意思,她可没那么低劣。   只是容舍一直盯着她,这让白得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被鬼王那么一说,再被容舍这么一看,搞得她好像真的喜欢容舍似的,这可是滑稽。   容舍良久后才收回视线,在棋盘上落了一子,不过显然是没经过深思熟虑,刚才的心神似乎都被白得得占据了。   鬼王捻起另一枚黑子,一边思考一边道:“不过你这位小情人真有些造化,我就奇怪以她的修为即使燃烧元神也不该能走到这儿,却没想到她和血衣之间会有一份缘分。”   “谁是血衣?”其实白得得脑海里已经反应出可能就是那张人皮了。   鬼王没回答谁是血衣,只道:“血衣虽说没跟我多少年,但心里的执念却甚深,这是好处,却也有坏处。若非你破了平安客栈的局,血衣也不会恢复那一丝灵智。”   鬼王如此一说,白得得就想起她遇到的第二座平安客栈了。那老板娘蜂蜜喜欢剥人皮披在自己身上,难道说血衣就是被她剥掉的人皮?执念太深了,连死后的魂形都成了人皮血衣。   如果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那人皮血衣为何会放过白得得了,还替她将一路的鬼物都清理了一些。   “可是也不对啊。”白得得疑惑地道:“平安客栈是东荒域的事儿,这里却是秋原域,血衣怎么会在这儿啊?”   鬼王“桀桀”地笑了笑,“既然你们修士都能到秋原域来,为何血衣就没有自己的机缘?”   这倒也是,白得得点了点头。   说话间鬼王已经又落下一子,而且还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俨然是胜券在握,“呵,容道友到底是被小情人搅乱了心神啊。”   鬼王笑得十分嘚瑟,他能允许白得得的存在,其实就是想让她扰乱容舍的心神,否则这样的生魂,正好给他当下饭甜点。   容舍也笑了笑,随意地再落下一子,鬼王就傻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愣愣地就盯在一处。   白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脑子里替鬼王把脸上的血肉都补全了,他那种以为算计了容舍却反而被容舍算计了的羞恼表情真的很好笑。   鬼王缓缓站起身,这次没跟容舍说话了,反而看着白得得道:“看来你费尽千辛万苦前来救你的心上人,他好像一点儿也不领情啊。心情无波无澜,啧啧。”   白得得心想,这儿哪儿来的老古董啊,这样低劣的挑拨离间就是写话本子的都不敢这么写了,怕被说脑残。   鬼王抛下这么一句就走了。白得得上前拉起容舍的衣袍,看了看他的脚,那红线已经变成了白丝,可见是真的停止了吸食元神。白得得道:“这鬼王赌品还是不错的。”   容舍笑道:“都混到这种级别了,再做下三滥的事情未免就太掉价了。”   “的确,不然肯定要被全星域的人都笑死的。”白得得道,她嘴里虽然这样说,但手里却从如意珠里取了纸笔出来,写道:他走了吗?   “走了。”容舍点头道。   白得得抚了抚胸口,“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出去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迟早会被鬼王给吸食干净的。”   容舍想了想,然后道:“没办法。”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后悔了吗?”容舍问白得得,“这种死法,会魂魄俱失,再无投入轮回的可能。”   白得得道:“后悔啊?称不特别上,就是有点儿害怕,等死的滋味比死亡更可怕。”   “什么叫称不特别上?”容舍问。   白得得嘟嘴道:“我就是感觉你特别不识好歹,一点儿也不感激我来救你。”   容舍忍不住讽刺道:“哦,你来救我,就是为了让我感激你?我还以为你是来报恩的。”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是你救我的时候我可是感恩戴德的,可不像你这样不识好人心。”白得得道。   容舍道:“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骂我。”不识好人心的前一句,可不是好话。 第99章   白得得心想, 你听不出我还就不骂了呢,只见她耸肩笑了笑, 大有“你奈我何也”的意味。她在容舍对面鬼王的位置坐下,捧着脸低叹一声道:“其实没什么可后悔的,我爷爷和爹娘,外公外婆都不见了, 我一个人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没有意思?你活着难道是为了别人活着?”容舍问。   白得得特别理直气壮地回了句,“对啊,为自己活着多没劲儿啊?我只要我爷爷他们活的好好的, 我就觉得有劲儿,有人疼我,有人爱我。”白得得说到这儿, 有些忧伤地低下头,“可是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说完,白得得又重新抬头看向容舍道:“说起来你孤家寡人一个人,其实应该更比我了解这种心情吧?”   容舍“呵呵”两声, “那照你这样说, 我早就该活得没意思了,你还来救我做什么?”   白得得“诶”了一声, “你这个人……”   本来想骂容舍两句的, 可一想着可能这辈子就在这儿了结了,又何必再怼容舍, 于是重新叹息一声, 颇为语重心长地道:“跟你说实话吧, 我其实一直有个感觉,就是你好像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似的。一直就这么个淡漠脸,看什么听什么都心无波澜,就像死水一潭。你知道我们圈子里怎么形容你这张脸吗?”   容舍不说话。   “就是面瘫。”白得得道。   容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这难道不是表情?”   白得得摊摊手道:“你在我面前的确面部表情丰富一点儿。”   容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恋到无敌的白得得。   白得得摆摆手道:“看在咱们都要死了的份上,跟你说实话吧。”   “你已经说了很多句实话了。”容舍讽刺道。   “你看看你这个人,我跟你说,你这种人我可是见多了。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就老跟我唱反调,一副看不上我的样子,其实只要我招招手,你们立马就会向我奔来,恨不能跪我脚下。”   容舍一脸震惊地看着白得得,“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出的这种结论?”   “容舍,这都要死了,你难道还不能对你自己坦白一点儿吗?”白得得翻了白眼,“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再啰嗦一会儿鬼王又该来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姑娘家可不喜欢你这种的,我们心里只喜欢暖男。暖男懂吗?”   容舍不说话。   “想你也不懂。是我们圈子里一个姑娘阴差阳错往末法星球去走了一圈,回来告诉我们的。暖男啊,就是那种姑娘让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的那种。绝对不是说句话就要怼人的那种,嘴巴一定要甜,还要会哄人,重要的是要有觉悟。”   容舍的表情很淡,虽然很淡,但依旧透露出了懵圈的感觉。   “这样说太抽象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白得得道:“这是那边的一道典型测试题。话说有一天,你喜欢的姑娘对你说,‘我今天看大夫的时候,你猜我遇到了谁?’你接下来要怎么说?”   容舍不说话。   白得得气得都拍桌子了,“诶,你就不能回答一下,都要死了,还搞什么沉默是金啊,等你真死透了,你就是想说话都说不出来好吗?”   这女人真的是叽叽喳喳没完了,想要耳根子清净估计真的只能配合她,容舍不得不耸了耸肩开口道:“遇到谁了?”   白得得又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你这种人肯定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是可以了,其实你没说,‘遇到谁关我什么事’,我已经觉得出乎意料了。”可以想见,容舍在白得得心里,情商得多低。   “想知道正确答案吗?”白得得朝容舍扬了扬下巴。   “想。”容舍揉了揉眉头。这次他特别上道,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说不想,白得得一定能再说出一百句的话来烦死他。说真的,容舍真有点儿看不懂白得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能嬉皮笑脸地跟他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这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当然,换句好听的来说的话,白得得绝对堪称“视死如归”,“谈笑间灰飞烟灭”。   白得得满意地看了看容舍,自己可算是没白费唇舌,容舍还是有进步的。   “正确答案就是。”白得得说到这儿,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待看到容舍看向自己时,才揭晓最终答案。“你怎么会去看大夫,你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白得得说完就朝容舍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想到吧?答案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一般人都想不到。但是暖男就能想到。你懂我的意思了吧?”白得得期盼地看着容舍。   容舍“被逼”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白得得道,“我跟你说这些,其实就是希望有来生的话,你千万改一改这种靠怼人吸引姑娘家注意的想法,你就不会再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疼,没人爱了。”   容舍又揉了揉眉头,感觉自己的妥协退让其实并没能让白得得住嘴。“我们没有来生了,死在鬼王手下,只会神魂俱失。”   白得得的笑容倏尔敛去,她先才是真把这茬忘记了,其实也不是忘记,好像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呢?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下意识抓着挂在胸前的小炉子道:“这些话我应该早些对你说的。不应该有那种恶毒的想法,想看你见着棺材掉泪的一天。”   白得得低下头以头磕桌面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白得得连着磕了好几下,才受不住疼地抬起头,用手揉了揉额头。   容舍还能说什么,从头到尾都是白得得在自说自话。   哪知白得得却道:“我,可能有法子了。”她的手缓缓地松开了胸前跟吊坠似的小炉子。   容舍的眼神顺着白得得的动作看过去,看了良久,又往前探了探身,想再看清楚一点。   白得得却往后大大地仰了仰身体,不自然地抱着胸口道:“你看什么?”   容舍看着自作多情的白得得,都已经不再做无用功去纠正她了。“这炉子是好东西,没想到居然会落到你手里。”   白得得一惊,“你知道这个炉子?”   容舍道:“炼星炉嘛。”   “原来你真的知道?”白得得惊奇地道:“你见识真的不错诶。”   “你怎么得到这炉子的?”容舍道。   白得得见容舍难得主动发问,也没为难他,毕竟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人,“这个啊,就是几百年前东荒域天裂那次,落到东荒域的天外之物。也就是葛半仙一直想拿到的东西。”   容舍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没料到。   “说起来这个东西还有个很感人的故事呢。”白得得似乎生怕死后没话说,这会儿恨不能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那个盒子很具有迷惑性,是一个女神,呃,应该是女神吧,反正范儿很足的,她送了个盒子给她的心上人。”   容舍默默地听着。   “不过那心上人估计不是她的有缘人,所以这个盒子就落到了东荒域。我机缘巧合地打开了那个游离的机括,才看到那个女神说,这盒子叫三生盒,是炼器之神打造的。虽然有点儿玄乎,不过小炉子真的很有来头。我进入三生盒就找到了小炉子。”   白得得用手托着下巴也不管容舍愿不愿意听,只继续道:“这里头肯定很有故事。我猜吧,这样贵重的东西,女神伪装了之后送给心上人,就是希望那个心上人能跟她三生有缘。结果呢,那个心上人大概不识货,随手就扔了,结果被我捡了个便宜。”   容舍眉头动了动,不过依旧没说话。   “当然也可能是个悲情剧,就是那个女神的心上人死了,大概是怀璧其罪,可能就是为了抢他手里这个盒子,所以他临死之前为了不让那些坏人得到这个宝贝,就扔到了东荒域这犄角旮旯来。宗主,你觉得哪个版本比较有可能啊?”白得得问。   “第一个。”容舍道。   白得得蹙眉道:“可是第一个剧情没那么跌宕起伏诶。”   容舍忍无可忍地道:“你这是觉得一个时辰太长,生怕鬼王不来是么?”   白得得“哦”了一声,“你别急啊,我不是在闲扯,小炉子说秋原域的空气太糟糕,它一直沉睡,刚才我唤醒过它一次,这会儿又睡着了。我心里喊了它很多声的。”   容舍有点儿难以想象炼星炉居然会认白得得这种人为主,“器魂认你为主了?”   白得得摇摇头,“没有,就是喊我姐姐呢。”   “你就知足吧你。”容舍道。   “我有姐姐也很知足呢。”小炉子总算是又醒了,奶声奶气地道。白得得腹诽道,就是小炉子这么小年纪情商都比容舍高。   不过现在不是腹诽容舍的时候,白得得赶紧道:“小炉子,你不是说你的五星连珠,那个星辰需要元神力才能点亮吗?这里这么多鬼物,都是戾气不散的元神,可以用来点燃你的星辰吗?” 第100章   小炉子道:“刚才我见姐姐有难, 已经试过了。但是它们的戾气太脏太杂,我刚吸了一口就把我给憋死过去了。”   行。白得得总算知道了, 有些沮丧地对容舍道:“高级的东西就是这样,要求太高。”白得得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想出法子了呢,现在算是白欢喜了。   “要净化这些戾气也不是没有办法。”容舍道。   白得得还没开口呢,小炉子就先高兴坏了, “有办法?这位小兄弟你赶紧说啊,我都饿坏了。”说完,小炉子还发出了一个吞口水的声音。   小兄弟?白得得忍不住地笑出声。但是一看容舍朝她瞪过来, 她就赶紧捂住了嘴巴,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应该乐的时候,可是没办法呀, 她就是这种性子。只要身边有“亲人”,不管是生还是死,她都觉得只要在一起就好。   容舍虽然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白得得心里从来就是把得一宗当做自己大家庭的, 跟容舍么, 几番生死与共下来,就算不是亲情也有其他情义了。   相对于白得得的“忍不住笑”, 容舍似乎对小炉子的称呼没有任何不适, 继续对白得得道:“你的阴阳修容花就能净化阴阳二气。”   白得得道:“不可能,如果阴阳修容花有用, 我就不用燃烧自己的元神了。”   容舍道:“独阳不长, 孤阴不生。这里只有死气, 所以阴阳修容花没有用,如果同时有生气的话就不一样了。”   白得得嘟囔道:“那你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这种地方如果有生气,就不会称为鬼渊了。”   “你道为何当初这些鬼物会在这里落脚?”容舍问。   白得得没有急着回答,既然容舍有这样的问题,答案想来应该不简单。白得得略微思索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是因为这里有生气?”   容舍还真点了点头,“并非普通的生气,当初秋原域的‘万物生源’就在此地。”   白得得一脸懵懂地摇头,表示没听过设么万物生源。   “星域最初出现时,本是没有生命的,机缘巧合下如果出现‘万物生源’,才会有生命诞生。不过万物生源的生气滋养万物,反过来万物又加强万物生源。”容舍道,“那鬼王是在秋原域的生命出现不久后因为某种原因落到秋原域来的,他发现后万物生源后,就领着鬼物占领了这里。不让生气泄露。”   “那没有了万物生源,秋原域的生命为何能繁衍至今?”白得得好奇的问。   “虽然繁衍至今,但等阶并不高,如果当初让万物生源成长起来的话,秋原域的等级会更高。”容舍道。   白得得这下算是懂了,又问容舍道:“那万物生源在哪里你知道吗?”   “就在鬼王寝居的蒲团之下。”容舍道。   很好,这难免又让白得得想起当初要从葛半仙那儿偷乾坤囊的事儿,感觉真是差不多,都是以卵击石。不过那一次容舍还可以雕刻木偶,但鬼渊里灵气和元气都没用,木偶雕刻出来也不能化形。   白得得道:“鬼王会来找你下棋,调虎离山倒是不难,可难的是一旦我开始动手挖万物生源,鬼王肯定会察觉的。”   容舍点点头,“对,不过我有法子能绊住他一个时辰。”   “你能有什么法子?”白得得好奇了,能绊住鬼王让他连万物生源都不管了?   容舍道:“当初赌棋,我赢了他放我一个时辰,我输了则要给他演绎道之奥义一个时辰。”   白得得一下就想起容舍是道胎来了,看着就很有道蕴,说不定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难怪能令鬼王都不杀他。白得得难免又好奇地问了句,“道的什么奥义啊?”   容舍道:“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白得得道:“你以为天底下就你最聪明啊?”   容舍盯了白得得一眼,“聪明人往往都不能得道。”   白得得愣了愣,一边觉得容舍这是敷衍她,可一边又觉得这句话咂摸起来挺有意思的。   “若是我们这次真能走出去,你能不能把道胎的道演绎给我看一看?”白得得的好奇心起了就灭不掉。   容舍道:“我们走不出去的。”   “为什么,不是想出法子来了吗?”白得得问。   “鬼王居处离此地约有千余步,你有办法走过去吗?”容舍问。   白得得走到洞口往外面望了望,虽然有鬼物不敢进洞,却一直垂涎三尺地围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看得人头皮发麻。   容舍提的问题的确是个难题,白得得低头想了想,回过身对容舍道:“我应该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容舍问。   白得得摆摆手道:“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确定你真能绊住鬼王一个时辰。不过时间点却很重要,咱们现在都没办法传音,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输给鬼王,开始给他演绎道之奥义啊?”   容舍淡淡地道:“你如意珠里有铜漏吗?”   白得得有点儿记不住了,她翻了翻如意珠,然后点了点头,因为她如意珠空间大,所以什么都往里装,姑娘家本就是看到什么好看好玩的小玩意都容易买,然后顺手就扔如意珠里了,自己都不记得买过些什么。   “你估计,你大概多少时间能走到鬼王居?”容舍问。   白得得道:“如果真的是千余步的话,我尽量半个时辰吧。”   “好,从现在开始,半个时辰我就会输给他。”容舍道:“你就可以开始挖万物生源了。”   白得得点点头又问,“可是我不知道鬼王居在哪儿啊。”   容舍道:“有纸笔么?”   白得得赶紧从如意珠里拿出纸笔,“你的乾坤囊被鬼王拿走了么?”她这是想到容舍的宝贝可不比她的少,心有点儿疼。   容舍道:“无妨,只要能出去,我就能召回我的乾坤囊。”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乾坤囊,又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召回,她对炼器也有专研的,心里又痒痒了。   容舍在和白得得说话时,已经提笔在纸上匆匆画起来。这幅画画得很建议,就是一片白骨堆。   “鬼王居很隐蔽,等闲是进不去的。你记住这片白骨堆的特征。”容舍又在那堆白骨里用朱色点了一个点,“这里就是鬼王居,设有结界,你得感受到那结界的节律,然后调节自己身体的节律,才能进去。”   白得得知道这个法子,当初容舍就是用这个法子进入日月谷结界的。   “可是我现在元神基本没有,没有办法感知啊。”白得得垂头丧气地道,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却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你太低估你的星体了,万物不用则退,用则进。”容舍道。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可是就算我有神识,我也不懂怎么感受节律啊。”   容舍道:“很简单,敞开你体内所有的禁制就行。”   白得得眼睛就瞪大了,若是以前她可能不懂禁制是什么,定泉境之后却明白了。周身所有穴位都是人的禁制,而连接那些穴位的“泉”交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既可以保护自身,也能抵御外侵。   一旦放开了就是任人宰割的地步。就好比人也不会向另一个人完全敞开心扉,便是白得得,对她爷爷和爹娘也是有自己的秘密的。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不敞开禁制也是死路一条。她只是想起,当初容舍在日月谷外破解结界那一刻,为了让自己感知他的节律,岂非也是完全向自己敞开了所有禁制的?   只是那时候太过危险和紧张了,白得得都忘记观察了,现在有点儿小遗憾。   白得得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鬼王差不多该回来了,那我去咯。”   “你到底想的什么法子走出去?”容舍再次问了一遍。   白得得却不愿意说,生硬地转换话题道:“那个这次我来救你,就只是因为你是得一宗宗主,而得一宗的复兴需要你哦,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喜欢上你了。”   容舍已有所指地道:“我不会像你一样自作多情的。”   白得得摇摇头,感觉容舍的注孤生是没救了。   恰这时,鬼王从外面走了进来。白得得立即瞪向容舍道:“容舍,你别不识好歹,我真是有眼无珠,居然会费劲千辛万苦来救你。你竟然,竟然还嫌弃我打搅你下棋。我……”白得得越说越生气,提起裙摆就往外跑,“我算是看透你了,我今后就是死也不要你管。”   白得得说话间已经跑了出去。   鬼王虽然没有眉毛,但下巴却动了动。容舍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白得得演戏真的是用力过猛了,漏洞百出得让人牙疼。   鬼王却没把白得得一个小卒子放在心上,强者本来就容易过度自信。“怎么?小丫头出去想法子救你去了?”   容舍笑了笑,“总要她自己见了棺材才懂掉泪。”   “啧啧,你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鬼王道。   容舍半真半假地道:“就是以前太怜香惜玉了,她才会不顾危险地跑到这儿来。” 第101章   “咱们男人啊, 就是贱脾气,得来太容易了, 总是不珍惜。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鬼王感叹道:“若是可以重来一遍,我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不人不鬼,天上地下都没有我的去处。”   听鬼王这话的意思, 大约也是很有故事的人,同时闷了几万年,还想这个人分享分享这个故事, 但容舍却没接腔,只是安静地摆了一个子。   几番来回后,鬼王道:“看来那小丫头是要去我的鬼王居啊。生得倒是挺不错的, 我肉身在的时候,拿来暖床也还算将就。”   容舍一边落子一边道:“那你会被她烦死。”   “人老了,就觉得寂寞,就喜欢她那样叽叽喳喳小鸟似的。”鬼王为了能搅乱容舍的心, 可谓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那你就别杀她了, 给你配个冥婚也不错。”容舍道。   鬼王语气惊奇地道:“你没看上那小丫头?她对你这般情深义重,你的心可真硬。”   容舍不答。   鬼王又道:“你还是太嫩了点儿, 以为这样说, 我就会上当,看不出你心里有多看中那小丫头?”   容舍发现, 鬼王和白得得还是挺相配的, 两个人都喜欢自说自话, 自以为是。   “啧啧,我都替那小丫头疼。星体啊,本来就脆弱,还要活生生割了自己的肉喂给那些鬼物,啧啧,为了你,她可算是自己把自己给凌迟了。”鬼王道。   容舍的脸色变了变,瞬间就明白了白得得说她有法子是什么法子了。当了几天小尼姑,就只把佛家“割肉喂鹰”的典故听进耳朵里去了。   人的元神不仅存于神海,四肢百骸里都有精元之气,血肉里自然也蕴藏着丰富的精元之气,白得得的星体本就是经过淬炼的,肌肤血肉里的精元比寻常修士更是多出数十倍有余,用来喂食鬼物,引起他们争抢,的确能暂时争取一点儿时间。   容舍心里有事,手下落子时便错了一步,醒过神来时再看鬼王,鬼王却得意地道:“落子无悔啊。”   鬼王一边提子一边又道:“看来还真是往我鬼王居去的,啧啧,你当日落到此地时,不过只看了一眼我的来处,就知道了我鬼王居的确切位置,的确是后生可畏啊。”   鬼王就跟直播解说员一般继续道:“小丫头已经走到我鬼王居门口了,你说她到底进不进得去?”   “进得去。”容舍道。   鬼王笑道:“想搅乱我的心神,呵呵,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白得得的确已经找到了鬼王居,容舍画的那堆白骨虽然白茫茫一片,咋看之下没什么特征,但细看却有很多细节。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了,有些骨头因为各种原因角度有了变化,白得得也是费了几息的功夫才确定准确地点的。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敞开自己的禁制,去感知结界的节律了。白得得整个人都贴在了那个壁面上,严丝合缝的。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凹凸的地方,胸部、臀部的肉是最先割的,毕竟肉多,然后是大腿部位,最爱美的她连鼻子、耳朵都割掉了。   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的大概就是一双走路的脚,和一双待会儿要挖万物生源泉的手。   禁制一敞开,白得得用心去体会,神识虽然最后只剩下黄豆粒大小,但在她的专注下依然探了出去。   白得得感觉这豆子虽然小,可操作起来却比以前容易了一百倍。就这感觉像什么呢?就是人是可以操纵耳朵或者脚指头的,可是平时并不常用,所以每次操纵起来都觉得十分吃力,且未必灵活。但现在就不同了,脚似乎成了手,元神小豆子真是指哪儿打哪儿了。看来算是燃烧灵魂后的一个补偿吧。   而在下棋洞里,鬼王手一震,险些落错地儿,“小丫头居然进去了。”他已经站起了身,正要赶出去,可却看见,棋盘上胜负已分,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赢容舍,而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这又是你设计的?”鬼王怒笑道:“时机算得真是恰到好处,看来棋路上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鬼王过奖了。”容舍笑道。   鬼王重新坐下来道:“不过不管怎样,这盘棋你是输了。愿赌服输,你该兑现我们的赌注了。”   容舍点点头,动了动脚,脚指头上哪十条红线就像活了一般,鬼王的神识终于通过吸神虫,进入了容舍的神海。他这一进去,只感觉太庆幸了,幸亏自己没有赶回鬼居去阻止那小丫头。   容舍的神海绝对值得拿万物生源做交换。   鬼王居内,蒲团下的“万物生源”藏得并不深,因为鬼王不人不鬼,既需要万物生源提供生气,又需要鬼气。   白得得挖了一小会儿就看到了那股喷薄着无穷生气的“万物生源”,虽然源泉不过大拇指粗细的一小股水,但其生气却是白得得见过的最浓郁的。   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已经开始雀跃并贪婪地吸吮那股生气,白得得没敢耽搁,立即盘腿坐下,以鼻息引导那股生气进入自己的身体。   丹田里那一枚阴阳修容花的小种叶周围元气急速地旋转了起来,这还是白得得进入鬼渊之后第一次重新感觉到元气的存在。   旋转的涡流贪婪地吸纳着万物生源的生气和鬼渊的万年鬼气,被阴阳修容花净化之后的生、死二气飞快地滋养着白得得的丹田,且多余的则溢流到了白得得的四百零九处泉穴里。   白得得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人无横财不富了。就这么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就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定泉境巅峰的修为,这未免也太容易了。   而且收获还不止这一点的,鬼渊里的死气本是元神戾气,净化后的元神可是大补,即使白得得不会高老太的“吞天经”,但有阴阳修容花做引子,她燃烧的元神也能补起来。   只是临走前,容舍嘱咐她一定不能靠吞噬外界元神来增强自己的元神,哪怕那些元神已经被完全净化也不行,否则她将来就不用想渡劫了。   虽说白得得觉得渡劫境离自己还太遥远,可是留条路总是好的。因此白得得的元神依旧只有黄豆大小,却也没吸纳这些净化的“鬼神”。   据容舍说,万物生源生死人而肉白骨,可是白得得割掉的血肉不仅没重新长出来,反而剩下的全部都自动从她的骨架上剥落了。   白得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坏了,她变成鬼王那样的骷髅架子了,她心里直掉泪,死她倒是不怕,可就怕成为骷髅架子活着,那也太丑了。虽说她这骨头也算是玉骨那种级别的极具光泽,可还是丑。   好在否极泰来,很快白得得就见自己全身的血肉开始重新生长,俨然是借由万物生源而重获了一次新生,在阴阳修容花的辅助下,重筑了身体。   万物生源不停地洗涤淬炼着白得得的肌肤血肉,可白得得到底只是个低阶修士,能容纳的元气实在有限,如果此刻没有小炉子,她依旧是爆体的下场。   小炉子其实早就跃跃欲试了,见白得得自身淬炼已完成,立刻道:“姐姐,快把‘元神’引入我的体内。   白得得当下也不敢迟疑,立即操纵阴阳修容花将吸入体内的“元神”全部转入了小炉子的体内。   白得得的深海里渐渐出现一幅画面,小炉子似乎又回到了三生盒后面的那个宇宙内,一股元神之光从小炉子的顶上射出,直指九颗星辰中最下面的那一颗。   一开始那颗星辰并没什么动静,但鬼渊里的鬼气续集了几万年,数量大得惊人,可以源源不断地给小炉子提供元神去点亮星辰。   鬼渊大量的鬼物被阴阳修容花净化,这动静没能惊动沉浸在容舍神海里的鬼王,却震惊了大罡原内所有的道修和魔修,他们都不知道鬼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只道鬼渊的鬼气大量消失,而鬼月没了鬼渊的支撑,也渐渐有些不支,这让已经濒临崩溃的莲花庵女尼和广度寺的和尚都松了口气,不然他们只能以身祭祀来召唤皓月了。   “天地异变,不只是祸是福,好在元神宫还有一天一夜就要关闭了,咱们只要再顶住一天一夜就行了。”龙建言朗声给所有人打气道。   白得得却是不知道,她在万物生源上已经盘腿吐纳了一日一夜有余了。而小炉子最下方的那颗星辰才将将快亮,就好似黎明前的昏暗,可多少已经能感觉到光芒了。   小炉子也是兴奋,但鬼渊的鬼气已经所剩所几,它不由抱怨道:“姐姐,眼看就差一点点了,我就能点亮神农星了。”   白得得心神一动,这不是还有个鬼王吗?如今容舍绊住鬼王,也不知能否脱身,她真怕容舍像上次在葛半仙的宅子那般,会以己身为饵,而这一次他可雕不出木偶来。   白得得道:“走,咱们去下棋的那个洞。”   白得得才起身走到鬼王居门口,亏得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才没掉进万丈悬崖里。她进来那会儿有白骨山铺路,所以还算是平地,但现在鬼气殆尽,白骨尽失,脚下就成了真正的深渊。 第102章   白得得倒吸一口凉气, 刚想运转元气飞出去,但一到门边, 元气就完全消失了,回到鬼王居内却可运转自如。   白得得先前以为是这些鬼气压制了元气,现在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这深渊另有什么东西在抑制灵气或者元气。而鬼王居因为有万物生源护着才能幸免。   白得得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 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地缝,又抬头望了望其实看不见的下棋洞,手指开始飞速地点着额头想法子。   好在白得得如意珠里很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翻来翻去掏出一块铁精来,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她偶尔研究炼器时会用到的低品阶矿石, 平时没什么大用,此刻却排上了用场。   白得得问小炉子道:“这块铁你能熔化吗?”   小炉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铁精,“姐姐,你这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白得得不客气地将铁精扔进了小炉子的肚子里, “快点儿吧, 没时间了。”   眨眼的功夫小炉子的嘴里就吐出了铁水,然后好奇地看着白得得蹲在地上, 用袖珍版小锤、砧子、钳子和磨石在那儿敲敲打打。   这套工具是白得得幼年, 白元一给她做的炼器的玩具,她留在如意珠里是做纪念的, 没想到居然排上了用场。   “姐姐, 你做的这个是什么?”小炉子问。   白得得看了看手里成型的铁爪道:“可以叫它飞天爪。”白得得把衣服卷成条系在飞天爪后, 又将呈花瓣状的飞天爪合起来,看起来像个圆锥,然后走到洞口给小炉子演示了一下,抡圆了手臂往对面的山壁甩过去。   没有元气,白得得就像个普通人,准头就没那么精确了,连试了二十来次,才让飞天爪成功地钉入了对面山壁的岩石缝里。白得得再将衣服条往后使劲儿一拉,那飞天爪的机括就打开了,再次成为爪子型,牢牢地爪在了山壁上。   白得得用力扯了扯,确定能承受自己的身体重量就开始荡起了秋千,借着飞天爪的力量荡到了对面山壁。   这个落脚处白得得是早就看好的,恰好有一小块岩石凸出,白得得用手抓着岩石,脚下也在岩壁上找了个缝隙勉强贴紧了墙壁,再将那飞天爪取出来,往对面的岩壁扔去。   如此反复,在空中折线前进,总算是到了下棋洞洞口。白得得站到洞门口时,可谓是双股颤颤,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恐高症的。   下棋洞内,容舍和鬼王对面而坐,双双都像石头一般,对白得得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白得得松了口气,只要容舍没被鬼王吃了就好。   看得出他们应该是在神海里斗法,而容舍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不利境地。白得得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拉开容舍的衣袍看了看他的脚,又看了看鬼王的脚,那十条吸神虫就连接在二人脚趾之间,还真像是月老的红线。   白得得想着如果容舍的红线真是牵给了鬼王,那才好笑诶,她捂着嘴自己偷乐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已经有了主意。   白得得反身用手掀开鬼王的黑斗篷,在他光秃秃的头盖骨上敲了敲,没有反应。   白得得看了看对面的容舍,又伸手在容舍的脸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虽说容舍对她有恩,她这次也是来救他的,可两人之间一直有点儿不对盘,借此机会解解气也挺好的。   白得得见容舍的左颊都被她拧红了,这才乐滋滋地蹲下去拔掉容舍右脚上的那五条吸神虫。   鬼王能通过吸神虫吸食容舍的元神,白得得自然也可以通过吸神虫而进入鬼王的神海。   其实鬼王被白得得敲脑袋的时候自然感觉,只是苦于陷在容舍的神海里不能自拔,才由得白得得嚣张。   而白得得如今自寻死路地跑到他的神海里,那自然是鬼王求之不得的事情。立即分神朝白得得那黄豆大小的元神袭过去。   而白得得早料到了这一点,她之所以没把容舍脚趾上的所有吸神虫都拔掉,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鬼王的对手,而容舍既然能和鬼王对垒这般久,肯定自有他的法子。   果不其然,鬼王分神袭击白得得时,容舍的元神就追了过来。   离容舍给鬼王演化道之奥义的那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很久了,鬼王原本以为自己在得了奥义之后,随手把容舍给抹去就成了,却没想到容舍的元神之强大实出他意料之外,他深陷其中而不得其路而退。   白得得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运转起阴阳修容花来,在离开万物生源的时候,她可是收集了整颗如意珠的生气。   鬼王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没想到白得得居然敢净化他的鬼气,也不怕撑着。   小炉子又欢呼起来,“姐姐,再多来点儿,多来点儿,我能感觉到,就快点亮了。”   但鬼王毕竟是鬼王,他有神智甚至还很聪明,白得得运转阴阳修容花吸取他的鬼气,他就干脆自损三千地送出大量鬼气,企图用鬼气侵蚀白得得的灵种。   这就好比水与火的关系,如果水多了就能灭火,而火大则能蒸发水。   白得得咬牙坚持着,任由阴阳修容花抽取自己本身的生命精元去对抗鬼王的鬼气,而将净化后的元神输送给小炉子。   “点亮啦!”小炉子欢呼雀跃起来,“姐姐,我有法子对付那鬼王了。”   神农星被点亮之后,就能通过自己的星核能量而运转了,反过来它就能加热炼星炉,让它可熔万物,虽然只亮了一颗还不能炼制星辰,但炼化鬼王的元神却不在话下。   鬼王到底是活了几万年的老鬼,立即意识到了危险,不敢在继续逗留,只能断尾求生。果断地切断了所有被容舍缠住的元神抽身而退。   鬼渊是鬼王的地盘,他要遁走,容舍和白得得是一点儿办法没有的,除了元身外,他们此刻的肉体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就是凡胎罢了。   鬼王像一枚疾驰的箭一般射出了鬼渊,空中只留下一句,“容舍,今日的仇我记住了,来日定当奉还。”   鬼王一走,容舍的身体就软软地往后倒了下去,白得得赶紧扶住他,这才发现容舍的头发竟然全部白了,好在脸皮还依旧年轻。   容舍费力地睁开眼道:“鬼王参阅了奥义,让他这样逃出去,只怕天下有大难了。”   “那怎么办?”白得得问。   容舍没说话,只面带斥责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没有我你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为鬼王演化奥义的,我……”为一己之私而造成黎民之难是白得得没预料到的,她心里内疚得厉害,只能喃喃地辩解,“可是我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我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容舍叹息一声,“不过鬼王此次损兵折将,没了这鬼渊,他的修行会大打折扣,而且他的元神也只逃出了一小缕,想要恢复如今的修为,还需要很久。你还有机会可以补救。”   白得得“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是我补救,那你呢?”   容舍道:“我本来就宁愿死的呀。”   “你这是赖皮!”白得得瞪圆了眼睛指责道。   容舍没说话,但那表情绝对是在说:我就赖皮了怎么样?   就在说话时,突然感觉山洞摇了摇,白得得紧张地看向容舍,还没说话,就见容舍点了点头。   “鬼王临走前耍了手脚,鬼渊要崩塌了。”容舍道。   白得得赶紧扶起容舍,他的脚只剩下骨头,却又没有鬼王的道行,没办法走路,所白得得道:“我先带你去万物生源,那儿可以让你的血肉重生。”   容舍道:“不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走到洞边,山上的石头纷纷在往下落,白得得只是露出了一小半肩膀,就被小石子给砸了个血窟窿,疼得直抽气。   容舍抬头看了看天,那里乌云密布,像是有东西从天上罩下来,“不能从上面出去了,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白得得道:“我从元神宫进来的,元神宫恰好和鬼渊重合,还惹出了鬼月。”   “那我们就从元神宫出去。”容舍道。   “可是你的腿。”白得得看了一眼鬼王居的方向,有些迟疑。   “坐轮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保命要紧。”容舍道。   白得得只得取出飞天爪,朝对面山壁抛去,只是才抛出去就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击偏了准头。   “我来。”容舍从白得得手里拿过飞天爪,“你扔过去的时候不仅要看对面哪里有缝隙,还得计算天上落石的速度。”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落石,计算速度?她完全是懵的,却看容舍手里的飞天爪已经成功抓入了对面的山壁。   “抱着我的腰。”容舍道。   飞天爪就只有一个,现在可不是顾忌男女有别的时候,白得得也没矫情,立即死死地圈住了容舍的腰。   容舍抓抬头望了望天,选准了时刻荡了出去。   “别挠。”半空中容舍的声音有些紧绷,脸也几乎有些抽搐。   白得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容舍的“别挠”是个什么意思,她挪动了一下手臂,就这么一点儿小插曲,让容舍分了神,天上落下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砸在容舍的背上,当时他就吐了口血,但手缺没松。   因为失了时机,无数地石头砸在飞天爪那用白得得衣裳卷的长条绳上,下一刻那绳子就应声断了。   白得得尖叫一声,感觉自己和容舍急速地往下落去,白得得心里都没语言了,那么艰难都走过来了,以为就要逃出生天了,最后却摔死了。   只是容舍的手在她身上摸什么?这是临死前终于放开胆子了?白得得心想,但是因为下落得太快,她甚至都张不开嘴说话。   摔到鬼渊底部的阴河里时,容舍是垫在白得得身下的,帮白得得承受了一部分的冲击,不过即使这般,两人也在巨大的冲力之下晕了过去。 第103章   白得得比容舍先醒过来, 她是被岩壁上伸出来的一截石头给拦住才没被水流冲走的。   四周漆黑不见五指,白得得立即大声地喊着, “容舍,容舍。”但声音因为害怕和寒冷而抖得厉害。   除了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回答白得得,白得得又高喊了两声, 容舍依旧没有回应。   幸亏白得得脖子上的小炉子还在,她拿出如意珠取出里面的夜明珠来照亮,这才看见容舍就漂浮在她旁边, 他的腰带牢牢地扣在她腰上,两人才没被水流给冲散。   白得得赶紧将容舍拉到自己跟前,只见他双眼紧闭, 脸色惨白一片。白得得哆嗦着手指放到容舍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鼻息。于是白得得就哭了,一是为容舍的死而哭,另一个就是为害怕而哭。   这里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身边再漂着个“尸体”,白得得就得疯了。   白得得深呼吸了两口, 告诉自己要冷静,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两壁夹河的地势, 山壁高耸入天, 想上去是绝不可能的, 而四周没有一片可落脚的地方,河就贴着墙壁在流动。   白得得只能拽着容舍选了个方向往前不停地游,游了大约一里地,墙壁上总算出现了一块尺余见方的高于水面的岩石。   白得得费力地将容舍推到岩石上靠坐着,自己的身体却只能泡在水里,她再次把手放到容舍的鼻子下,可是因为浑身抖得太厉害,她还是感觉不出容舍到底在呼吸还是没呼吸。   因为探查容舍的鼻息,白得得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手指上的血迹,她赶紧将容舍推成侧靠墙的姿势,才发下他背上的肉烂了一大片,不停地在淌血。   白得得又去翻她的如意珠,拿出几瓶药粉来,洒在容舍的背上,又喂了他一颗丹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管容舍到底有气没气。   只是白得得的如意珠里没有绷带,也没有衣服。她本来有很多衣裳的,但是进了莲花庵之后,梵无音为了怕白得得不穿尼姑袍,所以把她的衣服都收走了。   如意珠里就剩下尼姑袍了,结果还全部用来做了飞天爪的绳子。   白得得低头去撕自己身上衣服的衣摆,却死活撕不动,她咬了咬牙,毕竟还是顾忌男女之别的,没敢把遮住全身的尼姑袍脱了,幸亏袍子下还有薄薄的纱裤。   但那上面有很多在鬼渊的血泥里沾染的脏污,被河水冲刷了这么久都没掉而呈现诡异的暗红色,白得得怕那上面有什么鬼东西,万一沾染了容舍的血出现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所以从如意珠里拿出匕首来把那一大截都裁掉了,再用去缠容舍的伤口却有些不够,因为他的伤口太宽。   白得得看容舍昏厥不醒,咬咬牙又把外袍给脱了,现在她浑身上下就只剩下刚刚及大腿的天璇仙衣了。   白得得给容舍包扎好伤口,静下来才觉得冷,冷得刺骨,尤其是没在水里的腿,几乎已经没知觉了。   虽说白得得现在没有元气,跟凡人差不多,但修士的筋骨比寻常人可不同,等闲寒冷和炎热对他们都没有太大影响的。但这条阴河水却让白得得觉得自己腿里的血液都解冻了。   白得得想着自己都这么冷,那容舍呢?她也顾不得自己了,抬起手在容舍的胸口反复搓起来,希望给他胸口留点儿热气。   别说,这么一招似乎还真有用,容舍的眼皮动了动,睫毛扇了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因为白得得将夜明珠塞进了旁边岩壁的缝隙里,容舍有些不适应光线地又闭了闭眼睛。   如此睁开,闭上好几次,才缓缓适应,而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得得狂喜的神情,以及胸口那一大片的雪白和中间那道不算浅的沟壑。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主要是白得得周身都是湿的,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反正都能看见。   白得得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妥,她笑着抓住容舍的手哭道:“你没死,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因为太激动了,所以胸脯自然也会上下起伏得剧烈点儿,容舍没眼看地默默将头侧向了墙壁。   白得得愣了愣,不明白容舍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他不想看到自己吗?这什么怪毛病,是怪她让他陷入险境的?   可是白得得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她根本就没有挠容舍的痒痒,她就是圈住他的腰,顺便抓紧了他的衣服和一点点衣服下的肉而已,这不是害怕掉下去吗?   她哪儿知道那块刚好是容舍的痒痒肉啊?再说了平时看他那么冷淡,谁能知道他是那种一挠就痒的体质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现在白得得只要容舍是活的,她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这种鬼地方有个人陪总比没人陪好啊,再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白得得于是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啊,我那时候没挠你痒痒,我不知道你那么敏感的,我错了还不行吗?这儿就剩下咱们俩人了,我们要其利断金才行。”   容舍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侧过头,既然白得得没有自觉,他就只好出声提醒了,虽然这位大小姐肯定会……   “你找件衣服先穿一下行吗?”   “啊!”   容舍心想,果然,女人的尖叫真是杀伤力极强的法器,容舍的耳膜都在颤抖。   白得得很无助地双手抱住胸,“我没有衣裳啦,衣服都搓成条拿去绑飞天爪了。你不要睁眼睛。”   容舍很“本分”地一直没睁眼睛,“你不是一天换三套吗,怎么会才那点儿衣裳?”   “都怪我那个便宜师傅,把我那些好看的俗家衣裳都没收了。”白得得抱怨道。   容舍有些尴尬地抬手理了理眉毛。   “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拿走我的衣服,还比我当尼姑。”白得得总算是找到诉苦的对象了。“而且这次如果我们能回去,我就得当真尼姑了,还得拜她为师。”   说到这儿,白得得原本急切想和容舍商量怎么逃出生天的心一下就萎蔫了,逃出去难道就为了当尼姑?   容舍没回应白得得。   白得得看容舍双眸紧闭,一时有点儿不知道他是又昏厥了还是因为她而没睁眼。   白得得想了想,将自己的身体往水里一沉,又是一个寒透骨的哆嗦,她嘴唇已经冻得乌白了,抖着声音道:“你睁开眼睛吧,我沉到水里了。”   容舍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白得得松了口气,她宁愿冻死,也不愿再看容舍闭上眼睛了,至少能确定他还活着。   容舍这一次睁开眼睛,就见白得得的眉毛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霜,他扫了一眼四周,立即道:“你上来,这是阴河。”大概是白得得的“浪叫”太具震撼力,以至于容舍睁开眼的时候并没意识到这条河是阴河。   白得得还不知道其凶险,愣了愣没说话。上去?上哪儿去?这小半片岩石,就只能斜靠一个人,容舍的腿可都泡在水里呢。   “不想死就上来。”容舍难得的疾言厉色地道。   白得得倒是不怀疑容舍是一片好心,但是死亡和尊严之间有时候这的很难抉择。她这会儿要是上去,衣不蔽体不说,她总不能坐容舍腿上吧?   所以白得得坚定地摇了摇头。   容舍也没坚持,强撑起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右手方。   白得得冻得实在难受,就快成冰棍了,正想找法子分散一下注意力,所以也顺着容舍的视线看去。   水面下一条墨影在水波里起起伏伏,像是一条蛇,偶尔露出水面,叫人能看清他那尖锐得像三角形的头,以及长长的发着腥臭的鲜红蛇信子。它的身体非常细,俗话叫做浓缩的都是精华。   虽然白得得不知道那是什么蛇,可是类似的蛇她在东荒域的动物图鉴里看过,乃是剧毒,修士沾染了甚至连灵种都会中毒,有一次白圣一就遇到过这样的病例,也只能束手无策。   那蛇在快要游近白得得时,停住身体,翘起头看了一眼白得得。那眼睛里绿色的光芒让白得得只觉得比阴河的河水还阴冷。   说时迟那时快,背上生着一条金丝线的金线魔蛇像一支箭似地贴着水面朝白得得飞速地射过来,而同一时间,白得得尖叫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撑那岩石,就跃到了容舍的腿上坐下,且还死死地圈着容舍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窝里,浑身剧烈地发抖。   “走了吗,它走了吗?”白得得哆嗦着问。   “没有。”容舍道。   难得看到如此新鲜可口的食物,金线魔蛇怎么肯轻易退走.   白得得听了更吓得厉害,不过等了片刻也没觉得有被咬的感觉,她才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那金线魔蛇就浮在水面上,和白得得与容舍对视。   白得得努力地将腿再蜷了蜷,容舍也挪动了一下腿盘腿而坐。   “咦,它怎么不攻击我们?”白得得胆子稍微又大了点儿。   容舍道:“在秋原域金线魔蛇可以排进十大凶物之一,沾之即死,在阴河里可谓无敌,就是渡劫仙人遇到它,也是死路一条。不过它也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身体不能全部离开阴河,一旦离开立刻就会干枯而死。”   (捉虫) 第104章   白得得松开搂住容舍脖子的手, 不过屁股却没挪动,抱怨道:“你早说嘛。刚才可真是千钧一发, 你怎么不提醒我阴河里有这种蛇啊?”   “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容舍没好脸色地反问。   白得得咋呼道:“诶,你可别冤枉我,你说的话,有些我还是听过的。”   “是, 但是关键的你从来没听过。”容舍没好气地道,视线落到了白得得的腿上。   白得得察觉到容舍视线看的位置不对,有些难堪地拉了拉天璇仙衣的下摆, 但是再怎么拉,也就是刚刚遮住重点部位而已。白得得好歹也是看过很多话本子的人,姑娘家的大长腿对男人的吸引力多少还是懂一点儿的, 更何况容舍本就暗恋她。所以为了吓唬住容舍,让他不许有色心,白得得的嗓门至少提高了三度,“你看什么看?”   容舍收回视线, 乜斜了白得得的眼睛一眼。   白得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脚趾头都紧张得抓紧了,“非礼勿视懂不懂?”   “你看看你的腿, 上面那些红点。”容舍道, 想了想这样让白得得误会下去实在不是个事儿,何况此刻情况有些特殊, 稍不注意就容易令对方产生暧昧或者绮思, 因此又补了一句道:“你不要误会, 你在我眼里跟鬼王的样子也差不多。”   白得得本来正在查看自己腿上的小红点,那就像是被蚊子叮过的一般,正奇怪来着,听容舍这么一说,却被转移了注意力,“跟鬼王差不多?”居然拿她跟鬼王那骷髅架子比?   “顶多就算一架稍微漂亮点儿的骷髅架子。”容舍直白地道。   白得得气得牙都咬紧了,半晌又转怒为讽笑道:“呵,所谓的红颜枯骨嘛,我知道,可是你要不故意这么说,我还能信你三分。”   容舍现在总算明白白得得的逻辑了,那就是你越说没喜欢她,她就越觉得你在狡辩,这姑娘真的不是一般的自恋。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的夸赞,你看,在所有人眼里骷髅架子都称不上好看,可是在你眼里,我的骷髅架都是漂亮的,你说这说明了什么?”白得得略带攻击性地道。   容舍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跟白得得完全是说不清理的。   不过白得得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顾得上跟容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吓得差点儿从容舍的腿上蹦下去,成为金线魔蛇的口中餐。若非容舍眼疾手快,她就掉下去了。   “我的腿里,腿里有东西。”白得得尖叫道。   容舍瞥了白得得的腿一眼,伸手在她小腿上一捏,白得得正想打掉容舍的手,却听他到:“别动。”   “有匕首吗?”容舍问。   白得得给了他一把,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我真傻,我们可以进如意珠啊。”虽然进去依然没有衣服穿,但好歹不用叠坐在一起啊,这实在太尴尬了。   “忍着点。”容舍却没搭理白得得的话,只埋着头用手里的匕首尖挑开了白得得小腿上的肉,一条血虫被容舍用匕首尖叉了出来,顺手抛给了一直在对面等着的金线魔蛇。   “那是什么?”白得得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样的虫子居然钻到了她皮肤下。   “是血蚓,通常都生活在阴河里,是金线魔蛇的日常食物,而它本身喜食动物脑髓,钻入身体后会沿着你的血管往上,最终进入你的脑子。”容舍道。   “脑子?”白得得有点儿幻想无能,无法接受有蚯蚓一样的虫子在她脑仁里钻,“你快点儿,快点儿把它们都捉出来。”白得得说话都带着哭音了。   容舍慢吞吞地道:“那你忍着点。”   “你倒是快啊。”白得得催促道,她感觉最上面那根虫已经快爬到她大腿根部了,“这里,这里。”   白得得哆嗦着伸手指给容舍看。雪白而纤细的指尖一点儿也不害臊地指向了女儿家最私密的腿根。不过好在还不是那最羞耻的地方。   白得得已经能看见大腿根那条血蚓吸饱了血后从她皮肤上鼓起的轮廓,她急急地微微张开腿,“你快点儿,你倒是快点儿啊!”   白得得不顾女儿家的羞耻,但是容舍可是有迟疑的。只是眼前的情形也容不得他不出手,想要指靠白得得自己把血蚓虫弄出来,看她现在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估计是不行了。   容舍左手按上白得得的腿根,那血蚓立即动弹不得了,他再次用匕首把那血蚓跳了出来,喂给了金线魔蛇。   “其实你可以自己动手的,看到这个鼓起来的小红包没有,就是血蚓的头,按住这里,用匕首挑出来就行。”容舍又给白得得做了一次演示。他给白得得挑虫总是不合适的。   白得得哆嗦着嘴唇气得闭上眼睛道:“我要是对自己下得了手,还用得着你吗?”   “一个连元神都敢烧,还割肉喂鬼的人居然说对自己下不了手?”容舍乜斜白得得一眼。   匕首刺破肌肤,强行将正努力往血肉深处钻的血蚓挑出来,要说不疼是不可能的,白得得一边抽气一边道:“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容舍抬头将刚挑出来的血蚓投喂给金线魔蛇。   这可问着白得得了。是啊,有什么不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是,身边有人可以依靠了。虽然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也能自力更生地活得好好儿的,但是多了个人就感觉废物了不少。   白得得捏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自我检讨,不过片刻后就放弃了,人干嘛为难自己,有得靠就靠呗,没人了再一个人坚强呗。谁规定了就非得一定要自己走一辈子?   容舍的手既稳且准,既快又狠,很快白得得腿上的血蚓就都挑出来了,幸亏没往更上面的地方钻,若是到了脂肪厚的部位就麻烦了。   “好了。你有伤药的吧?拿出来涂一下。”容舍道。   白得得这才睁开眼,把药膏从如意珠里取出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背对着容舍给自己上止血药时。只是手指摸到腿根时,想起先才的情形,这下子不仅耳根子了,整张脸,甚至整个身体都泛出了粉红。   这个部位实在是太尴尬了,白得得胡乱地抹了一把药,就紧紧合拢了双腿,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咦,我差点儿忘了。”白得得这才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始惊呼道。   白得得的一惊一乍弄得容舍脑仁有些疼。   “你呢?你身上有血蚓吗?”毕竟他们都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白得得急得都忘了顾忌,直接就掀开了容舍的袍子和裤腿。   容舍一把按住白得得的手,“你娘亲教你可以随便掀男人的裤子吗?”   白得得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识好人心的容舍,“我是……”白得得松开手,“你以为我稀罕看啊,我是为了你好,好吗?”   容舍重新将自己的裤管放下,遮住血肉枯竭的小腿道:“放心吧,有你在我身边,血蚓不会吸我的血的。”   白得得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容舍的意思,她下巴都要掉了,眼珠子瞪得也快掉了,“你这是在感谢我吗?”果然又是体质惹的货,这些鬼怪都当她是唐僧肉呐。有她在,都不屑吃容舍的血是吧?   容舍微微翘起唇角,“算是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变好了,少了三分尴尬,添了一点儿“相濡以沫”的感觉。   不过白得得咋咋呼呼地拍额头的动作又把气氛给破坏了,“说着话都忘了,我们可以进如意珠的。”   白得得说话间就尝试了进入如意珠,但是毫无反应,她以为是什么出现了变故,又从如意珠里取了药膏出来,却完全无阻碍。   “怎么回事啊?”白得得不解地问容舍。   容舍淡淡地道:“万物生源就在附近,这里的地势叫盘龙锁元,所有生命的生气都要用来奉养万物生源,所以这里的灵气和元气修士都无法调动,你也进不了如意珠,但是死物不受影响。”   “哦。”听容舍这么说,白得得其实也没多失望。这里非常古怪,她也没指望自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到了秋原域之后她似乎已经从幸运女神变成倒霉蛋子了。   “那我们能从这儿出去吗?”白得得心怀忐忑地看着容舍,生怕他说不能。   “天无绝人之路。”容舍道。   白得得眼睛一亮,她完全没发现自己对容舍已经有些迷信了,好像有难题问他,他总能想到法子。“那你还在等什么?”   容舍道:“先等你的伤口结痂,你的血肉味对我们一点帮助也没有。”   白得得瞥了一眼对面还等着的那条金线魔蛇,默认了容舍的话。   这片刻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陷入了沉默的尴尬状态。   白得得用余光瞥了瞥容舍,他的背紧贴着墙壁,尽量远离她的身子,手也是别扭地放在腿侧,并没借机摸上她的腰。   白得得就纳闷儿了,容舍这到底是因为太喜欢她所以怕亵渎了她么?这答案白得得自己都忍不住摇头。那么正常情况下,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又是这般暧昧情形,他居然不近水楼台先得月,趁虚而入,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 第105章   难道说容舍并不喜欢她?白得得这次是真的开始自我反省了。   但也没持续多久, 因为如果容舍不喜欢她的话,那他以前对她的诸多照顾, 以及后来的舍命相救又是为了什么?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难道说容舍跟她的觉悟是一样的高?只是出于同门之谊而已?   白得得又瞥了一眼容舍,见他神色平静略带疲惫,怎么看怎么都没有男人的那股子冲动。她现在可是几近半果呢。   白得得“嘎嘣”一声把自己的拇指指甲给咬断了。她的脸又开始发红发烫, 身子也晕出了粉色。这丢人可丢得有点儿大发了,她以前可是说过那许多自作多情的话呢。   亏得白得得是侧身对着容舍的,她抬起手做扶额态, 其实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侧脸给遮住,因为没脸见人了。   可是容舍未免也太……白得得尴尬羞愧之余,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容舍的错。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放着她这样的大美人, 居然一点儿没动心?   “怎么了?”大概是白得得太安静了,又诡异地身体发烫,以至于容舍都察觉出她的异常了。   “没,没什么。”白得得脑子飞快地转着, 想要换个话题来化解尴尬。“我刚才就是在想, 秋原域的气场跟我实在不对盘,我到这里之后诸事不顺。遇到个便宜师傅, 非要逼我当尼姑, 若不是她把我的衣服都没收了,刚才飞天爪也不会断, 我们就不会摔下来了。”   白得得气呼呼地又开始咬剩下的指甲, “这次如果我能活着回去, 一定要让掌门把尼姑袍的供货商给换了,都什么玩意儿啊,一点儿不牢实。如果不能活着回去,我也会托梦给掌门让她换一家店做尼姑袍的。”   除了托梦这件事之外,白得得还说了许许多多的“遗言”,不过全都需要靠托梦来完成。   白得得的碎碎念很具有催眠功能,不过催眠的不是容舍,而是她自己。其实这两日下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一股劲儿支撑到现在,因为暂时无事可做,神经送松来,说着说着就偃旗息鼓了,脑袋不停地小鸡啄米似地往下点。   人一睡着,全身就会很自然地放松。白得得原本是正襟危坐在容舍腿上的,总之是能不贴着他的部位就尽量远着他。但睡着了就不同了,她的脑袋很自动地便找到了容舍的肩颈窝而靠了上去,然后满足地嘟囔了一声,踏实地睡了过去,这里算是逼仄空间里唯一的一点儿安慰吧。   然而白得得的脚就没那么幸运了,放松之后,便开始往下跌,眼看就要接近水面,那金线魔蛇已经腾空而起闪电般地朝白得得的腿扑来,只留了尾尖在水里了。   幸亏容舍眼疾手快地捞住白得得的腿,那金线魔蛇才没能成功地咬到她的腿。当然也得幸亏这条金线魔蛇还是幼年期,长度不过手掌,险险地没够到白得得。   容舍吐了口气,将白得得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使她如婴儿曲腿状,唯只有这样她醒的时候才能还活着。   白得得大约是有些冷,无意识地一个劲儿地往容舍怀里钻,他只能再次调整坐姿,尽量替白得得挡住河面上的阴风。   容舍垂眸看了看白得得大长腿,那绝对是大长腿,阴阳修容花修整过的身体线条堪称完美,比例修长,骨肉均匀,没有一丝赘肉,容舍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弹性。   当然这不是容舍关注的重点,他看的是白得得光果的大腿上因为寒冷而起的鸡皮疙瘩,一直以来她为什么就没想过他身上是有袍子的,她并不需要撕她自己的袍子给他裹伤?   人之相处,细节最易动人心。   白得得当时看容舍都要死了,闭着眼睛几乎没有气息,河里又那么冷,要脱容舍的袍子裹伤这种念头完全没在她脑子里闪过。即使后来容舍醒了,她也从没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容舍看了熟睡的白得得片刻,换了个姿势,手臂轻轻从白得得的膝盖下穿过,将她的双腿抬在空中,然后双手前扣成环,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得得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抬手用手背轻轻揉了揉眼睛,脑子还迷迷糊糊地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抬头看天,望见一线白时,才醒过神来她还在阴河里,而从那条白线至少知道现在天亮了。   白得得睡得手脚发麻,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然后瞬间白得得的眼睛就瞪得铜铃一般圆了,抬手便重重地给了容舍一巴掌。   “啪”的声音回响在深渊里异常响亮。   容舍睁开眼睛,有点迷茫地甩了甩头,大约是没回过神来。   “臭不要脸!”白得得惊叫道,起身就想再给容舍一巴掌。可她这是愤怒得连身在何地都忘记了。   亏得容舍一把捞住了白得得,她才幸免于跌落阴河里而捡回一条小命。   此情此景真是尴尬。连挪个位置都不行。   白得得把下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憋屈!异常憋屈!她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将容舍这个臭流氓碎尸万段。   亏得她昨儿晚上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误会容舍了呢。现在可是罪证确凿!   白得得没说话,就一直瞪着容舍,用眼刀凌迟他。   容舍这辈子大约也没经历过如此尴尬之境地,他挪动了一下腿,将白得得往外推了推,咬着牙吸了口气道:“这是自然现象,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有没有女人,都会这样!”有些事儿容舍还是得跟白得得讲清楚的,本来她就够自作多情了。   白得得从鼻子里喷出气儿冷笑道:“你当我什么都不懂,骗傻子呢?”这其实真不能怪白得得,她虽然跟她爹也是学过一点儿医术,甚至也看过男尸。但是白圣一就是再心大,也不可能给自己女儿解释晨bo的事情。以至于白得得坚定地认为,男人必然是起了色心,才会那样。   “你可不就是自以为是的傻子吗?”容舍讽刺白得得道。   白得得嘟着嘴没说话,反正说什么都尴尬,只能眼神杀。   容舍现在也硬气不起来,倒不是对白得得有绮思,只是他原本就不同普通人,精元更为充沛,有些事儿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下去的。   偏偏这等时候总是更为敏感些,白得得又衣冠不整,贴得如此近,腿根贴着腿根,女儿家的幽香时不时而随风入鼻。有时候香气比视觉所见甚至更叫人心猿意马。   所以俗话才说“对了味儿”嘛。   尴尬,持续的沉默的尴尬。   白得得等了良久,都不敢挪动自己的身体,僵硬得脖子都疼了,眼睛也瞪酸了。但就这么僵持着也没有办法,现在想办法出去才是真的,也省得彼此尴尬。   “我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白得得道,“你想出法子怎么出去了吗?”这算是白得得给了容舍一个台阶下。   容舍的视线朝对面的金线魔蛇看去,白得得也看了过去,“跟它有关?”   容舍道:“祸兮福所倚。盘龙锁元地势,所有生命都没办法离开,只能在其内自循环,而唯一的例外就是金线魔蛇。”   白得得没想到这个地势这么凶险,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万物生源连她割掉的血肉都能段时间就替她复原,自然需要强大的支撑。而正是因为有这种地势在,所以即使鬼王用他的禁制毁了鬼渊,却奈何不了此处分毫。   “它为什么例外啊?”白得得问。   “看到它背上的金线了吗?它每日皆需离开此地去吸纳太阳精华。”容舍道,“跟着它走,应该能找到离开盘龙地势的唯一生门。”   “那它怎么还不走?”白得得看着一动不动的金线魔蛇。   “这不是舍不得你吗?”容舍讽刺道。   白得得鼓了鼓腮帮子,她都恨死这体质了。   “时辰还没到,时辰到了它自然会走。”容舍见白得得又开始咬嘴唇,这才补了句。   “可是即使它走了,我们又怎么跟上它啊?”白得得因问。   “把你的如意珠打开给我看看。”容舍道。   白得得二话没说地递了过去,容舍四处翻了翻。   白得得忽然想起个事儿来,赶紧阻止容舍道:“你不要乱翻,你要什么我帮你找?”这个女儿家的私密物还是很多的,各种各样、各色各花的内衫可不能被容舍看见。   当然这绝对是白得得想多了。   “得砍你如意珠里的树来造船。”容舍道。   白得得的如意珠里就仙樱王树和日月树,全是宝贝,她立即摇了摇头。   “你到底想不想出去?”容舍问。   白得得咬咬牙,“好吧,不过你得给我留一棵,我很不容易才淘出来的仙樱王树,它结的种子都不是王级的呢,我没有种子再养一株了。”也就是说这里的五棵很可能就是天地间唯一的五棵了,谁想到今日居然奢侈得用它来造船呢?   作孽哦,白得得心都在滴血。   仙樱王树不大,树干也就手臂粗细,所以最后容舍最后只给白得得留了一支枝条。   不过白得得也没顾得上心疼了,她已经被容舍刻在船板上的阵法给迷住了,容舍最先刻的是一个“缩小阵”,刻上去之后,仙樱王树就缩小得只有他巴掌那么大了。   也唯有如此,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容舍才能“造”出一艘船来。 第106章   紧接着容舍又在船身上刻了许多白得得不认识的符文来, 全是闻之未闻,见之未见的。而它们给白得得感觉, 就像是容舍的道胎给她的那种感觉。   “这是什么符文啊?”白得得好奇地道,“为什么这里我们连元气都不能调动,你刻的符文和阵法却有效?”   “这是神纹。”容舍道。   “神纹?”这么高端?就算没吃过猪肉,白得得也知道但凡跟神沾上边的绝对高端, 区区地势的克制应该不在话下。   “神的意志会在山川甚至星域群里显化,机缘巧合或者悟性出众者或可领悟。”容舍说话间手里的刻刀并未停下。   白得得看得入了迷,直到容舍造船完毕, 她都还没醒过来,她神海里的小豆子正在剧烈翻滚和增长,就像一株小苗般开始往外延伸。   白得得也的确称得上悟性惊人了, 被燃烧殆尽的元神居然长出了一大截,且比以前用起来似乎更得心应手,就像是从自己心里长出去的,随着她的每一个念头闪动, 元神就能自如反应。   容舍没打扰白得得的“入定”, 而是勉强撑着腿,将白得得抱上了船。   白得得从顿悟里醒过来时, 仙樱王舟正跟在前面那条金线魔蛇后面, 随着阴河水形成的漩涡急速地往下盘旋。   不过这王舟与其说是一只船,倒不如说是一口棺材更形象点儿, 容舍在前方船壁的上方留了两个观察洞, 将白得得如意珠里透明的“避水珠”切成了两半塞住, 让他们能隐约看清外面的情况。   白得得被转得头晕眼花,坐也坐不稳,在船避上撞了好几次,差点儿把鼻子都撞扁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死死地抱住容舍的手臂不放。   其实这船里空间太过狭小,即使白得得不抱住容舍的腰,两人也是贴得较紧密的,因为仙樱王树的木材就那么多,能造出一口容纳两人的“棺材”已经非常不错了。因此白得得也顾不得矫情,反正她和容舍之间也没什么太大的清白可言了。   可偏偏容舍似乎还嫌弃她似的,她的腿撞过去一点点,他就开始侧身,想尽量避免身体的紧密接触。   第一次的时候白得得还没意识到,可这船太颠簸了,多几次,白得得就发现容舍的“嫌弃”了。   白得得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她一个被占便宜的都没说什么,容舍这臭不要脸的却好意思做出一副“黄花闺女”模样?   白大小姐也是有脾气的,嫌弃她?她也嫌弃容舍好么?她忿忿地松开手,结果下一个波浪打过来,她就被掀到了容舍的身上,只听得容舍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狭窄的空间里,声音格外清晰。   白得得心里腹诽道,她骨头有那么硬么?好歹还是个修士呢,至于被她一个弱女子撞了撞就疼成那样?   容舍伸手固定住白得得的腰,她正待要挣扎,谁稀罕靠着他啊?却听容舍声音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你能不能别动?!”   刚才不是还嫌弃她来着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白得得有心怼回去,可是又觉得狭窄的空间不利于她施展,且此情此景下说什么都有些尴尬和暧昧,因此还真就乖乖的不动了。   她不动了,容舍却在动。白得得感觉容舍扭转了身体,拿背朝向了她。   白得得在容舍背后做了个鬼脸。好稀罕么?她也艰难地以超级别扭的姿势扭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背对向容舍,然后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旋即为了自证清白以及证实容舍的不清白,白得得问道:“你既然能刻缩小的神纹,为什么就不能给这艘船刻一个放大的神纹?”   “仙樱王木最多就能承受三个神纹,不能浪费在放大的神纹上。”容舍解释道。   白得得抹黑容舍的打算算是暂时落空了。   越往下,水的流速就越快,若非有那些符文保护,仙樱王舟几乎就要承受不起那压力。白得得听着那船身“吱呀呀”地响,真是生怕它扛不住水压而破裂。   就在白得得被转得快吐的时候,突然一切都静了下来。她立即好奇地将眼睛贴上了避水珠,感觉到了浓郁而熟悉的生气,“咦,这是万物生源。”   或者该说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万物生源的地步,而鬼王居的万物生源是从底部喷上去的泉水,此处则是泉眼,而他们所在的这口棺材就在泉眼正上方。   “你的腿有救了。”白得得惊喜地看着容舍。   容舍“嗯”了一声,从棺材的下方取出插入的木塞,顿时万物生源的生气随着泉水就涌入了棺材。   白得得这才发放棺材底部还有这样一个圆孔,惊奇又迷惑地道:“你特地留了这么一个圆孔,是因为算到我们会到万物生源?”   “嗯。”容舍应了一声,“阴之极为阳,阴河之所以成为阴河,其实就是被万物生源抽走了所有生气。两者本是一体。在外为阴河,到了阵眼处就是万物生源。”   “可是我们到这里有什么用啊?”白得得问,“外面那么黑,肯定是在河底,我们怎么出去啊?”   “等着。”容舍闭上眼睛开始吐纳万物生源的生气。   没过多久,白得得便感觉身下的棺材有了些微波动,那波动渐渐增强,但依旧仿佛在压制什么,到最后震动得又开始吱吱作响,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撞上了棺材顶,力道之大肯定给她撞了个包出来。   而他们所在的这口棺材,就像鲸鱼喷水一般被底下巨大的压力喷上了高空。当然旁边还有一条金线也随着水流升上了高空,那就是吸收太阳精华的金线魔蛇。   “走。”容舍拉着白得得冲出棺材,再顺手召回了缩小后的“棺材”,齐齐落到了绿色的平原上。   白得得看到绿色都快喜极而泣了,深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我们终于活着出来了!”白得得兴奋地想跟容舍分享劫后余生的快乐,不过看见他那张表情淡得几乎没有的脸就倒了胃口。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道:“宗主,你头发又黑了诶,其实你白头发的时候还有特色一点儿。”不然就这么看,还真是有点儿普通,白得得在心里不遗余力地贬低容舍。他嫌弃她,难道她还能喜欢他不成?想起刚才棺材里的事儿就生气。   容舍基本已经习惯白得得这跳得没边的思维模式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元神宫还没关闭,你可以重新进去试试。”   白得得这才留意到他们落地的地方就在鬼渊附近,不过以前鬼渊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狭缝,但现在有一大截因山崖坍塌而掩埋,也不复见神神鬼气。   算算时辰,元神宫的确应该还没关闭,不过也就只剩最后几个时辰了。白得得道:“我就不去了吧。听说元神树最短的考验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功夫才能通过,我进去了也是白进。”   容舍道:“你不进去怎么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通过考验,不要人云亦云。而且元神宫的好处不仅在元神树。”   白得得眼睛一亮,“那元神宫的好处还有什么啊?”   “元神树的根和元神树根须上的土晶。”容舍道。   “宗主,你能不能给我仔细说道说道。”白得得道。   “元神树根是炼制打神鞭的必须材料,元神树根上的土有神性,没有那些土晶元神树就结不出元神果。你若是能拿到十粒以上的土晶,就能改善你如意珠里的息壤了,你的仙樱王树运气好的话可以进化。”容舍道。   “还可以进化?”白得得下巴都要掉了,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既然仙樱树能成王,为什么就不能成皇,成圣,甚至成神呢?哎,到底是还是小地方上来的,见识稍微差了点儿。   白得得想着她那棵只剩下一根枝条的仙樱王树就心疼,但凡是她的东西,她就没有不护着的,现在听容舍说可以让它进化,白得得能不动心吗?   “宗主,那我得赶紧去元神宫了。”白得得的行动力也是惊人的,说完话就闪人了。   容舍唤住白得得道:“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从鬼渊上来的。鬼渊发生这般大异动,你一个人顶不住,炼星炉如果曝光的话,谁也护不住你。”   怀璧其罪的道理白得得还是懂的。“可是我要进元神宫就得去找我师父想法子,那个元神宫需要乌鸦引路才能进去。那我怎么跟我师父解释我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你从哪儿出的元神宫就从哪儿进去。”容舍道。   “可是鬼渊都毁了。”白得得道。   “跟我来。”容舍召出不死凤凰,又拿出一卷空白画轴覆盖在两人身上,带着白得得沿着鬼渊飞行。   以前鬼渊附近是一个人影子也看不见的,但自从鬼气全灭后,来往调查鬼渊覆灭缘由的修士白得得已经看到有二十来波人了。白得得心里约莫有些小得意,这些人一定猜不到居然会是她和容舍这样的“低等星域”来的人导致的。   白得得嘴角翘起的角度压也压不下去,再看向旁边的容舍,“对了,宗主,你的不死凤凰和画卷哪儿召出来的啊?你的乾坤囊回来了?”   容舍道:“不是乾坤囊。”   白得得不解。 第107章   容舍伸手在空中划了一条线, 白得得就眼见那里出现了一条时空缝隙,后面的空间就不是白得得的如意珠那狭小空间能比的了。而在鬼渊底下, 因为受盘龙锁元地势限制,容舍接触不到元气,也就开启不了空间,所以凡事都不是完美的。   白得得再次感觉到自己在拼爹的道路上有可能赢不了容舍的。不过这不算什么, 他爹虽然厉害,但是都把他流放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了,估计也没什么亲情。   白得得安慰地想到, 虽然她爷爷没容舍的爹厉害,可是她爷爷对她的爱,绝对是容舍一生都求而不得的苦。   “你爹应该不是秋原域的吧?”白得得喃喃地道。   容舍没回答白得得问题, 低头看了看下方,“到了。”   容舍领着白得得下了凤凰背,白得得就看着他用笔在空中画了一幅神纹,元神宫当初联接鬼渊的那条通路就出现在了白得得的面前。   到白得得走进去的时候,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容舍的修为好像也突破了,应该是到了定泉境。可是他一到秋原域就被打落了鬼渊, 在鬼渊里他难道还能修炼?   这当然不可能, 那容舍是怎么突破到定泉境的?   白得得甩甩脑袋,现在还没功夫理容舍的事情, 她很容易就走到了元神宫的前院。想想来时的路, 那么艰难, 忆往昔峥嵘路,可谓是感慨万千。而现在一路毫无阻挡就到了。   元神树面前端端正正地坐着三十二个修士,有蹙眉的,有含笑的,也有痛苦的,都在经历自己的考验。   白得得在人群里找到了妙通,走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喊了声,妙通只一动不动如泥胎菩萨般坐着。   白得得望了望元神树的果子,如今还剩下二十八枚,看来已经有七人都已经摘到元神果了,已经开始了第二场或者更多的考验。   白得得没打元神果的主意,现在众人都在考验中,不能动弹,正方便她去挖元神树的树根。   元神树乃是天地至宝,若是毁坏,会有因果业报,所以白得得从如意珠里拿出了一个非常精巧的小锄头,一点一点地往外挖土。   不过元神树的根可不是那么好挖的,这树都成精了,根乃是它本源所在,所以明明白得得都看到根了,但眨眼就根就钻到另外的地里去了。   亏得容舍提醒了白得得一下,她如意珠里的那只“果鼠”能派上用场了。那果鼠是回春丹的一味药,不过因为找不到杜北生所以白得得就放任它在如意珠里也没管。   大概是白得得把它放养得还好了,加之又有雪绒鼠那么个“大美人”在,这果鼠居然就亲近起白得得来了。   白得得将果鼠取了出来,放到元神树下她挖的坑里。别看这果鼠平日没什么用场,但它的鼻子异常灵敏,元神树的树根根本逃不过它的鼻子。   果鼠一嗅到树根的味道,就能迅速钻进土里,一口咬住那树根。白得得就能慢条斯理地用匕首切掉了。   不过白得得一点儿不贪心,就切了一根手臂粗细的元神树根,然后将上面附着的土壤里的土晶挑了出来。   这土晶非常非常小,而且颜色和周围土壤一色,等闲人就是定睛去看着树根也未必能发现。若非容舍提醒她,白得得也不会用手挨着挨着去摸。   那土晶比周遭的土壤质地更软一些,手感有点儿像糯米圆子。那元神树一见白得得居然在淘它的土晶,树叶就震动了起来。   而挂在树叶里像一盏盏小灯的元神果也开始摇晃起来,白得得生怕万一元神果掉下来,惊醒了周围的修士,那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也没敢贪心,就按照容舍说的,凑够了十块土晶便收了手。   白得得将土晶和果鼠放回如意珠,见时间还有,就在妙通身边也盘腿打起坐来,然后祭出元神,随便挑了颗元神果开始接受考验。   白得得的元神一碰触到元神果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暴烈,就像有数十颗星球同时在星空里爆炸一般,若非阴阳修容花突然护主,白得得神海就要被震烈了。   白得得冒了一头冷汗,虽然听说元神果的试炼不那么好通过,但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危险,她进来的时候梵无音可没说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这还不算完,爆炸后的那些星辰在白得得神海里形成了无数碎片,就像片片利刃一般朝着白得得那莲子大小一团的元神飞过来。   原本白得得的元神只有黄豆大小了,后来看容舍绘神纹时进入顿悟状态而长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有莲子大小。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那利刃,一刀切过来就碎成了两半。白得得痛得就像被人从头往脚劈裂了一般。通常情况下如果元神裂开了,再合拢就好,但这一次却不同,那星辰碎刃切过来之后就贴在了白得得的元神上,让她的元神没办法再次融合。   白得得心里大骇,以为自己猜刚出鬼渊又要死在在这儿,幸亏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容舍绘制的神纹。那仙樱王木虽然质地不差,但能在阴河里幸存下来,还得多亏有神纹护持。   白得得咬着牙,将碎裂的两半元神凝出元神刀来,在另一半身上开始刻画神纹。   看容舍绘制神纹的时候,一蹴而就仿佛轻而易举,但到了白得得这里,元神刀不是刻多了就是刻少了,不是深了就是浅了,可没那么好掌握。   世间事本就没有轻松的,哪儿能看一眼就学会,符纹师都需要花费大量的功夫和精力去练习,才能绘制出上等符纹来,更何况这还是神纹。   但白得得有股不服输的性子,错了就再来,一而再,再而三,她也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的元神被切割成了多少片,最终还是叫她成功地雕刻出了最浅显的一道神纹。   不过能这样就足够了,当神纹在白得得的额头上亮起时,那些星辰碎片再次震动了起来,而碎成了粉末,继而渐渐消融。   白得得的元神核却突然开始暴涨,直到涨到了拳头大小才停下。白得得有些奇怪地观察着自己的深海,以前是混沌一片,神识弥漫在深海里,那真叫海。现在虽然依旧空旷,但却多了个核心。也不知是好是坏。   白得得退出深海,就听见了妙通在叫自己,“师祖,师祖。”   白得得回过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妙通道:“怎么了?”   妙通道:“师祖,你看那些元神果。”   白得得顺着妙通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树上依旧挂着二十八枚元神果,但却都干瘪瘪的失去了灵气。   “发生什么事了?”白得得迷茫地问。   妙通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正在试练的过程中突然就被打断了,睁开眼就见元神果全都萎蔫了。”   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她很怀疑这事儿可能和自己有关。因为她都没吃元神果,元神就暴涨那么多,总得有个来由吧?   白得得还真没猜错,这件事就是她闯下的祸。她切元神树的根,又挖它的土晶,早就激怒了元神树。不过元神树奈何不了白得得,偏偏白得得自寻死路地以神识连接了元神果。   这下元神树可不就找到弄死白得得的机会了吗?立即以剩下的元神果全力攻击白得得,也是白得得福大命大有阴阳修容花这样的灵种保护,不然当场就得毙命。   后来她又刻出了神纹,才死里逃生,算起来,又是容舍救了白得得一命。   白得得虽然猜到了因由,可不敢跟妙通说,只心虚地道:“那你们不是白来了?”瞧瞧,白仙子说谎真不算太在行,更何况她现在也算半个出家人,这都不敢说“我们白来了”,只能说“你们”。   妙通哪儿能想到白得得话里的暗含义啊,只传音道:“师祖,你没摘到元神果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算摘到元神果了吧?   妙通的神情有些尴尬。   白得得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摘到一颗了?”   妙通点了点头。   白得得道:“厉害啊。我进来的时候,树上还剩下二十八颗果子,也就是这所有人里只有七个人提前拿到了,妙通,你可真为咱们莲花庵长脸。”   妙通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鬼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听白得得这般说也没太大反应。她正想开口问,却见那群围着龙世基的人发出了惊呼声。   仔细听去才知道,原来龙世基居然一人就独得了三枚元神果,而韩彤凤也不简单,一人拿到了两枚。   白得得和妙通同时都安慰地看向对方。   妙通道:“师祖,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白得得几乎也在同时道:“你也不要灰心。”   两人一听彼此的话就乐了。   就在这时元神宫前端空间开始扭曲,众人急急地飞出了元神宫。   一落地,各宗各族的长辈就迎了上来。   莲花庵的常慧庵主也走了过来,她已经听到里面带出来的消息了,因对白得得和妙通道:“昨日鬼渊出了大变故,元神树应是受其影响。这是人生命数,没拿到元神果也是因果。”   白得得和妙通都点了点头,不过她又加了句,“庵主,妙通拿到了一颗元神果。”   常慧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是眼皮子浅,以为元神果就多了不起,只是妙通能那么快地通过元神树的考验而拿到元神果,这等元神上的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庵主,我师父怎么没来呢?”白得得问。她现在可是真心实意在喊梵无音为师父,毕竟她进元神宫前是承诺过梵无音的。   常慧听得白得得如此问,双手合十胸口道:“静默师祖已经圆寂了。” 第108章   “圆寂?!怎么会?!”白得得不敢置信, 眼圈当时就红了,“我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是遇到什么事了?”   常慧叹息一声, “在对付鬼月的最后关头,必须以生魂祭奠,静默师祖主动牺牲了自己。”   梵无音的身体根据她的遗言是火化的,骨灰装入宝瓶, 在莲花庵后的塔林里起了一座小塔,因为并未留下舍利子,因此塔高不过三尺。   白得得找来妙通道:“我师父生前也没什么爱好, 但是她喜欢喝一种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妙通摇摇头道:“静默太师祖绝对不会饮酒的。”   白得得道:“怎么不喝啊?我亲眼看见的。”   妙通还是不敢相信,“不会的, 静默太师祖是我们莲花庵里最守清规戒律的,领执法太上长老一职,怎可能以身犯戒?”   白得得道:“这么能叫犯戒呢?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妙通道:“我知道, 我知道, 但是其他人可以这样,静默太师祖这样, 我真的难以想象。”梵无音为了能称为莲花庵的正式弟子, 向来都是比尼姑还像尼姑的。日常习惯近乎枯寂。   白得得想的却是,梵无音剃度之后就放松了上进心, 这也听正常的。谁能没点儿爱好啊?她之所以不爱当尼姑, 不就是清规戒律太多了么?“不管啦, 人死为大。我就想买点儿那种酒,洒在我师父的塔前。妙通,你消息在庵里是最灵通的,你知道那种酒吗?”   妙通赶紧摇头,“师祖,我从不饮酒的。”   白得得看妙通这模样,估计也指望不上她了,干脆禀过了常慧下山去了附近最大的镇子。   城里酒楼林立,还有三家转酿酒的大酒坊,光种类便有上千种,红的、白的、黄的、碧的应有尽有。   白得得一个小尼姑,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七天酒坊的门店里,让小二的把所有酒都打出来让她尝尝。   这七天酒坊的酒号称喝七天也喝不全所有种类,也因此而远近驰名,不少杯中客都是慕名而特地前来的。   酒与色似乎一家人,总是饮其一而思其二。白得得坐在桌边,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的都在看她,还议论纷纷的,不过倒是没人敢上来。   毕竟单独出门的尼姑都是不好惹的,以白得得的师傅梵无音来说就是个鲜明的例子,搞不好就要屠门的。   白得得对众人的注视倒也习惯了,人生得好看本就是给人看的。只是这些人的注视里除了惊艳,却还多了几分“崇拜。”   大概是崇拜吧,白得得也形容不好,反正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生得美。   那小二的为了吸引白得得道注意,从手臂到掌上一共叠了六个托盘,双手就是十二叠,每个托盘上摆着十二只酒盏,稳稳当当一点儿没洒地放到了白得得的桌前。   只是小二放下了酒盏后,却是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在往后退,似乎十分舍不得走。   什么毛病啊?白得得心想,秋原域的域民是没见过美人还是没见过女的?亦或者只是因为她是女尼姑,就不该喝酒?真是少见多怪。   白得得低头鼻子轻轻一嗅,面前的一百多只酒盏里的酒就全闻了一遍,并没有七情六欲酒的气息。   “还有其他的种类吗?”白得得问。   小二立即殷勤甚至谄媚道:“有,有,我这就去取。”   “等等。”白得得叫住小二,“把这些酒拿去送给其他桌的客人。”白得得可不是来喝酒的,她是来寻酒的。   那小二又换了一批酒上来,不过这次后面还跟着一个有些气喘的瘦猴子掌柜。   这批酒里也没有七情六欲酒的味道,白得得有些失望。   瘦猴子道:“不知仙姑在寻什么酒?”这掌柜的还算有些眼力。   白得得瞥了他一眼,叫她“仙姑”还真是新鲜。现在别人看见她的光头,表面都是喊她“师太”,背地里就“小尼姑”的叫。   “有没有一种酒,喝下去就像经历了七情六欲,五味人生的?”白得得问。   瘦猴子愣了愣,真不愧是仙姑啊,连喝的酒都如此特别。“仙姑,七情六欲、五味人生哪里是一坛酒能酿得出来啊?莫要开玩笑了。”   白得得道:“怎么酿不出来了?我喝过的。我师父圆寂了,我想找到这种酒祭奠她。你这酒坊如此大都没听过吗?”说到这儿,白得得已经面带鄙薄了。   瘦猴子摇头道:“没有。老朽浸淫酿酒之道已经一百五十年有三了,这秋原域还从未有我未尝过未听过的酒。”   “你确定?”白得得有点儿不相信。   瘦猴子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确定。”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那梵无音的酒是哪儿来的?和容舍的酒一模一样,她原本以为这是秋原域的酒,现在却几乎可以确定不是了。   白得得又想起自己说容舍不是秋原域人时他的默认,而梵无音却是土生土长的秋原域人。他们之间怎么会有交集?除非……   白得得当即就站起身,丢了一块极品灵石会账。   瘦猴子道:“小店没能酿出仙姑想喝的酒,怎好意思收仙姑的酒钱。还请仙姑暂留一步,小店虽然没有七情六欲,却也有镇店之酒,想请仙姑尝一尝。”   白得得现在哪里有心情喝酒啊,她只一心想找到容舍那混蛋。   偏瘦猴子却挡住了路继续道:“仙姑尝了如果觉得好,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仙姑在玲珑盘上直播一下,当然小店肯定另有厚礼相赠。”   白得得眉头一蹙,这老头子把她当什么人了?   “当然老朽也知道仙姑不在乎任何身外物,只是仙姑能走进小店就是缘分,如今生意是真不好做,可再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候了,小店如今也是举步维艰,若仙姑能可怜则个,老朽当感之不尽。”瘦猴子道。   白得得当然不信瘦猴子什么举步维艰的鬼话,不过她不明白的是,这年头流行让尼姑捧场么?秋原域也不是佛道大域,怎么这么崇拜出家人啊?   “抱歉,老人家,我还有事。”白得得没自称贫尼,因为她心里有个大疑问需要找容舍解答,如果答案不对,她可就不算尼姑。   瘦猴子见白得得态度比较坚决,就知道此道不通,不过他其实也没抱多大期望就是了,但就这么放白得得走却又不甘心。   “那能不能请仙姑给小店留个墨宝?”瘦猴子又问。   白得得就奇了怪了,这老头儿怎么就跟她磕上了?“老人家,你怎么就认定我能帮到你呢?”   瘦猴子笑道:“如果仙姑都不能帮到我,还有谁能帮到我呢?”   白得得终于问道:“可是把尼姑和酒坊连在一起不是很说不过去吗?我也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寻酒祭奠我师父的。”   瘦猴子看着白得得愣了愣,然后试探着问道:“仙姑,莫非还不知道玲珑盘的今年的美人榜更新了么?”   美人榜?白得得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荒域也有呢,只是并非每年更新一次罢了。毕竟修士还是以修行为主,东荒域的美人榜也不是只看脸的。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哦,有什么关系吗?”   瘦猴子立马更高看了白得得五分,果然是跳出三界,不受红尘凡俗影响之人,圣洁高贵非等闲人能比。   “仙姑仙姿出尘,如皓月皎皎,位列美人榜第九,现在天下皆知晓了因仙姑你出身莲花庵,师从为大义而牺牲的静默师太。若是仙姑能为小店说句话,老朽这七日酒坊就能开到那些大城市去啦。”   若是心里没事儿的话,白得得肯定要偷乐许久,她在东荒域都没上过榜单,没想到在秋原域这么容易就上了。而且美人榜在秋原域的地位看起来似乎颇高啊?   白得得这个人缺点一直就没变过,谁要是赞她美,她就没办法拒绝对方的要求。也是第一次,白得得觉得秋原域的域民也还是不错的,至少审美比东荒域的人强。   白得得离开七日酒坊后就赶回了莲花庵了山脚下。在她重新进入元神宫之前,问过容舍去哪儿的,他说要去救回剩下的得一宗弟子。   白得得赶到山脚下时,却并没看到容舍,只有练紫霓给她留下的一封信,信里说容舍让她带着所有弟子赶去神龙谷,让白得得看到信后也赶紧去。   白得得正满心狐疑,却见妙通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师祖,可总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白得得问。   妙通道:“庵主让所有弟子全到观音殿集合。”   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则莲花庵是不会让所有弟子全部集合的,白得得立即跟着妙通去了观音殿。   庵主常慧在所有人到齐后道:“神龙谷上空出现了天裂,本门所有弟子即刻进入祖地。”   天裂?白得得对这词可是再熟悉不过,她刚来秋原域的时候,还曾恨恨的想过,有朝一日她若是修行有成,也得叫秋原域的人尝尝被奴役的滋味儿,可当这件事真可能发生时,她又无法接受了。   不管当初白得得是不是自愿到莲花庵的,可相处这么久下来早就有了感情,哪里还能那般记恨。   常慧说完后,同其他几位太上长老一起,开启了墨玉观音后的祖地,让弟子陆续进入。   白得得却在外面站到了最后一个。 第109章   “了因师叔。”常慧唤道。   是进入莲花庵的祖地, 还是去神龙谷找得一宗,对白得得来说并不是一个难以选择的事情, 只是人到底是有感情的。   “庵主,我想去神龙谷找得一宗的弟子。”白得得道。   常慧有些忧虑地看着白得得,“我知道静默师祖圆寂后,莲花庵就留不住你了。”   白得得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莲花庵的人待她一直都很好。   常慧道:“静默师祖看人看得很准,她说你灵台无尘,有慧根。不管在哪里你都能修行, 并不一定非要在莲花庵,那是静默师祖执着了。”   白得得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只是此去神龙谷,是机缘也是危险。你如今境界不稳, 我观你头顶灵气,眼看突破在即,若是能入祖地,定能顺利突破。”常慧道。   其实早在从元神宫出来时, 白得得就感觉自己有突破前兆了, 在万物生源里她的元气修为就已经到了顶峰,在元神宫内元神修为不仅恢复了, 而且还捡了不少便宜, 可谓是万事俱备,谁知道却听说了梵无音圆寂的消息, 这才一直迁延至今。   白得得最终还是拒绝了常慧的好意, 去塔林里最后给梵无音磕了三个头。不管这半年陪在她身边的是不是梵无音本人, 但她刚到秋原域的时候,却是梵无音收留了她。   当然过程并不甘愿,但如今想起来却只剩下感激了。   和东荒域当初的情况一样,有大批的人为了所谓的机缘拼命地往神龙谷赶,也有如莲花庵那般全宗进入祖地避祸的。   神龙谷和大罡原的纬度大致相当,但莲花庵距神龙谷却远得多,白得得全力赶路赶了三日都还没到神龙谷,却意外地看到了一队魔修。   那些魔修穿着同式的紫色袍子,应是一个宗门。那紫袍的袖口上绣着一朵铃兰花,让白得得有些眼熟。   那天在元神宫外,助她一臂之力的那个魔修,袖口上也有这样的纹样。白得得便偷偷地缀在了那队魔修的身后,因为他们的方向好似也是神龙谷,并不耽误白得得事儿。她实在是好奇,能让她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的人可真不多。   怎么说白得得如今也是定泉境巅峰修为了,隐匿气息的本事比以前可是天壤之别了,元神修为更是不输孕神境修士,且有阴阳修容花加持,所以跟了一路也没被发现。   离神龙谷还有半日路程时,那队魔修便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其他队伍的人汇合。果不其然,停下来不到半刻钟,就有另外两支队伍加入了其中。其中还来了一个老头子,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梵无音那个级别的。   白得得没敢再跟,转身溜了。不过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个落单的紫袍铃兰女弟子急急地奔过来,而另一个紫袍男弟子则朝她迎了过去。   “笑月,你怎么一个人?夜长老呢?”那男的问。   被唤做笑月的女子急急地道:“范师兄,夜长老突破时走火入魔,我是来向宗主求救的。”   一个“夜”字,一下就让白得得觉得头晕目眩,姓夜的虽然不少,可是白得得认识的就只有一位,她奶奶,夜无盐。   白得得忍不住埋怨自己真该死,她居然会忘了她奶奶。其实这也不怪白得得,她一直觉得她外婆肯定还在东荒域的魔舟里,那里那么隐蔽,秋原域的人也捉不住她,所以夜有盐肯定很安全。   是以,那魔修的眼睛看着那么熟悉,她都没往夜有盐的方向去想过。虽然不能肯定他们嘴里的夜长老就是夜有盐,但只要有一点儿可能,白得得也不能放弃。   所以白得得又折回身,跟在了这这师兄妹两人身后。   远远的,白得得看见笑月上前跟那修为高深的老头子说了什么,那老头子摇了摇头,笑月的肩膀一下就塌了。   后来笑月就开始往回跑,又被那个范师兄追上了。白得得躲在大树上侧着耳朵听,“范师兄,你别再劝我了,夜长老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此去神龙谷,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就想回去陪着夜长老,如果有个万一,也不能让她暴尸荒谷。”   白得得心里也着急得不得了,看着那位范师兄,恨不能揍他一拳,让他赶紧放开笑月。   “笑月,你回去有什么用啊?神龙谷虽然祸福不知,可至少有一条生路,你回去陪夜长老,可知万一上界大能降临,你面临的是什么?”范师兄道。   “师兄,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笑月道。   那位范师兄看了看笑月,又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踪影的大部队,“笑月,那我呢?你考虑过我没有?”   白得得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现在是谈狗屁倒灶男女之事的时候吗?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万一她跳出去,笑月不肯信她,白得得早就冲出去揍那个啰里啰嗦的范师兄了。   笑月没说话,只流着泪摇了摇头。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了。”那范师兄扔下笑月往回走了。   笑月有些惆怅的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没追上去,转过身朝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白得得施展法术跟在笑月的身后觉得有些吃力,那笑月其实也不过定泉境修为,而魔修炼体,她没有法术却靠一双腿就差点儿跑赢了白得得。   笑月奔走了一日一夜才停在了一处僻静山谷前。她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才走到一堆杂草前,拨开了那草堆,露出一个小小的山洞来。   “夜长老。”笑月没敢冒失地走进去,先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里面没有反应,笑月才弯腰开始往里走。   这也是笑月最没有防备,最不好防备的时候,白得得悄无声息地摸到笑月身边,用当初她爹白圣一给她配的药液针扎进了笑月的屁股里。这针筒是白得得设计的,当初完全是为了用来对付捉来的异兽的,让它们乖乖听话的。   白得得也实在是出于无奈,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法对付笑月。她虽然修为可能比笑月高了一点点,但是法术却绝对不可能赢过笑月。因为白得得除了提高自身修为和多看书外,其他的法术练习基本就没有。唯一例外就是身法因为时时要用,所以还算   所以白得得一开始就没打算跟笑月打架,只能“趁虚而入”。也亏得她从梵无音那儿学来的遮星掩玉术十分精妙才能在笑月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摸到她身边。   笑月被针一扎,瞬间就想反击,但是药效扩散得非常快,还有白得得用元气推送,所以她的神智也不过只保持了片刻眼神就开始涣散。   白得得从后面接住笑月轻轻地将她放到旁边的草堆上,低声说了句抱歉。   白得得弯腰进了山洞,里面黑漆漆一片,她拿出夜明珠来沿着狭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穴道走了小半刻,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点亮光射进来,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外头别有洞天,乃是谷中谷,她显然是穿过了刚才那座小山,走到了另一处绝谷里。   天上无月,但有点点星辉照映,隐约能看见草地上躺着一人,白得得急急地将夜明珠往腰上一系走了过去,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七窍流血不止的人不是夜有盐又是谁?   “奶奶。”白得得跪在夜有盐身侧焦急地唤了一声,手指也颤巍巍地在夜有盐的手腕上摸了摸,依稀还有微弱的脉搏。   白得得想起笑月说夜有盐是突破时走火入魔,心知一定是元神出了问题。因为夜有盐是魔修,莲花庵里有不少关于魔修的典籍。   秋原域不同于东荒域,它是道、魔并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莲花庵也收录了不少魔修典籍。虽说比不上魔舟藏书那么多,但质量却是明显提高了一大截。   那些典籍里说,魔修炼体,每一次突破时的屏障都不会来自肉体,一定是元神出了岔子。而道修则不然,通常道修的肉体更为脆弱,   若夜有盐真是肉身出了岔子,白得得还真是无可奈何,但是元神上她还能有想想办法。   从摄魂老祖那儿得来的摄魂大典如今对白得得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让她进入夜有盐的深海。其实即使白得得不会摄魂大典,要进入现在的夜有盐的元神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她一进去就发现了,夜有盐的深海几近破裂,没有什么屏障可以屏蔽他人了。   “奶奶,我是得得,白得得。”白得得在夜有盐的深海里大声喊道,希望能够唤醒夜有盐的一丝神识,因为她周围死寂一片,她真怕夜有盐已经去了。   其实白得得料得也差不多了,夜有盐走火入魔已经一日一夜,全靠一股不甘支撑着,但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也只能“死不瞑目”。   “奶奶,我是得得呀,你还在不在?”白得得带着哭音地连续呼喊。这亲人便是这般,哪怕没怎么相处,没多深感情,但彼此靠近后,受血缘的影响,心里总是会牵绊对方。   夜有盐的深海依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第110章   白得得连容舍都没放弃, 又怎会放弃夜有盐。不过她会的就那三板斧,最厉害的便是镇魂调加天魔舞。   白得得以元神丝为弦开始在夜有盐的神海里弹奏镇魂调, 又努力地将自己那拳头大小的元神核捏成她自己的模样,开始舞动起来。   其实当白得得的元神真的化为另一个她自己时,连她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以前她最多就只能把元神抽成丝,刚才不过是突发奇想, 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果然是思想有多远,能力就有多强。   就在白得得的元神开始起舞时,她从夜有盐的眼睛里居然看到自己的身体也随之而舞动起来, 这一幕颇为诡异,她的身体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而那线就是白得得的元神。   每一次跳起天魔舞, 天地灵气的涌入是白得得自身也控制不了的,她的“星体”就是这么淬炼出来的。   而此刻,白得得感觉丹田开始剧烈震动,四百零九处泉眼里的元气也开始剧烈旋流。白得得心里大叫“糟糕”, 她怎么就忘记她自己也在突破边缘的事儿了?本来还能勉强压制, 现在可好了,天魔舞一起, 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现在问题就来了, 白得得是放弃夜有盐赶紧元神归位回到自己身体里进行突破,还是继续救也许早就没救的夜有盐呢?   这对白得得压根儿就不是问题, 她很轻易地就抛弃了自己的身体, 对她而言, 能让她的亲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不然那就是违背了她的道。   夜有盐明明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已经崩溃成碎片,渐渐地消散在星空下,可是为什么她的鼻子却还能嗅到那香气?   那股让她战栗,让她肌肤底下仿佛有火焰燃烧的香气?让她想起白元一的手指和亲吻在她肌肤上留下的记忆,他的气息,他的嘴唇,就像正在她的脊椎上蔓延。   夜有盐的元神开始重新凝聚,沿着漩涡重新涌入她破碎的神海。   “得得!”夜有盐唤道。当初她在元神宫外就认出了白得得,所以才助她去抢夺元神果,可后来鬼渊大变,她被召唤回宗,再来就是天裂,她急急地赶往莲花庵,却没见到一个人。在去神龙谷的路上受到道修攻击,险胜后却再无能力压制修为,只能找了个山谷进行突破。   当时夜有盐就料到,自己可能没办法挨过这一次突破,心里最想的就是哪怕再看白元一,还有她的儿子和孙女儿一眼。可是一直到死……   不过老天总算是开眼了,夜有盐激动地就想跑过去。待了近处,才意识到这并非现实,而是在她的神海里。   夜有盐的元神再次崩碎,她以为白得得的出现乃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白得得眼瞧着夜有盐的元神开始凝聚,心里正欢喜,没想到却又突然崩碎了。但她现在却是口不能言,因为她自己的元神也正在接受淬炼,只能疯狂地舞下去。   好在夜有盐也不是普通人,否则她从东荒域上来怎么会突然就成了夜长老。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即使有幻觉,那么她最想看到的最应该出现的难道不该是白元一?   这当然不是说夜有盐就不爱白得得,但是那毕竟比不上白元一在她心里的地位,而且白得得的舞姿十分奇怪,还有她奏出的曲子。   夜有盐赶紧凝神静气,再去看白得得,她依旧还在她神海里不停舞蹈,夜有盐的神识不自觉地沉浸入了天魔舞和镇魂调,开始继续突破。   白得得松了口大气,也不敢放松,她的元神因为离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这是以往的突破里从来没遇到过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的元神淡了不少,且正在被夜有盐给吸食。   白得得大吃一惊,却没退出夜有盐的神海,因为夜有盐的神海开始剧烈波动了起来,有再次碎裂的迹象。而白得得已经知道了原因,夜有盐修炼的元神功法和当初的高老太极为相似,只是她吞噬的元神比高老太更多更杂,却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异神都牢牢地压制住,而每一次突破就是这些异神的一次反抗,靠夜有盐自身的元神已经没办法压制它们了。   白得得当然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得帮夜有盐压制那些异神,不过夜有盐的元神太强,连白得得的元神都开始在被她吞噬,亏得白得得还算有急智,忽然想起上一次突破时她反弹镇魂调激发异泉的事情。   镇魂调强行逆转,白得得的元神总算挣脱了夜有盐的吞天法吸力,并镇压了那些异魂。   不知过了许久,夜有盐缓缓地睁开眼睛吐了口气,旋即就有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因为白得得就在她正对面正诡异地跳着她神海里的那支舞。看情况她也正在突破,可是白得得的元神明明就还在夜有盐自己的神海里。   此刻夜有盐已经突破渡劫境,修为和元神都有一个巨大的跨越,白得得的身体情况明显瞒不过她。   因为没有元神引导,阴阳修容花除了自动护主外,并没被激活,所以白得得肉身的气血已经几近枯竭。   白得得借着夜有盐的眼睛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都吓傻了。她现在和当初在鬼渊的容舍差不多,他那会儿还真是腿像个骷髅架子,现在白得得整个人都成了被一张薄薄的人皮裹着的骷髅架子。   夜有盐急急喝道:“得得,你怎么还不回去?”   白得得是想回去的,可是一想到她居然变得那么丑,又不可能再找到万物生源,她就觉得还不如死了才好呢。   亏得夜有盐此刻已经突破成功,她的神海可不是白得得想待就能待的地方了。   白得得尖叫着被夜有盐挤出了神海,回到了自己的神海内。一回去,就感觉痛,非常痛,痛不欲生。幸亏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终于再次被激活,元气开始源源不竭地流入她的血肉,但是不够,依旧不够。   白得得热切地渴望着另一种她不明白的东西,她扬了扬头,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是想要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整个人却突然一震。   星辉!   白得得的额前突然亮起阴阳修容花的印记,从那道印记里射出一道光直冲满天星辉。   而天上的群星仿佛也在响应她似的,星辉从遥远的宇宙里开始汇聚在白得得的头顶,灌顶而入。   夜有盐大吃一惊,想起了天裂,知道这等异像肯定会引得高等星域的人觊觎,立即以毕生修为祭出幻阵结界,为白得得争取突破的时间。此刻即使有其他修士前来,也绝对不可能在发现此处绝谷。   那些星辉进入白得得身体后,就蔓延进了她周身的泉眼,让她整个身体就仿佛泡进温泉里一般舒畅快慰。   云雾水汽开始蒸腾,渐渐形成一朵凝固的云团而从丹田上升至神海,这就是筑台的过程了。   一旦筑出神台,神海与丹田便相通了,从此就可以凝聚神识,进而突破到元神境。   白得得的元神早就铸就了,因此筑台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她的突破每一次最难熬的都不是开始的疼痛,而是随之而来的“痒”。   但这一次不同的是,白得得的脑海里诡异地出现了她和容舍待在阴河里的情形。那般炽热,紧贴在她的腿根处,懵懵懂懂里已经有些明白男女之事儿,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无法纾解的“痒”,让白得得将自己刚刚重新长出来的血肉再次全部挠破。   这会儿夜有盐即使看见白得得的模样,也帮不了她。然而夜有盐也看不见,因为她的神智已经被那股香气所弥漫包裹,她眼里只能看见白元一正朝她招手,她欢喜得不停流泪地奔向他,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   而白得得这方,虽然已经懵懂有知,但心里却无法接受。   容舍?见鬼的她怎么会想起容舍来?长得那么普通,可怎么带出门?这也就罢了,嘴甜点儿的话,也能叫人看着腻歪羡慕,可容舍呢?对她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不耐烦,挑三拣四,嫌这儿嫌哪儿,动不动就回嘴。   白得得将满脑子的容舍抹开,恨不能嫌弃地跺上两脚。救命之恩绝对不能同男女之情相混淆,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尽管白得得脑子里在天马行空,但是身体的反应却依旧没办法控制,好容易才长出来的血肉,又被她给挠得见了白骨,但即使这么疼痛,依旧没法抑制那打内心深处升起的“痒”。   白得得也不知道是每一次突破这种渴望都更强烈了,还是她越来越没抵抗力了。   分神,必须得想法子分神。只是此刻乃是夜半,月亮也不见,就是想捕捉日月精华也不行,不过刚才星辉如体却给了白得得另一个想法。既然有日月精华,那是否能捕捉星辉呢?   一旦有了执着的念想,心底的渴望似乎也就暂且被遗忘了。   白得得这一次突破整整用了两日两夜,两夜后她破天荒地收集了一百多滴星辉,由此也可见她究竟得多专注,才能熬过来。   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又添了一瓣花瓣,上一瓣瞧着像子叶的叶子也成了花瓣,不过都是墨线白瓣,且非对称长出来的,而是两瓣花瓣都在右边。这让白得得直觉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却想不出原因和解决的法子。   白得得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夜有盐,甜甜地笑了笑,“奶奶。” 第111章   夜有盐松了口气, “你总算是熬过来了。”   白得得在夜有盐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赶紧掏出了镜子, 看到自己白白嫩嫩的,并不是骷髅架子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只是镜子里的脑袋依旧光秃秃的,圆不留丢好似煮鸡蛋。她的血肉都重生了,头发却为何依旧不长?白得得觉得既纳闷儿又泄气。   夜有盐自己也是个超级爱美的, 见白得得这样子只笑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越来越美了。”   白得得尴尬地笑了笑, 有些烦恼地道:“那都是我灵种的功劳。阴阳修容花,功效之一就是美颜。”   夜有盐道:“能有这样的灵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得得嘟嘟嘴,“一点儿实用性都没有, 谁稀罕变得更美啊,烦恼多得不得了。”   “矫情。”夜有盐回了句。   是有点儿矫情,毕竟当白得得知道自己居然以尼姑的身份而占据秋原域美人榜第二时,还是很有点儿嘚瑟的。   “浑身脏兮兮的, 有个地方可以泡澡就好了。”白得得道。   “我也是觉得脏兮兮的。”夜有盐说这话时, 却有些红耳根子,“走吧, 附近我路过时看到一处温泉, 咱们祖孙俩一起去泡泡?”   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爱美的女人, 才不管外面的世界现在多混乱, 洗个澡的功夫总是要空出来的。   那池温泉就像一池牛乳般, 冒着腾腾热气,灵气浓郁得近乎粘稠。想来平日定然是某个宗门的“禁脔”,但现在秋原域的人躲的躲,跑的跑,倒是便宜了祖孙俩儿。   其实说是祖孙俩真有点儿看不出,夜有盐如今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样,和看起来十六、七的白得得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妹花。   白得得泡在池子里舒舒服服地呻吟了一声,自从到了秋原域,还从没这么舒坦过呢。   夜有盐坐在白得得对面毫不收敛地上下打量着白得得,别看女道修看起来清丽出尘,美若天仙,但论起身段来却绝不如女魔修。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女道修被魔女撬过墙角,所以才有“魔鬼身材”那么一说。不过白得得却是个例外,骨肉匀停。   夜有盐干脆坐到白得得身边,伸手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肌肤极富弹性,比她这常年炼体的还“劲道”,只是身子看着的确薄弱了些,不够丰满。   白得得也不害臊地开始回看夜有盐。胸脯鼓鼓囊囊的,那沟壑深得快赶上鬼渊来了,腿又直又结实,和她外婆相比,和练云裳相比却又是另一种诱惑人的美。但她可没夜有盐那么胆大奔放,也没敢去捏。   夜有盐顺着白得得的目光看向自己,“想摸吗?”   白得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被自己的奶奶给逼得脸红了,她赶紧摇摇头。   夜有盐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你们道修就是道貌岸然。”   “我们怎么就道貌岸然了?”白得得觉得这感觉新鲜极了,夜有盐不像她奶奶,反而更像朋友,而且是可以一起泡澡的那种朋友,当初白得得和凤真也是很好的,却从来不是泡澡的时候可以互相看对方胸的那种关系。   夜有盐凑近白得得的耳边道:“我当初就是被你爷爷的道貌岸然给迷惑了。”她往后仰了仰,“现在想起来那应该叫闷骚。”   “闷骚?”白得得还有点儿不懂这意思。   夜有盐的耳根又有些红了,那背后的含义她作风再大胆也不好意思跟白得得去解释。   “你以后遇到了就明白了。总之啊,人不可貌相。”夜有盐道。   白得得转过身双手叠放在下巴下,趴在岸边侧头看向夜有盐道:“奶奶,有你可真好啊。”终于又有一个亲人了。   夜有盐伸手摸了摸白得得的脸,“嗯,吃了不少苦吧?”夜有盐不是没看到白得得的光头,当初她虽然和白得得没相处几日,但她和白元一的孙女儿怎么可能会想不通要出家当尼姑?   东荒域民上到秋原域来,路有多难走夜有盐是深有体会的。   “对了,奶奶,你怎么会上秋原域来的呢?魔舟不是很隐蔽吗?你也是被当做奴隶捉来的么?”白得得问。   夜有盐摇了摇头。“不是。魔舟并不是封闭的,天裂时我们也会有感应。东荒域没有魔修的容身之地,所以我们都想上来。是你曾祖母以大法力送我上来的。”   说到这儿时,夜有盐明显很伤感。   白得得没说话,只捉起夜有盐的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脸颊。   夜有盐展颜道:“我们在魔舟里待的岁月太长了,若非为了我,你曾祖母早就想去陪你曾祖父了。”   白得得问:“可是那个传送阵被秋原域的家族把控,你是怎么上来的呢?”   夜有盐撩了撩头发笑道:“是合欢宗的宗主放我上来的。”   “合欢宗?”白得得当然听过,这是秋原域魔道五派之一,名声非常不好,是靠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来练功的。白得得不能接受地道:“奶奶,所以你是合欢宗的长老?”毕竟她外婆和她娘唐色空从小就教她,姑娘家,尤其是美人,绝对不能以美色诱人。   夜有盐点头道:“对。不过我可没跟合欢宗的人同流合污,只是不得不与吕箫那老头子虚与委蛇。”一个大美人,虽然修为并不低,但要独自在秋原域立足是何其艰难,因为有太多人的不想要她独立了,白得得不会理解,夜有盐也不愿意把里面的污糟事告诉白得得。以前夜有盐也是魔修的大小姐,可到了秋原域,她就是一个人了。连白元一也……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夜有盐的艰辛,她现在也算是吃过苦受过难了,如果不是一路有人相助,她会怎么样,她自己也无法预料。   夜有盐点了点白得得的嘴唇道:“我可没对不起你爷爷,虽说我和他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我既然嫁给了他,还生了圣一,就绝不会让他抬不起头。”   白得得低叹道:“奶奶,那你这一路一定很辛苦。”   夜有盐无所谓地道:“也还好,斗智斗勇的,好多年没做过了,还挺怀念的。”   白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奶奶,你可真能斗,难怪这么短的功夫你就能突破到咱们修士所谓的渡劫境。你在东荒域的时候是什么修为啊?”   夜有盐道:“是魔王境,也就相当于你们道修的孕神境。”   所以夜有盐从孕神到渡劫,只用了半年时间?   白得得蹙了蹙眉,任何事情进展太神速了总会有后遗症,夜有盐能这么快突破,显然是因为吞天法的缘故,白得得担忧地道:“奶奶,你修炼元神的功法不能再练了,这一次险些就救不回来了。吞噬异神短时看可以快速提高元神修为,但突破的时候因果都会回来。”想起来白得得就后怕。   夜有盐仰望着天道:“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得得。如果我的修为不能快速提升,就只能任人鱼肉,合欢宗可不是善地。”   白得得点点头,“没关系,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你以后不要再修炼就是。”   夜有盐摇摇头,“这种功法一旦开始,自身的元神修炼就会终结。从今往后都只能靠吞噬别人的元神来提高修为。”   “怎么会这样?”白得得震惊道。   “世上就没有便宜的事儿。这门功法是我从魔舟上带出来的,名唤吞天。那扉页上就将后果都写得清清楚楚了,我是想明白了才开始练的。”夜有盐道。   果然和高老太的功法出自一门。白得得便将自己跟高老太斗法的事儿告诉了夜有盐,“奶奶,你别看这样你的元神增加快,但若是遇到我意识到你的弱点所在的,你的元神未必能强过我。”   夜有盐垂眸不语。   白得得可不忍心看自己的美人奶奶如此消沉,“不过,没关系,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出法子帮你的。”   夜有盐捏了捏白得得的脸,她自己都那么弱小,还一心想着要保护她,心里不由暖暖的。“泡得差不多了吧?”   白得得点了点头。   夜有盐起身穿了衣裳,“如今秋原域也天裂了,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形,你是打算去神龙谷还是留下?”   白得得道:“我都听奶奶的,你的打算是什么?”她是有家人就万事足了。   夜有盐道:“我也没什么打算,只是怕你有事,所以赶去了莲花庵,却没找到你,路上又遇到道修打了一架。”   “这样啊。”白得得道:“那我们去神龙谷吧。我们宗主给我留言让我赶去,他估计是想再上一层。”   “就你上次提起过的那位宗主么?我记得你说当初他修为是开田境吧,现在呢?”夜有盐问道。   “好像是定泉境了。”白得得道。   夜有盐颇有些瞧不上地道:“那他胆子可真大,这么低的修为,连秋原域都无法立足,居然还想去上界?”   白得得忍不住替容舍辩护道:“这个跟修为可没关系。有的人虽然修为低下,但见识比谁都高,做事儿也比大部分人都靠谱。而且很多事情也并非靠蛮力就能办成。”   夜有盐狐疑地看了白得得一眼,“你对他倒是挺维护的呀。” 第112章   白得得立即听出了夜有盐的言外之意, 辩解道:“他救过我的,当然我也救过他。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不过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么?”夜有盐笑了笑,“我的结界外,有个男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他应该是天生道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宗主了?”   白得得听了夜有盐的话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容舍了。   “现在就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说的那样有见识吧,我的幻阵可从来没别人看破过。”夜有盐道, 回头一看白得得,却见她还贪恋地泡在灵池里,不由道:“你还不赶紧穿衣服, 想被人看光啊?”   白得得慢条斯理地踢了踢水,“你不是说没人能看破你的幻阵吗?”   “他已经站在你背后了。”夜有盐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白得得嘴张大得都能塞进鸡蛋了,这情形急转直下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吧?前一刻不是还再说没人能看破她的幻阵吗?   白得得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容舍真背对她站着。应该是看到她在泡澡, 所以才转过去的。   白得得瞪了夜有盐一眼, 有她这么坑孙女的奶奶吗?   白得得手忙脚乱地从池子里站起来,片刻间就穿好了尼姑袍。眼珠子尴尬地转着, 想着那池子灵气那么浓都成乳白色了, 容舍应该是,不, 肯定是什么都没看见。   白得得尴尬地捋了捋腰侧莫须有的褶皱, 莫名地对着容舍有点儿心虚。她知道他肯定带着得一宗弟子在神龙谷等她, 而她呢……   白得得转头看了看夜有盐,本来想把黑锅推给她奶奶的,但白得得内心得承认,她没有容舍那么有追求和上进心,她这才刚适应了一点儿秋原域,又要让她去那未知的充满恶意的上界,她心里反正是不得劲儿的,所以总能想出莫名其妙的理由推迟前去。   容舍转过身看向白得得和夜有盐。   处于礼貌白得得上前半步介绍道:“宗主,这是我奶奶。”现在白得得终于不用再隐瞒夜有盐魔修的身份了,因为这里是秋原域,本就是魔、道并存的,她心里也觉得容舍不会那么狭隘。   “亲奶奶。”白得得怕容舍不懂,又补了一句,回头又对夜有盐道:“奶奶,这就是我们得一宗宗主。”   容舍朝夜有盐拱了拱手,并无太大热情,然后侧头朝白得得道:“即使你想跟着你奶奶走,也该先到神龙谷说一声,得一宗那么多弟子为了你,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你不是说要重建得一宗吗?”   容舍的指责白得得听得清清楚楚,她赶紧解释道:“我是一路狂奔向神龙谷的,但是我在路上发现我奶奶突破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当然不能离开。结果又遇到我也突破了,这才耽误了时间。”   容舍没说话,只拿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汤池。   白得得道:“突破完,我满身都是血迹,脏兮兮的,我是打算一沐浴完就去神龙谷的。”   夜有盐左看看白得得,又看看容舍,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人。   容舍依旧不说话,显然是没被白得得给忽悠住。   “噢。”白得得一拍脑袋,“完了,我把那个笑月给忘了。”她可算是想起这茬儿了。   “我们得赶紧去找她,若不是她,我也没办法救我奶奶。”白得得做出来的焦急比她实际上的焦急可要多得多,她也没敢再看容舍的眼睛,急急地先跑了。   好在那绝谷不远,笑月还依旧躺在草丛里,白得得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在笑月的鼻尖停了会儿,就见笑月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笑月一见夜有盐,就欢喜得哭了起来,“夜长老,你没事。”   夜有盐当然要抚慰一下笑月,于是就又剩下白得得单独面对容舍了。   “你想跟着你奶奶留在秋原域?”容舍问。   白得得摇摇头,虽说她心里是有点儿想法,但是始终得一宗才能给她家的感觉。“不是,我和奶奶商量过了,我能把我奶奶带上吗?”   容舍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你看出她是魔修了吧?”白得得问,因为容舍点头点得太容易了。   容舍看着白得得的眼神有点儿讽刺,似乎是再说他有那么蠢?   白得得缩了缩脖子,这次的事儿的确是她做得不地道,所以才会理不直气不壮,也没敢跟容舍互怼,还颇带谄媚地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宗主。”白得得不等容舍说完,就对不远处的夜有盐喊了一声。   夜有盐这才带着笑月走了过来。   白得得道:“奶奶,我们走吧。”   夜有盐却没动,只看着容舍道:“容宗主,我乃是魔修,笑月也是魔修,恐怕不方便跟着你们得一宗走。”   白得得正要插嘴所容舍不在意,却被夜有盐给瞪了一眼。   “得得呢,从小就不在我身边,如今好不容易相逢了,我也舍不得她。不知宗主可否让她跟着我?”夜有盐道。   白得得一听就急了,“奶奶,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   夜有盐朝白得得笑了笑道:“对啊,你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吗?”   白得得哑住了,她说那话不是为了敬老尊贤么?其实她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夜有盐不再看白得得,回头带笑地看着容舍。   结果却听容舍道:“不行。”   夜有盐一愣,眼睛一竖就想发飙。区区一个定泉境修士,居然对她说“不”?   “这是何等关头了?前辈还带着白得得在这里泡澡浪费时间,就可知你也是个无成算的人,哪怕前辈如今已经到了魔皇境,也未必就能成功地上去。”容舍很不客气地道。   白得得看看容舍,又看看夜有盐,居然莫名想笑,原来容舍并不是只看不惯她一个人而已,而是逢人就怼,这情商可真是堪忧。   夜有盐觉得有些自尊扫地,“哦,听你这意思,你就能成功地带着得得她们上去?”   容舍当仁不让地道:“至少比你几率高。”   “真是大言不惭。”夜有盐冷哼,在容舍这儿达不到目的,夜有盐就看向了白得得,“得得,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奶奶我反正是不能跟着你们道修走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头疼。纠结。   有时候人还是得任性一点儿才好,这个白得得还是比较在行的,“怎么就不能跟我一起走了?奶奶,你干嘛让我陷入两难之地啊?你总不能再回合欢宗吧?我既想跟着你,也不想离开得一宗,怎么办?”白得得猴上去抱住夜有盐的手臂,讨好道:“奶奶,你就依了我吧,好不好?”   白得得这样子总算也给了夜有盐台阶下。她的确是不可能再回合欢宗跟那老头子虚以为蛇的,想着就恶心。但容舍这样子,也让夜有盐有些咽不下心中气。   但夜有盐又比白得得成熟一点儿,此时也不是拉锯的时候,于是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我呢,夜长老?”笑月问。   夜有盐道:“你若想回合欢宗,我就送你回去,如果不想回去,以后就跟着我吧。”   笑月立即道:“我跟着长老你。”   容舍领头,夜有盐带着白得得和笑月在后。   夜有盐传音白得得道:“你跟你们这位宗主到底什么关系?”   白得得耸肩道:“就是宗主和弟子的关系呀。”   “那你能见着他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夜有盐讽刺道。   “我……”白得得有些气短。她倒不是有多怕容舍,只是发生了阴河的事情后,她又衣冠不整,再见容舍总觉得特别特别尴尬,恨不能再不相见才好。   夜有盐又问,“如果只是普通关系,他会放下整个得一宗弟子来找你?”   白得得的耳根开始发红,看着夜有盐道:“反正我对他是普通弟子关系,他对我么……你懂的。”   “我不懂。”夜有盐摇头道。   “这你都看不出来?”白得得觉得夜有盐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们这位宗主喜欢你吧?”夜有盐问。   “我怎么自作多情了?”白得得不满地道。   “一个男人钟情于一个姑娘时可不是这样的。”夜有盐道。   “他就是那种闷不吭声的性子。”白得得坚持道。   夜有盐叹息了一声,“得得,你还是经验太少。如果他真是喜欢你,刚才那种情形,他应该庆幸的是你没出事儿,而不是对你发脾气。”   “他就是那样硬邦邦的性子。”白得得不同意夜有盐的话。   “绕指柔听过吧?”夜有盐问,“再硬邦邦的性子遇到自己中意的人都会变得跟糯米圆子一样软一样粘牙。”   白得得无法想象那样子的容舍,不过她也没被夜有盐说服,因为她有一个特别特别强有力的证据,只是不好意思跟夜有盐说而已。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心里是知道他肯定暗自心悦我的。”白得得拧巴道。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夜有盐道。白得得嘴巴上说什么跟容舍是普通关系,这会儿又拒绝承认容舍其实并不中意她是为什么?夜有盐不由替白得得担忧起来。于是激她道:“我敢打赌,他对你没那个意思,若是我输了,倒过来我叫你奶奶。” 第113章   白得得没想当夜有盐的奶奶, 但是听她奶奶的意思,压根儿就不认为容舍对她不同, 这让白得得莫名有些不舒服,一时脑热,就将鬼渊的事儿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算是脑热,白得得早就想找人说说心事了, 她本就不太算是藏得住事儿的人。但是这种事在莲花庵肯定找不到人可说,除此之外秋原域的其他人白得得也不熟。如今遇到夜有盐,相处起来意外地亲近, 也无隔阂,所以正可分享女儿家的心事。   不过白得得也没胆大到说细节,就是简单提了下。夜有盐听了也替容舍尴尬。“傻姑娘, 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反应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白得得嘟嘴不语。   “若换了是你爷爷和我,就算真的发乎于情, 止乎于礼也绝不会如容舍那般撇得清。若真是心悦一个人, 很多时候是忍不住的。”夜有盐道。   白得得垂下眼皮,没想到她都说完了夜有盐反而更坚信容舍对她没有特别意思了。   白得得也不是听不进人言的人, 在阴河时她其实也曾怀疑过容舍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可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儿。   白得得无所谓地道:“对我没那种心思不更好,我还懒得拒绝他伤害同门之间的感情呢。”   夜有盐道:“他虽然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但却对你别有居心。”   白得得皱眉道:“奶奶, 虽然容舍对你态度不太好, 但你也不用这样诋毁他吧?他能对我有什么居心啊?如果是在东荒域还差不多,现在爷爷也……”说到这儿白得得又忍不住伤心了,她已经竭力不去想她爷爷和爹娘等亲人了。   夜有盐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关系,对你又没有男女之思,是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亲自来找你的。”   “奶奶,什么话都是你在说。”白得得道,“我是得一宗弟子,他是宗主,我们得一宗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了,他自然会来找我。若是换了其他人,容舍也会一视同仁的。”   夜有盐摇了摇头,她可没白得得那么甜,会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大义之人。   一个普通弟子就能让容舍这个宗主亲自犯险去救?可是她这傻白甜孙女,对容舍一点儿戒备之心都没有,现在夜有盐说什么白得得都不会信,因此她只能替白得得观察容舍了。   毕竟旁观者清。   容舍并没带着白得得等人直接去神龙谷,而是绕向了西南。   原本白得得以为容舍是扔下得一宗弟子来找她的,结果他却用琼鲸舟将所有弟子都载来了。   夜有盐看着容舍抬手轻轻一抹,空中就露出了琼鲸舟的样子,也如第一次白得得看到容舍的画作时那般惊讶和惊艳。   “这太不可思议了,比我的幻阵还具有迷惑性。”夜有盐道。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研魔修的幻阵之术,甚至敢自夸已经登峰造极,否则也无法保护自己全须全尾的在合欢宗混,但她的幻阵被容舍轻轻松松就看破了,而夜有盐自己刚才却没能发现琼鲸舟。   白得得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猫抓似的想要跟容舍学画技,就算学不了这画技,学学他那变色龙的神通也好啊。那样,她的小命就有保障多了。   上得琼鲸舟时,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练紫霓。“得得,你没事太好了。”   说实话以前白得得和练紫霓关系实在不算好,但现在整个得一宗都有彼此相依为命的感觉,感情自然比从前深厚多了。   再看练紫霓身后的其他弟子,见着白得得安然归来,都是一脸欣慰,他们其中有好些人都是白得得当尼姑通过梵无音救回来的。   只是一眼扫过去,琼鲸舟上的弟子不过百来人,明明上到秋原域的时候还有好几百人的。白得得的心一下就拧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夜有盐就站在白得得身边,上下打量着练紫霓,因为时间有点长,以至于练紫霓被看得都有些尴尬了。   白得得赶紧道:“紫霓,这是我奶奶。”说到这儿,白得得的脑子才转过弯来,练紫霓可是练云裳的孙女儿,难道她奶奶已经知道点儿什么了?   “奶奶,这是紫霓,我的同门师姐。”白得得看着夜有盐道,想从她脸上读出点儿蛛丝马迹来。   夜有盐朝练紫霓笑了笑。   练紫霓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夜有盐,然后对白得得道:“得得,你奶奶不是……”   “这就说来话长了。”白得得摆摆手,现在可不是扯那些儿女私情的时候,更何况当事人有两个都不在呢。她爷爷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练紫霓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因此朝夜有盐行了礼,然后对白得得笑了笑,便朝正向她示意的容舍走去。   容舍上前同练紫霓低语了几句,实在吩咐行船的事儿,如今得一宗的事务暂且都是由练紫霓在打理。   白得得看见容舍和练紫霓站在一块儿,距离还那么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了一股不舒服的陌生感觉。   到容舍和练紫霓说完话,她便上前道:“我们得一宗弟子就剩下这么点儿了吗?”   容舍道:“我去救他们时,有很多人都没熬过来。”   白得得眼圈有些发红,忍不住想若不是为了救她,容舍就不会掉进鬼渊,说不定那些弟子就能早些救出来,也不用……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是宇宙法则。”容舍道。   白得得不知道容舍这话是不是在安慰她,但这话的本身意思却太过残忍,她看着容舍道:“你怎么这么冷静?”   “你是觉得我应该跟着你大哭一顿才表示我有良心?”容舍反讽。   嘿,这人说话就从来没好听过。   白得得忽然想起来了,她还有个超级大的疑惑要容舍替她解答呢。不过这话只能传音说,“宗主,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师父静默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见都没见过你师父,能有什么关系?”容舍问。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那我师父怎么会有你的七情六欲酒?”   容舍扬扬眉,没回答,但也没骗白得得。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着容舍,“你,怎么可能?我师父可是渡劫仙人,你的元神怎么会……”说到这儿白得得自己就说不下去了,她想起来了,她跟着梵无音到莲花庵不久,梵无音就开始渡天劫了,再然后性子似乎有了些变化,但因为彼此相处时日还不多,因此白得得压根儿就没往别的地儿想。   “我师父没能成功度过雷劫对吧?”白得得问。   容舍点了点头。   “也是说,后来都是你?”白得得咬牙切齿道,幸亏当初她一直叫他老尼姑,不然现在想起来肯定要吐一大口血。   “可是怎么会呢?你不是被困在鬼渊吗?”白得得问。   “鬼渊没困住我的元神。”容舍道,“我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你师傅渡劫失败,元神溃散,我又正好缺个寄居的身体。”   白得得才不信容舍的鬼话,“会有那么巧的事儿吗?刚好就遇到了我师父?”   “就是那么巧。”容舍道。   白得得看着耍无赖的容舍,却也没法子证明他在说谎。“我不信,你千方百计地围在我身边,肯定是居心叵测。”   容舍反问道:“你觉得有什么叵测的?”   白得得咬咬牙,还真没想到自己现在有什么值得容舍图谋的地方,她是被她奶奶给影响了,魔修总是觉得人性本恶。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扮作我师父占我便宜。”白得得道。   “我占了你什么便宜?你不是老尼姑老尼姑叫我的吗?”容舍道。   白得得没忍住地笑了起来,突然觉得容舍还挺适合当老尼姑的,不过旋即她又想起来了,“你在我师父身上,岂不是把她给看光了?”   容舍扶额道:“我又不像你总想着泡澡,有清净术就行,我能看她什么?我还没那么下作。”   “总之你就不该瞒着我。”白得得可不会被容舍忽悠走。   “我要是在很想瞒着你,你就不会看到我喝酒。”容舍挑挑眉。   白得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容舍这话的意思是说她自己蠢吗?“这能怨我吗?我以为你落到鬼渊里都死了,我脑洞再大,也猜不到你会到我师傅身体里好吗?而且既然你的元神都能脱困,为何你的身体却出不来?还有啊,我去鬼渊救你的事,我是告诉过你的吧,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不阻止我?”   “我看你当初自己都被你自己感动了,若是阻止你,你不得跟我拼命?”容舍道。   “我掐死你。”白得得作势就去掐容舍的脖子,却被容舍轻轻松松就闪开了。   “男女授受不清。”容舍道。就在同时,不远处的练紫霓也朝白得得和容舍看了过来。   白得得气得浑身发抖,容舍居然跟她讲男女授受不清?他们还有清白可言吗?若是放在世俗,容舍都该对她负责了呢。   “你明知道鬼渊那么危险,就看着我走进去?”白得得不依不饶地道。   “我阻止过你的,你记得吗?但是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肯听,一定要自己撞墙了才肯回头。而且虽然危险,你不也得到了机缘么?”容舍道。 第114章   “见鬼的机缘。”白得得吼道。她去救容舍是为了那些机缘吗?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蠢透了, 难怪在鬼渊容舍看见她的时候那么平静,还一脸觉得她不该去。   白得得指着容舍的鼻子道:“我下次要是再救你, 我就是猪!”   容舍的脸色渐渐沉下去,认真地道:“我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救。”   天下竟然有如此不识好歹的人?白得得冷笑着连连点头,她今日才算见识了。   而此时,练紫霓已经处理完手边的事儿, 走了过来。“宗主,怎么了?”   容舍朝练紫霓微笑着摇了摇头。   白得得看着眼前这两人的交流就觉得碍眼,转身气呼呼地跑了。   “得得。”白得得还没找到自己的屋子, 就被夜有盐给叫住了。“方才你的那位练师姐,就是练云裳的孙女儿么?”   她奶奶果然知道练云裳。白得得停下脚步跟着夜有盐进了她的房间,“奶奶, 你怎么会知道练长老的?”   夜有盐道:“我从魔舟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得一宗看你爷爷。”   “那你见着我爷爷了?”白得得激动地追问道。   夜有盐道:“没有。我打听到你爷爷去了罪恶城,又接着赶了过去。远远的看见了他和那个女人。”打听白元一和练云裳的事儿并非难事,在东荒域白元一的名头可是无人不知的, 他和练云裳的事儿他也没有刻意隐瞒。   白得得想起, 夜有盐出来的时候正是东荒域天裂的时候,所以她应该知道她爷爷最后的下落, “那爷爷呢?他也到了秋原域吗?”   夜有盐虽然看到了白元一, 尽管她对白得得说她和白元一的事情都过去了,但这百年里她从没有一日忘记过他, 而他却已经有了新人, 夜有盐怎肯前去相认。更何况她是魔, 他是道,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没跟着他们。”夜有盐道, “不过天象异变时,你爷爷的确往西北方去了。”   “可是为什么我这半年来四处托人打听都没有他的消息?”白得得焦急地问,“他……”   夜有盐道:“放心吧,你爷爷的本事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看着他和练云裳进入传送大阵的。”夜有盐嘴上说没跟着,但又怎么可能放得下白元一。   “那怎么秋原域没有他的消息?”白得得问,“不行,我得跟容舍说我要离开,我要去找爷爷。”   白得得说做就做,飞速地跑进了容舍的房间,“宗主,奶奶说,我爷爷也到秋原域了。抱歉,我不能跟你去上面了,我得去找我爷爷。”   容舍道:“白长老并不在此界。”   白得得不解地看向容舍,“你怎么知道?”   “当初进入东荒域的并不止秋原域的人,东荒域虽然等级低下,但有些东西却只长在低等星域,基于东荒域的人不只秋原域。”容舍道。   “你早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带我来秋原域?”白得得问。   “不是我带你来秋原域,而是我们被秋原域的人捉了。”容舍道。   “那你怎知我爷爷不是被秋原域的人捉了?”白得得问。   “你爷爷就算是修为不够,但炼器的本事却还算可以。他如果真在秋原域,肯定会想尽办法引入注意,这样才能找到你。但是秋原域没有任何动静,连你奶奶都没找到他,那么他最大的可能自然是不在这里。”容舍道。   白得得气得浑身直抖,有自尊受损的痛苦,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她看着容舍的眼睛,努力地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失控,“容舍,我发现你忽悠人的本事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当初在星辰梭上你阻拦我去找我爷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是不是觉得把人耍得团团转很有趣。觉得我就像一头蠢驴似的,只要用根胡萝卜吊在我面前,我就会跟着你一步一步往前走。”白得得说到这儿,眼睛里已经有泪花了,但还是没掉下来,就算再痛苦,该有的范儿还是得撑着的,绝不能在容舍面前露了怯。   容舍拧眉道:“当初我并不知道你爷爷是在秋原域还是在其他地方。”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白得得气呼呼地旋风似地走了。亏她还一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结果却总是被容舍玩得团团转。   白得得跑回自己房间后就开始抱着膝盖抹泪,她自己其实也不懂自己怎么就那么生气,那么难过,简直恨死了容舍。那个人把她当猴子耍,而她居然还傻傻地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想在想起来简直丢脸死了。   夜有盐走进白得得的房间,坐在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光头。   白得得顺势就把头埋到了夜有盐的怀里哭起来,“奶奶,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他非要那样耍我。就算我以前对他有点儿不敬,可是后来我都没有了。”   夜有盐完全不了解白得得和容舍之间的事儿,所以也无法安慰。   “别哭了,以后有奶奶照顾你,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夜有盐道。   可是白得得还是在哭,显然夜有盐的这句话并没安慰到她。   夜有盐不由心里一沉,容舍对白得得的影响太大了,偏偏白得得还不自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醒白得得。可是看容舍对白得得那态度,她又觉得点醒了白得得,说不定会让她更痛苦,不如慢慢引导才是。这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可不少。   “好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夜有盐道。   这话成功地止住了白得得的哭泣,她抹了一把眼泪道:“高等星域的人降临了吗?”   “没有。”夜有盐皱了皱眉头,正是因为没有降临,所以才叫人等得特别焦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   “怎么会这么久?”白得得问。   夜有盐没回答,反而是看着白得得的头发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儿啊?你真想这辈子就当尼姑了?”   白得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懊恼道:“糟糕,刚才光顾着问爷爷的事儿了,我都忘记头发的事儿了,这全是容舍那坏胚子搞的鬼,肯定是他。”白得得低下头看着自己膝盖,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遇到容舍就容易激动,老是办蠢事儿,还经常忘东忘西。   不过她才刚和容舍撕破了脸,现在白得得也没好意思再回去让容舍交代在她头上动的手脚。她就不信自己会想不出法子来。   “走吧,咱们去船舷上看看。”夜有盐实在有些担心,“刚才你去跟容舍说你爷爷的事儿,他怎么说?”   “他说上次降临东荒域的人的确不止秋原域一个星域,爷爷很可能是被其他人带走了。”白得得道,“我本来不想再受他安排的,可是我又怕留在秋原域就再也找不到爷爷了。”   其实还有一重原因,白得得发现,自从筑台之后,她在秋原域的修为就再无进展了,或者说叫进展十分缓慢,几乎察觉不到了。或许她需要再上到更高等星域才能有进展了。就好像她在东荒域突破到了开田境,也就几乎没有进展了,而是到了秋原域才进展迅速的。   说实话,白得得也没想过,就自己这种懒怠修炼的人,十八岁才开启气机,如今不过二十来岁就筑台了,比她那号称天才的爹娘都还快。   夜有盐道:“得得,永远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被自己的自尊给蒙蔽了眼睛。你若是不想受容舍安排,若咱们真能到了上面,奶奶会带你走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   船舷上,容舍和练紫霓真并肩站着,白得得翻了个白眼,就想往另一侧去,却被夜有盐一把抓住手腕,拽向了容舍的方向。   “为什么这一次天裂了这么久,却始终不见上面的人下来?”夜有盐问容舍道。   容舍正抬头看着天,闻言道:“他们在等。”   “等什么?”夜有盐问。   “等更多的人前来送死。”容舍道。   “怎么说?”夜有盐问。   容舍低头看了看船下正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修士,这片山区几乎每一处都藏了人。   “天裂从来就不是自然发生的。需要以外力击破,而宇宙法则会自然修复星域天空的破损,他们若是要维持天裂,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容舍道。   夜有盐点了点头,秋原域的那些家族的确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出身道家的范家拿不出那么多资源来,这才勾结了属于魔修的合欢宗。   “他们宁肯一直付出高昂的代价都不下来,要么是上面的人内讧出了事儿,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要么就是在等秋原域的人自投罗网,省了他们的功夫。”容舍道。   听到这儿,白得得忍不住插嘴了,原本她已经打算今后再不跟容舍说话的,“你是说他们也会像秋原域当初对东荒域那般,把这些修士都掳走为奴。”   “为奴应该是乐观的想法。”容舍道,“秋原域附近的星域都没有适合修士生存的,而且周遭灵气供养秋原域已经力有不逮,不可能再支持高等星域。这些人远道而来,绝对不会只为了掳走几个奴隶。” 第115章   夜有盐不由得对容舍刮目相看, 说实话她想得可没容舍那般深。   练紫霓看向容舍的眼神里似乎也带着崇拜。白得得忍不住想,又一个被容舍表象给迷惑的姑娘。   可问题是容舍他连表象都没有, 生得那么普通,这才是最让白得得咬牙的地方。这年头难道颜值都不重要了?   不管白得得的思绪飞得有多远,该来的总会来,她也瞬间恢复了理智。   天裂处的空气开始出现小小的漩涡, 虽然已经透明无阻,但是再看天就觉得它一直在波动,继而旋转。   白得得才刚发现异状时, 容舍已经坐在了船头的船舵面前。那船舵可以掌控琼鲸舟的方向,平日里其实是没人操控的,在玉简上设定了路线琼鲸舟自动就能寻踪而去, 但现在既然没有目的,自然也就没有路线。   容舍的手稳稳地把住舵,白得得便见琼鲸舟直往天裂处而去。   “所有弟子前去右舷将灵力输入灵力池。”容舍的声音在船的上空响起。   琼鲸舟的灵力池本是放置灵石的地方,这一次更不知容舍从哪儿搞来的极品灵石, 没想到居然还不够。   白得得也听话地走到了左舷, 将自己的元气输了进去,再抬头时之间天空中那个漩涡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漏斗状, 而琼鲸舟正努力地在摆脱它的吸力, 所以容舍才会让所有人灌注灵力。   白得得看见琼鲸舟惊险地沿着漩涡边缘飞驰,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怎么不干脆驶离那个漏斗的吸力范围?”夜有盐在白得得耳边问。   白得得一开始其实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现在么却已经看出了答案, “他想将船藏到漩涡顶部边缘的缝隙里, 在那里既不用受吸力影响,也最不易被上面来的人察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看说着容易,实质上容舍的操控只要稍微偏差一点儿,琼鲸舟就会被卷入漩涡而被碾碎,即使不被碾碎,也会被正在降临的人发现。可是如果离开漩涡边缘的话……   白得得探出头看了看下面,上等星域的人已经降临了,先一批到达地面的人正在列阵,同时侦查八方。   白得得眼前闪过一道爆炸的烟花,是另一艘像琼鲸舟一般浮空的船被击沉的火焰。   庆幸的是,琼鲸舟被漩涡边缘的空气波动所掩盖,并没被发现。   而来自瑶池域的人因为迟迟不降临,以及足够原本措手不及的秋原域民成功地组织起来了。   白得得看见身着龙族服饰和凤族服饰的弟子在瑶池域的人刚降临的时候就冲了上去,希望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那些人里,白得得甚至还看到了当初在东荒域耀武扬威的紫君。   然而这些秋原域的人在瑶池域的人面前丝毫抵抗力都没有,很快鲜血就流成了河。   白得得吃惊地捂嘴嘴巴,夜有盐的嘴唇也有些哆嗦,“那些人全部都是渡劫仙。”   这一幕忽然让白得得想起了在回春天地里看到的那些仙人墓。当初她还想渡劫仙人怎么可能那么不值钱,成批成批地躺在那么简陋的坟墓里。而眼前的场景则完美的诠释了一切。渡劫仙人果然并不值钱。   一眼看过去,如今降落到秋原域的瑶池域民里,已经有一百多位渡劫仙人了。站在秋原域上所有人想的都是,秋原域完了。   白得得不由开始担心起莲花庵的女尼来,她们躲进了祖地,也不知道那祖地能不能护住她们。   这一刻白得得觉得十分无助,异常地渴望实力,一如当初的杜北生,因为只有自己的实力增加了,才能保护她们想要保护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白得得突然瞪大了眼睛。   “看样子是在布阵。”夜有盐道。   白得得看出来了,虽然没见过那样的阵法,但是阵法的基本规则就那么几个,都是从两仪、四象、八卦等等里延伸出去的。那个阵布得非常大,而且上天入地,将所有的生物全都困住了。   至少白得得所能看见的范围内,一只苍蝇都跑不掉。现在这片天地里,除了漏斗一个外出通道外,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而琼鲸舟因为紧贴着传送阵形成的漏斗,而处在了生门与死门之间的夹缝里,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现在地面的场景已经可以被称作屠杀。   “他们是在吸食元神吗?”白得得大吃一惊地看向夜有盐。   夜有盐道:“对。”   这些瑶池域的人压根儿就没把秋原域的人当人,更是想把他们当成了一盘果腹的菜,所有人都在疯狂地杀人、吸食元神。   夜有盐现在才肯承认,如果是她带走了白得得,她们逃出生天的几率的确不会太大。   因为除了被这个大阵困住的修士外,剩余的修士估计也不能幸免。密密麻麻的半人大小的飞腿蚊从漩涡里涌了出去,而向秋原域的四面八方急速飞去。但凡被他们的长嘴刺中的修士元神都会被吸食。   待这些飞腿蚊再飞回他们的主人身边时,那些元神就会被供奉给主人。   而白得得也再次想起了莲花庵的祖地来。当初一发生天裂,常慧是不是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联合所有秋原域修士起来抵抗,反而是第一时间开启了祖地。   所以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曾经在秋原域发生过?只是被列为了最高机密,常慧知道,却没有告诉白得得。毕竟白得得还不算正式的莲花庵的女尼。   白得得几乎不敢去想,如果这件事在秋原域不止发生过一次的话,那么他们像不像瑶池域种的灵植?待他们努力地修炼有成时,瑶池域的人就下来收割一次元神。   当然也会留下一批无知的婴孩,被抚养长大,所有屠杀的痕迹都会被抹去,然后瑶池域的人在天上再看着这些人无知无畏地成长,然后待到秋天成熟时再次下来就食。   白得得被自己的脑洞给吓坏了,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也许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宇宙里,没有什么上苍,也没有什么保护众人的神灵,有的只是食物链。   “小白过来一下。”容舍的声音打断了白得得的震惊。   夜有盐听了忍不住嘀咕道:“小白是个什么鬼称呼?难道他喊你爹叫大白吗?”   白得得耸了耸肩,想当没听见容舍,可惜她又太有责任心了,这档口怕容舍是有要事找她,所以她还是一脸不情愿地去了船头。   容舍见白得得过来,侧头对她说:“过来,把手放在船舵上。”   白得得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容舍半侧身体让出了半个位置给白得得,“过来,等下你来掌舵。”   白得得傻了,“我掌舵?”她很怀疑容舍的决定,这船就像是在悬崖边沿上走路,一点儿错误都不能犯。   “船上除了你再没人能做到。只有你的神识敏锐度才行。”容舍道:“到我前面来。”   白得得这次可没听话了,她反而还半退了一步,她若是走到容舍前面去,就成了她依偎在他怀里的姿势,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可还是要脸的。   “过来。苏彦璟还在下面没上船,我得去接他。”容舍道。   白得得本来还奇怪说怎么没见着苏彦璟,却没想到他竟然没上船。她摇了摇下唇,一点点自尊和矜持相比苏彦璟的性命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因此白得得跨前一步,走到了容舍双臂之间,僵硬着身子将双手握到了舵上。容舍的气息就呼在她耳边,让她耳根酥麻,白得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容舍的气息给包围了。   那气息带着极淡的舒雅香气,其实也不叫香气,更像是一丝拂过冷梅的风,转而有拂过了她的发丝,冷清之余又带着一丝木调的沉雅,白得得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挺好闻的,让人闻了连心跳都有些加速,想要再多嗅两口。   真是见鬼了,白得得心想,她怎么会觉得容舍好闻的?   “凝神静气,仔细去体会洞天阵的波动。”容舍原本放在舵上的手拿起来覆盖在了白得得的拳头上,惹得白得得一个轻颤。   容舍往后仰了仰身体,尽量除了双手外其余部位都不碰到白得得,然后轻声道:“感受我手的动作。洞天阵不停在旋转,你必须不停调整角度,保持琼鲸舟在当前这一点的切线上。否则它就会被拖入洞天阵,或者甩出去。”   白得得“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一船人的性命即将掌握在她手里,既紧张,又有些兴奋,容舍居然说只有她能行。白得得就是听不得这些恭维话。   不过想要静下心来却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白得得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肩膀,挑剔地道:“你能别喘气儿吗?”   不喘气那不就是死人了?   “你能专心点儿吗?”容舍轻喝道。   白得得有点儿脸红,幸亏容舍不会读心术,否则她就无地自容了。她赶紧甩了甩头,再深呼吸了一口,沉下心来,感受到了操控这艘船的诀窍。   容舍松了手,站在旁边看了片刻,见白得得操起舵来有模有样这才又嘱咐了几句之后离开。 第116章   “诶。”白得得这才想起来她都没问容舍想怎么去接苏彦璟上来。可惜容舍走得很快, 她也不敢分心。甚至也不能去想容舍一旦下了船,怎么躲开那些瑶池域的渡劫仙的探查。否则若是因分心而毁了琼鲸舟, 就万劫不复了。   琼鲸舟沿着洞天大阵缓慢上行,容舍的意思是要贴近洞口,如此一来可以在阵口封闭的最后时刻,趁着瑶池域的人开始松懈之际而浑水摸鱼。   白得得的任务就是驾驶着琼鲸舟到达顶部。这个任务并不简单, 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一点也不能容忍错误,所以白得得到最后整个后背都打湿了。   “你做得不错。”容舍的声音在白得得背后响起。   白得得心里一松, 手上的分寸就出了偏差,幸亏容舍即使扶了一把船舵,“你继续, 这对你的元神修炼有好处。”   白得得心里都快骂娘了,原以为容舍回来她就能松手的,结果现在他却成了甩手掌柜,还说什么对她有好处。   好处白得得其实已经体会到了, 她的元神不仅强度更强, 连灵敏度也更胜从前,只是容舍这宗主当得也太到位了吧?时时刻刻不忘督促她修炼。   “苏师兄,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练紫霓的声音在白得得身后不远处响起, “宗主,你是怎么救回苏师兄的?”   容舍道:“全靠彦璟自己, 我不过是领他上来而已。”容舍带着整船人去找白得得的时候, 苏彦璟则留在了神龙谷探查消息。   练紫霓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带着无比的惊讶,“师兄,你突破神桥境了?”   苏彦璟“嗯”了一声。   白得得心里也是大吃一惊,她上一次见苏彦璟的时候,还是在罪恶城的四方馆,那时候他只是筑台境而已,如今却已经突破了神桥,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到秋原域的时候,苏彦璟不是也成了奴隶么?后来才被容舍救出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得得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见着苏彦璟,就想起了杜北生,那是她的徒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流落何方呢。   “紫霓,如今得一宗所有长老都不在了,得一宗的担子就压在了你和彦璟的身上。你的灵种虽是不死凰花,却还可进化。如果这一次我们成功潜入了上等星域,此去路上我帮你进化。”容舍道。   练紫霓一听立即欣喜若狂,她的天赋虽然不差,但比苏彦璟却还是不如许多,现在听容舍说可以帮她进化灵种,自然欢喜,“多谢,宗主。”   那声“宗主”听在白得得耳朵里别提多腻人了,就像天下的糖都被练紫霓吃完了似的。   而容舍居然亲昵的叫练紫霓为紫霓,他到底懂不懂避嫌啊?凭什么自己在他嘴里就是小白,练紫霓怎么不是小练呢?苏彦璟也是彦璟,合着就她是外人啊?   “你在做什么?”容舍手快地再次帮白得得扶住了船舵,一脸冷厉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嘟起嘴,她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容舍凭什么凶她?练紫霓又做了什么啊?他却上赶着帮她进化灵种,想她白得得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居然还要被凶?   “看来任何事都不能放心交给你。”容舍冷声道,“你走吧。”他往前一步想要整个接手船舵。   白得得却没退让,真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偏不!而且什么叫事情不能放心交给她啊?   白得得用手肘重重地撇开容舍的手,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前方,重新收敛了心神。   操控船舵是个特别枯燥的活儿,却又特别考验人的耐力和注意力。瑶池域的人在秋原域停留的时间虽然不能太长,但至少也得三、五天才够他们猎杀。   白得得的元神已经几近枯竭不支,完全是凭着和容舍赌气的心理才坚持了这好几日的,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   “熬过去。你的元神曾经受损,哪怕表面上恢复了,但是根基依然没有被激活,如果这一次不熬过去,你的修行会大受限制。”容舍的声音在白得得脑海里响起。   白得得神海里的那团元神核说白了就是元神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如今眼瞧着是复苏了,但实则内核部分从来都调动不起来,就好似元神自主地要留下一部分以备危机。   容舍现在让白得得做的就是,人为地自造危机,把她元神里所有的潜能都激发出来。   “我修炼受不受限制要你管?你还是赶紧去给紫霓进化灵种吧。”白得得回了容舍一句。   这话酸得人倒牙,白得得自己没发觉,但容舍的声音却从此消失了下去。   白得得等了良久都没容舍的声音,心里琢磨着他该不会真的去找练紫霓去了吧?   白得得心里冷哼一声,她才不稀罕他在旁边唠叨呢。不过白得得到底还是继续坚持了下去,不是为了容舍,而是她想着自己爷爷还活着,爹娘他们,还有外公外婆指不定也活着,她是一定要去找他们的。   所以实力提高一点儿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她奶奶夜有盐的吞天法后遗症还得指望她呢,这么一想白得得就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想不努力都不行。   说实话,容舍看到白得得真的把全程都坚持了下来,还是有些惊讶的。像白得得这样的人,你很难想象她能有什么信念。而一个人没有信念,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不过经历了鬼渊的事之后,容舍对白得得也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这位大小姐,是一根筋的,决定了的事儿,哪怕走到最后就是死也不会回头的。   那时候在鬼渊可以说白得得是为了自己在坚持,那么现在呢?   “他们要撤离了。”容舍将手搭在船舵上,示意白得得让位,“你去休息一下吧,彻底放松,对你的元神有好处。”   白得得已经精疲力竭得没有力气跟容舍唱反调了,她是以半睡半醒的状态回到自己房间的,倒头就睡下了。   因为元神极为疲惫,所以白得得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揉揉眼睛,抻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而且灵觉比以前更为敏锐,至少三天前她根本无法夜有盐的气息,但现在么,渡劫仙人即使隐身她也能察觉了。   “奶奶,出来吧。”白得得嘟囔道。   夜有盐从画里走了出来,她在画里待了太久,如今已经习惯休息时都回到画里了。   白得得好奇地看着夜有盐走出来的那幅画,“奶奶,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呀?谁画的呀?”   夜有盐道:“我从魔舟里带出来的,不知道谁人所画,只知道东荒域魔修大难我爹娘逼我沉睡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画里了。”   白得得虽然觉得有趣,但也没继续研究,“奶奶,我睡了多久,我们成功了吗?”   夜有盐点了点头,到现在她的腿都还有点儿后怕。能让她一个魔皇(渡劫仙)后怕的事儿可不多。   白得得这才注意到她睡的房间有些变化,她趴到圆形的舷窗上往外看,外面漆黑一片,偶尔隔近了,能看到宇宙里漂浮的碎片,唯有远处有几点星光,正寂寂地闪着微弱的光。   “我们怎么出来的呀?”白得得有些懊恼自己居然错过了最惊险的一幕,那时候她根本就打不起精神来了,实在也没办法。   夜有盐把大致情况都跟白得得说了一遍。   他们是在洞天大阵关闭前,最后一艘星辰梭归位时缀在那后面跟进去的。容舍还抛了个钩子出去,勾住前面那艘星辰梭。   “他也太大胆了吧?就不怕被发现吗?”白得得问,心里已经把容舍骂成蛇精病了。   夜有盐笑了笑,“我当时也觉得他疯了,而他却命令我们沿着绳索登上前面那艘星辰梭。”   白得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那上面可都是渡劫仙。”   “对,但都是沉睡的渡劫仙。容舍料得不错,他说这些人吸食了过量元神,必然要锁神修整,净化那些异魂,那个时候正是他们最没防备的时候。”夜有盐道:“我发现容舍好像对上面的事情特别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得得就将容舍的履历说了一遍,“他好像是得一宗开派祖师的儿子或者孙子之类的,在上面待不下去了,也可能是被放逐的,或者被追杀得不敢待了,然后到了东荒域。”   “这是他告诉你的?”夜有盐问。   白得得托着下巴想了想,“嗯,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他也没否认。”   “没否认可不代表承认。”夜有盐道,“这个人很不简单。”   白得得想起容舍的画技和变色龙神通,“的确不简单。”她现在也不觉得容舍是被放逐的人了,因为有他这样的本事,哪怕修为低一点儿,在一个家族里也不应该是会被放弃的人。   那么容舍是自己愿意到东荒域的?那又所求为何?   夜有盐也是这么问白得得的。如果她是上等星域的人,要心甘情愿地到下等星域去一待多年,那所求一定很大。   白得得道:“管他呢,这是人的私事儿。” 第117章   夜有盐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可是你们得一宗宗主?你就不怕他对你们不利?”   白得得是想知道啊, 但是并不是一定要弄清楚,“容舍不是那等宵小, 行事就算称不上绝对的正大光明,但也算磊落。”   夜有盐听到这儿就明白了,白得得心里从来就没有阴影,也不会将人往坏了想, 这样的人虽说容易上当受骗,但却也很开心些。夜有盐也不会逼着白得得去改变,凡事不是还有她们这些长辈么?   话题在两个女人之间总是容易走岔, 好在白得得还记得绕回来,“奶奶,那后来呢?你们到了星辰梭之后呢?”   夜有盐笑了, “自然是替秋原域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人正在净化元神的紧要关头,根本不能分神,一分神就会走火入魔, 死得更快。而夜有盐没想到是, 容舍比她更杀人不眨眼,轻轻松松就抹掉了那些人。   白得得一看夜有盐的心满意足就急了, “奶奶!”她知道夜有盐是修炼的吞天法, 那些渡劫仙对她可算是到嘴的肥肉,她不大能抵抗诱惑。   夜有盐的确没能抵抗住诱惑, 对修为的渴望是每一个修士都抗拒不了的, 何况她还要保护白得得呢。不用想也知道那瑶池域是什么地方, 像白得得这样筑台境修为的弟子去了就跟初生婴儿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白得得问。   夜有盐道:“放心吧,只要不是突破,平日里那些异魂造不了反的。”   白得得气得直呼气,算是有点儿理解她爷爷当初对她那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了。   白得得想着此事不能再推迟了,她得去请教一下容舍,有没有办法帮夜有盐。虽说她早就下定决心再也不主动跟容舍说话的,但是为了自己的亲人白得得的自尊一向是可以放一边的。   白得得是在星辰梭的大堂里找到容舍的。容舍正在对剩下的这一百三十名弟子讲课,内容就是如何提升和进化灵种。   若只是等级的简单提高则是提升,可若是练紫霓能将不死凰花里的不死凤凰血脉唤醒,就能称之为进化。   但是方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磨砺丹田。居然和白得得自己摸索出的法子如出一辙。   就是人为的对丹田施以各种恶行,逼迫丹田里的灵种去提升和进化,因为它们不变化,那就会枯萎。   但是这个法子有利有弊,成功的话自然是修为和前途有质的飞跃,可若是失败的话,则会殒命。   在场的每个弟子,没有一个打了退堂鼓,他们都是被一次又一次的磨难给筛选出来的人,可说是得一宗最精英的精英。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退缩,那就去彦璟处领‘封田液’,这种毒没有其他副作用,却能暂时封闭你们的丹田,让你们的丹田无法呼吸灵气。”容舍道。   说罢容舍轻轻一拂袖子,每个弟子面前就浮起了一个小玉瓶,白得得如果没感觉错的话,那里面装的正是日月精华。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容舍的那道时空缝隙里究竟藏了多少宝贝啊?难怪当初他眼睛都不眨的就把价值六十亿灵石的日月精华给了自己。   亏得白得得还拿那当成容舍暗自心悦自己的证据,如今总不能说容舍心悦所有得一宗弟子吧?实在是太打脸了。   “此乃日月精华,每人均有一百滴,第一次服用一滴,你丹田里的灵种每提升一次,可暂停服用封田液体,让日月精华滋养灵种,封田后下次则服用两滴,以此类推。若是日月精华不够用,可去彦璟处领取。此去瑶池域越有一年的路程,足够大家提升灵种了。”   待所有弟子离开回房后,白得得就走到了容舍跟前,朝他伸出了手,“宗主,我怎么没有日月精华?”   “你不需要。”容舍道。   白得得还以为容舍是知道自己如意珠里有日月精华才不给自己的,她觉得有些不公平,“你管我需不需要呢,每个弟子都有,为什么我没有啊?”   容舍道:“你的灵种已经进无可进。”   “进无可进?是很厉害的意思吗?”白得得感觉自己被恭维了。   “还行吧。”容舍道。   其实现在白得得可算已经痴迷进她的灵种了,虽然只是辅助逆天,可是已经好几次把她从生死边缘救过来了,还越级杀过高老太呢,但到了容舍嘴里就成了“还行”?   “如果阴阳修容花只是还行的话?那你的灵种又是什么?”白得得道。   “我没有灵种。”容舍道。   “你是魔修?”白得得吃了一惊。   容舍笑了笑,“到了瑶池域,或许就没有魔修和道修之分了。”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容舍,“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瑶池域?”   容舍抛了个储物戒给白得得,“这是从那些渡劫境修士的储物戒里搜出来的典籍,都给你吧。”   这可真是了解白得得,给她别的她未必能开心,也肯定不会接受,但是典籍么,她还真拒绝不了。   白得得收了戒指,并没离开,继续道:“那个我奶奶都跟我说了,你们登船的时候,你看到她的元神功法了吗?”   容舍点了点头。   “她练的功法类似高老太的吞天功,乃是以异神为己用。虽然进展神速,可是突破的时候却是致命的,宗主,你有什么法子能帮她吗?”白得得问。   容舍道:“没有。”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回答得这么干净利落,正满心失望,却又听容舍道:“不过你也看到了,瑶池域的人都在吞噬他人元神,他们应该有法子可以处理你奶奶这种情况。等咱们到了瑶池域,再想办法吧。”   白得得点点头,如今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旋即她又蹙了蹙眉头看向容舍,“你不会是知道答案,却故意不告诉我吧?”   “我如果知道答案,为何会不告诉你?”容舍反问。   白得得耸耸肩道:“比如为了历练我,为了耍着我好玩之类的理由?”   容舍好笑地看向白得得,“我不是暗恋你吗?为什么会耍你?”   白得得可算是听出容舍对她的讽刺了。“也许你内心阴暗呢?”   容舍没理会白得得的讽刺,转而问道:“还有问题吗?”   见白得得没什么问题,容舍便起身离开了。星辰梭虽然速度比琼鲸舟快了许多,但空间却没那么大。一条狭窄的过道两侧是所有人的房间。   白得得跟着容舍往前走,本是想回自己房间的,但是却见他走到一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练紫霓。   容舍单独去找练紫霓做什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道不知道瓜田李下?有什么事是刚才不能在大厅里说的?白得得狐疑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在那扇门就要关上之前,一个闪身走了进去。   练紫霓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得得,“得得,你有什么事儿吗?”   她没什么事儿,就是遵从本能的觉得不能让容舍跟练紫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过白得得一时也想不出好的理由来,她不太习惯撒谎,倒不是不会,只是大小姐做惯了,什么事儿都喜欢直接说,然后让对方服从。   “我就是好奇宗主私下找你有什么事儿。”白得得算是直言不讳地道。   练紫霓看着白得得的神情就更惊讶了,还带着一丝尴尬。   白得得已经抬起下巴看着容舍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个,虽然都是同门,可是孤男寡女的,总是该避嫌的。宗主即使要找紫霓,也该去大厅才是。”   容舍侧过身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得得一眼道:“我和紫霓有些私事儿要谈。”   白得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了去,她说的话意思都那么明显了,容舍却还坚持留下,这岂非就是承认他和练紫霓有私情?   男未婚,女未嫁,彼此心悦,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白得得看着此刻并肩而立看着她的容舍和练紫霓,虽说容舍容貌寻常,但气度却轩逸清华,还隐隐带着股神秘莫测,与容貌清丽的练紫霓站在一起,真如一对璧人,丝毫也无配不上之感,若真要让白得得来说,她反而还觉得练紫霓有些配不上容舍呢。   白得得不仅觉得血气上涌,连鼻头都开始泛酸,郎才女貌的冲击力顿时让白得得忍不住睁大了眼去看容舍,似乎想从他脸上最后证实什么。   容舍只是平静地回看着白得得,而平静则是最好的答案,而他甚至还上前两步替白得得拉开了门,请她出去。   这下白得得脸皮再厚也没脸待下去了,她飞速地转过身,都不敢去看练紫霓的脸色。白得得在走廊里狂奔,一把拉开自己房间的门,反手扣上门之后,才贴着门滑坐在了地上。   心里真是百般滋味陈杂。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她从小就和练紫霓较劲,眼看着自己的修为已经追平了练紫霓,但似乎在容舍这件事上却输了个彻头彻尾,甚至输得毫无察觉。容舍居然会喜欢练紫霓?   白得得咬着自己的唇,任由思绪将她往深渊里拽,容舍那混蛋也太有眼无珠了吧?她可比练紫霓漂亮好几倍呢。   但是白得得其实也明白,这男女之事,并不光是看脸,否则她也就不会喜欢容舍了。   忽然间白得得就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呆若木鸡,她,她竟然喜欢容舍?!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第118章   刹那间白得得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向来是瞧不上那些沉溺于男女之情的人的,认为他们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自找罪受, 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自己都瞧不上的那种人,还完全不自知。   白得得扑到自己的床上,拉过被子遮住脸,只觉得羞于见世间人。容舍刚才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顿时浮现在了黑暗里。白得得当时只觉得难受, 现在才明白过来,容舍那是瞧出了她的心意在拒绝她?!   白得得的头都要被火烧熔化了,现在居然轮到容舍来拒绝她了?!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就是个性子莫测, 容貌普通,修为低下的男人,居然还看不上她白得得?   白得得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开始尖叫, 她怎么会喜欢容舍?这绝对不可能。   白得得一把掀开被子,呼吸了一口空气,努力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错觉。她和容舍在阴河里待了那么久, 发生了些似乎清白又不太清白的事情, 让当时软弱无助的她产生了依赖。   对对,只是面对生死威胁时的依赖而已, 白得得握了握拳头, 力气大得手背都泛白了,就为了立证自己没喜欢容舍。   当然就算是喜欢了, 白得得觉得自己也能把那根长歪了的小苗连根掐断。她才不会给容舍拒绝自己的机会, 否则只怕他心里都得笑开花。   白得得收拾好情绪, 可还是觉得没脸出门,更不想看到容舍和练紫霓双双出现的碍眼场景,只要想一想,她都觉得膈应人。就让她昔日的劲敌和那什么有眼无珠的男人滚一边去自找烦恼去吧,她正好站在岸边看他们在情海里折腾,自己却悠游自得。   白得得如是打算,可真要做到不去看不去想又觉得艰难。为了分散注意力,白得得甚至破天荒地主动修炼吐纳起来。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后来阴河里彼此依偎的那一幕突然又闯入了白得得的脑海,在白得得还来不及把那恼人的画面赶出脑海时,与容舍相拥亲昵的人却忽然变做了练紫霓。   白得得一口鲜血“噗”地就喷了出来,这是走火入魔了。白得得赶紧凝神静气,也不敢再修行吐纳,只能缓缓睁开眼睛。   这还真是魔障了,白得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把如意珠拿了出来,打算翻几本以前的话本子出来打发时间,最好是什么痴心女负心汉之流导人弃情绝爱之流的。   不过一进如意珠,白得得就看到了那仅剩的仙樱果王的枝条,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外婆那一家,这仙樱果核还是那时候得到的。   白得得将枝条拿在手里把玩,想念外婆那一家,想念自己爷爷和爹娘,又想起容舍把她的仙樱果王树全拿去做了棺材,如今就剩下这独苗了。不过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似乎果王并非这些草木的终极形态。白得得一想就觉得有理,上古时就有许多修成正果的草仙木精,绝非果王能局限的。   白得得手里这枝已经是果王的枝条了,她眯着眼睛想,虽然果王结出的果子那果核并非金色果王,但肯定还是和普通果核有差别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试试能否让果王再晋级。   首先白得得做的就是用自己以前收集的日月精华来催熟这枝仙樱果王,得到的果肉她本想给夜有盐吃的,结果她奶奶说仙樱果王对她是毒非药,魔修是不喜欢灵气的。   白得得只好自己把那果子都吃了,原以为修为能有所进展,结果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白得得都绝望了,别看她现在已经是筑台境,在东荒域好像还算是个任务了,但在即将要去的渡劫仙遍地走的瑶池域,她这修为只能算是入门级。可就这入门级,她吃了那么多王果下去,还毫无进展,白得得能不气馁绝望吗?如此一来,白得得就更加下定决心得让果王晋级了。   白得得用手里的日月精华,一次又一次地催熟仙樱果王,希望能碰运气让果王进化,不过现在她好像再也不是什么幸运女神了,手里的日月精华全部耗光了也不见果王的果核有什么反应。   白得得望向窗外无垠的宇宙,完全找不出日月来,想自己收集日月精华是不能了,可若是让她去向容舍讨要,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但是要让白得得半途而废,也还不如杀了她算了,所以如今她是进退两难,只能啃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泄愤。   大部分时候星辰梭外都是漆黑的,但偶尔远方也会有星星出现,闪烁着星辉。   白得得眼睛“唰”地一亮,日月岂非也是星辰?那么她能不能以星辉而取代日月精华,她又想起自己晋阶时星辉灌顶的情形来。白得得弹了个响指,说干就干。   星辰梭是有夹板的,但基本所有人都不会上去,因为星域里有许多飞石,再加上星辰梭速度极快,彼此相撞哪怕是渡劫仙都可能承受不起。更别说还有许多看不见摸不到的毒能。   这毒能还是白得得从容舍给她的瑶池域的渡劫仙那些玉简里看到的。乃是星域间飞行对修士最危险的东西之一。   白得得也没敢大意,只试着露出了个脑袋到夹板上,过了半晌没什么异常反应,又再露出半个身子,也无不良反应,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上了夹板。   此刻若有瑶池域的渡劫仙看到这一幕,定然要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毫无防护地将自己暴露于星空中,简直匪夷所思。   这自然就得归功于白得得的体质了。星体,本就是星空之子,入了星空就仿佛鱼入大海,别人的毒药却成了白得得的蜜糖。   白得得盘腿静坐在夹板上,在身体周围用元气祭出了三层防御盾,那些星域毒能虽然不能奈何她,但飞石却不会自动绕开她的。   白得得用收集日月精华的法子也能收集星辉,而且随着现在修为的提升,已经可以用小漩涡来分离收集星辉,速度快了许多倍,只是她的防御盾仅能支持一刻钟就会被飞石击碎,以至于白得得每一刻就得休息一下,正好用收集来的星辉去催熟一次仙樱果王。   有了星辉后,白得得才知道日月精华根本就是次等货,仅仅一刻钟收集的星辉居然就够催熟仙樱果王一次,白得得这下可是有无数的仙樱王果吃了,只是那王果对她实在是没什么作用,吃了那么多,她的“台”才实化了一点点。   筑台境,主要是在肉体和神海之间筑出神台,以用全身修为来养育元神,而突破筑台境就好比是绘制出了神台的雏形,但若要真正打破肉体和神海之间的藩篱,则必须让自己的神台实化。   而且据白得得看到的瑶池域的典籍上说,那神台并非完全实化之后就算完结。真正的“神之子”能筑造出九座神台,如此方能养育出最强元神,才有成神的可能。   白得得废寝忘食到已经数不清自己吸纳了多少次星辉,但仙樱果王依旧毫无反应,白得得心里已经无数次想放弃了,最近这一次放弃的念头才刚飘过她的脑海,星辰梭上却出现了异象,可惜却不是白得得引发的。   一只不死凤凰的巨大虚影冲天而起,火红的翅膀点亮了黑暗的星空,凤凰的清鸣叫人顿时为之精神一震。   这俨然是练紫霓的灵种终于由不死凰花而进化成了不死凤凰,可堪与苏彦璟比肩了。   白得得望着星空中经久不息的不死凤凰虚影,心里那叫一个酸楚啊。练紫霓的灵种之所以能成功进化,肯定是容舍的功劳,白得得不用去求证,在心里就已经笃定了这件事。   星辰梭里响起了欢呼声,所有弟子都在为练紫霓欢喜,得一宗再出现一位实力强横的同门,对所有人都是件好事。   白得得当然也不能脱离群众,否则就会越发显出她的酸楚和嫉妒了,所以大概是心虚的关系,白得得第一时间也从夹板下到了舱内,和大家伙儿一起“虚假的欢喜”,因为练紫霓不仅灵种得到了巨大的进化,而且还一举突破了孕神境,成为了修为仅次于苏彦璟的第二人。   这要是在往常,白得得绝对不会搭理练紫霓的,但现在可不能让容舍和练紫霓看她的笑话。所以尽管容舍就站在练紫霓身边,白得得还是带着笑容走了上去。   “紫霓,恭喜你啊。”白得得道。   练紫霓含羞带喜地侧头看了容舍一眼道:“这都是宗主的功劳。”   白得得脸上依旧带着笑,心里却想的是秀恩爱死得快知不知道?   待白得得退到一边时,夜有盐走到她身边道:“得得,你怎么了?”   “没什么呀。”白得得略微紧张地道,生怕夜有盐看出点儿什么来,其实也不是怕夜有盐看出来,她是怕自己虚假得不到位,被容舍和练紫霓看出什么来。   夜有盐那真是吃过的盐比白得得吃过的饭还多的人,其实刚才站在一边就已经发觉白得得看容舍和练紫霓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你们宗主看着和练家那小姑娘倒是挺配的啊。指不定到了瑶池域,得一宗就能有一桩喜事了。”夜有盐道。 第119章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得得的笑容当场就垮了下来,小姑娘还是不能完美掩饰自己的情绪。   “就他长得那么普通, 怎么配紫霓啊,若是生个孩子出来,指不定得多丑呢。”白得得嘀咕道。   “男人又不靠脸吃饭。”夜有盐道。   “怎么不靠脸吃饭啊,不是生得越美天赋才会越高么?”白得得道。   “天赋高有时候可未必比得上脑子好用, 我看你们宗主脑子挺好用的。”夜有盐道。   白得得娇嗔道:“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帮着他讲话啊?”   夜有盐但笑不语。   白得得只觉得臊得慌,“奶奶, 没事儿我修炼去啦。”   夜有盐看着白得得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叹息,这样子可不利啊。   白得得回到甲板上,这里空无一人, 正好让她冷静冷静。仙樱果王又催熟了一批,但果核依旧没什么变化。白得得一颗一颗难以下咽似地吃着仙樱王果,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了,定然要说她矫情的。那样的好东西紧着她吃, 居然还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容舍看到白得得的时候, 她刚好将一枚红得晶莹如宝石的仙樱王果喂到嘴里。   白得得同时也看到了容舍,她不自主地咬了咬唇, 鲜红甜蜜的仙樱汁冲破了薄薄的果皮而流出, 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衬着她雪白的下颚, 就像鲜血一般艳红。   “咳咳……”白得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吃个果子居然汁水都喷出来了, 这等丢人的事情险些没羞死她,一急之下居然连果核都吞了下去,还被汁水给呛入了气管。   这下脸就丢大发了。   白得得赶紧背过身去,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用手背擦了擦嘴巴。   白得得缓缓地转过头,从肩膀望过去,见容舍依旧还站在原地,这才慢慢地转过身体面对他,“你上来干什么?”   “你在吸纳星辉?”容舍道。   白得得不说话,心里想的是:关你屁事儿。   “仙樱果皇没养出来吧?”容舍又问。   白得得瞪了容舍一眼,她是没有练紫霓那般好的运道,但容舍也不必这么幸灾乐祸吧?   “果皇没有正确的法子是养不出来的。”容舍道。   白得得心里微微一动,但是依旧放不下脸面来,只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们俩也没什么私事儿可言。”白得得说完就跟容舍擦肩而过,往甲板下走去,摆明了不愿意和容舍孤男寡女地共处。   白得得刚一走下甲板就看到了夜有盐,“奶奶,你怎么在这儿?”   夜有盐看着白得得,受不了的摇摇头,想她魔修第一妖女的孙女儿面对男人的时候手段怎么就这么差?也不知道白元一是怎么教孩子的。   这可不是夜有盐自夸,当初喜欢白元一的女人可是排长队的,为何却叫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赢走了白元一的心?说夜有盐没用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夜有盐将白得得拉回舱中,“傻孩子,你那样岂不是将容舍越推越远?”   白得得瞪大了双眼看着夜有盐,“奶奶,你偷听?”   夜有盐一点儿也不心虚地道。“我要是不偷听,等人家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在偷着哭呢。”   “他们孩子打酱油关我什么事儿?奶奶,你别自己脑补太多。”白得得死鸭子嘴硬道。   夜有盐挑挑眉,“那你就装吧,等以后晚了,可别来找我哭。”   白得得心想,我现在都没哭,将来就更不可能哭了。   夜有盐一看白得得那模样就忍不住道:“你呀,跟你爷爷一个牛脾气。心悦人怎么了?有什么值得害羞和惭愧的?”   “谁心悦人了?”白得得急急地道:“男女那点儿是说起来就倒人胃口,奶奶,我可是励志不嫁的,你看我现在都还是尼姑头呢。”   “那你怎么一看到容舍和练紫霓就翻白眼?丑死了。”夜有盐道。   白得得耳根立时就红了,“我就是觉得现在情况不明,到了瑶池域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容舍居然和练紫霓不好生修炼,居然谈起男女之情来,浪费时间还碍事儿,所以才看不惯的。”   夜有盐受不了地道:“你啊,如果连自己都要骗,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你既然知道修行的重要,那刚才容舍想帮你,你怎么不接受他的好意?”   “不要他帮忙,我自己也能行。”白得得道。   “你在上面都待了三个月了,还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心里只怕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别为了一点点面子,就耽误了修行。”夜有盐语重心长地道,“你既然不喜欢容舍,就更不该拒绝他的帮助了,不然我也不会误会你。”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这次没再出声反驳。   夜有盐知道白得得是听进去了。   晚上,星辰梭上为练紫霓举行庆祝宴,那些渡劫仙可留下了不少好酒好肉,得一宗的弟子略微整治一下,就是一顿丰盛的晚宴。虽说修士到了开田境餐霞饮露便可维持生命,但吃毕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修真界依旧酒楼饭馆林立。   白得得坐在一旁喝着闷酒,浑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其实白得得即使在这样的夜晚,也算是核心人物。毕竟是她出了很大力气才救回了那许多得一宗弟子,大家心里都十分感激她。每个人都上前敬了她的酒,只是她满脸的不高兴以至于大家上前敬了她酒之后都不敢停留。   倒是容舍和练紫霓两人被人围在中央,脸上都有笑意浅浅,容舍正低头倾听一位女弟子的疑惑,而练紫霓则在旁为其他弟子解难答疑,配合得十分默契,还真有点儿夫妻相。   白得得满心地烦躁,只恨困在星辰梭内哪儿也去不了,待到了瑶池域,她就跟着夜有盐四处转转,也省得眼见心烦。   白得得低头以手撑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到都快喝醉时,也不见容舍对她有丝毫关注,只能凭借一股气支撑着回到了舱房。   次日白得得又去了甲板上,一待就又是三月,仙樱王果吃得她都想吐了,可依旧没摸索出果皇的晋级法子来。而容舍也不见踪影,就好似真的不管她了。   白得得也知道这样下去只是浪费功夫,不过她也不是没得到好处的。每一次吸纳星辉,她都能感觉自己丹田内的阴阳修容花在悸动,星辉灌顶而入,不停地顺着周身的泉穴流动,滋养阴阳修容花,以至于如今它已经盛开了九瓣花瓣了,但唯一的遗憾就是只固定生长在右侧,更像一把小扇子,而不是一朵碗状的花。   白得得依旧没有放弃用星辉催熟仙樱果王,只是摘下来的仙樱果却被她酿成了酒。这酿酒的法子也是从渡劫仙的典籍里学来的,不过白得得独出机杼的尝试着将星辉也引入了果子酒,还每日准时准点地对着酒坛弹镇魂调。引得那星辉在酒坛里震荡,到果子酒酿成的那日,她掀开坛盖,香气扑鼻而来,似乎一点儿不比容舍那七情六欲酒差。   白得得先来是好东西都要找人分享的,所以抱着那个酒坛子就想下了甲板去找夜有盐,谁知刚走下去就遇到了路过的容舍,因为跑得太快还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亏得白得得身子轻灵,急急地顿住脚才避免了鼻尖遭罪。   “这么高兴,仙樱果皇养出来了?”容舍问。   白得得忍不住道:“难为你居然还记得啊?”   容舍扬扬眉,不再说话,侧身就打算离开。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居然这么就走了,站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想着夜有盐的话,虽然心里着实气得慌,还是跺了跺脚开口道:“诶。”   容舍就跟没听见似地继续往前走。   以至于白得得不得不抱着酒坛子小跑了两步才追上容舍,“你知道养果皇的法子吗?”   容舍脚步不停地道:“略懂。”   然后就没下文了,白得得又再次落后半步翻了个白眼,这才追上去又道:“你能教我吗?”   “不是不要我管吗?”容舍回道。   小气巴拉,白得得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宗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呗。”   容舍这才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白得得怀里的酒坛子上,不说话。   白得得不情不愿地将酒坛子递了过去,“你要是教我,这坛子酒就孝敬给你怎么样?”   容舍接过酒坛子笑了笑道:“行吧。我怕我要是不同意,就会落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讽刺她是吧?白得得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要忍。就容舍这小气巴拉臭不要脸还嘴贱的性子,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白得得真是恨不能自插双眼。   “走吧,去甲板上。”容舍将果子酒放入空间之后朝白得得道。   白得得只好跟着容舍又回了甲板,这才想起来,她统共就得了那么一坛酒,自己才尝了一口呢,连给夜有盐都没留一点儿,就进了容舍的囊中,真有些不甘心呐。   “你是怎么养皇果的?给我看看。”容舍直奔主题道。 第120章   白得得邀了容舍进入如意珠, 她把先才收集的星辉对着仙樱果王的根系浇灌下去,然后看着仙樱果王迅速结果, 再把果子摘下来,将果核剔出来,依旧没有进展。“就是这样的。”   容舍摇摇头,“也亏得是你, 若是换了别人,谁也没这么奢侈能把星辉这样浪费。”   “什么意思?”白得得不解,她当初养出果王就是这么来的。   “你以前的果核放哪儿了?”容舍问。   白得得指了指田边角落里堆着的那堆果核, 这些都是用来还田的,毕竟里面还是有灵气,不能浪费了。   容舍道:“你用星辉把那些种子泡起来, 然后一颗一颗去体会,看哪一颗对星辉的吸纳力最强。”   白得得依言而行。其实那些种子都是一个妈生的,对星辉的吸纳力虽有异同,但着实差距非常细微, 细微到白得得如此敏锐的神识都不得不彻底凝心静神才能体会出来。   而这个过程非常枯燥和艰难, 白得得的神识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休息,把满头大汗擦一擦。   而容舍就靠坐在一旁的船舷上, 曲着一条腿, 抬头望着星河,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你怎么那么爱喝酒?”白得得问道。   容舍扫了眼白得得, “我没什么爱的。”   这话不知容舍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白得得心里听了却忍不住一喜。没什么爱的?岂非是在变相说他对练紫霓不是爱意?   “那你为什么总喝酒?”白得得眉眼弯弯地问。   容舍没回答。   白得得心知只怕是有段伤心事儿, 她也不再追问,转了话题道:“你尝了我的果子酒没?是你的七情六欲酒好喝,还是我的果子酒好喝?”   “七情六欲酒?”容舍有些茫然。   “就是你常喝的那种啊。”白得得道。   容舍这才恍然道:“那酒叫万丈红尘,不过七情六欲也算贴切。”   “我的果子酒怎么样?”白得得再次追问。   “有点儿酸。”容舍道。   “怎么会?”白得得不信地挪过去挨着容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啜了一口在嘴里含着摇头晃脑的品尝,“没有酸啊。”   容舍道:“你神识的敏锐度还不够,再练练吧。”   白得得朝容舍呲呲牙,知道他这是催自己呢。   白得得用了整整一宿的功夫才把那堆种子里吸纳星辉最强的种子挑了出来,她捻在拇指和食指间,怎么看也看不出这粒种子有什么特别来,它甚至都不是王级种子。   “你确定不要那株果王了?这颗种子可还不到那个级别呢。”白得得道。   “有些种子虽然是果王,但极限可能也就是果王了。你催熟了这么多次,都不见有任何变异,可见你那棵果王已经没有晋级的潜力,而你手里现在这颗种子也许还有点儿希望。”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容舍说到“潜力”时她就明白了。潜力这种东西就好比天赋,的确比既有的“修为”来得珍贵。   白得得果断地放弃了果王,而开始催熟手里的这颗种子。   待种子发芽、成苗、成树、成熟结果后,又再次收获了一批种子,将里面和它们的“娘”比,吸纳星辉能力更强的种子再次挑了出来。   可千万别以为这事儿简单了,须知那“娘种子”已经发芽了,白得得只能靠记忆里“娘”的吸纳里和这个儿子对比,若是她记错了,那其实就是前功尽弃,起不到优胜劣汰的作用。   如此再三,日子飞速就过了七、八日,而容舍除了偶尔下甲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陪着白得得,这难免让白得得又更加心花怒放。   “宗主。”练紫霓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甲板上,一下就打断了白得得的感知。   白得得有些不悦地睁开眼睛,见练紫霓朝她笑了笑,“得得。”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得得也只能朝练紫霓点了点头。   练紫霓道:“宗主,今日又有一名弟子的灵种进化了。”   这已经不是练紫霓第一次上来了,几乎每过两、三天就有弟子灵种进化成功,而练紫霓总要上来禀报一声,好似是件超级大事一般,白得得低头撇了撇嘴。   容舍则对练紫霓点了点头,“紫霓,这上面的毒能对你影响很大,等闲没有要紧事就不要上来,若有事可以给我传音。”   练紫霓脸色微微一白,应声退下了。   白得得坐在容舍背后嘴角翘起的弧度则是越来越大,心里似乎有个小人在手舞足蹈。看起来容舍对练紫霓也不怎么样嘛。   白得得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也不该这样乐,可她就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到容舍转过头时,白得得嘴角的笑容都按不下去,她只能欲盖弥彰地用手捋了捋唇角,试图把弧度给抹平。   容舍扫了白得得一眼就挪开了眼睛,“继续吧。”   白得得只好又闭上眼睛开始筛选种子,如今她手里筛出来的种子已经都是王级种子了,容舍的法子还真是有效,这样一步一步地筛选,催熟的果王生出的种子已经很稳定地保持在王级了。再接再厉地话,的确很可能出现皇级。   不过即使掌握了法子,要养出皇果来依旧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白得得在夹板上一待就又是三个来月。   这日当她再次催熟仙樱王果的种子时,新结出来的一颗果实突然爆发出一道极强烈的光,而与此同时,那枚果实还脱离了树枝闪电般地射向了无垠的星空。   白得得当时就反应过来了,那肯定是皇果,可恨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那么被它差点儿给跑了。   所谓的差点儿,原因是,容舍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那颗想逃的果子。白得得只见容舍握住种子的拳头开始呈现畸形,就像有个小火炮在里面横冲直撞想要突围似的。   容舍静坐不动,只死死握着拳头不送,好半晌后他那震动的拳头才平静了下来,摊开之后,白得得见他整个掌心都血肉模糊了,而一颗黄金色的果子就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里。   白得得赶紧拿出伤药想给容舍伤药和包扎,却被他躲过了。   “不用,我自己来。”容舍道,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容舍这是避嫌的意思?大小姐那自尊心又浮起来了,她都不嫌弃他呢,容舍居然还嫌弃她。   “这颗种子未必就是稳定有潜力再次进化的种子,如今到瑶池域还有几个月功夫,你可以尝试再筛选一下。不过就不要继续进化了,皇级之后的种子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控制。”容舍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就见容舍起身往甲板下走去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白得得还是悄悄地跟着下了甲板,她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总想看着容舍的手好了才能安心。   结果白得得刚转过走廊,就见练紫霓拦住了容舍,似乎也是发现了他手上的伤,想去查看,却被容舍给躲过了。   白得得从转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去偷窥,看着那一幕嘴角又开始往上翘。只是她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   只看到容舍低头和练紫霓说着什么,片刻后白得得就见练紫霓越过容舍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背对着容舍一边走一边哭。   白得得先是捂嘴偷笑,心里大致明白了容舍定然是拒绝了练紫霓,可她后来看练紫霓哭得那么伤心,又闷闷地放下了手,往旁边的舱房闪去,也不管里面的人同意不同意。因为白得得觉得练紫霓肯定是不愿意这种时候看到自己的。   这就不得不说白得得的自我感觉还真是太好了,她其实也不是赢家,却很有点儿赢家心态,觉得自己不能再让练紫霓因为看到自己而狼狈了。   待练紫霓过去后,白得得又上了甲板,按照容舍教她的法子,继续筛选皇果,这一次她运气就好多了,才用了一月的功夫,就让新催熟的皇果结出的果核也稳定在了皇果的级别上。   这可真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因为以前白得得吸纳的星辉过一、两日就够催熟王果一次,但对于皇果而言,白得得需要吸纳半个月的星辉才够催熟一次皇果。算下来她不过花了两次功夫就淘出了真正的皇果,这岂非是气运又回来了?   白得得也没珍惜那得之不易的皇果,既然种出来了,以后就不怕没有,所以她把这几次收集了皇果全部摘下来酿了一小壶酒,打算送给容舍,就当做是谢礼了。   白得得抱着酒壶站在容舍的舱房前敲了敲门,走廊里静得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速,几乎让她有些气喘。   “有事儿?”容舍打开舱门道。   “我新酿了一壶皇果酒。”白得得把酒壶递给容舍。   容舍伸手接过酒壶,站在门口并不往旁边让,道了声“多谢”。   这么明显的疏离让白得得想忽视都不行,她略有些狼狈地道:“该我多谢你才是,这酒算是我的谢礼。”   容舍“嗯”了一声,转身进屋关了门。 第121章   容舍关了门, 留下白得得一个人傻瓜似地站在走廊里,她鼓起腮帮子, “腮里的小气球”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好半晌才重新挪开腿,去夜有盐的舱房敲门去了。   白得得以手肘支地捧着自己的脸, 趴在象牙席上双腿翘在空中看向夜有盐,“奶奶,我记得你好像说过, 一开始你和爷爷之间是你主动的吧?”   夜有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笑道:“对啊。”   白得得道:“你不会觉得有些难为情吗?而且万一爷爷当初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   夜有盐道:“我没想过这些。魔修讲究随心所欲,喜欢的就去争取, 否则一辈子都会后悔,反而称为心魔。所以我明知道与你爷爷是道、魔不相容,还是忍不住去亲近他。哪怕现在分开了,也不后悔, 至少我们曾经在一起, 这也是为何我离开了你爷爷后,心境也没受损的原因, 因为我尽力了。”   夜有盐只当白得得是不好意思主动出击, 所以劝得有些卖力。可是物极必反,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 又打起了退堂鼓。她来找夜有盐的时候, 也的确有那么点儿讨教的意思, 毕竟被容舍拒绝,白仙子脸上很过不去。   可是人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白得得始终还是觉得男女之情碍事儿。说句不该说的话,也亏得她爷爷和练云裳都失踪了,不然那戏可有得闹呢。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滋生了不该有的情意,她前段日子也就不会走火入魔。   就这么片刻功夫,白得得便又改了主意。反正变来变去本就是任性的姑娘家的“特权”。白得得一点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何况容舍已经拒绝了练紫霓,这对白得得就更是好事儿了,只要不是两个人同出同进碍她眼,只要容舍孤身一人,白得得觉得自己也完全不用跟容舍展开什么男女之情,有同门之谊就成。   接下来的一个月,白得得将仙英果皇催熟了两次,果子全都捧到了夜有盐面前,“奶奶,这是果皇,我用星辉催出来的,我感觉里面的灵气中正平和,倒不像是灵气那般清烈了,你看看对你有没有用啊。”   夜有盐将仙樱皇果放到鼻尖嗅了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就是进化出来的果皇?”白得得做到事儿完全就没瞒夜有盐,因此她什么都知道。   白得得点点头,“嗯。奶奶,你快说啊,这对你有用吗?”   夜有盐吃了一颗,顿时感觉气血翻涌,乃是魔气大补的征兆。她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整颗仙樱皇果的魔力吸纳完整。   “真是奇怪,为何你们灵植种出来的东西,我们魔修也能受益?”夜有盐不解,灵气和魔气本是两不相容的,白得得乃是因为灵种的缘故才能兼有的。   白得得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一直就觉得道和魔不仅不是对立,反而该是天生一对才是。“这没什么奇怪的呀,道修修神通,魔修修肉身,我总觉得都是片面的,该是既修神通又修肉身才对。奶奶,你看这皇果是进化到了高等阶段的仙果,就呈现一种道、魔皆可食用的中正之力,岂不是最好的证据?”   “是这样吗?”夜有盐呢喃道,明显地入了神,半晌她才回过神道:“这皇果的元气极足,对我的好处也极大。”   白得得立即把所有的皇果都给了夜有盐,“奶奶,这些都给你,我会不停吸纳星辉催熟皇果的,保证管够。”   夜有盐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白得得,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自家孙女儿果然贴心。“那奶奶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估摸着如果能再有一千颗这样的皇果,等第一次雷劫降临时,我一定能扛过。”   白得得如今已经知道了,这渡劫境和前面的几重境界并不相同,乃是一个大的跨越,经历过雷劫后就能称为真正的陆地仙人。而瑶池域这次来的大部分渡劫仙,其实都是还没经历过雷劫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被她们这些东荒域的人给一锅端掉了。   白得得的师傅梵无音当初就是殒落在第一重雷劫之下,这也是白得得一直担心夜有盐的地方。   如今夜有盐说有把握扛过第一次雷劫,白得得如何能不兴奋。因为渡劫境一重雷劫,就相当于前面几重境界的一个境界。   只是白得得坐在甲板上时,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一千颗仙樱皇果就能让她奶奶有把握渡过第一重雷劫,可是她自己估摸着自己的筑台境如果要突破的话至少也得有一万颗,这是什么毛病?她丹田里的吃货难道比渡劫境还能吃?可她还才是筑台境呢,这未免太坑爹了。   白得得感觉阴阳修容花就是“欲壑难填”的主,所以干脆放弃了自己的修为,全心全意地帮夜有盐催熟仙樱皇果。然后在其空暇间隙就抱着瑶池域的典籍看,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谁知这一年多的旅程居然就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绝大的星域,从星辰梭的瞭望镜里往前看,再过几日第一艘星辰梭就该开始登陆了。   登陆才是整个航程最危险的时候,哪怕容舍和白得得他们成功地到了瑶池域,但只要一露面必然露馅儿被杀。这可不像秋原域那次有俘虏,而瑶池域的人对秋原域采用的是无差别屠杀的法子。   白得得趴在甲板的栏杆上,不停地想法子,然后忍不住就想揪头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还没长出来呢。但现在似乎也不是她纠结头发的时候,所以她只好临时改成揪耳朵想法子。   “你头发还没长出来啊?”容舍的声音在白得得身后响起,略微带点儿笑意。   白得得转身瞪着他,她脑门如今光秃秃跟剥壳鸡蛋似的,难道不是容舍的杰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变态心理,寄身于她师傅梵无音就算了,居然还害得她不能长头发。   “我长不出头发难道不是你害的?”白得得撇嘴道。   “我怎么害的你?”容舍一脸无辜地道。   白得得又鼓起了腮帮子,跟只青蛙似的,“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使了手段,当初在万物生源我就该重新长出头发来的。现在弄得我……”接下来的话白得得没好意思说,因为她不仅头发不长,身体其他部分的毛发也都干干净净的了。唯一幸存的就是眉毛和睫毛了。可就算是眉毛,以前是不画而黛,现在却得用螺黛添补。   “毛发乃气血之余,你如今修为停滞,专修元神,而忽略了气血,阴阳修容花却又必须用你的气血滋养,它自然不会留情。”容舍道,“你若再这样下去,不仅会毛发不生,只怕连血肉都要衰减。”   这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啊?可是白得得自己也感觉自己腰身是越来越瘦了,不说别的,胸脯就特别明显,以前用的抹胸都有些兜不住了。白得得狐疑地道:“你是说,你没对我用过手段,全都是阴阳修容花惹的祸?”   容舍微微点了点头。   白得得心想,这阴阳修容花还真是催命鬼,让她一颗都不得停歇。只是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白得得暂时将三千丝的烦恼放到了脑后,转了话题道:“宗主,眼看就要到瑶池域了,我们到时候怎么才能瞒过瑶池域民的眼睛啊?”   容舍道:“我上来正是想请你帮忙。”   “我?”白得得颇有点儿受宠若惊。   容舍看了看白得得的脖子,白得得立即反应了过来,“你想用小炉子?”   “嗯,我打算让所有得一宗弟子进入小炉子的腹内,不过不会泄露炼星炉的秘密,所有弟子都会进入龟息状态。”容舍道。   白得得二话没说的将小炉子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容舍。   容舍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小如项链坠的炼星炉,“你知道这炼星炉的价值吗?它还认你为主呢。”   “知道啊。”白得得道,“不过只有你有变色龙的功夫,才有几率瞒过瑶池域那些人的眼睛,对吧?”   容舍低叹一声,“你还不懂炼星炉的宝贵。”   白得得可不同意容舍的观点,她知道小炉子有多厉害,救了她好几次呢,可是有些心事儿只有她自己明白,不管容舍要什么,她都是愿意给的,当然这得是在容舍拒绝了练紫霓之后。   “走吧,你自己也要到炼星炉内去。”容舍道,“这艘星辰梭必须毁掉,否则那些人一上船查看就能看出端倪。星辰梭毁掉之后,我们就没有办法进入瑶池域了,它的气盾强大无比,就是你奶奶要进去也挨不过气盾的燃烧。唯有你手中的炼星炉才能抵御。”   白得得连连点头,“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信得过你。”   容舍再次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得得道:“你我无缘无故,我未必就值得你信任。”   拒绝,又是变相的拒绝,这人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啊。白得得心里吐槽容舍的不解风情,“没关系,只要你能救下整个得一宗,小炉子就是送给你也行。”   容舍再次摩挲了一下小炉子自,“真的吗?” 第122章   这似乎还是白得得第一次看到容舍有想要的东西, 以前她得到的那些宝贝,他就没有看入眼的。虽说这小炉子是白得得打算送给她爷爷的, 可是听容舍这么一说,她就开始迟疑了。   果然是女生外向啊,白得得在心里鄙视了一把自己,她以前可是最讨厌这样的人的。白得得想了想道:“整个得一宗, 当然还得包括我爷爷和爹娘。”白得得说完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如果真能再和他们重逢,这炉子给了容舍她也不后悔。   “走吧。”容舍没表态。   下到舱中时, 所有得一宗弟子都在陆陆续续开始进入龟息状态,留在最后的的苏彦璟、练紫霓最后都休眠了,唯有夜有盐却不肯动。   夜有盐毕竟不是得一宗的人, 而且还是魔修,要让她无条件地信任容舍,把命交到容舍手里却是不行。   “得得,你进去吧, 我自有办法进入瑶池域。”夜有盐道。   白得得看看夜有盐又看看容舍, “可是瑶池域的气盾肯定比秋原域还强,奶奶, 你未必能安然降落。”   夜有盐扫了一眼容舍, “左右都有危险,我更喜欢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奶奶, 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白得得急道。   “我是信不过他。不是一家人, 总难免有异心。”夜有盐意有所指地道, 还朝白得得挤了挤眼睛。   白得得可算是明白了,夜有盐这是想撮合她和容舍呢。但是就白得得那自尊心,怎么受得了这个,不由大叫道:“奶奶!”   夜有盐心里啐了白得得一声,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换做是她,早就跟容舍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怎么逃了。白得得也真是个小傻子,她这背后不是还有自己这么尊靠山么,就是强了容舍又怎么样?   容舍从观察舱中往外望了望,转身道:“前辈既不信任我,那就罢了。前辈自便吧。”   夜有盐点点头。   白得得却是深知其中的厉害的,急急拉住夜有盐道:“奶奶,你别逞强了,你也看到了,瑶池域都是渡劫仙,他们来来回回不也是要坐星辰梭吗?万一你出了事我怎么办?你就算不信任容舍,可毕竟我们是在一起的,同生同死不行吗?”   夜有盐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道:“你这傻孩子,就这么信任你们宗主啊?”   白得得背对着容舍,朝夜有盐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奶奶。”   夜有盐给白得得传音道:“真是女生外向啊,为了个男人,你连奶奶的命都肯送他手上。”   白得得回道:“才不是呢。我是知道用小炉子是最安全的法子,而且小炉子跟我关系铁,容舍就是真有什么心思,也未必能奈何我们的。”   夜有盐盯着白得得看了片刻,这才转头无奈地朝容舍笑道:“也不知道宗主给得得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心一意地就只信任你,连我这个做奶奶的都得靠边儿站了。好吧,我老婆子就依了她这一回。”   白得得对夜有盐传音道:“奶奶,你要不要这样用力过猛啊?我又不是非容舍不可,我可没打算谈什么男女之情,碍手碍脚的,就这样自由自在的不好么?”   夜有盐“呵”了白得得一声,“你现在说得倒轻松,还不是看容舍对练紫霓没意思么?等到了瑶池域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你们这宗主虽然长得不咋地,可我看他勾搭姑娘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可仔细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有勾搭姑娘家?”白得得狐疑地问。   夜有盐对白得得翻了个白眼,她这孙女儿到底是怎么养大的啊?这勾搭的最高境界难道不是察觉不到在勾搭?不然她以为她自己是怎么陷下去的啊?练紫霓又是怎么陷下去的?长相普通的男子若没点儿手段,能让她心比天高的傻孙女儿栽下去   白得得现在可没想着要吃鸭子,等夜有盐休眠后,她和容舍最后进入小炉子。本来让得一宗弟子都休眠是为了保护炼星炉的秘密,所以白得得觉得她奶奶不用休眠,可是容舍却坚持让夜有盐休眠,俨然是对夜有盐也有所保留,白得得无可奈何只能同意。   “你和小炉子说一声,待会儿我们这艘星辰梭爆炸的时候,那股冲力正好可以将小炉子送到前方那艘星辰梭的后面,让它抓紧时机贴上去,否则我们没了星辰梭的星图,在宇宙里会很容易迷失。”容舍吩咐白得得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将小炉子唤醒,跟它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儿,白得得拍了拍小炉子的脑袋,“你这小屁孩儿现在怎么也学起讲价了?”   容舍回过头看向白得得,白得得有些无奈地道:“小炉子说,让它做事儿可以,但是必须至少得供应一千个渡劫境修士的元神给它补充能量。”   容舍轻轻拍了拍小炉子的脑袋,“你以后要是跟着我,元神给你管够,你那五颗星辰我都会给你点亮。”   小炉子立即欢呼了起来。   白得得当时就不干了,“诶,你这是跟我抢人啊?”   容舍理所当然地道:“炼星炉放在你手上就是暴殄天物。”   “啊呸,你又不炼器,放在你手上才暴殄天物呢。”白得得急得连脏话都说了。   容舍倒是没再跟白得得争论,“准备好了吗?我要引爆星辰梭了。”   其实容舍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给白得得,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冲击,就让小炉子仿佛一颗弱小的流星般射向了前方的星辰梭。   白得得没控制住地往炉口滚了去,要不是容舍抓着她的腰带扯了一把,白得得就真滚出去了。   这境地,就是淑女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可是白得得的嘴巴才张开,容舍似乎就料到了她的反应,一伸手就压住了白得得的嘴。   “别出声,你是想让星辰梭的人发现你吗?”容舍问。   小炉子此刻已经贴在了前面这艘星辰梭的尾部,那里面可有不少渡劫境修士,此刻因为临近登陆,想必很多人都醒了,一点微微异动就会让他们产生警惕,更何况还是一艘星辰梭爆炸了。   容舍传音的话还没说完,白得得就已经察觉到这艘星辰梭的人上了甲板。她知道容舍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气得呲牙,她到底是怎么看上面前这混蛋的?   白得得张嘴就去咬容舍的掌心,结果他的手掌崩得笔直,让她的牙齿无处下嘴,给人的感觉倒是在挠手心一般。   容舍收回手,在白得得再次开口前,制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更不提说话了。   白得得的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该死的容舍以为她是要再次尖叫吗?居然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她,白得得恨不能一脚踢死他。她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吗?   容舍朝白得得比了个出去的手势,就从炉口闪了出去不知所踪。   “尊者,后面那星辰梭怎么会爆炸?”白得得耳朵里听见有人在说话,“会不会是叛军所为?”   被称为尊者的人道:“此次行动绝密,若是叛军所为,绝不可能只炸一艘星辰梭。”   此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回禀尊者,属下已经将梭外所有地方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白得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快的功夫居然有人就把这艘星辰梭搜索了一遍,她那引以为傲的敏锐神识都没察觉到,实在太可怕了。   想来定然是容舍在外面使了什么法子,才隐藏住了小炉子。不然小炉子这种神物很难逃过那些人的搜查。   “尊者,我们的人已经去残骸里看过了,所有人都死了,而且元神全无。”又有人回来禀报道。   “定然是咱们这里出了内鬼,回去本尊会向陛下禀报,彻查此事,绝对不会放过凶手。”被称为魔尊的人道。   内鬼?白得得心里偷笑,明明就是被她奶奶把元神吞了,没想到却错有错招,反而让这些人觉得是内鬼做的。   白得得正偷笑时,容舍又重新进入了小炉子腹内,白得得扫了他一眼,立即就想起来了,当初她奶奶吞噬那些渡劫仙的元神时,容舍可有故意纵容在内?否则她奶奶就是实力再横,当着所有刚看过瑶池域屠杀的得一宗弟子吞噬元神是否也太不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容舍的心机是不是也太深了?   只是容舍一进来就开始盘腿打坐,是不是忘记啥事儿了?白得得拼命地朝容舍眨眼睛,这人却压根儿就没看见,只顾着盘腿调息。   到白得得眼睛累得睁不开时,容舍似乎才反应过来,伸手解开了白得得身上的禁制。   白得得一朝得到解放,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喜欢容舍了,她必须得揍他一顿出气不可。所以在那一刹那,就对容舍踢出了一击无影脚。   这无影脚当然是白得得自封的,其实她几乎没学过任何攻击法术,唯一会一点的就是当初教杜北生时自学的那么点儿剑诀,这会儿也派不上用场。   不过白得得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她是筑台境,容舍才定泉境,哪怕是她不会法术,也能捏死容舍。   只是理想过于丰满,现实却过于骨感,白得得连容舍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在此被他给制住了,这次可再没给她解除禁制。要不怎么能说白仙子是作死小能手呢,她要不去惹容舍,容舍也不会这般对她。   白得得心里不明白,容舍怎么就能躲过她的无影腿呢?她那一脚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而且一击不中就被容舍给反制了,她是不是也太弱鸡了点儿?果然天下武功还是唯快不破。   白得得先自我反省了一下,这才再次瞪向容舍,朝他飞眼刀,示意他给自己解除禁制,算是打平了。   容舍却完全不搭理她。   白得得也不是那种不懂转弯儿的人,她想起夜有盐给她面授的机要,说是男人还是喜欢姑娘家柔弱些,适当地示弱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当初她爷爷原本是不打算和夜有盐“无媒苟合”的,但全靠夜有盐那哭功了得,才顺了的。   白得得反正是无法想象自家那强悍的奶奶会怎么个哭法,不过既然她奶奶都能屈能伸,白得得觉得自己也能,反正其他人都睡着了,她也不丢脸。   所以白得得就开始酝酿感情了,想想容舍这般“欺辱”她,又想想失踪的爷爷和爹娘,那泪珠子说来就来,珍珠似地往下滚。唯一的遗憾就是发不了声儿,要不然配上抽泣声,肯定更感人。   白得得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水都要流干了,容舍才撇过来一眼,看到她流泪,似乎愣了愣。   有戏。白得得感觉自己也许能得到解放了。可惜高兴得太早,容舍只愣了片刻,就转开了头,闭上了眼睛盘腿打坐。   白得得心里忍不住飚了句脏话,泪也流不出来了,因为眼睛都哭疼了。后来为这事儿白得得还埋怨过夜有盐,她一个老古董,在鬼船里待了那么多年,当年的恋爱经验早就过时了,她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听她奶奶的。   结果夜有盐听了之后摸着下巴道:“软硬都不吃,这种人有点难搞啊。到如今估计只剩下一条路了,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 第123章   白得得直接就捂住了耳朵, 再不听夜有盐给她出馊主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会儿白得得还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因为星辰梭已经进入瑶池域的气盾,开始剧烈波动,而小炉子在容舍的指示下,也立即弹离了那星辰梭。   白得得心里忍不住吐槽小炉子比女人还善变, 容舍都已经升级为容哥哥了,可是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炉子还一副比容舍大的拽样呢。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是白得得的吐槽才刚刚升起,就快变成呕吐了。因为小炉子的身体开始在气盾里迅速旋转, 白得得身体被制,完全无法自我保护,下一刻她已经听见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撞在小炉子光秃秃的腹壁上的“咚咚”声了。   好痛!这次白得得是真哭, 还特别带感情。她感觉自己头顶可能都凹进去了。她那体质本来就差,可经不得撞。   不过其他人也不见得好得到那里去。小炉子的腹部太光滑了,其他得一宗的睡着的弟子都开始在它肚子里磕碰。可以想象,等他们醒过来时, 每个人都是皮青脸肿, 头顶大包。   好在容舍还没那么没人性,下一刻白得得的脚就被他抓住了, 可是因为小炉子转动得太快, 容舍并没抓稳白得得脚,只抓住了她的鞋袜。直到白得得腹部撞在另一个同门脑袋上, 差点儿吐出来, 才被容舍再次抓住了脚踝。   白得得的脚小巧可人, 光滑细腻,脚趾仿佛可爱的花瓣做成的乳酪一般,这在平日乃是别有情趣的美,这会儿却仿佛游鱼一般险些又从容舍的掌心里溜走。   所以就在白得得担心自己再次被卷走时,容舍的手上微微增加了力道,可就是这么微微的一点力道,白得得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骨裂的声音,脚上传来一股剧痛。   星体,又是该死的星体。   白得得的禁制终于被容舍解开了,她的身体也被容舍顺着脚抓进了怀中,容舍用手护着她的头,白得得才得以幸免再次被撞。   不过即使这样,白得得刚才撞了两下也感觉全身都散架了疼得要命。待她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时,才发觉异常,怎么容舍就完全没被撞到,而且似乎还游刃有余?   白得得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才发现了容舍的狡诈,呃,或者小聪明吧。原来他脚下一直保持着和小炉子一个速度,如此一来就好似是静止地贴在小炉子的肚皮上一般似的。   其实这个法子白得得要是冷静点儿也能想出来,可全都怪容舍刚才点了她的禁制。   白得得气不过啊,凭什么她这么狼狈,容舍却那么轻松自在,别以为他现在护着她的脑袋她就会感激他,她的脚现在都快痛麻木了。所以白得得一张嘴就咬在了容舍的肩膀上。   容舍的身体动了动,但也没推开白得得,不然大小姐准得再碰个大青包,“你狗啊?”   “你这个大混蛋!”白得得骂道,张嘴又去咬容舍。   容舍明明可以躲开的,但因为一个得一宗弟子的身体撞了过来,他只好侧了侧身体,将白得得护在怀里,任由白得得又咬了他一口。   白得得这气出过之后,也就安静了下来。   “能行吗?我得出去一下,过了气盾,小炉子必须减速,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容舍伸手轻轻地推开白得得。   “唔。”白得得模糊地应了声,她是耳根子又红了。因为两个人离得太近,容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话,让她打从耳根子起开始发痒。   容舍都离开好一阵儿了,白得得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都还没下来,真是烦死人了,以前根本不会这样的,现在动不动就脸红发烧,白得得自己也特别烦恼。   就在容舍出去之后不久,白得得便明显感觉脚下小炉子的速度慢了许多下来,也不知道容舍是怎么办到的,总不能是他顶在前面阻挡小炉子吧?   在“咚咚咚”的几次连续撞击后,小炉子最终静止了下来,白得得差点儿没被颠簸得吐出来,早知道还是该休眠才对,不过这速度已经非常慢了。   白得得艰难地拖着伤脚从小炉子的肚子里走出去,只见在小炉子的身后拖了一条又长又大的尾巴,那布料的质地十分怪异,非纱非棉,反正白得得从没见过。   白得得实在疼得有些撑不住,坐在地上看向正朝她走过来的容舍,指着那大尾巴道:“那是什么啊?”   “降落伞。”容舍道。   “降落伞?”白得得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完全没听过。   “是个偏远小地方的东西。”容舍道。   “是这个东西让小炉子慢下来的吗?”白得得好奇地道。那布料虽然还算结实,但只要用力还是能轻而易举撕开的,白得得很不解为何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机关和神奇的东西能让小炉子那么快就慢下来。   “靠的是风阻。”容舍道,然后在白得得迷茫地注视下,加了句,“风的阻力。”   白得得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头时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就像伞一样吗?”她做过类似的法宝,的确可以减缓速度,不过她却没能想到在这儿也能用上,看向容舍的眼神就多了点儿自己也不知道的欣赏。因为容舍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注意来解决问题,有时候他甚至会让白得得觉得修为高也没什么用,脑子好使才是最关键的。   不过白得得看容舍的眼神是欣赏,容舍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怪异,一直停留在她脑袋上,而且容舍的嘴角越翘越高,大有忍俊不住的趋势。   白得得立即意识到了不妥,抬手就去摸自己的脑袋。好家伙,一摸就感觉到了,头顶一个大包,至少得有半个鸡蛋那么大。   容舍这混蛋居然该死的笑她?他也不想想都是谁的错。白得得气不打一出来的,一个鹞子翻身就朝容舍扑过去。   不过白得得真是高估了自己,她那伤脚在地上一点就险些跌倒,所以漂亮的“鹞子翻身”差点儿就成了狗啃屎,亏得容舍及时接住了她。   “容舍,你这个混蛋!”白得得的眼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又气又恼,试问哪个姑娘家愿意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头顶一个大包,何况最要命的是白得得还是个秃子,那包就显得特别滑稽。   这事儿的确是怪容舍做得不地道,他嫌白得得烦人就直接下了禁制,弄得她撞得头顶大包,脚也是被他伤的,因此这回容舍没对白得得甩脸子,只是推开了她要咬过来的嘴,扶着她坐端正,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   白得得的情绪则从气恼变成了羞恼,气当然没消,可容舍握她的脚的动作又让她有些羞涩,因为她那脚上鞋袜早就全无。   容舍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面对这么一只光洁细腻如莲的玉足,哪怕不是恋脚癖都该滋生出那么点儿怪癖来,偏他真跟柳下惠似的,眼神都不带闪烁。   说实话白得得这双脚,她若是自认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认天下第一,被阴阳修容花精修过的身体曲线,无一寸不美,无一处不艳,便是这玉足,也是被光晕包裹,又似被养出精了的玉石,捧雪堆云般,清妍至极就成了冶艳。   容舍一手固定住白得得的脚踝,另一只手的拇指则摸上了她的脚背,这让白得得有种被摩挲的感觉,痒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动。”容舍道。   下一刻白得得就感觉一股热力从她足心晕开,渐渐地包裹住整只脚,这样子倒是蛮舒服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容舍的拇指在白得得的脚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让白得得觉得羞恼之余,又觉得格外的舒服,舒服到她甚至忍不住“哼哼”了半声出来,若非她立即回过神来,那才真是丢脸呢。   “好了。”容舍松开手,扶着白得得手让她站了起来。   白得得双脚触地,走了一步,再没有先前的疼痛感,她惊奇地看着容舍,“骨头都裂了,这样就医好了?”所说大家是修士,但是伤筋动骨的,怎么着也不是摸片刻就能好的呀,她的阴阳修容花的修复能力都没这么快呢。   “哪有那么夸张?骨头没裂,就是筋肉伤着了。”容舍道,说完也不再管白得得,转身去了小炉子身边。   得一宗弟子都还在里面呢,容舍正以法术将他们搬运出来。白得得却没上前帮手,她正忙着用药膏揉自己的脑袋,不然待会儿被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就没脸活了。美人是绝对不允许人间见青包的。   当然小炉子肚子里的人情况也不见得就比白得得好,都是皮青脸肿的,白得得揉着脑袋,走到练紫霓跟前,见她还睡着,眼睛却青淤了一团,忍不住抿嘴偷笑,还拿出记录石偷偷录了一段儿。   容舍站在白得得背后一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记录石。   “你干什么?”白得得转身去抢。   “看不惯你趁人之危。”容舍道。   白得得撇撇嘴,她记录石可多着呢,不过容舍既然这么说,她也就没再想将来笑话练紫霓了。   “她们怎么还不醒过来啊?”白得得等了片刻也不见得一宗弟子醒过来,倒是她奶奶夜有盐眨了眨眼睛,有苏醒的征兆。   容舍道:“因为瑶池域的空气里全是魔气。” 第124章   “魔气?”白得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整个瑶池域都被魔气所笼罩,这其实不能怪白得得, 因为无论是灵气还是魔气对她都没有影响,她都能吸纳。   “难道说,瑶池域的修士全是魔修?”白得得不敢置信地问。   “恐怕是的。”容舍道,“咱们分头行动, 我负责男弟子,你负责女弟子,将他们的丹田封住, 他们就能醒过来了,魔气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多大危害。”   白得得依言而行,一边封印女弟子的丹田一边对容舍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在瑶池域大家都不能修炼, 岂非跟凡人一般?”   容舍道:“修炼不止一个途径,道修、魔修都是修士。”   白得得立即理解了容舍的意思,“你是说要让大家改修魔功?”   “这得让他们自己选择。”容舍道。   容舍果然说话算话,并没以宗主的身份逼迫得一宗弟子改修魔功, 因为很多弟子醒过来之后心里都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白得得的奶奶夜有盐却成了香饽饽, 若论对魔修知道最多的,这么多人里定然是夜有盐当仁不让, 因此容舍请夜有盐做了得一宗的名誉太上长老, 有言在先,只要夜有盐愿意, 那么“名誉”二字完全可以去掉。   “宗主, 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办?”练紫霓问道。这么一百多口人, 丹田无法修炼,就成了凡人,无法再餐霞饮露维持自身,所以吃穿住行都需要解决。   容舍道:“为今之计先找个地方安顿吧,不过咱们人数太多,去瑶池域的城池,只怕会被人一眼就看出非本地域民,因此只能往偏远的地方走。好在此处本就偏远,找个山谷安顿下来,有飞禽走兽,吃食是不愁的。”   说完,容舍又转身朝夜有盐道:“还得烦请夜长老指教指教愿意改修魔功的弟子。”   夜有盐点了点头,容舍转身对看着他的得一宗弟子道:“天下之法没有定数,道修、魔修本只是修行的一个法门,无需拘泥。道修修心,魔修修体,若是二者结合,指不定更能见奇效。前次在星辰梭那些渡劫仙的乾坤囊里也搜出了不少魔功典籍,我都交由彦璟保管了,需要借阅的弟子都可去找他。”   白得得听了容舍的话,立时就明白恐怕一登上星辰梭,容舍就已经知道瑶池域乃是魔修的地盘了,之所以把所有魔功典籍收起来,大概就是怕这一路上弟子们心不定而无法进化灵种。这人可真是好算计呢。   虽然也有弟子泥古不化,但从修士跌落成凡人却是谁都不愿意的,所以不管是否心甘情愿,当容舍带着得一宗弟子在一处穷山恶水的山谷里安顿下来之后,所有的得一宗弟子就已经开始炼体了。   白得得也炼了,她本来就有些魔功的底子,何况还有夜有盐悉心教导。不过白得得这可不是为了什么修行,她纯粹是为了修炼血肉,让她那光秃秃的脑袋能冒出点儿草来。   别说,还真有用。原来容舍真没骗她,的确是阴阳修容花在贪婪地吸食她的血气,白得得不得不勤奋地修炼,禁锢住丹田,辅以练体术,还真看到长出了点儿头发茬来。   半个月后,当容舍准备离开东荒谷时,白得得的头发已经齐耳朵上沿了,穿着男装,就是个粉俏可爱的假小子了。   容舍离开东荒谷是为了个得一宗找个开宗立派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待在偏僻荒凉的东荒谷,因此打算带着苏彦璟一路历练一路寻找机会。   夜有盐看着主动请缨想跟着容舍去看看瑶池域情况的练紫霓,满脸含笑道:“宗里如今可少不了紫霓,上下只有你才能安排得妥妥帖帖,我这个长老毕竟才做了几日,还不足以服众。”   练紫霓求助地看向容舍,容舍朝她笑了笑,“长老说得有理,紫霓你就留下吧。待我寻到合适得一宗重新开派的地方就会回来。”   容舍既然都这么说了,练紫霓当然不好再反驳。   却听夜有盐道:“得得,这孩子还缺乏些历练,不如就让她跟着宗主去吧,若是遇到事儿,也有个传话的人。”   白得得见练紫霓想跟着容舍离开,她就没凑那个热闹了,她可不稀罕跟着容舍出去,她自己有腿,难道还不能走不成?就算容舍不出去,她也得离开,因为她早就按捺不住想出去找她爷爷了。   这会儿听夜有盐给她争取机会,白得得心里还不乐意呢,她觑了容舍一眼,可不愿意让他误会她还稀罕他呢。   容舍道:“我和彦璟两个都是男子,恐怕同行不太方便。”   这会儿不仅白得得看向了容舍,就是谷里其他弟子也都看向了容舍。最近这事儿吧,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的。白得得虽然在人前也不太爱搭理容舍,当然容舍也不怎么搭理她,可只要容舍和练紫霓站在一块儿,白得得总要蹭过去横插一脚的。   白得得自己以为做得不算露骨,其实她奶奶早就在暗地里头疼了无数次了,遇到这么个心无城府的孙女儿,也够夜有盐操心的。此外,其他弟子自然也不是傻子,都看出了那么点儿三角关系,还有人私下赌谁能抱得宗主归呢。   只是容舍对白得得和练紫霓向来是一视同仁,所以也看不出端倪来,先才见容舍先是拒绝了练紫霓,其他人就以为白得得肯定有戏,没想到这会儿容舍对白得得也是一般的拒绝,连夜有盐的面子都驳了。   白得得气得鼻子都喷气儿了,谁稀罕呐。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夜有盐不以为意地笑道:“宗主是知道得得的性子的,她待不住,肯定要出去找她爷爷,若是不让她跟着你,她自己也得溜出去,那时候我可怎么放得下心?”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夜有盐要是放不下心,对得一宗的事儿可也就上不了心了。   所以有个这么给力的奶奶,白得得最终还是像个公主似的被容舍给请上了路。她还傲气地抬着下巴,一副给她奶奶面子才跟容舍走的样子。   瑶池域远比白得得想的要大,其实早在她坐在星辰梭上远远看着瑶池域时就有这种感觉了。而且繁荣程度也不是东荒域、秋原域之类的能比的。   白得得站在城门处,望着远处高耸入云霄的九霄凌云阁,那真是凌云之上,白云不过在它腰间,这也是九霄城的标志。   “两位可是来报名的?”一个白脸无须的年轻男子飞快地凑到了白得得和容舍跟前。为何是二人,这却是容舍的稳妥处,他带着白得得和苏彦璟分头而行,便是出了事儿,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而凑过来这年轻男子想必就是九霄城的掮客了,他们眼睛最尖,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第一次来城里的生客。   这几日白得得跟着容舍已经学得稳重了许多,没有搭口就说“报什么名”。她和容舍其实现在对瑶池域都了解不多,因为容大爷有个怪脾气,小镇是一律不住的,带着白得得就直奔最近的大城来,一路白得得也没见容舍打听什么消息。   那白脸男子见容舍和白得得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不过今天可算是来晚了点儿,这都最后三天了,各大学院招人基本都招满了,没熟人打招呼的话,怕是连测试资格都没有了。”   “非也,我们是来招生的。”容舍道。   白得得一个没忍住,眼睛都瞪大了,容舍这是要唱哪出?   那白脸男子也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容舍在开玩笑。这一年一度九霄城的招生大典一共持续七日,别说这两人不见经传的学院了,就是瑶池域最大的学院昆仑学院也不敢挨到最后两天才来。   至于为何江合生知道容舍和白得得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学院,那就靠他的一双眼睛了,他祖祖辈辈都在这九霄城揽生意,各大学院每年负责招生的人他敢说全都认识,可从没见过眼前这两人。   不过江合生没笑多久就止住了笑容,因为容舍没笑,白得得也没笑。他一个人也就笑不起来了。这两人虽然来历不明,但那姑娘着实生得太美了,便是九霄城的大小姐也没她美得这般灵动。   如此美貌,天赋定然是一等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嘎啦冒出来的,穿着发饰也很怪异,怎么这么美的姑娘家却是一头那么短的短发,若是一头长长秀发还不知道会美得多惊人呢。   不过即便这样,看久了之后,江合生又觉得白得得天生似乎就适合短发,显得俏皮又可爱,那发梢在风里微微翘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就算是没有生意做,江合生也愿意上来搭话。   “不知二位是哪个学院的?”江合生止住笑后问道。   “这小子看上你了,你套套他的话。”容舍的传音在白得得耳边响起。   哪有人说话说得这样直白的,白得得乜斜容舍一眼,那眼尾的风情撩得江合生心肝儿都颤了。   “我们来自得一宗。”白得得道。   那声音仿佛一管夏日冰泉般流入江合生的耳朵里,直教人恨不能舒服得吼上一声。   “得一宗?”江合生谦卑地笑道:“恕小的孤陋寡闻,不知山门在何处?” 第125章   “东荒谷。”白得得又道。   “我让你套他的话, 不是让他套你的话。”容舍的声音又在白得得耳边响起。   白得得有心发火吧,又不能在外人跟前塌得一宗的台, 只好忍住脾气,朝江合生道:“不过我们宗门已久未踏足尘世,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江合生了然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只是这几百年来咱们瑶池域变化可太大了,姑娘有些事儿怕是不清楚,不如我们到那边的茶肆, 听小的给你细细说说。”   白得得侧头看向容舍,容舍道:“你去吧,我去找找老朋友。”   老朋友?白得得不知道容舍是在胡诌还是真有老朋友, 他难道就是瑶池域出身的?   容舍说完,也没说等白得得表态,就转身走了,留下白得得一个人在背后咬牙, 这人可真是讨厌, 明知道江合生对她有意思,他居然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这厢白得得没用多久就把江合生的话都给套完了, 也不是说白得得有多能耐, 纯粹是美人的一颦一笑都是大杀器,迷得江合生晕头转向的, 恨不能把自己肚子里知道的那点子事儿全说出来讨白得得欢心。   不过白得得最后走得却有些狼狈, 那江合生就是再倾倒于白得得的石榴裙下, 也万万想不到这样的美人出门半个魔玉都不带的。那茶肆也是要会账的,到末了江合生喝了一肚子水,见太阳下山了,白得得还迟迟不付帐,这才明白过来。   白得得面红耳赤地离开了茶肆,这辈子她还没这么丢过脸呢,连个茶水钱都付不出来,最后江合生看她的眼神都带同情了。   白得得走在大街上用手冰了冰脸,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容舍到哪儿去了。她用传音铃呼唤容舍,那方也没有应答,只好作罢。   瑶池域是个黑夜总是长于白昼的地方,此刻长街上已经灯火通明,灯光璀璨,白得得往那灯火最密集的地方走去,就进入了九霄城最繁华的街区。   女人关注的店铺总不出老三样。白得得站在巨型整块透明冰晶打磨的店铺外,往这里面款式各异而色彩鲜艳的衣裙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白得得现在的衣裳都是当初在东荒域买的了,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在瑶池域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别人一看就会觉得她是异域人。更何况,她的衣裙单色、素色偏多,因为东荒域和瑶池域的审美都偏向仙女型,但瑶池域却不是这样。   瑶池域的衣服偏于艳丽,别有一股韵味,而且不露胸脯就得露胳膊,还得再露大腿,显得异常魅惑,大街上的魔女更是丰乳翘臀,凹凸有致,白得得那小身板掩盖在袍服下就显得很没有吸引力了。   虽说白得得的美貌频频引得人回首,但她那身段都藏在袍子里,却不如街上袒胸露乳的魔女来得火辣。到了晚上,谁还看脸呐,华灯绽放时,所有人的眼睛似乎都聚集在了女人脖子以下的部位。   白得得被华服丽饰给迷住了心神,心里现在就一个想法,要赚魔玉。   魔玉是瑶池域的货币,比秋原域的极品灵石又高出了很大一个等级,里面的魔气更为纯粹和清净,杂质稀少,价值自然也更高。   白得得开始四处打望,脑子里把所有能赚钱的法子都想了一遍,可都没有来钱又多又快的,真是丧气。   正在丧气之余,风里突然传来一阵儿烤肉香,白得得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是饿了,不知怎么的到了瑶池域,她就好似从修士又成了凡人,每日都会觉得饿。可她明明是能吸纳魔气进行修炼的。   不知是不是白得得的错觉,她总觉得到了瑶池域,好像心里的欲望就被放大了,不管是对食物、衣饰等都比以前更喜欢,更想拿到手。   白得得上前两步,站在大树投下的阴影里,嗅着前方那个烤肉摊位烤肉的香气,算是望梅止渴吧。谁让她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呢。   “姑娘是饿了吧?”   白得得有些“惊恐”地回过头,馋嘴的模样居然被人看到了,还真是丢脸。大树旁卖米糕的小贩正含笑看着她,麻利地用荷叶卷了几块米糕朝白得得递过去,“给你。”   白得得连连摇头,“我不要。”   “拿着吧。”那人又把手往前递了一点儿。   白得得只得道:“我没有魔玉。”   “算是我请你吃的。”那小贩笑道。   白得得捧着香喷喷的米糕走了半晌才算回过神来,她刚才算是用脸在付钱吗?手里的米糕的确很香,不过白得得没打算吃,倒不是她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实在是她的体质不一样,她怕自己吃进去吐血就不好了。毕竟对魔食她远没有灵食那么了解。   白得得又给容舍用传音铃发了讯息,那边依旧没有回答。白得得走过一个路口,无意间侧头,却见容舍正好从旁边小巷子的一个宅子里走出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左边手臂吊着一个身穿粉色超级短襦裙的姑娘,右边手臂则挽着个穿暗紫色短裙的姑娘。那裙子有多短呢,反正短到跟白得得在阴河里坐在容舍腿上时穿的衣服差不多短。   那俩魔女的腿又长又直,一看就极富弹性,一双雪白,一双是带着铜光的小麦色,各有各的风情。   那小麦腿踮起脚尖在容舍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雪白腿也不甘示弱,拽着容舍亲了一口这才放手。   容舍似乎还挺享受的,抬起头看见白得得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消失。   白得得气冲冲地大步快走过去,连裙摆都提起来了,那俩魔女淡扫了白得得一眼,笑嘻嘻地退回了宅门中,只留下容舍一个人面对白得得,这才是聪明的做法。本来这些事儿就该让男人去解决。   “我在辛辛苦地套话探查消息,你倒好,跑这儿来,来……”白得得可没脸说下面的话。   容舍上前在白得得手里握着的荷叶卷里捻了一块米糕放入嘴里,“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白得得没回答,仰着下巴反问道:“你哪儿来的钱去那种地方?”   容舍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得得,似乎在问她,她怎么管得着?   白得得横走一步,挡住容舍要迈的步子,她就那么瞪着容舍,也不说话,蛮横无理得来又有些可怜委屈。   容舍低头揉了揉额角道:“我是去赚钱的。”   “赚钱?”白得得到不怀疑容舍骗他,因为相处这么久她算是发现了,等闲小事容舍一般是不骗人的,大概是不值得他骗吧。所以既然容舍说是赚钱,那就定然是赚钱。   白得得恰好知道一种赚钱之道,她上下打量了容舍一番,这人看着身形颀长而精瘦,但实则肌肉线条却极好,而且肌肉也很结实,白得得虽然没见过容舍脱衣服的样子,但是却也见过他衣衫湿透的模样。   那腹部的块状肌肉,还有腰线,白得得抬了抬头,几乎想用手扇风来给连降温了。大晚上的,似乎姑娘家看男人也不看脸了。   容舍就那么悠然自得地任由白得得打量,哪怕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腰上扫来扫去,也没闪避。   “看够啦?”容舍问,“得出什么结论了?”   白得得红着脸道:“你去卖画了?”她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可是任谁看见他从那等倚红偎翠的地方出来也会多想啊,不过后来她见容舍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想岔了。   容舍诧异地看了白得得一眼,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原来你还有点儿脑子嘛。”   这话虽然有点儿贬低之嫌,但是白得得好脾气的没跟容舍计较。她自己觉得自己都快修成圣人了,不仅能忍受容舍,居然对他还有那种心思。   但是容舍的一技走天涯又实在让白得得心痒难耐,恨不能自己学会才好,于是跟上容舍的步子道:“宗主,你这画技能不能教我啊?”   “吃饭的家伙你说我能教你吗?”容舍挑眉问。   白得得嘟囔道:“小气。”   “我要是真小气,今晚就让你睡大街。”容舍道。   话虽如此,但容舍对白得得还是没那么吝啬,不仅没吝啬,两人住的还是九霄城最好的客栈,容舍还用大价钱包下了一个院子。   “你这到底是赚了多少魔玉啊?”白得得吃惊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容舍。   “差不多花完了。”容舍摊摊手。   很好,这人不仅拼爹赢自己,现在连花钱都赢自己了,白得得噘了噘嘴,“你今天对江合生说,我们也是来招生的,你是什么打算啊?”   “得一宗要重新开山立派,招生难道不是最好的契机?”容舍道:“总不能咱们加入其它学院吧?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吧。”   白得得立即就把从江合生处打听到的事儿说了出来。   原来瑶池域和东荒域、秋原域又不同,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门派之分了,而是以学院为尊。不过这也是逐渐转变的过程,学院的前身实际乃是各大门派合并而形成的庞大产物。   “我问他为何要合并,江合生说什么为了给魔神提供更好更多的祭品以祈祷魔神不要降下灾难。”白得得实在有些难以想象,“我听说在瑶池域不仅有相当于咱们道修渡劫境的魔尊,还有相当于破虚境界的魔皇,他们既然都能破虚了,为何还要惧怕什么魔神啊?” 第126章   容舍淡淡地道:“知道得越多就会越敬畏。”   白得得“哦”了一声, 继续道:“不过如今瑶池域的人基本都被七大学院给招揽了,我们只怕招不到人。何况就现在的情况, 咱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怎么支撑其他弟子啊?”白得得有些忧心,今天白天她可是想了许许多多。   “但是想要重建得一宗,这一次却是最好的打出名声的机会。不仅要让人知道有这么个门派, 而且在下一次的学院大比中得一宗一定要赢,只要赢了就能站稳脚跟。”容舍道。   白得得瞪大了眼睛看着容舍,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生病了, 学院大比还要赢?他到底知不知道瑶池域的具体情况啊。   “我听江合生说,七大学院的天才弟子全部都相当于神桥境巅峰的修为,而且是为了架设出七色神桥才没有继续突破的, 你觉得我们能有机会赢?”白得得道。   “苏彦璟已经是神桥,紫霓的灵种突破了,想必突破神桥也不是问题。”容舍道。   “可是你忘了,我们是道修, 而这里没有灵气。”白得得道。   容舍含笑看着白得得, “这不是还有你吗?”   白得得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容舍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充当灵气转换的桥梁?”这瑶池域的学院大比和东荒域又不同, 乃是组成战队比赛, 如果白得得能加入,倒的确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容舍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我们不就暴露了身份了吗?”白得得道。   “魔修以实力称尊, 实力弱小自然就是别人的口中食, 可若是实力强横, 不管你是哪儿来的,他们都只能看着。”容舍道,“何况你以为瑶池域就没有别的星域的人么?”   这个白得得还真没怎么打听。   “瑶池域一共下辖三个星域,咱们现在所在的星域是瑶池域的中心星域。”容舍道。   白得得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被人发现她们不是瑶池域的人而被当成菜吃了。看样子容舍似乎什么都想好了,于是白得得问道:“那咱们明天就去招生咯?”   “哪又那么便宜的事情。在瑶池域招生的学院必须有个注册地,还得在所在大城缴纳一大笔注册费。”容舍道。   白得得道:“那怎么可能,且不说咱们没有魔玉,就算是有,招生的时间从明日算就只剩两日了,怎么来得及?”   容舍道:“我听说九霄城外泰阿山南麓的巨鹿书院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了,正要转手,他们是有招生资格的,如果我们能盘下巨鹿书院,那就只需要去城主府更个名就行了。”   “你什么都盘算好了?”白得得有些惊喜,容舍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没有。我去巨鹿书院走了一趟,那书院院长要价二十亿墨玉,我可变不出来。”容舍道。   也就是说一切到了最后就变成钱的问题了?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大小姐一直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现在还真是被难着了。   “你说我把仙樱果皇拿去卖,能卖二十亿吗?”白得得问。   容舍摇了摇头,“我们还指望靠着你的仙樱果皇树招生呢,没这个大招牌,你觉得其他弟子为何要加入咱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得一宗?”   “那你再去卖画行吗?”白得得问。   容舍道:“那画不过消遣玩物,顶多就能支付今晚一晚的住宿费,怎么可能换二十亿。”   “怎么不能换,你的画可是能救命的。”白得得道。   容舍道:“那是我的底牌,怎么能卖给别人?”   白得得不说话了,“我说一条你驳一条,那你说怎么赚钱吧。”   容舍的视线在白得得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往她身上瞄,最后道:“你若是愿意永久卖身,估计能值二十亿。”   白得得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容舍扔了过去,“你想得美。”   容舍接住茶壶道:“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总不能什么都靠我想吧?”   白得得嘟嘟嘴,本想回一句,你不是宗主么?可她又不愿意在容舍面前表现得好似个废物,便真的敲起脑袋开始想法子了。   但是想来想去,白得得想的都是作奸犯科的法子,她不确定的带着怯怯的语气道:“这么短时间要凑出二十亿,我觉得只能去偷了。”   这话白得得自己说出来可真不容易啊,当初杜北生想偷点儿果子,都被她数落了一顿,现在她却说要去偷二十亿。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容舍玩笑道。   白得得急道:“不是偷,是借。”   “你认识人啊,怎么借?”容舍问。   白得得心虚地道:“不管认识不认识,先借了再说呗,以后只要还给他就是不偷。而且咱们去借之前,可以先写个借条,若是咱们借到手了,就说明主人家是愿意借给咱们的,你说对不对?”   容舍点了点头,“这样么,也算说得过去,那你想好朝谁借了么?”   白得得推开窗,抬头望向高耸入云霄的九霄凌云楼。   容舍笑道:“你倒是会打主意,不难的你还不愿意去偷是吧?”   白得得更正道: “不是偷,是借。”   容舍点了点头,“行,借。你运气不错,我恰好听城主府的总管说,城主的新夫人最喜欢数墨玉,没事儿就成天数,因此墨玉没有被收入乾坤囊中,而是堆在了城主夫人院子的后面堆了一座魔玉山。   “那可真是巧了。”白得得兴奋地拍了拍手,“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我这就写借条。”   白得得说干就干,一气呵成地写了一张条子,用嘴吹了吹墨汁,递给容舍看。   “午夜初刻,借魔玉二十亿一用,三年归还。”容舍缓缓念出,然后道:“你这是话本子看多了,生怕借成功是吧?”   白得得抽回借条道:“你懂什么啊?这才是盗帅的境界。呸呸呸,不是,是借,是借。”   容舍才不管白得得是盗还是借,招呼她起身道:“走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白得得好奇地跟着容舍走出客栈,不知他要准备什么工具,以为他要去炼器坊之类的,结果却见容舍直奔衣裳铺子而去。   说不得两人的品味还是挺相似的,容舍看上的也是白得得先前流连不去的那家,有着巨型水晶墙的那家。   “买衣服?”白得得问,这个她可就太有兴趣了。   不过容舍并没给白得得挑选的机会,而是径直走到了衣架前,手指顺着那衣架滑了片刻,便替白得得挑了一套短裙出来。   白得得当即就摇摇头,那裙子的长短,可比刚才亲容舍脸颊的那两魔女长不了半寸。   容舍却没理会白得得,直接将裙子递给了迎上来的店员。白得得气鼓鼓地在旁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不能赚钱就只能受气。   容舍那骚包给她买了条她完全不可能穿的裙子之后就再没搭理过她,他自己倒是选了五套袍子,从白色到黑色应有尽有,连带着发冠、发簪都来了一套,真是太骚包了。   白得得气呼呼地跟在容舍身后回了客栈,转身就要会房间睡大觉,却被容舍给叫住了,“你干什么去?”   “睡觉。”白得得气鼓鼓地道。   容舍将刚才那条裙子塞入白得得的怀里,“不是要去借钱吗?快把裙子换了。”   白得得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不穿漂亮点儿,怎么去借钱?”容舍道。   白得得瞪着容舍,“咱们这次借钱不用穿漂亮。”   “那可未必。”容舍道:“快点儿,还得去城主府,还是说你不想为得一宗出力了?白得得,当初想重建得一宗的人可是你,你若是不愿意,对我来说,没了得一宗反而更自在。”   白得得瞪大了眼睛,喂,到底谁才是宗主啊?容舍这明显就是耍赖皮。怎么现在得一宗就成了她的责任了呢?但是打蛇打七寸,白得得的脖子算是被容舍给捏住了。她没敢跟容舍赌,因为容舍并非如她一般是在得一宗出生和长大的。而且瑶池域这般大,白得得还想靠让得一宗闯出名头这条路来找她爷爷和爹娘他们。   所以白得得虽然超级不愿意,也还是抱着衣裙回了房间。不明白容舍为何坚持要让她穿这种裙子。   容舍给白得得挑的是一条暗夜紫的衣裙,这首先就是白得得不喜欢的。得一宗的墨绿色弟子服已经让白得得眼伤了许多年,以至于她自己买衣裙是从来都只挑浅淡的买,那才有仙子范儿。   白得得一边吐槽容舍的品味差一边讲衣裙套了起来,这裙子紫不溜丢的,穿上身的效果却有些不同。   白得得那真是白得发光的白,白得就好似用黑炭抹她的脸都无法损之分毫。这暗夜紫的裙子则将她肌肤的白腻更衬托了出来。   道修的衣袍重装饰和布料,但是魔修的似乎只重剪裁,这裙子一上身便好似第二层肌肤一般服帖,将白得得的身体曲线淋漓尽致的勾勒了出来。若是身材差一点点的的,穿这种裙子,只会越发暴露缺点。   可是白得得身上哪有缺陷?胸脯越发鼓囊了,虽说上衣包裹得十分紧,连脖子都裹住了,但却彰显了另一种妩媚,连白得得自己都产生了想撕裂那布帛的冲动。   那暗夜紫裙的裙摆是斜裁的,右腿只及腿根,往下倾斜到了左腿则略微遮挡得多了些,柔软的黑色镂空纱自然地堆叠在长尾处,平添妩媚。   白得得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没眼看自己,对她而言这样的裙子无论是长度还是款式,都只能当睡衣。她弯下腰又将袋子里的靴子取了出来,同款的黑地暗夜紫,靴长奇怪地过膝,紧贴在小腿上。   白得得松了口气,总算是遮住了一部分腿,但是镜中人却是怎么看怎么更妖媚了。   白得得刚才晃过一眼,好似那袋子里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紫色簪大簇白狐毛的玉冠。   也不知道容舍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白得得明明只看到他买裙子的,也不知何时添了靴子和发冠这两件装饰。   白得得将白狐玉冠戴在头上,虽然她的小短发还依然很短,但在发冠的装饰下奇异的显得既英气又俏皮,却依旧不失妖媚。   白得得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开启了法眼,她那法眼有改变瞳色的效果,用暗紫的瞳色配上这暗夜紫裙,更显得妖娆妩媚。   到容舍等得不耐烦敲门时,白得得才应声开门走了出去。 第127章   容舍看着白得得, 往后退了两步,仔细地上下再打量了两眼, 这时间慢得白得得忍不住不自然地紧了紧双腿,虽说靴子盖住了膝盖,可是大腿还是露了一大截呢。   白得得抱怨道:“你为什么给我买这么短的裙子?你们男人就喜欢看女人露大腿吗?”   容舍扫了眼白得得的大长腿道:“如果是自己女人的当然不喜欢别人看,至于其他人么, 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白得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容舍处处拒绝她了。   白得得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美观不美观了, 直接从如意珠里去了块布料出来,在腰上围了一圈,把腿都给遮住了。   容舍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你在白云城都知道往脸上涂抹东西,现在怎么不会了?生怕别人以后认不出你做了贼?”   容舍说话可真是越来越毒了,但是只要是有道理的白得得还是愿意听。她重新坐回桌边, 拿出久久未用的眉黛、胭脂等, 胡乱地在脸上抹了起来。像她这样丽质天生的人本就不用这些东西,所以生疏也是理所当然的。   容舍看见白得得画出来跟个艳鬼似的, 倒足了人的胃口, 实在没眼看,直接对她的脸施展了一个清净术, 然后钳住白得得的下巴道:“别动。”   白得得只感觉容舍的画笔鼻尖在她脸上来回扫过, 有些痒痒的, 却也忍住没动,反而还身子有些发软。   “好了。”容舍松开手。他的手脚极为麻利,不过片刻功夫就搞定了,留下意尤未舍的白得得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心里想起夜有盐说容舍很会撩人的话,此刻倒有些信了。   白得得呼吸平静后,照了照镜子,原来容舍在她的右颊花了一株缠枝花,根从眼尾伸出而蜿蜒,在鬓角和脸颊处开了两朵暗夜紫的芍药。整张脸立即就妖冶生动了起来。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连在女人脸上作画都这么擅长。   “走吧。”容舍涮了涮笔朝白得得道。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贼便直奔九霄凌云楼所在的地方去了,而他俩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台境,居然也敢堂而皇之地闯城主府,只怕说给任何人听任何人都不信。   偏偏他们还真一副失去借钱的样子,容舍藏身在城主府对面的大叔上,手中的借条已经稳稳地飘了过去,贴在了大门上。   白得得此刻已经潜入了城主府,这暗夜紫的短裙在夜间行动颇为方便。鼻子在空气里轻轻嗅了嗅,便已经知道了魔玉的方向。这实在得归功于阴阳修容花的敏锐。白得得本就是灵气多,魔气少,有些不平衡,所以阴阳修容花嗅到魔气就激动,如今到了瑶池域正好将以前缺失的魔气补起来,如此她的元气才能形成大圆满。   过了不久,白得得躲在藏身处见府中走动的人多起来时,就知道容舍的借条定然是被人发现了。果不其然,容舍此刻已经现身她对面的树丛,朝她招了招手。   白得得往反方向比了个手势,示意容舍跟她走,她知道方向。   白得得和容舍汇合后,直奔内宅而去,不过因为他们作死的下了帖子,就是傻瓜也知道往内院加派人手了,但偏偏这里就是没有动静。   容舍看向白得得,白得得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探查错,只有此处的魔玉气息最浓。但城主府一点儿守备都没增加也的确叫人纳闷儿,难道是不把小贼放在眼中。   正在迟疑间,白得得却见一个紫袍公子从二门内走了出来,“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   白得得心里一震,她和容舍的藏身术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想到还没进院子就被人发现了。她朝容舍看了一眼,容舍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朋友间有相互救急之义,若是朋友手头暂时有些紧,与安某直说便可,何必做下此等偷窃之事,伤了和气。”安晋茂道。   容舍朝白得得传音道:“现在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白得得一时没能明白容舍的意思,这是要把她推出去当炮灰?   “我出去做什么?”白得得不解。她的修为替容舍可多拖不了多少时间。   “你以为我给你买这身露大腿的裙子是为了什么?”容舍道。   白得得瞬间感觉自己胸都要气炸了,脏话都飚了一百句了,容舍这混蛋,逮着机会她非得灭了他。   “这点儿面子都放不下吗?当初在葛家庄,同样的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容舍道。   想起来了,容舍的确做过“脸诱”的事儿,这么说来自己还真不算吃亏,就是心里还是憋屈,她就不信容舍不知道她的心思,那天在练紫霓的房里,他的眼神明明就是说他都看明白了的。   白得得忍住脾气,吸了口气,容舍正后面一伸手,把她围在腰上的布扯了下来,白得得这才从黑暗里走了出去。   白得得看着不远处的安晋茂,心里有些打鼓,紧张却又有股说不出的兴奋。虽说她气愤容舍让她做色诱的事情,但那是因为她对容舍的心不同,若换了别人,白得得指不定还得更加兴奋。乖孩子做久了,偶尔做一下坏姑娘,就忍不住激动。   容舍站在白得得身后,看见她趾高气昂地走出去,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大小姐以为这色诱是光脸好看就能成的事儿么?“你的腰不能扭一扭吗?”容舍传音道。   可是容舍这不传音还好,一传音白得得就更紧张了,也更恨他了,以至于她反倒是把腿夹得更紧,腰上就像绑了块板子似的,越发笔直。   白得得一亮相,不远处的安晋茂的确是短暂地失了失神,白得得的颜值的确是倾倒众生的,可是再美的脸看上十眼、二十眼,惊艳感就会慢慢消失,神智也会恢复。   白得得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裙摆,恨不能把它扯到曳地裙那么长。   安晋茂看着明显紧张得不得了的白得得,不由笑了笑,就这样的修为和心态,居然敢来城主府偷东西,这是脑子和脸成反比么?   不过白得得才走了两步路,从她的斜对面却又走出了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一袭曳地黑裙,但那裙子却是镂空花纹织的,恰好在胸脯处镂空出一朵雪白的莲花来。裙摆虽长,但中间却是裁开的,每走一步,大腿就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片白来。脚上更是鞋履全无,只右足戴着三只金足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那女子的脸看不清楚,因为她戴了一张薄薄的面纱,露出的额心处绘了一朵金粉色的莲花,既妖且媚。顿时把白得得给衬成了毫无情趣的木头。   安晋茂的眼神现在都吝啬于施舍给白得得了,毫不错眼地直盯着那黑衣女子看。   白得得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虽然这黑衣女子的出现其实是帮助了她和容舍,但是这么强烈对比的失败感还是叫人生气,不就是会扭屁股么,她也会啊,只是不屑而已。   但不管白得得怎么个不屑,和那黑衣女子比,她的确输了。不是说那黑衣女子取下面纱就一定美过白得得。两人的美本就不是一类的。   白得得的美,那是让人心动,但却未必能让人的身体起反应。而黑衣女子的美却是能让安晋茂看第一眼身体就蠢蠢欲动的,尤其是在夜晚。   “少城主。”黑衣女子走上前微微启唇,她的声音不是清甜味,反而带着一股磨砂的靡靡感,像是用手在挠人的嗓子眼一般,让听之者忍不住喉头发痒。   白得得现在就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沦为了配角。   安晋茂笑了笑,“我倒是谁呢,早知道是你们这样一对姐妹花前来,安某就该将府库打开,任由两位挑选。”   黑衣女子吃吃地笑起来,微微侧头,露出天鹅般优美修长的一段脖子来,“现在也不迟啊。”   白得得其实是想说,她可不是和这女人一伙的,但那女人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白得得就没开口了。   “安某说到做到,两位跟我来。”安晋茂做了个请的手势。   别看安晋茂生得人模人样,还是九霄城的少城主,白得得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一定是在女色上极其不检点,否则怎么会容舍想用美人计,而那黑衣女子也用美人计,如此不谋而合。   “妹妹,走啊。”黑衣女子回头朝白得得叫道,彻底破坏了白得得想要趁机逃跑的打算。   白得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她和黑衣女子走在前,安晋茂在后,颇有点儿押送的意思,白得得打起万分精神准备伺机逃跑,她后悔那么信任容舍了,这人可真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美人计都想得出。   不过白得得还没来得及走,就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晃动了三下,那是她和容舍约定的得手暗号。   白得得心里松口气,却听那黑衣女子低呼一声,“前面那黑影是什么?”   安晋茂其实也看见了,他原地没动,但两侧已经有两队人马摸了过去。   可见任何人也不可小瞧,哪怕是个色鬼也不行。白得得引以为傲的神识敏锐度居然消失了,这让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反省自己以前的确是她太自大了,若是今夜成了,她一定要闭关好生修炼修炼。 第128章   那黑影刚闪过, 九霄凌云楼那边就冒起了火光,趁着安晋茂分神之际, 黑衣女子立即闪身像条鱼一般溜走了。   白得得慢她一拍,安晋茂对跟来的人做了个手势,“追。”他也亲自去追黑衣女子去了,留下另一队人马看守白得得。   这些人都是魔王和大魔王级别的魔修, 也就是道修中孕神和神桥境的修士那种水平,但好在并没有渡劫境的魔尊。虽说秋原域去了大量的魔尊屠杀,但在瑶池域魔尊也并非遍地走, 否则那就太恐怖了。   在瑶池域也就只有魔尊以上的人能有资源搭乘五百年一度的“狩猎船”去其他低级星域狩猎。这也是白得得从江合生那里套来的话,而且听江合生的意思,秋原域并不是瑶池域唯一圈养的狩猎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黑衣女子把魔尊境(渡劫境)的安晋茂给引走了,白得得正好脚底抹油,不过她的修为比起神桥境又差了太多,情急之下把如意珠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大量地往外洒。   白得得本来也没指望这些毒药能把那些人毒倒, 可是却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一回头就见许多黑衣人都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后来白得得菜想明白, 她的毒药虽然相对于这些人的修为而言十分低等的, 但却是来自东荒域。瑶池域的人从没遇到个那种毒药,对它没什么抗性, 反而中了招。   见那些人受阻, 白得得没命地开始往外跑, 黑暗里被人伸手抓住,她险些叫出声来,幸亏立即察觉到是容舍。   容舍抓住白得得的手腕,带着她并不捡墙角跑,反而朝着明晃晃的大门去。   白得得眼见着被人发现了,容舍的手里瞬间飞出了无数道银光,若是仔细分布能看出那就是一面面镜子,那些镜子通过光线的反射而将周围的景象投在了容舍白得得身上,以至于让他们好像顿时也化成了背景。   追来的人对他们视而不见地擦身而过,直到安全地回到了客栈,白得得才想明白了容舍的“变色龙神通”原来不过就是一面一面的镜子。   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布置起来却极难,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准确的布置镜子让光线恰到好处的反射,其实一点儿也不比所谓的神通简单,甚至更难。   也亏得容舍画技了得,对色彩、光暗等极其敏感才能有这种本事。   说不得白得得在容舍身上真的长了许多见识。他的神通真揭开了才发现原来都是很简单很寻常的东西,但被他用起来,却添了无穷的妙处和趣味,最重要的是那是真实用。   白得得喝了口茶,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从容舍那里偷师了,她已经琢磨出来了,这种功夫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到的,只能慢慢来了。   所以眼前要紧的还是别的。白得得走过去把门关上,关上之前还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回身插好门栓,“宗主,你借到钱了吗?”   容舍看着白得得道:“你在外面探头探脑做什么?多此一举。”   白得得嘟囔道:“我总觉得我的神识到了瑶池域就有些不管用了,别人都摸近我身边了,我还没察觉。”   容舍道:“那是因为别人都在进步,只有你甘于平庸。”   白得得低呼道:“我也有用功啊,而且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用功。”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用功。你说你到了筑台境,现在掌握了几门神通?几门功法?”容舍问。   “打住,打住,咱们还是说魔玉的事儿吧。”白得得赶紧喊停,一说到修行,容舍似乎就成了她爷爷,“有没有借到二十亿啊?”   容舍点了点头。   白得得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然后才跟容舍开始算账,“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去向城主府借魔玉啊,不然你怎么知道那个什么少城主贪花好色?”   容舍道:“我不知道啊。”   “你骗鬼啊?你要是不知道,能给我买这种裙子?”白得得低头一看,自己大腿还露着呢,赶紧闪到了屏风后换了身长裙。   而容舍则在屏风外道:“我那是有备无患,瑶池域的人修为比你我高出太多,你那张脸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有这么说话的么?白得得从屏风后闪出来就想跟容舍干一架。她其实从小都是当做淑媛被养大的,以前就是再生气也有身边的人帮她出气,不像现在她动不动就想自己撸袖子。白得得想到这儿,又有些丧气和伤心。   “那你买那么多袍子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吗?”白得得愤愤地道。   容舍道:“自然,如果都是女护卫,我自然当仁不让。”   “那还不如男护卫呢。”白得得低声嘀咕,然后提高嗓门道:“你想得倒是美,也不想想你那张脸谁要看啊?”   “总比你有脸别人也不看强。”容舍回怼道。   这绝对是捅了马蜂窝了,白得得的眼睛能瞪出刀来,容舍这混蛋是不是半天不寒碜她膈应她就不行啊?   不过白得得还来不及把愤怒化为动力,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而且刚好在他们门口停下。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白得得抬眼看向容舍,不明白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敲门。   容舍道:“开门吧,尾巴来了。”   容舍嘴里的尾巴其实就是那个黑衣女子。她的装束依旧没有变化,薄薄的面纱也还罩在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轮廓来,似乎遮住了什么,又什么都没遮住。白得得心里暗自觉得这女的也没她漂亮嘛。   可是她身上就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总是忍不住看她,就连白得得这个女的,看到这黑衣女子都有些吞口水,甚至生出不如彼的感触来。这对一项自恋的白仙子来说可是极其稀有的感触。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好在白得得对黑衣女子不如男子那般会有生殖冲动,所以很快就回过神。   黑衣女子笑看着白得得道:“我来拿我应得的那一份。”   白得得闻言,狐疑地看向了容舍,以为这黑衣女子是容舍从花楼里请的帮手,这也就说得清为何这女子看起来虽然神秘,身上却不脱烟尘气了。她就说怎么黑衣女子出现得那么及时嘛。   “你请的帮手?你答应给她多少啊?”白得得传音问。   “我没请帮手。”容舍道。   白得得眼珠子突了一下,那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白得得开口前,那黑衣女子却说话了,“咦,我原本以为这里是白姑娘你做主,没想到却是……”   的确黑衣女子一进门,视线都在白得得身上,直到此刻才转向了容舍。别看容舍身具道胎,但这体质在瑶池域却恰好是不怎么受重视的。更何况容舍模样普通,修为也底下,加之故意收敛,怎么看怎么一副低调模样,黑衣女子对他视而不见也是应该。   黑衣女子走到旁边的矮榻上坐下,一腿压在另一腿上,裙摆自然往两侧滑落,露出了一整条雪白的腿,甚至都能看到她腿缝间的阴影。随着她慢条斯理地换了只腿压上另一只腿,其间的风情就更不是白得得这种雏儿能比的了。   白得得瞪着容舍,这人的眼睛往哪儿看呐?有那么好看么?她在阴河底的时候也穿得很少啊,怎么不见他看?   幸亏容舍看虽看了,但表情丝毫没变,呼吸也不见急促,白得得才能忍住没发火。   黑衣女子终于坐定而不再扭来扭曲之后,再不看白得得,只朝容舍道:“容宗主觉得我应不应该拿一份?”   这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磁哑,就像长着钩子似的,一个不注意人心就容易上钩。   “先才安晋茂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容宗主以为凭她就能迷惑住九霄城的少城主?”   这可是赤果果的轻蔑了,白得得瞪了黑衣女子一眼,又侧头去看容舍。但她心里更奇怪的是,这黑衣女子不仅能找到他们的落脚处,而且还知道容舍是容宗主,对自己似乎也有所了解,真不知是什么来历。   容舍无奈地看了白得得一眼,意思是都是你招惹来的。   白得得朝合黑衣女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她这么生气倒不是为了魔玉,而是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了。   黑衣女子吃吃一笑,“白得得,白元一的孙女儿,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这等小人物。不如仙子现在猜一猜,若是能猜中的话,有奖哦。”   黑衣女子说罢,又朝容舍抛了个媚眼道:“容宗主若是猜中的话,也有奖哦。”在对容舍说到“奖”时,黑衣女子的声音明显又低沉沙哑了一点儿,叫白得得这样的清场菜鸟都品出了其中的暧昧暗示。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她已经有多久没人提过白元一的名字了?很显然这黑衣女子对东荒域的事情极其了解,但是在白得得的记忆里实在不记得这么一号人物。“你也是从东荒域来?”   “正是。”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白得得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东荒域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瑶池域的?” 第129章   黑衣女子笑道:“离开东荒域之后我就到了瑶池域。今夜不过恰巧看到二位私闯城主府, 想着咱们也算是老乡,总不能看着你们去闯龙潭虎穴却不帮忙。但是帮忙归帮忙, 你们也知道九霄城主丢了这么大面子肯定要彻查此事,我总需要些跑路钱吧?你说是不是,容宗主?”   “今晚的确是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想分多少?”容舍道。   “三分之一总是要有的吧, 容宗主。”黑衣女子媚眼飞笑道。   “应该的。”容舍拿出乾坤囊直接将里面的魔玉倒了三分之一给黑衣女子。白得得连阻止都阻止不了。   黑衣女子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魔玉,笑着起身道:“还是容宗主大方、爽快。我比二位先到瑶池域几年,知道的也多些, 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毕竟咱们算是老乡了。”   等那黑衣女子扭腰摆胯地走了之后, 白得得气呼呼地看着容舍,“你为什么答应她啊?我们要的二十亿不就不够了吗?你是不是着了她的道了?你不是说什么红颜枯骨么?怎么看着她就挪不开眼啦?”   容舍道:“她的功力比较高深,我一时没看见枯骨。”   白得得气得直眨巴眼睛,容舍这什么意思?什么功力高深?勾引男人的功力么?一时白得得不由又想起当初在琼鲸舟上往七宝宗去时, 容舍还养了一帮舞娘呢, 都跟那黑衣女子差不多,美艳妖气, 敢情容舍的审美那么低级啊?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才是好女人啊?   不过白得得转念又一想, 容舍最近总是时不时变着方儿的打击她,刚才他说的话也未必就能当真。白得得吸了口气, 告诉自己她可是仙子, 绝对不能当泼妇。   “你这样轻易地就给她魔玉, 不怕以后又来找你啊?”白得得噘嘴道。   容舍道:“封口费不得不给,总不能杀了她吧?”   白得得顿时不开口了,那黑衣女子的修为已经是神桥境了,她不黑吃黑全拿走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再说了,她也的确帮上了忙。如果靠你,安晋茂早就发现我了,也拖不了那么久。”容舍道。   白得得道:“论狐媚我当然不如她了,我又不靠姿色诱惑男人。”这话白得得说得可很有些酸不溜丢。   “狐媚那也是本事。”容舍道,“你以为男人喜欢什么?一张脸再美也有看腻味的时候。”   白得得没说话,她不懂容舍这句话是说她会被看腻,还是在暗示她,她需要改一改风格?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原来容舍真是比较偏好狐媚胸大的女人。   “走吧,咱们还有事儿要办。”容舍的话唤醒了想太多而走神的白得得。   瑶池域虽然白昼比夜晚短很多,但这里的人却可以通宵达旦不睡觉,魔修的体质比道修强出可不是一星半点。   容舍将白得得带到了另一处衣裳铺子,这次也没让白得得自己挑选,而是看似随意地走进去给白得得也挑了好几套衣裙出来。这次挑选的全都是白得得以前喜欢的那种淡雅素色长裙。   只是现在白得得的喜好已经变了,她偏了偏头,“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挑啊?你给我的挑的都是什么啊?全是一个色的,不能挑点儿鲜艳的么?”不就是露么,妖艳么,白得得觉得自己也可以入乡随俗啊,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输给其他人。   “你不是就喜欢白色吗?”容舍反问。   其实白得得也不是就非白色不可,只是因为姓白,因此对白色偏爱得多了些而已,她是没想到容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心里不由又有些小突突,想着她奶奶说的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方法用对了,一定是手到擒来,这话如今想着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白得得将衣裙放入如意珠,狐疑地看向容舍,“你怎么突然对我好起来了?”   容舍道:“去换衣服吧,城主府明日估计就要搜城了。本来以为你穿那样的裙子能显得不一样,结果你,怎么扮都是白得得。”   白得得也想起自己是露了真容的了,不服气地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让我易容一下再去啊?”   “你若是易了容就连脸都没了。”容舍不客气地道。   白得得直接朝容舍挥了挥拳头。   半夜里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巨鹿书院的转让文书已经拿到手,只需要在天亮城主府开始办公时去更名就成。   白得得咬着下唇看向容舍,“我也要去么?你生怕那什么安晋茂认不出我啊?”   “这件事迟早是个祸患,现在去试一试不是更好?如果他认不出你,咱们下面的事儿才好办。”容舍道。   白得得如今已经换了一袭雪白的束腰长裙,不过瑶池域的衣裳就没有不露的,所以她的肩头还是微微露出了一大片,裙袖以金环束着从大臂的三分之一处往下展开。而那细腰则被同色云缎束缚,裙的正前方垂着绶带和玉佩。那玉佩以点缀了淡紫和淡粉色的晶石丝绦系着,显得既华丽又清雅。   容舍还给白得得选了一条薄薄白地面纱,周围有小小的金珠坠着,清丽中又添了几分神秘。这番装扮下来,和昨夜那僵硬的小妖精可谓是有天壤之别了。一个妖娆,一个圣洁。   至于白得得的头发,在容舍给她以修为灌顶后,硬生生地一夜之间就催逼了出来,如今已经是快要盖过臀部的长发了。   白得得站在容舍身边,安安静静地听他跟九霄城书院管理处的官员交谈,更名一事办得也还算顺利,毕竟是有钱好办事,容舍可是包了一个大红包。   更完名后,白得得还来不及松口气,就遇到了迎面走进大院的安晋茂。   安晋茂的视线在白得得身上停留了好一阵,最后更是主动走上前行了礼。“姑娘好生面善,不知在哪里见过?”   这么老套的吸引姑娘注意的法子,在东荒域都不流行了,没想到瑶池域居然还有人使这招。   白得得没说话,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其实早在这之前,白得得就从容舍那儿被面授过机宜了,让她保持平常心就行。   虽然白得得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不知什么是她的平常心,但一听安晋茂这老土得掉渣的话,她就忍不住心里翻白眼,瞬间也就领悟了自己的平常心,连看都懒得看安晋茂一眼。   安晋茂狐疑地看着白得得,虽说身形有些相似,容貌也相仿,但昨晚那就是个小妖精,面前这人却是只骄傲的孔雀。而最要紧的是,眼前这人的体质……   白得得一直有遮掩体质,但因为容舍说为了吸引新弟子,又免得安晋茂起疑心,索性让白得得展露了体质,这才是最让安晋茂拿捏不准的地方。   眼前这白衣女子看身形和昨晚那女子像极了,但体质却是骗不了人的,安晋茂一时也不敢贸然质问,因为拥有星体体质的人,肯定出身不凡,未必是他们一个九霄城能招惹得起的。   安晋茂在白得得这里讨了个没趣,道了声“冒昧”便离开了。   既然现在安晋茂没上前找麻烦,那基本就可以肯定,以后他也捉不住他们的把柄,白得得走出城主府时,没忍住地笑了起来,“他真的没有认出我诶,还挺好玩的。”做了坏事还没被捉住,白得得自然得意。   其实白得得前脚才走,后脚安晋茂就开始查他们了。虽说气质、神韵都差异极大,但容貌却总觉得有些相似,即使不是同一个人,肯定也关系匪浅。   安晋茂只觉得昨夜有些失策,不知怎么的看到那黑衣女子时就跟丢了魂似的,眼睛就只跟着她转了。但今日想起来,丢失的五十亿魔玉还不算什么,昨夜那紫衫女子才叫人遗憾。一想起那张脸和那身段心里就猫抓似的,恨不能再多看一眼,反倒是那黑衣女子这会儿想起来却是可有可无了。到了这一地步,安晋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晚肯定是着了那黑衣女子的道了。   却说白得得和容舍离开城主府后,便去了城中的九里台。此处乃是各大书院招新的地方。   这九里台乃是城南一处园林,芳草如茵,繁花似锦,亭台楼阁点缀其中,各有妙趣。   像巨鹿这等小书院自然没有专门的堂阁,而是和其他一些小书院挤在一堆,位于静波湖的一处花坞内。   其他七大学院都有自己的楼阁,但因这是最后两日,今年的人招得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没有渠道的人也就不去碰钉子了,皆转到了这处花坞来。   如此一来更名为得一宗的巨鹿书院自然就成了人们议论的热点。但热点虽然是热点,却没有一个上前来询问的,大家都不清楚“得一宗”的底细,谁也不愿意贸贸然地进学。   白得得静静地盘腿坐于一旁,功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美丽的花瓶,这是容舍对她唯一的要求。白得得一边尽职尽责地做着花瓶一边传音问容舍,“一个来问的人都没有,你不着急啊,这样子我们得一宗的招牌怎么打出去啊?”   容舍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只道了句,“稍安勿躁。” 第130章   因为想要进学的人太多了, 七大书院他们进不去,小书院能进也是好的, 总比无处修行得好。因此过了大半天,终于有个傻大个儿冒冒失失地走过来问了。   其实也不是冒冒失失的,那傻大个儿的眼睛一直盯着白得得看,说来随便问问的也好, 说来看美人的也罢,反正心肯定是不诚的。   而容舍却顺水推舟地向那傻大个儿介绍说白得得是神女,可以沟通神旨。   白得得已经完全目瞪口呆了, 想当初容舍在她心里还算是行事较为方正不会行下三滥事的人,但今日他的形象可全盘颠覆了,这人俨然就是神棍嘛。她什么时候成神女了?哪里又能沟通神旨了?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然而听的人却呆住了, 在瑶池域,神旨乃是令人颤抖的东西。所有瑶池域子民都敬畏神灵,并虔诚的进奉神灵,祈求神灵保护, 又害怕神灵降灾。   “真的吗?”傻大个儿傻了半天才问出这么句话。   容舍却再懒得搭理傻大个儿, 只抛下句“信则灵,不信则无。”   傻大个儿往回走进人群里一说, 人群立即炸开了过一样。但大家可都不是傻子, 谁也不会为了容舍一句话就真相信白得得能沟通神旨。   但偏偏吧,白得得的神韵实在是圣洁而神秘, 有神一般高贵, 也又有神一般倨傲。而她的美貌也的确是世所罕见, 是那种会叫人自惭形秽的美。   众人又见容舍仿佛姜太公钓鱼,完全不同其他小书院一般四处宣讲,一般只有实力雄厚的书院才有这样倨傲的资格。因此东看看、西瞧瞧,最后还真有人上前伸手进行了测试。   而这个人白得得也认识,不是苏彦璟又是谁?容舍这显然是找了托儿,惹得白得得又在心里翻白眼,容舍简直就是个大忽悠。   苏彦璟原本是神桥境界,但自封丹田后,不知跟容舍捣鼓了什么,尽然从头开始炼体,这会儿瞧着还是很像新人的。   不用说苏彦璟自然通过了容舍面前那颗水晶球的考核。   其实那就是普普通通一块水晶,昨夜白得得亲眼见容舍在服饰店里买的,那本是姑娘家挂在腰上的装饰品,却被容舍放到桌上当什么测试灵球了。而苏彦璟触摸水晶球导致的光芒四射,完全就是容舍自己搞的鬼。   白得得有一种自己上了贼船,跟着容舍开始坑蒙拐骗的感觉。   凡事有一就有二,既然苏彦璟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自然就有了跟风者。不过这些人的手在水晶球上摸过,没有一个能激起变化的。   容舍神色淡淡,很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颇有点儿世外高人的风范。道胎嘛,长得再平凡,看起来都叫人心旷神怡。   而正是因为这颗水晶球,来尝试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在其他书院门前准备报名选拔的弟子也都聚到了得一宗的摊位前,想试试自己能否通过,因为人人都有好胜心。   前前后后少说也来了两三百人,但从苏彦璟之后再无人能通过测试。可越是这样得一宗跟前就越是红火,渐渐地人群将整个摊位都围得水泄不通了。   当然围观的人也不都是来捧场的,说好话的有,但大部分却都在说风凉话。说什么一个屁大点儿的书院居然弄那么难的入门测试,还以为自己是七大书院呢?   可是黑红也是红,不管怎么样,得一宗的名声反正是打出去了。   白得得用余光瞥了一眼容舍,有些惭愧地想,好像有容舍在身边,她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或者说她就不爱用脑子了。反正她知道不管什么事儿,容舍都一定有法子能解决的。   这感觉还真好,总让白得得想起在东荒域得一宗的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上面有她爷爷、爹娘罩着,她也是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的,只要开心就好。后来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那种幸福的感觉了,唯有和容舍在一起时,虽然艰难、危险了些,可她的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总感觉容舍什么都能兜着。   白得得跟着容舍在这儿一坐就是两日,这都坐到招生期的最后一刻了,依旧再也无人通过测试。白得得只当容舍也知道他们的家底儿,怎么能让人生人进门呢?何况他们家小业小,也再养不起闲人。   谁知到了最后容舍却给白得得传音道:“看到那边树下的小乞丐了吗?把他引过来。”   白得得顺着容舍的话看过去,那边有很多棵树,树下有很多乞丐,但白得得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容舍说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匍匐在地上,手脚似乎都是断的,脸也脏得看不出样子来,让白得得不由自主第想起杜北生来,不知道她那小徒弟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有好心人替她照看他。   然而这并非是容舍和白得得关注小乞丐的原因,因为又脏又病的可不止他一人,让白得得真正第一眼就看到小乞丐的原因是,她的体质好像是传说中的“天灵体”,就是白得得曾经被误会过的那个体质。   如果是天灵体,那在瑶池域可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天灵体天生神通,以法术为根本,肉身极为脆弱,在以炼体为生的瑶池域,连灵气都稀薄得几乎没有,可不就是个废物么。   白得得坐了两天早就想活动活动了,要不是容舍非逼着她当花瓶不许她乱走,她早就四处晃悠去了。不过容舍嘴也够毒的,她说她坐着不动还有点儿神女范儿,但只要一动就现原形了。   容舍嘴巴这么毒,原本他给她派个活儿,白得得应该反驳回去的,让他自个儿去,但为着这小乞丐她还是站起了身。   白得得还没走近树下,就被一股酸臭味给熏得差点儿没吐出来,她轻轻拂袖,施展了一个清净术,这才走了过去。   小乞丐的脸现在已经干净了,皮肤很白,眼神怯怯的。   白得得柔声道:“你想进得一宗吗?”   小乞丐在这树下已经瘫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有个老乞丐良善,每日分给她一点儿吃食,早就死了。至于得一宗的事情,她当然也看到了。却没想到两天来只招了一个人的书院,那美得跟神仙一样的姑娘居然会走到她面前来。   听白得得这么说,小乞丐呆愣地点了点头。   白得得正想说话,却听容舍跟她传音道:“让她自己爬过来。”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朝容舍看过去,见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没听错。白得得虽然明白容舍的意思,可是看这小乞丐这么可怜,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白得得没违逆容舍的意思,只是指着容舍对小乞丐道:“看到那边那个坏人了吗?他说如果你真的想修行,就要自己爬过去,因为以后修行的路会比现在这条苦上千倍万倍。”就连白得得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只要一想到突破时的痛楚和那种瘙痒,她就忍不住发抖。   小乞丐花了很长时间才爬到了容舍的脚边,容舍将水晶球放到她跟前,这让小乞丐久久都没敢伸手。   郭小虫没想到自己辛苦爬到这里还要接受考验,她费力地仰起脖子看向容舍,又看看白得得,大概是在想他们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来捉弄她。   郭小虫没伸手,闭了闭眼睛,又开始往回爬。   白得得差点儿就“诶”出声了,却被容舍一把抓住了手腕,这才生生地憋了回去。   郭小虫爬到一半后,回头望了望一声不出的白得得,想了想,又折转过去,重新爬到了容舍的脚下,伸手摸向那水晶球。   水晶球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光华直冲云霄,然后碎裂成了无数瓣。   郭小虫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怯生生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   九霄城外泰阿山南麓的巨鹿书院那块招牌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苏彦璟进山亲手砍树造的牌匾。   “得一宗”三个字乃是容舍手书。   白得得摸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新鲜出炉的“得一宗”三个字,这和东荒域刻在不可道峰上的那三个“得一宗”大字,可谓是如出一辙。这难道爷爷和孙子之间有血缘,连笔迹都能遗传?   笔迹虽然一样,但东荒域那三个字却富有神韵,一看就是大能所书,容舍的字虽好,风骨也佳,却因为修为不够而显得低调,以一种内敛的神态而存在。白得得看得久了,一开始还能分出高下,现在却有些不知道到底是东荒域的“得一宗”好,还是瑶池域的“得一宗”佳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瑶池域的得一宗比东荒域可小太多了。   巨鹿书院占地不过二十来亩,后面的泰阿山也不是巨鹿书院它家的,乃是有实力者的公共用地,也难怪堂堂一个书院二十亿就卖了。   得一宗挂上牌子后,容舍将整个书院规划了一下。他自己占了偌大一个禅舍,分给白得得却是大通铺。   “我不是神女吗?难道还有睡大通铺的神女啊?”白得得不满地瞪着容舍。 第131章   “就是想让人看看神女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 除了体质好一点儿,但不努力也就是个废材。”容舍道。   “我不管, 我就是要单独睡一间屋子。”白得得愤愤。   “那只剩下柴房了。”容舍道,“得一宗宿舍的分配是以积分来算的,单间有,但是你没有积分, 修为也不够,你要是修为够了,自己有本事抢一间, 我也可以当成什么都没看到。”   “容舍,你这是欺负人!”白得得叫道。   “宗主。”郭小虫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容舍转头看了看郭小虫,转头对白得得道:“看到小虫了吗?她才入门不到半月, 就已经种灵了。”   虽说瑶池域时魔修的天堂,并没有灵种,但白得得没想到容舍离开东荒域的时候居然将得一宗的道种池给搬走了,真不知道他拿出空间究竟有多宽敞。而郭小虫的灵种乃是蛊母, 可御世间所有的虫。丝毫不比苏彦璟的黄金祖龙, 练紫霓的不死凤凰差。   而如今得一宗所有弟子里,也唯有她们三人有单独的房间。   白得得以前是挺可怜郭小虫的, 但是自从郭小虫进了得一宗, 入了容舍的眼,她就故意忽略郭小虫了。真是没想到, 郭小虫洗得干干净净, 把伤养好了, 又长了肉之后,居然会出落得美貌无比。   虽然比白得得稍差,但一双眼睛成日红通通的,也没人欺负她,郭小虫却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模样。这其实也是天灵体的显现,因为天灵体的肉体的确弱不禁风。楚楚之姿加上美貌无比,顿时让郭小虫成了不久前才刚到得一宗新据点的所有得一宗弟子的宠儿,谁都护着她,让着她。   包括容舍在内。   但凡是郭小虫提出的,就没有容舍不同意的。甚至她不提要求,容舍首先就帮她想到了。因为她要养虫子,其他同门估计受不了,容舍不仅主动给郭小虫提供了单间,还还专门有个小院子,容舍时不时就要去坐坐,美名其曰是指点。   郭小虫此时站在门外,已经把容舍和白得得先才的话都听完了,她怯怯地道:“得得,如果你想要单独住,我可以把院子让出来。”   白得得看看郭小虫,又看看容舍,气冲冲地走了。   夜有盐看着气鼓鼓回来的白得得,“容舍又惹你生气了?”   白得得气呼呼地道:“奶奶,我要跟你住,我才不要去睡大通铺。”   “早就让你跟我住了,你非要去找容舍。”夜有盐道。   提起这个,白得得就气得想哭,“谁知道容舍那混蛋那么讨厌啊。”白得得现在算是明白了,容舍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在他眼里就只有修行修行。   如今得一宗入乡随俗,虽然名字还叫“宗”,但架构却不同了。   首先得一宗如今分成了九个等级设班,再没什么师傅与弟子了,只有先生与弟子。   所有弟子包括白得得这种“老生”在内都得从第一个等级修行。至于这九个等级的名字也不用抱有什么幻象,就叫,一班、二班……九班。   譬如现在得一宗,开设了灵植、炼器、御兽、剑修等各种门类的课程。但是因为人才凋敝,所有有些有特长的弟子也兼任某个课程的先生,如此来赚得积分,这个积分对应着各种福利,比如单独的院落之类的。   至于弟子要如何从一班升级为二班,则需要累计学分,那些开设的课程,你想上就上,不上也行,当然炼体是必修课,每个课程都有学分,修的学分不够就没办法升班。不升班的话就没办法学更高升的课程,这对白得得倒还是其次的。   可是这得一宗才重新开张半月,一班就只剩下白得得一个人了。其他人都通过考查而升班了。   这也就罢了,除了正式上课的得一宗弟子外,其他附近的孩子如果想要旁听的,容舍也全部准了,这些孩子得寸进尺地要求也参加考查,居然有几个八、九岁的孩子都能去旁听二班的课了,可把白得得这个“神女”给寒碜坏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白得得对夜有盐放话道:“我以后再也不理容舍了,我要是理他,我就是猪。奶奶,我想自己去出去走一走行不行?”   “不行!”夜有盐道,“这一点上我是赞同容舍的,你啊就该被禁足,好生在书院里待着吧,把修为提上去了再说。”   白得得痛苦地哀嚎一声,赖在夜有盐的怀里打滚也不行。要不是有夜有盐助纣为虐,她哪儿能被容舍给束缚啊?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地过了三个月,容舍带着升班的弟子出门狩猎了一趟,打回了不少异兽,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去了另一个大城,容舍带回了不少新的典籍,弟子们则聚在一起议论都看到什么新鲜的事儿了。   “这一次小虫出了大力,这枚玲珑盘就作为你的奖励。”容舍在月初的院长训话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玲珑盘送给了郭小虫。   白得得看着眼圈都红了,她早就想要玲珑盘了,但是容舍当初“借”了魔玉之后一块都没给她,白得得被拘束在得一宗里又赚不了魔玉,可谓是穷得响叮当。夜有盐时不时出去一趟,倒是有不少收获,可是她助纣为虐也不给白得得零花钱,弄得白得得十分可怜。   白得得幽幽地站在一旁,看着郭小虫含羞带怯地望着容舍。心想这小乞丐才多大点儿啊,不过十四、五岁,就学人思春可真讨厌。再看容舍看郭小虫的眼神,他们俩人这次一共出去历练了一个月,她奶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难不成自己要输给郭小虫?   白得得气得晚上觉都睡不着,一大早起来还是把脾气都忍了,自尊也放一边了,乖乖地去一班上课去了。   那些东西虽然有些是白得得从没学过的,因为以前她就只在得一宗的三脉混,但以她的脑袋,不过半日功夫就全会了。前后统共白得得就用了三日功夫,便升级到了四班。   不过到了四班可就是分水岭了,因为这里的修为要求就相当于筑台境,想要升级到五班,就得将炼体提升到孕神境,或者用瑶池域的话来说就是魔王境。   前面的炼体考查白得得几乎都是靠着作弊通过的,因为别人不能动用灵气,她却可以,所以可以用法术护体来通过,但到了魔王境,她的修为也不过就是这个境界,可就没办法作弊了。   这是坏处,但好处也没有没有的,到了四班,容舍就开始给弟子上课了,此外每十日还可用积分换一次单独上课的小课。   白得得自然是换了容舍的,因为她都已经许久没和容舍说过话了。这个人心狠得不得了,她生他的气不去找他,他就完全无视她。白得得在容舍身上反正是受尽了打击。   容舍进门的时候,白得得正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穿着书生袍,戴着书生帽。这套灰扑扑的偏向男装的院服,乃是白得得“设计”的。   想那会儿得一宗初创的时候,百废待兴,白得得就主动请缨了设计院服。她本来一直都想把得一宗那黑不溜丢,绿了吧唧的宗服改成仙气十足的飘飘衣裙的,但这活儿真到了她手上时,她又改主意了。   因为太养眼了。   白得得可不想一众美人弟子给容舍养眼,万一谁要是入了他的眼,她后悔就来不及了。因此干脆整了套男装,用的是话本子里看过的书生袍做版型,这样男弟子还是男弟子,女弟子看起来也像男弟子了。   白得得理了理衣袍看向走进来的容舍,她现在又后悔了,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在容舍面向,好像也不给自己加分。   “炼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容舍在白得得面前盘腿坐下。   白得得道:“你知道我的体质的,我怎么炼体啊?我根本做不到像别的弟子那样耐抗耐打。”   容舍道:“正是因为你的体质,你才更需要炼体。否则到了后期,星体虽然在星域间强横无比,但天道求平,你的神通越是强大,就陨落得越快。因为你的肉身无法支撑你的神识。”   “那我练什么炼体术好?”白得得又问。   “最基础的就好。”容舍道。   “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玩儿?”白得得道,“一会儿又说我必须炼体,一会儿又说烂大街的炼体术就可以。”   “你自己不是可以根据自身需求完善炼体术吗?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别人自然不能用这个法子,但你可以。”容舍道。   白得得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自己完善炼体术的?”   “因为你总是忍不住往外说。”容舍道。   白得得噘嘴道:“我才不是大嘴巴呢,我那是为了赚魔玉。要不是你把我关在学院里,我早就出去赚魔玉了。”   “说起赚魔玉,上次我们一共借了伍拾亿,你是不是也得分摊点儿债务?”容舍问。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总是跟容舍唱反调,于是立即摇头表示,“不不不,我现在要专心修行呢,不能出去赚钱。”   容舍扯了扯嘴角,“还有别的疑难吗?没有的话我还有学院的事务要处理。”   “不行,我用积分换了半个时辰呢。”白得得道。 第132章   容舍本来已经起身了, 又只好坐了下来。   白得得往前凑了凑,“宗主,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郭小虫的修为进步那么神速啊?这样拔苗助长不太好吧?”   容舍道:“的确不好,所以才要带她出门历练。”   白得得没想到容舍居然承认了,“那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啊?你可别骗我, 我看得出来,她不是在炼体,她是在修神通。她哪儿来的灵气啊?”   “我给她转换的。”容舍道。   “你?”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着容舍, 末了才酸得眼圈都要红了地道:“你一天到晚不是忙得人影都不见吗,原来都是给她转换灵气去了?”   容舍不置可否。   白得得道:“可就算瑶池域的魔气比当初东荒域的灵气还要浓郁百倍,但郭小虫也不至于进步会如此神速吧?”   “自然还有天材地宝辅助。”容舍直言不讳道。   白得得心里冷哼一声, 她就知道容舍肯定私下里偏心郭小虫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坦荡荡地承认了,“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啊?”   容舍道:“她必须尽快到神桥境,否则后年得一宗就拿不下学院大比。”   “原来你真的想拿下学院大比啊?”白得得问,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容舍用来吊她的噱头。   容舍道:“你知道进入学院大比前三名的学院, 除了奖励外,还有个什么额外好处么?”   白得得摇了摇头。   “七大学院之首的玉山书院, 有一面搜天镜, 可搜星域万物,进入大比前三名的学院, 都能要求玉山书院开启搜天境, 进行一次搜索。”   白得得的眼睛立刻放出了万道光华, “你的意思是,用搜天镜可以搜寻我爷爷或者我爹娘他们的下落?”   “对。”容舍点了点头。   白得得欢喜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直接就朝容舍扑了过去,却被容舍给闪开了。   但这也不影响白得得的心情,“容舍,你真是太好啦。我还以为……”她还以为容舍真不不管她呢。   容舍借着躲避白得得的机会已经站起了身,“现在就看你自己努力不努力了。所有人里就只有在拖后腿。”   白得得握了握拳头道:“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她追着已经走出门的容舍喊道:“宗主,这次出门历练能不能带上我?”   容舍回头看了眼白得得,“你什么时候能炼体能突破大魔王境界,元神能突破到孕神境,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出去。”   白得得朝容舍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人可真是一点情面不讲的。   要突破孕神境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在东荒域这就是一个大坎儿。在元神上,白得得倒是不担心,但她的肉体那真是够呛。   好在瑶池域的魔气非常浓郁,可即便是这样,白得得夜以继日地修炼,她肉体强度增加也十分有限,因为星体天生的限制。不过炼体也并非就要一味的肌肉强横仿佛金钟罩。在炼体里,有好几个极限指标,一个就是力量,再一个就是身体强横,此外还有一条便是“极速”,几乎超越光的极速。   据瑶池域的典籍上说,夸父族就是这样一类特殊的族人。   只要白得得的速度足够快,就能躲过四班最终考验里的大魔王的袭击。她根本不用跟大魔王硬碰硬的。   这大魔王乃是容舍画的,白得得总觉得容舍的来历神秘极了,连瑶池域都不是他的故乡。得一宗能够重新开张,其实有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容舍的供给。比如每个班的终极考验,那就是在容舍的画里进行的。   白得得因为参加过前面几场,所以很明白,所有弟子进去,丹田都被封得死死的,而那画里相对应的考官似乎真的具有那个阶段魔修士的实力,也不知道容舍修为那么低下,却是如何绘制出比他更强大的魔修的。   白得得摇摇头,想要将容舍从脑子里摇出去,她现在炼体可是争分夺秒。然而炼体要增加速度却比增加强横渡难上了许多,这需要天赋。白得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修炼资源不够了。   仙樱皇果虽然对白得得有用,但她没舍得给自己,因为她奶奶的第一次天劫快要降临了,但一千颗仙樱皇果还没凑够,因为在星空时吸纳星辉会更容易,而到了瑶池域以后,因为气盾的阻隔,就困难了许多。白得得心里还琢磨着得搞一艘星辰梭去星域里修炼。   当然这一切都是梦想,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感觉到饿了。大概是因为炼体的缘故,光靠魔气是没有办法支撑的,还必须得吃魔食。白得得只能停下修行打开了门。   “奶奶,有吃的吗?”白得得问。   笑月出来道:“小姐,夜长老出门了,大概要一个月才回来。”   白得得点了点头,“那我去食堂看看。”因为大家都炼体,所以都会有饥饿感,因此得一宗新建了一个食堂,不过大锅饭的味道,不用吃也知道是个什么味儿,管饱是可以的,但是味蕾就遭殃了。   白得得走到食堂门口,光是嗅到那个味儿就大倒胃口。她的视线往容舍的禅舍望了望,想起了当初在那幅画里吃过的凤凰蛋和祖龙蛋,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质地,但管饱又好吃却是一定的。   白得得去到容舍的禅舍没找到他,扫地的弟子说他去了郭小虫的小院,白得得噘着嘴又往郭小虫的院子去。   郭小虫的院子没有门,在原本该安门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看得白得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反正是不肯走进去的,只能站在门口将手圈在嘴巴周围,大喊,“宗主,宗主,有急事找。”   可饶是这样,容舍还是过了良久才从门口走出来,那些小虫见到他就自动往旁边让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得得心里那个咬牙啊,容舍究竟得和郭小虫多好啊,得有多经常来啊,才能让郭小虫的小虫都那么听他的话。   “什么急事?”容舍问,说话的气息似乎还有些不稳,也不知刚才在做什么。   白得得现在也不怕虫了,大步走进去,就见郭小虫正站在门廊下看着她,衣衫还有些不整,领口松垮,怎么看都觉得这对男女刚做过坏事儿。   白得得急得眼圈都红了,她那么辛苦地在修炼,容舍却和郭小虫双宿双飞了?   “你们……”白得得看看郭小虫,又看看容舍,她已经不敢开口,生怕自己说出特别难听的话来,捂着嘴转身就跑了。   但是夜有盐又不在书院,白得得便是想这个人痛哭一场都没地儿,索性朝着大门跑去。   得一宗的大门没有人看守,弟子想要进出,得自己破解那门院的阵法,阵法每半个时辰自动演变,也算是得一宗的一绝。   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来闯这个阵。这段日子她都乖得不得了,一来是因为夜有盐约束她,二来么也是因为她想在容舍跟前赚点儿表现分,他既然不让她出去,她嘴里虽然叨叨,可还是听了他的话。   却没想到是这个下场。   白得得现在可不想当好姑娘了,她踹开门儿就进了门院。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在院子正中有一株郁郁葱葱,叶片泛着金银光芒的书,那正是仙樱皇果。   而且还是白得得用星辉催熟过,只再需两年,就能结果的仙樱皇果。因为当初仙樱皇果已经被白得得筛选成熟,所以结出来的果子里的果核都是皇果核,而如果要让仙樱皇果自然成熟,则需要万年,容舍为了鼓励门下弟子,特地让白得得催熟的。   白得得看着这棵树,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容舍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可是他却背着她喜欢了别人。   当然这话有些冤枉人,容舍并没有义务非得要喜欢白得得,但是白得得就是觉得委屈、受伤。   得一宗这个小小的书院里可不止这一株仙樱皇果,白得得贡献了四十九个果核,可以想象,但一万年后这些皇果都结果了会是个什么盛景,那时候白得得还憧憬过呢。   只是现在么,白得得冲过去对着那仙樱果皇树就踹了一脚,结果自然是树没事儿,她的腿骨却差点儿断了。   踹过树之后,白得得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阵法,这阵混元阵一点也不难,白得得开启五重法眼就已经找到了阵枢所在。   轻而易举就走出了得一宗的大门。   出了大门,沿着清幽下路下山往南便是九霄城。白得得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个酒馆,不管不顾地乱喝一气,喝醉了就好了。   白得得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儿,权当踢的是容舍那混蛋,真是没想到他喜欢谁不好,竟喜欢个玩虫子的,白得得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输得极其冤枉,却又束手无策。因为容舍已经暗示地拒绝了她无数次了。   白得得抬头望天吸了口气,她才不想哭呢,安慰自己,容舍若真是喜欢郭小虫也好,自己绝了念想,也省得被这些男女之间的屁事儿给折腾。   “得得。”白得得刚把一颗石头朝天上踢去,就听见耳边响起一个极其熟悉而让她听之落泪的声音。   “爷爷。”白得得环顾四周,哪里有她的爷爷的总监级,可是她不甘心,刚才她明明是听见了的,“爷爷,爷爷是你吗?”白得得开始往树林里乱窜。   白得得找了许久,才看到她爷爷的身影在前方的树下一闪而过,她提起裙摆就追了过去,大喊道:“爷爷。” 第133章   而就在白得得大声喊着“爷爷”的时候, 得一宗其他路过的弟子,则惊奇地看着跟疯了似的在书院里乱窜的白得得。那些吃过苦头有经验的弟子, 一眼就看出白得得是中了门院的迷魂阵。   这迷魂阵迄今为止能顺利自己通关的可是五根指头都数得过来的。白得得以为她自己是破了混元阵出了得一宗的门,结果却不知道这是阵中阵,她破了混元阵之后就已经陷入了迷魂阵。   白得得是在夜有盐小院的床上醒过来的,笑月正在旁边担忧地守着她。她一睁开眼就问, “我爷爷呢?”   笑月道:“小姐,你昨日是中了门院的迷魂阵,在书院里转得精疲力竭晕厥后被人送回来的。”这也是得一宗的规矩, 没有门牌而私闯门院下山,成功了算是本事,不成功么就得在书院里丢人现眼, 直到自己倒地,谁也不能帮她。   白得得这都还算好的,是朝着人就喊“爷爷”,有的弟子则是抱着人就亲, 喊“乖乖”呢, 没少闹笑话。   白得得先是失望又羞愧地躺在床上,片刻后却一跃而起, “容舍这个混蛋, 明知道我……”明知她魂魄不全,最怕的就是迷魂阵, 却偏偏在门院弄迷魂阵, 明显就是针对她。   笑月看着白得得义愤填膺地从床上跳起来, 可还没走到门边,就又顺着墙壁坐了下去,她以为白得得这是精神还没养好,快走几步过去想要扶她,却见白得得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开始抽搐,就再没敢发声。   笑月跟在夜有盐身边那么久,哪儿能不知道白得得的心思,她见白得得哭得伤心,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便陪着白得得哭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哭似乎比一个人哭更带劲儿,白得得哭了许久,也想了许多,若容舍真的对她有半分心意,也不可能任由她在书院里追着人喊“爷爷”,可见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白得得哭过之后,掬了捧凉水,冰了冰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没意思起来,她的爷爷和爹娘不知所踪,好友离世,徒弟和南草也生死不明,自己一个人过着,着实没什么滋味儿。   失恋让白得得错觉地认为自己可以把一切都看透了,反正世上并没人能真的陪自己一辈子,他们生生死死,进进出出,徒然叫人伤心,还不如不相识不相逢,这样说起来,倒真是当尼姑更舒心些。   白得得往脸上泼了凉水后,甩甩头,颇有要将那狗屁倒灶的情情爱爱全部都甩到脑后,踩在脚下,以后再也不理容舍,不见容舍的气势。   笑月这还没哭够呢,就见白得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门。   话说不见容舍当然不可能,但至少近期白得得是希望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她走出房门,不远处有弟子三三两两地站着在说话,白得得心里就总觉得他们是在指点自己,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白得得在生无可恋之际,又格外添了羞臊,情绪就更恶劣了,直直地去了容舍的禅舍。   “我要出去。”白得得冷若冰霜地站在容舍面前干巴巴地道。   “去哪儿?”容舍问。   “你别管,给我出门玉牌。”白得得口气颇冲地道。   “想出去的话你只能自己闯。”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眼圈一下就红了,“你这个混蛋,明知道我神魂不全,根本不可能闯过迷魂阵,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容舍蹙了蹙眉头,“你自己心志不坚却说别人故意针对?你若真下了山,遇到别人设的迷魂阵又如何?到时候可别指望人能救你。”   白得得一听更是怒火滔天,“我可没指望你能救我,你照顾好你的虫子就行了,你难道还管得了别人?”   白得得虽然这般骂,可心里还是希望容舍能反驳的,但偏偏这人什么都不说,就抬起眼皮盯着她。   容舍那般心智怎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白得得觉得眼前这人就是沉默地在看自己笑话,她咬了咬嘴唇,“你到底给不给我玉牌?”   “不给。”容舍道。   白得得气得想揍人,可惜又揍不赢,容舍这混蛋如今的修为居然也晋入筑台境了,当初他还是定泉境时,她就拿他没办法,现在就更不可能了。白得得深呼吸一口,“容舍,你凭什么?!”   “凭我是得一宗宗主,而你是得一宗弟子。”   “那我不当得一宗弟子总可以了吧?”白得得此话一出,她和容舍之间立即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心里有些懊恼,实在是气糊涂了才说了这般的糊涂话。   容舍皱了皱眉头,大概是没料到白得得会来上这么一句,“想清楚了?”   虽然明知是糊涂话,自己也绝对没想清楚,可白得得正在气头上了,被容舍这样一激,俨然是骑虎难下,只能倔强地点点头。   容舍看了白得得半晌没说话。   白得得还是抱着侥幸心的,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舍应该是要挽留她的吧?   结果最后却听容舍嗤笑一声。白得得看着容舍起身递给她一枚玉牌, “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就去吧。”说完,容舍将手里的玉牌扔给白得得,“捏碎它就能破了迷魂阵,你便可以下山。”   白得得拿着玉牌愣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会这般容易,也没有想到容舍会这般干脆,对她毫无挽留,就那么冷冷地带着不屑地看着她。   白得得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意气用事,很叫人看不起,可是人在感情面前,若真能管得住自己,那就不是真感情了。她明明也知道自己应该昂着脖子做得漂亮些,就冷眼看容舍和郭小虫亲亲爱爱好了,但她实在做不到。   光是想一想那种画面,白得得就想流眼泪,想冲过去扇郭小虫两巴掌。其实容舍这么冷酷残忍才好,她对他就不用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就是。   白得得握紧了玉牌,吸了吸鼻子,转身出了门儿。   白得得气头上选择退出了得一宗,出了山门,就跟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失魂落魄,其实才刚出门她就后悔了,但是因为搁不下面子,她也是不可能有退路了。白得得回头看了看“得一宗”的门匾,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跺了跺脚,还是走了。   白得得想下山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她的目的直指玉山书院,自然是为了搜天镜。她就不信没了容屠夫,还就不吃带毛猪了。   因为玉山书院在瑶池域的南部,所以白得得想要去的话,也会经过九霄城。她考虑去买一匹坐骑代步,毕竟路途非常遥远,像魔尊以上的修士一般都有坐骑或者座驾,高级一点儿的几天之内就能够到达。   白得得就没有那等待遇了,她唯一的坐骑火红凤雀在瑶池域根本就生存不了,还得靠白得得给它输灵气才能为生。   不过白得得囊中羞涩,包里就只有一百枚魔玉,这还是她升班时的奖励,她掂量掂量了手里的魔玉,买坐骑一根毛都不够,还得想法子赚钱才是。   “这么巧?”   白得得闻言回过头,就看到了那天“敲竹杠”的黑衣女子。不过今日她没穿黑色了,改成了紫色,也没再露这儿露那儿,浑身都包裹得紧紧的,但正是因为包裹得太紧了,让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溺毕在了她胸前鼓起的那两团包里。若是稍微能分点儿神,那视线顺着她纤细的腰也被捆绑在了她那丰润得是她体型两倍的臀上。   白得得眼睛眯了眯,没什么心情搭理这个故作神秘的女人,却又不能不搭理她。白得得自己知道自家事儿,现在她孤家寡人一个,哪里还敢逞强,所以刚出了得一宗的书院大门,就换了身灰扑扑的衣裳,脸上也涂抹了半天,好歹算是把那容光盖住了些,她自己对着镜子看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却没想到一眼就被紫衣女给认出来了。   见白得得不说话,紫衣女笑了笑,“白姑娘还是这么傲慢。”   “你对我很了解嘛。”白得得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紫衣女娇笑了一声。   这话一出,白得得就知道是敌非友了,她刚想离开,周遭的景色却为之一变,天地间便只剩下她和紫衣女两人了。   “你想做什么?”白得得头皮发麻地道。   紫衣女往白得得背后看了一眼,笑得越发得意了起来。白得得转过头看去,只见安晋茂正往这边走来。   “你和他一伙儿的?”白得得不明白,如果紫衣女和安晋茂一伙,那天晚上又怎么会帮自己?   “不是。只是我时运不济,被安少城主找到了,白姑娘,你也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保命。”紫衣女笑了笑,往前扭腰摆胯地走到了安晋茂身边,亲昵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安晋茂拍了拍紫衣女那弹性十足的臀,紫衣女就乖乖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白姑娘,那日在城主府我就说咱们似曾见过,没想到还真见过。”安晋茂道。   白得得蹙了蹙眉,人倒霉了,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不过白得得也很光棍,直接道:“想要怎样,你说吧。” 第134章   “白姑娘真爽直。我安晋茂是个爱交朋友的人, 那晚我就说过,姑娘要是手头紧直接说出来, 能帮的我一定帮。”安晋茂往前走了一步,“伍拾亿魔玉能交白姑娘这样的朋友我觉得值了。”   白得得道:“伍拾亿我会还给你的,只是需要些时日。”   “不急,白姑娘不还也不要紧。今日相逢就是有缘, 在下还想请白姑娘到府中做做客,赏赏花。”安晋茂道。   “我不想去。”白得得直接拒绝道,不想跟安晋茂虚与委蛇, 要抓她就抓她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是恶心她么?其实说话间白得得已经找到了安晋茂困住她的阵法的破绽, 只是她的修为实在是弱了些,虽然找到了破绽,却破不开,只能徒心叹。   安晋茂却不以为意, 笑着继续道:“白姑娘, 安某是真心诚意的,必然将姑娘奉若上宾。”说完也不待白得得再说拒绝的话, 直接拍了拍掌, “来人呐,扶白姑娘上车。”   安晋茂的话音一落, 白得得的面前就出现了一辆飞天马拉的璎珞宝车。飞天马通身雪白, 因腋生双翅而得名, 能御空飞行。   两名婢女从车上下来,一左一右站在白得得身边,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看样子,白得得要是自己不走,就要被人架着走了。   所以白得得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马车。   “我也想坐那样的马车。”紫衣女在安晋茂耳边道。   安晋茂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在了,侧脸看了看紫衣女,“上去吧,你们同是女人,好好劝劝她,我不喜欢勉强人。”   白得得看着后面上来的紫衣女,撇开了头不屑理她。   “知道到会儿你要面临的是什么吗?”紫衣女传音道。   白得得冷哼一声,没接腔。   “果真是大小姐脾气啊,到了这个地步还这么硬气。我倒是想看看等他给你喂了药,糟蹋够你了,再把你送给其他人糟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紫衣女道。   白得得垂下眼皮,回了句,“你到底是谁?”   “兰有雪。”紫衣女子这次没再故弄玄虚。   白得得一时没想起这名字来。   兰有雪讽刺地笑了笑,“平安客栈。”   白得得眼珠子一瞪,想起来了,兰有雪就是平安客栈那个大姐,东荒域臭名昭著的美人。   “原来是你,所以你那晚帮我们时就没安好心?”白得得道。   兰有雪笑道:“是啊。。你知道那天在九霄城,我看到你时有多高兴吗?而你居然主动去招惹安晋茂那种人,我更是笑翻了天。你要偷魔玉,我怎么能不帮你?安晋茂的手段我可是太清楚了。”   “虽说蜂花姐妹做了那等事情是自己该死,可她俩毕竟是我的姐妹,我不能不给她们报仇。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多久了吗,白得得?在东荒域你高高在上,随便皱皱眉头就有人帮你出头灭了我平安客栈,我倒想看看你在瑶池域沦落成下贱的泥时,又是个什么感受。”   白得得道:“我不会自甘下贱的。”就算是逃不掉,她还能自己灭了自己呢。当初在罪恶城,受制于永生老祖时,白得得就已经吸取过教训了。现在即使全身被制,她也能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人世。   “想死?可是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兰有雪笑道。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经历过的吗?为了对付我,你真是什么事都肯做。”白得得不屑地道。   兰有雪道:“是啊,为了生存,我什么事都做过。现在就想看看,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女一旦蒙尘,是个什么模样?一定很好看,我已经跟安晋茂说了,要把一切都录下来,给所有认识你的人看。首先要给的就是你的情郎。”   情郎?虽说容舍不是自己的情郎,但是白得得知道兰有雪说的就是他,所以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怎么这么平静?”兰有雪似乎有些不解,白得得这样的姑娘她遇到过不少,遇到这种事儿像她这么平静的可没有,比如顾晓星。   白得得托着下巴转头看向兰有雪,“我要是害怕紧张,岂不正如了你的愿。”   “真该带你去看看顾晓星的下场。”兰有雪道。   “顾晓星?”白得得这下有些反应了。   兰有雪笑了笑,“三年前,安晋茂也对顾晓星感兴趣过,玩腻了之后,现在顾晓星在九霄城内最大的花楼金陵雪里接客,想求个解脱都不能,也就是前些日才真正的解脱掉。”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他这样的人真该死。”   兰有雪道:“是啊,所以我要活着,要站到最高处,让那些欺辱过我的臭男人也尝尝被欺辱的滋味。你以为我就舍不得死么?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兰有雪说完才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到了,你该下去了。”   飞天马已经在城主府的后院停下了。   在婢女来扶白得得下车之前,兰有雪贴着白得得的耳朵道:“我劝你最好顺着他一点儿,他在床上有些特殊爱好,若是你惹怒了他,你这身细皮嫩肉可受不起。”   白得得下了车,回头看了眼兰有雪,“你这样活着,即使最后真的站到了顶端,又有什么意思?做过的事不会了无痕迹,夜深人静时总会来找你。而且你道心不稳,也没有站到顶端的那一天。”   兰有雪冷笑一声,“真难为你现在还有心思说我。”   安晋茂朝白得得道:“白姑娘舟车劳顿,先下去换件衣裳吧。”   那两名婢女闻言立即一左一右地站在白得得身边。   安晋茂又吩咐那两名婢女道:“这位白姑娘有些顽皮,喜欢摆弄毒药,你们伺候姑娘换衣裳时,可仔细些。”   两名婢女点头称是,将白得得领(押)到了园子里的胧月阁。   婢女捧出来的衣裳和白得得初遇安晋茂那天夜里穿的一模一样。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她可没有心情满足安晋茂的变态心理,大脑飞速地转着,只想着怎么逃。   而眼前的情形总让白得得想起当初容舍在永生老祖手里救下她时的样子,那时候好像跟现在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容舍估计是顾不上她了,一心都扑在郭小虫那儿了。   白得得吸了口气,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好在这些人并没制住她,也不知道她丹田还能用。那两名婢女乃是魔王境的修为,也就是道修的孕神境,白得得还能一拼。   白得得先是乘机从如意珠里拿出毒药,刚朝两名婢女洒过去,其中一名却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握住了白得得的手腕,从她手里拿走了毒药。   好快的身手,快得白得得几乎没看清楚,也难怪安晋茂会放心让这两名婢女来看守她。   另一名婢女则一把扯下白得得脖子上挂着的小炉子,“原来你还在用乾坤囊这种东西。”言语间颇有些轻视。   白得得好歹已经到瑶池域大半年了,也知道这样高等星域的人都不再使用乾坤囊,而是像容舍那般使用时空缝隙作为空间了。   而安晋茂给白得得安排的这两名婢女可不是随便安排的,别看她们修为不算特别高,但一个具有极速天赋,另一个却对空间波动异常敏感。不管白得得用的是如意珠还是时空裂缝,只要有动静,这名婢女就能立即找到缝隙并以灵符封闭。   不知道多少姑娘家都因为轻视这两名婢女而吃过苦头。   白得得的如意珠一离身,那两名婢女脸上就出现了放松的神情,至少没先前那般警惕了。   “姑娘还是快换衣服吧,少城主最是不耐烦等人。”其中具有极速天赋的蓝衣婢女道。   白得得站在镜子面前,拒绝了两名婢女脱她衣服的动作,气嘟嘟地道:“把衣服给我,我自己穿。”   那两名婢女也没硬来,伸手将衣服递给了白得得。白得得面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那两名婢女,那两人也正望着镜子里的她。神色轻松,就好似白得得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一个魔师(筑台)修为的人并没放在蓝衣姐妹眼里。   白得得心里冷笑一声,她等的就是现在呢。听安晋茂说毒药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定然有准备,所以也没想动用毒药,但是看蓝衣姐妹一直很警惕,这才变了主意,果不其然,她的毒药和如意珠被收走后,两人的神经就松懈了下来。   白得得的手指轻轻地摸上自己的脸,那两名一直盯着她看的婢女大概是觉得她动作有些奇怪,眼神也追着她手指的动作开始注意她的脸,再到她的眼睛。   就在同时,镜中白得得的眼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这是摄魂老祖的摄魂大法,或者说是被白得得完善过的摄魂大法,可以通过镜面控制人。她缓缓地从镜前挪开,而那两名婢女却依旧还死死地盯着镜面,以为白得得依旧站在镜子面前。   白得得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这摄魂大法是她闲来无聊时折腾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无聊,在对付过高老太白得得就已经知道神识攻击的厉害了,不过吞天法后遗症太大,但摄魂大法如果改进一下还是可用的。她和容舍斗气不修炼的日子,都在琢磨这些玩意,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第135章   白得得伸手在蓝衣姐妹眼前晃了晃, 两人丝毫没有反应,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伸手去翻找自己的如意珠,也算是白得得运气好,这两姐妹因为要把白得得的上交,居然没收入她们自己的空间, 只是放在了袖囊里。   白得得拿回自己的如意珠,却留意到蓝衣姐妹的手上都绘着奇怪的花纹,有一点点神似容舍当初画的那些神纹, 但也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白得得将蓝衣姐妹的袖子全部卷了起来,发现她们整个手臂上都绘着这些纹路,甚至连衣襟包裹下的身体上也有。   白得得一下就想到了这两姐妹的天赋, 一个极速,一个极敏,她本来还想,这样的修士本该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却没想到成了婢女, 现在可算是明白了,都是这些刻画的纹路起的作用。   白得得吸了口冷气, 九霄城的人能用这种法子制造修士, 那其他大能肯定也可以。这瑶池域的水还真深。   白得得索性把蓝衣姐妹的衣服都剥光了,仔细而快速地记住了那些纹路, 这才从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但是白得得换衣服的时间有些旧, 安晋茂等得有些不耐烦, 已经亲自来找人了。   白得得吓得差点儿不能动弹,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飞速地撒出十几面镜子,虽然做不到容舍那般天衣无缝,但如果运气好却也能蒙混过关。   白得得为了学得这个保命术,每日可是勤耕不辍地在作画,训练自己能短时间把周遭的所有细节都观察完毕然后绘制到画上。只是时间太短了,连小成都还称不上。   到实践的时候白得得才发现,哪怕她能迅速判断出改用多少面镜子,又该如何摆放,但她的手速却绝对跟不上。   如此想来,魔修的炼体的确很有点儿用处。白得得不由又想起了容舍,他手法那么利落极速,以至于她几乎看不出他撒出了多少镜子,又是如何布置的,想必容舍在炼体术上也狠狠下了功夫。   不过这变色龙神技还有一处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共节律”,也是白得得跟容舍学的。光靠摆弄光线而迷惑人,这在高阶修士的神识探查面前是没有用处的,但如果配合“共节律”的神技,那就不一样了。   比如白得得现在就躲在园子里的一块石头的阴暗里,她自己紧贴着石头,仔细感受石头的节律,然后努力地模仿,模仿到最后她都以为自己已经石化了。   安晋茂进了屋子,一看蓝衣姐妹被人剥得光溜溜的不由冷笑一声,眼里露出炽热的光,“我就知道这是个小妖精,有趣。”安晋茂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两队人马分头开始搜寻白得得。   其实白得得并没走远,主要是看那些纹路耽搁了一些功夫,另外也是因为她到了瑶池域之后,神识相对没那么敏锐,也不敢甩开腿就跑,那只会死得更快。   白得得望着背光而站的安晋茂,虽然看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能看到活动手指关节的动作,就像是要虐待猎物之前的一场热身。   安晋茂并不怕白得得逃了,其实他更喜欢的就是白得得的反抗,她反抗得越厉害,他就越觉得有趣儿,已经有好些年没遇到过在他面前傲得起下巴的女子了,他光是幻想她诚服在他体下的可怜模样就兴奋。   白得得一动也没敢动,直到安晋茂转身离开,才缓缓挪动了身体,不过很快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空气里有结界的能量波动,显然是安晋茂收到消息她根本没逃出城主府后启动的,想要瓮中捉鳖。   “白姑娘,你可躲好了,千万别被我找到。”安晋茂隐寒如骨的笑声在白得得的耳朵里响起,这并非是他找到了白得得,而是结界里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传音。   白得得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变态,她能这么轻松从蓝衣姐妹手里逃出来,何尝又不是安晋茂的纵容,她若是乖乖的,他哪能得趣?   不过白得得也不怕所谓的结界,有“共节律”的神技在,白得得俨然就是一只雪绒鼠。   结界波动最薄弱的地点就在东北面,白得得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想要从那里突破。   只是刚摸过去,白得得就听见了脚步声,赶紧又缩回了阴影里,这就是她和容舍的不同。容舍的变色龙神技是身处任何光线都可以,甚至可以艺高人胆大到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着。白得得却没那个本事,只能靠阴影处光线变化不那么复杂,才能勉强驾驭。   “安晋茂又搞女人了?连结界都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   “回夫人,正兴头上呢。”另一个女声响起,大概就是侍女了。   白得得听出这被称作夫人的大概就是城主府的奇葩新夫人,特别喜欢数魔玉的那位。她心里虽然好奇,却也不敢探出头去冒险看看那新夫人长什么模样。   白得得只一心盼着这位城主夫人赶紧走,她才好离开,她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躲开安晋茂,毕竟她的隐匿术破绽太多。   可是世上事总是事与愿违,那夫人偏偏停住脚步不动了,还吩咐侍女道:“刚饮了酒有些头疼,想坐坐,你回去替我将白狐披风取来。”   那侍女应声而去。   白得得再次听见了那位夫人的的脚步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虽然脑子转得飞快,却一时想不出逃生的法子来,因为她感觉得到这位城主夫人的修为也在神桥境,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   不过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白得得的炼体术在前段日子的勤奋下也有所小成,她的脚底才刚抹了油,还没跑出半步,就被人一个手刀砍在了脖子上。   在昏过去的那一刹那,白得得还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城主夫人的模样,也方便自己有朝一日报仇,哪知道不看还好,一看她的眼珠子都险些掉地下了。   白得得是在一个大湖的底部醒过来的,被水呛了好几口,才浮到了水面上,她游到岸上,打量四周,此处应该是九霄城外的洞天湖。   白得得并没急着走,反而在岸边坐了下来,既然她逃出生天了,那么也就说明她昏倒前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南草。   白得得心里是既喜且惊,欢喜的当然是居然见到南草了,但惊讶的却是南草竟然是九霄城的城主夫人,可他的内心明明就是个男的,看到美人就不眨眼睛,如今居然嫁给了一个男人?   白得得在湖边等了一天,终于见到了南草鬼鬼祟祟的身影。   “南草。”白得得一喊出这个名字,眼泪就掉下来了。其实以前她和南草感情也称不上有多深刻,但这次相逢却突然生出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来,大概是岁月的美化作用吧。   “主人。”南草站在白得得跟前笑了笑,这一声“主人”与其说是在喊白得得,倒不如说是在怀念以前。   两个人互相喊了一声之后,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似乎是近乡情更怯。   最后还是白得得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南草,哭着叫“南草,南草。”   “你以前可没这么爱哭。”南草抚了抚白得得的背。   白得得以前的确没这么容易哭的,都是被容舍给影响的,似乎七情六欲都比以前脆弱了。   “南草,再见到你真好。”白得得抹了抹眼泪,她的日子总算是有点儿滋味儿了,“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南草道。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一道时空缝隙,白得得惊讶地看着南草,“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分开的时候,南草也不过才定泉境修为,现在居然都和得一宗的的天才苏彦璟修为相当了,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南草撇嘴看了看白得得,“你怎么还才筑台境?”   白得得道:“这才几年啊?我就修到了筑台境,如果还在东荒域的话都能让人眼珠子惊讶得掉出来了,你修为这么快就到了神桥,才不可思议呢。快跟我说说,这几年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吧。北生呢,东食、西器呢,你见到过我舅舅他们吗?我爷爷和爹娘的消息你知道吗?”白得得一张嘴就是大串的问题,“你怎么会成城主夫人的?”   南草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反而道:“你先说你这这几年都在哪里?当初我跟北生他们一直在不夜城等你。”   白得得闻言便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倒了出来。当然对容舍的感情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原来你去了秋原域。”南草叹道。   “你知道秋原域?”白得得问。   南草点了点头,“安晋茂就是去了秋原域狩猎才熬过第一次雷劫的。”   提起安晋茂,白得得因问,“昨晚是你送我出来的吧?安晋茂没找到我,最后怎么样了?”   南草嗤笑了一声,“自然是暴跳如雷,把所有手下都派出来找你了。”   “南草,你怎么会成城主夫人的?”白得得又问了一遍。有其父必有其子,反过来说有时候也是可以的,看安晋茂的人品就知道那位九霄城主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136章   不过这个问题南草显然不想回答, 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反问白得得了。“我得赶回去了,不然会叫他们怀疑, 你从这儿往南,绕个圈子回得一宗吧,别再到九霄城来,否则我不一定能再救你。”   白得得身形一闪, 挡在了正欲离开的南草跟前,“南草,你一个大男人,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南草看着白得得,摇了摇头, “我问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跟北生他们在不夜城就失散了,你的外公外婆他们我就更不清楚了,你爷爷他们的消息我也没听过。”   白得得皱眉看着南草的背影, 在他即将走出时空缝隙时开口道:“南草, 你有事瞒着我。”白得得就是再蠢也知道南草的态度不对,那么久不见就算不欢喜得过头, 但也不该是这种急于离开的态度。“是因为我修为太低, 才不告诉我的吗?”这是白得得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南草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白得得, “你还是回得一宗吧。”   白得得脱口而出道:“我回不去了。”   南草狐疑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只能硬着头皮道:“你知道我和容舍一向不和, 现在他大权独揽,我待在得一宗就跟坐监一样,所以跑出来了。”   南草叹息一声,转身道:“得得,这里是瑶池域,不再是东荒域,没有人能再照看你,你不该跑出来的。”南草这话其实已经很不委婉了,的确就是在说白得得修为太低。   其实白得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险些在安晋茂手里吃了大亏,要不是遇到南草,她未必就真能逃出来。她心里其实也知道容舍逼着自己修行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受不了他那样对她。   白得得重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南草过来坐,“我已经跑出来了,再回去是不可能了,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安晋茂不肯放过我,我就更不能回得一宗了,不然会连累他们的。”   虽说白得得意气用事地退出了得一宗,但心里是从没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得一宗弟子了,还是一心为着得一宗好。   南草重新坐回白得得身边,“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玉山书院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听说那里有搜天镜,我得想法子弄到手搜一搜我爷爷他们的踪迹,不然茫茫星海,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去玉山书院也好。”南草点点头。   白得得看着沉寂的南草,哪里还有当初老魔头的劲头,心知他这些年肯定经历了很多,要不然怎么看委身于那什么城主身下。“南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说玉山书院是瑶池域最大的书院,如果我们能混进去,九霄城肯定拿你没办法。”   南草白了白得得一眼,“我城主夫人当得好好的,干嘛跟你去当逃犯?”   白得得其实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可是你不是个大老爷们儿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美人的吗?怎么会……”   南草道:“人总是会变的,跟着安首元我的修为才能一日千里,你不是惊讶我的修为怎么晋入大魔王境(神桥境)的吗?就是因为他。”   白得得想了想,“可是我总觉得你不是为了修为就真的甘心雌伏于安首元的人。”   “我是被人踩惯了的草魔,如果能提升修为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南草自嘲道。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显然不是出自真心。”白得得道。   南草惊讶于白得得的敏锐,也没想到自己在白得得心里人品还挺好的,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不相信自己是为了提高修为才委身安首元的。   但是真相南草不敢跟白得得说,她的大小姐脾气这几年看起来也没丝毫改变,要不然也不会头脑发热就离开得一宗,虽说现在得一宗在瑶池域什么都算不上,但好歹也是个保护。   白得得见南草不说话,心想自己一定是猜中了,“你是被安首元抓住了什么把柄么?”白得得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可能,她想不出南草能有什么把柄是可以被安首元要挟到愿意当个女人伺候他的。   南草没开口,有些事儿不能对白得得说,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的心思太单纯,很多事没办法理解。这几年虽说也经历了大风大浪,但听她言辞间泄露,容舍其实一自都在护着她,要不然以白得得这容貌,早就沦为男人的万物了。   “其实你们宗主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要总跟他对着干。”南草道,“现在白长老他们下落不明,你得罪了容舍并没有好处。回去跟他道个歉,他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白得得被南草的话给噎着了,闷闷地道:“我不回去,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自己去玉山书院。”可是白得得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怎么也要打探出南草的底,好不容易重逢,她是绝不能放着南草不管的,除非真的确定他一切都好。   白得得就这么个性子,哪怕修为再低,也觉得事在人为,一点儿没想过自己也许什么忙都帮不上。   “南草,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北生还有东食、西器他们分开的吧。”白得得怕南草又提让她回去的事儿,只要再次追问。   南草叹息一声,“当初我和北生在不夜城等你等得心急,后来不夜城里传来消息,说是有天外来客在罪恶城附近四处捕捉修士,且正往不夜城来,北生担心你,坚持要去不夜城找你,可又怕中间和你错过,所以我就留在了不夜城。”   白得得点了点头,“那东食和西器是何北生在一起吗?”   南草摇了摇头,“她们跟我留在了不夜城。”   “那……”白得得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死死地盯着南草,既想让他回答,可又怕他回答。   “后来不夜城破了。我带着东食、西器率领不夜城的人抵抗那些天外来客,东食和西器没能活出来。”南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一开始他隐瞒白得得,只是不想让她伤心,反正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让白得得以为她们是失踪了,还能有点儿希望。   偏偏白得得穷追不舍地问,南草怕自己圆不了那么多谎,只好说了出来。   白得得沉默了半晌,默默地擦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带着鼻音道:“你怎么会突然带着东食和西器率人抵抗那些天外来客?”这可真不是白得得瞧低了南草,但南草绝对是没那种舍己为人,舍生忘死的觉悟的,那种关头,他应该装死才对,绝不可能主动抵抗的。   南草哑巴了片刻,才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当然会奋力抵抗啊。”   这么文绉绉的话可不像是南草这半文盲能说得出来的,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一脸心虚的南草,“你是不是遇到我舅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夜城受难,就算她外公外婆忙于“抢好处”,但她舅舅唐不野却应该会回援不夜城,那里可是唐家的大本营。所以南草才会说什么率领不夜城的人抵抗天外来客,他哪里有那个人望可以率领不夜城的人,只有唐不野才有那个威望。   南草忍不住嘟囔道:“姑娘家太聪明了,有什么好?”   白得得脸上一喜,看来她猜中了,“那我舅舅呢,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南草撇开眼道:“我不知道。”   如果南草好好说他不知道,白得得也不会起疑心,可偏偏南草的表情太心虚了,她心顿时一沉,“南草,是不是我舅舅出事了?”   南草不说话,白得得只能继续追着大声问,“南草,你就不能说句囫囵话吗?我都急死了。”   “我真的得走了。”南草站起身。   很多话不必再说,白得得就能猜出大概了,她拉住南草的衣袖道:“我舅舅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白得得实在说不出口了,其实她早想过,也许在那场大难里,她外公、外婆和舅舅等人都遇难了,可那只是她的猜测,她一直那么安慰自己,到这会儿看南草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白得得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看透了生死,可这会儿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软弱,软弱到还没听到答案,就开始流泪了。   “没有,没有。”南草叹息一声。   白得得的眼泪顿时就止住了,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给个痛快啊,这样吓唬我有意思吗?”   南草道:“有些事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得得,听我一句劝,回得一宗吧,等你以后修为提升了,我自会告诉你的。”   白得得楞了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我舅舅落到什么人手里了?是安家父子吗?”   南草脸色一变,他不懂白得得是怎么猜出来的。   其实白得得并不肯定自己的答案,不过是诈一诈南草,因为她提及唐不野的时候,南草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奇怪,又说什么让她好好提升修为,显然是面对的敌人太强大,白得得自然就想到了她舅舅可能身陷敌手。而这个人敌人是谁,却不能肯定,安家父子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的可能。   如今再看南草的脸色,白得得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莫不成南草就是为了她舅舅才待在九霄城的?可是白得得又实在想不通,她舅舅和南草能有什么啊,南草居然会为了她舅舅甘心……   “我舅舅真的在九霄城?南草,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吗?”白得得急道。 第137章   南草无力地重新坐下来, “真是怕了你了,可是你必须跟我保证, 知道一切后不能冲动,否则不仅会害了你,也会害了你舅舅。”   白得得点点头,举起手道:“我保证。”   南草这才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全盘托出。当初到东荒域的的确不止秋原域的人, 那会儿瑶池域的人正要去秋原域狩猎,途中却突然发现东荒域的宇宙法则被人破坏而出现漏洞,所以一部分便去了东荒域。安家父子当时就在那些人里, 只不过安晋茂去了秋原域,而安首元到了东荒域。   别看东荒域的境界低,但却又很多稀少的资源是只在低等星域才有的, 更何况,安首元还知道一点儿消息,据说有圣人曾经观星象,断定从远古便消失的炼星炉很可能是掉入了秋原域这片星系中的低等星域。   白得得她们在罪恶城外遇到了秋原域的人, 而南草和唐不野在不夜城却遇到了以安首元为首的瑶池域的人。瑶池域的人心狠手辣, 对东荒域民都是直接屠杀,东食和西器正是死在他们手上。   而唐不野的体质却引起了安首元的觊觎, 所以才能逃脱一死, 但他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好。   “那你呢?”白得得问南草。   “安家父子都是色鬼,我和顾晓星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南草自嘲地笑了笑, 他看向白得得, “是不是瞧不起我……”   白得得沉默地摇了摇头, 她早就知道人这一辈子,有时候想活下去比什么都难。   “南草,你别这么说,你留在九霄城是为了救我舅舅吗?”白得得问。   南草道:“你可别把我想得那么好。你舅舅又不是我舅舅,我干嘛要救他?”   白得得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从城主府送出来,自己想逃走显然更容易,可你依旧留在那里,肯定是为了我舅舅对吧?”   南草的脸皮一红,“算你聪明。我跟你舅舅好歹在不夜城也算共过生死,是生死兄弟,我怎么能放任他在安首元手里受苦。”   虽然觉得南草的脸红得有些奇怪,但白得得还是点了点头,“那你有法子救我舅舅吗?”   说到这个,南草就泄气了,她跟安首元虚情假意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打听出唐不野究竟关在哪里。   “我舅舅究竟是什么体质啊,能让安首元觊觎?”白得得又问,她以前可没听说过。   “我也是后来听安首元无意间泄露的,你舅舅好像是元火体质,燃烧他的元神可以净化吞噬的元神。而安首元之所以能从四魔尊晋入五魔尊正是因为你舅舅。”而所谓的五魔尊其实就是度过了五次雷劫的魔尊,一旦度过九次雷劫,就能破虚而成为魔皇。   东荒域因为是低法星域,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就好比白得得的星体在东荒域也被误会成了天灵体,而唐不野的体质在东荒域无人知道也不奇怪。但白得得知道,她舅舅的天赋的确是极强的,否则也不会她母亲唐色空还是定泉境时,她舅舅就已经是筑台境巅峰了。   白得得吃过体质的苦,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还真是同病相怜,她舅舅竟然也是怀璧其罪。“吞噬元神的副作用很大,每一次渡劫都是闯一次鬼门关,既然舅舅的元神火有那等奇效,安首元一定不会让他死。”   “对,但是觊觎元火体质的人太多,所以你舅舅的下落只有安首元一个人知道,任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从他嘴里套出来。”南草道。   虽然此时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浑身解数”从南草嘴里说出来真的有点儿喜感,不过白得得相信南草说的是真的,不然像顾晓星那样的大美人最后落得那般下场,而南草却成了城主夫人,可见对付男人是很有一套手段的。   “你都使什么解数了?”白得得随口道。   “小姑娘问那么多干什么?”南草白了白得得一眼。   白得得托着腮帮子道:“南草,我发现你越来越女气了。”   南草立即瞪大了眼睛,“老子哪里女气了?”   白得得笑了笑,“既然不女气,你干嘛还待在九霄城?既然你说使尽了法子也打听不到我舅舅的下落,这就说明你用错了法子。留在九霄城,只是徒受委屈而已。而且就算安首元会给你提供修行资源,但只要在安家,你就永远追不上他们父子,就算知道我舅舅的下落也救不出来。你还是跟我走吧。”   南草诧异地看着白得得,打量了好几眼,“的确是不一样了啊,我以为你知道消息之后肯定要冲出去找安家父子,没想到现在却这般冷静,劝起我来还挺会说的啊。”   白得得道:“我只要知道我舅舅还活着就足够了。安首元不会杀我舅舅,迟早我们总能救他出来的,现在并不是以卵击石的时候。”   想当初老虎屁股都敢摸两下,平安客栈说炸就炸的白得得,如今居然说出“以卵击石”的话来了,可见是真的长大了,经历了痛苦而磨圆了棱角。南草有说不出的辛酸,他抬手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了,不然安家父子不会放过你我,你先去玉山书院,我自然有法子去找你汇合。”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在离开得一宗之前也给夜有盐留了言,就约在玉山书院附近。夜有盐此次外出,白得得多少也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夜有盐吞噬了星辰梭上那些魔尊的元神,修为进展太快,第一次雷劫就要降临了,但仙樱皇果却还差了许多,帮不上夜有盐,她离开得一宗一是为了找些机缘,二来也是怕雷劫降临是她正在得一宗,那会毁了新建的书院的。   白得得和南草分开后,也不敢停留,一路直奔玉山书院而去。   玉山书院与其说是一个书院,倒不妨说是一座城,其规模比之九霄城都不逊色多少。书院已经屹立了数百年,而宗旨一直都是海纳百川,兼容并蓄,因此也不设围墙,走商行贩到了玉山书院也渐渐地安顿下来,如今几乎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商街,哪里又是书院了。   白得得到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巧了,恰逢玉山书院祭神的日子,远近各处有不少修士赶来祭神,而玉山书院以前毕业的学子也纷纷赶了回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这场盛事。所以想找间客栈实在艰难,白得得好不容易才在城南的郊区找了间小客栈。   在客栈外留了暗记方便夜有盐和南草来找她之后,白得得就上街看热闹去了。祭神是从夜里子时开始的,由玉山书院的院长带领,沿着神谕大街的街尾,一步一叩头地向魔神山走去。   整条神谕大街都已经铺满了人,每一个到来的人都跟在玉山书院院长身后,虔诚地匍匐在地上磕头。白得得都只能站着最末一段了,而身后的人群还在增加。   白得得“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里,她对神的敬意可没有瑶池域民来得虔诚,或者说是因为白得得觉得神离得太远了所以没啥感觉。只不过四周的人都在磕头,她一个人站着似乎也不合适,所以白得得也入乡随俗地开始一步一叩头,就是心不诚而已。   神谕大街不长,几里路而已,魔神山也不算太高,一白多丈而已,但就这么一条路,白得得足足走了一夜。到天将明时,玉山书院的院长玉阳子才走到山顶的神坛。   因为山顶又一处大广场,可容纳万人,所以白得得也站在了广场上仰视三叠三层的神坛。   神坛上没有神祗雕像,而是空荡荡一片。身着赤色礼服的玉阳子正端端地跪在神坛前,嘴里念念有词,整个广场都能听见,但却没有人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据说那是敬请神祗降临的经文,只有书院的每一任院长才知道。而所谓的瑶池域七大书院之所以能称为七大,正是因为他们都能成功地请下魔神。而其他小书院么,则没这本事了。   白得得也跪在了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神坛,当太阳升起时,一束光正穿过神坛后的祭塔尖而投射到神坛上。   神坛周围开始光晕氤氲,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那人影异常高大,虽不见其面,却感觉神光湛湛,宇宙大义萦绕其周。   玉阳子开始口呼,“恭迎魔神大人。”   身后的人也开始跟着山呼“恭迎魔神大人”。   白得得好奇地看着那人影,心里纳罕那就是神么?看模样似乎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并没有三只手,六条腿。   玉阳子又嘟囔了一阵子,跳了一圈大神后开始高呼,“献礼。”   白得得原以为所谓的“献礼”乃是奉上灵物之类,却没想到玉阳子自抽了一缕元神,向神坛供奉而去。   后面的人似乎生怕落于人后,也相继供奉了自己的元神,更有那虔诚者,甚至奉献出了一半的元神。   这一幕让白得得可就没办法理解了,修士到了高阶,元神修炼乃是为主,比肉身修炼更是难上千倍、万倍,哪怕肉身毁了,只要元神未灭就能重生,所以谁都将元神看得极为重要,却没想到这些人会自愿以元神供奉魔神。   白得得当然是不愿意的,所以滥竽充数地并没奉献元神。只见神坛上的人影渐渐亮了起来,可那也只是光线而已,他的面容依旧不得其观。 第138章   神坛上空渐渐露出一个空洞来, 白得得脸色一变,这样的空洞她曾经见过两次, 在东荒域和秋原域上空都曾出现过。没想到瑶池域的顶上如今也出现了这么一个空洞。   白得得心里一紧,她太明白出现这样的宇宙法则空洞是个什么含义,那就是整个星域的大灾难。   不过看周围其他人毫无异样,白得得也没妄动, 不然她都准备脚下抹油了。只见那空洞虽然出现,在洞口却交织着数千道淡金色锁链。但那锁链也不是真的锁链,只是一道道的神纹。   这些神纹白得得虽然不认识, 却觉得意境相仿,她曾看见容舍绘制,所以知道锁住空洞的就是神纹。   现在白得得总算知道为何瑶池域的人会如此虔诚的敬神了。因为有魔神在, 这数千道金色锁链的光芒就不会暗淡,而上界域民就无法降临,那发生在东荒域和秋原域的惨案在这里就不会重复出现。   空洞上的金色锁链随着祭祀大典的进行而越来越亮,白得得眼看着那些锁链发出的光芒渐渐遮掩了整个空洞。玉阳子不知又嘟囔了几句什么, 只听得他再次高呼, “恭请魔神赐福。”   神坛上的魔神身影渐渐消失,而凝聚成一个光球, 随着光球的炸裂, 无数金色的粉末飞向了人群,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贪婪地看着那些粉末, 只希望它们能更多的降临到自己头上。   这所谓的“赐福”太过虚无, 白得得也不知道那金粉洒在头顶能有什么作用。   祭神的人群在大典后渐渐疏散, 白得得跟在人群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听见旁边两名修士议论,“我还以为今年魔神会要求献人呢。”   另一名修士道:“怎么可能?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也就两年前见到过魔神之光降临,要求献人的。”   白得得好奇地竖起了耳朵,献人?难不成不仅仅只是敬献元神,有时候还会像奉献牺牲一般,将人奉献给魔神?   人群渐渐散尽,白得得回头看了眼那空荡荡的神坛,又抬头看了看天,那空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她听说七大书院都要祭神,难不成七大书院的头顶都有这样的空洞?或者还不止?   祭神山上已经没有人了,这是圣地,但也是让人压抑的地儿,反正除了祭神的日子并没人想多留。   白得得又返回了神坛,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了上去,盘腿坐在空荡荡的神坛上,想着这祭祀的神不就是上等星域的域民么,为了怕他们下来,索性自己奉献把他们给喂饱了,彼此都安生。本来是庄交易,却非要以敬神的名义进行,还真是好笑。   可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弱肉强食,如果当初在东荒域能通过祭祀的方式锁住空洞的话,她一定也会百般虔诚的。   白得得正走神呢,忽然感觉眼尾有银光闪现,抬头望北边看去,只见晴空万里,可天边却不停有银光闪现。   侧耳听去,似乎还隐隐带着轰隆雷声,却不见有雨落下,白得得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北边有人在渡劫。   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观望雷劫,所以一开始还以为就是自然天象。这会儿看那雷电剧烈降落才明白过来。   不知怎么的,白得得心里就开始狂跳,她想起夜有盐的雷劫在即,不由迈开步子往北边赶了去。   渡劫的地方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一道一道的白色雷电从天上不停地灌下来,这是一阶渡劫的雷劫。到了第九重就是紫色天雷了。   白得得不能确定是不是夜有盐在渡劫,只是关心则乱,总想进去看个究竟。但眼下的情形是明摆着进去必然是死路一条,谁也不会犯傻到在渡劫境修士渡劫时待在她身边,那只能当炮灰。   白得得在外围踱了两步,就这么干看着肯定不甘心,还是想弄清楚是不是夜有盐。虽然即使确定了是夜有盐,白得得也还是没什么办法。   雷劫降临虽说铺天盖地,但并不是没有缝隙的,白得得想试探着祭出一缕元神进入谷中。她并非是盲目,只是心跳得实在厉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缘牵挂,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神坛上,隔得那么远还能察觉那道银光。   只是白得得的念头才一动,就听得耳边有人道:“如果想害死夜长老,你就让元神进去。”   白得得心里一震,里面的人果然是她奶奶,白得得转过身就看到了容舍,他身边还跟着个郭小虫。   郭小虫穿了一袭淡粉色的衣裙,显得皮肤娇嫩鲜艳如桃花,而白得得为了这一路能平平安安的,则是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两相映衬下就显得落魄了。   容舍果然是走到哪儿都把郭小虫带着的,白得得心里虽然忿忿,却也没有发脾气的资格。她看着容舍,“真的是我奶奶在里面渡劫?”   容舍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白得得又问。   “小虫有一种跟踪蛊,得一宗弟子的身份牌上都有一枚,夜长老身上也有。”容舍道。   小虫,小虫,叫得还真是亲切,白得得心想。这人的待遇是真的不一样的,她和容舍认识这么久,他要么连名带姓地喊她,也么像长辈一样叫她小白,跟郭小虫可完全不一样。   白得得又打脸了几眼怯生生的郭小虫,实在看不出容舍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儿了,就这么一跟斗栽了下去。   白得得侧过头不再看郭小虫,而对容舍道:“你是为了我奶奶来的?”   “夜长老是得一宗的长老,她渡劫我遇上了,自然要来。”容舍道。   容舍跟她向来是撇得很清楚的,白得得有些黯然,一时再找不到话跟容舍说,却见眼前落下的雷光忽然变了颜色,而呈现一抹淡黄色。   白得得花容失色地看向容舍,“这不是二阶雷劫才会有的颜色吗?”   容舍负手观望了一下云层,“看来夜长老是两劫并至。”   “什么意思啊?”白得得有些没听明白,“怎么会两劫并至?”   “夜长老想必是有压制修为的法子,所以一直突破到二阶才引来天雷。”容舍道。   白得得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夜有盐怎么会那么不理智,如此隐瞒修为,导致两劫并至,只会九死一生。平日便是一重天雷都已经能让百分之九十的渡劫修士湮灭了。   先开始谷中还算平静,第一重雷劫降临,夜有盐似乎还能应付,可以明显地看到雷劫并不能落到谷底,乃是夜有盐将它化解了。   这雷劫既要命却又是极大的恩赐,一旦熬过去了,雷霆之力就能历练己身,元神也能更上一个台阶。所以白得得当时虽然心跳如雷,但并不过于紧张,只是想确认里面的人是不是夜有盐而已。   现在却不一样了,淡黄色的雷霆一降落,整个山谷就开始地动山摇,雷霆就像从天上降落的山谷大小的砝码一般,直直地压了下去,且没有消散的迹象。   白得得看了眼容舍,咬了咬牙,就想往山谷里跳,明知是死路一条,但要让她这么看着自己奶奶死去却是不能。   容舍一把抓住白得得的手腕,“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一进去,夜长老只会分神,陨落得更快,你要对你奶奶有信心。”   “可这是两重雷劫!”白得得试图甩开容舍的手,她心里本就有心结,她那便宜师傅梵无音就是陨落在第一重天劫上的。   可惜容舍抓得太紧,白得得根本甩不掉,不仅甩不掉,连骨头都被他捏疼了。   容舍没松手,“那也是她自己的劫。如果夜长老想在修行之道上走得更远,就必须靠自己。”   白得得不服气地道:“凭什么就一切都要靠自己?我们人之于天地宇宙,渺小无依,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互相爱护、扶持。你给我松手。”白得得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挣扎了,“那不是你奶奶,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给我松开,容舍!”   见容舍就是不松手,白得得手上无力,牙齿却还锋利,张嘴就去咬容舍的手腕。   白得得感觉容舍明显轻微地哆嗦了一下,可他就是不松手。她以为是自己咬疼了他,毕竟已经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她在松嘴前又不自主地伸出舌尖快速地舔了舔容舍的伤口。   容舍触电似地甩开了白得得的手腕。   白得得一得了自由转身就想进山谷去。   容舍又只能把白得得给抓回来,“你进去做什么?就算你说得没错,但你现在进去无疑是送死,你能帮上夜长老什么?”   又是这句话。白得得眼泪扑簌簌就掉了出来,倒也不全是为了容舍,而是南草也鄙视她的修为,因为她修为太低了,南草一开始甚至都不愿意告诉她唐不野的下落。   白得得嘴硬地道:“你少管我,你只知道说我,你自己的修为不也一塌糊涂吗?”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当面嫌弃容舍的修为,她以前不说是怕伤害容舍的自尊心,眼前是气得不行了才脱口而出的。   结果容舍可没觉得伤害自尊心,“我跟你能一样吗?” 第139章   白得得泪眼朦胧、不可思议地瞪着容舍, “有什么不一样啊?”   容舍道:“我不会动不动就没脑子地想去陪人死。你就算现在冲进去想和也长老同归于尽,你也得先问问, 她愿不愿意。”   虽说“同归于尽”这个词也能这么用,但怎么听怎么别扭,容舍训斥自己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白得得手上更使力地想甩开容舍了。   “你的命就这样不值钱, 动不动就想陪人死。你有这份勇气,怎么不见你在修行上这么用功啊?”容舍问。   白得得的眼泪这下不是扑簌簌地掉了,而是倾盆大雨了, “修行,修行,又是修行。你心里就只有这个, 你以为我不想提升修为啊,可是修容花怎么喂都喂不饱,炼体就更不提了,你明知道我的体质根本就没办法炼体, 你还偏偏要逼我, 现在好啦,把我赶出得一宗, 你就舒坦了对吧?!”   容舍什么时候松的手, 白得得都没注意,只是她的手重获自由后, 就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继续哭, 似乎要把所有的无助都宣泄出来。她不是想去死, 只是实在没办法了,因为看着亲人受苦自己却无能无力的痛苦太灼心了。   就好像她明知道自己舅舅生不如死,自己无能为力,却还得在南草面前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白得得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呢,至少她死掉了就不用内疚痛苦了,说到底死亡就是一种懦弱的逃避。   白得得哭得昏天黑地的,容舍也没上前劝一句。   郭小虫远远地看着他们,低头拧了拧自己的腰带。前面那两个人之间,自己好像完全插不进去。   郭小虫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眼容舍,但他连眼尾的余光里都没有她。可是这也不能怪容舍,任谁见了白得得,眼里还能看见其他人呢。白得得自然是极美的,可美人的美千千万万,并没有一种美就能抓住所有人的。   但白得得不一样,她倒不是抓住了所有人,可只要有她在,就跟有吸星大法似的,不管是喜欢她的还是不喜欢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她。   比如白得得哭了那么久,久得郭小虫都有些不耐了,她抬头去看容舍,容舍却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自己。   “好了,你现在可以进去了。”容舍对哭到末声的白得得道。   白得得眼睛肿得桃子似的抬头看向容舍,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夜长老熬不下去了。”容舍道。   白得得“腾”地就站起了身,她先才心里是知道容舍的话都是对的,才忍住了没往山谷里冲的,没想到现在容舍却主动提了出来。   “夜长老的修为基础坚实,雷劫对她炼体有极大的好处,只是吞天大法让她的元神出了破绽,所以没办法坚持到最后,你进去后可以燃烧一瓣阴阳修容花的花瓣替她净化。”容舍道。   末了容舍又道:“阴阳修容花的确是星空下最神奇的奇花,你如果想也长老以后每一次渡劫都能顺利度过,最后能多长几瓣花瓣。”   阴阳修容花的每一瓣花瓣其实都是白得得一部分修为,她如今筑台境,才不过拥有四个半花瓣。   不过只要能让夜有盐活下来,别说一点修为了,就是要白得得的命,她也是不眨眼睛的。   “谢谢你。”白得得有些汗颜地对容舍道。   容舍拿出一把油纸伞来递给白得得,“这柄伞大约能支撑三十息,你赶到夜长老身边后,也可以尝试引雷淬体,星体可不是天灵体那种廉价货。”   听容舍这么一说,白得得没来由地一乐,因为郭小虫就正是天灵体,没想到容舍却说天灵体是廉价货。难不成是她自己误会了什么?   白得得从容舍手里接过油纸伞,抬眼看着他,“我要是死了……”   “你没那么容易死的。”容舍道。   这人还真瞧得起她,虽然有这把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结实的伞,但那可是二阶天雷诶。白得得的话被容舍给堵住了,眼下也再没有说话的功夫,转身吸了口,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山谷。   夜有盐看见白得得的时候,脸色巨变,不得不分神呵斥道:“你这孩子进来做什么?”   白得得见夜有盐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元神有溃散的迹象,也没有功夫解释,手上的油纸伞已经破裂,天雷降到白得得头顶,幸亏被夜有盐挡住了。   “得得,快出去,我挡不住天雷了,一旦我元神溃散就会六亲不认,到时候就顾不到你了。”夜有盐喊道。   白得得扫了一眼脚下的伞,“奶奶,我出不去了。而且我进来是为了帮你。”   夜有盐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突破渡劫境时的情形,那时候她几乎已经死了,却被白得得救了回去,一如眼前的情形。不过那时候没有天劫,如果救不回自己白得得也不会死,但这一次却不一样,如果她陨落了,白得得也顶不住这天劫。   夜有盐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说,咬着牙重新集中注意力,因为现在每说多一句,两个人就危险一分。   要从丹田里强行将阴阳修容花的花瓣断裂一瓣而焚烧,是需要白得得用元神去抵抗求生本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丹田剧烈的翻腾,阴阳修容花就像有自主意识一般,拼命抵抗白得得的意识。   拔阴阳修容花的花瓣就好像从她自己的肚子里拔出肠子一般,而且还不止。直到此刻白得得才发现,阴阳修容花并不仅仅扎根在她的丹田里。   阴阳修容花的花瓣早就渗入到了她的每一滴骨血,每一寸筋肉里,白得得需要把它一点点从骨血里切割开来,才能彻底断绝这瓣阴阳修容花和她本身的联系。   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在那瓣花瓣被白得得强行拔出时,她感觉浑身的气血都空了似的。连魂气似乎都弱了不少,白得得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只见夜有盐的情况已经变得极其糟糕。   异神趁着夜有盐全力抵抗天劫时开始反噬,夜有盐神智已经开始不清,甚至控制不住她自己的肢体了。   白得得赶紧以元神之火燃烧阴阳修容花的花瓣,她的身周顿时被一团金红色的火光包围,淡淡的香气从白得得身体里弥漫而出,夜有盐抽搐的身体渐渐平缓了下去。   然而到了末端的雷劫,雷电降落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急,一记雷电下来,夜有盐的手臂顿时被烧焦,而她却没了任何反应,只是无意识地抵抗着天雷。   白得得不明白在夜有盐的神海里发生了什么,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白得得咬了咬牙,知道夜有盐需要的是时间,如果她能从心魔里走出来,就能成功渡劫。   眼看着夜有盐的防御罩因为她元神失控而能量减弱,而眼下能为夜有盐争取时间的就只有自己了。   容舍不是说让她别小看星体么,那她就只能试试自己的“天赋”了。   白得得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对容舍会那么盲目地相信,容舍让她进来,她相信他绝对不是让她进来送死的,所以她一定能抗住这最末尾的一点儿雷劫的。   不过这事儿绝对不能硬来,只能智取,她自己的身板,白得得还是清楚的,绝对挨不住一击雷霆。她定睛看着防御罩外的雷霆,雷劫是定向的,所以以人力并没办法将雷劫转移开去,哪怕是躲到九幽之地下,也避不开雷劫。   所以祸水他引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消耗这雷霆之力才行。白得得拼命地转动着脑子,要消耗这些雷霆,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不是现成的有个小炉子吗,感觉它那肚子什么都能吞下去。   白得得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可是那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她的小炉子什么时候丢的?她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就算她在瑶池域修为相对低下,但一个人能从她脖子上把小炉子拿走是怎么也不可能的。白得得想来想去,最近靠近过自己的就只有容舍。   想到这儿,白得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容舍就是故意的。但是她不知道容舍是故意拿走小炉子而逼她历练,还是故意让她进来送死而占有小炉子。   白得得本来是绝没有怀疑容舍的意思的,可偏偏这个时候小炉子不见了,而容舍又曾经表示过对小炉子的兴趣。再想起容舍对她的态度,他将自己逼出了得一宗,那是对自己一丝情义也无,而此次又为何会回过头来帮她?   她已经自作多情过一次了,怎么就是不记教训呢?白得得捶了捶自己的头,反而被容舍激出了异样的勇气来。容舍如果想让她死,她还偏偏就不能如他的愿,非要活着走出去,看看他的脸色。   小炉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就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了。这怕是白得得经历过的最险的情形了,以前无论是面对摄魂老祖,还是高老太,她都是靠元神以弱胜强的,但这一次元神在雷霆之下并没什么抵抗力,渡过雷劫还必须得靠强悍的肉体。   这时候也就体现出魔修的优势了,也难怪在瑶池域会出现如此多的渡劫修士。   看眼防御罩就要破裂,白得得还是没想出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的肉身扛住雷霆之力的,除非她主动去包容雷霆。   白得得眼睛一亮,对啊,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被人一拳打在身上,你要对抗这拳头要么肌肉极其坚实而反弹回去,要么身体极其柔软,让拳头像打在了棉花上。   柔韧,很好,白得得刚有了一点儿想法,防御罩就破了,眼看着雷霆就要击打在夜有盐的身上,她赶紧扑了过去。 第140章   借着阴阳修容花, 白得得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无限延展自己的身体,让它尽量地扁平、扁平。然而这终究只是白得得自己的想法而已, 当一缕雷霆落到她身上时,瞬间就击穿了她的腹部。   这还仅仅是一缕,而绝大多数的雷霆都落在了夜有盐的身体上。白得得眼看着夜有盐的身体也被击出了一个大窟窿。显见她刚才的想法有多天真。   雷霆可不是拳头,即使击打在棉花上, 也能把棉花给烧起来。   不过白得得也不是没有收获,天雷虽然洞穿了她的腹部,却也让她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腹部, 发现在伤口附近的身体似乎变得格外敏感,也格外兴奋起来。   那种兴奋就好像她的血液都在跳舞一般,有疼痛,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能量充满的异样感觉。   白得得不明白这是因为她是星体的缘故,还是因为天雷本身就有这样的炼体效果。眼下也没有机会让她去想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把所有的这些雷霆里的能量都引入自己体内。   这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但白得得却觉得可以一试, 她有种预感,自己的身体是能承受那里面爆裂的能量的。   不过要从夜有盐身上将雷霆吸引过来并非易事, 那雷霆缠着夜有盐就跟痴情女缠着情郎一般。白得得没有办法只能强行再次激活受伤而沉睡的阴阳修容花, 配合着天魔舞,可以将天地之间的魔气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而雷霆说白了, 它的能量也是来自于天地间的魔气。   果不其然, 白得得的天魔舞一跳, 雷霆便以她为中心形成了能量旋涡。   不过白得得的身体虽然能吸收雷霆之力,可她毕竟还是血肉之躯,那雷霆击下来,她的肩胛和大腿都被击穿,这些不过是片刻间就发生了的。也许下一秒,雷霆击穿她的胸口,她就死了。   偏偏这种时刻,白得得却浸入了玄之又玄不可明状的境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雷霆之力活跃在自己的身体里。而她的身体也不再是一个整体,而像是一颗有一颗的星球,每一个吸收了雷霆之力的星球就会被点亮,被激活,被赋予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和力量。   这种感觉实在太神奇了,她像是一个整体,却又像分离成了宇宙间的无数星辰。   白得得一惊,瞬间想到了主意,如果她真能将肉身离散成一颗一颗的细不可见的星辰,那么这巨大雷霆根本就不能奈她分毫了。有时候并不是越大越坚固就越强。   这一刹那白得得觉得自己就像晋入了虚空,而她则全身都化成了宇宙,她的意识可以自由自在地游弋到她脑子里的任意一颗星辰上那颗星辰的一切律动、变化、发展都在她的神识里一目了然。。实际上每个人的身体本就是一个内在的小宇宙。   这种感觉就是神的统治的感觉吗?   白得得不知道,可她觉得那时候她就是那所有星辰的主宰之神。   只能说白得得的确是福大命大,这么弱小的修为,在天劫之下居然提前摸到了破虚境的门槛,从而将天劫的能量全数化为了己有。   眼看着雷劫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偏偏此刻夜有盐那边却出了问题。白得得和她血脉相连,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夜有盐的神识在消失。明明异魂都被燃烧的阴阳修容花净化了,为何夜有盐的神识却在急剧消失?   白得得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施展摄魂大法进入了夜有盐的神海。   神海里漆黑一片,不再有元神在时的神光,亏得白得得来得及时,眼尖地看到了夜有盐的最后一抹神识正被一个黑洞席卷吞噬。   白得得想也没想地就将自己的元神缠了上去,捉住了夜有盐元神的一点儿尾巴,但那黑洞的吸引力太大,任白得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被接着拖进无底深渊。   如果白得得稍微“聪明”点儿,这会儿就该赶紧放开夜有盐的神识,或者还能全身而退,可惜这姑娘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根筋,“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她就从没听过。   “桀桀,没想到吞了条小鱼,却引来条大鱼,桀桀。”黑暗里有老鸹一样的笑声响起。   白得得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感觉意识不断地在下沉。而这个老鸹什么意思?她奶奶是小鱼,她才是大鱼?是不是搞错了?   “你是谁,把我奶奶放出来。”白得得喊道。   没有人回答她,可整个黑暗空间就像流沙河一般,白得得刚才的确没感觉错,她的意识就是在下沉,且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白得得还从没见到过元神能被如此侵蚀的。她的元神完全不敢再动,情急下又想到了刚才对付雷劫的方法。连肉身都能成星辰,她的元神为什么就不可以?   “桀桀,小姑娘有点儿意思啊,这枚低的修为却能凝神成元,以元化虚。不过,啧啧,你奶奶的元神你也不想要了吗?”无边的黑那里再次响起老鸹的声音。   白得得没吭声,现在她弱敌强,这老鸹明显是在诱拐她。   “她的元神现在就在我嘴边,一旦我施展无边大法,你可就再也找不回来咯。”老鸹继续笑道。   “你想要什么?”白得得没法儿再沉住气了。   “我什么也不要,把你奶奶还给你好不好?你可别让她陷入我的无边沙海里,否则可就真救不了了。”老鸹的话刚说完,白得得就看到了夜有盐的元神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之上。   这下白得得的元神可没办法再虚化躲藏了,她扭转元神瞬间吸住夜有盐的元神,必须将它们重新送回夜有盐的神海,让她醒过来。白得得甚至都不知道夜有盐到底战胜她自己的心魔没有,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否则也不会被这老怪物轻易得手。   其实白得得那是不知道老怪物的来历,若是知晓就不会觉得他是轻易得手的了,说出来吓死她一跳。   白得得的元神一凝结,无边的黑沙便又开始蚕食她的元神。这就是老怪物的心机,说什么不要条件就放出夜有盐,其实就是在逼白得得做选择。她要是不救夜有盐,那老怪物拿她的元神也不会有法子。   白得得逆转元神极速旋转的方向,再以元神为弦而奏起镇魂调,试图在将夜有盐送出去的时候强行唤醒她。   “啊!镇魂调,镇魂调,你怎么会镇魂调?!”老鸹这次不再笑了,发出了碎瓷片刮地一般的尖叫,“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黑沙疯狂地卷了起来,白得得明显地感觉那些黑沙附着在她的元神上时产生的腐蚀感,那么真实就好像施之于肉身一般。   “你跟他什么关系?桀桀,如果让他知道会镇魂调的弟子被我永囚无边地狱,从此无神无识,表情一定很有趣吧?桀桀。”   白得得虽然听不懂老鸹在说什么,却知道巨大的危险就在面前,她非得将夜有盐送出去不可。以她奶奶的本事,今后再找法子救她应该还有机会。然而白得得还并不明白,所谓的无边地狱究竟是个怎样的地狱。   白得得若是知道,也许不会用自己去交换夜有盐,但也许还是会义无反顾。   郭小虫看着逐渐到了尾声的天雷,走到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山谷内情形的容舍身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安慰道:“宗主,夜长老和白师姐应该没事儿的。”   容舍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重新恢复了安静后的山谷。   夜有盐抱着白得得从山谷里飞了出来落在容舍的跟前,“容舍,你快来看看,得得怎么了。”夜有盐虽然是得一宗的长老,但不过是客座,可从没叫过容舍宗主,更何况她打心眼里已经将容舍当自己孙女婿看待了,就不可能“屈尊降贵”地喊他宗主了。   容舍走过去接过白得得,听夜有盐道:“我怎么也叫不醒她,在她的神海里也找不到她的元神,怎么会这样?”   容舍将指头点在白得得的印堂上,里面的确空荡荡的,不仅没有神识,甚至连一缕残魂也没有。   容舍的指尖多了一盏灯,如果夜有盐是土生土长的得一宗弟子就能看出,那是得一宗的镇派之宝养魂灯。当初白得得魂魄残缺也是靠养魂灯养护的。   养魂灯进入白得得的印堂,原本拥有的一点儿烛光瞬间湮灭,这是养魂灯在天地间无法感应到白得得的魂魄的结果。   然而白得得的肉身却还活着。虽然满身血迹,小腹、肩膀和大腿上都有血窟窿,但的确还活着。可见并非是在雷霆之下魂飞魄散,而是神魂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夜有盐虽然不知道养魂灯是什么,可看那样子就已经猜到结果不会太好,“容舍,得得这是怎么了?”   “夜长老能否将你在山谷里发生的事情说一说。”容舍道。   夜有盐道:“得得燃烧了她的灵种,我当时已经明显感觉异魂消退了,可最后……”夜有盐有些汗颜,“可最后关头我却陷入了心魔,我能感觉到是得得在帮我支撑,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首曲子,我渐渐就醒了,却发现得得就躺在我身边,神魂全无。” 第141章   夜有盐说曲子的时候, 容舍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镇魂调,要从心魔里唤醒夜有盐, 白得得只有这一个法子。也就是说那时候白得得的神魂都还在。   短短的时间就是神魂消散,也不该完全从瑶池域消失,只要白得得的神魂还在瑶池域,养魂灯就不可能感应不到。   容舍对夜有盐道:“夜长老, 得罪了,可否展开你的神识让我查看?”   这话其实跟叫对方把咽喉放到自己的刀下是一个意思,夜有盐迟疑了片刻, 但看着了无生气像个木偶的白得得,还是咬牙应了。   夜有盐陷入自己的心魔所以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容舍进入她的元神后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由得低骂了句“蠢货”。   白得得要是在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容舍这个人傲娇又难搞,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变色的模样,能见到他张嘴骂人可不容易, 当然训人就比较多了。   容舍骂白得得是因为, 这蠢货根本连无边地狱是什么都搞不清就敢去救夜有盐。她真当她的小命一文不值么?   若说这世间有多少事是容舍不明白的,那还真不多。但他就是没弄懂白得得这性子是怎么被养成这样的。怎么着也是从小如珠如宝地养长大的, 这样的人就是不贪生怕死, 但好歹该珍惜自己的小命吧?   但白得得不是这样的,她就好像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样, 就为了那几个这辈子的亲人, 而且还不止那些人。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她心里似乎都比她的命值钱。   容舍冷冷地想, 就白得得这样子,居然还有脸谈喜欢人。只怕对方才动了点儿心,每过两三天就能接一次她的死讯,替她收拾一次残局。而她却永远不知悔改。   白得得其实已经后悔了,或者也不叫后悔,不夸张地说白得得已经快要疯了。   死亡的确不是白得得害怕的事情,她光棍得很,打不了就是重新再投胎,就算再惨点儿,魂飞魄散,最多就是从此消失于茫茫宇宙,反正身后的事儿她都无知无觉了,也就不会痛苦。   然而无边地狱却不是死亡。   知道为什么监狱里惩罚犯人不是打不是骂而是关禁闭么?黑漆漆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没有任何光线,不能察觉时间的流逝,没有人说话,甚至连风都没有,一切都那么安静,无聊,枯燥得让人受不了三天就想发疯。   白得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形。那个老鸹在将她关进无边地狱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让以为他要吞噬自己的白得得失算了。   白得得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现在却陷入了无边无垠的安静里,而这样的日子没有一个头才是最叫人恐怖的。   若是肉身被困,好歹还能睡觉,但无边地狱里,人的元神却是一直清醒的,清醒地去感受无边的孤独、寂寞。   夜有盐替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白得得梳了梳头,她爱怜地替白得得理了理被微风催乱的鬓发,如今白得得肉身上的六识湮灭,魂魄不知去向,就像个木偶般,什么反应都没有。   “宗主。”夜有盐看到容舍过来时,往旁边挪了挪。   “夜长老。”容舍朝夜有盐点了点头,走到白得得身侧,拿起她的手腕探了探脉搏。脉搏强健有力,而她丹田里那瓣被强行拔掉的阴阳修容花都已经重新长出了一点儿花瓣。   容舍放下白得得的手腕,给她喂了粒丹药。   夜有盐道:“宗主,养魂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的找不回得得的神魂了吗?”   容舍没吭声,静静地看了会儿呆坐如木偶的白得得,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夜有盐,将一瓶丹药地给她,“我明天要出趟门,这瓶丹药你每日给她喂一颗。”   夜有盐伸手接过,看了看容舍的背影,又看了看白得得。若说容舍对白得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夜有盐知道自己手里的丹药是什么,那是“极灵丹”。   连秋原域都没有这种丹药,因为秋原域的灵气不够醇厚。这是瑶池域渡劫境以上修炼特殊心法的修士将魔气转换成灵气才能练出的丹药。   白得得日日有这样的丹药养着,阴阳修容花才能慢慢恢复。   而这样大的手笔,单靠夜有盐这个二魔尊都是没办法日日提供的,也不知道容舍哪里来的本事,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在瑶池域置下了大笔的产业,得一宗如今可是蒸蒸日上。   夜有盐叹息一声,重新在白得得身边蹲了下来。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一年了,可白得得的魂魄在哪里,却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如今也就只能指望容舍了。   夜有盐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白得得洗脑了,怎么会将期望都寄托在一个修为才筑台境的人身上。   白得得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她的脑子早就糊涂了,陷入了自己的幻象里,也只有在幻象里,那个多姿多彩的斑斓世界里,才不会让自己疯掉。   “得得。”   有人的声音在白得得的脑海里响起,可她实在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又觉得那声音真是讨厌,打搅了容舍给她喂饭。   “白得得!”   白得得的元神体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抱怨地看着面前的容舍,“你今天怎么又对我这么凶?”   白得得朝容舍走过去,才走了半步,就被手脚上的元神链给拖住了,她低头看了看,有些不解地看着容舍,“是你给我系的这些锁链?容舍,你到底是什么变态癖好啊?”   容神的身后一片黑寂,这让白得得有些害怕,她跺了跺脚,“我不喜欢黑色,我要彩色,彩色!”   “白得得,你给我醒醒!”如果可能的话,容舍大概是会甩白得得两巴掌让她清醒的,但现在没有实体,白得得也不过是元神体,所以甩巴掌是不管用的。   白得得打了个哈欠,重新坐下,“你不要凶我,我今天要吃凤凰蛋,多放点儿奶髓,做成蛋饼。还有不要吵我,我还没睡醒呢。”白得得的神智模模糊糊的,只当眼前的容舍依旧是她幻象里的容舍。   容舍蹲到白得得的面前,不知掏出个什么做的剪子,开始剪那元神锁链。   白得得皱了皱眉头,暂时清醒了片刻,“那个老鸹说过,没有人能破开无边地狱,就是神也不行。”   容舍抬起头看向白得得,不知道她是清醒了,还是在说糊涂话。   白得得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来救我?救了我就有资格训我了吧?”   容舍没吭声,却听白得得又道:“不对,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独占小炉子么?”   容舍这下可以确定白得得还在糊涂。他解开白得得四肢的元神链条后,伸手捏了捏白得得的脸,“你不是一向很能耐么,怎么才关了一年,就连真实和幻象都分不出了?”   白得得打掉容舍的手嘟囔了一句,“快点儿去做蛋饼,不然罚你今晚不能给我洗脚。”   容舍挑眉看向白得得,觉得大小姐的元神的确是糊涂了,即使在幻象里,连逻辑也不清楚了,这还有罚人不准给她洗脚的?   夜有盐在看到白得得眨眼睛的时候,惊喜得差点儿没跳起来。一直藏在白得得眉心的养魂灯再次亮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养魂灯找到了白得得的魂魄。   只是白得得即使醒了过来,却依旧像是个神魂失守的人,整个人呆呆的,依旧还在她自己的幻象世界里,偶尔才能清醒片刻。   “宗主,得得她这是……”夜有盐问容舍。   容舍道:“她在无边地狱里陷入了自己的幻想,那也是她自己的心魔,现在只有她自己能走出来。”   心魔,夜有盐太清楚了,即使这一次他们强行唤醒白得得,但只要她心魔还在,在她突破时,就会是一场致命的大劫难。   夜有盐点了点头,又道:“宗主是怎么找到得得的魂魄的?你说的无边地狱是……”   “得得在帮你抵抗天劫的时候,摸到了破虚境的门槛,被星空中的老魔头察觉到了,所以吃了点儿苦头。”容舍道,不过他不欲多言,转身就告辞了。   夜有盐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尤其以容舍最神秘,修为虽低下,但见识广博,手段也了得,不过对也有眼鳄肉眼,白得得回来就一切都好了,其他都无需深究。   眼见着容舍离开,白得得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着容舍往外走。   夜有盐拉也拉不住,因为白得得根本就不认识她。笑语也过来帮忙,夜有盐却摆了摆手,“算了,让她跟着吧,容舍大概就是她的心魔,得得要从幻境里走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笑语点了点头。   白得得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着容舍,因为容舍走路本就不紧不慢。这会儿恰是午饭时候,瑶池域的魔修都是要进食的,因为炼体可不是餐霞饮露就能跟上的,瑶池域的餐饮业基本可以算是星空里最繁华的星域之一了。   得一宗里也有饭堂,所有弟子都在这里用餐,容舍也不例外。   容舍坐下,白得得也跟着坐下。 第142章   不过容舍进食, 白得得却没动筷子。她委屈地看着容舍,“你今天为什么不喂我?”   郭小虫看看白得得, 又看看容舍,她虽然知道白得得今日醒了,却并不知道她还犯着糊涂。   容舍看了眼对面的郭小虫,“你喂喂她。”   郭小虫立即起身坐到了白得得身边, 拿起筷子喂到了白得得嘴边。白得得没张口,却转过头看向容舍抱怨,“我不要侍女,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她虽然犯着糊涂,可并不傻。   郭小虫此刻已经发现白得得的不对劲儿了,给容舍使了个眼神询问。   白得得气呼呼地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郭小虫的手背, 然后瞪着容舍,“你为什么跟她眉来眼去?”   饭堂里这会儿鸦雀无声,都在屏息看着容舍这一桌。虽然都是修士,但八卦之心可不比普通人少一点儿。   容舍看着白得得, “你是真糊涂, 还是假糊涂?”   白得得不可思议地偏头看向容舍,这无边地狱还真是见鬼了, 明明是她自己五颜六色的幻境, 以前容舍都乖乖的,很听话, 最近为什么总是跟她唱反调?   白得得甩甩脑袋, 不可能啊, 难道无边地狱还有更大的威力,就是让人连自己的幻想都无法控制?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幻想不出?   其实白得得一直都是清醒的,她清醒的知道无边地狱是个什么样的地狱,也清醒的知道没有人能闯进来救她,更是清醒的知道她是在靠美好的幻想在渡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日子。   正因为太清醒了,所以白得得压根儿就没觉得她是真被容舍救了出来,她依然觉得这是她的幻境,是她太想被救出来了,所以才会幻想出这一幕。   白得得越想越急,如果无边地狱真有让人连幻想都不得的威力,那她就真要疯了。   白得得用力地看着容舍,希望自己能控制自己的意念,让容舍能重新变得乖乖的听话。所以她看得特别用力,特别用力。   容舍见白得得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底已经泛起了水光,她眼睛本就生得大,又透又亮,泪花反射着水光点点,尤其显得懵懂动人。她咬着嘴唇,手握紧了拳头,不知道在跟什么较劲而特别用力,但显然不是清醒状态。   白得得已经在不停地重复“喂我、喂我”来加强意念了,她就不信自己就不能战胜无边地狱了。   容舍叹息一声,他现在跟个糊涂虫计较什么,他还真就夹了一筷子菜喂到白得得嘴边。   郭小虫看得筷子都掉了。她跟在容舍身边也有段日子了,向来是极有分寸的人,对姑娘家不该有的动作一个都不会多,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而喂菜的动作又太过亲昵。郭小虫才会那么惊讶的。   郭小虫心里微微泛着酸,不过也没太过,她其实一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不是么?容舍本就不是她能企望的人。   不过白得得可没郭小虫那么“惊讶”,她才吃了一点儿容舍喂她的菜,就不顾形象地吐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   “不是,不是。”白得得就像入了魔障一般,她想说那根本就不是凤凰蛋,原本容舍给她喂菜,她还很得意自己胜了无边地狱一把,可尝到那菜的味道时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赢。   白得得痛苦地用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哭叫道:“不对,不对,什么都不对。”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连思维都控制不了了,那种恐惧立即让她崩溃。   容舍将白得得的手从她头发上挪开,“得得,是什么不对?”   白得得泪眼迷茫地看着容舍,急切地看着容舍,“为什么不是凤凰蛋?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是哪里错了,究竟错在哪里?”白得得拼命地想找到自己的破绽,只有补足了这个破绽,无边地狱才无法影响她的神智。   眼看着白得得元神在奔溃,容舍只好抬手在她后颈处点了点,将她从饭堂抱了出去。   饭堂里刚才的一众木偶人终于又恢复成了活人,开始吃饭和互相交换八卦的眼神,不过都没敢开口议论,顶多也就是传音讨论讨论,生怕被容舍听见了。   不过容舍并没那么闲,去听人背后的议论,他将白得得抱入叠瀑画卷,吹了声口哨,不死凤凰就飞到了屋后的凤凰巢中。   “草包,草包。”小鹦在白得得的头顶欢快地扑腾着,容舍已经很久没进来陪它玩了,今日还把白得得带了进来,小鹦如何能不兴奋。   白得得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小鹦那聒噪的尖嘴脸,她痛苦地揉了揉脑袋,整个世界都混乱了,她自己的幻象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小鹦带进来的,还容许它叫自己“草包”,她又不是有自虐狂。   小鹦叫醒白得得,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凤凰蛋饼的香气,现在也顾不得戏弄白得得了,转身飞速地飞进了厨房。   容舍敲了敲想偷吃的小鹦的脑袋,分了一半蛋饼给它,小鹦贪婪地看着锅里的另一半,它可不想给白得得留。   容舍作势要把它盘子里那半份拿回来,小鹦赶紧用翅膀护着飞走了。这次它学乖了,先“啄啄啄”地把自己那份吃了个精光,这才飞到饭桌边的高几上觊觎白得得的那份。   白得得坐在饭桌前,并不动筷子,只是看着容舍命令道:“喂我。”   容舍扫了白得得一眼,“爱吃不吃。”   白得得冷哼了一声,想要抄起手不理会容舍,可又觉得眼前的蛋饼着实太香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或许也不是无边地狱的影响。在她的幻境里,叫容舍往东他就不会往西,一开始自然叫人高兴,但后来久了就难免有些倦怠了。   倒是眼下跟容舍这般闹闹别扭更有滋味儿。白得得拿起筷子,吃了口蛋饼,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她吃一口就撇一眼在一旁低头演算东西的容舍,再扫一眼企图抢食的小鹦,开口道:“容舍,我下一顿想吃鹦鹉舌。”   “嗯。”容舍头也没抬地随口应了句。   小鹦立即开始扑扇翅膀,飞到容舍的肩头叽叽喳喳地说着鸟语。   白得得走过去拎起小鹦的脖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做了个舔嘴唇的动作,“早就想吃你了,傻鸟。把你的翅膀摘下来做烤翅,胸脯肉就炒宫爆鹦鹉丁,鸟腿就吃炸鸡腿。”   白得得说完以后,若有所思地对小鹦道:“难道我把你也给想出来,其实就是打心底里想吃你?”   傻鸟吓得抖了抖羽毛,开始剧烈地在白得得手里扑腾,还不停地朝容舍尖叫鸟语。   容舍从白得得手里把傻鸟解救出来,温柔地替它理了理凌乱的毛发。   白得得嘟嘴抱怨道:“你怎么对只傻鸟比对我还好?”   鉴于白得得的语气太过亲昵,容舍并没回答她。   到下一顿的时候,容舍的确做了鹦鹉舌给白得得吃,那舌头又嫩又香,白得得一个人把一大盘都吃光了,非常满足,唯一的不足就是傻鸟依旧在旁边活蹦乱跳,怒瞪白得得吃它同类。   白得得擦了擦嘴对容舍道:“我说的鹦鹉舌是这只傻鸟的舌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容舍道:“要是吃了傻鸟,今后还有谁来骂你草包?”   白得得噘了噘嘴,真的觉得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容舍越来越不可爱了,不过也越来越真实了,真实得白得得想踹他一脚。   所以白得得为了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索性去湖边消食散心去了。此刻画里已经是夜晚,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空中,映在湖里,显得格外凄清。   白得得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有容舍陪她,还是会觉得凄清,她坐在湖边的白石上,用脚踢了踢水面溅起水花,凉悠悠的。白得得叹息了一声,其实她心底是明白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而已,所以才会依旧觉得凄清。   白得得甩了甩头,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果时刻保持清醒,她待在无边地狱里肯定会疯掉的。   冰凉的湖水没过白得得的脚背,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喟叹,虽说现在幻境似乎有些不受她的想法控制,但却感觉越来越真实了。   白得得又踢了几朵水花起来,溅到自己的脸上,感觉沁凉舒爽急了,索性脱了衣裳,整个人在湖里游了起来。   这天地茫茫,又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白得得自然就没穿衣裳了,没有任何束缚地在湖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甚至幻想自己就是一尾鱼,那才无忧无虑。   不过静谧的夜空很快就被打碎了,傻鸟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湖面上,正用翅膀捂着眼睛在空中来回转圈,“羞死啦!羞死啦!”傻鸟一边喊,还一边从翅膀的缝隙里探出眼睛去看湖里白条条仿佛人鱼的白得得。   白得得头疼地扶了扶额,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傻鸟也给幻想出来啊?她钻入水底,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空中的傻鸟砸过去。   傻鸟一边喊“羞羞羞”,一边朝屋子飞过去叫容舍去了。   “草包凫水衣服都不穿,就是为了勾引你。”傻鸟朝容舍告状道,“你千万别出去中了她的计,不然她肯定要赖上你叫你负责。” 第143章   “我打死你个傻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今天非把你的毛都拔了烤来吃。”白得得已经从水里追了上来,也没顾得上把自己弄干, 不过是随便裹了件才及腿根的薄衫,那薄衫染了她身上的水汽,越发让白得得显得轻不胜衣。   容舍似乎也没料到白得得会这般衣衫不整就追了进来,那双又长又直的腿就那么大喇喇地暴露在空中, 他扫了一眼飞快地转过了身背对白得得。   其实白得得可没那么脸皮厚,她不过就是觉得这是她自己造的梦,有什么可害羞的, 如果连在梦里都要害羞,那实在就太憋屈了。   白得得好笑地看着容舍的反应,心里不由起了捉弄的念头。反正都是她的梦, 哪怕越矩一点儿又如何。   其实白得得已经非常纯真了,在她自己造的梦里已经晃悠了一年,对她自己造出来的容舍也从没有过任何“非礼”之举,每日不过就是使唤他做做饭, 最过分的也不过就是让他给她洗洗脚而已。可从没像今日这般过。   当然容舍也没像今日的梦里这般有趣过。白得得闪到容舍面前,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容舍并不是不敢看白得得,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找负担而已。可在白得得心里, 她造出来的容舍那是在害羞。   喜欢一个人久了, 自然就会想亲近,白得得虽然还没有领悟到什么是男女之间真正的亲近, 可她却是看过“猪走路”的。   她站在容舍面前, 看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可就是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她现在是看他的眼睛觉得睫毛长,看他的鼻子觉得鼻梁挺,看他的嘴唇也觉得嘴唇弧度刚刚好,怎么看就怎么喜欢,原来别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还真不是欺人之语。   白得得伸手搂住容舍的腰,踮起脚靠近他的脸,抬起手指摸了摸容舍的眉毛,“我发现你跟现实中的容舍越来越像了。”   容舍可没有占白得得便宜的意思,他抬手抓住白得得的手,“你能把衣服穿好吗?”   白得得的脸红了红,尽管是在梦里,依旧会觉得羞耻,不过喜欢的心还是战胜了羞耻,她道:“可是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穿不是吗?”   容舍蹙了蹙眉头,不知道白得得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种结论。   “我看花楼的姑娘好像都喜欢露大腿,男人总是看得目不转睛的。你那会儿看兰有雪的大腿不也看得目不转睛的吗?”白得得想起这个,挣开容舍的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容舍的记忆力可没有看兰有雪大腿目不转睛这一天条,也不知道白得得的眼睛是怎么看的。   白得得捉着容舍的衣襟,看着他的眼睛不眨眼,犹豫了良久,还是开了口,虽然觉得太过自欺欺人,但她就是想听容舍亲口说。“你喜欢我吗?”   容舍没说话,从空间里取了件袍子把白得得从头到尾地包裹上。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知道现实里的容舍不喜欢自己,难道说在幻境的梦里她也不能让他喜欢自己吗?   不过想一想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一切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在她自己的梦里,她才没命令容舍说他喜欢她,而只是问了个问题罢了。   这样的问题,若是在现实里,打死白得得,白得得也是问不出口的,以她的自尊心,甚至都不会允许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但是无边地狱的岁月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得白得得已经开始放任自我,她想怎么想就怎么去想,只要她高兴就好,不然这无边地狱的日子可怎么熬?   白得得放平踮起的脚,抬头仰望容舍的眼睛,喃喃地道:“你知道我在把我奶奶送出去时,脑子里唯一的遗憾是什么吗?”   正想推开白得得的容舍,手顿了顿,停住了。   “其实有很多很多遗憾的,我还没把我舅舅从九霄城救出来,还没找到爷爷,还没见爹娘最后一面呢,好多好多的遗憾,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看着我奶奶进来受这种罪对吧?”白得得问容舍。   “是啊,你贱命一条,在你心里,谁的命都比你的值钱。”容舍道。   这话说得实在太刻薄了,刻薄得白得得直眨眼睛,心里叫嚣着这容舍也太邪门儿了,怎么跟真人那么像啊?   白得得嘟嘟嘴,“你总是这样训我,我没想死,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受罪啊。”   说起这个,容舍就懒得再理会白得得了,伸手一把将白得得推开了。   白得得却也没生气,她梦里的人,她跟他斗什么气啊。白得得偏头朝容舍笑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关心我的表现啊?”   “你自作多情的脸还没丢够啊?”容舍问。   白得得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个白眼,“你说我到底是喜欢你什么呀?我那么多遗憾,可最后,最后……”   依旧有些难以启齿,但白得得心里也是憋久了不吐不快,“可是最后所有的遗憾都敌不过你,我都还没好好和你相处过呢,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不甘心。我还总幻想着,有一天你能从无边地狱里把我救出去,我是不是太傻了?”   白得得有些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再去看容舍,抱着自己的头道:“我没想到的,我以为我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把舅舅救出来,没能再看到爷爷他们,可是我被关在这里以后,最想的就是你,我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数落我的。”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我这辈子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人,你却不喜欢我,我就这么再也出不去了,比死了还绝望。”白得得自言自语地道。   容舍在白得得对面坐下,“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好过,你就是死也瞑目了?”   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诚实地道:“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至少我在无边地狱里,就不会这么难过。”   容舍挑挑眉,“你应该出去了。”   “呃?”白得得实在没能领会容舍的思绪跳到哪里去了。“出去哪里啊?”   容舍招来不死凤凰,带着她想飞出叠瀑图。白得得在凤凰背上挣扎到:“我不要出去,我还没玩够呢,再说了龙蛋我还没吃呢。”   容舍可没管白得得的挣扎,拎着她就往下跳。   白得得坐在得一宗容舍的禅居内噘着嘴瞪着容舍,他怎么就不能乖乖的听话呢?她托着下巴,正拼命地想用意志控制不听话的容舍,却见郭小虫走了过来,在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郭小虫怎么也来了?白得得瞪大了眼睛,她这幻境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世外桃源了?怎么讨厌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来?   容舍见郭小虫过来,对她点了点头,“你稍等我一下。”   郭小虫应声退了下去。   “你到底是看上她哪点儿啊?”白得得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容舍,然后又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算了,我问你这个干吗,反正你也不会知道。”因为是自己造出来的容舍,又不是真的容舍,他自然不会知晓答案。   容舍看向白得得,“在你心里男的只要和女的多待一会儿就一定有什么特殊关系吗?你脑子里成天装的就是这些?”   “什么啊,那天在她院子里我看看你出来时明明在喘息,她也衣衫不整,你们难道不是做了坏事?”白得得皱皱鼻子,“别以为我不懂。”   容舍笑了笑,“你懂,没人能比你脑子更污糟了,看到什么都能想偏。”   这绝对是污蔑,白得得道:“你这是狡辩。”   容舍道:“照你的逻辑,那刚才我们岂不是也在做坏事,你的衣衫不是更不整吗?”   白得得瞪眼道:“那怎么能一样?你都没喘息的。”   “你觉得不喘息就没做坏事?”容舍问,不得不承认,白得得现在糊里糊涂挺好玩的,你逗她什么她都会说,“你见过了?”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啊?喘得跟牛一样,叫得跟杀猪一样,真不明白有什么意思。”   白得得说完,看看容舍,又低头看看蒲团,喃喃地道:“我为什么要想这个啊?是在自我检讨吗?难道容舍和郭小虫真没什么?还是又在自欺欺人?”   “啊!”白得得烦躁地尖叫一声,这样子是最烦人的,要么干脆彻底糊涂了算了,这样半清醒不清醒的都快折腾死她了。   容舍也没再搭理陷入了思绪困境的白得得,站起身拂了拂袍子就往外走。   白得得看着容舍和郭小虫走出院门,改成双手捧着下巴发呆。为什么一切感觉都这么真实啊?现实里容舍当然不会搭理她,自然要跟郭小虫走的。可是为什么她自己造的梦境里也会这样?   白得得忽地想起在无边黑暗里看到容舍的那一幕,她身上全是锁链,而他替她解开了。她开始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了。   可是白得得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变化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她梦境里的容舍就不一样了,变得越来越讨厌,也越来越招她感兴趣了。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呢?白得得开始大胆地假设,容舍真的把她救出来了?可是也不对啊,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容舍怎么会给她做凤凰蛋吃? 第144章   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却感应到了阴阳修容花。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啊,她现在是元神体, 为何还能和阴阳修容花沟通?而阴阳修容花损失掉的那一瓣花瓣居然已经长出小半截了。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啊?白得得混沌分不清,她仰躺到垫子上,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想要找到可以分辨梦境和真实的那个点。   容舍回来的时候, 白得得正在他的蒲席上来回打滚。   白得得已经绞尽脑汁去想了,还是没想出可以区分的方法,她拿起一个蒲团轻轻地敲着自己的额头, 试图能把自己给敲醒。   容舍蹲下身递给白得得一个铁榔头,“用这个试试。”   白得得没伸手,只是偏头看着容舍, 自言自语地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容舍没说话,只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继续道:“虽然你什么都听我的,一开始感觉还挺好的,后来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才会开始把你幻想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看来还是没醒, 容舍用手上的榔头轻轻敲了敲白得得的脑袋。   白得得捂着脑袋看着容舍在旁边演算东西, 她挪过去看了看,纸上画的都是白得得不认识的式子, “这个也是神纹吗?”   “不是。”容舍道。   “那是什么啊?”白得得问。   容舍抬头看了看白得得, “你想过希望时光倒流吗?”   白得得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 我希望能回到东荒域, 有我爷爷,还有我爹娘,我外婆、外公、舅舅都还在,一切都那么好。”   容舍低头又重新开始演算。   白得得却又开始为难了,“诶,你说如果真能回到东荒域,我是应该回到你接任得一宗宗主以前呢,还是以后呢?若是以后的话,我一想着你不喜欢我,我就心里就会难受,可是回到以前的话,没有你,好像又少了点儿什么?”   容舍有些无语,白得得这脑子还真能发散,他想用笔再敲敲白得得的脑门儿,白得得自己却站了起来。   白得得走到门口坐下,“其实时光倒流也没意思,我们心情其实都很清楚,那只是强求。我们是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光倒流跟我现在造的梦也没什么两样。到最后会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的。”   容舍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得得,“会分不清吗?”   白得得点了点头。   “分不清不也挺好的吗?一切都是照你想要的样子进行的。”容舍道。   白得得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呢喃道:“可是我心底我还是清楚的啊,一切都是假的。”   白得得又陷入了糊涂,她茫然地站起身,在得一宗里绕了一圈,谁给她打招呼,她也不理,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白得得问自己:难道你真要永生永世就活在幻想里,活在自己造的虚假的梦境里?   虽然舍不得梦里里那个会给她洗脚的容舍,也舍不得那个会拿榔头敲她的容舍,但一切都是假的。   白得得叹息一声,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输给了那个老魔头。明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绝对不屈服在无边地狱之下的,不管老魔头怎么折磨她,她都不放弃。   但现在白得得不想再放任自己畅游在无边的梦境里了,那只会让她半清醒半糊涂的痛苦,痛苦地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白得得在后山一处湖边安静地盘腿坐下,她的深海里藏着一根针,那是用日月果结晶后的神晶炼制的。   当初从容舍说日月果最大的神奇之处并非蕴藏的日月精华,而是凝结后的日晶,月晶开始,白得得就一直在打这种神晶的注意了。   在从秋原域飞到瑶池域的途中,在参阅了那些死掉的渡劫境修士的典籍后,白得得就炼出了一枚元神晶针。   这枚元神晶针没什么大作用,却可以在白得得全身被制,甚至元神被制时,可以毁掉她。这也是白得得在面对安晋茂时不害怕的最大的底气,也是她进无边地狱的底气。   不过白得得没容舍说的那般不珍惜自己的小命,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启动这枚针的。   然而现在白得得却想放弃了,她无法再忍受清醒地活在一场梦里。   元神针开始从元神毁掉白得得的时候,安静得毫无声息,如果有动静的话,那就没办法无声无息地死掉了。不过白得得想死,阴阳修容花可没想死。   容舍是见到阴阳修容花冲天而起时,闪到白得得身边的。   那么大的动静,夜有盐随后也追了过来,她看着白得得开始七窍流血,不由大吃一惊,“得得这是怎么了?”   容舍的手指从白得得的印堂处将元神针取了出来,他没好气地看着白得得,“正事儿不做,这些没用的事儿倒是挺能耐的。”   白得得醒过来时,眨巴这眼睛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没办法解释了。她可以确定,她的元神针是万无一失的,但为何她还活着?   白得得咬了咬手指,其实元神针炼制出来后,白得得也没试验过,因为一实验自己就得死,所以也未必就那么的万无一失。   无边地狱就厉害到了这种程度,让人连元神自焚都不行?   白得得正发呆呢,手却被夜有盐握住了,“得得,你快醒醒,容宗主已经把你救出来了,你知道吗?”   容舍没开口,其实开口也没用,在这件事上除非白得得自己能找到突破口,否则别人说什么,她也都只会当那是她的臆想。   白得得看着夜有盐憔悴的脸,心里也不好过。虽然这是她的梦境,但一切都那么真实,她的情感也都是真真切切的。   白得得叹息一声,想着如今是想死都不能,也就只能赖活着了。她回握住夜有盐的手,想着既然一切都这样真实,那她可不可以就把这当成现实呢?   谁也不知道白得得究竟是怎么好的,反正自杀没死成之后,她的神智一下就恢复了清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清爽了起来。   “既然已经清醒了,那你就该离开了。”容舍没客气地对正在用饭的白得得道。   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容舍,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不是得一宗的弟子了,还记得吗?”容舍道。   记得,白得得当然记得,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认认真真过活,但一时还是会有些真假之间的迷茫。   “我吃了饭就走,你以为我稀罕啊。”白得得白了容舍一眼。   “不稀罕的话,下次遇到事多用点儿脑子,我并不是每次都有空救你。”容舍道。   白得得偏头看向容舍,“你真的进了无边地狱啊?你怎么进去的?”白得得并不是老魔头说什么酒信什么,她一开始在无边地狱里也挣扎了许久的,是后来的确发现无能为力才开始造梦麻痹自己的。   容舍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是无边的,你之所以觉得无边,是因为你不够坚持而已。”末了容舍又补了句,“也不够努力。”   “那那个老魔头呢?他就任由你把我救出来?”白得得道,“他什么来头啊,你知道吗?”   “以你现在的修为,知道多了只会打击你。”容舍不客气地道。   白得得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戳着碗中的米饭偏头看向容舍道:“既然我都不是得一宗弟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费心救我?无边地狱,要进去花了很大代价吧?”   “知道我花了很大代价,以后你就珍惜点儿自己的小命。”容舍道。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她以为容舍要说是为了她奶奶的,毕竟夜有盐如今还是得一宗的长老。结果,容舍却没提这茬。   白得得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这次下山的话,要去玉山书院。那可是瑶池域第一书院。”白得得做出一副自豪的模样道。   “你能进去再说吧。”容舍道。   白得得想翻第三次白眼了。   “哦,对了,你元神被拘当傻子的时候,南草来找过你。”容舍道。   “南草?”白得得这才想起来她当时和南草约了一个月以后在玉山书院见的,她糊里糊涂的,压根儿没记起这事儿。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看向容舍,啃了啃指甲,既然南草找了来,是不是也可以变相证明,她真的被容舍救出来了呢?因为她脑子里明明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原来到如今,白得得还是有些傻傻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天和尚好好撞一天钟”,假的也当真的来过。   “南草跟你说什么了?”白得得问。   “她依旧在玉山书院等你。”容舍道。   南草对得一宗并没什么归属感,大概是当初在东荒域的时候没被得一宗弟子瞧在眼里,所以知道白得得神魂离体后,也并没留在得一宗。   白得得听夜有盐提过,她傻了一年多,那她舅舅就又多受了一年多的罪,实在是她不孝。白得得放下碗筷,也不吃饭了,“给我玉牌,我下山去了。” 第145章   容舍没动, 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吃了,“这么着急?这次救你舅舅, 你打算怎么死?”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白得得收回手。   容舍往后靠了靠看向白得得,“割肉,燃烧元神,再烧一次灵种, 再进一次无边地狱?”   白得得气鼓鼓地道:“我会谋定而后动的。”   容舍将下山的玉牌递给白得得,“不管你有什么谋吧,要记住一条, 别碰幻阵,你现在的情形,如果再掉入幻阵, 估计以你的脑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得得从手里用力地扯过玉牌,看着容舍道:“你这是倚老卖老,你以为你年轻的时候就能有多聪明睿智?人的经验都是一路吃亏这么累积过来的,只是你犯蠢的时候我们没还没出生, 没看见而已。”   白得得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想跑路, 却被容舍一把抓住袖子动弹不得。   “你刚才说什么?”容舍问。他当然不是生气白得得说他老,他只是在想白得得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无边那老鬼又说了什么。   白得得硬气地哼了一声, “怎么,还说不得了啊?我以前那是傻, 还真以为你就比我多几个脑子呢, 痛定思痛一年, 我发现你肯定没你瞧着这般年轻吧?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肯定是年纪很大了。”白得得说完,靠近容舍又低声补了句,“说不定比我爷爷年纪都还大。”   容舍看着白得得眼底的嫌弃皱了皱眉,“我即使就是你这个年纪,脑容量也比你多几十倍。”   容舍等着白得得回嘴的时候,白得得却偏头看了看他,“你年纪真比我爷爷还大吗?”   容舍看着白得得手里的玉牌,“你怎么还没下山?”   白得得朝容舍做了个鬼脸,转身就想去找夜有盐。   远远的容舍给白得得传音说了句话,“刚才忘记提醒你了,夜长老渡劫之后就一直在担心你的事无心闭关巩固,你若是为她好,就不要去给她找事儿。”   白得得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虽然容舍说得也有道理,但是那语气实在叫人想揍他一拳。   白得得最后也只跟夜有盐说了句想去玉山书院走走就下山了,而夜有盐也开始正式闭关了。   白得得折了一支柳条拿在手里无聊地把玩,把那柳叶当成容舍的脸一般蹂躏,不过她也发现了,容舍对她好像话多了不少,虽然连讽带刺的,却比以前的冷漠疏离好得多。   “哎呀。”白得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这是被容舍虐待到要求究竟多低了啊?连他话多一点儿,她都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再有意思又怎样,容舍还不是毫不留情地把她给赶了出来。所以看男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至少他对郭小虫那个小乞丐可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而白得得如今却成了弃子。   白得得赶到玉山书院所在的大镇之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南草留下的暗记。   “打探到你舅舅的下落了。”这是见面时南草对白得得说的第一句话。   “在哪里?”白得得惊喜地问。   “就在玉山书院。”南草道。   “怎么会在这里?”这绝对是白得得没料到的。   南草却不再替这件事,反而道:“上次我去得一宗找你,那时候你六识全无,后来是容舍救的你?”   “应该是吧。”白得得道。   “什么叫应该是啊?”南草问。   白得得耸了耸肩膀,因为她还是有些糊涂啊,“别说我了,你来找我,怎么不留在得一宗?”白得得问。   南草道:“我留在得一宗也帮不到你,所以又回了九霄城,我想你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最挂念的就是你舅舅了吧?”   “呃。”说起这个白得得就只能汗颜了,她进入无边地狱的时候的确是极其顾念唐不野的,但是那时候已经无能为力,到最后心底心心念念的却是和容舍为尽的一段情,说起来还真是惭愧。   白得得耳根子发红地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可没敢跟南草坦白,喜欢容舍却被拒绝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光彩值得炫耀的事情。   “那九霄城主就这么放过你了?”白得得关切地问。   南草臭屁地道:“我是谁啊?不过安首元有了新欢,我用死遁抽身的。”   “新欢?”白得得随口好奇了一下。   “你也认识的,就是兰有雪。”南草道。   “怎么又是她?”白得得问。   “如果不是她,我也没办法打探到你舅舅的下落。她的平安客栈就毁在你舅舅手里,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打探到的消息,知道你舅舅落在了安首元的手上,这才进九霄城的。”南草道,“这女人很有点儿手段,安家父子都跟她有点儿首尾,也是她从安首元的嘴里套出你舅舅就在玉山书院的。我在九霄城经营了那么多年,安首元不说就罢了,他既然开了口,我自然能得到消息。”   “可是怎么会在玉山书院呢?”白得得还是不解。   “安首元曾经是玉山书院的弟子,如果不是背后有玉山书院支持,他未必能夺到九霄城的城主之位。”南草道。   “可是我舅舅的体质那么特殊,安首元怎肯与人分享?但舅舅在玉山书院的话,那就意味着玉山书院的人也知道,必然是共享的结果。”白得得道。   南草道:“嗯。我打探到玉山书院有一处心莲地火,那是玉山书院圈养的一种天地异火,以作炼器之用,而心莲地火还有一点儿净化异神的作用,这也是为何玉山书院能成为瑶池域书院之首的缘故。我想安首元将你舅舅放到玉山书院,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心莲地火?”   唐不野虽然体质特殊,但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安首元若想让唐不野注一直供他所用,必然也给他补充火源。唐不野的元火体质可以吸收天地异火以养元神。   白得得捏着下巴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本来还怕安首元是将舅舅藏到他的时空缝隙里的,如今知道在玉山书院就好办了。”   南草苦笑道:“你以为玉山书院是什么地方?瑶池域所有学子的圣地,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白得得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混进玉山书院再说呗。”   南草道:“玉山书院那么多弟子,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心莲地火的,据我所知,要炼器堂的堂首才能接近心莲地火。”   “堂首?”白得得皱了皱眉头,这的确不是一个弟子能做到的事情,这得到玉山书院当先生才行,就这样还得一步一个坑地才能混成堂首。   南草叹息了一声,“不管了,咱们先混进玉山书院的炼器堂,凭主人你的智慧,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出人头地。”   南草对白得得倒是挺有自信的,就冲南草这信任,白得得怎么也得立起来,“不行,以前不知道舅舅的下落,还能安慰自己慢慢来,现在既然知道了,能让他少受一天罪,就少受一天罪才行。”   就算白得得对其他的没有什么信心,但是对炼器还是有自信的,毕竟炼器可是他们白家祖传的天赋,只是白得得一直没认真用心在这上头而已。   说到这儿,白得得又想起小炉子了,那可是现成的炼器神器,她下山的手居然忘记问容舍要回来了,白得得又开始猛敲自己的脑袋。   “那你有什么捷径?”南草问白得得。   白得得道:“想当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堂首,肯定得在炼器一道上压倒他才行,从玉山书院内部想办法是没用的了,不过瑶池域这么大,总有炼器之道能胜过他的吧?我就去拜那个人为师好了。”白得得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一定得去找容舍把小炉子拿回来,抢也得抢回来。   最后白得得和南草分头行动。南草去打听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的情况,而白得得则去打听其他炼器高手的事情。   “炼器堂堂首郭世宗是千年来瑶池域第一炼器天才,不仅短短一百多年就修炼到了渡劫境,而且还炼制出了圣器。”南草对白得得道。   在东荒域,顾晓星有一柄亚圣器的剑就能成为年青一代的领头人,即使放到秋原域、瑶池域,亚圣器也是令人眼红的东西。   至于圣器那就更是不同凡响了,迄今为止白得得都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圣器呢。不过圣器也分三六九等,就不知道郭世宗炼制的是什么圣器。   南草道:“我听说,郭世宗为玉山书院炼制的是一个玲珑宝瓶,那个宝瓶用的只是亚圣级的物料,却将一名五阶魔尊活生生地困死了。那也是郭世宗的成名之作。”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觉得郭世宗离自己好遥远的样子。“那除了成为堂首,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可以靠近心莲地火吗?”   南草没接白得得这茬,“你打探到有谁能和郭世宗的炼器之道相媲美的了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不过最近一年多冒出了个臻器阁,转为修士量身炼制法器。有传闻说臻器阁曾经为人炼制出一件圣器来,所以短短一年名气就在整个瑶池域都蹿升起来了。” 第146章   心莲地火算是玉山书院的老底, 所以除了玉山书院的重要人士之外,其他人根本来地火在哪里都找不到, 所以想另寻他路靠近心莲地火就不用想了,到最后白得得和南草商量的还是从臻器阁下手,看能否找到机会。   说起来这臻器阁也挺有意思的,就开在玉山书院的大镇上, 不过据其掌柜的说,他们的炼器宗师和玉山书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样的话就有来挑衅玉山书院的炼器堂的意思。   不过玉山书院家大业大, 气量也大,居然就容忍了臻器阁开在镇上。只是上头的人有肚量,炼器堂的很多弟子却没这个心胸, 都把臻器阁当成磨砺自己的地方了,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挑战。   白得得和南草刚走到臻器阁,就见一群身着玉山书院弟子服的弟子正围在臻器阁门口。   白得得和南草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点儿空间钻到了前面。原来今日又是玉山书院的弟子不服气,前来挑战。   白得得听见旁边看热闹的人道:“这半年玉山书院都输了三次了,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打脸。”   输了三次?白得得看了看身后“臻器阁”的牌匾, 心想看来自己没找错地儿。不过臻器阁的笔迹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玉山书院黄震前来请教。”一名穿着亮蓝色玉山书院服饰的弟子往前走了一步,朝臻器阁的掌柜拱了拱手。   白得得好歹也在玉山书院附近流连了好些日子了, 知道玉山书院崇尚蓝色, 服饰的颜色越深就意味着资格和修为也越深。   这黄震穿着亮蓝色服饰,至少也得在玉山书院待了百年以上, 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大魔王境(神桥境)后期。   “黄震居然来了?”白得得旁边的小老头儿惊讶地道, “这次臻器阁估计没那么容易胜了。”   “黄震很厉害吗?”白得得问那小老头。   小老头看了看脸色灰扑扑的白得得, “黄震你都不知道啊?玉山书院的炼器七子之一,听内部消息说,他下半年就要正式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先生了。”   白得得一听,就更来了兴趣,她原本就是冲着炼器堂去的,正好看看炼器堂的先生是个什么水平。   臻器阁掌柜的异常年轻,看骨龄不过四十来岁,但也是神桥境的修为,这般年纪这样的修为,在玉山书院也算是出众的,大家都猜测臻器阁后面的老板来头不小,是以连玉山书院也没动臻器阁。   虽然玉山书院是瑶池域最大的书院,可是书院的管理体制疏松,因为里面许多弟子既是书院弟子,却又是某些家族的子嗣,所以在瑶池域还有很多掩盖在水面下的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名声不显,势力却叫人忌惮。   白得得原本也以为臻器阁背后的势力是那些隐秘家族,却没想到掌柜的盛短海随手召出来应付黄震的炼器师却是练紫霓。   南草也是认识练紫霓的,他和白得得对视一眼,“臻器阁是得一宗的?”   “看起来应该是了。”白得得道。   “可是你爷爷和你爹不是都失踪了吗?得一宗的炼器还有谁能撑大旗?”南草问。   白得得忽然就想起拿走她小炉子的容舍了。容舍会炼器这件事并不让白得得惊讶,当初在阴河底用仙樱木早棺材船的时候,白得得就已经看出来容舍对炼器一道也很有研究了。   只是练紫霓居然会炼器就让白得得吃惊了,她顶多就是能跟她奶奶一样能做点儿衣裳,怎么就能炼器了呢?   练紫霓穿了一袭烟紫色的叠纱长裙,束腰的丝绦上缀着彩色宝晶,她本就生得美貌,眉如黛柳,眼横秋波,皓齿红唇,纤秾合度,如此装扮一下就更衬得人如天仙下凡了。   加之练紫霓的灵种突破成不死凤凰之后,周身便多了个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虽然练紫霓和容舍之间并没什么,但白得得有时候还是会嫉妒她,至少练紫霓现在已经是神桥境了,走哪儿都不用遮掩容颜,不像她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说起来练紫霓比臻器阁的掌柜更年轻,如今还不到三十岁年纪。走到哪儿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让人仰望。   谁能想到东荒域那样低等星域的人到了瑶池域,依然会是天之骄子呢?   南草是知道白得得的“道”的,“不用羡慕她,等以后找到了白长老,你就又有靠山了。”   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我哪儿羡慕她了?”   南草没好气地道:“好好好,没羡慕,不过这也正常,当初在东荒域练紫霓就是得一宗的女神,修为比你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白得得朝南草呲呲牙,“你学什么不好,跟容舍学什么贬低人啊?”   南草摸了摸下巴,“我什么跟容舍学了?”他都不知道为何白得得会突然提起容舍。   在白得得和南草说话走神间,练紫霓和黄震已经各据一方站在炼器台后了。   黄震朝练紫霓拱了拱手,“我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宗旨一向是,以最低品质的材料炼制最高阶的法器,所以今日在下所选材料仅局限在魂器的材料,欲炼制一柄亚圣法剑。”   白得得听黄震说玉山书院的宗旨时,不由点了点头。她爷爷的理念也是如此,能将材料优化和利用到极致那才是真正的炼器师。能越阶炼制法器,自然是将材料性能匹配优化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做到的。也难怪玉山书院的炼器堂能凌驾其他书院之上。   再听到黄震说,能炼制亚圣级法剑时, 白得得就更高看了黄震一眼。修士里剑修最多,所以法剑是炼器师最经常炼制的法器。可正是因为最经常炼制,要出彩反而就不容易了。   而玉山书院屡屡挑战臻器阁都失败了,黄震是为了玉山书院的面子才出手的,如果也失败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因此他要炼制的东西一定是十拿九稳可以让人眼睛大亮的法器。   再看练紫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裁缝”,对上黄震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我也以魂器材料炼制一件法衣。”   练紫霓话才出口就引起了周围一阵嘘声。瑶池域的人基本都是魔修,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防御武器,压根儿就不需要法衣,所以当练紫霓说要炼制法衣时,大家反应才那么消极。   而且在炼器界也不是没有争论的,从广义上来说,法衣当然属于炼器的范畴,不过它多半只是缝制而成,并不需要“炼”的过程,又有炼器宗师力主法衣之类的缝制法器并不在炼器的范畴。   不过黄震很有风度,也很包容,练紫霓说要炼制法衣,他也一点儿茬都没找,这就是高手的风范。   炼制材料是比试双方各自准备的,不过材料备齐后需要接受检查,以确定材料的真正品质。   此次比试,玉山书院和臻器阁请的判官是正在书院做客的风雅客。   这风雅客是个散修,但气运惊人有很多奇遇,如今已是六魔尊的修为,比安首元那一城之主还更为厉害。他为人风雅,最重要的是风雅客一诺千金,诚信才是他能成为各大书院和家族座上客的最大原因。   此次风雅客来玉山书院访友,有他做判官双方都很放心。   风雅客扫过黄震的材料后道:“黄震用料共六种,分别为……最高品质为花灵矿石,魂器九级,最低品质为横山宝晶,魂器三级。”   虽然魅器九级离亚圣器也就差一点点了,但想要突那一点却是难上加难,是以黄震的用料大家都觉得合理,毕竟一柄法剑最重要的剑身,用料的确不能马虎。   看过黄震的材料后,风雅客又去看练紫霓的。“练紫霓用料共三十二种,分别为……最高品质为麻黄丝,魂器三级,最低为胶砂,宝器九级。”   风雅可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就都“啊”了起来。练紫霓选择的材料品质也太低了些,而且居然还有宝器级别的,这太叫人吃惊了。   就是风雅客看着练紫霓都问了句,“可有需要更改的?”   练紫霓摇了摇头,“没有。”   材料一摆出来,大家就觉得练紫霓有些不尊重黄震的意思,黄震最低品质是魂器三级,而练紫霓的最高品质也才三级。如此一来,她就是输了大家也会觉得黄震胜之不武。   白得得抬眼去看黄震,却见他神色平静,这如果不是心胸宽广,那就是对自己的炼器造诣极有信心,不管练紫霓用什么手段,他都能应付自如。   “好,那就开始吧。限时五个时辰,如果时辰到了没能炼制好法器,便算做输。”风雅客道。   五个时辰真不算短,若是看别的东西要让白得得枯站五个时辰,她可不受不了,但看炼器却看得津津有味。   练紫霓是现场在用麻黄丝织布,她的手指灵活如漫天飞絮,只见指影而不见手指。   白得得开了法眼才跟得上练紫霓的指法,一开始她还没看出来,不过织到三分之一时,白得得就看出来了,练紫霓指法所编制的纹路乃是神纹。   但因为只用了麻黄丝一色,所以其他人是看不出那纹样的。   神纹,据白得得所知,只有容舍会,练紫霓显然也是从容舍那里学到的。白得得只要一想到自己想跟容舍学画技,他那么吝啬,而转身就把更珍贵的神纹交给了练紫霓,心里就忍不住冒酸。   白得得实在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容舍,他对郭小虫、练紫霓都很好,对其他女弟子也是和颜悦色的,可唯独对自己总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如果这是一种特别的话,她希望容舍对她还是别那么特别得好。   话说看到这儿,白得得就知道练紫霓必赢了,有神纹在手,就跟作弊似的欺负黄震。   当然练紫霓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那么细的丝要在五个时辰内织成一件衣裳,对指法的基本功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反正白得得的手指是没办法那么快的。这都是练紫霓炼体的结果。   白得得心里突然一动,她一直觉得炼体就是让身体更强壮,或者更快速,从来没有关注过其他细节。   比如手指可以更灵活,脚趾亦然。同时还有更多的细节,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是不是都可以修炼得更敏锐。甚至还有头发,曾在典籍里看过,有魔修满头的头发就是他的武器,同手一般灵活。   白得得想着,也许是自己太狭隘了,出来走走看看也挺有收获的。   时光一寸一寸地流逝,没多久五个时辰就只剩下最后半个时辰了。   练紫霓的法衣也织好了,虽然不是裹身的长跑,但把人全身的要害也能遮掩了。   白得得想着练紫霓还有三十一种材料没用,想来最后的半个时辰至关重要。   而此时黄震正在以异火,灼烧他的剑胚。之所以说是异火,那是因为白得得从没见过那么奇异的五色火焰。   “啧啧,炼器堂七子果然不同凡响。听说每十年炼器堂就会采摘一朵成熟的心莲地火出来给堂内弟子观想驯服。能驯服者就能得到那朵心莲火。十年前黄震正是以五彩鹿的元神为引子驯服了那朵心莲火,而他手里的这一朵就叫五彩心莲。”旁边的小老头为了显摆自己懂得多,给白得得科普了不少玉山书院的事儿。 第147章   “前辈对心莲地火很熟悉啊, 你知道那心莲地火在哪儿吗?”白得得问。   “谁也不知道,就是玉山书院的院长也不知道, 天底下只有炼器堂的堂主才知晓。”小老头道。   白得得听了并没失望,她也没指望大街上找个人问就能问出心莲地火的下落。   说话间,黄震的那枚剑胚在五彩火焰里开始有节律地震动起来。学过音律的人多少能感觉,那剑胚的震动是带着韵律的。而法器出炉, 带着韵律就意味着它的器魂已经成熟,能沟通天地了。   白得得记得自己爷爷炼制的法器,器魂出炉时也从没达到过沟通天地的地步。黄震明显比他爷爷年轻得多, 可造诣却高出了不少。   想到这儿,白得得就难免郁郁,她们白家一向以炼器著称, 可没想到在瑶池域却泯然众人了。白得得心想着,就是不为了她舅舅,她也得把白家炼器的大旗给扛起来不可。   却说黄震将剑胚从火焰出取出,开始锤炼时, 练紫霓也将织成的法衣放入了炉火中。   白得得惊讶地看着练紫霓炼制法衣, 练紫霓虽然没有五彩心莲火,但却有不死凤凰口吐的凤凰火, 尽管不是异火, 用来炼制法衣却更适合,不必担心法衣被烧毁, 还能用凤凰火净化杂质。   也难怪练紫霓敢和黄震比拼炼器了, 五彩心莲火淬炼材料, 而凤凰火却是净化材料的。   只不过练紫霓挑选的材料高达三十二种,实在有些多,她对它们虽然都很熟悉,但在平衡度的掌握上却不够,也就是炼器的技法上还差些火候。   白得得为什么说练紫霓差些火候呢,那是因为她发现那剩下的三十一种材料在不死凰火里各有各激发出的颜色,那种颜色激发到了极致,才能将材料最优化,而练紫霓总是把握不住最佳的那个点,不是火候不够,就是太过火了。   白得得能看出这样的细微差别,甚至都不需要动用神识。那些色差就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   说起神识来,白得得发现自己经过无边地狱的历练后,神识似乎敏锐和强大了许多,甚至都不需要再去想,再去有意识地动用神识。如今神识就好比眼睛、耳朵一般,会主动地接受一切地信息。   当然这样的变化也不一定是因为无边地狱,也可能是得益于雷劫。只是当时白得得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星团。   可是现在却又无法再次触摸到身体虚化成星域的那种境界了。毕竟筑台境离破虚实在太遥远了。   言归正传,却说亚圣器以上的法器成型时都会圣光出现,黄震和练紫霓的两件法器相继出炉。   就在白得得缓缓摇头,惋惜练紫霓火候掌握得不够时,风雅客却惊讶地对着练紫霓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选三十二种材料时,我还在想要一次驾驭这么多种材料可不容易,怕你是摄于黄震的名声而冒险,没想到却是我浅见了。”   白得得惊讶地看着风雅客,要不是旁边的小老头一直说风雅客以诚信著称,她真都会以为风雅客是见色起意在拍练紫霓的马屁。因为在白得得的眼里,练紫霓那三十一种材料的激发里,简直错漏百出,没有一个是掌握对了火候的。就这也值得这样赞扬?   就在白得得发呆时,黄镇已经开始说话了。黄震的法器带的自然是五彩圣光,这是他的特色,也是他的局限。   “此法剑名曰五花,器魂里带有五彩鹿的元神意志,天生福星,出现重击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十。”黄震道。   风雅客本就对“五花”爱不释手,一听黄震这般说,立即惊奇道:“你的五彩莲火能赋予器魂福运?”   黄震自傲地点了点头,“正是。”   这福运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宇宙间冥冥自有气运,有气运加身的人无论做什么都特别顺利。当初白得得在东荒域那么顺风顺水不也自封幸运女神么,那其实就是她的气运隆。   而五彩鹿并没什么特殊价值,可传说中它降临世间就是降服世间,看到它的人都会走运。黄震能用五彩鹿元神为引驯服一朵心莲火其实也是一种气运。   “好,那让老朽试试这柄五花是否真能十击就出一击重击。”风雅客道。   修士对武器类法器的要求就是威力,而一柄法器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因为天地感应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所谓的重击就是在那一刹那天地沟通到了极致,而可以让攻击威力增幅百分之五十以上,甚至翻倍,这可是能要人命的绝杀。   普通的法器出现重击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一,如果修士本身气运隆厚,或许能到百分之五,百分之十却是想也不敢想。   试炼法器有专门的试炼场,这是怕毁了玉山书院境内的建筑。所以白得得等围观的人都随着风雅客去了试炼场。   试炼场有专门的试炼靶,风雅客手持“五花”,使用固定的剑招和固定的力量对着试炼靶击去,在第一个到第三个试炼靶上留下的痕迹都是一般深刻,可是到他打出第四击时,那试炼靶却应声而碎。   这也就是说五花在第四次的时候就打出了重击。没有人会怀疑是风雅客使诈动用了翻倍的力量,因为他本是以诚信著称的,而且在场的也不乏眼睛雪亮的,风雅客使了多少力气,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风雅客一时兴致来了,连续击打了一百来次,五花出现的重击次数高达十一次,非常的稳定。   全场几乎都轰动了,谁不想要这样的法剑啊,简直就是抢劫的必备利器。而且越是高手,打出的重击效益就越大。   “真是好剑,我都舍不得还给你了。”风雅客笑着对黄震道。对于他这种修为的人来说,重击的意义可就大多了。   看完“五花”之后,再看练紫霓那件黄中带红光的法衣似乎就有些觉得平淡了。   练紫霓倒是不以为意,上前一步对着围观的众人道:“此衣名曰‘不死’。”   这名字一出就叫人发出“嘘”声,觉得练紫霓是大言不惭了,难道穿了那件法衣就能抵挡一切伤害而不死?   不过嘘声归嘘声,这名字却让所有人一下就打起了精神来。   “哦,这个名字啊?”风雅客笑了笑,“那可让我怎么试这法衣呢?”   练紫霓道:“简单啊,以五花攻击不死,若是不死破了,就算我输。”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风雅客道:“不过由我出手对你却不公平,无需五花我也能击破你的不死。”六魔尊的实力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练紫霓看着黄震道:“就由黄道友出手吧,我穿不死,若是黄道友能击破我的防御,就算我输。”   黄震的修为相当于神桥后期,而练紫霓如今不过神桥初期,这还是得益于她灵种进化而来的,境界稳不稳固还待考察。她说出这话,却是将自己立在了吃亏的一方。   风雅客摇头道:“这对你不公。”   练紫霓却很坚持,“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不死的价值。”   风雅客看了看练紫霓,又问了问黄震的意见。   黄震道:“练姑娘,刀剑无眼,你坚持的话,我怕我待会儿力道没掌握好伤着你。”   练紫霓,“那只怪我学艺不精不怪黄道友。”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必要在客气了。黄震拿着五花站定,有心给练紫霓一个教训,虽说一开始他对练紫霓因为外貌还有些好感,但看这姑娘如此傲气,屡次羞辱于他,黄震就有些反感了。   不过黄震矜于身份,第一次出手也只用了三分力气,练紫霓连身形都没动一下。   第二次出手黄震用了五分力气,练紫霓只往后退了半步。他眼睛一眯,与其说是惊叹于“不死”,倒不如说是惊讶于练紫霓的修为。   “小心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有所保留了。”黄震道。   练紫霓点了点头。   事关颜面,还关系着玉山书院,黄震也不能再怜香惜玉,这一次出手他用了全力,直刺练紫霓的腹部,虽然没有攻击练紫霓的要害,但要命的是居然就在这一次还被黄震打出了重击。   所有人立即转头看向练紫霓,这一次她就狼狈了,直接被击飞出十丈开外,在地面上砸出了个一人高的坑。   白得得飞速地跑了过去,想看看练紫霓的情况。却见练紫霓很快就从坑里站了起来,嘴角虽然有血迹,人却并无大碍。   黄震吃惊地看着练紫霓,他这一击已经用尽全力,虽然没有其他花招,但对付神桥初期的修士,不说一击致命,但也能让她三个月下不了床,没想到在重击加持之下,练紫霓居然只受了点儿轻伤。   风雅客检查了一下“不死”,那上面除了刚才黄震那一剑留下来的一个白点外,其他却是一点儿没痕迹。   黄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件“不死”,最后不得不苦笑着朝练紫霓拱手道:“在下输了。”   一柄法剑,虽然能打出重击,可却不能击破同阶亚圣器的法衣,这自然是输了。 第148章   臻器阁赢下这一局, 名声可就更甚了,可以预见他家的生意至少又能增长百分之二十。   待众人散去后, 白得得走进臻器阁,问掌柜的,“刚才那位练姑娘还在吗?”   “是得得吗?我们楼上说话吧。”练紫霓从二楼探出个头来。   白得得应声领着南草上了楼。   “南草?”练紫霓这时才认出白得得身边的人是南草,惊讶地叫出声。   南草朝练紫霓笑了笑, “又见面了,练大美人。”对美人,南草向来是不吝啬溢美之词的。   “你也在瑶池域?”练紫霓好奇地问。   “比你们先来好几年。”南草道。   “那你听说过我奶奶的消息吗?”练紫霓道。   南草道:“没有, 白长老的消息我也没听过。”   “哦。”练紫霓微微有些失望,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不过你和得得能重逢那真是太好了。”   待寒暄完毕, 白得得才有机会问练紫霓,“紫霓,你什么时候开始炼器的呀?”   练紫霓道:“其实在东荒域的时候,白长老和我奶奶就已经开始探索将缝织和炼器二道相结合了, 自从我奶奶失踪后, 我经常翻看她的笔记,上面就记载了她和白长老的心得, 后来我的灵种突破后, 正巧可以开始实践炼织一道。”   白得得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容舍教你的呢。”   练紫霓乍听白得得直呼容舍的名字, 还有些不适应, 但旋即就想起白得得和容舍的关系不一般, 也就释然了。其实白得得纯粹是因为不再是得一宗弟子所以不肯再喊容舍为宗主。   “宗主当然指点过我。宗主学究天人,如果不是他指点我,我可能走不了这么快。”练紫霓道。   白得得心想她就知道容舍舍不得不指点练紫霓的。   “这臻器阁也是得一宗的产业吗?”白得得道。   练紫霓道:“对,都是宗主的意思,这样咱们得一宗炼器堂的弟子也能有个实践的地方。”   “我听说臻器阁曾经为人量身打造过一件圣器,是真的吗?”白得得又问。   练紫霓点头道:“是,当初宗主为了替臻器阁打开局面,亲自下场炼制了一件法器。”   白得得和南草对视一眼,看来还真得求到容舍头上。   “虽说你和得一宗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毕竟是一条藤上出来的,容舍应该会原谅你吧?”南草传音问。   这个白得得可不敢确定,她也不知道是踩着容舍的哪条尾巴了,反正他横竖看她都不顺眼。   见白得得不说话,南草道:“想想你舅舅。”   这句话说到重点了,白得得只能开口问练紫霓,“紫霓,容舍的行踪你知道吗?”   “我问问。”练紫霓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个类似玲珑盘的东西,很快她就抬起了头,“宗主说他最近十天会在丽叶城。”   白得得一眼就看出来了,显然练紫霓和容舍能实时联系,她在容舍跟前可没这待遇,真是越想就越没劲。   南草狐疑地看着白得得那张阴沉得可以滴水的脸,心里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又不太能确定。   “谢谢你,紫霓。”白得得别过练紫霓后便领着南草赶去了丽叶城。   南草道:“你和容舍是怎么了?怎么一提他你脸色就那么难看?”   白得得横了南草一眼,不说话。   “该不会是容舍没看上你吧?”南草道。   白得得差点儿没用眼睛把南草给瞪穿了,“说什么呢你?他没看上我,我还没看上他呢。”   南草忙地点头,“对、对、对,就他那长相,往人堆你一扔就找不着了。你要是看上了他,将来生个娃儿,多拉低你白家长相的水平啊。”   白得得虽然对容舍有一万个不满意,可是听南草这样说容舍却又不乐意了,“肤浅。南草,好歹你以前也是个男的好么,难道你觉得男人是靠脸吃饭啊?”   南草扬扬眉,一句话就把白得得的底给套出来了,不过也够让人下巴惊讶得掉地上的,一向瞧不起男女之情的白得得居然喜欢容舍,还没被人给瞧上,啧啧,真是背后的大树倒了,干啥都不顺了。   丽叶城虽然不如九霄城大,但要想在里面找容舍那样平凡面貌的人却也不是易事。   南草替白得得酸不溜丢地道:“要是练姑娘在这里就好了,随时都能联系到宗主。”   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有玲珑盘有什么了不起?看我的。”   这一日白得得可算是当了丽叶城乞丐的散财仙子,大手大脚地撒了不少魔玉出去,不到一日功夫就查到了容舍的行踪。   白得得把一包魔玉奖励给那前来报信的小乞丐,得意地笑着朝南草道:“怎么样?”   南草道:“那可是我的魔玉,你撒起来当然不心疼。”   白得得拍了拍南草的肩膀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吗?你离开九霄城,只怕把地皮都搜刮了一层吧?这点儿魔玉对你来说九牛一毛都不算吧?”   “魔玉再多我也不嫌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南草撇撇嘴。   “放心,炼器可是赚钱利器,等本姑娘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分红。”白得得道。   “你就这么肯定容舍会帮你?”南草问。   这个么,还真让南草给说着了。   白得得在城郊的天一山庄找到容舍时,容舍道没直接拒绝她,而是道:“我只教得一宗弟子。”   一句话就把白得得的后路给堵死了。   白得得愣了愣才道:“可是我不能再当得一宗弟子了。”她想着自己学炼器最终是为了到玉山书院当炼器堂堂首,这自然是和得一宗弟子冲突的。   容舍扬扬眉,“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白得得气道:“你能不能别那么狭隘啊?我虽然不是得一宗弟子了,但以后不管得一宗有什么事儿,我都会义不容辞的。而且我爷爷,我奶奶不都是得一宗弟子吗?”   容舍道:“但你不是他们。对你这种为点儿小事就退出得一宗的人,我很难相信你能为得一宗义不容辞。”   白得得心想容舍这绝对是倒打一耙,明明就是他逼得她离开的,她就不信容舍这么精明能不明白她为何离开得一宗。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提起来只会泛酸。   白得得咬了咬牙道:“除了成为得一宗弟子,要怎样你才肯教我呢?容舍,我是真的有迫不得已的事情才求到你这儿来的,要不然我根本就不会来烦你。”   “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容舍问。   白得得却不开口了。救她舅舅是她自己的私事儿,她并不愿意把容舍给卷进来,毕竟他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也不能凡事都想着靠他。   “那算了。”白得得赌气地道,转身领着南草就往外走。   “等等。”容舍出声阻拦道。   白得得转过身看向容舍,她心里可没抱有容舍会改主意的幻想,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又叫住自己。   容舍将一块梅花玉牌抛向白得得,“这是玉山书院藏书阁的梅牌。你的性子不适合受人教,自己多看点儿书琢磨去吧。”   “梅牌?”南草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玉山书院的藏书阁,对外发放了梅兰竹菊四种牌子,而梅牌是等级最高的,除了绝学以外,其他所有的典籍都能阅览。   白得得对此倒不大清楚,毕竟她才到玉山书院没多久。不过让她自己看书,这法子却很对她的胃口。   “臻器阁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练手,如果材料不够,就让掌柜的帮你去收购。”容舍又递了块牌子给白得得,“这是臻器阁的信物。”   白得得手里捏着两件信物,有些迷惑地走了出去。她回头看向南草,“你说容舍什么意思啊?”   “别想多了,那就是可怜你吧。”南草道。   白得得柳眉一竖,“什么叫我想多了,我有什么可怜的?”   南草“嘿嘿”地笑了两声不说话。   白得得也就没办法装傻了,估计什么戏都被南草看去了。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吧,反正为了容舍,我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得得扬了扬下巴,“不过本姑娘现在挥剑斩情丝,已经迷途知返了。”   出乎意料的是,南草却没嘲笑白得得。白得得疑惑地看着南草,这老魔头以前一直喜欢腹诽她,别以为他不知道,今日这般手下留情反而有些奇怪。   “其实容舍对你倒不是无情。”南草道。   白得得眼睛一亮,急切地看着南草,“怎么说?”   南草听了听胸脯道:“我从男人的角度替你分析分析。”   白得得的视线落在南草比她还雄伟的胸脯上,一时半会儿有些迷惑南草现在还算不算个男人。“嗯,你说。”   “要真不喜欢你,怎么会把梅牌给你?玉山书院的梅牌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迄今为止,瑶池域也就十几人手上有这牌子。”南草道。   白得得想了想道:“容舍为人一向大方。”她已经自作多情太多次了,可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第149章   “那也没有这样大方的。”南草道。   白得得没好气地道:“你快别说了吧,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特别的见地呢。容舍对我一向是这样,看在我爷爷、奶奶的份上, 颇为照顾,但是再多就没有了。”   “啧啧。”南草笑看着白得得,“主人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挺有自信,一直觉得容舍暗恋你的吗?”   白得得想了想以前的事情, 明明才过了没多久,她却像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了似的,只觉得过去那么遥远。想起以前, 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又好笑,“年少轻狂嘛。”   南草道:“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出主意, 铁定把容舍给拿下。”   白得得看着南草道:“你哪儿来的脸说这种话啊?”   南草道:“你以为我是凭什么能成功潜伏到安首元身边的?实话跟你说吧,男人的心我了解,女人的心我现在也了解,还能有比我更知己知彼的吗?”   白得得又看了看南草的胸脯, 还真被南草给忽悠住了, 毕竟她真的成功上位当了城主夫人。   白得得同南草嘀咕道:“那你说容舍为什么不喜欢我啊?”这个问题白得得已经不得其解许久许久了,一直没弄明白。   南草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得得一番, “就你这样的, 一点儿女人味儿没有的,男人会喜欢你才怪了。”   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我怎么没有女人味了?衣服不漂亮吗?”   南草道:“漂亮。但是你想想, 你的脸比我好看了不止五分吧?”   这话白得得爱听, 她抿嘴笑了笑。   “但是咱们这一路走过来,回头率都差不多吧?”南草道。   白得得立即道:“怎么可能?都是回头看我的好不好?”因为来见容舍,白得得自然没再伪装,当然是怎么美怎么打扮的。   南草白了白得得一眼,“你在这样狂妄自大,可就没人帮得了你了。”   “好好,你说。”白得得道。   “这女人的美啊在温柔,在解语,在妖娆,在妩媚。你再看看你……”南草很有点儿怒其不争地看着白得得,“你这是美则美矣,但却是小姑娘的美。”   白得得不理解什么叫小姑娘的美。   “你见过兰有雪吧?她那种就是女人的美。男人见了眼珠子都转不动。”南草道。   白得得一下就想起来了,当初容舍看兰有雪的时候,似乎也是不怎么转眼睛的。   “她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露大腿,露胸脯么,我又不是……”白得得一下就想起阴河的事儿了,那时候她露得可比兰有雪多多了,但是容舍似乎除了他说的那个自然反应外,就没其他反应了。   “你露过?”南草惊讶地问,在他的印象中,白得得一直是很仙女范儿的,衣服整整齐齐,连脖子都不怎么露的。这种说得好听是美,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让男人完全生不起欲望,那又怎么会有爱?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看着不男不女的南草,对他也就没什么害羞之心,“那个,你们男的,每天早晨真的会自己立起来吗?”   南草傻了一样看着白得得,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问出了这么劲爆的问题。他却不知道,白得得都疑惑好久了,早就想找人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   “到底会不会啊?有女人没女人在身边都会吗?”白得得问。   南草刚点了点头,脑袋上就落了一坨鸟粪。然后白得得就听见傻鸟的声音了,“草包、草包。”   南草眯了眯眼睛,“这鸟厉害啊,居然能把鸟粪拉到我头上。”   白得得只当南草是玩笑,她笑道:“那是容舍的鸟,都成精了。”   南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歹我现在也是神桥境啊,随随便便一只鸟拉的粪能穿破我的防御盾落到我头上?”   听南草这么一说,白得得也意识到问题了,低声道:“容舍的来历一直成迷。”甚至连瑶池域都不是他的老家,这让白得得不得不怀疑他来自更高等的星域。   “不提他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救舅舅。”白得得道,“我这就赶回玉山书院,不过这条路花的时间太长,我心里也完全没底。南草,你再在外面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途径能靠近心莲地火吧。”   南草点了点头,和白得得分头行动。   玉山书院的藏经楼占了整整一座山,白得得拿着梅牌出现在藏书楼门口时,那守门的可吃了一大惊。   “这是丽叶城叶尊者的梅牌,怎么到了你手上?”守门的齐卷束问。   白得得虽然看到了梅牌上右下角的细小纹样,却没想到那纹样却是身份的识别标记。丽叶城的叶尊者?难道说当时容舍去丽叶城就是为了这梅牌?   白得得摇了摇头,再次告诫自己,千万别再自作多情。她抬头道:“是我朋友送我的。”   齐卷束没让白得得进门,反而是拿出玲珑盘,不知道联络了谁,过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白得得,“进去吧。”他已经联络过叶尊者了,证明梅牌不是被人盗走,的确是他送给友人了,这才放白得得进去的。   白得得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齐卷束跟外面扫地的弟子道:“姑娘家生得美就是好啊,连梅牌都有人送。”齐卷束在玉山书院的藏书楼守门已经百来年了,里面的典籍他都能如数家珍。自然也更明白这玉山书院藏书楼的珍贵之处。   可以说,哪怕瑶池域灭了,但只要这藏书楼还在,那瑶池域很快就能再现昔日辉煌。而梅牌的等级太高,最近发出去的一块已经是百年之前了,能得到梅牌的人都曾对玉山书院有过极大助力。   白得得回头看了看齐卷束,心想若真是如他所说,那还就好了呢。好歹在容舍心里,她还能算美的。   楼高九重,白得得是从第一楼开始看的。她倒是没拘着只看炼器的书,而是将第一楼的典籍全部扫荡了一遍。这也是她当初在东荒域得到的经验,很多书表面瞧着没用,但说不定有一天从脑海里蹦出来就能帮她解决棘手的难题。   修行是枯燥的事情,修士动不动就闭关十年、百年的并不鲜见。但是能在藏书楼里一次就待上小半年的人,齐卷束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这还是个十分年轻貌美的姑娘家。   玉山书院弟子里不乏美人,甚至连瑶池域第一美人也是书院的弟子。齐卷束守着藏经楼,当然也见过那位美人。白得得能让齐卷束赞一句貌美,也是真称得上极美了。   不是齐卷束看不起人,而是这样稀罕的美人,能做能玩的事儿太多了,这般枯燥地把自己关在藏经楼里多暴殄天物啊。   白得得在第一楼待了半年,才从楼内走了出来,若非要和南草联系联系,她恐怕就直接去第二楼了。   齐卷束看着白得得道:“书都看好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嗯,都看完了。”   齐卷束并没将白得得所谓的“看完了”放在心上,他只当白得得是把她自己想看的书看完了。这姑娘看书也没个定性,别人进来看书都是有目的选择几门,她却不同。   齐卷束因为太好奇了,所以曾经暗自观察过白得得,这姑娘看书非常随意,走到书架前,随便地靠了靠,拿着书就开始不停翻页,看得极快,也不知看进去没有。   白得得这看书的速度也是练出来的,虽说从小就是一目十行,但后来翻阅这么快也是书看多了,抓重点的能力更强才能做到书页哗啦啦地翻的。   当然神识越来越强大也是原因之一。现在她明显地发现随随便便翻一翻书她就能记在脑子里,且毫无困难地理解。可这在到瑶池域来时的星辰梭上看那些典籍时却是没有的。   那是那些典籍,很多地方佶屈聱牙,白得得看得很吃力,需要记很久才能记住,现在这些典籍,依然有佶屈聱牙的,但对她来说却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得得拍了拍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天劫之后的意外福利。   白得得在玉山书院外找到南草,据他说依旧没有别的法子。“你书看得怎么样了?有帮助吗?”   白得得点了点头,“第一楼的杂书都看完了。后面的典籍一年内应该能翻完。”   南草知道白得得向来推崇“知识就是力量”,现在他们走投无路,也就只能寄希望于白得得身上了。   “我打听到在西山域有一处神迹这两年即将问世,听说和炼器有点儿关系,等确切的时间出来了,我通知你。”南草道。   西山域隶属瑶池域,瑶池域下辖一共三个星域,不过其他两个星域比瑶池域要小上三分之一,西山域的西山书院则仅次于玉山书院。   “神迹?”白得得好奇地问,“真的有神吗?”   南草耸耸肩,“反正瑶池域的人特别迷信神。但不管是不是神,但肯定是一处大宝藏。好像是说那一处神迹里,也有一种异火,可以和心莲地火媲美,且更利于炼器。” 第150章   说起异火白得得就来了兴趣。炼器之道最要紧的器具里除了炉子, 就是火源。   比如小炉子之所以有它吹嘘的那么厉害,就是因为它用的是五星连珠为火源, 那五颗星辰又是用神魂点燃的。   而玉山书院的炼器堂独霸瑶池域,则是因为心莲地火。白得得想要赢过郭世宗,没有异火是绝对不成的。   “好,你到时候通知我。”白得得道。两人分开后, 她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就再次去了藏经楼。   齐卷束看着去而复返的白得得,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 竟然又回来了?如此看来这倒真是个喜欢书的。对于这种人,齐卷束自然有好感。   齐卷束替白得得开了第二楼,“虽说你手里有梅牌, 但玉山书院的规定是五楼以上得靠自己的本事才能进去。小丫头,你若是真想把玉山书院的下面八楼都走完,看书可得认真些。”   白得得朝齐卷束点了点头,“谢谢齐伯。”   齐卷束笑了笑, 没说话。虽然玉山书院跟齐卷束熟悉的弟子, 都喜欢称他为齐伯,可他毕竟才跟白得得见了几面, 一点儿也不熟, 这姑娘倒是挺自来熟的。   第二楼的典籍自然比第一楼那浩如烟海的典籍要难上一些,因此典籍数量也少了一半, 白得得用了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上了第三楼。   后面因为有了瑶池域大量的基础知识, 白得得看书越发地快了起来, 第三楼和第四楼加起来也就用了三个月的功夫。   到第五楼时,白得得虽然有梅牌,但的确要如齐卷束所说接受藏经楼的考验。   白得得走到第五楼的门口时,门是由一大块玉石制成,上面闪烁着无数的典籍,都是玉山书院第一楼到第四楼所藏。   白得得正不得其解时,齐卷束站在她身后道:“你在上面随便拣选一本,自然有题目出来。在规定时间内作答一百解就成。”   白得得点了点头,那就是一百道题了,“齐伯,那规定时间是多少啊?”   “五十息。”齐卷束道。   岂不是眨眼间就要完成两题?白得得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却替玉山书院的弟子在担心,“齐伯,不知道玉山书院有多少弟子能完成这第五楼的考验啊?”   齐卷束翻出一枚玉简看了看,“从藏经楼的试验关卡设立以来,共五百零三年,期间有一万两千名弟子通过第五楼的考验。”   白得得算了算,那也就是说一年差不多能有二十几人通过,这玉山书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白得得又朝齐卷束笑了笑,“那我开始咯。”   其实第五楼的考验挺简单的,白得得随意点出一本书,题目基本都是问在藏经楼的哪一楼哪一行哪一列。问题不难,难的是必须所有书的位置都记住,且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答出,这就要求记忆要极为熟悉。   玉山书院那些通过关卡的弟子,除了天赋惊人之辈外,通常都是以勤补拙之人。比如齐卷束,那是在第一楼待了二十年之后才通过第五楼的考验的。   当第五楼的门朝白得得洞开时,齐卷束嘴巴张得都能吞下鸡蛋了。览书一年就通过考验的人玉山书院不是没有,但那是因为那弟子在打赌,进来纯粹是记背藏书位置的,连书卷都没翻开过。白得得好歹也是翻过的人。   齐卷束提醒白得得道:“第六楼的关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不再仅仅只是考典籍所在的位置。”   “谢谢齐伯提醒。”白得得笑道。   看书的人,有句话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白得得没能拥有南草嘴里那种“女人味儿”,但她的一举一动,如今自带一股优雅从容的美,这一笑更是笑得齐卷束的心口都“扑通”了两下。   白得得在第五楼待了一个月便上了第六楼。   白得得觉得第六楼的关卡其实也挺简单的,毫无挑战性,就是拣选一本书出来,随机选择里面的一句话,问在书页的第几页第几行。这对白得得来说,甚至比第五关还容易。   只是这一次齐卷束刚好因事出去了,并不知道白得得上了第六楼。他现在没事儿就爱往五楼去逛。就白得得那张脸用来洗眼睛效果别提多好了,看见就叫人心旷神怡。   不过齐卷束办完事儿回来,在五楼却没找见白得得,他回头下楼查了一下出入记录,并没有白得得离开的记录。   齐卷束不放心地将替他值守的弟子叫来询问,“今日进出的名单都在这儿吗?”   “都在这儿了,齐伯。”   “那怎么五楼的白姑娘不见了?”齐卷束问。   值守弟子也被问得一愣,他今日忙于整理典籍,还没来得及上楼去偷瞄那位美人,没想到却失踪了,“齐伯,白姑娘真的没出去。”他脑子转了转,“该不会是第五楼里有楼中楼,白姑娘误闯进去了吧?”   齐卷束敲了那值守弟子一个栗子,“胡说什么呢,第五楼没有楼中楼。”这些个弟子成天幻想藏经楼中有楼中楼,藏着绝密宝典,真是太天真了。   齐卷束在藏经楼里守了将百来年,五楼的每个缝隙都被他找过了,哪有什么楼中楼。后来还是他师傅见他痴迷于传说,才替他解了惑。   藏经楼内的确有个楼中楼,但并不是在五楼以上,而是在第一楼。不过第一楼占地宽广,典籍浩如烟海,楼中楼究竟藏在哪里,需要什么契机才能打开,却是一个人都不知道。   迄今为止,据说只有那位在藏经楼中开辟楼中楼的玉山书院第十五位院长才知晓具体位置。不过那位院长设立楼中楼不久后,就突然陨灭了,死前连楼中楼的消息都没来得及说,所以从此楼中楼就成了悬案。   那值守弟子摸了摸后脑输欧,“那白姑娘会去哪里?那么大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如果不是楼中楼,那应该是去了六楼吧?”   这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的确只有六楼是唯一的可能。可如果这样的话,白得得看书的天赋也就太了不得了。   齐卷束也是通过了六楼考验的人,但他是二十年前才通过的。第一楼到第六楼,典籍浩繁如海,想要记住每本书内每句话的具体位置,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齐卷束也是侥幸通过的,那次考查的书刚好都是他比较熟悉的。   齐卷束“咚咚咚”上了六楼,输入神识查了查门边的出入记录,没想到真看到了白得得的名字。   值守弟子跟在齐卷束身后探头探脑地道:“齐伯,白姑娘是不是进去啦?”他心里虽然这么问,但其实是并不觉得有可能的,是以口气显得十分轻松。   却不料齐卷束点了点头,长叹道:“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那值守弟子则彻底蒙了,他在这藏经楼值守了也有十来年了,别说六楼了,就是五楼的藏书库他都进不去,只能从旁边走便道去清扫。   六楼以上的典籍,白得得就不能只是随便翻翻了。里面的功法和心得都更为艰深,有些功法即便是她也得坐下来慢慢演算才能理解透彻里面的道理。   齐卷束进门时就看见白得得正坐在案几旁在演算东西。他暗自点了点头,这才是读书的样子嘛。   齐卷束走到白得得身边,探头看了看她演算的稿纸,居然两眼抹黑,完全不懂她在算什么。   “你在算什么?”齐卷束问。   白得得正兴奋呢,难得居然还有人能讨论,那就更完美了。白得得立即将稿纸往齐卷束推了推,“齐伯你来看,原来炼器、炼丹到了高阶,不仅要对材料、草药的性质全盘了解,还得兼有天时、地利,甚至人和。更细致的还要看矿石的年份,还有矿石的来源地,开采的时月等等,如果全部推演准了,就能炼制出高阶的法器和丹药。”   “而且还有神纹。有位前辈对神纹有些心得,发现神纹就是符文的高阶版,只是必须配合星域轨迹,山河行迹来演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次使用都要演算,如果不是极为熟悉,恐怕即使学了也没用。”白得得兴奋地想跟齐卷束讨论。   但是齐卷束一看白得得的那些“鬼画桃符”就头晕。并非是因为不解而头晕,那是真的头晕眼花。   白得得见齐卷束不答话,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又重新坐回原位开始演算起来。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何经常看到容舍在演算东西了,估摸着也是在推演这些东西。   这一演算,白得得在第六楼待的时间就超过了她的语气,直到半年后才上了七楼。   这一次齐卷束可没错过了,他察觉到白得得开始往七楼走时就匆匆地赶了过去。“你要上第七楼?”   白得得一脸当然地看着齐卷束,她六楼看完了当然要上七楼。   齐卷束苦笑道:“你知道迄今为止,玉山书院有多少弟子通过了七楼的考验吗?”   白得得道:“总有一两千人吧。”   “两百人。”齐卷束道。   白得得漫不经心地道:“那的确是少了点儿。”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按下了七楼门上的玉石按钮。 第151章   顿时整个门楼空间陷入了黑暗, 空中开始闪现无数星辰。白得得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星辰,半个时辰后, 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了黑暗。   紧接着门上的玉石按钮闪动了三下,空中以一颗星辰为原点,向外延伸出三百六十条闪烁的线,每一条线的末端都连接了一颗星辰。   不过很快一切又恢复了黑暗, 但是无边的星辰却在黑暗里亮出了一点点的光,只微弱到白得得能勉强看见。她一时搞不懂规则,随手点了一颗星辰。   从这颗星辰往外又延伸出了无数条光线, 点亮了一百四十一颗星辰。这时候在玉石门上,闪烁了两个数字,一个是三百六, 一个是一百四十一。   白得得大概算是明白规则了,估摸着就跟下棋似的,最后看谁赢的星子多。不过在第二次石门点亮了一颗星辰之后,它延伸出的光线有和白得得重合的, 白得得的星子就从一百四十一跌落成了九十六。   真是太狡诈了。白得得犹豫了片刻, 她不能再随意点亮星辰,必须先弄醒出光线点亮的规则才行。但规则实在太多了, 白得得只能一个一个演算推论。   不过光凭借一次半的交手, 白得得根本弄不清楚是什么规则,只好摸着石头过河, 和石门对弈了九局, 才找到规则, 但这时候她已经落后石门一千另一颗星子了。   齐卷束在旁边直叹息,“哎,我上次来开头十局就输了两千子。你已经很不错了。输了也不要紧,三个月后你还能再次挑战。”   白得得诧异地看着齐卷束,她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挑战是有限制的,输了得间隔时间才能来。那她就更不能输了,一想着她在这里蹉跎了一年多了,她舅舅就在地火里多受了一年多的苦,她就难受。   所以白得得没理会齐卷束的鼓励,而是开始在脑海里回忆漫天的星空,以及被点亮过的星子,开始在脑海里盘算下一颗要点亮哪一颗才能多追点儿星子回来。   不过这个思考的过程并不是无限的,在石门再次亮起之前必须得行动。白得得追了十五局,才把星子追平。但这已经叫齐卷束目瞪口呆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齐卷束激动地问。   白得得道:“你得推演出这片星空之间星子之间的运行规律。它们一直在按照宇宙规则转动。然后才能说后面的事儿。不过我即使告诉你这一次规律也没用,因为宇宙在不停地变换。”白得得说完,叹息了一声,她实在是帮不了齐卷束,这都得靠自己演算的。   白得得进了七楼之后,齐卷束就没办法每天去“打望”她了。人生少了件乐事,心情一直不好,直到白得得一个月之后从七楼出来往八楼走,他才颠颠儿地从便道上了八楼。   “这么快上八楼了?”齐卷束瞪着眼睛看向白得得。   “我还嫌慢呢。”白得得生怕错过了南草说的神迹里的异火,一直在逼催自己的神识,极端压榨自己的底限。   第八楼的关卡和前面的几关却又完全不同了,这次给了人选择的机会。石门上显示了几百种种技能。主流的有剑修、炼器、炼丹、符修等,次一点儿的有音修、画修之类的,再来甚至还有烹茶、刺绣之流,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门上没有的。   白得得这人吧,现在看了一年多的典籍,感觉自己什么都会一点儿,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不过怕自己万一没过关耽误了时间就坏事了。   于是白得得点选了“剑修”。   “你是剑修?”齐卷束狐疑的看着白得得。但凡剑修,身上都是有股特别的气质的,而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白得得娇嫩软弱,那手就不是拿剑的手。   白得得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这个我最有把握。”   齐卷束感觉自己太老了,跟不上趟了,不是剑修的人居然说通过第八关的关卡在剑修上最有把握?   而白得得呢,自诩在炼器、炼丹、符修、阵修、音律、舞艺等等之上都有一战之力,不过那些东西变数太大,唯有剑修最简洁。   至于剑修,白得得自己虽然不玩剑,但心里总是记挂着杜北生的,那可是她第一个徒弟,也是目前唯一的徒弟。如今不知他身在何方,是死是活,她这个做师傅的实在太不负责了。   因此在阅览典籍时,白得得对剑修的偏向也很多,就盼着有朝一日若能与杜北生重逢,她这个做师傅的能对他有所帮助,以为补偿。   当白得得点选了“剑修”后,这一次就不是在石门上看题了。石门缓缓地开启,露出一条光路来,白得得回头看了齐卷束一眼道:“齐伯,我出来后会跟你讲里面的情况的。不过你得等等了,我看完第八楼的典籍大概要一个月左右。”   齐卷束虽然已经被白得得的天赋给惊艳了,但是又觉得这姑娘是不是也太自信了点儿?“等你真能上第八楼再说吧。”   齐卷束在门口等了一阵子,本打算看白得得的好戏的,结果恁是没等到白得得出来。还真被白得得说中了,她的确是一个月之后才从八楼下来的。   “你真的上了第八楼?”齐卷束在一楼门口逮着白得得就问。   白得得很淡然地点了点头。相对于齐卷束的激动,她就显得太平静了,似乎能上八楼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   这范儿装得让齐卷束心里都直嘀咕,小丫头片子可真会端。   “剑修都考的什么?”齐卷束问。其实齐卷束早就知道剑修会考什么,因为玉山书院近年出了个剑修的超级天才——叶同鑫,他不仅上过八楼,还上过第九楼。   齐卷束天天守着藏经楼,同叶同鑫也有些交情,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八楼关卡的事情。正因为知道,他才会惊讶白得得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能通过?而且她的修为才是魔师(筑台)境界,哪怕天赋再高,但对剑道的理解又能有多深?她甚至连一把自己的剑都没有。   齐卷束越想越生气。   白得得抬了抬眼皮望天,主要是在第八楼看了一个来月的典籍,现在脑子里都被那些典籍占满了,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回想不起过关的情形了。   “哦,想起来了。”白得得道,“当时我走进光路,出来了一个能量偶。”   能量偶可是新鲜名词,白得得也只在瑶池域才见过。那偶人不再是普通的木偶,也不是容舍手里雕出来的那些人偶,而是纯粹以魔力的能量蓄积起来的偶,它甚至还有元神。据说是玉山书院历代高人驾鹤之前留下的一缕元神,在辅以异兽精魂制作而成的。   白得得遇到的能量偶是玉山书院第九代剑修堂堂首留下的元神,其厉害之处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这考核是十分公正的,那能量偶会根据白得得的修为而调整自身修为,所以也是魔师(筑台)境。   但出乎白得得意料的是,关卡里考验的并不是看她能否战胜那剑偶。而是那剑偶舞了一套剑法,要求白得得找出其破绽。   标准答案一共是九处,但是出题者并不会告诉被试者总共有多少。所以白得得也是自己瞎琢磨的,最后竟然琢磨出了十一处。   结果那剑偶呆愣了足足一整天,导致白得得围着他团团转,以为他失控了。白得得那时候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光路通向的空间是一处时空缝隙,如果剑偶不恢复,她就出不去。   就在白得得快要抓狂的时候,那剑偶终于恢复了正常,“多出来的两处可以算破绽,也可以不算。这剑偶因为是魔师境界施展出来才有破绽。”   白得得心想着这话估计是那堂主说的,真可谓贼老而不死啊。   但不管怎么说,白得得总算是了过了一半的关卡。而另一半关卡则是要求她完善找出的破绽。   这对白得得就没啥难度了,她既然能找出破绽,在找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琢磨好该怎么弥补了。   但是白得得不是小补,像打补丁那般去修补,而是直接从源头把这套“碧水剑法”给彻底改了改,不变其宗旨和精髓,却是大刀阔斧的做了改革。   那剑偶之后又呆了三天,最后冒出来道:“天可怜见,咱们玉山书院剑修堂终于又出了名天才弟子,或许成神有望。”   白得得可没理会那剑偶,一般修剑修入魔了的,都跟疯子一样,他们说的话完全不必理会。那群人是抱着剑当媳妇,最后还要跟剑魂成亲的类别,反正跟白得得不是一国的。   白得得耸了耸肩,“喏,就是这样,齐伯。挺简单的。”   齐卷束恨不能揍白得得一顿。找破绽或许还能说难度低一点儿,但是修补和改革一部剑法能说简单吗?   “你说的是碧水剑法吗?玉山书院从开院以来就流传下来的剑法?名列剑修绝学榜第四的碧水剑法?”齐卷束激动得就差扳着白得得的肩膀摇了。   白得得当然知道碧水剑法是绝学类的剑法的,她都没看到典籍,因为典籍藏在第九楼。这种超范围出题一度让白得得很瞧不起玉山书院的。   白得得在齐卷束炽热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碧水剑法你也能说改就改了?”齐卷束明显地不愿相信。 第152章   白得得总算是明白了齐卷束的心结, 她安慰地拍了拍齐卷束的肩,“齐伯, 我知道你的心情。术业有专攻,我把就是删除查漏补缺,但是实战能力么就一塌糊涂了。这剑修啊,临阵对决有很大学问的, 我就不行了。所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也别觉得我有多厉害。”   白得得见齐卷束回不过神来,又再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卷束最后才长叹一声, “既然你在剑修上天赋如此之高,就不要浪费了。我在玉山书院虽然职位低微,但是写的引荐信还是有人给面子的, 你可以直接去找剑修堂堂首,让他收你当亲传弟子。”   白得得赶紧摇了摇头,“我不当剑修的,是我徒弟是剑修, 我才顺便看看剑修典籍的。”   齐卷束兜头就往白得得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你, 气煞我也。”   白得得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鼓囊着嘴巴很不高兴,但是看齐老头年纪那么大了, 也就忍了。要不然就是打不过, 白得得也非得跳起来挠齐卷束一脸血。白大小姐可不是白挨打的性子。   “走, 走,赶紧走。”齐卷束朝白得得挥挥手,希望能眼不见心不烦。这样的天才居然不进玉山书院,这让他如何不痛心?   白得得道:“我还没看完呢,不能走。”   “你不是玉山书院弟子,就不能上第九楼,你还有什么没看完的?”齐卷束没好气地道,“想上第九楼,你就来我玉山书院啊。”   白得得凑到齐卷束跟前道:“我看有册典籍上说,藏经楼的一楼还有楼中楼。”   齐卷束也朝白得得凑近了道:“是有楼中楼,但是迄今为止从没有人找到过。”   白得得道:“我等那剑偶恢复的时候,闲得无聊推演了一下可能的位置,齐伯,我能不能尝试一下?这个楼中楼没有限定吧?我要是找到了能不能进去?”   齐卷束道:“你有本事找到,自然能进去。”   白得得果然转身就去找了。只是她根据第一楼的布置,演算了最有可能的十二种规律,却也没能找到楼中楼的入口。   齐卷束在她背后“嘿嘿”地笑了几声,这年头啊,年轻人有点儿天赋和本事,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不得了了,这下可受到教训了吧?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得得的确是受了点儿挫折,她转头朝齐卷束道:“齐伯,我先出去一会儿。”   齐卷束点了点头,算不出就算不出嘛,找点儿借口他也能理解,年轻人都爱面子。   白得得其实是去了和南草约定的客栈,她心里记挂着神迹里的异火,怕自己错过了。   南草看到暗记赶了过来道:“你出来得正好,还有一个月神迹就要开放了。不过神迹外有护山阵,七大书院都组织了队伍去破阵。但是这样一来,七大书院就想联手强占神迹,不许其他人再进入。”   这倒也是公平,没人愿意给他人做嫁裳。   “那我们就进不去了?”白得得问。   南草笑了笑,“那倒不至于。我知道消息后,就想了个法子,联络了一帮散修,七大书院不准我们从他们在护山阵上凿开的漏洞进去,我们就自己破阵。你奶奶知道消息后,也赶来了。现在咱们这边已经有二十名魔尊修为的修士了,想来应该可以在护山阵上凿出一个入口。”   白得得笑道:“你倒是挺厉害的。”   南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他是草根出身,很知道草根修士要怎样才能大门派手里强到一点微薄的资源。   白得得和南草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就又回了玉山书院的藏经楼。   齐卷束道:“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也不怎么说话,就闷在一边开始重新演算,只是她又试了几十种推演的方式,却都没能找到入口。   白得得单手托着下巴,咬着笔杆,一时却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她有些丧气,将笔杆都咬出个深深的凹痕了,最后突然想起“三生盒”的事儿。   那盒子当初她能打开,是全凭运气的,因为设定了机括乃是随机。白得得想着这藏经楼也建了好几百年了,玉山书院能人辈出,擅长演算的大有人在,她也是吸收了前人的智慧才学会演算宇宙星域规律的。   因此肯定早就有人用推演的法子试过了,却依旧没找到入口,那随机的可能就太大了。   白得得以头撞墙,深恨自己愚昧,怎么早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啊?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功夫。   “别急,别急,找不着就算了呗,干嘛气得撞墙啊。”齐卷束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地道。   白得得愣愣地抬起头,就被一股漩涡卷进了另一处空间。她刚才发愣,也正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周遭时空的扭曲,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了入口。   犹记得当初在三生盒内,好像她也是靠撞墙撞开机括的。   白得得摸了摸还有些发红的额头,她这“撞头”神功是不是也太强大了?   齐卷束痴愣愣地看着消失在原地的白得得,他宁愿相信白得得是进了她自己的空间里,也绝对不愿相信白得得是进入了楼中楼。   楼中楼里的白得得十分失望,非常失望。偌大的空间内,居然就一破小册子,其余啥也没有。传说中的绝学之上的绝学压根儿就不存在。   白得得心道,糟糕了,这该不会是玉山书院的大阴谋吧?等她出去的时候,那些人肯定要拷问她的。如果她说这里面就一本破册子,谁能相信啊?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是阴谋,白得得现在也逃不掉了。她索性把那破册子打开,盘腿坐到地上开始翻阅。   不过越往后翻,白得得就越惊讶。这本册子估计能归入玉山书院的异端邪说了,也的确需要开辟一处楼中楼来存储。毁了有些暴殄天物,但留着却又是个祸害。   这本册子是个炼器狂人段存勇写的。据上面他的自我介绍说,他在玉山书院的炼器堂只是个低阶弟子,擅长理论,但是心灵手笨,炼制法器时总是会出错,最后在炼器堂沦为了末流。   这册子是他的心得体会。每十年炼器堂会采摘一朵“心莲火”。每个炼器堂的弟子都有一次机会去驯服那朵心莲火。   段存勇在炼器堂待了两百年,接触了二十次心莲火,就根据他这二十次的体悟,写了白得得现在手上这册子。   而这册子里写的是段存勇对心莲地火的“不负责任”的猜测。讲述的是他对收服心莲地火的奇思妙想。   一个玉山书院弟子居然妄图彻底收服心莲地火,而言语中对每十年的心莲火颇为不屑。但他所有的推测都是基于自己的假象,他甚至都没亲眼见过心莲地火。   而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心莲地火已经被玉山书院驯服了的,段存勇的想法却是再次驯服,这就相当于强行从心莲地火的主人手里掠夺,这难度比无主之火难的可不是一倍、两倍。   但就是这么一本小册子居然让当时玉山书院的院长单独开辟了一个楼中楼来收藏,这说明啥?   白得得不能不大胆地想,段存勇的“妄想”指不定是对的。   白得得心想如果她真能接近心莲地火,倒不妨试验一下段存勇的推测。谁让玉山书院助纣为虐,居然那样对待她舅舅。   白得得看完小册子之后,还是放回了原处。这才转身出了楼中楼。   齐卷束见着白得得眼睛都绿了,“里面有什么?里面有什么?”   白得得实话实说了,她本就不习惯骗人。   “段存勇?”齐卷束皱了皱眉头,他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是个炼器堂的疯子,他进玉山书院的时候,段存勇还活着,不过没过几年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整个楼中楼就只放了一册段存勇的日记?”齐卷束不敢相信地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是啊。”   “齐伯,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一个摇着折扇的粉面男子走了过来。   白得得虽然不认识这粉面男子,但玉山书院的人却都是认识他的。他就是现任书院院长的独子石嘉善。   白得得有些气愤地看向石嘉善。玉山书院的人自己没本事进楼中楼,却又来找她麻烦,完全是柿子拣软的捏。   “齐伯,我要走了。”白得得道。   齐卷束为难地看着白得得,又看了眼石嘉善,现在这场面可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石嘉善天赋了得,玉阳子又有心栽培,他很可能成为玉山书院下任院长,齐卷束也得罪不起。   白得得懒得理会石嘉善,直接迈步就往外走。   石嘉善挪了挪步,直直地立在白得得跟前,“白姑娘,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得好。”   虽然白得得美得惊人,但这世上美人何其多,白得得未必就是石嘉善喜欢的那一款,而她也的确不是。石嘉善更喜欢风情万种的美人,自然也就不会对白得得有太多怜惜之心。   白得得道:“我是玉山书院的客人,可不是囚犯。梅牌是当初玉山书院送给对书院有大助力的人的。你现在什么态度啊?玉山书院就是这样对待以往的恩人的?”   “你口齿倒是挺伶俐,不过楼中楼事关重大,我们不能不弄明白。白姑娘也不是梅牌真正的主人,但是我们玉山书院向来好客,就请白姑娘多住几日吧。”石嘉善温和地笑着。   看看,这就是实力不如人只能被人踩着欺负的下场。不管白得得多傲气,石嘉善要留她,她就跑不掉。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们玉山书院弟子自己没本事进去,就找我麻烦。我说了实话,你们又不信,我现在倒是希望有人能进去看看,看你们是怎么自己打自己脸的。”白得得道。   “白姑娘休要狡辩,段存勇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他的日记能值得院长单独开辟楼中楼吗?”石嘉善道。   白得得嘀咕道:“我看挺值得的。”   但是石嘉善哪里听得进白得得的话,直接使了个眼色,白得得就被带走了。她修为太低,完全不被石嘉善放在眼里。白得得也没反抗,那样只会更受罪。   好在和南草约定的时间还很宽松,她大可以跟玉山书院周旋,再想法子离开。   只是白得得到底还是小瞧了玉山书院。 第153章   夜里白得得在睡梦中突然醒过来, 或者说她人没醒,但神识醒了。因为有人侵入了她的梦, 白得得瞬间就想起来了,玉山书院有一门绝学叫“入梦令”,可强行入梦,搜索人的记忆。比起搜魂术来说更精准, 对人的伤害也小些。   白得得虽然没能上第九楼看到“入梦令”,但却在典籍里看到过有人提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人进入她的梦, 想来应该是为了看她在楼中楼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白得得就见石嘉善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自己的梦境,更像骗傻子似的骗梦中“没脑子”的白得得道:“楼中楼, 楼中楼。”   这是一种精神力暗示,若是白得得刚才没惊醒,那必定是要着了石嘉善的道的。白得得本来是打算不理会石嘉善的,但这世道就是人弱被人骑, 石嘉善背靠玉山书院, 拼爹显然赢过白得得。   而白得得为了能尽早离开玉山书院去和南草汇合,吃亏也只能认了。所以她眼珠子一转, 就配合了石嘉善, 朝他敞开了自己的梦境。   楼中楼的全部情形都出现在了石嘉善的眼里。   石嘉善看着空荡荡的楼中楼,自然见到了那本唯一的小册子。他拿起来翻开看了看, 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石嘉善显然比白得得更清楚心莲地火对玉山书院的重要性。   不过这里是白得得的梦, 可以说一切的画面都是白得得造出来的, 而她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处在控制地位,那小册子里的话想怎么变都全看白得得的意识。   白得得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闯进我梦里的,就怪不得我糊弄你了。那册子里的日记心得,大部分白得得都没改,不过关键处却改变了几处字句,石嘉善毫无察觉。   白得得原本以为石嘉善看完小册子之后就会退出她的梦境,却没想到这人“好奇心”不少,又开始问她为何来玉山书院。   白得得想了想,貌似毫无戒备地道:“我要当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   “哦。”石嘉善噗嗤笑了笑,兴趣就更浓了,“你不是剑修么,怎么却想当炼器堂堂首?”   白得得一听就知道,石嘉善肯定从齐伯那儿把她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因为我爷爷是炼器宗师,我想让大家都看看我白家的炼器之道。”   石嘉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有勇气。”他这口吻明显是不相信白得得能当成炼器堂堂首的。   “你的梅牌是丽叶城叶尊者送给得一宗宗主,得一宗宗主又转赠你的是吗?”石嘉善问。   白得得点了点头,这消息只要有心去查,定然是瞒不过人的,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同新冒出来的得一宗书院是什么关系?”石嘉善问。其他书院派到他玉山书院来卧底的弟子不可枚举,他们虽然没撵人,但具体有哪些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我以前是得一宗弟子,后来退出得一宗了。”白得得道。   “为何退出得一宗?”石嘉善问。   白得得看着石嘉善的眼睛道:“因为只有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堂首,我白家的炼器之道才能闻名瑶池域。”   “有志气。”石嘉善又笑了笑,他说罢轻佻地用折扇挑起白得得的下巴,凑近她跟前对着她耳朵轻轻吹了口气,“你若是巴结上我,即使当不了炼器堂堂首,我也能叫你白家的炼器之道名扬整个瑶池域。”   白得得不敢轻举妄动,怕让石嘉善之道自己是有意识的。不过这人的行径太过恶心,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石嘉善却只当白得得在他的控制之下,不过是梦里玩一玩,并不当真,也没什么后果,是以尽管白得得不是他喜欢的那种风情万种的美人,他也依旧想试试。毕竟白得得这脸,这身段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足够让他提起兴趣。   更何况,据石嘉善的经验,只要是在梦里跟他翻云覆雨过的女子,醒过来之后再见着他,都会痴情于他,而控制一个女人再没有比用感情更好的法子了。她们总是痴情得可怜又可笑。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身子美极了。”石嘉善温柔地诱惑白得得。   白得得真是恨不能跳起来揍他一顿,此刻却只能双眼含泪地直摇头,以显示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石嘉善果然也没有怀疑,女子本就贞静矜持,再看白得得现实里也是霜洁高傲之辈,此刻若真是立即脱了那才叫人惊奇。   石嘉善道:“别害羞,你的身子美极了,让我看看好不好。”他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摩挲白得得的脸。   白得得可受不住了,现在只想赶紧把石嘉善赶出梦境。要不然这人还不知道要行什么龌龊之事。   下一刻石嘉善就感觉梦境有崩塌的嫌疑,周遭的茵茵绿草已经耸起变成荒芜的绝壁,地面不停地抖动,这是被“入梦令”入侵的人即将要苏醒的征兆。   石嘉善低声骂了句,“这小娘们儿还挺三贞五烈的啊。”   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但白得得越是这样三贞五烈,就越不是石嘉善的菜,他更喜欢床笫间能主动的美人,因此只犹豫了片刻,就打算退出白得得的梦境了。   可是白得得被石嘉善给恶心到了,哪儿能轻易就放他走。正巧石嘉善给了她一个梦境崩塌又不惹嫌疑的机会,她当然要好生利用。   石嘉善正要退出白得得的梦境时,却被一股涡流卷入了黑暗之地。   这黑暗之地乃是白得得模仿无边老鬼的无边地狱而造的。她以前完全不知道原来把一个人的神识关在黑暗里能有那么恐怖的效果,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想拿石嘉善来尝试尝试,顺便自己也观察观察石嘉善的状况。   因为白得得一直觉得自己在无边地狱有点儿怂。居然靠幻境来迷惑自己,最后更是糊涂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即使是现在白得得都还有些云里雾里呢。   但是营造无边地狱并不容易,以白得得的修为很难做到,也亏得她元神太过强大,而石嘉善又太轻敌了,才落入了她的罗网。   眼看着石嘉善像只虫子似的在无边黑暗里挣扎,白得得心里就想夏天喝冰水一般舒坦。   只是她的无边地狱并不是真正的“无边”,只要石嘉善的元神不停挣扎就有可能崩塌。而不是像无边老鬼的无边地狱,那真是任何挣扎都仿佛大海里泛起的一点气泡,转瞬就湮灭了。   白得得心里算着日子呢,她自己不苏醒,也不让石嘉善苏醒,就日日看着石嘉善挣扎取乐。结果石嘉善比她还怂,不过五日功夫就崩溃了,连折扇都撕了,疯狂地自虐。   那黑暗最恐怖的就是“再也出不去了”的错觉。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人答话,甚至连要挟都没有,俨然流放之地。   石嘉善叫天天不应,叫爹爹不理,不哭才怪。白得得看了直“哼”气。要不是她必须得苏醒去找南草了,她非要把石嘉善也关成疯子不可。   白得得惋惜地摇了摇头,她得醒过来,还得面对玉山书院的人,若是困住石嘉善不放,她也离不开玉山书院。   果不其然,白得得睁开眼睛时,就听见她耳边大叫道:“她醒了,她醒了。”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守着她的玉山弟子,“你是谁?怎么在我房里?”   那女弟子笑道:“白姑娘,你这一觉睡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白得得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弟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白得得翻身下床穿鞋,瞪眼道:“我怎么会在玉山书院无缘无故地睡了半个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那女弟子满脸为难,却又的确不知底细。恰好这时齐卷束走了进来,才替她解了围。   齐卷束道:“白姑娘,你醒了就好啦。”   “齐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睡半个月?”白得得问。   齐卷束道:“可能是楼中楼的后遗症吧。你快自己检查一下,可有什么不妥?”   白得得乖乖地自查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异常。”   齐卷束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世上啊本就有许多说不出缘故的事情。”   白得得心底直呵呵,玉山书院明摆着店大欺客,显然是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龌龊事,却诬赖到了楼中楼身上。   白得得一脸迷惑地道:“是楼中楼的后遗症吗?难道是我用脑过度?”   齐卷束赶紧点头道:“很有可能,我可从来没见过能这么短时间就上八楼的人,更何况还能进入楼中楼。脑力枯竭的确有可能。”   既然别人想她装傻,白得得也就只好顺水推舟了,她看向齐卷束道:“齐伯,我现在能离开玉山书院了吗?”   齐卷束笑道:“当然。”   白得得心底松了口气,看来石嘉善的事儿他们并没怀疑到她身上。本来嘛,白得得修为那么低,谁也不会觉得她能困住石嘉善的元神。更何况白得得还故意让石嘉善先醒过来,她特意推迟了半日才让自己醒转的。 第154章   就在白得得离开玉山书院时, 石嘉善刚和他父亲谈完话出来。玉阳子和石嘉善都没怀疑“无边地狱”是白得得搞的鬼,只当是“入梦令”本身的问题。写出入梦令功法的人就提醒过, 此法并非万无一失,不过有什么后果,他自己也无法把所有情形都预料到。   石嘉善醒来之后已经将白得得梦境中的楼中楼情形都告诉了玉阳子,白得得说的都是真话。此外他也将那小册子的内容向玉阳子一字不落地重复了出来。   父子俩研究了半日, 还是玉阳子看出了破绽,“看前面还挺让人惊艳和惊心的,不过在这里段存勇的推演出了错, 他自己却没察觉到,还以为真能强行抢夺心莲地火的控制权。可叹啊,他这样的心智却不用在正道上。”   同样身为院长, 长江后浪推前浪,石嘉善自然更信任他父亲的判断,而不是几百年前那位院长的话。   其实玉山书院为了楼中楼的事儿,大可以将白得得关一辈子, 不该怎么轻易就放她离开的。但丽叶城叶尊者实力强横, 对玉山书院又有功劳,他能将梅牌给得一宗的容舍, 那就是和容舍有交情。而容舍却又把梅牌转赠送给了白得得, 就由不得玉阳子不掂量掂量了。   虽然得一宗一个小书院不足为虑,但若是这件事被嚷嚷了出去, 玉山书院还是面上无光, 因此还不如索性大方些, 将白得得放走,结一段善缘。加之石嘉善也说了,白得得的梦想是要到玉山书院做炼器堂堂首。   且不说这梦想可笑不可笑,但只要白得得想进玉山书院就好办,说明她不会跟玉山书院对着干。   却说白得得总算赶上了和南草相约的时间。   那处神迹在定军山附近,七大书院派去的人都已经赶到了,各自选了个地方以做攻破防御阵之地。   南草他们这些散修自然只能拣那剩下的边角。好在定军山足够大,倒不至于让各大势力相互打架。   “咦,我奶奶呢?”白得得道,“你不是说我奶奶要来吗?”   南草没好气地道:“可不是吗?明明说好了的,但她临时变卦了,说得一宗也要分一杯羹,她得帮容舍破阵。”   “我来联系我奶奶。”白得得道,她就不信夜有盐会不管自己而去管容舍。   夜有盐其实已经到了定军山附近,接到白得得的消息,很快就回了信。   白得得看完信,噘了噘嘴,“容舍拿我逼我奶奶呢。”当初白得得困在无边地狱,夜有盐也毫无办法,只能求助容舍。到最后容舍真将白得得救出来后,夜有盐就从得一宗的客座长老成了正式长老。   既然夜有盐已经成了真正的长老,那么在得一宗的规矩里,那就是必须先宗门而后家人,即使是白元一在这儿,也不可能来帮白得得。   “既然得一宗有心入阵,你要不要去那边儿啊?”南草试探着问。   白得得立即摇头,“不去。”   南草叹息道:“我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干嘛?那边毕竟是自己人,你去了也安全点儿。咱们这边虽然可能实力强一点,但都在防备彼此。”   白得得道:“你别劝我了,反正我不去容舍那儿。我就不信离了他,我就进不了阵了。”   南草耸耸肩,反正是理解不了白得得的这种自尊心,要换了他是白得得,只要能进阵,让他喊容舍爹都行。   白得得一行人等了大约半日,当早晨第一缕阳光从海面上跳出来时,整个定军山突然摇晃了起来,像个踉踉跄跄的巨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定军山四周的人都能看见,定军山的山顶裂开了,从里面射出一道巨大的光束,光束直冲云霄继而折返,从天空普照下七色光芒来,将定军山整个地笼罩在了七色光球之中。   这大概就是定军山神迹的防御阵被激活启动了。但也说明,神迹问世了。   见着这神迹,各方势力都开始发力,企图率先破阵,好进入神迹搜刮。   然而这阵既然是守护神迹的,那还真不好进,从神迹的光环笼罩住定军山开始放光起,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了,就连玉山书院的队伍都没能成功打通一条通路。   至于南草他们就更是毫无头绪了。这守护阵并非是仅仅依靠蛮力就能破开的。白得得的手指不停地在空中乱画,南草只当她是中邪了。   “要不要赌一赌,哪个书院能先破阵?”南草无聊地道。   白得得看了眼南草,示意他不要无聊地打扰自己的思路,结果都还没开口说话,就见西南方的光球突然向内凹陷进一个漩涡。   “那是……”白得得的话没说完,就被南草给补充完整了。   “我艹,竟然是得一宗,竟然是得一宗,这可牛大发了。”南草笑道。他好歹在得一宗待过一阵子,如今见得一宗力压七大书院,那可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白得得咬了咬嘴唇,却没那么兴奋。她其实早就看出来,护山阵是按照周天规律演变的,只要推演出方位和时间,就能找到其唯一的薄弱点。所以一看到七色光球阵时,她就已经开始演算了,本以为能压过容舍一头,却没想到被他抢了先。   为何是容舍?那是因为白得得就从没想过得一宗还能有其他人如今在推演一道上能赢过她。   既然容舍先行破局,白得得当然不愿意落后许多。容舍总是瞧不上她的修为,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要让容舍知道,她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即使修为跟不上,但其他方面一点儿不输给别人的。   就在得一宗抢先进入定军山神迹之后,玉山书院和西山书院立时联合了起来,准备携手破阵,不能让得一宗抢先太多。   白得得听着南草带回来的消息,倒没太往心里去,要攻破定军山大阵,并不是靠蛮力就能行,就是集中定军山附近所有的势力也破不开。   “让咱们的人跟我来。”白得得对南草道,她终于收回了手,不再在空中抽风似的乱画。   南草翻着白眼道:“白仙子,大小姐,咱们俩现在在队伍里就是两小虾米,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顶多也就起了一个中间穿线的作用,你则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气。你觉得我振臂一呼,他们就能跟我走?”   白得得道:“跟我走,能破阵,不跟我走,他们就是攻击到死也休想进去,你去问问领头的那个呗,他要是能有点儿眼力劲儿,就该跟我走。”   南草心想他自己真是中了白得得的邪了。当初在东荒域对白得得言听计从,那也是不得已,谁让他打不过白元一呢。可是到了瑶池域,没了白元一,他居然还是盲目地信任白得得,可真是见了鬼的。   比如说,白得得说她去玉山书院看书就能当炼器堂堂首,他居然就信了,现在白得得又说跟她走能破阵,他居然又想信了。   南草道:“你确定吗?到时候如果你是忽悠他们的,那些人脾气可不好,别看你生得漂亮,他们可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到时候把你先奸……”   白得得一脚踩在南草的脚背上,阻止他继续往下胡说。   “痛痛痛。”南草抱着脚跳了好几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还不快去。”白得得瞪眼道。   南草去给领头的三魔尊费真说了,当然说得非常委婉,只是建议大伙儿挪个位置继续试试。不过结局也是被南草料中了的,果然没人理会他和白得得。   白得得看着无功而返的南草,跺了跺脚,将手合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你们这样破阵,就是死也破不开的。这是神迹,凡人之力无解。每十二个时辰才会出现一个破绽,你们这次不听我的,过了那个点儿,我就又得重新演算了。到时可未必能赶上下一个破绽。若是被玉山书院抢了先,咱们就又得再等一天。这神迹统共才会出现五日,破阵就只有五次机会。”   “你说的可是真的?”费真终于肯正视白得得了。   “当然。”白得得扬起下巴。   “好。”费真笑了两声,“你若是敢骗本尊,就自己洗干净了躺到本尊的床上去。伺候得好,或许本尊还能饶你不死。”费真道。   白得得直接就皱了皱眉头,气得直握拳头。瑶池域的修士因为都是魔修,似乎更为重欲,反正白得得在这儿遇到的男人里,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那若是对的呢?”白得得冷声问。   费真环顾了一圈四周的魔修,这才道:“那就算是咱们都欠你一份情。进入神迹后,所得之物,由你先挑一件如何?”   白得得缓缓地摇了摇头,“还得加一个条件。”   费真眯了眯眼睛,大有让白得得别给脸不要脸的意思。   白得得现在却不急了,稳坐钓鱼台地道:“反正我不急,我这样的小虾米,进去也不过就是见见世面,捡不到好东西,说不定小命都难保。不过你们就不同了。”白得得朝着费真灿然一笑。   费真冷脸道:“别逼我杀你。”   白得得也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无所畏惧地笑道:“那你还得看看,其他人同不同意你杀我。杀了我,你们这群没知识没文化的就休想能进去了。” 第155章   白得得张嘴就得罪人的本事, 原来一点儿没退步,南草直往人群外面蹭, 想要高声说他不认识白得得。   费真脸上的肉都气得禁脔了,“好,你有条件就快说,你最好期待你的法子能有效, 否则……”   “我的条件就是,这次进入神迹,你必须全程负责我的安危, 我死你就死,我活你才能活。做得到吗?”白得得问。   费真眼珠子都瞪大了,“做梦。”   白得得道:“那我就更不能进去了。你气成这样, 一进去指不定就把我给杀了,我可没那么傻。反正都是死,干嘛要便宜你们?”   费真还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就开始劝了。说话的是另一位三魔尊, “费真, 你就答应吧,再啰嗦下去, 说不定时辰就过了。”他的话音一落, 其他人都乐得附和,因为白得得的条件只针对费真, 若真能进去, 费真有白得得这个拖累, 大家自然乐得高兴。   众怒难犯,到了这个地步,费真也没什么话能说了,只能瞪着白得得道:“你为什么就针对我?”   白得得又灿烂地假笑了一下,“谁让你得罪我了呢?”   费真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刚才说的第一句话,不由暗骂,女人真特么小心眼。她以为她生得漂亮就不得了啊,等着爬他床的女人一大把呢,哪个身材不比她火辣?他费真能看上个魔师境界的女人,那是白得得她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气好么?   白得得这厢怼得费真无语后,也没再浪费时间,毕竟错过了时辰,她就真的玩完了。“大家跟我来。”   白得得带着费真等人去的是定军山东南边,幸运的是此处并没被其他书院占领,所以不用大打出手。   白得得走近大阵,伸手去触摸那些虚无的七色光芒,静默了片刻后道:“这个大阵是有呼吸节律的,我抬手你们就集中攻击这一点,我放手你们就必须立即停手。因为在它的呼吸间歇,你们攻击的能量反而会被大阵吸收来补充自身的能量。就是在给大阵输送魔力。”   费真道:“你的意思是,刚才我们在那边不停地攻击之所以不见效,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帮大阵输送魔力?”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片刻后,决定没必要骗人,于是点了点头。   “你个小丫头片子,明知道我们在做无用功居然一句话不说?”费真气道。   白得得耸了耸肩,无辜地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听我的呀。”   这话虽然不假,但白得得一句不提,的确还是有些不地道。不过谁让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呢,对她和南草爱理不理,她心情不爽,就是不想提醒他们。   “你少找借口。”费真道。   白得得看白痴似地看着费真,“你到底要不要破阵,还是要在这里跟我辩个三天三夜?”   费真投鼠忌器,堂堂三魔尊也只能对着一个魔师忍气吞声了。   白得得心里很有些得意,她挺喜欢这种,修为比她高,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人脸上的那种表情,很逗乐的。   “行,我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你赶紧忙正事儿。”费真道。   白得得这才又重新靠近大阵,开始调节自己的节律以跟上大阵的节律,然后众人便见她缓缓地举起了手。   这大阵的节律可不是均匀的一呼一吸,而是长长短短让人不能捉摸,若非这样,白得得也就不用算了十二个时辰才把大阵的弱点给推演出来。   “成了,成了。”当大阵上白得得指的那个点,渐渐露出漩涡状态时,有那不沉稳的立即欢呼了起来。他们的破阵速度竟然超过了联手后的玉山书院和西山书院,如何能不让这群散修觉得脸上有光。   就是费真,那黝黑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儿微不可察的笑意。   漩涡一出,众人立即争先恐后地闪身窜了进去,在十息后,先才大阵上被轰击出来的漩涡就重新恢复了平静。此处再也没有弱点可寻。   大阵之中就是定军山,白得得这群人里有些人就住在定军山,此刻却两眼茫茫,完全不知道该去何处寻宝。不过谁都不想落于人后,又不想跟人分一杯羹,于是一进来这些散修就如同倒了大树的猴子,各奔东西了。   费真没走,落后白得得半步道:“小丫头看来的确有些本事。”他之所以留下来陪着白得得,一个么是为了履行诺言,另一个么则是觉得说不定跟着这小丫头反而更能遇到宝贝。   别看费真表面上显得有些粗狂,但实则心思非常细腻。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那群散修的领头人。   不过白得得可没想让费真白占便宜,她也无心去和得一宗争夺资源,毕竟都曾经是一门师兄妹,她离开得一宗那是跟容舍杠上,又不是恼了其他人。   因此既然得一宗的人先进来了,白得得就没想去抢其他东西,她是一心奔着那异火来的。   而异火这东西,炼丹、炼器等修士拿来最有用,其他修士得了虽然也有益处,却并不巨大。然而取得异火的过程却异常凶险,因此很多普通修士并不愿意为了异火而冒险,毕竟得不偿失。   白得得给费真提的要求可没安好心,她去取异火,费真跟着去就只能浪费他的其他机会。   白得得可不会好心地告诉费真她要去什么地方,只是笑看了费真一眼,便又开始在旁边静静地坐下,在空中鬼画桃符。   费真现在已经知道,白得得这是在推演了,因此也不去打扰她。   待白得得收功后,她朝南草道:“南草,你不用跟着我了,自己去撞撞机缘吧。”白得得的意思是,有费真这个大傻子跟着她就行了。   南草却道:“不,我就留在你身边。”不过南草这老魔头可不是对白得得“情深义重”,他那是纯粹想起东荒域的事儿来了,白得得气运逆天,跟着她说不定得到的机缘更多。   白得得拧不过南草,只能叹息道:“那好吧。”   结果经过这么一出,费真越发肯定白得得是算出了不得了的宝贝,不愿意同南草分享,这才想打发她,因此费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白得得。   所有进来的人都在往定军山上走,都想进入定军山腹。因为那是七彩光束喷出来的地方,所以神之遗物理所当然应该在山腹内。这倒是没错。   但白得得却是反其道而行,沿着山脚下的小溪,迂回蜿蜒。   费真抬头看了看山顶的七色云光,“你在找什么?不去山顶吗?那里有宝光瑞云,本尊如果没猜错的话,神之物肯定在山腹,你在这里浪费什么功夫?”   白得得乜斜费真一眼,“你以为神之物那么好拿啊?光是进个门都这么难。别着急啊,等我找到利器了,到时候再去搜刮。”   “什么利器?”费真追问。   白得得就再不肯说了。她一进来就发现,定军山五行富水,山形地势都在养水,而成水龙之局。   玉山书院的典籍里曾有一本游记,提过定军山的地势,甚以为奇,必养异物。不过那人却不知道此处藏有异火。   据异火录上的情形推算,白得得可以断定这里的异火肯定是“水睛火”。   睛又通精,那是水之精气所养之火。这本就是天地之间的奇观,水火向来不能容,偏偏这水精却养出了润泽之火。   而炼器最怕就是燥。一燥就脆,一脆就损。所以许多法器炼制之时,都要淬火才能足够坚硬。   用水睛火炼器,首先就能去除燥意。而这还不是水睛火最厉害的地方。   所谓画龙点睛,炼器生魂。这水睛火能点器魂的睛,让器魂活过来带有人的灵性而能自我进化、自我修炼,这才是神物应有的本事。   就凭这一点,水睛火的品质还远远高于玉山书院的心莲地火。   找水睛火当然得跟着水走。   有言曰:山顶之溪,不同江湖,然而有鱼,水精自为之也。   定军山的游记提过它的山顶的确有一潭水,名曰金龙潭,有金龙从此地成精化神。可是现在再看山顶,明晃晃的一个大窟窿直通腹地,那潭金龙潭水跑哪里去了?那就是白得得要找的水。   白得得沿着山底的溪流一路嗅着,她的嗅觉如今可不比神识差,对气味儿十分敏感。如果金龙潭水真的曾经孕育神龙,那必定是含有其气味儿的。神的东西还有个好处就是,神气经久不散,所以白得得才能行此法。   不过白得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自己的神识铺展出去,拉网似地排查。   功夫还真不负有心人,溪流沿着定军山脚下的守神村转弯时,溪水里就氤氲着神龙之气。白得得临空扫视了一番那村落。   村落里都是普通百姓,并未修炼,却鹤发童颜,连牙齿都依旧健全,这可不是普通的地儿。   白得得在村里神龛的后面找到了一眼枯井。那守神龛的村民说,这里以前没水的,就是那天山顶突然现出七色云光时,才涌出一股泉水的。   白得得当时就带着南草和费真跳了下去。 第156章   井底漆黑一片, 但顺着水流游一会儿便看到了光芒,同样是七色光, 引着他们三人走到了山腹里。   南草兴奋地拉了拉白得得的衣袖,指着上方道:“快看。”   白得得一抬头就见这片水域的顶部仿佛被水晶罩着,而水晶之上,则是神殿。她们三个就在神殿的地板下。   此刻神殿里有许多来来回回的身影, 白得得一眼就认出了得一宗的服饰,她兴奋地浮了上去,朝那上面的曾经的同门猛挥手, 却没有一个搭理她的。   白得得跟南草传音道:“怎么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我们却看得见他们?好神奇的水晶。”   就在白得得话音刚落时,容舍的脚就踏在了她的头顶。哪怕是这样, 白得得也不愿意,便往旁边游了游,却见容舍的眼睛刚好朝她看来。   白得得试探着朝容舍挥了挥手,容舍挑了挑眉, 又一脚踩在了她的头顶上。   幼稚!白得得暗骂, 然后又忍不住对南草说:“可是容舍怎么好像能看见咱们?”   “别管容舍了,还是先去找异火吧。”南草拉着见了容舍就游不动的白得得往远处游。“你就不能长点儿脸吗?你可是白得得诶, 怎么被个容舍迷得晕头转向的?”   白得得嘟嘟嘴,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怎么陷下去的她也不知道。“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不然真没法儿解释了。   “快走吧。”南草催促白得得道。   “等等, 你看那是谁?”白得得指着上头的一个人影道。她对得一宗的人都很熟,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得一宗的,但身形却依旧是白得得极为熟悉的,因为她记仇。   南草定睛看去,还没认出来就听白得得道:“是兰有雪对不对?”   就是那个平安客栈老板娘,最后把她送到安晋茂手里,然后成功踢掉南草成了城主夫人的兰有雪。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得得看着南草,南草也看着白得得。   “她肯定是跟着得一宗进来的,可是容舍怎么会允许她跟着的?”白得得气急败坏地道,“容舍难道不知道兰有雪是我的仇人?还是说他就是要跟我的仇人好?”   南草摸了摸鼻子道:“那可说不清。兰有雪其他没什么本事,但是勾引男人的手段她若是认第二,就没人敢忍第一。那身段,那风情,啧啧……”   白得得对南草的回答是,抓了一把水草塞他嘴里。   白得得领着南草在水下把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除了水草却什么都没找到。鼻子里除了水草的腥味,更是什么都闻不见,神识一探出去就被阻隔。   费真发火道:“你到底在什么啊?我把水草都快扒光了,也没找到东西。还是你原本就打算从这底下上到神殿里?难道说这里有机关?”说着说着费真自己把自己给惊喜到了,又开始四处去找上去的机关。毕竟看着神殿里人影来来往往,费真的心早就痒了。   白得得不知道自己在水底待了多久,直到神殿里又多出一拨人马来。看服饰应该是玉山书院和西山书院的人进来了。   费真不得其门而入,想要原路返回,却又怕白得得真有门道,正两难间,却见头顶突然宝光大放,必然是有不得了的宝物问世。   费真提溜住白得得的手臂就要拖着她走。因为他进来前是发过神魔誓言的,得保护白得得。现在他要去山腹里寻找机缘,自然得把白得得也捆走。   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已经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臂,却突然好像沙化了,费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得得溜走。再定睛去看她的手臂,却是完好无损的。   这自然不是幻觉,费真眯了眯眼睛看向白得得,看来这小姑娘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才那一手似乎有点儿破虚境中化虚的意味。   其实每一个魔尊,在每一次渡劫时,都有机会领悟破虚,一共九次机会,虽然每一次都是劫难,但每一次也是机会。若是九次之后还不能领悟破虚,那就从此再不可能有寸进了。   费真是三魔尊,已经领悟三次了,可每次都捅不开那层膜,心里只能干着急。这会儿见着白得得居然以魔师境而幻化出那种玄妙的化虚感,他如何能不觊觎。   “你要走就自己走。”白得得冲费真大喊道。   费真这下倒不急着走了,任何宝物都比不上破虚的领悟。   白得得眼见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多,心里也着急。神迹现世只有五日,若是五日内不出去,就只能被困在里面,等待下一次神迹出世了,如果她没推算错的话,那当是一万年之后了。   可是连水草的下面她和南草都一寸一寸搜过了,的确没有异样,一点儿火星都没有。   白得得对着水草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猛拍自己的脑门儿,“我真蠢啊。”   “怎么了?”南草问。   “那些水草!”白得得叫道,“那草是鱼鳞草,一年只能长拇指长一节,你看这里的水草,都有一人深了,绝对不是一两天能长这样的。可是这些草要长大,必然需要光,山顶不开的时候,光从哪里来?”   这可把南草也问住了。他本是草魔,居然都没想起这茬来,“对哦,光从哪里来的?”   “水精生鱼,也能生草,火就是光。”白得得搓搓手得意地道:“这些鱼鳞草就是水精火,这可真是太会藏了。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差点儿错过。”   南草可没那么兴奋,“光看到草,可要如何把草变成火啊?”   “烧啊。”白得得很自然地道。   “在水里怎么烧?”南草反问,他话音才落,就见白得得的指尖出现了火苗。   瑶池域,魔修炼体,所以烧不燃这些草,但白得得可是货真价实的道修,通晓各种火术,在水里燃火并不鲜见。不然火系道修到了水里岂不是只能被人砍了?   但即使有火术,白得得一次能点燃的鱼鳞草也不多,因为要维持这火焰太难了。   而当水睛火一起,白得得就知道天地异火为什么要叫异火了。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异火一到白得得手上,就猛扑向她的丹田,企图焚烧阴阳修容花。若阴阳修容花是完整的,那却未必怕水睛火,偏偏白得得的修容花先天不足,少了一半,就被异火追得在她的灵穴里四处逃窜。   烧死人的想来应该比冻死的人痛苦百倍,白得得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架在火炉上的烤全羊,浑身流油。   费真就见白得得情况不对,就想上前,却被南草阻止了。   “她怎么浑身冒火?”费真问。   南草信口开河地道:“咱们找了许久都不见机关,得得的意思是干脆一把火把这些草都烧了,若是有机关就再也藏不住了。”   费真就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把这些草和水睛火联系在一起,他试探道:“那咱们帮她烧?”   南草白了费真一眼,“行啊,你有本事点燃火就试试。”   别说,这还真难住了费真。   却说白得得这边虽然被烧得痛苦,可想着能驯服水睛火,一切的困难就不是困难了。那知这水睛火还真不负“水睛”一词。   水睛火烧不着四处乱串的阴阳修容花,就全部扑向了白得得的眼睛。   白得得的眼睛瞬间就瞎了,万针刺眸一般疼痛。若非想着她舅舅还在心莲地火里受苦,白得得早就想放弃了。想来一直受心莲地火炙烤的唐不野比她更痛苦上千倍、万倍。   不过这么下去,白得得是绝对收服不了水睛火的。她想起段存勇那小册子来,他认为但凡成年异火都是有灵性的,可以交流。那个交流的法子就是段存勇自己闭门造车推演出来的。   如今也不管有用没用,白得得都只能试试了。   既然要诚心交流,那就得彻底放开自己身体的禁制,所以白得得不能不冒险,将神魂和身体的禁制全部朝水睛火开放,任由它在自己体内施虐,甚至占山为王。   白得得甚至连哄带威胁,连阴阳修容花都被她固定住了,水睛火要是想烧就烧呗。   那水睛火果然有灵性,见白得得如此,它反而不动了,只好奇地看着不在逃窜的阴阳修容花,缓缓地在白得得脑子里画出一幅十分抽象的图来,大概是在问,“它怎么不逃了?”   这世间虽然有无数语言,但彼此并不相通,唯有肢体语言,那真是放之宇宙都能交流。   后来白得得想起段存勇,觉得他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炼器师,但却是个合格的“语言学家”,他那小册子里很多地方都是在教人如何去探寻和学会一种新语言。   白得得用段存勇的法子,来回试了数百次,总算能和水睛火勉强交流了。比如她做了个吃的动作,或者画个草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发个音,水睛火就能模仿她。   到最后但凡遇到“吃”的地方,水睛火都会发出相同的音来,这就说明它听懂了。   “你要不要出去玩儿啊?”白得得问水睛火。   “我在这儿很好玩。”水睛火道。   “我带你出去找其他的火玩啊,你一种火多无聊啊。”白得得又道。   水睛火毕竟没见过世面,想了想道:“可是我一走,这个地方就要崩塌。你也会死。”   白得得道:“没关系,我找了个人保护我。”她的意思就是费真。   水睛火可没想过白得得找到人会那么废柴,它只又道:“你的修为太差了,不能负荷我。”   这可就难办了,白得得苦着脸道:“那要什么修为才能负荷你?”   水睛火想了想道:“孕神境吧。”   虽然加了个“吧”不那么确定,但好歹是白得得能尝试的。其实白得得如今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都已经达到了筑台境巅峰水平,随时可以突破。   但她大小姐就是不愿意。   本来么,孕神境在瑶池域也就是大路货,完全不够看,和筑台境也差不多待遇,所以干嘛非要去冒险突破呢?再说了,疼还是其次的,白得得其实是有感觉,自己如果突破孕神境的话,很可能会死。因为她再也受不了那种“痒”了。   若一定要找个参照物的话,白得得宁肯选无边地狱,都不选“痒”。   但是眼前只有一条路摆在白得得面前,她不能不选。   “那我试试吧。”白得得无奈地道。 第157章   孕神境对修士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 筑台之上而孕神,从此元神便有了着落点, 成了有根基之物。按理说该现有根基再发芽成元神的,白得得是个例外。瑶池域的魔修也是例外,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擅长吞天法,先吞噬别人的元神然后再孕神。   白得得的元神刚在神台上扎根, 水睛火就进入了白得得的神台。它乃天地异物,成熟后灵智不输人类。   就算白得得说得天花乱坠,水睛火也未必肯信任她。它说要孕神境, 虽然不是假话,但也是为了能在白得得突破这个最脆弱的时机,能够主宰她的元神。   水睛火既然选择了白得得为宿体, 自然就要从神殿彻底脱出。就在那一瞬间,守在白得得身边的南草便看见头顶的水睛开始崩裂。   裂痕出现的第一瞬间,南草和费真都还没回过神。但崩塌是雪崩似的,突然神殿就崩塌了下来, 让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掉下来的神殿对人的伤害可不仅仅是重量, 而是只要被砸中,皮肤就像被腐蚀一般, 甩也甩不掉。   神殿一万年开放一次, 有人能活着出去,但大部分的人都成了神殿的养料。   白得得还好, 水睛火既然想占领她的身体, 也就不会随意毁掉, 所以南草和费真无暇他顾地四处抱头鼠窜时,白得得依旧岿然不动。   在白得得的体内,水睛火和阴阳修容花正争斗得厉害,虽然阴阳修容花收到了克制,但是白得得那算是修容花的自留地,容不得它人插手。所以就是彻底毁灭,也不能让水睛火得逞。   加之每一次突破,就是阴阳修容花实力大增的时候,勉强可和水睛火一战。   白得得自然是帮修容花的,她将所有能调动的能量都给了修容花。就在白得得自己把自己榨干的一刹那,她忽然又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些被雷劫激发的“星辰”了。   那些星辰一出现,阴阳修容花的实力就开始暴涨,仿佛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能量一般。而水睛火一见星辰,也猛扑过去。雷火同源,阴阳修容花有明显落后的趋势。   “这水睛火是十万年的东西,你现在制不住它的。”容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白得得耳边,随即白得得就感觉容舍将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   “姐姐,这朵火可以点亮我的另一颗星辰。”小炉子的声音在白得得耳边响起。   白得得不敢迟疑地立即将水睛火往小炉子肚子里引。当初在鬼渊,她用那些不能轮回的鬼魂点燃了小炉子身边五颗星辰的一颗,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能点燃另一颗。   只是水睛火一被引入小炉子肚内,它就立即意识到无法再占有白得得的肉身,自然也就不肯再保护她。   那原本该落在白得得身体上的神殿残片,还没沾上她,白得得就被容舍拉进了叠瀑图。   小炉子打了个饱嗝,水睛火替它点亮了第二颗星辰,让它暂时陷入了沉睡。   而失去泰半能量的水睛火很快就被阴阳修容花和白得得联手制服,从此龟缩在白得得的眼睛里。那孙猴子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出火眼金睛的,白得得的眼睛也差不多,是被水睛火将法眼从七重提升到九重的。   原本白得得这法眼最顶级也就是七重,没想到却意外突破到九重,可以看到本源了。   只是水睛火此刻被白得得收服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想叫停突破已经是不可能,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而没有水睛火和阴阳修容花抗衡,白得得立即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痒。   求而不得乃是世间最痛苦的事。而更痛苦的是,白得得并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这一次即使是用元神刀一片一片凌迟白得得的肉,也没能抑制住那股痒。她的眼睛已经红了,再无理智,只知道疯狂地想要什么,再看不进其他的东西。便是容舍就坐在她身边,白得得也已经视他如无物了。   若是白得得还能分神观察一下四周,她就能发现叠瀑图的异状。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莫名的香气,渐渐布满整个空间。   远处的神龙探出鼻子嗅了嗅,呲溜一声就到了不死凤凰的巢穴边,它不是第一次想占不死凤便宜了,但唯有这一次居然成功了,不死凤凰挣扎得厉害,把神龙的脸都挠出血了,那龙也没放弃。这当然也得归功于渐渐温顺的不死凤。最后甚至颠倒了过来,不死凤反而骑到了神龙身上。   镜湖里的鱼儿也在四处乱窜,产下一颗又一颗的卵。   这些都还好,好歹有公有母,若有例外,那也是不分公母的,自己就能解决问题。   最惨的是傻鸟。它开始抱着头疯狂地去撞门,“咚咚咚”,最后惹得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容舍都受不了了,只得开了禁制将它放出了叠瀑图。   阴阳修容花的威力可见一斑。   容舍虽然神色还算平静,但熟悉他的人就能察觉,他的呼吸已经不复平静,而显得有一丝粗重。   容舍一动不动地看着白得得,但白得得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以至于容舍都无聊得又开始喝酒了。   一壶酒下肚,白得得依旧不见任何动静,容舍神色诧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见她眼角润出一滴泪来,才轻轻叹息一声,走了过去。   白得得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还是自杀的。她心里从她爷爷一直念到她舅舅,还有北生,一一地说了对不起,她不该懦弱而死的。但是这种痒痛她真的受不住了,抓心挠肺地想死,想解脱。   那滴眼泪就是她最后的遗憾。   脑海中的日月晶针才刚刚动了一下,白得得就感觉容舍将她拥入了怀里。白得得挣扎了一下,虽然容舍能抱她曾是她期盼的事情,但眼下她可不要容舍的同情。   再说了,容舍越抱她,她就越觉得痒,只能加深她的痛苦。   白得得艰难地睁开眼睛,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她都还没和容舍好一次呢,居然就输给了突破这一关。白得得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弱了,别的人都能挨过,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艰难?   也难怪容舍不喜欢她了。   白得得泪汪汪地看着容舍,不明白他最后抱着自己是个什么意思?临终关怀?   容舍一看白得得的眼神就明白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脑海里日月晶针的异动容舍自己也感觉到了。   所以他将手掌覆在白得得的头顶,便见那日月晶针开始缓缓从白得得的头顶被拔出。   白得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热力化成灰烬了,可容舍居然这都不许她死,她愤愤地看着容舍,想说话却一点儿正常的声音也发不出,听起来就像蚊子一般的哼哼。   只是白得得不知道的是,水睛火在她眼睛里,让她那本就明亮清澈仿佛一湖秋水的眼睛更水灵剔透了一万倍。那湖泊下更有一簇吸人的火苗在跳动,任谁看了她的眼睛,也再无法自拔。   容舍定定地看着白得得的眼睛,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白得得的神智已经完全远离她,刚才那滴泪实乃她最后的心声。   这会儿要真在轻拢慢捻已经完全来不及,白得得就像炉子上的水,都化成了蒸汽,非得用雷霆手段才能将她的魂召回来。   整个过程里白得得都是晕晕乎乎的,她不知自己何时恢复神智的,就见容舍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进进出出,感觉实在太陌生了,可却奇迹般地压制了她心底的瘙痒。让她情不自禁地攀住容舍,生怕他离开自己,带走那救命良药。   白得得不由自主地想,原来她喜欢容舍真不是随便喜欢的,他就是她的救命良药,也难怪她会陷进她的坑里。   心里美滋滋的,身体也美滋滋的,阴阳修容花在扑簌簌地绽放,她的身体好像也化作了巨大的花瓣,层层叠叠,开开放放。   他进去,她的心就飞到了云端,他出去,她的心就跌到了谷底,生怕他走开,以至于每一次容舍退三分,白得得的腿就缠紧五分。   真是要命了。   容舍的感觉可就没白得得那么美了。她是先天星体,若非在瑶池域修了魔修的炼体术,就算阴阳修容花折腾不死她,她也得死在牡丹花下。   好在白得得也算是“无知有无知”的福气,前面几次突破时,硬是靠自己的意志挨了过来,若真和人交媾了,只怕这会儿都已经投胎转世了。   但即使这般,容舍也顾不得自己的感受和体用,处处都得以白得得为先,他只要稍微失控,多用了点儿力,白得得就得死在“色”字的刀下。   然而那层层叠叠,靡靡包裹的花瓣,折磨的是白得得,考验的又何尝不是容舍。阴阳修容花在突破时,即便是神也只能跪在它的脚下。   它本就是宇宙里最毒的情花,其根可以鞭神,其花可以诛仙。   容舍所受的折磨,白得得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哪怕他的汗珠一滴滴黄豆似地洒在她脸上、身上,她也兀自荡漾在云团里,咿咿呀呀。 第158章   风停云驻时, 白得得就陷入了沉睡。阴阳修容花好容易得到滋润,急切地需要修补缺失的另一半, 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就连白得得自己虽然在睡梦里,但也知道自己是长长久久地睡了许久许久。久得她醒的时候不能不抻个懒腰来活动筋骨。   这梦做得可真甜,白得得闭着眼睛想。一时又觉得懊恼,在无边地狱时她怎么就没做过这种梦呢?原来她和容舍还能这样亲密啊?亲密得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诸位明鉴,这还真不是白得得没常识。她虽然看过妖精打架,但是那画面不过是男男女女交缠在一块儿, 至于那接触部位,她自然是看不见的。她也曾奇怪过,这样摸来摸去, 磨来磨去有甚趣味?怎么那粉楼玉阁的人就那么痴迷。   至于男人那部位,白得得当然也见过,不过就是没见过立起的时候,她也只当那就是个普通物件。她爹白元一解剖时也不可能详细给她介绍, 至于典籍里, 前人用的都是极其隐晦白得得完全没明白真谛的文字在表达。   因此这才是白得得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男女之事的细节是什么。   白得得既羞且喜, 虽然是做梦, 但连细微处她都记得,也算是甜蜜了。她嘴角扯出甜甜的笑意, 再一探自己的丹田, 阴阳修容花不知何时居然不再是朵半圆的花, 颜色也不再是单纯的墨线白瓣,或者白线墨瓣。   那单调的颜色已经模糊,而透出一点点粉色。隐约透出了倾城倾国的花王之颜。   至于修为,更是妥妥地到了孕神境。   也不知最后容舍是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助她渡过了难关。就是梦里的事儿太过羞耻,将来即使别人问起,白得得也是绝不能答的。   白得得美滋滋地又回味了片刻那囫囵吞枣的过程,这才睁开眼睛来。   一睁开眼睛白得得的身体就僵硬了,她的枕头边上那个枕头上睡的是容舍吧?白得得又定睛看了片刻,才再次确定真还是容舍。   白得得的嘴巴顿时就张得可以吃咸鸭蛋了。她赶紧地偷瞄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看容舍露在被子外的地方也是穿着衣服的。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但松气之余又难免有些遗憾。   白得得不眨眼地看着容舍,可就算一切都是做的梦,但容舍这会儿就躺在她身边,是不是也太诡异了点儿?   难道这依旧还是在无边地狱里?   白得得正胡思乱想,突然见容舍的睫毛动了动,她赶紧闭上眼睛假寐,这种时候谁先醒谁尴尬?   白得得感觉容舍动了动,应该是从仰躺变成了朝她侧躺。然后就听见他说,“醒了?”   白得得也装不下去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总得弄明白了才好。她重新睁开眼睛,朝容舍笑了笑,“是你帮我突破的?”   “嗯。”容舍道,并且超额回答了白得得的问题,“阴阳修容花,本就要求阴阳相济。”   白得得微微一怔,她以前把阴阳修容花的重点都落在“修容”上了,就是每次突破之后都能变美,从而忽略了那么显眼的“阴阳”两个字,还真是当了睁眼瞎。   白得得忍不住咬了咬右手大拇指的指甲,“那个,你的意思是,我们真的阴阳双修了?”   容舍已经懒得回答白得得这种弱智问题,撑起身就想起来。   “那个……”白得得一把拉住容舍的手,连红得跟火烧似的,但还是坚持、坚定、坚决地说了出来,“能不能再来一次,就一次,真的,就一次。”白得得努力地求着容舍。   容舍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白得得。   这话未免太露骨,太直接,可不像个才刚脱离黄花闺女身份的姑娘会说的话。   但是白得得就敢。她着急地看着容舍道:“因为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太吃亏了。”   容舍眯了眯眼睛,“什么叫什么都没感觉到?”   白得得道:“就像吃枣子一样,整个儿的吞下去的,而且那时候我神智不清,前半截和后半截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白得得朝容舍比了个大拇指和食指靠得极近的手势,“我就只记得一点点的一点点。”   白得得完全是一脸吃了大亏的表情。   幸好容舍没甩了她的手直接走人,白得得拉住他腰带的手越勾越紧。   好半晌,容舍才说了句,“把眼睛闭上。”   这就是肯了。白得得嘴角是压也压不住地上翘,乖乖地就闭上了眼睛,但嘴里却没法儿停,嘟囔道:“为什么不能睁眼睛啊,我想看你。”   这时候白得得也太大胆了,但是胆大的吃肉,胆小的就只能吃素,她渴望容舍久矣,自然不愿退缩。   “你不是说没好好感受吗?”容舍道。   这倒也是,闭上眼睛后,更能体会身体的触觉。至少此刻白得得就更能深刻地感受容舍的手指正在解她的衣带。   可他实在解得太慢了,白得得又忍不住道:“要不然用法术直接脱吧?”   也难怪南草说白得得身上没有女人味儿了,俨然就是一头不解风情的驴。   白得得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容舍的手指停止了动作,然后收了回去。   白得得睁开眼睛看见一脸铁青的容舍,赶紧将他的手又抓了回来,重新搁到自己领口,“好吧好吧,我再也不说话了。”   那桩事儿本就该慢条斯理,轻拢慢捻抹复挑,若是急吼吼地上来就入巷,那才是对白得得最大的欺辱。   白得得初时不解,后来就渐渐地得了味儿。容舍待她仿佛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一点点,一缕缕,一寸寸地抚慰她,轻怜蜜爱,是她从没享受过的欢喜。   白得得不由得喟叹,怪道世人都沉溺于男女之事,以往还真是她坐井观天,盲人摸象了。   白得得绞缠着容舍,自己在云里又失了魂。容舍低头看了看粉靥生春,妖娆泛露,不知游冶到哪儿去了的白得得。   她自己完全不知自己不经意之间的美,极其不负责地哼哼嘤嘤,肆意破坏着容舍的自制力。容舍是忍着掐断白得得脖子的冲动在煎熬。   末了,白得得自己沉浸在余韵里不能自拔,只挽着容舍的手臂,将头使劲儿往他怀里钻,不容任何一丝缝隙的存在。   待她完全回过神来,白得得这才稍微害羞地远离了容舍一点。但手指却无师自通地在容舍胸膛上画着圈圈,她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水润润燃着火焰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容舍。   白得得那是不好意思,先才她才说过就一次的,可是谁知道这种会食髓知味的上瘾呢?她只觉得自己和容舍还没亲近够,却又不能打脸再痴缠上去。   容舍又轻叹了一声,转过身重新覆在白得得身上。   白得得已经“名师出高徒”地用法术给自己重新穿了一身衣裳,还是衣带特别多特别多的那种。   这种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然后再四、再五,白得得可说得上是贪得无厌了,可她实在是太舒服,哪怕是羞得全身红如虾,她也依旧撑着厚厚的脸皮巴巴地看着容舍。   不过容舍要收拾白得得很容易,就她那小身板,稍微不那么克制,白得得就痛得喊爹唤娘了。末了,她自己就知道抓着被单,紧闭双腿不敢偎上前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不累的,修士不同凡人,并非单纯的为繁育后代,在功法里还有“双修”一说。除了身体之欲外,元神也得双修,更为耗费精力。   白得得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隐约听见容舍问她,是用清净术,还是沐浴。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沐浴。她约莫听见自己嘟囔了一句,便感觉被容舍抱了起来,放入了温泉汤中。   白得得一根手指也不愿动,心想就这么泡着也能干净,却没想到容舍居然拿了云棉,替她擦洗起来。手法极为温柔,却又不失力道,舒服得叫人脚指头都欢畅了。   白得得重新醒过来时,已经穿上了干干净净的衣裳,容舍也不在身边,她自己敲了敲脑袋,把衣领拉开看了看,雪白的肌肤上一点儿痕迹也没有,动了动双腿,也没再有酸胀感,以至于她又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了。   白得得下了床,在湖边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容舍,她走到容舍身边,尴尬地搔了搔头,想问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什么了,可又有些问不出口。   白得得心里都快骂死无边老鬼了,要不是他,她的脑子能糊涂吗?   容舍见白得得过来,重新斟了杯酒递给白得得。   白得得仰头一口喝尽,豪迈的用手背擦了擦嘴,“那个,我们……”   白得得话吞吞吐吐还没说完,容舍就“嗯”了一声。   白得得的耳根子不争气地又红了,手里的酒杯都差点儿没握住。她探头看向容舍,“你是为了救我对吗?”   这是白得得唯一能想出的理由,她可不想再犯自作多情的错误,丢人丢一次就够了。   当时她突破那么要命的关头,容舍要救她就只能以身为药,白得得觉得自己能理解容舍。   容舍侧头看了看白得得,又灌了一口酒,“第一次是。”   白得得耳根子的红蔓延到了脖子,“那后面是为什么?”   容舍斜睨白得得一眼,眼神颇像是在看白痴。   可白得得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心花怒放,然后怯怯地问,“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容舍看了白得得良久都没说话。看得白得得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厚了,才听他又“嗯”了一声。 第159章   听到容舍的回答, 白得得上翘的嘴角就再也压不住了,欢喜雀跃道:“我就知道。原来我奶奶真的没说错,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夜长老说什么了?”容舍问。   “她说,有时候人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只有失去之后,才会真正的醒悟。所以我就离开了得一宗……”白得得朝容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意思就是后面的话不用她说那么明白了吧?   明摆着就是她离开了得一宗,容舍才发现原来他是喜欢她的嘛。   “不行,我得去缓缓。”白得得可不想自己在容舍跟前笑得像个傻子, 现在该是她矜持的时候了。她将酒杯还给容舍,站起身,一溜烟地跑到了小屋后面。   白得得欢喜得向对着群山大吼, 又怕回音让容舍听见。可是求了那么久的事情,突然馅儿饼似地砸在自己脑袋上,让她怎么能不手舞足蹈?   当然手舞足蹈是有点儿夸张了,白得得索性跳起了天魔舞, 以发泄她那涌之不竭的欢喜。   “咦, 不对啊。”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她明明是才突破的, 怎么这会儿感觉却像是到了孕神境巅峰的修为了呢?   白得得又蹦到了容舍跟前, “容舍,为什么我的修为突然就暴涨到了孕神境巅峰了啊?”   容舍道:“因为你的阴阳修容花修补完整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 这个理由可以说得通。她随即便又乐得不能自持了, “那这样说的话, 我很快就能突破神桥境了?那在我这个年纪,能到神桥,天赋应该算是不输给练紫霓和苏彦璟了吧?也算是天才一流了吧?”   容舍道:“你对你的要求还真是高。”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容舍说话的语气虽然依旧那么欠揍,但内容却不一样了呢。这是在变着方儿的夸她?说她比练紫霓和苏彦璟更厉害?   果然是不一样了呢,亲密交流之后,彼此就成了“内人”,这种感觉真不要太美妙了。白得得很自来熟地就挽上了容舍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我饿了,有没有凤凰蛋吃啊?”   容舍道:“不死凤这几天心情不好,不肯下蛋。给你清蒸一盘花蕊行吗?”   白得得问:“不死凤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因为被神龙占了便宜。”容舍道。   白得得完全没往歪处想,只“哦”一声,觉得那两只有可能是抢地盘什么的,不死凤输了所以不开心。   “清蒸花蕊行吗?”容舍又问了句。   白得得偏头想了想,看了看湖面,“清蒸湖鱼可以吗?”毕竟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还是得吃荤才能补足。   容舍摇了摇头,“湖鱼都在产卵。”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那好吧,清蒸花蕊就花蕊吧。”   吃花蕊的时候,白得得不自觉地就想起傻鸟来了。每次容舍做菜的时候,它不是都会出来跟她抢吗?   “咦,傻鸟呢?”白得得又问。   “心情不好,在树上睡呢。”容舍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   怎么一个、二个都心情不好?白得得放下筷子,她心情这么好,就不喜欢看其他人或者动物心情不好。“那我去看看它?”   容舍不置可否,白得得飞身就上了那棵参天大树。果然在浓密的枝叶里找到了傻鸟的鸟巢。   傻鸟正有气无力地瘫在草堆上,双目呆滞。   白得得折了一根树枝,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傻鸟的肚皮,“傻鸟,起来吃东西了,容舍做的清蒸花蕊。”   傻鸟白了白得得一眼,继续瘫尸。   “原来真的是心情不好啊?”白得得笑道,“能不能说一说啊,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傻鸟一听白得得还笑话它,立即猛地坐了起来,朝白得得龇牙咧嘴,扑扇翅膀。   白得得哪儿料到它来这一手啊,她今日心情好,防御力低下,居然被傻鸟啄到她鼻子上的喙给吓得往后一仰,就摔了下去。   虽说也摔不疼,跌落的过程中白得得自己也能调整姿势,但这都比不上容舍凌空接住她的甜蜜。   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儿,却还担心地来接住她,白得得感觉自己被甜住了。   白得得将手圈在容舍的脖子上,甜滋滋地看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就连容舍那张大众脸在她眼里都成了天上地下第一帅了。   容舍落地后将白得得放下,傻鸟却还在空中扑腾,“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害的我,你居然还笑话我。”   白得得迷茫地看向容舍,“是我害了它吗?我什么时候害它的呀?”   容舍轻咳一声,“算是吧。”他话虽如此,却没忍住唇角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容舍说了句公道话,傻鸟这才没继续发疯,又回鸟巢瘫尸去了。   只是白得得的好奇心却被吊了起来,“它到底是怎么了?”   容舍道:“这是傻鸟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它。”   “你才傻鸟呢,容舍,你们一家都是傻鸟。”傻鸟听见容舍这样说自己,又扑腾了起来。   容舍对白得得道:“不用同情它。”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傻鸟愤怒的尖叫,它俯冲下来,对着容舍吼道:“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你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   然后傻鸟又对着白得得吼,“要不是,我怎么会,我怎么会被个秃毛给,给……”   白得得总算有点儿明白了。这傻鸟平日除了跟她抢吃的,就爱理毛,比白得得还自恋爱美,如今失身给只秃毛,其难过的确让人能唏嘘。   傻鸟发泄完之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容舍已经大笑出声,它只能灰溜溜地回了鸟窝里疗伤。   白得得虽然也不厚道地笑了,但过了会儿还是道:“我去安慰安慰它。”   “我很怀疑你能安慰到它。”据容舍说知,白得得从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这次他很难得的猜错了。   白得得坐在树枝上,轻轻替傻鸟挠着肚皮,“别难过了,这看男人啊不能光看外表。男鸟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看容舍,在鸟群里也算是秃毛那个级别的吧?可是相处久了,就发现他的好是没人能比得上的。”   “哈哈,哈哈。”傻鸟被白得得给逗乐了,“你说容舍是秃毛?”   白得得一把捏住傻鸟的嘴,“不是,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性质是差不多的而已,反正都不算好看。”   “哈哈,我要告诉容舍,你背后这样说他。”傻鸟恶毒地道。   “真是好心没好报。”白得得转身跳下大树,还是回屋找容舍玩比较有趣。   只是白得得才进门,容舍就乜斜她一眼,“你说谁是秃毛那个级别的?”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很有骨气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也不能自欺欺人是吧?”   容舍拎起白得得作势就往叠瀑图的出口走。   白得得只能求饶道:“可是看人不能只看表皮,最要紧的是心,心美才是真的美。”   可是容舍丝毫不为所动。   白得得大叫道:“容舍,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哦,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回应白得得的就是“高空坠物”,她直接就被容舍扔出了叠瀑图,然后又被他在空中接住,两人在外界缓缓落地。   白得得已经气得眼圈都红了,“你怎么能这样?我以为,我以为……”她都以为容舍不喜欢她了。毕竟喜欢来得太突然,那么它的消失也可能更突然。   容舍将白得得放下来道:“别瞎想。”   其实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白得得再瞎想和做白日梦了。叠瀑图的一切甜蜜得太过不真实,以至于白得得一直晕晕乎乎觉得自己肯定在梦境里。   但眼下出现在白得得面前的却是定军山塌陷之后的惨景,她才意识到恐怕一切还真不是梦。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自己突破之前的事儿。   “啊,南草!”白得得惊呼出声,脸上立即就染上了焦急之色。   “她没事。”容舍道。   “得一宗弟子都没事儿吧?”白得得又问。   “都没事。“容舍道。   白得得抚了抚胸口,“那就好,啊,对了,那个跟着我进来的还有个人,叫费真的,他呢?”   “他死了。”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虽然对费真也没安什么好心,可听见他死了,还是会有些内疚感。“是因为我降服了水睛火,神迹塌陷被砸死的吗?”白得得问。   “不是。我没救他。”容舍道。   容舍以一个孕神境修士的身份随随便便说出救魔尊这种事没让白得得觉得惊奇,但是容舍不救费真则让她有些诧异,“你怎么不救他?是来不及吗?”瞧瞧,心送给容舍了,就会自动给他找理由。   容舍道:“不是,他不是对你不敬吗?”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容舍淡然的神情,好似一个人死在他面前是极其自然的事情,就仿佛一朵花凋零一般,太过渺小,甚至不值一提。而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太劲爆了?   容舍竟然因为一个人对她不敬就没救他?诚然这是对白得得一种极大的恭维和爱护,但她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适应转变如此巨大的容舍。   白得得发射性地踮起脚尖,开启法眼,试图从容舍的眼睛里看进他的神海,看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想象力别太丰富了。”容舍轻轻捏了捏白得得的下巴,拉着她开始往神迹外走。   “为什么那么做?”白得得问。   “不喜欢吗?”容舍侧头问。   白得得摇了摇头,“罪不至死吧?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人,你替我扇他二十个耳刮子,让他跪下来朝我磕头,大喊我错了,就行了。”   容舍看了白得得片刻,然后道:“我觉得费真会更宁愿去死。” 第160章   出了神迹, 白得得便和容舍分开了。她要去玉山书院找南草,而容舍却得回得一宗处理一些事务。白得得没缠着容舍, 因为她急需去找南草倾吐自己的心情。   南草见到白得得就眼前一亮,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他上一次对白得得眼睛亮的时候,大概是第一次以草魔身份见她的时候。那是第一眼,觉得她生得美貌, 自然会眼睛一亮,后来看久了,再美的美人也就习惯了。   这一次却不同, 白得得就跟再生了似的,瞧着还是那个人,但是又好似不同了, 南草吞了吞口水,有些怀念自己当男人时的感觉了。   “你这样瞪着我干什么?不认识了?”白得得狐疑地看着南草。   南草则围着白得得绕了三圈,嘴里一直“啧啧”有声,“你不一样了。”   白得得那是心里有鬼, 所以被南草的话给惊了一大跳, “你看出来了?”   南草摸着下巴寻思了半天,终于找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终于有女人味儿了。眼睛也……”   南草的话才刚说完, 白得得的脸就探到了他面前,“那是因为水睛火在我眼睛里。”   南草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白得得眼里的那团火焰给吸去了心魂。   白得得看着半晌不动的南草, 伸手在他面前晃悠也没动静儿, 最后还是用在秋原域的莲花寺学来的“当头棒喝”才让南草回了魂。   南草一回魂立即就闪离了白得得身边,抚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刚才他怎么就中了白得得的邪了呢?他现在可是女的,胸前两大包呢。   白得得看着咋咋呼呼的南草,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南草当然不能说自己差点儿被白得得给迷得元神失守吧?“就是觉得水睛火有些邪门儿。”南草一边道一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回魂。   其实邪门儿的不是水睛火,而是阴阳修容花加上水睛火之后的强强联合。   白得得也坐到了南草对面,托着下巴望向南草,南草立即一偏头,拿手挡在眼帘前。   白得得现在都懒得说古里古怪的南草了,因为她心里还有更大的秘密要跟南草分享,“南草,我跟容舍。”白得得一提容舍就忍不住脸红,毕竟两人还没成亲了,居然就做了那档子事儿。   白得得轻咳两声,这才红着脸继续道:“原来阴阳修容花突破时,必须阴阳双修,所以我的灵种一直缺了一半,这次在定军山下差点儿就没熬过来,最后是容舍救了我。”   南草立即挪开了手,瞪眼看向白得得的脖子以下道:“这么说你终于占到容舍的便宜了?”   白得得娇嗔道:“什么我占他便宜啊,明明就是他占我便宜。”   南草道:“管他呢,你得偿所愿不就行了。”   白得得摇了摇头,“可是我总觉得容舍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南草问。   “你也知道的,他以前对我不是横挑鼻子就是竖挑眼,可是从我们那什么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好得让我都……反正就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她在无边地狱里做梦时也不过就是指使容舍给她洗洗脚而已。   南草立即附和白得得道:“的确奇怪。根据我的经验,一般男的得手之后,就该闪人了,没道理还会对你越发好的。”   “诶!”白得得气呼呼地道,她虽然是来找南草分析问题的,但想要的结果可不是被打击,她心里本就不踏实了,她只是想让南草告诉她,容舍这样是正常的。   南草道:“跟你开玩笑的,容舍什么人啊?得一宗宗主,不管私下为人如何,但始乱终弃的事儿绝对做不出来。他既然用那种法子救了你,自然就是认定了你,所以才改变态度的。”   白得得迟疑地道:“你是说,容舍对我态度的转变,只是为了负责任?”   南草耸了耸肩,“或者他突然睡醒了,发现自己喜欢你?”   白得得嘟了嘟嘴道:“我问他了,他说是喜欢我的。”   “哦,他怎么说的?”南草问,“你把那情形一字不漏的告诉我,我帮你参谋参谋。”   白得得便说了情形。   “他‘嗯’了一声,你就觉得是喜欢你了?”南草问。   “难道不是?”据白得得所了解,容舍要是不喜欢她,是绝对不会给她一个“嗯”的。   “白得得啊,白得得,你还真是傻天真,男人只有在不好回答的情况下才会用,嗯,啊来敷衍你。”南草颇有经验地道。   白得得的肩膀立即耷拉下去了,“他是敷衍我的?我就知道,他的态度变化太突然了。”   南草道:“别伤心,我看这却是好事,容舍至少已经接受你了。他现在不喜欢你没关系,多相处相处,自然就生情了。”   白得得很勉强地接受了南草的这种安慰。   “不过既然你跟容舍都那什么了,容舍应该会指点你炼器了吧?”南草问。   白得得摸了摸耳朵,“我忘记问他了。”   “我就知道,你见了他就什么正事儿都忘了。”南草气愤地道。   “我没有。”白得得高声道:“我要真是忘了正事儿,我就跟着容舍回得一宗了,才不会来玉山书院找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如今已经得到了水睛火,玉山书院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心里有底了没有?”南草问。   其实南草还少说了一样,白得得从容舍手里还拿回了小炉子,她很有信心地道:“这得实践实践才知道。不如我给你炼制一件法器,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要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看出我需要什么样的,再量身定制,那才是你炼器的本事。”南草道。   白得得扬了扬眉,“似乎有点儿道理。”   白得得摸了摸下巴,上下认真打量起南草来。   南草被白得得看得汗毛直立,就好像被人脱光衣服了看一样,“你看什么看?咱们都是女的。”   白得得道:“我看你体泛银光,有七彩云起,应该是近日走了运的征兆。”   南草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道:“你这是改行当神棍了?”   白得得没开口,继续打量南草。   阴阳修容花自从修补完整后,无需再显迹,就能为白得得所用,让她觉得阴阳修容花就是她,她好像就是阴阳修容花,完全的合二为一了。而合二为一的结果,再加上眼里的水睛火,她似乎只要想就能看透人的修为。   “有了,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法器了。”白得得收回眼神道。   “这么快,真的假的?你随便看看我,就行了?”南草明显有些不信任白得得。   白得得扬起下巴朝南草伸出手道:“把‘雾凇晶’给我。”   南草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雾凇晶?什么雾凇晶,我没有那种东西。”   白得得道:“雾凇晶,星域名石里排名排名第七,乃是灵露之精若得奇遇,经万年方可凝结。这东西虽然才排名第七,可是对你来说,却比星域排名第一的石头还珍贵,因为你的灵种是灵露花。”   南草没好气地道:“知道就好。”他气呼呼地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雾凇晶”,“我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雾凇晶的,这东西我才从神迹里得到的,一到手就放空间里了。难道你看得见?”   说起这雾凇晶,南草得来那真是不费功夫。当初神迹塌陷时,他正抱头鼠窜,这雾凇晶正好砸他头上。可不就是像白得得说的么,他最近正走七彩运。   白得得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雾凇晶这种宝物,自有宝气泄露,即使是空间也挡不住。不过你别担心,一般人都感觉不到的,即使感觉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是感觉到它的宝气似雾非雾,凝而成露,散而于气,所以猜是雾凇晶,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厉害啊,白得得。”南草朝白得得竖了根拇指。   白得得拿过雾凇晶道:“放心吧,你当本姑娘是谁呢,还能贪你的雾凇晶不成?这东西在你手里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等我替你炼制一番,你一准儿得跪地上喊我祖宗,求我赶紧送给你。”   “哈、哈、哈。”南草夸张地冷笑,“那你赶紧练吧,我等着呢。”   白得得道:“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能炼制,不然闹出来动静儿太大,我怕引人觊觎。”   南草讽刺道:“你会不会是太自恋,想太多?哪怕你就是炼出圣器来,在玉山书院这地儿又能算什么?”   白得得朝南草翻了个白眼,“你给我等着。”   因为当初容舍说过,白得得若是想炼器,可以去臻器阁。所以白得得想找炼器室,自然就想起了臻器阁。   臻器阁的掌柜富山一见白得得就立即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白姑娘。”   白得得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臻器阁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富掌柜,我想借用一下贵阁的炼器室,不知可否?”   富山道:“宗主吩咐过,白姑娘若是想用炼器室,就开‘臻室’,所用材料臻器阁一律会提供,若是阁中没有,也会代为采办。”   白得得转了转眼珠子,“不用我给魔玉吗?”   富山笑道:“白姑娘说笑了,哪儿能收您的魔玉。”   南草凑到白得得耳边道:“看来得一宗在容宗主的经营下是蒸蒸日上了,听这掌柜的口气,这魔玉就跟路边的野草似的,都成贱物了。主人,你这是榜上大款了,可得用心贴住,收敛些脾气,别把人给吓跑了。”   “就你多嘴。”白得得刺了南草一句。不过南草有句话说对了,白得得还真有种自己又找回了白元一的感觉。钱随便花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想当初她和容舍还为了魔玉去九霄城偷东西呢,这才过了多久啊?   想起九霄城,白得得忽然就想起了兰有雪。当日在神迹时,隔着水晶地板,她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兰有雪吧?上次她都忘记问容舍,兰有雪怎么会跟得一宗混一块儿的了。   白得得进了臻室,四处看了看,十分的满意。以她如今的神识,居然都没能穿透臻室四壁,想来炼器的动静儿也就能消弭于无形了。   富山又将一枚玉简递给白得得,里面是臻器阁现有的所有材料。白得得略微浏览了一遍,就倒抽了口凉气,臻器阁还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白姑娘,可有需要的材料?”富山问。   白得得想了想,说了几样,都不是特别珍贵的材料,就是亚圣级的材料也只挑了一样,其他甚至还有一味草药。   富山虽然狐疑,但什么都没说就照办了。   白得得以前虽然没炼过器,但是跟着她爷爷耳濡目染,眼界还是不错。不过她有个毛病,就是什么都喜欢贵的,毕竟那才衬得上她白元一孙女儿的身份。是以她以前给白元一出的炼器主意里,选材都是往最好的挑。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白得得倒不是因为身份变了,而是她在玉山书院的确受到了启发。他们的宗旨是用最平实的材料炼制性价比最好的法器,挺有意思的。   白得得自从看了黄震和练紫霓那场比斗后,进入玉山书院的藏书楼时,看书也是有重点与非重点之分的,尤其是她看医药典籍时,很有些启发。   在药学里,药材分贵贱的不多,配药有君臣佐使,也是因病而异,臣可为君,君也能为使。而那些所谓贵的药材,有时候反而为用力过猛,并非人人都受得。   这样的道理用在炼器里也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白得得的炼器之道就独出机杼,天文地理星象之学,医药之学,什么都往里加,成了一锅乱炖,以至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炼出的东西内里会是个什么情况。   南草等了白得得足足半月,才将她从臻器阁里盼出来。   “怎么样,有收获吗?”南草和白得得并肩走着问道。 第161章   白得得“嗯”了一声。   南草道:“你嗯什么嗯?是不好回答对吧?没炼出好东西你就直说呗, 我顶多就是笑话你两、三天而已。”   白得得瞄了南草一眼道:“走,去噩梦谷。”   噩梦谷是玉山书院附近一个知名的致命“景点”。里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草木多,而且以食人的草木占绝对优势。   这噩梦谷不知让多少魔尊饮恨,它的最高战绩是陷落了一名七魔尊。七魔尊啊,在瑶池域也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位。玉山书院的掌院玉阳子也不过才是七魔尊。   “去噩梦谷做什么?这么想不开啊?”南草玩笑道。   两人飞到噩梦谷外围后,没敢轻易进去。因为谁也不知道噩梦谷的“触手”究竟伸出了多远,一旦踩“雷”可能就只能当花肥了。   白得得从如意珠里掏出了一个冰晶般透明的玉玦式样的法器递给了南草, “喏,试试吧。”   南草狐疑地看着雾凇玉玦,“这东西怎么用?”   白得得道:“置入丹田, 功能么,你自己摸索吧。”   南草并不担心白得得害他,所以闻言便真将这雾凇玉玦放入了丹田,“没有异样啊, 什么感觉都没有。”   白得得道:“你修炼试试。”   所谓的修炼自然是炼体, 因为瑶池域只有魔气,可是这玉玦又是放在丹田内的, 应该是和灵种有关, 南草不知道白得得让自己修炼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着做了。   魔气甫一入体, 南草就发觉不同了, “魔气在喂哺我的灵种。”这也就意味着南草在瑶池域也可以修炼灵种了。虽然是不错, 但是对南草这个天生的魔修而言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白得得不耐地道:“你再体会清楚点儿。”   南草索性闭目盘腿坐下,再次修炼,渐渐地眼里亮出了一丝异色,“魔气不是在喂哺我的灵种,而是在炼制我的灵种。”就像炼体一样,它把南草的灵种也当成了他的身体在炼。   而南草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形成了一个以灵种为核心的大圆满。从此灵种不再是外来物,而成了肉身围绕其运转的内核。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就像……   南草猛地睁开了眼睛,便见白得得正得意洋洋的托着下巴看他。   “你想到什么了,南草?”白得得问。   “合道。”南草直言不讳。当初在东荒域,他们在回春门找到的《丹谱》里,最后一页有一个“合道丹”的配方,那是比破虚还高的存在。那时候他们都不懂什么是合道,也就抛到脑后了,如今南草却从白得得炼制的雾凇玉玦里体会到了这两个字。   白得得打了个响指笑道:“就是这个。你的灵种是灵露花,雾凇晶又是灵露凝结,我当时就有灵感了,想试试这神晶能否连通你的灵种和肉身。当然其中还有很多架构,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的。”白得得很有些臭屁。   这的确是意外的惊喜,南草没想到白得得居然能耐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真能提前摸到“合道”的边缘,那可是让人做梦都会笑醒的机缘。   虽然只修炼了一小会儿,南草却已经感觉修炼的速度是以往的数十倍了,这绝对是大飞跃。   “看来你没说错,我的确会跪下来求你赶紧把这玉玦给我的。”南草笑道,“不过这个玉玦,我怎么看不出它的等级呢?既不是圣器,也不是亚圣器。”   白得得得意地扬起下巴,“这玉玦是元神法器。”   南草愣了,元神法器通常要用自己的元神去炼制才可能成型,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炼制出自己的元神法器的,南草还没听说过,别人能提自己炼制元神法器的,他直接将疑问说出了口。   白得得道:“道理是没错。之所以别人不能炼制,是因为炼制者的元神会影响法器,既然这法器上有了我的元神烙印,自然就不能是你的元神法器了。这就是小炉子的功劳了,它可以完美清楚我的元神烙印,再加上这雾凇玉玦跟你五行相和,又是我帮你量身打造,配合了你身体的节律的,你遇到它就像遇到自己的,自己的灵魂伴侣一般,自然就成了你的元神法器。   “这样也可以?”南草喃喃道。   “当然是不可复制的啦,这还得归功于你运气好,得到了雾凇晶,没有它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得得道:“你平日把玉玦放到元神里滋养,这玉玦还能成长的,对你元神修炼也有好处。”   南草已经喜不可耐地搓手了,“有了个这个,我感觉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到神桥境巅峰了。”   “瞧你这出息,这玉玦可不只有合道的功效。”白得得道。   南草眯了眯眼睛,“还有惊喜?”   白得得朝着噩梦谷抬了抬下巴,“对啊,不然我带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你不是天生草木体么,能亲近草木,上回我在九霄城城主府的时候,你不也是通过草木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的么?”   南草立即摇头,“别想了,我可不会进去冒险。”   白得得道:“谁让你进去冒险了?我想让你试试,能不能压制噩梦谷里的食人树。”   “你做梦呢,七魔尊进去都死路一条,我神桥境怎么可能压制得了里面长了万年成了精的食人树。”南草连连摇头。   白得得矜傲地道:“我这可是把成王成后的机会送到你手上了啊,你自己要认怂,可就是怂一辈子了。别说主人我没照顾你。”   南草想了想,觉得白得得没理由会忽悠自己去死,因此壮起胆子往噩梦谷的方向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然后再挪了一步……   虽然过程很艰险,也很艰辛,但南草最后的的确确走到了噩梦谷的最深处,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南草惨白着脸从噩梦谷中走出来时,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摸了摸汗道:“我查差点儿就被那些花花草草给榨干了。”   噩梦谷的食人草木从来就不怕武力,因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南草天生草木灵,加之现在他的灵种“灵露花”被雾凇晶提高了无数个档次,一路靠着坑蒙拐骗和灵露的利诱,居然真全须全尾从噩梦谷里出来了。   “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吗?”白得得问。   南草将一根大臂粗细的食人树皇的根递给白得得道:“你要这个做什么?这东西什么功效都没有。”   白得得道:“肤浅。”   “你倒是说个不肤浅的道理出来让我听听啊,也让我知道这冒死进去究竟是为了啥。”南草道。   白得得坐在南草身边,拿出匕首来缓缓地开始削那树根,露出里头雪白温润如玉的芯来。白得得没更改树根的走向形态,削成玉簪粗细后顺手就插在了发髻上。   她的发髻上本空无一物,如今插了这支食人树皇簪,还挺醒目的。   “你就是为了做个簪子?”南草说话声音都开始抖了,那是气的。   “是啊。”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典籍里记载,那位最后饮恨噩梦谷的七魔尊临死前抛出的就是这样一截子食人树皇的根,要叫他的徒子徒孙牢牢记住为他报仇。”   南草道:“人家是为了报仇,那你要这东西做簪子是为什么?”   “笨。”白得得指着自己头顶道:“这东西虽然没什么鬼用,可是身价却被那七魔尊抬得有市无价。用来做簪子,谁也不可能跟我撞簪。而且这东西就噩梦谷有,有眼力劲儿的一看这簪子就知道我可不是好招惹的了。”   南草道:“你也说了,要有眼力劲儿的,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跟你一样博览群书,知道这是食人树皇的根啊,估计大部分都跟我一样觉得不就个普通木头簪子吗?你这样显摆,不是锦衣夜行吗?”南草可没被白得得忽悠,他听完白得得的话之后就知道这姑娘显摆的毛病又犯了,为了能显摆居然让他去冒那么大的险。   “你要真想显摆,不能去找个名木榜上有名的东西做簪子吗?那样谁看了你都会肃然起敬。”南草没好气地道。   白得得道:“呔。你说的那种显摆太高调了,乃是暴发户的方式。只有低调的显摆才符合我身份懂吧?”   南草无语了,朝白得得翻了无数个白眼。   白得得道:“行了,不逗你了。本姑娘的智慧是你无法企及的。咱们要去挑战玉山书院炼器堂,对吧?”   南草点点头。   “可是咱们一没名气,二没修为,那些玉山书院炼器堂的老鬼,爱惜羽翼,凭什么会接受我的挑战啊?赢了没好处,输了可就丢大发了。”白得得问。   这个问题南草也想过的,没想出答案来,就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   “所以我得找个绝对拒绝不了我的人来挑战。这个人选就是玉山书院炼器堂夫子中的第五把交椅鬼手左析羽。”白得得道。   “什么叫第五把交椅?”南草问,他觉得白得得用词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我在玉山书院藏经楼一个旮旯里讲江湖侠士的话本里看到的。”白得得道:“就是说他是炼器里排第五的。”   “你在藏经楼连话本都看?”南草恨铁不成钢地问。   白得得缩了缩脖子,嘴硬地道:“可是典籍看久了也会累啊,我就看话本消遣消遣嘛。”要不是藏经楼里话本还挺多的,她其实也不用费那么多时间的,指不定进度还能更让齐卷束吃惊,嘴巴大的估计能装天鹅蛋。   “总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鬼手左析羽。”白得得道。   “左析羽怎么了?”南草问。   “诶,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典籍里说那个七魔尊要让徒子徒孙给他报仇,征服噩梦谷。这个左析羽就是那位七魔尊的徒孙。”白得得道。   “你怎么知道?”南草问。为了救唐不野,南草把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夫子上下都打听了一个遍的,居然没查出来左析羽是那位七魔尊的徒孙。   白得得道:“藏经楼里有玉山书院的院谱呢,我随便看了一下发现的。”   “你竟然连院谱都看?”南草无语了。   白得得耸耸肩,“对啊,开卷有益嘛。你瞧我不就是想出法子来了么?只要左析羽认得我头上的簪子,就由不得他不好奇,他既然好奇我是怎么拿到的,就只能接受我的挑战。”白得得很得意地又打了个响指。   说不得白得得还真算中了。其他人看白得得时,就没有看她头发的,眼睛都往她脸上聚焦呢,最多就是猥琐点儿再瞥瞥脖子以下。唯有左析羽,看白得得时,首先就往她发髻上看。   “姑娘这发簪是哪里来的?”左析羽问。   白得得顺手将发簪取下,“左夫子喜欢么?送你吧。”她倒是大方得紧。   发簪一入手,左析羽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他摩挲了一下发簪,“不知白姑娘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白得得朝左析羽拱了拱手,“不瞒左夫子,今日我来,是想与左夫子切磋切磋炼器之道。”   “哦。”左析羽道:“原来白姑娘也熟知炼器之道,不知师从何门?”   白得得道:“家学渊源。”   左析羽在脑海里将瑶池域的炼器大家细细数了数,就没找出一个姓白的。不过白得得既然能拿食人树皇根做发簪,显然背后的实力不可小觑,隐姓埋名前来也为未可知。   “老夫若同白姑娘切磋的话,怕会被人笑话以大欺小,毕竟我年长你太多。不如让我学生同白姑娘先切磋切磋。”左析羽道。   白得得早料到左析羽要这样说了,于是她很豪气地摆了摆手,“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左析羽听了差点儿没被口水给呛到。这年头爱说大话的人他也不是没遇到过,但像白得得这样一个魔王境(孕神境)修为的小修士居然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可就真叫人笑话了。   再说左析羽如今是二魔尊,渡劫都两次了,一眼就看出来,白得得的骨龄不过二十几年,能修到魔王境的确可算是天赋出众,但年纪太小了,能有什么阅历。他炼制过的法器恐怕比白得得见过的人都多,她居然就敢上门直接找他来挑战。   不过因为手里的发簪,左析羽忍了脾气,依旧和颜悦色地笑道:“那就让我那些不成器的学生先跟白姑娘讨教讨教。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一个二个都以为自己了不得。”   这话表面听着左析羽是在谦虚,但其实有点儿指桑骂槐的嫌疑,白得得听了就有些不高兴,“本来只是想和左夫子私下切磋一番的,不过既然左夫子一定要叫你的学生来围观,那也只好如此了。不过若是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左夫子可答应与我切磋一次?”   左析羽差点儿没被白得得的话给气死。她的“私下切磋”之语,好像是在暗示他会输?“自然。不过无论输赢,我希望白姑娘事后能告诉我,这食人树皇根是如何得来的。”   “成交。”白得得道。   左析羽叫来的学生有三人,都是跟着他专修的。左析羽最擅长法器中之飞行法器,这三人中的廖璧合和与黄震一样,名列炼器堂七子之一,而且排名第六,比黄震还高了一位。   廖璧合三人上前朝左析羽行了礼,左析羽便将白得得介绍给了他们。   廖璧合等都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白得得,炼器一道之中并不乏女修士,但生得如此美貌的却是少见。再一看白得得不过魔王(孕神)境修为,竟然要向自己三人挑战,也太自不量力了。   这还得亏左析羽没说白得得压根儿没把他三人放在眼里,要挑战的乃是他本尊。   廖璧合打量白得得的时候,她也顺便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眼睛自带透视功能的上下都扫了一遍,然后目光在他们的脐下三寸让人不易察觉地停留了短暂的一息。   白得得忽然想起容舍来了,他们都那啥了,但是当时就忙着那啥了,她都没看过一眼呢。   这神走得太过离谱,白得得自己都恶寒了一下,赶紧甩了甩头,然后回头朝左析羽道:“左夫子,不用比了,他们三个人缺点太明显了,都不是我的对手。”   左析羽本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儿没呛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轴呢?   廖璧合三人原本看在白得得那张脸的份上,再加上他们师尊的要求,这才不得不同意与白得得比试的,没想到他们还没开口,白得得的尾巴倒是先翘到天上去了。 第162章   当即廖璧合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旁边的师弟石才杰含声道:“是不是对手,还得比试了才知晓。现在一切为见分晓, 就大放厥词,未免惹人笑话。”   白得得看了看石才杰道:“我只是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而已。”   “呵,倒也是,跟你比试才是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石才杰讥诮道。   白得得出奇的没生气, 大概是现在眼界高了,她完全是把自己放在了左析羽的位置,甚至更高, 所以看石才杰讥诮她,只觉得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般。   白得得大人有大量地对石才杰道:“你炼体一道上有硬伤,应是功法问题, 所以左手腕上一寸处时有气血阻滞感。炼器时因这一点儿瑕疵,在锤炼时其器总不能完美圆滑。尤其是飞行法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低速飞行时还察觉不到差异, 若是炼制高阶法器高速飞行时, 就会出现颠簸之流,我说得有错吗?”   石才杰听着白得得的话, 渐渐鼓大了眼睛。的确是他炼制的飞行法器, 高速飞行时会出现颠簸,轨迹不那么圆滑。他一直想找原因, 从材料到自身都找遍了, 就是没想到会是左手腕出了问题。   “胡说, 我的左手腕从没感觉有气血阻滞感。”石才杰道。   这才轮到白得得惊奇了,“不可能啊,你伸出手来。”白得得走向石才杰道。   石才杰没有迟疑地就伸出了手,主要是白得得从没看过他炼器,却说得好像亲眼见过的似的,让他不由信了她三分。   但腕部乃命脉所在,轻易是不能示人的,更何况他们和白得得都不熟,因此廖璧合一见石才杰伸手,就出声阻止,“石师弟,不可。”   石才杰笑道:“廖师兄,无妨的,你和师尊都在这里,难道她还能拿我怎样?”   说话间白得得的指尖已经点到石才杰左腕上一寸处了。只听石才杰一声闷哼,握住手腕朝后退了两步才停下。他从没发觉自己此处有任何异常,刚才也是蓄力撑起了防御盾,就是想看白得得的笑话。   以她那种修为怎可能伤到他?而现在她的指尖轻轻一点,石才杰就发现自己手腕剧痛不已,不由吃惊地看向白得得。   “师弟,怎么了?”廖璧合上前几步护在石才杰跟前,目光警惕地看着白得得,好似她要伤害石才杰似的。   白得得此刻已经收了手,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好似局外人一般地看热闹。   左析羽的眼睛到底比廖璧合又厉害了不少,他朝石才杰道:“才杰,你过来。”   石才杰闻言握着手腕走了过去,左析羽在他的手腕上白得得刚才点的那个位置仔细地探查了一番,竟然没看出任何异样。最后闭上眼睛,集中神识又反反复复仔细地探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了一点儿异样,他一手按下去,石才杰再次闷哼出声。   “果然……”左析羽奇道。如果不是白得得点出了具体位置,就连他哪怕悉心查看也未必能找出端倪来,那么白得得一个小小低阶修士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只不过就是看了一眼而已。   左析羽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得得,“白姑娘不知你是如何知道小徒的弱点的?”   其实这个外挂也是白得得驯服了水睛火之后才得到的,她没想到法眼开了九重后会有这样大的突破,现在所有事物在她眼里都能看到本源。   白得得朝左析羽貌似天真地道:“我看出来的啊。”   这话堵得左析羽没话说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诀,哪能把底掀开给人看。   “左夫子,我跟你这位徒弟不用比了吧?”白得得得寸进尺道。   左析羽看了看石才杰,笑道:“自然,姑娘能替小徒找出他的不足,乃是有恩于他。才杰,还不快向白姑娘道谢。”   石才杰虽有些拉不下脸面来,可白得得解决了他几十年没解决的难题,他怎么道谢都是不为过的。   石才杰道过谢,廖璧合走上前朝白得得拱了拱手道:“白姑娘眼神这么厉害,不如也替在下看看,若是能找出在下的弱点,便算在下输了。”   炼器堂七子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也难怪廖璧合会上前挑衅了。   “好说好说。”白得得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喝了一杯茶,这才放眼打量廖璧合。   “说实话,你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弱点。”白得得道。   “呵呵。”廖璧合冷笑,他早就知道白得得会这么说,自己也难免有些得意。   白得得托着下巴道:“你全身发展都挺平衡的,有这样的天赋在,你才混成现在这个炼器水平,你觉得说明了什么?”   廖璧合眼睛眯了眯,“你什么意思?”   白得得耸耸肩,“我的意思很明显啊,就是你不适合炼器。”   “荒谬!”廖璧合怒斥道。   白得得很无辜地道:“你这个人怎么听不进人劝啊?炼器要看天赋,但主要还是得看脑子。”白得得强调地点了点自己的脑瓜子,“要是脑子不好使,炼器也就是拾人牙慧,没有自己的灵魂。”   廖璧合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般羞辱过,白得得居然说他脑瓜子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会不打女人。”   白得得朝左析羽道:“左夫子,你出来说句公道话。你这个徒弟天赋的确不错,五行平衡,若是脑子能有点儿创新力,干啥都能成。可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本身就说明了他的问题,对吧?他平日炼器也就基本功扎实,没什么特别新颖之处对吧?”   虽然在左析羽的内心还是认同白得得的,但是他绝对不可能站在白得得一方,只道:“白姑娘,恶语伤人六月寒。”   白得得嘀咕道:“我不说重点儿,他未必肯改行。”   “闲话休说,你既然挑不出我实质性的毛病,可愿认输?”廖璧合道。   白得得道:“当然不认输。既然你不承认你的缺点,那我出一题,你若是能解出来,便算我输了。”说完白得得又朝左析羽道:“我如果输了,也不用比后面的,直接就告诉你噩梦谷的事儿。”   左析羽没说话,只看向廖璧合。   廖璧合自然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白得得的题是临时出的,以法力在空中虚凝了一百零八个法器部件,待她凝实完毕时,又看了看廖璧合,想了想,又将一百零八件减少成了三十六件,然后道:“好了,这里有三十六个法器部件,你若是能将其组拼成一件成型法器就算你赢。”   “这题目也太过简单了吧?”廖璧合身边的另一名师弟尹方格道。   廖璧合也觉得白得得太过羞辱自己,皱眉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我解出这题目,你就自动认输?”   “自然。”白得得道,“我向来说话算话。不过这儿还得兴个规矩,你觉得多少时间能解出来?”   廖璧合冷眼一扫白得得,“一炷香足以。”   白得得摇摇头道:“别说我欺负你,给你一个时辰吧。”   “不用。”廖璧合傲然道,然后便上前开始解题。一开始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到最后几个部件时,却是怎么放都不对,怎么也组合不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早就过了,渐渐的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到了,廖璧合却依然没能解出题来,他恼怒地看向白得得,“你这女子好生狡猾,你这题根本就是无解!”   白得得打了个哈欠,“怎么可能?你这位石师弟就解出来了的。”   石才杰心里真恨不能揍白得得一顿,他的确是解出来了,可是却不想解好么?   廖璧合看向石才杰道:“师弟,你果真解出来了么?”   石才杰连连摇头。   廖璧合看向白得得道:“妖女,你休得在这里挑拨我和我师弟的关系。”   白得得就不懂了,这里可是魔修的瑶池域,按说这里的每个女修士都能被称作妖女,但是她,白得得,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道修,乃是仙子,怎么在廖璧合嘴里就成了妖女了呢?   不过白得得不跟廖璧合这小孩子计较,她道:“这题你旁边另一位师弟其实也解出来了,你师傅也解出来了,这是有解的。”   石才杰和尹方格就不明白了,白得得到底是怎么看出他们解出来的?他们也不想想,自己的一点点动静儿哪里逃得过白得得的水睛火眼。   廖璧合求助地看向左析羽,希望他能替自己做主。结果左析羽却叹息了一声,“璧合,退下吧。”   廖璧合心高气傲哪里肯退,“师傅,徒儿想看看这妖女是如何解题的。”   白得得也没推辞,直接走了出来,将廖璧合拼接剩下的两个部件,拧了拧,拉了拉,揉了揉,然后放在了那柄即将成型的弓箭上。   廖璧合道:“你这组装起来的弓箭根本就不能用,准头不对。”   白得得扫了他一眼,“你就是太古板了,准头是人为调整的,你脑子转不过弯,所以炼器时只能依葫芦画瓢。”   白得得将那柄虚凝的弓箭拿在手里,另外凝了一支箭,箭头有些畸形,可搭在这柄弓箭上,射出去却是百发百中。   其实白得得将箭拿出来时,廖璧合就知道自己输了,他只着眼于弓箭本身了,却忘了还有箭。“你这是故意给我挖坑。”   白得得摇摇头道:“就算是我故意挖坑,可这也是因为你太囿于成规了。这可成不了伟大的炼器师。知道你现在恨我,不过也许将来有一天你回过头来还会感激我。”   因为白得得指出了廖璧合自己从不敢承认的问题所在。而左析羽也是知道自己这个高徒的缺陷的。   如此一来,左析羽找来的三名弟子中就沦陷了两名。剩下的尹方格,他的缺陷自然也瞒不住白得得。   待白得得中肯地点评后,左析羽叹息了一声,“白姑娘,果然了得。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的挑战我左某接受了。”   白得得朝左析羽拱了拱手,“谢过左夫子。”   “不过既然是正式挑战,咱们也不能随便,三日后左某在玉山书院炼器堂的斗器台恭候白姑娘大驾。”左析羽起身送客道。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今日还是把左析羽给惹毛了,他想要在众目睽睽下教训自己这个小辈。然而这正是白得得的目的,她之所以显得那么嚣张,也就是为了激怒左析羽。因为白得得如果想要挑战郭世宗的话,就必须得为自己营造名声。黑红也是红。   白得得拱手道:“那晚辈三日后再来向前辈请教。” 第163章   白得得一回客栈就被南草拉住, “怎么样,成了吗?”   “左析羽答应三日后在斗器台跟我比试。”白得得道。   南草击掌道:“我就知道, 你一出马绝对没问题,就你那张嘴,肯定能把左析羽气得头冒青烟。”   白得得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夸你。”南草道:“还有,那什么, 你们宗主来了。”   “容舍?”白得得眼睛一亮,闻言就已经站起身了,可旋即又坐了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南草问。   尴尬。不知为何, 那件事之后白得得但凡想起容舍就觉得有些尴尬,她也说不出原因来。   其实这只不过是因为她和容舍之间转折太突然,连个过渡都没有。别人的阴阳双修那都是水到渠成, 自然不会尴尬,只会蜜里调油。可白得得就只觉得难为情了。   “容舍住在城郊的北德寺,让你去找他。”南草道。   白得得没动。   南草也没管白得得,自顾自地拿出一个星刺瓜来切了吃。这是他在瑶池域的新喜好, 他就喜欢这个味儿, 不过不喜欢的人闻着这味儿可就犯恶心了。   南草一边切瓜一边道:“这就对了,男人啊, 对上赶着的都不感兴趣, 尤其是你又被人吃干抹净了,对你还不是招之则来, 呼之则去。对付男人啊, 那是有窍门儿的。总之是急不得。”   白得得可没听进南草的话, 她已经被星刺瓜的味儿给刺激得捂着嘴巴开始干呕了。   南草脑子里那为数不多的女性常识突然就蹦跶了出来,他惊恐地看着白得得,“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白得得白了南草一眼,“毛病。我有什么?”   “你不是和容舍那什么了吗?”南草道。   白得得道:“你有没有常识啊?这才几天啊?就算要害喜也得过个一月俩月的吧?”   南草道:“但是这里是瑶池域啊?东荒域的确是那什么之后要一俩月才能察觉有没有,可是这里的日月星辰转速都和东荒域不一样,指不定这里就是几天就能见效呢?”   别说,白得得还真被南草给说懵了。因为瑶池域的星辰转速虽然不慢,可围绕太阳转一圈的路径却远多了,是以这里的一日能当东荒域好几日。而她的医学常识都是在东荒域学的。   白得得立即摸着肚子道:“南草,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如果真被你说中了,我一定叫你好看。”   南草立即喊冤道:“关我什么事儿啊?罪魁祸首可是容舍。”   白得得现在也顾不得尴尬了,她的确得去找罪魁祸首。她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把脉,又不停地内视自己。   只是这关心则乱,能医不自医,她越把脉越觉得心慌,看自己肚子的时候,只看到一朵阴阳修容花,生怕是那小种子被阴阳修容花给挡住了。   白得得走进北德寺的时候,容舍正和大和尚对弈。两人周遭设了结界,不知是怕有观棋而语的小人,还是怕风把棋盘掀了,总之白得得破不了那结界,于是她只好在每次容舍抬头时,不停地摸自己的肚子。   几次三番下来,容舍数子认输,朝大和尚拱了拱手。   大和尚看了看结界外的白得得,朝容舍道:“托这位女施主的福,老衲总算赢了一回,善哉善哉,宗主答允的话可还作数?”   容舍道:“自然作数。”   大概是因为容舍太慷慨,大和尚也不好占容舍便宜,末了提醒道:“只是女子如老虎,专吃道果,宗主切莫深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最后这句,大概是容舍撤了结界的关系,居然漏入了白得得的耳朵里,只是她也没生气。因为在她心里,她乃是内在美比外在美更美的存在。所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种话她是不会对号入座的。   待大和尚走后,容舍朝白得得道:“你刚才一直摸肚子是怎么回事?没管住嘴吃灵气低劣的东西了?”   “不是。”白得得莫名的耳根子又泛红,她现在看见容舍就老想起叠瀑图里的事儿来,不仅脸红,连心跳都快了许多。   白得得将容舍拉到一边,“不是吃坏了肚子,我今天闻着食物的味儿,就干呕了。”   容舍的思维没白得得和南草那么跳跃,常识也显然比南草多上那么许许多多,因此压根儿没领悟白得得的意思。   白得得等了半天,没等到容舍的回答,于是瞪起眼睛道:“容舍,你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容舍蹙了蹙眉毛,再看了看白得得依旧搁在小腹上的手,忍不住笑道:“你不会是觉得你有了吧?”   白得得放下手,昂起下巴道:“怎么就不能有了?书上说得明明白白的,阴阳之气相交而孕精,入花房以成人。”   容舍看白得得一副有理的模样只能抚额,又想起在阴河底时她那半吊子的常识,真是哭笑不得。“没那么容易的,你无需担心。我也不会让你陷入那般尴尬境地的。”   白得得松了口气,未婚先孕放到哪个星域估计都不是光彩的事儿。而且她都没禀过家中长辈,自然更不能……   白得得越想越不放心,又将手递过去给容舍,“你帮我把把脉,确认得清楚一点。”   “不用,你肚子里有什么,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容舍道。   白得得的眼睛眨巴得都快抽筋了,因为她自己也是,别人肚子里有什么都能看见,包括那些不该看的也能看见。但她自己觉得人品高尚,从来不会偷窥那些隐私部位,不过容舍么,白得得就不能肯定了。   因为南草给她灌输的常识是,男人么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不管他外表看起来多禁欲,那也都只是表面功夫。就拿容舍来说吧,最后还不是跟她白得得颠鸾倒凤了。   南草说起容舍的时候,总是“啧啧。”“我以为容宗主意志有多坚定呢,你这阴阳修容花一修容,他不就忍不住了么?”   白得得当即就再次捂住了自己小腹,用袖子遮掩住小腹一下,虽然明知无用,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能看见?”   “嗯。”容舍点头。   白得得气得跳脚,她为了回敬容舍,也拼命去看容舍的腹下三寸之地,但她那水睛火眼放到别人身上可以,在容舍这儿就碰壁了,容舍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容舍,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白得得道,“你眼睛看,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抬起来,看我脸知道吗?以后你的眼睛绝对不能看我脖子以下!”   “不对,是看所有姑娘家都只能看她们脖子以上。”白得得怒道。   容舍眯了眯眼睛,看向白得得的眼睛,这才了悟过来。也怪他,压根儿就没往那等低俗的方向去想,因此都没留意。现在看白得得这般暴跳如雷,才反应过来。“你的水睛火眼……”   白得得立即正义凛然地道:“我可不会像你们男人那般无耻。我就是看得见,也不会随便去看别人的。”   容舍道:“你果真一个人都没看过?”   白得得心虚地“嗯”了一声,只是“嗯”得太犹豫,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她其实真不是故意看的,就是突然发现水睛火眼有那等功能,然后不小心看见的,再不小心地观看了片刻,然后再不小心地想起自己还没过容舍的呢。不知道会不会好看一点。   “好看吗?”   白得得没反应过来是容舍的声音,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意识地道:“怎么可能好看,拜托,比蘑菇还……”   白得得刹那间反应过来了,立即收住声音,“你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用水睛火眼看的,那时候我跟着我爹,看过不少男尸呢。”   容舍都懒得再多看白得得一眼,转身进了他自己的禅房。   白得得后脚也跟了进去,只见容舍已经拿出笔在演算东西。   白得得好奇地凑过去,“你在演算什么啊?”   容舍侧过身子挡住白得得的视线道:“别打扰我。”   白得得在容舍身后做了个鬼脸,“你让南草给我传话……”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舍给点了禁制,再发不出声儿。   白得得试着反抗了一下,就连动弹也动弹不得了。她这是被容舍吃得死死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打了个哈欠梦周公去了。   白得得醒来时,容舍已经没再演算东西,而是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见她醒过来才收回眼神的。   白得得坐起身还在为先前的事恼怒容舍,冷哼一声将头撇到一边。   不过还没等到容舍来求饶,白得得就听见有个好听的女声在门外道:“宗主,有雪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容舍道。   白得得已经顾不得跟容舍闹别扭了,她听见“有雪”两个字,身上的防备就蹭蹭往外冒,果不其然开门走进的就是那个兰有雪。   兰有雪没再像以往一般打扮,而是穿了得一宗的弟子服。当初得一宗弟子的衣服还是白得得挑的呢,她有私心,因此没选那白衣飘飘的仙气衣裳,而是选的灰扑扑像男装的院服,以免容舍看见貌美女弟子而动心。   结果么也的确如白得得所预料那般,人靠衣装马靠鞍,再美的人穿了那身灰扑扑的院服也就一般了。   可偏偏这条定理在兰有雪这儿就碰壁了。她胸脯太大太挺,臀部又圆又翘,这男性化的院服根本遮不住她女性化的特征,反而还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魔力,叫人挪不开眼睛去。   “你怎么会成为得一宗弟子?”白得得冷声道。 第164章   兰有雪朝白得得微笑道:“我已经痛改前非, 宗主仁慈,特准我成为得一宗弟子。”   “痛改前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白得得转头去看容舍, “你不会是被她……刚才那个大和尚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指的就是她对吧?”   容舍道:“你太谦虚了。”   白得得怒道:“容舍,你少贬低我。只有她这种女人才会坏人道果。”白得得心想自己可是居家必备的辅助利器呢, 只会助容舍得证道果。   容舍越过白得得看向兰有雪,“有雪,找我有何事?”   兰有雪道:“宗主前日吩咐收集的雀羽堆云纱已经送来了。”   “辛苦了。”容舍接过兰有雪递过来的乾坤囊。   兰有雪朝容舍行了行礼, “那有雪告退了。”   兰有雪走后,白得得就没那么怒气冲冲了,倒不是她不气了, 而是忽然想起南草的话来。   兰有雪和自己之间发生过什么,兰有雪心里清楚得很,刚才她显得那般云淡风轻,倒是把白得得衬托得跟个泼妇似的, 白得得又不是傻子, 当然不愿意当绿叶来衬托红花。   何况南草也说了,男人看女人, 脸蛋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温柔解语。白得得想了想,她以前的确经常和容舍呛声, 也难怪一直没把他给擒到手。所以有心压制脾气, 假装自己是一朵解语花。   白得得坐到容舍对面, 手肘撑在小几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你知不知道兰有雪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容舍抬眼看了看白得得。   白得得道:“她把我送到了安晋茂手上,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儿就被安晋茂,被他……”后面的话白得得自从经历过双修后,就再说不出口了,她完全无法想象和安晋茂那么亲密,太叫人恶心了。   容舍道:“我知道了,不过兰有雪我有别的用处。你无需担心她再害你,一切都有我。”   “可是我看见她就膈应。”白得得道。   “得得,如果不是因为必须,我不会让兰有雪有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的。”容舍揉了揉眉心。   白得得看出了容舍的不耐烦,咬了咬嘴唇,心想做个容舍的解语花可真难啊,她忍得心肝肺都要炸了。   “那你能告诉我那个必须是什么吗?”白得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现在这般通情达理过。   “是为了你。”容舍道。   白得得看着容舍的眼睛,里面除了真诚还真找不到别的,她弱弱地道:“那你不会看上她吧?”   容舍道:“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这话白得得爱听,一听嘴角就翘了起来,可嘴上却还依旧嘴硬,“那可说不准,南草说兰有雪在男人堆里就没失过手。”   怎么没有,她眼前不就坐着一位?不过容舍并不打算跟白得得说,因为她好奇心特别盛。   “我不会看上她的。”容舍耐着性子道。   白得得道:“你当初不也没看上我吗?”   这话堵得容舍还真回答不了了,哭笑不得地道:“你这话还挺有说服力的。”   白得得立即来了精神,“那你是不是要撵她走?”   容舍道:“有你珠玉在前,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得得道:“我担心的可多了。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屁股扭得那么圆,还有那个胸脯,就是南草每天使劲儿揉自己的也没她大。”   容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揉了揉眉心,“南草为什么有那等怪癖?”   白得得道:“他说那样可以变大。而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大胸脯的。”白得得很遗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显然阴阳修容花是朵雌花。”   容舍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并不是每个男的都像南草那般猥琐。”   白得得用法力松开自己的衣襟让领口大开,然后朝容舍俯身过去,“真的吗?”   容舍的视线不自然地在白得得胸口停留了片刻,才抬起眼皮看她的脸。   白得得一把拉拢自己的衣领,“你这话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不过白得得看见容舍额头上冒出的青筋,也知道男人不能逼得太狠,索性换了个话题,她求知欲很强地问,“先才兰有雪进来前,你说让我无需担心,不会怀上的,你为什么有这等自信啊?”   容舍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得得就又嘴快地道:“天地灵气孕育生灵,乃是最神秘而神圣的事,不容任何人插手。生死轮回,命数注定,创世神不惜以己身殉道来维护终极秩序,你为何就能肯定我不会怀孕呢?”   容舍还是没来得及说话,白得得就又开始自问自答了,她凑到容舍跟前,以手背半掩住嘴道:“你是不是也看过一则笔记?”   容舍不明所以。   白得得道:“就是瑶池域那个去过一个叫地球的星域的修士回来写的。”   “哦,写什么了?”容舍问。   白得得道:“他们那里的人非常原始,而且尽管擅自干涉天命,有人发明了一种东西,以羊肠等物套在……”白得得大概觉得说得不够形象,所以干脆动手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容舍阴恻恻地道:“画得还真是纤毫毕现啊。”   “过奖过奖,其实都是跟你学的。”白得得道。她的画技虽然是偷师,但的确是从容舍那儿学的。   “我可没教你画这个。”容舍冷冷地道。   白得得这才发觉不妥,只能以笔管撑住下巴,骨碌碌地转眼珠子,“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羊肠。”   白得得用笔杆敲了敲脑袋努力回忆道:“可是我不记得过程中你有戴羊肠的动作啊。”   得,再听下去就该儿童不宜了,容舍立即制止白得得道:“别瞎想了。修士本就不易有孕,否则天地就将失衡。修为越高越是难。”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你这是夸你自己修为高,还是夸我呀?”   容舍没好气地道:“你觉得你一个孕神境有什么值得夸的?”   白得得嘀咕道:“说得你好像不是孕神境似的。”不过白得得没敢大声说,因为南草说男人的自尊心比琉璃还脆弱,尤其是容舍这种,修为比不过女方的,更是会容不得人说他修为低下。   “你说什么?”容舍问。   白得得立即道:“哦,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传话让我来,是找我有事吗?”   容舍道:“你是上门去向左析羽挑战了吗?”   白得得扬眉道:“你消息挺灵的呀,我才刚从左析羽的住处回来呢。和他定下了三日之约。”   容舍问,“你为何突然想起挑战左析羽,别告诉你是想奋发图强了。”   白得得现在自然是什么也不瞒容舍了,把唐不野的事儿一股脑儿说了。   “不错,炼器堂堂首你还是有机会的。”容舍道,说着话他抽出一张纸来,开始在桌上画画。   白得得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容舍在纸上画出了一袭衣裙。她道:“你画人怎么不画脸呢?”   “你平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容舍没好气地搁下笔道。   白得得心想,我脑子的确挺灵光的,可也赶不上宗主你不按牌理出牌的频率啊。   “这是给你的战袍。”容舍道,“难道咱们家得得也有了上进心,不管原因是什么,不再好吃懒做,混吃等死总是好的。”   前半句尤其是“咱们家得得”还让白得得听得挺顺耳的,可是后半句就太气人了,白得得噘嘴道:“容舍,我现在知道你为何会从上界被驱逐了。”   “你又知道了?”容舍讽刺道。   白得得道:“对啊,就你这样不会说话的,被驱逐都算是轻的,要换了是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都算是我心地善良。”   不过白得得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点,她回身抓起容舍刚才画的画看了看,“你是说这是给我的战袍?”   “给我的?”白得得眼里已经开始往外冒小星星了。   “觉得可还行?”容舍问。   “行,太行了。”白得得又看了看那衣服样子,色若晚霞之将归,态如夜雾之初起,很有意境,俨然已经不只是衣裳,而成了传世名作一般。   白得得将画纸捧到胸口,“这个衣服样子是只给我的么?”   “唔。”容舍应道。   白得得欢喜道:“我可终于有只属于我自己的衣裳了,你都不知道,当初在东荒域,顾晓星有她专属的星辰裙我心里有多羡慕嫉妒恨。”   说起顾晓星,不由就想起她的遭遇,这叫白得得有些唏嘘,“那个,你还记得七宝宗的顾晓星吗?当初东荒域的第一美人。”   “自然。”容舍道。   明明是白得得自己开口问的,这会儿听了容舍回答,又小气了,“你记美人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容舍道:“因为我还没到老眼昏花脑子糊涂的年纪。”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的醋吃得太没道理了,再说顾晓星的命运那么惨,她实在不该的吃她的醋。白得得有些唏嘘道:“我算是命好的了,能从九霄城逃出来,她却没那么幸运。”   “人人都有自己的苦,你看到悲惨的未必就是最悲惨的。你也不必为她唏嘘,人之死,前尘往事皆如梦,她化为尘埃,重归宇宙,又是一番轮回,这是宇宙运行,生生不息的定律,就是创世神也不例外。”容舍道。   白得得看着容舍道:“你倒是想得挺开的。”   “只可惜向来是说人易,劝己难。”容舍道。   白得得感觉自己又跟不上容舍出牌的节奏了,不明白容舍到底是看透了生死,还是没看透。 第165章   不过现在不是谈人生的时候, 白得得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战袍。“既然我的衣裳样子画出来了,那用什么做呢?”   容舍将兰有雪送过来的雀羽堆云纱从乾坤囊里倒了出来, 以笔在纱上作画,也不知用的什么神通,转眼那画中裙就已经制了出来。   白得得看了,立即便觉得世间也唯有用雀羽堆云纱才能制出容舍的画中衣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可是你怎么想着要送我战袍的?”   容舍道:“你不是一直想艳压群芳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白得得试穿起雀羽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穿这衣服就不能艳压群芳?”   容舍道:“不是, 只是觉得这裙子正好配你白孔雀的名头。”   一声“白孔雀”让白得得自然就想起了东荒域的事儿,她和宁凝之间的小过节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可笑了。   白得得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雀羽裙,她认出了这雀羽, 乃是瑶池域瑶池畔的银灵天雀之羽。这种天雀跟孔雀是近亲,也没什么别的特点,唯一的优点是美貌无双。   正因为美貌,那银灵天雀对自己的羽毛极其珍惜, 谁要动它羽毛, 它就跟谁拼命,偏偏它还是高等异兽, 跟它拼命那是得不偿失, 是以并没多少人会吃多了撑着去拔银灵天雀的羽毛,因为它除了好看, 也没别的功能。   白得得看着容舍道:“这是银灵天雀尾羽最正中的天雀灵羽, 每只天雀只此一根, 你这裙子得是拔了多少只银灵天雀啊?”   容舍道:“估计是整族。”   白得得听了下巴都快掉了,“谁吃饱了会去拔这个?”   容舍道:“我让花间阁的人挂了悬赏榜,重赏之下自有勇夫。”   “花间阁?”白得得又诧异了,“花间阁也是你的?”这是这一两年瑶池域异军突起的一个制衣坊,款式、材料都是极佳,而且他们不惜工本的四处宣传,很快就打出了名头。   白得得在花间阁里也溜达过,除了咋舌那价格外,还是这能咋舌那价格。   “得一宗要养那么多人,还得请夫子,总是要置办些赚钱的产业的。”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点点头,难怪南草说自己跟傍大款似的。   但看这雀羽裙就知道容舍的壕了,就跟白得得让南草去噩梦谷就为了根没特殊用场的食人树皇簪一般。这两样东西都是钱多得洒都洒不完的壕才会干的事儿。   白得得在北德寺待了三日方才离开,一出门就遇到了等在寺外的兰有雪。   兰有雪扫了一眼白得得身上的雀羽裙,含笑上前向白得得施了一礼,“白姑娘。”   白得得对兰有雪可没那么大度,她碍于兰有雪现在是得一宗弟子的身份没找她寻仇已经是隐忍了,再让她对兰有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得得道:“兰有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入得一宗是不怀好意。你可最好藏好你的狐狸尾巴,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点对得一宗不利的事儿,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白得得说完话,自己想了想,就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得努力修炼一下,好歹得超过兰有雪的修为,才能杀她。   兰有雪温柔地笑道:“那恐怕要叫白姑娘失望了,有雪加入得一宗乃是真心实意。”   白得得冷哼一声,不打算再理会兰有雪,兰有雪却唤住白得得的背影道:“白姑娘可想知道,有雪为何会加入得一宗,来得宗主身边?”   白得得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兰有雪,她这个好奇的毛病的确要不得,她原本该一走了之的,白得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   兰有雪上前两步,在白得得的耳边轻声密语道:“因为你啊。白姑娘的眼光的确好,宗主果然是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良人。”   白得得咬了咬牙,她就知道兰有雪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兰有雪说罢就直起了身体。   白得得不屑地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容舍才看不上你。”   “哦,是么?”兰有雪笑得十分自信地道:“在男人身上,有雪至今都没失过手。最难搞的那个男人,我在他身上花了四十九年,最后还是打动了他,让他从此对我言听计从。”   白得得道:“容舍喜洁,才看不上你这烟柳性子。”   兰有雪笑得花枝乱颤,“非也非也,白姑娘可能没怎么跟男人打过交道吧?这男人或许只会娶白姑娘这般的好女,可是他们却也从来抵抗不了坏女人的诱惑。”   “你!”白得得气得又要发毛了,“容舍不会,他才瞧不上你。”   兰有雪道:“听闻以前宗主不也没瞧上过白姑娘你么?还逼得白姑娘你自己退出得一宗。既然白姑娘你都能成功,有雪实在想不出,我为何不能成功。”   至此,白得得方醒悟兰有雪的确是冲着容舍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她白得得的心上人来的。   兰有雪笑着又朝白得得行了一礼,“有雪先给白姑娘行礼了,以后咱们肯定会两女共侍一夫的。”   “你做梦。”白得得被兰有雪气得就想回去找容舍的麻烦,可是时间不等人,她还得去斗器台呢。   却说炼器堂内的斗器台周围此刻已经坐满了炼器堂弟子。平日里想要近距离围观左析羽炼器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只有他精选的专修弟子才有这个资格。   今日没想到有人向左析羽挑战,而他也应了。于是炼器堂给所有弟子都放假一日,专门让他们来观战。   不过场面热闹,但也仅限于炼器堂内部的弟子感兴趣。其他玉山书院弟子除了极少数的也来观战外,都没什么兴趣来看左析羽碾压新人。反而有人私底下议论,左析羽是越活越会去了,居然跟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斗器(都气)。   只是别人不知道白得得,但玉阳子、石嘉善却是知道的。听闻是白得得向左析羽挑战后,玉阳子虽然没出席,但石嘉善却正坐在北面。当初白得得说要成为炼器堂堂首,他还有些嗤之以鼻,却没想到白得得居然真的开始行动了。   除了这些人外,齐卷束也来了。他就是想知道明明是上好的剑修胚子,怎么就想不通地要炼器,他倒要瞧瞧白得得炼器能有多厉害。   话说台子周围都是齐卷束的拥趸,而白得得这边就有些寒碜了,只有南草一人来替她加油助威。   白得得也曾委婉地暗示过容舍来看她比斗,却被容舍给明确地拒绝了,理由是怕她会分心。   白得得心想,不得不说容舍的脸还真大,当他是绝世美男么?她才不会为他分心呢。   虽说白得得心里不高兴,但也牢记了夜有盐和南草的话,说是哪怕是至亲的男女,彼此之间也得有些空隙,不能逼对方太紧。   不过虽然白得得这边势单力薄,但当她摇着淡淡烟霞紫的雀羽扇走到斗器台时,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息。有人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左析羽答应白得得的挑战,莫不是临老动了花花心肠,想给美人捧场子吧?   白得得这般的美人,平素浅淡装扮已经叫人惊叹惊艳了,此刻穿着容舍为她制的世间独一无二的雀羽裙,更是独艳其芳世无双,说她摄魂夺魄都不夸张。   这般惊艳全场的效果自然叫白得得欢喜,不过她的喜色并没露出太多,而是让她用雀羽扇给遮掩了。这扇子是她走时,容舍补赠于她的,说是她心思太浅白,需用雀羽扇半遮面才能叫人看不清她底细。   白得得明知容舍是损她,可转念就当他是夸她纯真好了。因为跟容舍相处,如果不能自己宽慰自己,那真是要吐血的。诚然那什么之后容舍的态度是好多了,可白得得也是记仇的。   白得得半遮面地扫视了一圈斗器台周围的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她再走了两步,才突然醒悟过来,好像是她的水睛火眼出了问题。   因为斗器台周围几乎都是男子,然后他们的腹下清一色的都呈现出一团朦胧灰雾,让白得得再看不到那叫人长针眼的东西。   白得得在扇子后面咬了咬牙,她情知这必定是容舍干的好事儿,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本事。而白得得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当日在北德寺容舍演算的东西,她虽只看过一眼,可那露出的片段似乎正是她法眼阵的阵盘。   白得得用雀羽扇的扇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暗骂容舍还真是小肚鸡肠,当她白得得是那种没品的专看人脐下三寸之辈么?   不过这岂非也说明容舍是在吃醋?白得得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吃醋就好,吃醋就好。只是白得得至今都不明白,容舍这澎湃的爱到底是从哪儿爆发出来的。   白得得侧头看了看南草,想着待会儿比完了,还得跟他好生请教请教。   “白姑娘。”左析羽见白得得入场,朝她拱了拱手。   “左夫子。”白得得也回了一礼。   “今日比试,左某请了本书院的院长玉阳子、风雅客尊者、以及丽叶城的叶尊者来做评断,白姑娘可有异议?”左析羽道。这人选左析羽可是考虑得很周到的,怕最后被人说欺负白得得,因此还特地去请了叶尊者,那可是白得得那枚梅牌的真正主人。   “并无。”白得得礼貌地笑了笑,大概是因为衣服穿得漂亮了,又这么人看着,连白得得都不由自主地装模作样起来,好歹也得把仙子人设给圆满了。   “那就请吧。”左析羽做了个手势请白得得上台。   斗器台布以阴阳八卦之图,左析羽道:“你是晚辈,你自己挑一边吧。”   白得得道:“既我是女子,那便择阴鱼吧。” 第166章   其实比斗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到了左析羽这个水准,炼器时自然要将天时地利全都考虑进去, 所炼之器甫一出世就得沟通天地之气。白得得择阴,左析羽择阳,也就说此刻他们即将炼制的法器已经基本定性了。否则属性相冲,也炼不出神器来。   白得得在位上坐定, 又听左析羽道:“炼器之人都有自己用得顺手的一套炉具,老夫这套天云风火炉已经用了百八十年,早成了老友, 不忍弃之,是以只能觍颜而用,不知白姑娘可有趁手的炉具?”   自然是有的, 她的小炉子那才是真神器。只不过临走时,却被容舍收了去,说是她如果靠着小炉子胜,那不算真本事, 将来面对郭世宗的时候只能被吊打, 为了磨砺她的炼器之道,容舍随便在集市上随便给她买了一套便宜炉具。   白得得还记得当时自己就差没掐容舍脖子了, “要是我这次输了, 我舅舅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白得得比了个剪刀手。   容舍只是定睛看着她, 仿佛通到了她心底一般地道:“我对你有信心。”   就这么一句话, 白得得就被打发到这儿来了, 一路脸上还带着傻笑。   左析羽看着白得得拿出来的那套炉具,怎么看怎么平凡低等,不由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白姑娘好生自信。”   白得得用雀羽扇半遮面地道:“过奖过奖。”其实她心里是很苦的,她没打算这么不尊重左析羽的。   可是容舍那厮说,他们之间是女主外,男主内,大事儿都归白得得管,小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尤其是管家之类的事。用这个借口,容舍直接把她的如意珠撸了去,好容易积攒下来的魔玉也都被收走了,美名其曰以后他当家。   要不是因为这样,白得得好歹也能背着容舍重新买套高阶炉具的。   待白得得和左析羽准备完成后,一身紫袍的玉阳子便走了上来,“今日比试,以三局定输赢。炼器之道眼力、手艺、心算皆缺一不可。左夫子修为远高于白姑娘,若单凭炼制一柄法器而定输赢有欺压之嫌,是以此次三局定输赢,分别比试眼力、心算及手艺,白姑娘可有异议?”   白得得道:“并无。”   “那好,第一轮比试眼力。”玉阳子袖袍一挥,空中出现一面镜子,“我请西山书院炼器堂堂首制了一柄特殊法器。”   玉阳子话音一落,镜子里就出现了西山书院炼器堂堂首的脸,这镜子想必就是千里传影境。   西山书院堂首道:“此法器吾今日方才炼成,所用部件共一百零八个,皆是从不同法器上取下,两位需要明辨这一百零八个部件分属何种法器,以何种材料炼制。用时短者,正确率高者胜出。”   待那堂首说完,镜子上便出现了一件法器。白得得和左析羽立即开始奋笔疾书。   而斗器台周围大部分弟子都还在发懵,这就开始作答了?那镜子里的法器只是呈现了一个平面而已,所谓的一百零八个部件,许多都只露出了一个小尖角,猜是什么都可能。   众人都感叹,这题目出得太刁钻了,原本如果能抱着法器看,还没什么太难的,可如今那真是不仅考眼力,还得考心算,连蒙带猜能凑够就不错了。   白得得是写到第一百零一件时才放慢速度开始咬笔杆的。说起来这玉阳子也是够贼的。如果把法器放到跟前,即使不能摸白得得的眼睛也能透视。但现在传影镜里出现的就是一个画面,她透视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作弊看来是没法了,白得得只能咬着笔杆想那剩下的八件看不见的法器部件会是什么。这真的只能靠猜,同时还得把所有的知道的部件都拿出来推演一番,看看什么样的部件适合卡在那个后面,大小位置刚合适,还能起到支撑作用。   不对,白得得皱了皱眉头,既然那西山书院炼器堂堂首说这是一件法器,那就表示它是有功能的,并不是随随便便组合起来的。所以还得从功能上推演。   这可就难了。现在画面上这堆“破铜烂铁”看起来是不可能有什么功能的,所以还得挨个儿地拆开了,然后由白得得自己在脑子里将它重新组拼起来。   这个演算量就太大了,因为可能性太多。白得得只能掏出纸笔,开始一步一步推演。   而旁边左析羽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并没停止。他炼过的法器那是真比白得得吃过的米还多,基本功太过扎实,眼力还高,跟西山书院的廉煌也算熟悉,对他的风格还是了解的。所以严格意义上,左析羽这一题是占便宜的。   一炷香之后,左析羽便搁了笔,将答案封了起来,开始闭目养神。   白得得分神瞅了左析羽一眼,心里有些慌,赶紧宽慰自己这才是第一局,便是输了也还有两局能扳回来。   因着要把这柄法器的组合功能算出来,白得得足足落后了左析羽三个时辰才完成了第一轮比试。   斗器台周围的弟子有好些等得不耐烦都散了。原本以为能看场好戏的,没想到左夫子吊打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姑娘,也就没啥趣味了。   能坚持留下来的弟子,基本都是思春了,就盯着白得得的脸看舍不得挪眼睛。   白得得封了答案后,玉阳子等人也松了口气,这么干坐着也着实无聊。   “好,既然两位都已经答完了,那就请廉堂首公布其解。”玉阳子道。   传影镜上的部件开始一件一件脱落,并旋转起来,如此就能让人看见全貌了。   白得得和左析羽旁边都各站了一名玉山书院弟子,为他们唱答案。   在一百之前,两人都是全部答对。这对白得得实力其实已经算是一种肯定了,观战的人也默默点了点头,即使白得得答得慢些,可她毕竟年纪小,能答对这么多,已经可以俯视在场九成九以上的炼器弟子了。   不过到了第一百零二个部件时,唱答案的弟子道:“左夫子,错。”   而白得得身边的弟子却道:“白姑娘,对。”   全场立即哗然,左析羽朝对面的白得得看过来,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心里并不慌,后面不是还有几件么?那些是他也拿不准的部件,他自然不信白得得能全部答上。   偏偏到了最后一个部件时,白得得依旧是一件没错,而左析羽虽然没有再错,毕竟已经输了一个。   所以最后这一件便是关键了。   左析羽身边的弟子看了答案后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左夫子,错。”   “呀。”全场又惊讶了,都知道左析羽这一轮是输了,虽然他用时短,但正确率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而白得得身边的弟子再次道:“白姑娘,对。”   这便是一百零八道全对了。左析羽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得得,他自己对后面的八个部件都有些拿不准,因为那八个部件根本就是看也看不见的,是以他才会错了两处,白得得小小年纪怎么会全部猜中?   玉阳子道:“第一局白姑娘胜。”   白得得朝左析羽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左析羽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是已经有些小小的僵硬了。不过这一局对他的威信影响并不大,因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一炷香功夫就答完了,但白得得却用了三个多时辰。这时间差距太大,他们都觉得如果左析羽也用那么多时间的话,绝对也能完全正确。   可是左析羽心里知道自己的事儿,就是再给他一天的功夫,他给出的答案也未必全对,因为后面他就是猜,那靠的是运气。   玉阳子朝左析羽安慰地笑了笑,“第二局,依旧请廉堂首为咱们出题。”   廉煌的脸再次出现在传影镜里,“这一局就请二位将先才那一百零八个部件组装成一柄能用的法器。”   这道题,类似的白得得也考过廖璧合,只是当初她用的是三十六个部件,如今的一百零八个部件,难度可不仅仅是增加了三倍。   廖璧合此刻也在斗器台边观战,看到此题,不由冷笑了一声,他倒想看看白得得是怎么自己打脸的。能考别人,自己却未必答得出。   结果只见白得得刷刷刷连着画了好几笔,不过片刻功夫便封了答案。   这般迅速就是玉阳子都差点儿没端住,“你,你答好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这道题目她第一局就答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西山书院的堂首这么水,出个题都不带多动动脑子的。   左析羽心里的震撼就更可想而知了。他现在虽然有了些许头绪,但是也挡不住白得得这么狂妄。   廖璧合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   只石嘉善坐在位置上,将手里的折扇一收,在掌心里磕了磕,“有点儿意思。”白得得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款,但是此刻看她那般骄傲如朝阳,又的确挠人心,想要征服她。   左析羽原本以为第二局能反败为胜,却没想到白得得快得不可思议地封了答案,这或许对他有些影响,以至于左析羽用了三天三夜,才解出了答案。   但这速度其实已经说明左析羽极其了得了,其他弟子私下也有解题,但目前没有一人解了出来。西山书院的廉煌当初出这道题其实就是有意为难左析羽,想落落玉山书院炼器堂的面子。是以廉煌的题出得很刁钻,他估摸着左析羽怎么也得用上六、七日才能解出来。   没想到左析羽被白得得给激得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三天便解出了题目。廉煌知道消息的时候,本来正惬意地在看舞娘跳舞,一听消息就愣了,“左析羽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他顿时就感觉到了危机感,虽然廉煌无法跟郭世宗比,但是左析羽向来跟他只是平手而已,此次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飞跃?   待廉煌赶到传影镜前才知道,还有个比左析羽更了得的,那美得绝不可能有脑子,也绝不该有脑子的白得得居然眨眼功夫就解出来了。若非题是廉煌自己出的,他都会怀疑白得得作弊了。   两份封印的答案被解封后,那图画自然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白得得的解答同左析羽的明显不同,是以必定有人错了。   廉煌扫了眼左析羽的解答,便道:“左夫子的解答同老夫给出的答案完全相符。”   玉阳子上前询问道:“那第二局应是左夫子胜了么?”   廉煌点头称是。   南草在一旁不乐意了,“诶,老头子,你怎么不仔细看看我家得得的答案。你不会以你给的就是最正确的答案了吧?”南草对白得得可是相当有信心的,如果白得得没有把握,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封印答案的。   “老夫已经看过了,她根本就没用完一百零八种零件,而只用了一百零七种。”廉煌道。   如此看来白得得自然是输了,她却也不放在心上,如果这么早就三局两胜,那她的目的就没达到。胜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炼器之道的比斗自然还得在炼器上见真章。   第三局炼器,乃是自由发挥。不过材料却是限定在魂器级这个范围,然后选材和法器种类都是自己定。   左析羽选的当然是炼制飞行法器,而白得得道:“巧了,我要炼制的是也是流星翼。”   流星翼乃是飞行法器中的一个类别,通常是以异兽骨头为主材炼制翅膀,以助修士飞行,取名流星只是喻其快而已。   左析羽和白得得都选了这个题目,这就是两虎正面搏斗了,孰高孰低一眼便能见分晓。   魂器级的材料,对瑶池域的人而言,实在是信手拈来的东西。白得得没迟疑地写下了自己需要的材料,左析羽同样也如此,三天的功夫已经足够他们思考好自己要炼制的法器。   左析羽在飞行法器上颇有建树,而且更有独门手法,这平日只有他的入门弟子才有幸得见,今日也算是让所有弟子开眼界受益了。所以那些走了的玉山书院弟子又全回来了,而且围观人数越来越多,就是为了见识左析羽的手法。   至于白得得,大家只偶尔给她一个眼神,监督她不能作弊罢了。   不过白得得这边也的确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让别人学习和借鉴,她自己倒是一边烧炉子一边看左析羽炼器,他的手法的确独到,白得得看得都入迷了。   但这炼器可是有时间限制的,以一个时辰为限,白得得不得不收回心神,开始专注在眼前的低级炉具上。   真是叫人咬牙切齿啊,白得得用东西向来是选最贵的,偏偏容舍就要跟她对着干。   白得得选择的主材是胭脂水虎鱼的骨头,这种鱼的特色也是美,听名字就知道了。   胭脂色的骨头,乃是瑶池域最光滑的材质,而且柔韧有弹性,在疾速飞行的途中不易折断。但是她的这个选择十分另类,因为通常炼制飞行法宝都会选择鸟类异兽。   白得得的灵感是从容舍那儿得来的。她要挑战左析羽,自然要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那才有成就感。容舍就跟她解释了一下飞行原理。   飞行速度提高最关键是减少来自空气的阻力,如此一来流星翼的形态就格外重要了。并非一定要选择鸟类骨骼,其他材质也行,主要看炼制者在定型时的手法。   此外白得得还选择了冰魄来给疾驰中的流星翼稳定温度,并取了风行兽的内丹来助风,当然也少不了美型的凤蝶翅做装饰。   说起来,白得得选材算是极端简洁了,再看左析羽,光是材料就配了三十六种。   白得得也顾不得再看左析羽了,她正在专心地用水睛火烧磨胭脂水虎鱼骨。虽然也有人奇怪白得得的火焰,但并没人联想到那会是神迹里的火,因为白得得修为太低,实在难以想象她会有高等级异火。   左析羽的手法白得得刚才也看明白了,其实就是为了将所用的骨材打磨得更光滑和形如流水。她现学现用地也用上那等指法,而她比左析羽的优势就在于,任何瑕疵在水睛火眼下都无法逃脱。即使逃脱了,也避不开阴阳修容花的探查。   追求完美,乃是修容花的至高使命。   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左析羽和白得得同时停手,两件簇新闪亮的流星翼便浮现在了空中。   先看左析羽炼制的极光鸟翼,这极光鸟是魂器级别内飞行速度最快的鸟,左析羽在翅片上做了调整,让整对鸟翼显得更为简洁流畅,周身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而白得得的乃是一对胭脂蝴蝶翼,外观美如雾中一双圆月,因为冰魄的关系,四周长年围绕雾气之光,平添了几分仙气。哪怕飞不快,可如果拿去卖也能讨得不少魔女欢心而甘心掏空口袋。   炼器界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定律,漂亮的法器通常都不那么好用,因为为了漂亮,会妥协和牺牲掉不少性能。   不过流星翼的性能要试过了才知道。玉阳子袍袖一挥,便祭出了两个傀儡。傀儡体内都没有灵元和魔气,各自戴上两件流星翼之后,速度胜出者自然就是赢家。   只见那两具傀儡一射出,领先的便是左析羽炼制的极光鸟翼,它的瞬时速度的确令人难以望其项背。不过胭脂蝴蝶翼渐成一道流光,隐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左析羽稳如泰山带笑看着极光鸟翼,一时的胜负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这飞行法器不仅要快,还要看其耐力,关键字是高速、低耗。每个傀儡身上都有一颗同样的魔玉替练的魔元,能量相当。一旦能量耗竭,傀儡就会从空中摔下来,那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候。   左析羽不仅满脸带笑,同时还悠悠地用炉火煮了杯茶,慢悠悠地品着,显得信心十足。   白得得这是第一次炼制飞行法器,就没左析羽那么坐得稳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胭脂蝴蝶翼。   好在蝴蝶翼蓄能完成,此刻已经超过了极光鸟翼,却并没再急速,而是平速借助空气飞行。那是蝴蝶翼内的器魂在控制,虽然魂器材料级别太低,能形成器魂,但器魂却未必能有神智。不过白得得的阴阳修容花却正好能弥补这一点,胭脂蝴蝶翼的器魂甫一出现就已经有了灵智。   左析羽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眼见着胭脂蝴蝶翼超越极光鸟翼的距离越来越远,且没有力竭的现象,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到最后极光鸟翼从天空栽下时,胭脂蝴蝶翼还依旧在空中滑行,坚持的时间更是比极光鸟翼多出了三分之一。这差距可就有点儿大了。   左析羽脸色发白地坐在椅子上,连站起来都有些乏力,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白得得,“你的胭脂蝴蝶翼有灵智了?”   白得得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你并没有动用异兽魂魄,魂器级别的材料根本不可能一出炉就有灵智。”左析羽道。   白得得道:“怎么不可能,胭脂蝴蝶翼不就具有灵智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白得得也不可能作弊,左析羽方才知道自己是囿于陈见了。   第三局白得得当仁不让地赢了,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左夫子承让。”   左析羽还礼道:“白姑娘后生了得,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白得得朝座中的郭世宗看了看,心知自己的人望如今还不够挑战他,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投到了玉山书院炼器堂第四的钱钩月身上。   “不知道小女子可有幸请钱夫子指教一二?”白得得拱手道。   钱钩月看了看左析羽,又看了看白得得,心想这小丫头片子如果以为他排名第四只是比左析羽高明了一点点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既然白得得当着众人的面向他挑战,他也不能不应,“白姑娘后生可畏,指教不敢,互相切磋吧。”   这就算是应下了。只是两人约定的比斗时间乃是一月之后。   待白得得领了南草离开后,却不想事情还有后续。那廉煌知道了白得得第三局的比试结果后,又想了想第一局,她既然在第一局时每个部件都答对了,那当是说明她已经推论出那一百零八个部件组合起来的法器了,那么为何第二局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于是廉煌回去之后拿着白得得的图纸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才大呼道:“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堂首这是怎么说?”廉煌的弟子问。   廉煌道:“虽然按照比斗的规矩,的确是这位白姑娘输了第二局,可是你看她减下的这一枚零件,减了之后她构思的法器就与为师的想法完全不同了,但是威力却至少大上了一倍。这可真是虽败犹荣啊。”   尽管白得得不知道廉煌在人后的谈论,但她自己却是很清楚第二局为何输的。 第167章   回到客栈后, 南草朝白得得直竖大拇指,“厉害啊, 看来多读书的确有好处。”   白得得捧着下巴道:“这瑶池域的典籍的确发人深省,可就是论男女之事的书太少了,等日后我经历得多了,得好好地也编写一本留给后人。”   “什么叫经历得多了?你这是打算给容宗主戴绿帽子?”南草凑过来道。   不过还不待白得得开口, 南草就继续道:“我支持你。凭什么我们男人一生就能有无数个女人啊?环肥燕瘦全都能体会,女的就不行对吧?”   白得得眨巴着眼睛看向南草,不明他的重点, “那你现在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   南草摆摆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你就试过容宗主一人,多没劲儿。就像吃菜一样,总要多吃几样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吧?况且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   白得得鄙视地看着南草,“这种事儿, 可不是越多越好, 而且我无法想象,和容舍以外的人亲近。”   南草道:“你懂啥啊, 就一个容舍都把你给迷昏了。这女人有环肥燕瘦, 男人也有长短粗细,技术好坏,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最喜欢容舍?”   白得得脸一红, 总算明白南草这个色胚在说什么了。“我就最喜欢容舍, 我自己难道还能不知道?况且他小气得紧,只怕我多看别的男人两眼,他都会生气。”   “这是你自己以为的吧?”南草可没看出容舍能有那么喜欢白得得。   白得得立即把容舍给她的水睛火眼使坏的事儿告诉了南草,南草立即捂住自己的道:“你是说你能看见我的,我的……”   其实南草不捂住白得得从来都没想过去看的,她自己不就有么,但既然南草这么“引人注目”,她也就顺便看了一眼,然后道:“你的为什么颜色那么深啊?”   “容宗主也真是的,怎么只不许你看男子的,却不把你看女子的功能也封了?”南草恼羞成怒地道。   白得得却哪有心思管南草的羞怒,她捧着脸道:“你说,这应该是容舍喜欢我的铁证吧?”   南草道:“拉倒吧,哪个男的能喜欢自己女人看别的男人的那啥啊?万一比自己粗壮,那岂非弱死了?”   白得得怒道:“你怎么那么粗俗?容舍才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不管他是怎样的,我都喜欢。”   南草立即猥琐了,“那容宗主的到底怎样?你画功了得,让我瞧瞧呗,想当年我是男子时,也是很雄伟的,让我比较比较。”   白得得道:“你这么猥琐下流,当心以后渡劫的时候被雷劈死。不许再跟我讨论这个,下流、无耻!”   南草无聊地耸了耸肩,“那你和容舍现在既然什么都好,怎么还一脸的惆怅?赢了比斗也不见开心。”   白得得道:“不知道啊,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容舍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这澎湃的爱到底是怎么来的?你不是说男子一般得手之后就会不珍惜了吗?”   南草道:“也不是绝对的,有种人就是那种,平日高高在上,一旦被人得手就乖得跟摇尾巴的狗一样的。身子给了出去,心就顺带给了出去。”   白得得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容舍向自己摇尾巴的样子,“容舍不是那样的人。”   南草凑近白得得道:“那就说明你技术高超,或者天赋异禀呗。他亲近了你,就欲罢不能,所以自然爱潮澎湃了。你这三日都在北德寺没回来,是不是被容舍缠得脱不了身?”   白得得的脸立即就红了,一把推开南草的脸,“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啊?容舍才不是那种人。我们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好吗?”   南草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容舍没碰你?”   白得得摇了摇头。   “亲你了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   “抱你了吗?”   白得得又摇了摇头。   南草立即哭脸道:“这可就大大不妙了。根据我的经验,男人只要吃上了肉,就不可能再吃素。尤其是你的容宗主那样的,平日里高高在上一脸禁欲,这种人一旦开荤,比肉食动物还吓人的。怎么可能忍得住三天不碰你,何况你还这般、这般……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心肝儿砰砰的。”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道:“你别以己度人了,容舍心有大道,怎可能沉迷情爱。”   南草无力地道:“白得得,你是真纯还是假纯啊?你想想你自己,你见到容舍之后,难道不想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白得得想了想道:“有时候的确会想,不过也不是那么迫切。”尤其是对着容舍那张平淡的脸,正常情况下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居然近距离亲近过呢。   南草摇头道:“不正常,两个人都不正常。”   白得得嗤道:“切~~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尽想些猥琐事儿啊?”   南草觉得吧,白得得这个人其他的都还好,可就一条自信心太爆棚,听不进别人的话,对她这种人只能让她眼见为实。   “你跟我来,我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的甜甜蜜蜜。”南草道。   南草带白得得去的是瑶池域下辖的南疆域。南疆离瑶池域颇远,不过两个星域之间有大能以无上神通建造的传送阵,是以往来也不是很费事儿,就是费钱。   南草一直没能改掉他吝啬龟毛的性子,大概是小时候穷怕了,看到钱就想藏起来,因此很自然地就朝白得得伸手要魔玉。   白得得鄙视南草道:“诶,你离开九霄城的时候可是刮了好大一笔的,这点儿魔玉都没有吗?”   南草道:“你不是榜上大款了吗?富则兼济天下,不是你教我的吗?”   白得得肩膀一塌,只能说实话,“魔玉都被容舍给收走了。”   南草眼睛都瞪成青蛙了,“你怎么这么出息?”   白得得道:“当初我和容舍不是去九霄城借钱了吗?虽然安家父子的确恶心,但是我们当初说的是借,肯定是要还的。容舍说他能钱生钱,而我只会花钱,所以……”   南草道:“白得得,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傻白甜啊?你这是想人财两失?”   白得得道:“坐井观天。容舍能看上我那么点儿小钱。我就喜欢把魔玉给他怎么了?这样才显得我们是一家人嘛。”白得得想起容舍就一脸的向往,跟他在一起总是能学到许多东西,讨论的事儿也很有趣,“风阻”就是容舍教她算的呢。   南草是不知道白得得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跪的。这俩人在一起居然一起搞演算?什么鬼?   南草最终还是自己掏了腰包,带着白得得去了南疆域。   南疆域是瑶池域三星中普通人聚居比较多的地方。南草和白得得的运气不错,一进凡人的村子,就遇到了吹锣打鼓迎亲的队伍。   南草非常猥琐地拉着白得得,在那对新婚夫妇的屋顶上揭开瓦片听了三天的壁角。那新郎官估摸着是第一次吃肉,那叫一个新鲜啊,成日就缠着他新媳妇求欢,脸皮厚得来南草都觉得害臊,可又忍不住想看。   白得得摸着下巴,从屋顶的缝往下看,不由自主将容舍代入了一番,然后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如果容舍像这新郎官一般,她肯定早就跑了。   只是南草的意思白得得还是明白的,“你是说新婚燕尔初尝鲜的男子都会猴急得忍不住是吗?”   南草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那你说容舍是个什么状况?”白得得虚心求教道。   南草道:“这个么情况可能有好几种,一种吧就是你的容宗主真是一心求道,男女之情于他就是浮云和责任。这样的话对你就不太好了。”   南草瞥了眼神情还算平静的白得得,又道:“另外还有种情况么,就是以前大鱼大肉吃多了,腻了,不想玩了。不过这种情况太少了,我感觉那事儿从来不会腻。”   白得得道:“还有第三种情况吗?”   “有啊,那就是他早就被其他人喂饱了,所以不缠你。”南草不负责任地乱开黄腔道。   白得得却一下就想起了兰有雪,她在容舍身边,那种事倒不是不可能呢。她立即跟南草嘀咕了兰有雪的事儿。   南草看着白得得,只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是他女儿,他非得把白得得弄死了回炉再造不可,这都蠢成什么样儿了?“容舍说他看不上你就信了?”   白得得道:“我觉得他真的看不上。”   “好,就算他真看不上,可身边留着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女的,还是那种超级大美人,你觉得他能把持得住?”南草问。   白得得道:“为什么把持不住?容舍又不喜欢兰有雪。”   南草气得指着瓦片下的那对敦伦男女道:“你觉得这新郎官喜欢他新媳妇吗?”   白得得点了点头,“喜欢,他们乃是青梅竹马成亲。”   南草妖艳地笑了笑,“行,你等着。”   只过了一日,那新媳妇出门去了,南草便妖妖娆娆地进了院子,同那新郎官要水喝和问路,很自然就攀谈了起来。没过多久,南草就开始对那新郎官动手动脚,一开始那新郎官还扭捏地避着,但没过都就,也就对南草搂上了手。   南草抬眼朝屋顶看戏的白得得瞧去,“知道了吧?男人啊,不管喜不喜欢,跟谁都能做那事儿。”   白得得和南草返程时,一直都不高兴,有些心不在焉。   南草瞧着她那落寞的小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了,“得得,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挑拨你和容舍,只是为了让你多长个心眼。所说你家容宗主长得不咋的,可那气质,那身家在那儿,总有慧眼识珠的吧?” 第168章   白得得烦躁地举起双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好烦人啊,男女之事怎么这么烦人?就不能简单些吗?弄得我炼器都没心思了。”   南草道:“这也不用烦, 你叫我一声哥哥,我送你个宝贝怎么样?”   “什么宝贝?”白得得问。   南草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我敢说我对草木的了解, 瑶池域无人能出其左右。这宝贝是我特地培育的,你放到容舍房间里,它就能把他屋子里听见过的话全部复述出来。如此一来, 容舍的一举一动就逃不出你的耳朵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白得得很怀疑能奏效。“确定容舍发现不了吗?”   到最后,白得得还是捧着南草给她的盆栽去了北德寺。盆里是一簇开得极其鲜艳的花, 不过这花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它土上覆盖的那层苔藓,那才是南草说的宝贝,十分地不引人注目, 也只有南草这种猥琐性子才想得出来。   容舍见白得得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这几日上哪儿去了?”   “我跟南草去南疆玩了一趟。”白得得道。   “看来你是信心满满了?不到一月就要同钱钩月比试了,你还有心情四处玩?”容舍道。   白得得看着容舍心里嘀咕, 她也不想四处玩的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一想起这个,白得得就又觉得烦躁了, 她为什么会喜欢容舍呢?为什么容舍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分心, 太分心了。可是明知道这样不对, 却又忍不住去做,这才是男女情事最奇特之处吧?这种感觉白得得说不上好坏,只感觉心是满满的,不再空荡荡。   容舍见白得得不答话,也不反驳,不由道:“你是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没有。这是我在南疆带回来的花,见它生得好看也送你一盆。”白得得道,她也不管容舍同意不同意,就直接放在柜子上了。   容舍只扫了一眼那花,并没再说别的,白得得的心这才放下来。   “对了,你已经知道我和左析羽比试的结果了吧?”白得得问容舍。   容舍点了点头,看白得得那神情就知道她又得意了。“错漏百出。”   白得得“嗯”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左析羽那么弱。”   “我是说你。”容舍道。   白得得立即吸了口冷气,“你是鸡蛋里挑骨头吧?”   容舍将白得得拉到桌边坐下,抽出纸来同白得得演算,“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鸡蛋?”   白得得嘴上虽然那般说,可是听容舍给她挑不足,她心里又欢喜。这天底下,大概只有容舍才能将她说得心服口服。   两人这一讨论,白得得就入了迷,待回过神时,夜幕已经降临,圆月挂在空中,越显孤洁浩渺,叫人也觉得形单影只的未免孤独。   白得得赖在容舍屋子里喝茶,一边端着茶杯浅啜,一边想着怎么才能稍微自然点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那个,如今瑶池域已经入了冬,你晚上睡觉觉得冷吗?”白得得问容舍。   容舍道:“我让人给你多添一条被子。”   白得得干脆凑到容舍跟前,“可是我晚上睡觉会踢被子。”   容舍又道:“我找两名侍女伺候你吧。反正指望你大小姐自己照顾好自己,也不现实。”   白得得有些扭捏地以极低的声音道:“可是我还想找个人给我暖床。”   这下说得够明白了吧?如果容舍在装傻的话……   容舍双手撑开白得得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推到一边坐好,“得得……”   白得得立即乖乖地坐好,认真听容舍训示。   容舍被白得得这乖乖模样弄得也说不出太冷清的话来,只好道:“上次的事是事出权宜,后来也是我不好,太过放纵。”   白得得摇摇头,“没觉得放纵啊。”   容舍这是哑巴吃黄连,他的确是没放纵,没法放纵,白得得倒是舒畅。   “不管怎么说,你我还未成亲,这件事对你声誉有影响。”容舍道。   “我们会成亲?”白得得惊讶地问。   容舍反问道:“我们难道不会成亲?”   白得得道:“可是我爷爷,还有爹娘都不在,我不能擅自做主嫁给你。”   容舍道:“自然是要找到你爷爷以后,我也不敢擅自就将白长老的孙女儿给抢了去。”   见容舍说话有趣,白得得不由笑了起来。   “好了,去睡吧。”容舍拍了拍白得得的手。   白得得却趁机拉住容舍的手不放,觉得他的手干燥温暖,摸起来极舒服,“可是我想跟你睡,不用双修就是了。”   “不行,这对你声誉有害。”容舍道。   “可是我有什么声誉啊?”白得得问容舍,这还真是把容宗主给问着了。   白得得再接再厉道:“而且世间万物,阴阳双修才能孕育生机,也没听说它们要先成亲啊。成亲不就是个正式的承诺仪式,彼此亲朋好友见个面认识认识么?我们修道之人何必那般拘泥,以后再补个拜堂不就行了?”   容舍大概是被白得得的不要脸给惊住了,“你还真是想得通透。”   白得得干脆挤到容舍怀里,“这不能不通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上界之人又降临了,我们也未必还能有那般多运气能逃脱,所以自然要有花堪折直须折,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容舍低声道:“小时候,你娘没教过你姑娘家要矜持吗?”   白得得答非所谓地道:“我奶奶说,她就是靠着十八般武艺让我爷爷对她死心塌地的。”   当然“十八”是个虚数,夜有盐的手段可比这个数字多多了。   白得得伸手用力一推,将容舍推倒在地上,慢慢地骑到了他腰上。根据夜有盐的经验,嘴上越是说不的男人,其实越希望你用暴力把他推到。   尤其是容宗主这样的男人。   以上可是夜有盐的原话,白得得的师傅可不止南草一人。   白得得俯身靠近容舍的胸膛,模仿那美女蛇吐出蛇信子一般,轻轻舔了舔容舍的喉结。   容舍的喉头微动,眯起眼睛看向白得得胸口,“你在里面塞东西了?”   尴尬,白得得不由自主地直起身。   “这就是夜长老教你的十八般武艺?”容舍略带讽刺地问。   “当然不是。是南草说男人都喜欢大胸脯。”白得得嘟着嘴从领口里将两团盛着米浆的囊去了出来。   容舍忍不住摇头,“南草那是小时候没有母爱,才会那么执着。”   白得得将那米浆囊扯出去扔到了一边,又重新俯身眉眼弯弯地伸手去解容舍的腰带。没解开。   她依旧保持着“魅惑”的笑颜去扯容舍的腰带。没扯来。   白得得这算是跟容舍的衣服杠上了,她也不扯腰带了,直接甩开膀子试图扯开容舍的衣领。   直到白得得汗涔涔,都没能成功,她不由发气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容舍慢悠悠地用手臂将自己撑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上的皱褶,“好了,回去睡吧。”   白得得低头默默地抹了抹泪水,低得几乎不可闻地道:“为什么你不渴望我?”   容舍轻叹一声,重新坐回白得得身边,“不是不渴望,我只是更想尊重你。”   白得得伸手圈住容舍的脖子,“你可以白天尊重我。晚上我尊重你怎么样?”   容舍扒拉下白得得的手,沉色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得得急急地点头,在容舍耳边低声道:“这里是寺里,你说我要不要换身尼姑袍?”   叠瀑图里,白得得云里雾里不知神魂逍遥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容舍此刻有多想就那么将她揉碎了、撕裂了、用火焚了,化为灰烬,和着水吞了。   正是因为其天赋秉弱,柔嫩、鲜妍,带着花汁的饱满,才越发激发人的恶欲,想看其被碾碎了,挤出那浓烈香甜的汁水,看她零落在地上。   妖娆、凄凉,带上死亡的冶艳。   白得得是真要死了,渴死的,她艰难地从容舍身下爬了出去,瞧见旁边地上那两囊米浆,不由欢喜地伸出了手,抓过一团来放到嘴边开始吸取里面白色的汁液。   这可是好东西,灵气十足,本是准备来给容舍喝的,现在倒正好解了白得得的渴。   容舍就衣襟大敞地坐在旁边冷眼看着白得得吸那米浆,白得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慢吞吞地将另一囊不舍地递到容舍手里,“你也渴了?”   容舍掂了掂那米浆囊,淡淡地道:“这个不解渴。”   白得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忍不住瑟瑟地往后用手臂撑着身体退了退。   容舍将白得得一把拖回来,“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让你一次吃个饱,省得下次又惦记。”   白得得自从开启气机修炼之后,在正常情形下,还从没像现在这般累得死狗一样直喘气儿,如今活生生被容舍上了一课,形象地知道到了什么叫做贪多嚼不烂。   起床时,容舍已经不在身边,白得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她抬高袖子迎着阳光看了看,那布料里就像藏着花朵,正在春光里扑簌簌地绽放,而她一放下袖子,那些花就渐渐闭合成了花蕾。   白得得心想,这莫不就是南疆花布族的独家绝活,“纱中花”吧?这些花可是真花,吸天地之灵气,而供衣者之美。而这种“纱中花”向来是花布族的私藏,绝不外卖的。即便是在花布族里,这种纱也是圣女才能种植和穿戴的。容舍居然替自己搞到手了? 第169章   女人爱美, 白得得尤甚,就这么一件衣裳, 便彻底转移了白得得的注意力,也忘记自己昨夜下定的要狠狠骂容舍一顿的决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阴阳修容花的修复功能太强大,这会儿白得得身上的痕迹已经是消弭殆尽、风过了无痕了。   白得得是在湖边找到容舍的,他正低头在雕刻什么, 很认真很专心。   白得得倚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怪不得话本子里经常有句话叫:恨不能时间从此停止,岁月静好, 白得得都有些不想出这叠瀑图了。昨夜他俩还是没好意思在北德寺的清净地行事,容舍又把她拖入了叠瀑图。   白得得莫名有种感觉,好像这叠瀑图成了她第二家似的, 第一个家当然是已经遥不可及的东荒域得一宗。   白得得最后干脆坐在了门边看痴了,直到容舍朝她招了招手,白得得才走了过去。   容舍将一支发簪插进白得得的发髻里,“你这品位真的还有待提高。”   白得得不解其意, 往水边探了探身子, 对着湖面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然后摸了摸那发簪, “你刚才是在帮我重新雕这支食人树皇簪?”   容舍道:“这名字取得也太不雅了吧?”   白得得将簪子从头上取下, 放在手里看了看。容舍依旧是顺着树根的形态雕刻的,却又利用了那根型而在簪顶雕出了一朵将放待放的阴阳修容花。那雕工一丝人工雕凿的痕迹也无, 仿佛天生就长这般。   白得得摩挲着那簪子, “你怎么想着帮我重新雕这簪子的?”   “嫌它丑得太碍眼。”容舍道。   白得得朝容舍呲了呲牙, 当初她拿到树根的时候,的确就是随便弄了弄就插头发上了,“你品位才有待提高呢,那叫野趣懂不懂?野趣!”   容舍拿回簪子道:“那我帮你把它恢复野趣?”   白得得忙地将簪子抢回来,傲娇道:“算了算了,也是你一片心意,我怎好辜负。”白得得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髻里,“那给这簪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修容簪吧。”容舍道。   白得得无语了,就容舍这种取名无能的人,还好意思嘲笑自己取的名字不雅?   为了不伤彼此感情,白得得还是决定不攻击容舍了,她摸了摸肚子,“饿了。”那么耗费体力和元神,即便能吸纳天地灵元,那也跟不上白得得的消耗。   白得得一边吃一边道:“你很喜欢吃蛋吗?”不然为什么叠瀑图里的龙也下蛋,凤也下蛋。   容舍道:“不是。当初本来是想养来吃龙肉、凤肉的,后来又觉得太麻烦,直接吃蛋比较方便。”   白得得眼睛一脸,“其实我最喜欢吃炙烤龙肉了,以后等我有了空帮你养吧。”   容舍道:“没那么容易如果想孵出龙凤来,还得去给她们配种。你的修为还浅了点儿。”   白得得立即道:“我最近隐隐感觉神桥有突破的迹象呢。”   容舍道:“很多人都有神桥突破的迹象,但是大部分突破了几百年,也未必能真突破。”   白得得道:“这里面是什么讲究?”   容舍道:“想突破到神桥境,修为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元神突破。而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你的神桥想通往何方。桥是架在两端的事务,一端是你,另一端你希望是什么?”   白得得很没志气地道:“鹊桥?”   容舍起身将白得得面前的餐盘收走,“快去炼器吧,离比斗也没多少日子了。”   白得得本来还想赖一会儿的,但是想着容舍肯定又要说她不思进取。看见容舍把得一宗经营得如火如荼,自己却寸进也无,白得得自然也有了斗志,总不能落后容舍太多,今后叫人说她配不上容舍可就不爽了。   不过白得得炼器时,容舍也在旁边陪着,她做她的事,他忙他的推演。即使不抬眼,也能感知他的陪伴,白得得觉得自己不仅没分心,反而效率还更好了。嘴角一直带着笑,心情好,炼器的灵感就多。   只是晚上的气氛可就没这么融洽了。   傻鸟在树上安胎,听见屋子里白得得和容舍争吵,不仅胎安,心也很安。它竖着耳朵偷听,恨不能容舍把白得得这不要脸的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只听屋子里白得得道:“为什么不可以啊?”   “昨夜我早就说过,下不为例。”这是容舍冷清的声音。   “我不同意。”白得得道。   傻鸟默默地给容舍加油打气,为了自己的贞操,可一定要坚持。   “你自己难道忘了你昨夜说的话?你不是说如果再求我,你就是小狗吗?”容舍道。   “草包狗。”这是傻鸟给白得得取的新绰号。   白得得被容舍说得一愣,昨夜受不了的时候,她的确有说过这种气话,但是那也只是气话。很快白得得就理直气壮地回道:“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女人在床上说的话也完全可以不可信啊。”   傻鸟无力地抬起翅膀捂住了捂眼睛,白得得还真是个奇葩,真不知道容舍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挑哪个不行,竟然被白得得这种骄傲任性,不思进取的草包给拿下了。傻鸟连连“啧”了好几声,所以说世事难料啊。   不过拿下就拿下吧,傻鸟心想:容舍啊,容舍,你可一定要大振夫纲,好好管束白得得,狠狠教她做人。   “得得,你做什么总是执着双修这件事?”容舍揉了揉眉心问。   因为她不要脸,傻鸟答道。   白得得道:“不是我执着,可是别人都是这样做的呀。”白得得很不地道地把南草带她去看新婚夫妇的事儿给供了出来。   容舍道:“你少听南草忽悠,他自己脑子里都是一团草,你听他的就成了傻鸟嘴里的草包了。”   虽然听容舍说白得得是草包,傻鸟很高兴,但是听他也叫自己傻鸟,傻鸟就想杀人了。   “我自己会判断。”白得得气道。   “你会判断什么?那男子年少气血盛,行那是并非就说明他痴心于那女子,不过是少年郎自己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罢了,因此才会被南草一勾搭就动了心肠。”容舍道。   “你怎么知道南草勾搭他了?”白得得敏锐地问。   容舍咳嗽两声道:“你同左析羽比斗后不知所踪,我难道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行踪?”   白得得被容舍这句话给忽悠得立即转怒为喜,上前抱住容舍的手臂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年纪已经很大了,气血已经衰退?”   傻鸟的耳朵立即又竖了起来,替容舍答道:可不是么,都是老妖怪了。   容舍从白得得手里把手臂抽出来,转而捉住她的手道:“不是。只是人成熟后,我的情感不再被欲望驱使,我中意你是想要灵魂上的陪伴,并不在乎肉欲,你明白吗?我中意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肉体。”   白得得求知欲很强地道:“那我现在渴望你,是因为我年少气血盛吗?那我不找你,可以找别人解决我的气血盛吗?”   傻鸟听到这儿,已经兴奋得坐起来了,在心里呼啸道:居然想给容舍戴绿帽子,快点儿收拾她,容舍。   结果傻鸟却听见容舍道:“是我的错,倒是忘了你还年少。”   接下来又是,“只是我们还没成亲,如此行事,你爷爷和爹娘定然会说我欺负你。”   最后则是无奈的低叹,“下不为例。”   傻鸟坐在鸟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自己的肚皮,对自己肚子里的蛋道:特么,容舍就这么又被白得得拿下了?狗屁的守身如玉,我还以为他十万年不近女色那是真的清心寡欲呢,现在看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色鬼,白得得抛个媚眼,他就荡漾了。他那叫拒绝得吗?整个儿就是一欲拒还迎好么?哼哼。   早起,阳光照在眼皮上时,白得得就没晚上那么厚脸皮了,她抬起手背挡了挡阳光,看向旁边正给她剥水煮蛋的容舍道:“其实这双修的事儿也没多舒服,我也不是喜爱双修,只是觉得这样两人能更亲密,增加点儿感情,对吧?”   容舍认真地剥着水煮蛋,没回答白得得。   白得得托着下巴想,本来就没多舒服,有时候容舍失控,她还会疼死,容舍是没看见他自己的眼睛,偶尔白得得偷偷睁开一下,看到容舍那要吃人的眼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用生命来求欢。   当然前面还是挺舒服的,容舍吻过她肌肤时,才会让白得得有一种真正被喜爱的感觉,疼的时候也会有原来不是做梦的欢愉。   白得得这儿还没回味完呢,就见容舍抬手招来了窗外树上养胎的傻鸟,并把手里的水煮蛋递给了傻鸟。   傻鸟捧着容舍亲手剥的白嫩嫩水润润的凤凰蛋,眼泪都快感动得掉下来了。   晚上,白得得变身厚脸皮人再次求欢的时候,直接就被容舍给严厉拒绝了。   “那种事情本来就没多舒服,何苦执着?”容舍道。话虽然婉转,但态度确实拒人千里之外,任由白得得打滚撒泼,撒娇耍痴皆无动于衷。   傻鸟在鸟窝里笑得捶胸顿足,涕泗横流,感觉自己的产前抑郁全都被白得得治好了。不得不说,这叠瀑图里太清寂,有白得得成天给它演戏,这日子过得才热闹。   打从那日之后,白得得这一月里就再没近过容舍的身,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用。   到比斗那日,白得得又问容舍,“你真的不能去看我跟钱钩月比试吗?别说什么让我分心的话,我才不会。”   容舍道:“我去了,就是得一宗指使你挑衅玉山书院,那你如何还能当堂首?”   这话在理,白得得道:“那你我二人的关系岂非也得隐瞒咯?”   容舍道:“不过是暂时的,等你救出你舅舅,就不用了。”   对于关系公不公开,白得得是没什么执念的,于她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都是她自己的事儿而已。不过白得得还是问了容舍一句,“那我能跟兰有雪说我们的关系吗?”   容舍道:“你精力浪费太多在闲杂人身上了。”   白得得抬起下巴道:“我自己的精力,我就高兴浪费。”   容舍还能说什么?   白得得从容舍的禅室走出去时,远远就看到了过来的兰有雪,因为容舍每天都有事儿找兰有雪。   白得得传音给容舍道:“快搂住我的腰。”   容舍没动。   白得得侧头霸气外放地看着容舍,最后看容舍还是不动,就开始鼓腮帮子。   容舍上前狠狠捏了一把白得得鼓起的脸,逼得她不得不张嘴“放气”,白得得捂住脸颊气得跳脚地看向容舍,“容舍,你……”   “宗主,白姑娘。”兰有雪此时已经走上前,朝二人行礼了。   白得得憋屈地揉着脸颊,撇开头不吭声。   “有雪,你先进屋等我吧。”容舍道。   兰有雪又朝白得得笑了笑,然后进了容舍的禅室。   白得得才懒得理容舍了,快步开始往外走。   容舍上前拉住白得得的手肘道:“白得得,你有脑子没脑子?”   白得得心想这人不仅不配合自己秀恩爱,现在居然还进行人身攻击了?   “就你刚才那么刻意,傻子也能看出你的动机。只有没拥有的人才会刻意去炫耀。”容舍道,伸手在白得得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自己刚才捏的地方。   白得得大概是明白容舍的意思了,“你是说你差点儿把我脸上的肉捏掉就是不刻意的炫耀?”   容舍没说话,但那表情却是默认了。   白得得想了想,倒是也想不出容舍捏兰有雪脸的样子,“可是这样的话,给别人的印象就是,我老受你欺负。”而白得得想呈现给别人的样子,那就是容舍对自己言听计从,因为白小姐的虚荣心一直都比较旺盛。   容舍想了想道:“那你可能需要勤修,才能欺负得了我。” 第170章   白得得直到到了玉山书院的斗器台都还在叹息, 怎么别人亲亲我我的挺容易,她爹和她娘当初腻歪得虽然油腻, 但也挺容易,可到她这儿怎么就搞得像修为大比拼了?   白得得不得不怀疑容舍是那种希望被征服的性子。比如以前他对自己就老看不上眼,可是一旦那什么之后,不也就好像死心塌地了?难不成她真的要修炼到可以虐容舍的时候, 容舍才能全身心的臣服?   白得得还真有些小激动。   白得得才刚到斗器台外围,就被那阵仗给惊住了。上一次比试时,基本上还是想来看的都有位置, 但这一次斗器台上坐的可都是有名的角儿,其他的围观群众都只能站着。   首先玉山书院炼器堂所有人都到了,包括所有夫子。此外西山书院、南疆书院, 以及其他七大书院的炼器堂都有人来。看热闹的不仅只有炼器修士,其他诸如符修、剑修之类的,也有人来看热闹。   可见白得得的名声踩着左析羽的肩膀已经颇大了,不过炼器堂的人, 尤其是左析羽的一众弟子对白得得可说是深恶痛绝, 今日更恨不能用眼神刀杀死她。   其实炼器堂的堂首本就是一路过关斩将而坐上位置的,其他人却都没白得得这般招人恨。那是因为白得得是这几百年来第一位非玉山书院弟子而挑衅炼器堂夫子的“外人”。   再来么, 大概也是因为她貌美如花, 却又不胸大无脑,还这般年少, 看得人不能不红眼睛, 是以新一届瑶池域美人大评比的时候, 玲珑盘上无数人在喊,如果白得得进入前十,他们就要抵制玲珑盘。   然而白得得却还不知道自己如此招人恨,她身上穿着容舍给她新制的“纱中花”,摇着羽扇,颇为摇曳地沿着围观众人给她让出的那条道踏上了斗器台上。   纱中花穿在白得得身上,俨然比那花布族的圣女更合适,只因她身具阴阳修容花,万花皆在其下,花布族的“纱中花”能得一点儿修容花的神气,便能脱胎换骨了。   所以当光线透过白得得的纱衣,就好似雾里看花一般,那花姿倾国,或绽或闭,皆是自然,真要亏得白得得那颜能镇场,否则众人真是会只见衣而不见人了。   因为今日斗器台边上来了不少玉山书院的女弟子,白得得这一身衣裳可算是火了。花布族的人也算是被容舍给害了,之后烦恼无穷,都是追着这“纱中花”来的。   事后白得得知道自己无意间引领了一次瑶池域的时尚潮流,心里美得那叫一个冒泡啊,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却说钱钩月见白得得上台,朝她拱了拱手,“前些日子我才听人说,原来白姑娘是冲着堂首来的,真是失敬失敬,如此我等与白姑娘比试,也就不算是以大欺小了。”   钱钩月这人做事又比左析羽圆滑多了,左析羽因为同白得得比试而落败,事后受了不少奚落,毕竟他是大名在外,而白得得却是名不见经传。   今日钱钩月当众点出白得得的目的,虽然不无讽刺之嫌,但也算是给自己点头与白得得比试一个台阶下。那日若非左析羽传音求他应下,钱钩月未必肯点头的。   毕竟赢了白得得没什么光彩,可输了就丢脸了,但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名头不容人践踏,总是需要一个人出头的。   钱钩月的名字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他的号。他擅长炼制刀具,其中以形如钩月的月钩刀最为著名。   钱钩月的防身武器就是由他自己炼制的“钩月破天”。而这钱钩月当时不过才渡了一次劫,却凭借手里的钩月破天硬扛了一位三阶尊者,且没有溃败迹象。那一战之后“钩月破天”之名大放光彩,更在玲珑盘上瑶池域武器的百器谱上拿到了第九十六的名次。   千万别小看这“九十六”。须知瑶池域千万年下来,不知出过多少著名的武器,那些武器也有遗留至今的,能叫人报得出名号的也是成千上万。能与上代大能比肩,炼制出古往今来排名第九十六的法器,这才是钱钩月能位居左析羽之上的原因。   白得得要赢钱钩月赢得漂亮,自然也得在刀器上胜过他,所以自由选择炼器时,也选了刀器这一项。   只是这一轮,白得得和钱钩月是一局定输赢,只因钱钩月道:“炼器之道存于器中,以器明道,何须再比那纸上谈兵之法。”   这可是钱钩月从左析羽身上吸取的教训,他应是第二局被白得得影响了心性,导致心境失衡,这才输了的。   “这一次咱们比试炼器,也无需再拘泥于低阶法器。亚圣器以下的法器老夫已经许久没炼制过了,这些年都在浸淫高阶法器。白姑娘英雄出少年,想必高阶法器也是长相吧?”钱钩月比起左析羽那样的正人君子可狡猾多了,只要能赢,至于怎么赢他并不在乎。   白得得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前辈的。”   “好。”钱钩月摸了摸胡子,“只是亚圣器以上的材料便是我玉山书院也不能尽有,是以今日你我二人便从有限的材料里各挑五种,即兴炼制如何?”   白得得偏了偏头,其实这已经是钱钩月在欺负她了。白得得事前早就想好炼制什么,此刻却被钱钩月打了个措手不及。若真是即兴炼制倒也无妨,但材料是玉山书院出,钱钩月想必早就知道有哪些东西了,也早就胸有成竹了。   钱钩月此话一出,观战的人就开始议论了起来。也亏得老头子脸皮厚,依旧含笑抚须,丝毫不为所动。   “就依前辈的意思。”白得得道。   钱钩月笑了起来,“白姑娘果然有志气,真不愧是想要问鼎我炼器堂堂首之人。”   钱钩月再重提白得得的目的,众人一下就领悟出来了,钱钩月这是故意设障碍给白得得的,如果白得得只能在形势占上风时才能赢,那也就不配跟郭世宗比试了。   白得得心想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开始自我反省,对着容舍的时候,是不是还该再不要脸一点儿?   玉山书院此次一共拿出了三十种亚圣器材料供白得得和钱钩月挑选。钱钩月装模作样地一直徘徊,白得得则是真正的在考量。   五件材料束缚了她许多的设想,就连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   瑶池域的夜比昼长了太多,待夜幕降临,钱钩月很快便挑出了自己所需,转而问白得得道:“白姑娘还没选出来么?不知明日日出前可选得出?”   白得得还没回答呢,周遭观战的人却先开始起哄了,谁也不愿意无聊地枯等那许多功夫。   白得得迟疑地挑了五种材料出来,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非常的不确定。   钱钩月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白得得看着自己面前的低等炼器炉,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她其实是跟容舍申请过的,表示钱钩月比左析羽更高明,好歹她得换个高阶炉具,容舍却没同意,说她靠小炉子那就是作弊,且是用牛刀杀鸡。   天知道白得得炼器不过就是为了救她舅舅而已,至于是不是作弊,她压根儿就不在乎。但是她拧不过容舍,因为为了安抚她,容舍给她揉了一个下午的头发。   白得得一想起来嘴角就弯弯上翘,其实比起男女欢愉而言,就那么静静枕在容舍腿上,任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她的头发,其实更让白得得觉得欢喜。   白得得好容易才从走神里回过头,甩了甩脑袋,心想幸亏容舍没来,他没来她都已经会分神了,更不提他来了。   今夜月色如洗,挂在幽暗蓝的空中仿佛一柄玉钩刀,月华湛湛。   钱钩月于月前焚香,三跪后起身道:“老夫自打炼制出‘钩月破天’之后,再未炼制过钩月刀,今日却想自我挑战一下,再炼钩月刀,如果未能超越‘钩月破天’,便算老夫输了。”   众人皆哗然,看到此处,西山书院炼器堂以及其他书院炼器堂的人这才算福了钱钩月,也觉得至此他才方有玉山书院炼器堂第四人的启示。   “好,看来今日最精彩的却是看钱先生自己与自己比斗。”南疆书院炼器堂堂首恭维钱钩月道。   白得得的光芒立时就被钱钩月的豪言壮语给淹没了。   对于钱钩月的成名作,容舍是帮白得得分析过的,虽然挑了些毛病出来,但容舍的评语却很高,“能以如此低等材料,炼制出钩月破天,此人在炼器之道的天赋不比你爷爷差。若是材料好些,当不会有如此多瑕疵。”   白得得当然不服气了,朝容舍挥着拳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白家的天赋比他高多了,不许你拿他跟我爷爷比。”   白得得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炼器就更加专注。今夜她先就被钱钩月逼入了困境,如果没有破局之招,的确就只能看钱钩月风骚了。 第171章   玉山书院的材料给得非常偏颇, 而白得得则更擅长于平衡,她的阴阳修容花本就讲求阴阳平衡。可是这一次的材料, 全是偏冰系和水系,这就让白得得没了优势。想必是她上一次与左析羽比试时,选材料上泄露出了她的偏好,不得不说钱钩月对每个对手都很重视, 才给她设了这个局。   白得得索性破罐子破摔,五种材料全部选了冰系,打算走极端, 在刀尖上跳舞。这种选材法,一向是炼器打忌,优点虽然很凸出, 但是缺点就是致命弱点。   全冰系刀器会十分脆弱,不管威力有多大,一旦被人硬拼,很容易断裂。除此之外, 还会惧怕火焰, 很容易被克制。   座中但凡是炼器的,都觉得白得得这是心态崩了。   白得得却觉得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炼器之道比材料更重要的就是脑子了。创新那才是制胜的法宝。   虽然白得得的炉具很低级, 但是她的异火却是天地奇珍,这也是白得得给自己罗列的优势。如果没有水睛火, 她也不敢炼制“冰焰刀”。   在两人的刀胚入炉是, 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一柄法器的好坏,胚子乃是基础,所以入炉锻炼时,十分关键。但凡至圣法器,在炉子里就会出现异相。   夜去近半,月上中天时,原本安静的斗器台突然产生了异动,乃是钱钩月的炉子里传出来的,那股阵势更是引动了整个斗器台开始微微抖动。   白得得不得不分神稳定自己的炉具。却听有人喊道:“丹成经天劫,器成撼地动,这是地动!”   白得得心里一惊,这个说法她在典籍里也看到过,说是但凡强大圣器成型时,天地忌之强横,会先降劫,以阻器成。钱钩月能引发地动异相,这已经说明了他新炼制的这柄“斩天钩月”的强大。   这个时候最关键的就不是炼器了,而是渡劫。天劫时劫,地动也是劫难,器将成而不能御劫,这就得靠炼器师来抵御了,所以修为低的都不可能炼出圣器,光是渡劫就没法渡。   地动越来越剧烈,斗器台几乎都要被整个掀起来了,白得得火炉里的冰焰刀几乎要裂开了,她修为不过孕神境,要护住冰焰刀几乎不可能,她可算是被钱钩月给连累了。   但也有可能钱钩月就是故意的,白得得心里把钱钩月这阴险老头子都快骂死了。   只是现在骂人无济于事,还得先渡过难关。冰焰刀要和地动硬碰硬是不能的,那么就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它。   白得得眼睛一亮,她终于找到法子可以克服冰焰刀的脆弱了。她的长处在于水睛火,也在于器魂。她炼制的魂器都能在一出炉就具有灵智,这种亚圣级材料炼制出的法器自然更不用说。   将从容舍那儿偷师来的“节律法”,传给器魂就是一条出路。不过白得得之所以能轻易就习得节律,那是因为她有阴阳修容花帮衬,但这冰焰刀的器魂却是没有的。   如果留意白得得的人,就会注意道她指法的变化,如果容舍在这里,就能看出来白得得那是以气流为弦,在弹奏镇魂调。   镇魂引魂,让冰焰刀的器魂在炉中跳起了天魔舞。天魔舞有助于感悟天地,让器魂自己成长。   白得得这一招还真是奏效了,果不其然冰焰刀随着地动而舞,总能顺应地动的力量而升起。   此刻白得得才能分出一点儿神识去看钱钩月的动静。钱钩月正满头大汗地对抗地动,毕竟白得得只是被波及,而他那儿才是地动的源处,所受力道非其他地方能比。   稍有不慎,钱钩月的“斩天钩月”就可能碎裂。   白得得丹田处的阴阳修容花突然有了异动,白得得的眼睛抬头一瞥,只见天上那弯钩月的月华正朝钱钩月的火炉倾泻而来。   白得得一下就明白了,钱钩月这是在用“月汐”之力对抗地动,但问题是他怎么能沟通天上月的?   “神桥“二字刹那间在白得得的脑海中出现,难道这就是容舍所谓的,神桥彼端?钱钩月的神桥通往天上月,所以才号为钩月。   白得得一旦领悟这一点,瞬间整个元神就浸入了顿悟的玄妙状态。   白得得问自己,她希望自己的桥通向何方呢?“鹊桥”自然是玩笑话,那么她的彼方是什么地方?   今夜月色普照大地,而星光黯淡,但那却并非星力不足,只是因为月色更近而已。白得得天生星体,亲近星辰,她想象不出她的神桥彼端不是星辰还会是什么?   突破的契机终于降临到白得得身上,她不由哀嚎,现在可不是突破的时候,且不说她突破时的那等特殊,光是此刻在比试,就容不得她突破。因为越到后面,突破的时间会越长,有些人的突破甚至可以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白得得也不能肯定自己突破神桥会花多久。   因此白得得只能强行压制突破的悸动,以血封印。眼角、嘴角、耳朵都开始渗出血迹,其他人见了只当她是为了护住她的刀胚方才如此。   白得得看着月光入钩月,哪怕她冰焰刀的构思太精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认输,除非她也能借得外力。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月其实也是星,只是离得太近,所以名之为月,她虽然没能架起神桥,但也可以试试也沟通一下月华。反正月亮又不是钱钩月买了的。   说干就干,白得得本就在半突破之间,神桥隐隐现身,整个人好像化为了虚无一般,将元神祭在月亮和冰焰刀之间,以己身来承载月之灵。   月落日出时,周遭观战的人才集体松了口气。地动之劫已被钱钩月扛过,他和白得得的法刀也双双从炉子里跳了出来,经过最后的锤炼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钱钩月的斩天钩月,形如钩月,湛湛莹洁。   白得得的冰焰刀,形如半片柳叶,泠泠剔透。   单从外观而言,这两柄刀都是至美的,叫人爱不释手。   今日的主持乃是西山书院炼器堂的廉煌,他上台道:“不知两位谁愿意先展示?”   钱钩月胸有成竹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就请白姑娘先吧。否则斩天一出,怕白姑娘就没有展示的机会了。”   白得得也没推辞,朝廉煌道:“就请廉堂首试刀。”   廉煌拿起冰焰刀看了看,“姑娘家就是爱美,这柄刀乃是我毕生仅见最美的刀,死在这种刀下的人,也是荣幸了。”   白得得道:“此刀名唤冰焰。”   “好名字。”廉煌道,他站定身子道:“请出银偶。”   这种铜偶就是白得得在玉山书院藏经阁里遇到的那种能量偶。不过那能量偶并非是最强的,玉山书院的能量偶分为四个等级,金、银、铜、铁。   银偶乃是六阶尊者以上的大能死后元神所制,金偶则是八阶尊者以上的元神。今日能请出银偶,绝对不是为了白得得,而是为了替钱钩月试刀。否则银偶是绝少现世的。   这银偶一出来,有眼力的人就开始嘀咕了。左析羽的弟子廖璧合更是嘲讽道:“只怕那冰焰刀连银偶的防护盾都破不了。”   不过廖璧合的话音刚落,廉煌划出的刀光就已经斩碎了银偶的整个防护盾。这银偶身前可是六阶尊者,哪怕只是一缕元神,但是加上同阶异兽精魂,力扛三阶尊者都是没问题的,能一刀斩碎它的防护盾,注意哦,是完全斩碎,可不是刺破,这就已经为冰焰刀证名了。   看到这儿,连钱钩月的神情都严肃了不少。   “攻击力十分强大,不过法器可不仅看攻击。”廉煌扬了扬手中的冰焰刀,那银偶手里也出现了一柄法器,那是以坚固著称的金刚刃,乃是炼器界最常用的测试法器硬度的法器。   廉煌手持冰焰刀朝银偶攻击过去,冰焰刀和金刚刃迎头碰上,观战的姑娘里已经有人以手捂眼了,那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刀被毁掉。   空中的确传来了碎裂声,但却不是冰焰刀。大部分人甚至包括廉煌在内,嘴巴都险些有些合不拢。冰焰刀不碎就也就罢了,但是这样反让金刚刃碎裂,也太叫人怀疑人生了。   若非是看着白得得选的材料,他们大概会觉得这冰焰刀乃是以韧器所铸,绝不可能是易碎的冰系材料。   廉煌收回冰焰刀,感叹地抚摸了一下刀身,“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白姑娘就算是输,也虽败犹荣了。”   白得得上前一步道:“虽说我要输?”   廉煌道:“哦,这么说来,此刀还有惊艳处?”   白得得道:“在场可有擅以火攻击的修士?”   魔修虽然不修神通,但是以肉体御火、御风者也不在少数,早就有人跃跃欲试想上场了,因为都知道冰系法器最惧火。   “我来。”一名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来。 第172章   廉煌却也认得这人, “原来是三年前书院大比大放异彩的小火皇。”   虽然外号里有个小,但是却也带着一个“皇”, 在瑶池域能称皇的,可没有几个人,因为会有无数人看不惯他向他挑战,他只有一路获胜才能保住“皇”字。   “廉堂首。”小火皇令狐禁跳上台来, 朝廉煌行了礼,又转身看向白得得。   廉煌也看向白得得道:“白姑娘,你这冰焰刀已是不凡之器, 若是毁了未免有些可惜,修士中擅长御火的毕竟是少数。”   白得得淡淡地笑了笑,“多谢前辈爱护, 只是如果冰焰刀有惧火的缺陷,也就算不得不凡了。”   廉煌见白得得一脸自信,便道:“好,白姑娘既然有信心, 老夫也就替你试试这刀。”   小火皇道:“在下有句话要说, 白姑娘,在下擅长御火, 机缘巧合下得了赤龙炎火, 此乃异火之一,乃是天下冰系法器的克星, 这冰焰刀如果毁了, 还请姑娘见谅。”   白得得道:“多谢提醒, 如果能毁掉,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小火皇朝白得得拱了拱手,“姑娘大气。”   人群中,一只傻鸟在容舍耳边道:“啧啧,这小火皇眼睛是被屎糊了吗?白得得这明显是装x啊,他居然跳出来献殷勤。啧啧,就白得得那样的,要啥没啥,居然也有人看得上。”   容舍轻轻拍了拍傻鸟的肚子,“我想得得应该会很喜欢吃你肚子里的蛋。”   傻鸟立即护住自己的肚子,不敢再出声了。   白得得自然听不见人群中的声音,她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其实对小火皇的异火也没底,如果冰焰刀没能扛住,她就打算钻地洞了。   好在,冰焰刀的构思乃是白得得在脑子里演算了上百遍的,小火皇的赤龙炎火一出,不仅没伤到冰焰刀,反而却见冰焰刀从半片柳叶变成了一片完整的柳叶,一半冰灵剔透,一半火灵灼灼。   白得得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这可是从阴阳修容花上得来的灵感。当初她的阴阳修容花只有阴侧,也丝毫不影响使用,但是一旦接触到阳气,可就大变样了,那才有神之花的气势。   冰焰刀如果没有火焰,就只能叫冰刀。廉煌是觉得世间御火修士少,对冰焰刀没威胁,而白得得反而遗憾,御火修士少,不能让冰焰刀真正发挥威力。   冰焰刀成型,这下可就轮到小火皇目瞪口呆了,他的火焰不仅没能克制冰焰刀,反而还成了对方的养料?   廉煌连声道:“好,好,这心思实在太巧妙,冰不为火所克,再无缺陷可言。”   白得得看了眼钱钩月,见他虽然已经笑不出来了,但神色还算平静,她上前一步对廉煌道:“可否请前辈将刀给我?”   廉煌闻言便递了过去。   白得得拿着冰焰刀,环视了斗器场一圈,这才开口道:“先才的测试只是一柄法刀应该具有的威力,此刀名曰冰焰,焰字已经体现,冰却还未成发威。请容小女子替诸位展示。”   白得得转头又朝小火皇道:“还请道友相助。”   小火皇抱拳道:“这是在下的荣幸。”   白得得道:“比试前,我也有一言。道友修为虽然比我高出许多,但冰焰刀威力不小,且出其不意,道友从未曾见过,等会儿如果输了,也请不要自责,实则是因为你毫无防备,并非是实力不济。”   “我去,这白得得心眼好小啊,转头就把小火皇送她的话全还给小火皇了,啧啧。”傻鸟又忍不住开始评论了,“不过,我喜欢,我就喜欢这么睚眦必报,嘿嘿。”   小火皇还算有风度,灿然笑道:“好,请白姑娘指教。”   白得得的修为虽然已经到了孕神境,元神实力也不容小觑,但她的实战真的只能用“弱鸡”来形容。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跟小火皇纠缠,只打算出一招。   冰焰刀祭出,小火皇这次没敢出异火,那只能让白得得如虎添翼,他也有法器,乃是长枪,只不过枪才出手,冰焰刀却不见了踪影。   然后刹那间,漫天皆是冰焰刀,冰刀反射阳光,顿时叫人的眼睛睁也睁不开,只听得“叮”生脆响,小火皇手里的长枪枪尖便落地了。   白得得耸了耸肩,朝小火皇抱了抱拳, “抱歉。”   到现在小火皇才知道白得得所言非虚,他的确是大意了,没想到冰焰刀还能这么用。可是……   小火皇道:“可是我这柄枪,乃是枪王所造的圣器,你的冰焰刀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亚圣器而斩断圣器啊。”   白得得回头看了看钱钩月,“谁说这是亚圣器了?”   廉煌也很疑惑,“圣器出世,必然有地动,冰焰刀却未曾引起地动。”   白得得道:“冰焰刀也有地动啊,只不过恰逢钱夫子的斩天也引起了异动,所以大家没留意而已。”   这话一出,不知道多少人汗颜,他们竟然都没能察觉到居然是双重地动。   钱钩月更是一脸煞白,“你是说刚才是双重地动?”   白得得道:“是啊,还得多亏钱夫子相助,不然晚辈却未必能抵御地动呢。”   钱钩月苦笑道:“看来我这是机关算尽反而被你占了便宜。”他以为斩天的异动可以毁了冰焰刀,却没想到白得得趁机让他替她挡住了地动,“佩服。”   白得得朝钱钩月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的冰焰刀已经展示完毕,还请钱夫子展示吧。”   钱钩月道:“不用了,老夫认输。”   还没比就认输了?所有人都觉得钱钩月不该如此怂。   钱钩月朗声道:“先才老夫实力不济,没能抵御住双重地动,所以导致斩天的刀胚上有一处缺陷。虽说那缺陷不易察觉,但终究是缺陷。”   钱钩月这样说,既显得他磊落,却又让人为他叫屈。毕竟白得得那可算是“作弊”耍心眼了,居然让钱钩月替她抵挡地动。钱钩月再强,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双重地动。   白得得心里虽然暗骂钱钩月,脸上却还得带着笑,“多谢前辈承让。是晚辈胜之不武讨了个巧,趁着前辈发现不了双重地动而拣了便宜。”   白得得这话也是损的,钱钩月自己没发现对手的器胎居然也引发了地动,这本就是重大失误,哪儿能怪白得得占他便宜。   钱钩月气得鼻子都歪了,拂了拂袖子,“是白姑娘太了得。”   白得得又朝钱钩月行了一礼,这是胜者该有的风度。而人群里,替小火皇打造兵器的“枪王”,李子机却站了起来,“老夫替人打造的枪,被白姑娘冰焰刀轻易就毁去了,实在汗颜。老夫也想领教领教白姑娘的炼器之道。”   这枪王李子机正是玉山书院炼器堂的第三把手,他即使不出头,白得得也会向他挑战,现在却正好省了口舌。   白得得自然应下,彼此约定一月后比试。   傻鸟看着白得得在斗器台上那叫一个优雅,那叫一个姿态万千,再看周围不少人对她由黑转粉,不由愤愤,“这些人就是肤浅,光看见白得得现在装出的光风霁月了,他们要是能看到白得得在你面前求欢时那泼妇无赖样子,肯定下巴都会掉地上的。”   容舍来来去去,可惜白得得都没能发现,她现在心里可激动得厉害,下了台、背了人,就兴奋地抱住南草,“怎么样,我厉害吧?”   南草道:“厉害,厉害,你这么兴奋怎么不找你家容宗主去啊?”   白得得撇嘴道:“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啊,我说什么他都一脸淡定,别说是赢个钱钩月了,便是我真当上了炼器堂堂首,他听了最多也就只是‘哦’一声。”   “这倒是。”南草点了点头。   “我们找个地方庆祝吧,怎样,我请客。”白得得道。   “你请客,你有钱吗?”南草鄙视白得得道。   白得得最后还是跟着南草回了她订的客栈,南草动手煮了一顿火锅,当然任何刺激性的香料都没放,美其名曰是火锅,实则就是白水煮菜。   南草夹了菜,蘸着放了超级魔鬼辣椒的蘸水,吃得热火朝天,白得得则只能眼巴巴看着南草的蘸水。虽然瑶池域的魔气非常浓郁,所产食材,白得得大部分都能吃了,她的星体也不至于五脏六腑出血,可若是要加刺激的香辛料,就不行了。   南草吃着吃着,忽然就想起来了,“话说你这副小身板,碰也碰不得,挨也挨不得,容舍到底是怎么跟你双修的啊?”   白得得道:“我有炼体啊。”   南草“哦”了一声,伸手在白得得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白得得立即疼得跳了起来,眼里都包泪花了,“你干什么啊?”   南草道:“我就是随便摸了一把,你就痛成这样,你炼体能管什么用?容舍压你还不跟压豆腐似的啊?”   说到这儿,南草突然探身朝白得得倾过去,“该不会是你在上吧?”   白得得道:“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喜欢打听双修的事儿?   南草道:“你不对劲儿啊,白得得,你不是一向也好奇吗?还跟我讨教经验呢。”   白得得撇嘴道:“我可没你那么低级趣味,受肉欲摆布。我要专心炼器,才没工夫想什么双修不双修呢。”   “呵。”南草道:“该不会是容舍根本就没跟你……”   白得得有些生气了,“能不能别讨论这个啊?”被容舍拒绝了无数次,很伤人自尊的好伐?   南草举手投降道:“好,好,我不说了。”   白得得放下筷子,本来挺好的心情的,结果却被南草给破坏了。她刚郁闷地双手捧住脸,却听见房间里有了动静。   “什么声音啊?”白得得问。   南草回头看了看,眼睛立即贼亮贼亮,“是传音苔。” 第173章   那传音苔就是白得得送给容舍的盆栽里那种苔藓。容舍那儿的传音苔是子代南草手里的则是母体。子代传音苔录下的声音, 能及时地反馈到母体这儿。   白得得一听,立即和南草围了过去, 侧耳开始“偷听”。   “你这是做什么?”   白得得看着南草,做了个口型,“容舍”,表示这是容舍的声音。   “有雪想伺候宗主。”   南草立即挑起了眉毛, 女人伺候男人,法子虽然很多,但显然兰有雪的意思就是那么一种。   “你无需如此, 我并不会伤你性命。只要你安心替我做事,事后我也会补偿你。”容舍道。   白得得听得这话,不由眯了眯眼睛, 其实兰有雪根本不是什么诚心加入得一宗,而是落到了容舍手里。   “我知道宗主宅心仁厚,与其他男子皆不同,有雪想伺候宗主, 乃是情之所钟, 心甘情愿。”   白得得听到这儿,立即道:“这兰有雪好生不要脸, 居然跟容舍说这种话。”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起来吧。”容舍道。   白得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南草, “这意思是,兰有雪是脱了衣服的?”   “宗主是看不上有雪的蒲柳之姿么?”兰有雪的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容舍没说话。   南草“噗嗤”笑了出来, “容宗主这可够毒的, 这不是默认兰有雪是蒲柳之姿么?那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啊, 连我看了都心跳加速呢。”   白得得骄傲地道:“你当容舍审美跟你一样低啊?”   “求宗主垂怜,有雪只是想伺候宗主而已,并不敢妄想与白姑娘比肩,只她不在时,宗主若能允许有雪陪伴身边,有雪便是死也无憾了。甘愿为宗主做牛做马。”   南草“啧啧”道:“呀,我听了都觉得心软。太懂事儿了,男人啊谁不喜欢左拥右抱啊,反正多一个也不嫌多。”   白得得一脚踩在南草的脚背上,示意他再敢说风凉话就滚蛋。   南草道:“你猜这回容宗主会怎么回答她?”   容舍声音很快就传来了,“我身边无需人伺候。”   “宗主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怕白姑娘?”兰有雪道,“白姑娘的确容不得人,可是有雪以为,宗主并不是会惧怕她之辈。”   如果兰有雪这会儿在白得得跟前,只怕她非得掐死兰有雪不可。   “我怎么就不能惧怕她?”容舍问,“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兰有雪可被问着了,“可是我以为宗主这样的人,需要的并非是白得得那般任性妄为,毫不体贴之人。”   白得得跺脚道:“我怎么不体贴了,这个兰有雪真是其心可诛。”   容舍看着兰有雪道:“没关系,我喜欢体贴她就够了。”   南草闻言立即做出了个呕吐的样子,“天哪,真没想到容舍居然还是这么个痴情男?真是的,平时看起来多冷淡啊,啧啧。”   白得得却是笑弯了眉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容舍这算是承认你任性妄为,毫不体贴了?”南草问白得得。   白得得也立即反应过来了,“可是我已经是他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了呀,那我还要怎么才算体贴,怎样才是不任性啊?”   南草无语地看着白得得,“你在容舍跟前就已经低到这个份儿了?就这样你还成日乐滋滋的?”   “我乐意不行吗?反正我知道容舍是为了我好,绝不会害我就行了。我这性子我知道,没人管着我的话,迟早要出事儿,我就是喜欢他管我。”白得得昂着下巴道。   “出去吧,我不希望这样的事还有下次。你习惯以欲控制男人,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沉溺于欲望。你既入了我得一宗,今后也不要再总想着以色换取资源。你天赋出众,本不该沦落至此的。修行没有捷径。”容舍道。   兰有雪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想必不是在点头,就是在流泪。   末了白得得又听容舍道:“以后见着得得,尽量避开吧,她不高兴见着你,总是为了这个跟我闹。我不想她不高兴。”   听到这儿,白得得觉得自己心都化了,恨不能把命都给了容舍。   南草则道:“我特么,这才是泡妞的最高境界啊,我当年要是知道这种话,还能铩羽而归吗?”   白得得鄙视南草道:“什么泡妞啊?容舍压根儿就不知道我们能听见他说什么好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兰有雪跟你有多大仇啊,容舍越是这样维护你,她不得越是铆足了劲儿勾引容舍啊?”南草道。   “哼,容舍才看不上她。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白得得道。   “其实你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是吗?觉得我水性杨花,这身子不知陪过多少男人?”兰有雪突然就爆发了,“你说我天赋出众,可是你也是修士,你当知道光有天赋,而没有出身,一切都是空谈。我正是因为天赋出众,容貌绝世,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的,那些男人为了得到我,不知使出了多少腌臜手段,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抵抗得了?我只能从泥坑里一步一步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你光看到了我的不堪,可曾看到过我的心?我不想的,我从来就不想以色侍人,我若是有白得得的家世,就是一万个白得得也不是我的对手。今日宗主你的眼睛里也只会看到我,不会看到她!”   南草竖起大拇指道:“好,有自信,够霸气。”   白得得直接就打掉了南草的手。   “我并未曾看不起你。实际上许多人若是经历了你的遭遇,早就崩溃而亡了,而你却依旧坚韧的活着,若非看中你这一点,今日你也不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这样跟我说话。”容舍道,“我没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你心结太深,我才将你带来北德寺,但愿你能参悟。过去种种,泥垢成土,明日重重,方是你的人生。”   “既如此,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兰有雪问。   “世间缘分不可强求,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因为你不是那个人而已。”   偷听结束很久后,白得得还沉浸在梦里呢,托着下巴用很梦幻的语气道:“你说刚才容舍那意思是,我就是他的那个人对吗?”   南草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你家容宗主去啊。”   白得得很惆怅地道:“他这个人啊,当着我的面嘴上永远不会说我好话的。”白得得表示真的很惆怅。   “快走吧你。”南草不耐地道。   白得得这才慢慢地起身,“你自己抓紧修炼啊,等我当了堂首,救我舅舅的时候,我这修为可不够看,还得靠你。”   “知道了。”南草道:“我有预感,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渡劫境了,到时候你可得在我身边护法,你都不知道,这几次突破你不在,那过程有多惊险。”   白得得本来已经走了,又回身凑到南草跟前,“话说,你对救我舅舅的事儿怎么这么上心啊?以你老魔头的凉薄不应该如此啊。”   南草立即撇开了头,“不要胡思乱想,因为你想的任何事都是不对的。”   白得得也没再追问,知道南草肯定不会说,待她舅舅出来了,情况自然就会明朗。   白得得到北德寺的时候,果然再没看到兰有雪时不时闪现的身影,她哼着小调进了容舍的禅房,可容舍并不在屋里。   白得得只好在寺里瞎转悠,抓了个小和尚问,“你可看到得一宗的容宗主了?”   小和尚面红耳赤地道:“宗主在后山的菜圃里。”   “菜圃?”白得得只觉得这名字也太新鲜了,“多谢了,小和尚。”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慌里慌张地进了佛堂,跪在蒲垫上念了半天经这才抚着胸口离开。   白得得走到北德寺后山,果然看见了容舍,他正弯腰从水桶里舀水浇灌菜地里的菜蔬。   “你这是要当老农了?”白得得道。   容舍回头看见白得得,伸手递了个另一个水瓢给她,“既然来了,也搭把手吧。”   白得得接过水瓢道:“为什么要这样浇灌啊,捏个行雨诀不就行了吗?”   “这些魔植不耐灵气。”容舍道。   “哦。”白得得一边浇水一边看这菜地里的菜蔬,“咦,怎么这些菜,我似曾见过,却又并没见过啊?”   白得得捏着下巴想了想,指着旁边一株魔鬼椒道:“这个有点儿像超级魔鬼椒,可是那花形却又略微有些不同,这是什么啊?”白得得可是读过瑶池域植物大典的人,“是什么新物种吗?”   容舍“嗯”了一声,“嗯,闲来无事,用魔鬼椒、凤仙草、甜甜瓜杂合出来的。”   虽然白得得不明白容舍所谓的杂合是个怎么杂合,毕竟物种殊途,按说是结不出种的,但既然容舍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成功了的,“那等果子出来以后,我一定要尝尝。”   容舍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我以后就住后山的小院了。”   白得得道:“怎么不住寺里了?”   容舍无奈地看了白得得一眼,“大和尚说,我身边女子似老虎,他寺里的小和尚成天吓得魂不守舍,只得请我另辟住处。”   白得得脑子转了半天,才道:“这是变相夸我美的意思嘛吗?”   容舍直接就没再搭理白得得。   白得得噘噘嘴,就知道要从容舍嘴里听一句蜜语,比登天还难。   到晚上吃饭时,白得得道:“怎么不见傻鸟?”她总是在吃饭的时候想起傻鸟,毕竟有只鸟来争一争,她吃饭更香,再看傻鸟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更下饭了。 第174章   “送秃毛那儿去了。”容舍道。   白得得眼睛都快眨不过来了, “可是,她不是恨死秃毛了吗?”   “傻鸟快生了, 肚子里的孩子总不能没爹吧?”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笑道:“那等它回来,肯定又有得闹了。”   用过晚饭,容舍在屋里捣鼓他的“杂合”,白得得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 不知为何,这次似乎额外有感触,她不由站起身开始跳起了天魔舞, 因为这种舞更有助于她感受天地的奥秘。   舞过一半,白得得便又感觉到她丹田的异动了,那是突破的征兆, 昨日在斗器台时,她已经是突破在即被强行压制了下去,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有了异样,可见这一次的突破的确是水到渠成。   白得得忙地盘腿而坐, 神台处渐渐浮现出一架烟雾蒙蒙的桥, 彼端黑暗不可琢磨,仿佛是万丈深渊。她放开神识, 任由漫天星光投影, 星力不停地涌入她的神海,渐渐将那道神桥筑实。   因为神桥境乃是水到渠成, 是以白得得在突破时并未遇到太大瓶颈和困难, 唯其之后的阴阳修容花副作用, 那才是最叫人痛苦的。   不过现在有容舍在,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   事后白得得赖在容舍怀里道:“你说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傻呢?突破开田境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我给折腾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过需要以阴阳调和呢?”   容舍道:“如果那时候你知道了法子,会找谁双修呢?”   这个问题一下就镇住了白得得,她再也不敢乱问了,只抱着容舍的手臂道:“那还是傻人有傻福。”   容舍点了点白得得的唇瓣,“还不起身去炼器?枪王可不是前面那两老头子能比的。”   白得得噘嘴道:“有时候我真不想修行。你说当个凡人多好啊,不用求上进,想睡就睡,想赖床就赖床。”   “凡人也有凡人的苦恼,他们还得愁着如何填饱肚子。”容舍起身道。   白得得从背后搂住容舍的腰不松手,“可是他们的岁月太短了,或者会更珍惜彼此的情意对不对?我看的话本子里,爱得死去活来的从来都只是凡人,就没见过修士有那等闲情逸致。”   容舍没说话。   白得得好奇地从他肩头探过脑袋,“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肯定要说,情爱不过只是修士这一生中的一小部分呢。”   容舍抬手捏了捏白得得的脸蛋,“修士的人生太过漫长,越到后面就越是孤寂,实则于修士而言,感情的寄托会更重要。只不过修士不会闲得那么无聊去写话本子。”   白得得立即道:“我会啊,等我救出我舅舅,我就去写话本子。”   容舍扬扬眉头,“你还真够出息的,你一辈子的修行难道就是救你舅舅?你爷爷呢?你爹娘呢?”   “都不知道在哪儿呢。”白得得烦躁道,从旁边绕过身子,强行窝到容舍怀里。   容舍点了点白得得的嘴唇,“我总会替你找到他们的。”   白得得立即啄了啄容舍的嘴唇,“那你就是让我死,我也不会眨半分眼睛的。”   容舍无奈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白得得道:“你真是端的无趣,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还有轮回吗?其实我还蛮好奇,如果轮回的话,我下辈子会是个什么样。”   容舍道:“看你如此好吃懒做,估计下辈子得轮回到畜生道,做只猪还挺合适的。”   “那你呢?你下辈子做什么?”白得得张嘴去咬容舍的嘴巴。   容舍微微避了避,“那我勉为其难当个放猪倌吧,多喂你点儿猪料,也算对得起咱们这辈子的情意了。”   白得得能放过容舍就怪了,两人又在床榻上腻味了一会儿。不过容舍的定力实在太了得,任由白得得学了多少花招,也没能撼动他要起床的决心。   中午的时候,傻鸟不知怎么逃脱了秃毛的控制,顶着一头的乱毛就扎进了小院里,愤怒地尖叫道:“容舍,你个大坏蛋。我不就是说了白得得两句坏话吗?你居然就把我打包送给了秃毛,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   白得得听到的重点只停留在容舍为了她,把傻鸟赶走的句子上了,以至于傻鸟叫得越欢,她就笑得越开心。   傻鸟冲着白得得吼道:“你笑什么?我等着看你哭的时候呢。”   傻鸟这话可是意有所指。因为到晚上的时候,白得得缠着容舍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破的时候就能双修,现在却不能?”   “那是特殊情况。”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自欺欺人吗?反正我的便宜都已经被你占完了啊。对我爷爷、爹娘来说,咱们双修一次和双修无数次没什么区别的呀。”白得得道。   容舍还难得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但白得得这次的确说得很有道理。   沉默良久后,容舍走到白得得身边,搂了她坐下,“得得,你不是说双修并没多舒服么,我亦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我们为何要执着在双修之事上?”   白得得道:“我就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话生气。我打听过了,说是不管多强大的男人,都绝对不能接受那方面的打击,我不该说不舒服的。我只是,我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白得得急急地道:“不是不舒服,是很舒服很舒服的。”   白得得拉住容舍的手,“可是我如果说舒服的话,似乎就显得很不矜持。而且我也讨厌你每次都拒绝我,才那样说的,只是为了找回一点儿自尊而已。”   如果说容舍能从白得得身上学到什么的话,那就是这姑娘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一颗心可以彻彻底底地剖开来给人看。   “你别生气了行不行?”白得得摇了摇容舍的手臂。   “我没为那件事生气。”容舍道。   傻鸟在外面补充道:“才怪。”   “可是得得,你的身子太弱,而我的欲又太恶,我已经没办法保证能不伤害你了。”容舍道。   白得得不理解什么叫“欲太恶”,“可是你没有伤害到我啊,每一次你总是很小心很温柔的……”   白得得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南草也曾经吐槽过她的星体。“是星体的缘故吗?”   “是。”容舍道。   白得得道:“可是就算我是星体,每一次也没感觉多难受啊。而且阴阳修容花修复能力超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了一时之欲,而看着你受伤?”容舍道。   “但是你的自制力不是一直都很强吗?”白得得不死心地问。   容舍苦笑,“得得,这世上没人能面对你可以有真正的自制力,正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才不愿意尝试。”   白得得嘟囔道:“可是我喜欢你啊,那种时候,我才觉得天地间就你我两个人,而你的的确确是中意我的。”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难道平时就没觉得我中意你?”   白得得偏头看了看容舍,“是啊,因为你总打击我,让我老觉得你看不起我。”   “你不是一向自恋得够可以的吗?你身上有哪一点是你觉得我会看不起的?”容舍问。   “比如不够温柔体贴?”白得得道。   “温柔体贴的话,我觉得一个侍女可能更胜任。”容舍道。   容舍这般说,白得得就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他了。她贴近容舍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亲近你怎么办?”她直接坐到容舍腿上,开始亲他软软的嘴唇。   真是很奇怪,以前那么冷的一个人,嘴唇却出奇的柔软温暖。   容舍回吻住白得得,两人像相濡以沫的鱼儿一般,绞缠了好一会儿,容舍才将白得得的肩膀推开。   白得得其实能感觉到的,容舍最后抱她的手越来越紧,像是恨不能把她的舌头连根拔出去似的。但他最后还是推开了她。   白得得喘着气道:“我想出办法了,你等着。”   白得得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后又跑了回来,“把你空间给我用用。”   所谓的空间,就是属于容舍的时空缝隙,基本上修士的所有身家都装在里面的。因此两个人如果能毫无芥蒂地互相使用彼此的空间,甚至比彼此交换隐私还更为亲密无间。   容舍手把手地教了白得得如何开启他的空间,白得得飞速地在他脸颊上啄了啄,“等着我。”   三日后的半夜时分,北德寺的后山产生了巨大的地动,甚至把炼器堂的郭世宗都惊动了。   “这样大的异动,这新出炉的圣器怕是夺天地之造化了。”郭世宗感叹。   白得得此刻正满心雀跃地捧着夺天地造化的一对圣环,献宝似的捧到容舍面前,“成了,你看。”   容舍还没太明白白得得跳跃的思维,“用来做什么的?”   白得得将容舍一把推到在床榻上,拉过他的手,以金环锁在了墙壁上。“这金环名叫束仙环,就是神仙来了,也从里面脱不开的。”白得得说得很有信心,“而且我在里面还刻了神纹,你不用担心的,以你的修为很安全。”   白得得所谓的安全是,“你这下就完全不用担心会克制不住自己而伤害我了。”白得得一边说一边将容舍的另一只手也锁了进去。   傻鸟在窗外看得目瞪口呆,这难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施虐”?   白得得翻身骑在容舍身上,嘀咕道:“唯一不好的就是你用力不方便,只能我自己辛苦一点儿了。”   傻鸟已经兴奋得恨不能高歌一曲了,它偷偷地飞近窗户,却被迎面扇来的窗户叶给“啪”地扇在了鸟喙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断了。 第175章   瑶池域的夜本就漫长, 足够白得得检验她新炼制的束仙环了。   傻鸟则在外头嘀咕,它算是彻底服气白得得了,聪明才智完全就没用在过正道上, 大把大把的圣级材料, 外加小炉子这样的神器,居然就被她用来炼制闺中情趣用具了。   这星空下还有别她更奢侈浪费的吗?   白得得却觉得物有所值,反正能让容舍甘心雌伏就行了。   不过白得得或许高兴得太早了点儿, 她这是第一回 在上头,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有些欠缺火候, 再加上女子和男子本来享受的点就不同, 她只管自己荡漾在天际,晕晕乎乎的仿佛醉酒,却没再管过容舍到底如何。   因此当她看见容舍的手就那么轻轻松松仿佛束仙环完全不存在一般地穿了出来, 白得得都傻眼了,“怎么可能?”   这会儿白得得可顾不得晕乎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 她的设计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容舍的双手怎么逃出来的?   可惜这一遭白得得着实将容舍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他反客为主地将白得得压在身下, 不客气地用那束仙环将白得得的双手缚住。   白得得那一刻只觉得容舍连眼睛都是绿的, 像匹饿了太久的孤狼。   “这可是你自找的,白得得。”这是白得得还有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傻鸟是在半月后才见到白得得从那屋子里出来的, 脸色依旧惨白, 看到容舍腿都在抖。   容舍将一盘鱼脍推到白得得面前, “吃吗?”   白得得点了点头。   从那开始,傻鸟每天晚上的乐趣就再也没有了,因为白得得再没跟容舍求过欢,每天就认认真真地在那儿炼器。至于那对金环,傻鸟倒是见过,被白得得拿去垫她炼器炉具的脚了。毕竟是低档货,没用多久,居然腿都瘸了一截子。   傻鸟大概是跟着容舍见多了世面,对白得得那圣器去给低级炉子垫脚丝毫没觉得违和,它现在是好奇心害死猫,特别想知道容舍究竟是对白得得做了多不人道的事情,以至于让白得得一看见他就腿颤。   比如月升时分,白得得还勤勤恳恳地待在她的炼器室里,容舍叫她劳逸结合,可以去歇息了,傻鸟明显看见白得得打了个哆嗦。   “我还不累,跟枪王比试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月了,我感觉还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白得得道。   能让这么不上进的人都勤奋上进了,傻鸟能不好奇容舍的所作所为吗?   是以第二天早晨,傻鸟特地将容舍给它做的蛋炒饭拨了一半到白得得盘子里。   白得得的头立即就朝西边看了去。   “你看什么?”傻鸟问。   “我在看太阳没打西边儿出来啊。”白得得拨弄着炒饭道。   “是没打西边儿出来,我这不是看你可怜吗?”傻鸟道。   白得得不悦道:“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可怜的?”   傻鸟道:“你被容舍摧残得这般惨,难道不可怜?”傻鸟其实并不傻很懂得怎么套人话,也知道套人话的时候得自己先吐露点东西,抛砖引玉,“以前可没见过容舍对其他姑娘摧残得这么狠的,都是轻怜蜜爱的。”   白得得将“其他姑娘”这几个字咀嚼了一遍,“什么其他姑娘?”   傻鸟立即用翅膀捂住嘴,一副说漏嘴的样子,“我是真可怜你,这小脸煞白得,容舍那个的时候是不是虐待你了?是用的鞭子还是蜡烛啊?哎呀,想起来了,有回对那谁,嗯,当时就是用的蜡烛,你也是吗?”   白得得饭也不吃了,将餐盘推到一边,把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容舍,傻鸟说你有性虐癖好!”   傻鸟当初就呆如木鸡了,特么白得得真个是大喇叭,这种话也能对容舍嚷嚷?   在背后诽谤容舍的后果非常惨烈,白得得看着傻鸟,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扶腰流泪,“哈哈,这些它跟那个秃毛成绝配了。”因为傻鸟华丽的羽毛被扒光之后,比没毛鸡好看不到哪里去。   傻鸟气急败坏地用爪子紧紧护着自己的私密部位,“容舍,你,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容舍招来秃毛,一把将傻鸟塞到秃毛的怀里,“再让她跑了,我就把你炖汤喝。”   秃毛立即搂紧了傻鸟,傻乎乎地开始笑。   白得得在旁边火上浇油道:“真是个棒槌,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段位也敢到本仙子面前卖弄?容舍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   傻鸟呜呜地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蔫巴巴地出现在白得得跟前道:“那你告诉我,容舍对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儿?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白得得傲娇道:“你瞑不瞑目关我什么事儿?”   傻鸟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了容舍这么多数都数不清的年,他究竟有过几个女人?”   “还想忽悠我?”白得得横眉道。   “我绝对说实话。”傻鸟暴跳道。   “好,那你先说。”白得得道。   “我说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怎么办?”傻鸟可不傻。   “我的人品你难道还信不过?”白得得问。   傻鸟很直接地摇了摇头。   白得得撇开头道:“你爱说不说。”   傻鸟实在是没法子了,现在是它好奇心害死猫,只能认输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就是个万年老处男,我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   白得得一听心里先是一喜,继而一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处男。”   傻鸟道:“反正我跟他的这么些年都没有,至于他以前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白得得道:“你说万年,你跟了他一万年了?他那么老吗?”   傻鸟道:“他已经算是最年轻的了。前途无量。”   “什么叫算是最年轻的?”白得得问。   可是傻鸟却再也不肯说了,不管白得得怎么威逼利诱,它都不肯再说。白得得只好作罢。   “诶,该换你说了,你可不能耍赖。”傻鸟道。   白得得道:“那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跟你简短总结一下吧。”   “嗯,嗯。”傻鸟激动地点头。   “就是容舍带了做了一场特别长特别长的梦。”白得得道。   “然后呢?”傻鸟问。   “然后就没了啊。”白得得耸了耸肩,她是傻了才会跟傻鸟说她和容舍的隐私呢。当然那也是因为那隐私实在是太不可为人道也了,连白得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场梦。   不过以后白得得和容舍到名为“地球”的星域度蜜月的时候,她在那个末法星球倒是找到了很合适的形容。   那场梦写成一本书的话可以叫:快穿之肉文女主角。   且闲话少提,白得得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盼来了和枪王决战的日子。提前一天白得得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想搬到南草的那间客栈去住。   “为何要去她哪儿住?”容舍很自然地问道。   “因为要修身养性啊,我看到你就会分心,我去跟南草住正好收收心。”白得得早就想好借口了。   容舍皱了皱眉眉头,“你这半月不是已经很修身养性了吗?”   白得得心虚地避开了容舍的眼睛,“没有啊,我心里难道还不知道么?我看到你就很难心如止水。”   既然白得得都这般说了,容舍也没再挽留,只不过却亲自将白得得送到了那客栈,又进去替白得得将床铺亲手布置了一番,这才道:“去吧,明日之战我对你有信心。”   白得得点点头,就任容舍那般走了,也没说去送一送。   南草狐疑地看着白得得,“怎么,吵架了?”   “没有啊。”白得得道。   “那你怎么会回来住?而且对容舍的黏糊劲儿也没以前那么厉害了。”南草道,“你少忽悠我,说吧,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白得得原是不想说的,可是不说的话她又憋得慌,最后只好低声道:“我觉得,我可能是变心了。”   “变心?这么快?我就说你们女人最是凉薄,水性杨花,难怪当年我总是莫名其妙被甩。”南草控诉道,“这么说你不喜欢容舍了?”   白得得摇头道:“也不是,我还是喜欢他的,可是我也喜欢别人。”   “别人是谁?”南草问。   白得得道:“也不算是人。只是给我提了个醒儿,原来我不是只喜欢容舍这一款的。”   “所以你这是想三妻四妾?”南草问。   白得得道:“没有啊,我知道那样会对不起容舍,我不会那么对他的。我就是心里随便想想,可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毕竟他可是全心全意对我呢,你也看到他对我的样子了对吧?”   “哼。”南草白了白得得一眼,“以后我都站容舍一边了,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亏容舍瞎了眼,会看上你。”   “你现在也是女人好不好?”白得得很无语地道,“我们应该互相支持。”   南草直接摔门走了。   白得得捧着脸叹了口气,她也不想的啊,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啊。那场梦里,容舍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摇尾乞怜,她觉得每个版本的容舍都很喜欢啊,然后再看现实里的容舍,就难免觉得寡淡了些,只盼着他多些孪生兄弟才好。   白得得是带着黑眼圈走到斗器台的。好在容舍这次给她做的衣裳选的是以晚霞光为材质。这晚霞光只要晴天的晚上抬头都能见,但是想要采集却是千难万难。   据容舍说需要以特殊的剪子,才能从天边裁剪下来,然后以冰灵盒盛放九九八十一日,等晚霞光灵力凝结后,才可制衣裳。   白得得不知道特殊的剪子得有多特殊,但她怀疑这甚至不是瑶池域能有的手段。   白得得一进斗器台,就发现这里简直是人山人海,还有小贩看到商机,在外围卖零食的,比如瓜子茶水之流。   以前来观战的都是男子多,这次却不一样,女修士完全顶住了半边天。一看白得得进来,就开始对着她身上的衣服指指点点。   白得得侧耳仔细听了半天,才明白这些个女修士来看炼器比试只是顺带的,主要是为了来看新时尚的。   毋庸置疑,白得得这一次的出场又是光芒万丈,美艳不可方物,晚霞裳又引领了一波时尚,不过这次这些女修士可就没办法跟风了,因为晚霞光可不是谁都能采集到的。   因着人的瞩目,白得得的下巴就扬得更高了,一看就是高傲不好相处的,她自己却还沾沾自喜。并没打算自降身段和庸脂俗粉列为一队。 第176章   枪王是个精瘦的老头子, 非常矮小,身形只有一般十三、四岁男子大小,不过自古浓缩的都是精华,他的外号上能挂个“王”字,就是对实力的极大肯定。   白得得朝此时也从场外进来的枪王行了一礼, “前辈。”   “哗众取宠。”枪王回了白得得一句, 径直往前去了。   白得得只能不跟老人家一般见识, 他们在生活习惯上是低调了一辈子的,从来不关心时尚。   枪王和白得得的对决,也很干脆, 不来那些虚的, 直接就是炼器。   “怎么,小姑娘这次还是打算炼制枪么?”枪王问白得得。   白得得点了点头。   枪王冷笑一声, “看来你是想把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脸面全部踩在地上才会罢休啊。”   白得得道:“前辈此话非也,晚辈之所以也选择炼制枪,正是因为晚辈尊重前辈, 如果是炼制其他法器赢了前辈, 也是胜之不武。”   枪王眯了眯眼睛,“小姑娘, 也不怕风闪了舌头,等你真赢了再说吧。我们几个老头子虽然老了,却也不是能随便让人欺负的。”   白得得知道枪王有情绪, 很正常。老头子在位置上待久了, 有不少既得利益, 如今被白得得一个局外人闯进来掀了盘子,怎么能不生气?他们生气的不是自己不如白得得,而是生气白得得一个后生晚辈居然如此不尊老。   但是炼器之道要进步本就要除旧布新,这道理很残酷,却是无可避免的。   今日炼器,玉山书院准备的依然是亚圣级材料,不过枪王可没像钱钩月那般设定诸多苛刻条件,而是只要玉山书院有的材料,白得得就能挑选。只这一点,枪王李子机就胜出钱钩月良多。   然而有时候选择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个也能选,那个也能挑,反而会举棋不定。   白得得则需要在这成千上万种材料里,演算出最优的组合,仅仅只是挑选材料这一项,她就花了三个时辰,而且额头、鼻尖、手心都出汗了。同时也被不少人嘘了。   李子机并没像钱钩月那般作了弊,在今日之前他也没看过那些材料的目录,但是他本就是玉山书院的人,书院大致有哪些炼器材料他还是清楚的,而且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有了某些用得最顺手的材料,也知道自己炼制的枪哪种威力最强大,因此选材对李子机并非难事。   不过李子机看见白得得挑选的材料后,眼睛还是眯了眯,他炼枪的经验太丰富,从十岁开始,每日都会至少炼制一柄枪,因此一看白得得的选材,就知道这姑娘并没她表面那么浮夸,这么些材料里,她挑出来的是属性最相容的,品质也是最好的最适合炼制枪的。   白得得在位置上坐定后,刚才的嘘声并没能影响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宗师范儿了,那些外行人就是看热闹的,哪里知道有时候挑选材料,比炼器也并不简单多少。   枪乃是武器中的霸王,最要紧的就是威压霸气,一枪在手,得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那才是掌握了枪的精髓。   这是容舍而给白得得分析的,枪的特点。   白得得那一个月里成日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炼制的枪有霸气。就这个问题,白得得也问过容舍,容舍回她的是,霸气就是一尾华丽的孔雀,怎么炫耀怎么来,一上手就要先发制人,以势服人。但这样也最容易折戟沉沙,一旦被人扛住了,那情况就会完全相反。   还有一种低调的霸气,那就是于千灾百难里都能重新立起来,让人一见就知道制不住你,他自然就退缩了,这也是一种霸气。   “不过你的性子比较适合第一种,什么样的人炼什么样的器,不好变。”这是容舍的原话。   “就你给我的这破炉子,我怕枪太霸气了,会把炉子捅破。”白得得道。   容舍道:“你若真能捅破这炉子,下次就让你用小炉子炼器。”   白得得看着面前的小破炉子,可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来的,心想今天非得弄破这炉子不可。   不过白得得这破炉子现在已经和她的“时尚感”一样出名了,引领了好大一波潮流。赢了钱钩月之后,白得得的名声可谓是暴涨,虽然骂她的人居多数,但是挡不住她红啊。   人一红,她的吃穿住行全都备受关注。尤其是她炼器的这低等破炉子,上次卖炉子的人跳了出来,说是白得得就是用了他的炉子才能一路过关斩将的。   明眼人其实一看就知道那炉子就是个低级货,扔地上都没炼器师会捡的,但因为白得得红了,就有那炼器不得法的弟子悄悄地买起了这种低等炉子,一个是因为价格低,二来么也想吸吸白得得的欧气,三来也是觉得该不会是这家的低级炉子有什么绝妙吧?才能让白得得在如此大战之上居然也用这种炉子。   因了这三个原因,对于刚入门的炼器弟子而言,这种炉子基本是人手一个了。   当然买了炉子的人也不敢声张,一说出来容易被群嘲,说他们异想天开,因此只能暗搓搓地买。   不过今日这些人可就扬眉吐气了。   因为有人眼尖地看到了白得得用来垫炉脚的宝环。   廉煌眨巴眨巴眼睛,侧头同身边的西山书院炼器堂师弟何松道:“我没看错吧?”   何松也揉了揉眼睛,最后对廉煌道:“你没看错。”   “圣级法器用来垫炉脚?”廉煌觉得自己这长江的前浪真的被拍死在沙滩上了。“现在的年轻人呐……”   无独有偶,在场的只要是大能,有谁能看不出那垫脚宝环是圣器呢?   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一会儿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买了炉子的人越发坚信,这炉子必然有其独到之处,不然白得得怎么会用圣器给它一个跛脚炉子垫脚?   很快玲珑盘的彼端,那卖炉子的小伙子就收到了雪片般飞到的订单。基本上除了玉山书院,其他书院给所有炼器弟子都定了一个,这还不算其他散修的订单。   不得不说,白得得这代言能力,不是一般的强,绝对的流量大咖司。   白得得可不知道自己连炉具代言都当了,她正凝神蹙眉地处理材料。枪和其他的法器不同,它的主材有两部分,一个是枪身,一个是枪头,二者都是至关重要的。   枪身要韧,枪头要厉,却不是锋利的利。   这两部分的用材显然是完全不同的,可正因为这样,枪头很容易和枪身分离,对于法枪而言,必须找到最佳的融合点,让二者密切融合,稍微有一点儿瑕疵,在对决中,就可能致命。   枪王李子机之所以称为枪王,乃是因为他炼制的枪中,没有一例在枪身和枪头的融合里出现过瑕疵。这样完美的记录,让人不得不叹服。   白得得上个月持续炼了一个月的枪,成功率也不过五成而已。她心里有点儿打鼓,今日这局对战,颇有点儿像赌博,但她只能赢不能输。   炉子里白得得选的千年玄铁正在熔化,她挑的这块是在海底被冲压了万年之上的,虽然玉山书院给出的材料单只是玉简上的图片,不过光看纹理白得得就认出年份了。   这对炼器师而言也是必备的技能,但很多人执迷于炼器之道,却忽略了挑选材料的关键。   只是枪身所用的木材,白得得挑选的却是祁连铁树。这是祁连山特有的,别看它和千年玄铁都有个铁字,却是彼此八字不合,同性相斥,按理说是不可能连在一起的。   这种情况下只能靠炼器师的本事了,好的炼器师能让不可能转变成可能。   其实同性相斥没什么问题,只要一方足够强势,可以约束住另一方就行。   那千年玄铁一熔化,白得得就赶紧将祁连铁树放了进去。不过木不耐火,尤其是白得得用的还是水睛火,她小心翼翼地用元气包裹住祁连铁树,再以阴阳修容花在千年玄铁和祁连铁树之间架起桥梁。   刚一接触,白得得就感觉自己是在找死了。两件材料都是亚圣级里的王者,白得得才刚刚跨入神桥境,甚至都不甚稳固,要接受来自双方的反抗和恶意,险些让她元神崩溃。   千年玄铁之灵和祁连铁树之灵都被白得得给激活了,彼此死活不肯扭在一起,齐心协力地共同对付白得得。白得得如果不会镇魂调的话,真得被这两个元灵给折腾死。   但即使有镇魂调,要拧合千年玄铁与祁连铁树也不容易,这两元灵经常搅得她差点儿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要让两仇人坐下来谈判,白得得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台上坐着的廉煌,虽然水平在老一辈里不算太高,却最爱点评。他看到白得得那炉子的变化,就忍不住道:“不错,千年玄铁和祁连铁树,就是放在我们这些老东西手里,想要一次就完美融合都不可能,她倒是成了。”   旁边的何松听了只觉得话里有话,因为他试过好几次融合千年玄铁和祁连铁树都没能成功。   不过枪头和枪身完美融合,只是铸枪的一个基本条件,高手过招,到了最后,材料已经是其次了,最重要的是炼器师能赋予这件法器什么属性。   上一次钱钩月是赋予了他的刀月之华,而李子机的枪胚一成,引来的地动更为惊人,若非玉阳子催动了玉山书院镇院的玉貔貅,只怕整个书院都要被震动的地龙给掀翻。   而场内所有人都临空飞到了天上,这是地龙比天劫的不如之处,天劫是任你上天入地都躲不了,但是地劫是,只要你离开地面一定高度就能免受影响。   唯有李子机不能动,一动就前功尽弃。 第177章   白得得也没动, 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很简单, 当你掌握了原理之后, 就可以他强由他强, 清风拂山岗。有了节律法之后,白得得那炉子里的枪胚丝毫没受影响。   只是李子机这么快就引起了地动是白得得没想到的, 可见老姜果然辣。   白得得收敛心神,凝于自己的神桥之上。神桥的彼端是万千星辰, 她茫然地站在桥上, 主要是手太生, 都不知道这些星辰各有什么用。而她需要的是一颗能赋予枪胚霸气的星辰之华。   白得得催引了枪胚的器灵,引它渡桥, 看着那器灵欢快地在星辰间漫无目的地游泳。白得得叹了口气,才想起来李子机引发异动时没有任何异常,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赋予了枪胚什么属性。   这老家伙实在神秘。白得得咬了咬牙,因为无知, 所以就畏惧, 她只能给自己的霸枪赋予最强大的属性, 否则就怕会输。   可是虽说白得得有桥可渡星河, 河里的星辰却未必肯听她的话而付出星华。白得得赶紧自己又回到了开启气机种灵那会儿,也是一切都是未知。   白得得的睫毛迅速地颤动了几下, 对啊,灵种池和现在的星河似乎极其相似, 当初她们是钓灵种, 现在她也可以尝试用器魂来钓星华。   想到这儿, 说做就做,白得得立即以阴阳修容花为鱼竿,以器魂为鱼线,探入星河里来个愿者上钩。   才刚放下器魂,白得得就感觉到了四周的引力,原来不仅器魂想要星华,星华也想夺取器魂的精魄,彼此正在角力。稍有不慎,这器魂就可能被撕裂。   白得得不得不用尽全力催动阴阳修容花,元神简直不堪负荷,这炼器丝毫不比一次生死决斗来得轻松。   不过那些星辰想要器魂精魄,也就正好给了白得得窥探它们的机会。只要它伸出了手,阴阳修容花就能沟通那星辰。   白得得第一颗窥探到的星辰,在她脑海里出现了一片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绿色,可惜不是她想要的。第二颗星辰是一片铁锈的暗红色,第三颗星辰是土色黄……   白得得大概检视了上百颗星辰,都没遇到过一颗霸王星。她都快绝望了,因为她选择祁连铁树的缘故就是因为这树极为霸气,霸气得周围寸草不生,但为何却迟迟钓不到“霸王星”?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子机的枪胚已经出炉,而白得得的枪胚却连异动都还没产生,如果产生不了的话,那就不用比了,圣级和亚圣级之间可是隔着天堑。   李子机闲暇之余,用余光扫了扫白得得,只见她脸色苍白,连嘴唇的血色都被夺走了。   傻鸟也看到白得得的状况了,“草包没事儿吧?”   “吧叽”一声,地上就多了团白乎乎的东西。有人眼尖,惊呼道:“这只鸟居然没有毛?谁的宠物啊?审美这么重口味?”   傻鸟遮掩着重要部位想要重新找到容舍,躲他袖子里时,却发现容舍已经“倏”地不见了,显然是不愿当那个“重口味”。   不过傻鸟跟了容舍这么多年,要重新缠上他还是有法子的。它这下可乖了,再也不敢喊草包了,只能规规矩矩地道:“白娘娘,她没事儿吧?”   “她又不是白蛇,叫什么白娘娘?”容舍道。   傻鸟在心里吐槽,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这是觉得白娘娘有许仙配,所以吃干醋了吗?它只好换了个称呼,“白仙子没事吧?”   “没事。”容舍道。   白得得之所以面色惨白,那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王霸之星”,霸气十足,是无知星球上的人类谓之帝星的那种星。   这种星辰自然更不好相与,与白得得彼此拉扯着器魂,如果被帝星赢了,那不仅这枪胚会堕为凡品,就是白得得也要被反噬。   白得得感觉自己连生命本源都已经被献祭了出去,可是似乎还有些力有不逮,她想过放弃的,可是只要一想起唐不野,想起小时候他的疼爱,还有平安客栈的种种,她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放弃,只能熬。   熬过去,那帝星的王霸之气就源源不断地通过神桥流向了枪胚。只是白得得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地动就开始了。   只是这是却从天上传来了好些惨叫声,都是那些飞得不够高的修士摔下来的惨呼。   既然是霸星之华,方圆百里乃至上下百里都无一幸免,统统被霸气所慑。   这枪已经凌厉到了极致,霸道到了极致,可偏偏就是捅不破那小破炉子。白得得却不顾上这个,她还得专心对付这霸王枪的地劫。   劫气从脚心而入,将她的五脏六腑搅动得仿佛一锅肉糜般,白得得的七窍皆开始渗血,瞧着十分吓人。   傻鸟都被吓到了,“你不出手帮她吗?”   容舍道:“天雷是能,地劫是量。”   这两句话不仅傻鸟听到了,白得得也听到了。当初她提前经历天劫,雷能激活了她身体的每一寸气血,而显星辰,如今的地劫,难道是说可以增加她容能的量?   白得得果断地放弃了抵抗,任由地劫入体,肆虐她的筋脉,她则咬着牙引导那地劫之能去拓宽和延展她的神桥。   可见天雷和地界既是祸也是福,祸兮福所倚。这个道理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但即使明白,也未必受得住这个苦,受得住这个苦,却又未必能顺利引导。   好在白得得元神强悍,才能忍受极致的痛苦而以阴阳修容花来引导地劫,因为修容花本来就能沟通天地。   白得得这霸王枪出炉时,不仅枪华光芒万丈,连她自己都将神桥境一举提高到了中阶,这是因为这是她自己吸纳的第一次地劫,以后却不会有这么高的修为提升了,但无疑炼器算是提升修为的捷径了,只是这种情况很少,毕竟亚圣级的材料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白得得这次可是托了玉山书院的福。   两柄长枪左右竖于斗器台上,一柄光华湛湛,一柄暗沉无音,如果只看外观的话,自然是白得得胜了一筹,可惜法器从来不以貌取人。   李子机对白得得道:“自己炼的枪自己最熟悉,老夫自压修为到白姑娘的境界,你可敢与老夫一战?”   白得得当然不敢了,她就是个偏科生,理论知识丰富得一塌糊涂,但真到了实战的时候,她就弱了。当初容舍矮她一个境界,都能轻而易举地虐她。   白得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拱手道:“前辈,晚辈从修行以来,就没修炼过任何攻击之术,也从没跟人动过手,若是晚辈执枪,就埋没了这柄霸王枪。”   李子机皱了皱眉头,“那白姑娘觉得以何种方法决胜负才为公平?”   白得得道:“召出器灵,让器灵自决胜负如何?”   众人听了都哗然了。这才刚出炉的法器,器灵就能独自战斗了?   “好。”李子机伸手招来他炼制的枪,“此枪名为‘千劫’。”   白得得一听名字,就知道那把暗沉而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枪走的是容舍说的第二条路子,那就是任何人都打不倒它。   “此强名曰霸王,还请前辈赐教。”白得得拱手道。   两柄枪几乎同时离手,在空中短暂相交后,就各自静静地浮在了半空中。   白得得炼制的这柄霸王枪,走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路子,她本来也很有信心这枪能在第一时间就亚服那千劫,可是没想到千劫的枪杆不过颤了颤,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就说明,霸王枪并没能折服千劫。那接下来的路就难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霸王枪很快就再次飞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银弧,千劫迎头而上,划出一道墨线,彼此互不相让。   白得得的元神和霸王枪魂乃是相连的,她实战虽然不行,但纸上谈兵却是强项。枪法她没练过,可是相关典籍却是都看完了的。   因此当千劫在空中使出“回龙枪诀”的时候,白得得立即就将“帝王枪决”传给了枪魂。   李子机既然号称枪王,对枪法当然也有研究,不求深入,但是每一门枪决他都有涉猎,为的是能为各种客人量身打造法。   回龙枪诀被压制之后,千劫立即换了缠花枪,而霸王枪也随之而变成了赤蜂枪。   紧接着则是洗髓枪对上杀伐诀。   不过片刻间,空中那两柄枪已经各自换了不下十种枪诀。   人群中惯于使枪的修士已经开始骚动,那出现的枪诀,平日里能看到一种,已经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一下就看了二十几种。   想想也是,能被李子机和白得得看入眼的枪诀会有差的么?   两柄枪在空中又缠斗了一炷香的功夫,枪诀已经换了百种,却依旧不分胜负。   李子机心里暗自惊奇,他知道白得得是用剑诀通过藏经楼第八重考验的,却没想到她对枪法也如此精通。   白得得心里其实也很惊讶的,老头子看来是个爱读书的好老头。   只是这两柄枪看着是不分胜负,但白得得元神的强度哪里比得上已经渡劫三重的李子机。长此下去,她元神不济,读再多的书也是白干。   好在读书之法,并不在读死书,还得学以致用,顺便能纠错就更好了。挑刺和纠错可是白得得的强项,不过要在打斗之中,分神再去完善枪诀,这挑战可就大了。   白得得的脑海里飞速地演算着各路枪法的破绽,还得提前预测下一次李子机会让他的枪魂使出什么枪诀来。这样的预测着实困难,白得得只能先让霸王枪卖出一个破绽,引诱李子机使用“穿花蝴蝶枪”。 第178章   因为这部枪法的破绽白得得已经破解, 并且教给了霸王枪。   众人只听得“咚”的一声, 千劫从空中坠了下来,枪头上还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裂痕。   李子机长啸一声,自己将千劫毁去, 朗声道:“老夫惭愧, 从此以后, 瑶池域再无枪王。”同时李子机又朝郭世宗拱了拱手, “堂首, 李某再无颜面留在玉山书院,此后当浪迹天涯, 以求自己的道能再前进一步。”   郭世宗起身朝李子机拱了拱手, 却也没出声留他。因为他知道, 炼枪就是李子机的一切,如今输给了白得得, 对他的打击可谓巨大, 但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他在枪王的位置上,已经故步自封太多年了。   经此一役之后,白得得虽然名气再次暴涨, 但是玲珑盘上一水儿全是骂她的, 说她逼走了李子机, 让枪修都找不到地方人炼枪了, 许多人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 还没来得及找李子机呢, 没想到他就金盆洗手了。   其实如果白得得有瑶池域玲珑盘的账号的话,她的私信里估计得是一堆请求她接单炼器的请求。可惜曾经东荒域玲珑盘霸主的白现在,却没有瑶池域玲珑盘的账号。那些想炼器的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找她,于是也就开始喷她。   不过白得得现在可管不得这些事儿,她在跟炼器堂排名第二的裘其利约定好斗器时间后,就急急地开始沿着四散的人群找容舍去了。   这人不是说绝对不会来看她斗器的么?白得得的心情实在忍不住愉悦,她就知道容舍肯定舍不得不关心她的。刚才那句话,就是他提醒她的,他的声音就是碎成几万段她都认得出。   可是人海茫茫,白得得哪里找得到容舍,这人隐匿气息的本领太高,要不是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压根儿就发觉不了。   最终白得得还是在北德寺的小院子里找到了容舍,这人还跑得真快。   白得得问正在给菜圃里的菜浇水的容舍道:“你不是说不去看我斗器的么?”   容舍头也没回地道:“我能掐会算地算出来,你今日有难怪,非得我亲自指点不可,行不行?”   白得得上前圈住容舍的脖子道:“承认一句就是放不下我,有那么难吗?”   容舍掰开白得得的手,顺势单手搂住她的腰,“不难,只是你这人太容易膨胀,我怕你把自己给撑破了。”   白得得脸一红,原谅她思想复杂了,她以前思想真没这么邪恶的,但是她现在已经无法直视“撑破”这个词了。   回到屋里时,容舍捣鼓着瓶瓶罐罐,取了一小撮茶叶出来。   白得得则手肘支下巴地撑在桌上问容舍,“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其实我也没想到我能一次就完美融合枪身和枪头的,还压制了地动,最要紧的是还赢了枪王,厉害吧?”   容舍的手顿了顿,然后道:“不错,才练了一个月就能有如此成效,的确难能可贵,你炼器的天赋很是惊艳。”   白得得愣了愣,睁大了眼睛看着容舍,然后挪过身到了容舍跟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更是动起了手去捏容舍的脸。   容舍将白得得的手捉下来道:“捏什么?”   白得得没吭声,只继续地捏了两下,然后还动用了神识去探查容舍的脸,看看是不是有人改头换面地冒充容舍。   “行了你,白得得。”容舍道。   白得得探查完毕后,这才重新坐下,“你今天怎么破天荒的夸起我来了?”   容舍挑眉道:“你不值得夸么?”   白得得道:“我当然值得夸,不过你不是宁愿憋死也不说人好话的性子吗?”   容舍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自己在白得得心里居然是这么种性子。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白得得跪起身在容舍耳边悄悄地嘀咕了两句。   只听得容舍颇为恼火地道:“白得得,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白得得很无辜地道:“为了证明你的真假,快点儿回答我。”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容舍的耳根子颜色比平时可粉了一点,“我没你那么无聊。”   白得得不服气地道:“怎么无聊了?除了床笫间的私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的秘密啊,我不用这个考你,用什么考你,你快点儿说,不然你就是个冒牌货,别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容舍还是不说话。   白得得接下来倒是没辣手无情,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容舍,一个闪身就想往山下冲。   容舍不得不从后面一把抓住白得得,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白得得既觉得容舍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痒,又觉得能逼出容舍这样的闷骚货在床笫之外说那些话十分有趣,所以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说你一天到底有多无聊?谁会闲着没事冒充我?”容舍问。   白得得很不害臊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个还不足以让人冒充你么?”   这下换容舍出手捏白得得的脸了,“捏着也挺薄的呀,怎么说的话却这么厚脸皮?”   白得得不怒反笑地道:“对了,这个才像容舍你说的话嘛。你刚才夸我,夸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白得得还顺势抖了抖肩膀上的鸡皮疙瘩。   容舍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煮茶,希望茶能清心。   可白得得那一惊一乍的性子能安静得了才有鬼了。容舍夸她的确反常,可是容舍为何会反常?   白得得突然将脸凑到正在用铜挑子里的水洗茶具的容舍跟前,吓得他往后仰了仰,“你是不是偷听过我和南草说话?”   不然白得得实在想不出容舍反常的理由。必定是她跟南草吐槽说容舍一直贬低她,容舍才会刻意去改性子的。   容舍乜斜白得得一眼,意思是她无理取闹。   白得得指着容舍的耳垂道:“你果然偷听了,你耳朵都红了。”   容舍干脆放下手里的茶壶,“我有什么理由去偷听你和南草的那些无聊话?”   白得得瞪道:“你没偷听,怎么知道是无聊话?”   容舍道:“是啊,我不偷听,怎么能知道你原来花心薄情,三心二意呢,是吧?”   白得得无语了,这个可真是贼人气势胜,可是这个话题真不能继续下去了,她只能咬着牙齿道:“我累了,我要睡觉。”   容舍很大方地给白得得提供了一条腿,让她可以枕着睡,然后给小狗顺毛似的,轻轻地揉着白得得的头发,帮助她入睡。   白得得其实是真累了,要不是心里记挂着要来找容舍好嘲笑他一番,她早就找个铺盖卷睡觉去了。炼制霸王枪几乎已经将她的元神消耗殆尽。   白得得美美地睡了三日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觉得神清气爽,内视一番修为果然稳定在了中阶,她朝容舍道:“原来炼器涨修为这么快啊,我都已经忍不住想和裘其利比试了。”   容舍道:“裘其利比李子机高明了不止五成,你若是以现在的心态去比,必输无疑。”   “所以你才让我这一次约定三月以后比试,对吧?”白得得道。   容舍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原因,玉山书院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一直给你提供炼器材料的。”   白得得撇撇嘴,“那是他们捡便宜好不好?我炼的器我可没拿,都让玉山书院的人拿回去了。我这才是做白工呢。”   容舍道:“玉山书院连输三场,接下来可不想再输了,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所以裘其利一定会给你出难题。”   白得得又撇了撇嘴。   容舍伸手捏了捏白得得的唇瓣,“这样不好看。”   白得得嘟囔道:“玉山书院的人也太小气了。”   “他们不是小气,你是冲着郭世宗去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况你早早就泄露了自己的底。想当炼器堂的堂首可没那么容易,玉阳子他们自然得用考验堂首的心理考验你。不过以你的本事,要过裘其利那一关,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得得立即就笑了,圈住容舍的脖子亲了亲他脸颊,“你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   容舍看了白得得半晌,无奈地道:“行吧,先过了裘其利这一关我们再说以后的事儿。”   白得得知道容舍要说郭世宗的事儿,但她现在的确不宜知道太多,那会影响她的斗志。“那裘其利这一关我要准备什么?”   容舍道:“准备打架。”   “打架?”白得得直觉就摇了摇头,“我才不干那种事儿呢,太粗鲁了。”   容舍道:“什么事情做到极致就是艺术,并不粗鲁。”他见白得得张嘴要反驳,点了点她的唇瓣,阻止了她开口,继续道:“比如屠夫在你眼里是很粗鲁和低等的吧?”   白得得点点头。   “但是庖丁解牛你以为如何?”容舍问。   “可是我还是不喜欢打架,打在身上很痛的。”白得得搂住容舍的手臂道,“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啊?”   容舍将手臂抽出来道:“为了能活命。当然如果你觉得现在死了可以瞑目,你也可以不练。”   白得得戳了戳容舍的胸膛道:“你不能保护我吗?”   容舍捉住白得得使坏的手道:“得得,你不是没经历过无助,有时候即使我想保护你,但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而且此次比试,外人不得插手,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白得得道:“你是不是打听到什么?”   容舍道:“最近恰逢瑶池域一处秘境将开,裘其利很可能会要求你和他各凭本事在秘境里找寻炼器材料。”   (作者脑子糊涂了,更新章节时覆盖了原来的,555) 第179章   秘境, 白得得太有印象了。她第一次去秘境,如果不是遇到她奶奶的话, 早就死翘翘了, 当初心脉都断了,所以秘境可不是好玩的,这一次她可不觉得自己运气还能那么好。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一个人进秘境?”   容舍点了点头。   “可我是炼器师啊。”白得得道。   容舍道:“正因为你在跟李子机比试的时候暴露了弱点,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炼器师是很危险的。我想如今已经有许多势力想将你绑回去当奴隶, 迫使你炼器了。”   白得得打了个冷颤, 忽然想起来,容舍的实力虽然比她高,可毕竟才不过孕神境呢, 她如今成了出头椽子,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连累他?   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的确很神奇, 若是为了白得得自己,她肯定是死活不愿意修炼攻击法诀的, 但为了容舍, 她很轻易地就点了头, “那好吧。”   容舍吃了一惊,“别回答得这么轻易, 若是不认真,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白得得道:“我会认真的, 你放心吧。你这人爱好太广泛, 用在修为上的功夫就少, 刚好我没什么大志,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多练练也行,以后待我们周游星辰的时候,我才能保护你。”   “保护我?”容舍问。   “对啊,你不会觉得孕神境就够了吧?虽说我现在神桥境也未必赢得了你,但是你也知道我不擅长打架,但这并不表示你的画技永远不会被人破。”白得得道。   容舍沉默片刻道:“是不是反了?按照常理,不是应该我保护你吗?”   白得得耸了耸肩,“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常理?我觉得两个人相处,彼此都觉得合适就好啊。你难道敢说你爱好不广泛?若非不是太广泛了,以你的天赋能现在才孕神境?”   容舍道:“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   白得得又圈住容舍的脖子道:“是很有信心,而且你千万别觉得自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呀。那种一心只知道修炼的人,太没趣了。”   “我没自卑。”容舍搂住白得得的腰道:“不过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只要记得,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的,就行了。”   白得得点点头。   “所以那种脑残的,什么为了救我宁愿牺牲自己的事情,我希望再也不要发生。”容舍道。   白得得立即就想起鬼渊的事儿了,她嘟囔道:“那你不要再陷入险境啊。”   容舍弹了弹白得得的额头,露出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   白得得摸着有些疼痛的额头,心里却美滋滋的,她凑到容舍耳边道:“那假如说真出现那样的事儿,我也不救你,日子久了,我移情别恋怎么办?你在地下会不会跳起来骂我?”   容舍愣了愣,没说话。   白得得看着沉默的容舍,眉间有止不住的忧伤,她的心也被拉扯得痛了起来,“好了,别想了,是我无聊才会问这个问题。其实,我心里知道,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喜欢别人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入土为安。”   容舍被白得得的话气得一笑,又弹了弹她额头。“花言巧语,是说背着我说的,已经移情别恋了?”   白得得红着脸道:“那个不算,那些人不都是你吗?我想说的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就行。”   “是我就行吗?”容舍喃喃道,眼睛迈过白得得的肩膀,似乎看进了虚无里。   白得得看着容舍,不明白他这句话究竟在问什么。   “哪怕我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一个只知道修炼的狂人,但只要灵魂是我的,就行吗?”容舍问。   “呃。”白得得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开始咬手指了,“想不出来。虽然那样的人我不喜欢,但是一想到他就是你,我又拒绝不了。”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头顶道:“好了,这些都只是如果而已。不说了,为了庆祝你赢了李子机,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吧。”   白得得立即道:“能别是蛋吗?我都吃得想吐了。”   容舍道:“那可是龙凤蛋。”   白得得理所当然地道:“什么东西吃多了都腻。”   “放心吧,这次做的蛋花醪糟。”容舍道。   白得得立即做出无力跌倒的模样。   实际上容舍端上来的是一个小炭盆,烤肉用的。备料有龙髓凤肝,熊掌驼峰之流,自然还有各种不可缺少的烤肉香辛料。然后就是一碗蛋花醪糟。   白得得气呼呼地道:“你这是眼红我吗?明知道我吃不了。”   容舍慢悠悠地在炭火上烤了一串龙肉给白得得,“试试吧,流点儿血没关系,我给你备着药的。”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着容舍,“你,你就是这样爱护我的?难道不是应该是我流一滴血,你都会心痛十天吗?”   容舍道:“你最近是看什么话本子了吗?”   白得得摸了摸脑袋道:“玉山书院里有些先辈从低法星域带回来的书,上面的暖男都这样。”   容舍道:“什么星域?将来我们周游星辰的时候,就可以尽量避开了。”   “嘁。”白得得道:“我们女的就喜欢这样的,那个星域我以后一定要去。”   说这话,似乎就忘了手里的烤肉乃是禁忌了,白得得无意识地咬了一口,吞了,然后五脏六腑完整无缺,舌头上的味蕾却尝到了暌违已久的香辣。   吃完了白得得才反应过来,“咦,怎么没事儿啊?”   容舍道:“你都说了,你流一滴血,我都会心痛十天,又怎么可能让你当着我的面吐血?”   白得得得咬住嘴唇才能克制自己的笑容,“你菜圃里种的菜是不是就是这里用的香辛料?”   容舍没回答,只是又递了一串烤肉给白得得。   白得得欢快地吃了,“南草如果知道我能吃辣的了,肯定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南草的眼珠子没掉,但是下巴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为你专门想的法子,种出的新调味料?”   白得得很得意地点了点头。   “他一天得多无聊啊?”南草感叹道。   “什么无聊啊?这是兴趣爱好广泛,知识丰富好么?”白得得鄙视南草道。   “我就是想象不出,你都是煮熟的鸭子了,他做什么还对你这么好?”南草从男性的角度出发分析道。   白得得道:“因为煮熟的鸭子也可能飞啊,当然要好生对待。譬如我,我也没说容舍是煮熟的鸭子,我就对他不好了呀。”   说起这个,白得得才想起正事儿来,“不说这个了,走吧,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来找你逛街的。我想给容舍买点儿东西。”   “你有魔玉吗?”南草问。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白得得道。   南草对白得得已经无语了,“我为什么要给你魔玉,让你去给容舍买东西?”   白得得掏出一个乾坤囊,在手里掂了掂。   南草看那花纹只觉得熟悉,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的乾坤囊吗?”而且还是藏在他的时空缝隙中的。   白得得得意地道:“最近我新学的手段,‘盗’,不错吧?”   南草伸手想一把夺回乾坤囊,却被白得得闪开了。   “你的身法怎么这么快了?”南草再次吃了一惊。   白得得道:“这一个月多集训的结果啊,你都不知道,容舍就跟暴君似的,我稍微偷懒一点儿,他就要惨无人道的惩罚我。”   “怎么个惨无人道法儿?”南草很感兴趣,并且是猥琐的感兴趣。   “罚我给那只傻鸟刷毛。”白得得义愤填膺地道,“害我被那只鸟奴役惨了。”   “行,还是去逛街吧。”南草对白得得刷鸟毛这件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更觉得容舍大概是有毛病,他还以为所谓的惨无人道乃是很黄暴的事儿呢。   这不逛街不知道,一逛街吓一跳,白得得在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女修士穿晚霞光做的衣裙了。白得得不由狐疑,那晚霞光是那么好拿到的吗?她仔细看过去,那真是晚霞光并非什么仿品。   白得得一打听才知道都是从花间阁买的。   花间阁白得得知道,那是得一宗的产业,容舍一手打造出来的。当时白得得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了。   白大小姐嘛,当然是不喜欢跟人撞衫的,她原本以为容舍给自己做的衣服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是批量生产,虽然价格贵得吓死人,买得起的人并不会太多,但白得得还是生气。   南草在一旁摇头晃脑道:“真想不通你们这些姑娘家,那魔玉难道是地上捡的啊,就拿来买这种毫无特殊用途的衣裳,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白得得凶狠地瞪了南草一眼,转身道:“不逛街了,我得去找容舍算账。”   南草望着风一样的女子——白得得的背影,连连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变成女的也好,这样如果找伴侣的话也是找男的,若要让他摊上白得得这种姑娘,他估计头都要炸。   但是容舍对付白得得却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完全无视白得得黑得锅底似的脸。   “我还以为晚霞光是给我一人的呢。”白得得道,“为什么花间阁会批量生产啊?”   容舍道:“反正你也只穿一次。”   “就算是只穿一次,我也不喜欢别人跟我穿一样的。”白得得嘟嘴道。   容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得得坐下来,然后才开口道:“你知道晚霞光为得一宗赚了多少魔玉吗?”   白得得并不关心魔玉,那太俗气了。 第180章   “得得, 得一宗要发展,需要大量的魔玉,才能请到好夫子。”容舍又道。   “好, 既然晚霞光那么赚钱, 你干嘛要给我呀,我还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呢。”白得得还在纠结这个额。   容舍道:“因为没有你,晚霞光赚不了这么多钱, 它就是再好看,可也没别的功效,瑶池域的女修士又不是傻子, 为何要掏那么多魔玉买晚霞光?”   白得得恍然大悟,容舍这是将她当活招牌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让我帮你免费宣传了一次?”   容舍道:“这不挺好的么?你也是希望得一宗好的,现在看到自己对得一宗这么有用, 是不是很高兴?比什么独一无二好吧?”   白得得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这些事太俗气,你不必操心。”容舍这话又暖了白得得的心。   白得得道:“既然如此, 那以前的雀羽,还有纱中花,你为何不放在花间阁卖呢?”   “那时候你名气不太高, 卖了也不赚钱。”容舍很直白地道。   白得得无奈地瞪着容舍,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   容舍笑道:“放心吧, 即使不是独一无二的, 但你穿出来一定是最美的, 没人能比得上你,晚霞光本来就是为你才开采的。正因为你穿上太好看了,才会有那么多人跟风。”   这下白得得就满意了,不仅满意了,还觉得自己应该为容舍贡献一点儿灵感。   “我还想穿那种衣服,就是原本枯寂的地方,我一走过去,脚下和路边就开始开花,想一想就很绚丽对吧?”白得得托着下巴道。   容舍眨了眨眼睛,大约是觉得女人的衣裳果然还是女人最有想法。   “有什么法子实现吗?”白得得捉住容舍的手臂,已经开始激动了。   “点子不错,我来想法子。”容舍道。   白得得忙地点头,“那好,我就不阻碍你了,我这就去练身法去了。”   只是白得得这一闪身,还没闪出去就被容舍揪着腰带拖了回来,“你身法已经不错,什么时候练攻击法诀?”   白得得跟着容舍这么些天,什么坑蒙强抢盗的邪门歪道手段都练了,唯独正正经经地跟人打斗的法诀却没练过。“我觉得耍刀弄棍实在不合我气质啊,我这不是还没想好用什么法器么?”   容舍以前确实不太理解怎么有人写出的法诀会只是花架子,但他现在深入接触过白得得之后,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种法诀也会有人练了,因为在白得得心里打架的第一要诀不是赢,而是要好看,要美。   白得得见容舍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有些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是用什么法器的?我都没见过你跟人打架。”   容舍道:“我修行的是万御诀,世间万物皆可为武器。”   听起来很牛的样子,不过白得得也没什么兴趣。   “万御诀里有一个分支,可驾驭时空。”容舍起身随手在空中画了一圈,白得得就发现自己被容舍送到了湖边,她回过头只见容舍的手指在空中一抓,她便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这时间实在太短,以至于白得得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都没能合上。   “如何?”容舍问。   “我要学我要学。”白得得迫不及待地道,这法诀实在是太炫耀了,“我感觉很是适合我。不过玉山书院里的典籍里怎么一点儿没提过这种类似的法诀啊?”   容舍道:“因为瑶池域的人还不够资格知道。”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去你出生的星域看看,你还回得去吗?”白得得问,她实在很好奇,不知道那个星域的修士境界得高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容舍有这许多神奇之处。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脑袋,并没接她的话,反而道:“时空诀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你自己还需用心专研。若是感觉太难了,也别难为自己。”   白得得嘟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我要是真不难为我自己,就得换你难为我了。”   容舍被白得得抢了话,只能干咳一声,“知道就好。”   白得得道:“那你赶紧把法诀传给我吧。”   等容舍将玉简给了白得得时,她印入神识才发现容舍并没有夸大时空诀的难度,这法诀如果真要熟练,必须对时空有极深的了解才行。白得得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演算、推演,再用于实战。   傻鸟可就惨了,被白得得当成了试验品,不停地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弄得晕头转向的,因为白得得的能力有限,只能在方圆一丈内传送,这么短的距离,来来回回很容易头晕。   最后还是容舍从白得得手里把傻鸟解救出来的,“行了,它过几天就生了。”   秃毛见傻鸟总算从白得得的魔爪里逃了出来,赶紧过去一把搂住傻鸟飞了,而傻鸟居然也没反对。以前秃毛碰它,它总会做出一副遭瘟的样子的。   白得得狐疑地看着那一对儿鸟,“它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容舍道:“傻鸟为了让秃毛以后能帮着养小傻鸟,才屈尊降贵的。”容舍对傻鸟那只鸟精十分熟悉。   “哦,这样啊,我就说傻鸟怎么突然转性了。”   白得得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关心傻鸟,她的心思都放在时空诀上了,晚上在屋子里点着灯也在不停演算。   “不早了,早点儿歇着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恢复一下元神之后可能更容易领悟。”容舍劝白得得道。   白得得打了个哈欠,也没跟容舍对着干,很乖地走到了旁边自己的屋里,躺下就睡。   傻鸟的肚子越来越大,预产期大概就这个月了,它窝在巢里百般无聊,再看容舍那边,白得得居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以前日日上演的求欢肥皂剧居然就这么没有了。   傻鸟踢了旁边的秃毛一脚,“你说白得得这是怎么了,你能想个法子让她再闹腾起来吗?”   秃毛憨憨地一笑,没动。   傻鸟就知道这秃毛不仅长得丑,脑子也笨,她很伤心地想,自己该不会真生出个傻蛋来吧?傻鸟转过身,将头埋在翅膀下,再不理秃毛。   只是当秃毛想摸一摸它肚子时,傻鸟就会龇牙咧嘴地啄秃毛。   秃毛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你别生气,也别着急,我感觉容宗主应该比你急。”   傻鸟翻过身看向秃毛,“他急什么啊?你懂个屁,别这儿不懂装不懂的。”   秃毛也急了,“他真着急,你看就这一个月多他催白姑娘睡觉催了多少次了?比以前加起来都多吧?”   傻鸟眯了眯眼睛,别说,被秃毛这么一提,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对吧,他肯定着急,男的……”傻鸟一把捂住秃毛的嘴没让他再往下说。   “以后这种话你千万别再提,容舍的耳朵尖得厉害,仔细被他听了去,以后有你的苦头吃,他呀……”傻鸟在心里用“凶残、阴险、狡诈、闷骚、小气……”之类的词把容舍骂了一个遍,但也只敢在心里骂。   其实不用秃毛提,白得得也发现了,容舍现在管她的作息管得很厉害。她其实完全根本不用睡觉的,修士嘛,打打坐就恢复了。   所以这晚,白得得正推演时空诀入迷,容舍来催她睡觉,她颇有些不耐地道:“我不用睡觉啊,我觉得我还很神清气爽呢,如果去睡觉,第二天就要重新捡思路。”   容舍还没说话呢,傻鸟就在外头吃吃地笑,跟秃毛吐槽道:“哈哈,白得得真是个棒槌,哈哈。”   秃毛也傻傻地笑着,趁机摸上了傻鸟的肚子,爱怜地抚摸那圆滚滚的蛋。   而容舍也没再催促白得得,只道:“那你自便吧。”   后面的日子果然就很方便了,容舍见天儿地不见踪影,也不再督促她练功和睡觉,白得得先是自由自在地过了些日子,等反应过来不对劲时,都过了半个月了。   傻鸟看见白得得往山下的北德寺去,立即喊住秃毛,“快,把我前几天吃剩下的那包瓜子儿带上,有好戏看了。”说完,傻鸟就扑棱棱地往山下飞去了。   白得得虽然没住在北德寺了,但是兰有雪却一直在。白得得也知道容舍每日都会下山,不过因为偷听过容舍和兰有雪说话,她也就没再将兰有雪放在过心上。   只是有时候耳朵听到的总是比不过眼睛看见的,这会儿白得得一下山,正好看见容舍的手掌覆盖在兰有雪小腹上,怎么说呢,很有点儿像秃毛摸傻鸟肚子的感觉。   白得得也没冲动,就站在原地看容舍从容不迫、毫不心虚地将手掌从兰有雪小腹上收回来。然后白得得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生病了么?”白得得问容舍。她对付“情敌”的手段现在是直接无视,白得得自觉这样比较高端,总比和兰有雪吵架好。   容舍答非所问地道:“你怎么下山了?”   白得得虽然很想无视兰有雪,并且已经成功地无视过了,但却又忍不住往她肚子上瞥。 第181章   为此白得得还不惜动用了神识, 发现那里面没有“蛋”,这才松了口气。   兰有雪淡然地整理了一下衣裳,朝容舍行了一礼,又朝白得得笑了笑, 然后翩然离去。不得不说, 这“情敌”的范儿比白得得也差不了多少。   待兰有雪走远了,白得得才想起回答容舍的话, “我劳逸结合, 下山随便走走。”   “哦。”容舍应了声,“如此也好, 时空诀关系着你在秘境里能否自保, 你自己认真些。”   白得得点了点头, 还用容舍提醒么,她这些日子认真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要去哪里啊?”白得得问正在往北德寺外走去的容舍道。   “我出去办点儿事, 大概十日之后再回来。”容舍道。   “要去这么久?”白得得嘟嘟嘴。   容舍道:“嗯, 有我在, 难免要管束你, 也省得你觉得我烦。”   傻鸟在树枝上, 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闷骚神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太不闷骚了。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烦?”白得得道:“我恨不能你时时管着我呢。”   “是么?”容舍只抛下这两个回味无穷的字, 然后飘然远去。   白得得则在容舍背后喊道:“我会努力的,等你回来, 一定能看到我时空诀修行的成果。”   傻鸟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对秃毛道:“白得得这个二愣子, 我叫她草包果然没错。哇哈哈,我就等着看容舍怎么收拾她了,哈哈,估计容舍的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这一笑可就惨了,都说乐极生悲,傻鸟笑得太用力,结果肚子开始抽痛,嘴里开始叫道:“要生了,要生了。”   这下可把秃毛给吓坏了,他大概也是第一次当爹,急得叫喳喳,忽然想起白得得就在下面,赶紧飞下来,“傻鸟她……”   傻鸟虽然胎气动得厉害,但是听见秃毛居然也叫她傻鸟,她立即尖叫道:“你个死秃毛,你才傻鸟呢,你一家子都是傻鸟。”   白得得一看傻鸟在这儿,就知道她一准儿是来偷听她和容舍说话了,然后再看傻鸟捧着肚子,把秃毛指使得团团转,不由好笑。   秃毛道:“求你帮帮她,万一难产怎么办?”   “你们这些个鸟精,偷看人看多了吧?还难产呢?你当它是人啊?它现在是指鸟,生个蛋不就跟拉屎一样容易吗?”白得得不客气地道。   秃毛摸了摸脑袋,觉得白得得说得有道理,那只凤凰和那条龙下蛋的时候都挺轻松的。   “你说得轻巧,你倒是下个蛋来看看啊。”傻鸟朝白得得凶道,结果她就这么一吼,只听见“咕咚”一声,一颗蛋就掉了出来,差点儿砸地上摔烂了,亏得秃毛这个头回当爹的上心,扑在地上把那蛋给接住了。   “好险,好险。”傻鸟从树上探出个头来,怎么说也是它“十月怀胎”生的,摔碎了她也得哭。   白得得看着秃毛手里的蛋,“这蛋,你和傻鸟谁孵啊?”   傻鸟嘲讽道:“我又不是鸡,为什么要孵蛋?”   秃毛抱着宝贝似地捧住那颗都不够白得得一口吃的蛋,傻傻地笑着,两眼放光。   白得得看着傻鸟,突然想起容舍来,不知道如果自己将来给他生个孩子的话,他会不会也像傻鸟这样傻笑。   傻鸟叹息道:“可惜容舍不在,不然让他给小蛋开个光什么的就好了。”   白得得真是不能不鄙视傻鸟,“容舍又不是和尚,开什么光?”   傻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和尚给东西开光,不就是念几句咒语,摸摸头吗?容舍怎么就不能做了?”   简直是秀才遇到兵,白得得都懒得再理傻鸟。恰这时,南草突然用传音草紧急召唤白得得,白得得也不知何事,转头对傻鸟道:“赶紧回去坐你的月子吧?我去找南草了。”   白得得找到南草时,他正在玉山书院附近的一处山谷里。白得得一看就惊住了,“你怎么这么快就突破了?”   南草艰难地道:“是你炼的法宝好。”   这个白得得可不敢居大功,显然是南草足够努力才行。   “别说话了,我帮你。”白得得知道突破的人不能分心,南草这显然是到了突破的关口了,压制也压制不住。   白得得将阴阳修容花召了出来,脚下更是立即就踏起了天魔舞的步伐。天魔舞配合着修容花,像个旋涡似地将天地间的魔气引了过来。   南草瞬间沉下了心去体悟突破时天地间的奥妙。耳边镇魂调也渐渐响起,将他的筋脉激发到了最佳状态。   白得得这修世界最强辅助可不是白叫的,本来千难万难的渡劫境突破,南草很顺利地就渡过了。   白得得待南草的境界稳定下来,这才停下脚步,喘着气坐到南草身边,“你现在可是渡劫仙了,感受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南草道:“刚才突破的时候,我仿佛看到自己身上有九道锁链,估计是每渡过一劫,就能解开一道锁链,等九道锁链都解开时,我觉得那时就是天地星辰任遨游了。”   白得得只向往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她对修行之道是真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唯一的愿望就是所有亲人都能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就没什么遗憾了。   “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突破了,也不知我奶奶怎么样了,闭关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儿。”白得得道。   “她在得一宗不会有事儿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家容舍看着吗?”南草道,“别担心了,走吧,今天我请客。”   白得得撇撇嘴道:“你请客我也吃不了东西。”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跟着南草到了镇上。   在最繁华的瑶池大街上,白得得见那儿开了家新店,迎风招展的旗招上画着偌大一个炉子,看起来十分眼熟。“那好像是我用的那个诶。”   南草道:“就是你用的那个,现在卖得很爆火。卖你炉子的人可发财了。”   白得得打量了那个铺子一番道:“大概是得一宗又发财了。”她可不信炉子炼得那么差的人能有多好的发财头脑,白得得觉得这跟晚霞光是一个宣传模式。   吃过“没吃任何东西”的大餐后,白得得回到小屋就格外想念容舍以及容舍的火锅,可他偏偏却要走十天,也不具体说要去干什么。   十日后容舍返回检查白得得的功课,不由沉下脸道:“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让我刮目相看么?这么久你的时空诀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果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白得得也不怕容舍发火,蹭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腰道:“我原本是想着,你走了之后我刚好可以安心和专心地修炼。可是后来才发现,我高估了自己,你一走,我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脑子里全想的是你在哪儿,安全不安全?”   “狡辩,我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容舍推开白得得道。   “我看着你的,当然不想啦。”白得得有些无辜地道。   “少找借口了,现在我回来了,你的时空诀如果再没进展,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容舍虽然在放狠话,可白得得心里却喜滋滋的。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松就混过去了,她原本以为容舍回来发现她没长进,肯定要让她给傻鸟洗一个月脚的。   白得得刚想起傻鸟,就看傻鸟一头乱毛地闯了进来,“宗主,宗主,秃毛,秃毛他跑啦。他把我的蛋抱着跑了,我都找了他七八天了,都没影子。”   白得得一惊,她说最近怎么没被傻鸟烦,原来是找秃毛去了。“秃毛怎么会失踪的?”   傻鸟瞪了白得得一眼,她要是知道,还用慌慌张张地来找容舍?   容舍闭上眼睛掐了掐手指,旋即睁开,“要走的鸟你留也留不住,不用找了。”   傻鸟这下真傻了,望着容舍的背影道:“什么意思啊?”   白得得没跟着容舍进去,反而留下来逗傻鸟道:“就是说秃毛是自己走的意思,他不要你了。”   “啊呸,他一个秃毛还敢嫌弃我?”傻鸟道:“肯定有别的原因。”   白得得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啊?你平时对他那么坏,呼来唤去的,他就是在熬,熬到你把蛋生了,可不就飞了么?”   傻鸟的眼珠子立即瞪大了,“我不信,怎么可能?这天底下他还能找到比我更美的鸟?”   这话白得得自己说,她一点儿不觉得好笑,但是从傻鸟嘴里听着,可就滑稽了,她继续逗傻鸟道:“那不然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容舍都让你别找了。”   待傻鸟失魂落魄地走了,白得得才回到屋里,搂住容舍的手臂道:“秃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容舍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知道什么了?”白得得惊讶道,然后瞬间明白了容舍的意思,她都懵了,“我是随便逗傻鸟玩儿的,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容舍扬扬眉,算是默认了。   “这怎么可能?秃毛不是一直对傻鸟很好吗?”白得得还是无法相信。   容舍道:“鸟的心思不比人好猜。”   白得得想了半天道:“难道秃毛是为了那只蛋才围着傻鸟转的?”   “也许。”容舍淡淡道。   白得得打了个冷颤,“这也太可怕了,他做得那么真,怎么会是假的?这只秃毛可真是太混蛋了,怪不得毛都没有了,肯定是被人报复把毛拔光的。”白得得愤愤。   “要说我这个事儿还得怪你,当初是你把傻鸟往秃毛怀里塞的。”白得得对容舍道,别看她平时跟傻鸟不对盘,但是遇到这事儿,她却是站傻鸟一边的。 第182章   容舍道:“人心隔肚皮, 鸟心也是一样的。哪怕是神也未必看得透。”   白得得嘟嘴不说话。   容舍揉了揉白得得的头发道:“所以逢人保留三分心总是没错的。”   白得得道:“那也未必好, 也不是所有人或者鸟都是秃毛的, 以后我若是找到秃毛, 非将他嘴拔了不可。”   容舍也不说话,只将白得得搂在怀里, 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她头发。   白得得道:“我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傻鸟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实情居然就是那样的。”   “不用, 只是一个情劫而已, 渡过去了就是傻鸟的福气。”容舍道,“这种事,要自己想明白了, 才能真明白。旁人是说不通的。”   白得得还有些懵懂, 不过也按照容舍的话没去找傻鸟,只是晚上却再次缠住了容舍, “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白得得拉着容舍的袖子, 央求道。   然后在容舍高傲地拒绝之前,举起手发誓道:“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我就是觉得有些冷。”为着秃毛的事儿, 白得得都觉得发寒。   容舍看了白得得的手半天,最终才点了点头。   说起来容舍和白得得已经许久不曾同床共枕了, 突然躺在一个床上, 白得得一开始还有点儿陌生感, 但下一秒她就已经用手脚缠住了容舍。   “你上辈子是蛇变的吗?”容舍无奈地问, 但也没挣开白得得的手脚。   “嘻嘻。”白得得笑得欢愉,“你身上暖暖的,抱着舒服。”其实白得得是因为傻鸟的事儿,大概有些兔死狐悲之伤,这才想抱着容舍取暖。   情人相处,肌肤相亲时,心里上才最有满足感和安全感,隔着衣裳,就像隔了肚皮一般。   白得得缠了容舍一会儿,就开始不满足了,悄悄地用了法术去解容舍的衣襟。只可惜容舍的衣襟就跟上了锁似的,纹丝不动。   白得得用额头蹭了蹭容舍的下颚,得来他一句,“快睡吧,不是说什么都不做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想抱着你嘛。”白得一边撒娇一边再去解容舍的衣襟,这次就畅通无阻了。   不过白得得的确是说到做到,她仅仅是脱开了容舍的上衣,将脸贴在他光滑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便觉得万事足以。末了,似乎觉得还是不够亲近,又索性自己不害臊地将衣裙脱了,只穿了件短短的白裙,露着一双大长腿去绞缠容舍的腿。   偏偏她还真是说到做到了,亲近到了这个份上,白得得还能心净无瑕地选择纯睡觉。   不过当白得得均匀的呼吸传来时,仰躺的容舍似乎还睁着眼睛。   第二天,白得得起床时十分难得的居然见容舍还躺着,她拾起落在床边的衣裳一边穿一边看容舍。   容舍此时也坐了起来,衣襟依旧敞开着,露出光洁的胸膛,无端显出一点儿慵懒又潇洒的意态来,看得白得得心里发痒,凑过去在容舍的唇上啄了一口,“你再睡会儿吧,今天我给你做饭吃。”   容舍看了白得得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怀疑,“你做的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了?”白得得娇嗔容舍一眼,“别小瞧人,你等着,我很快的。”   白得得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多久就端了一个水煮蛋进来。   “很好,果然能吃。”容舍嘲讽道。   白得得轻咳一声,“你别急啊,虽然只是水煮蛋,但是我的水煮蛋跟别家的吃法可不一样。”   容舍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白得得来示范如何个不一样。   白得得亲手把那水煮蛋剥了,然后抡指如刀,将整个凤凰蛋片成了薄薄的一片片,但蛋型却还完整无缺。   然后白得得又在容舍的注视下,用手掌在凤凰蛋上轻轻一抹,便将椭圆的蛋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如何?”   “嗯,不管再摆多少朵花,不都还是白水蛋的味儿么?”容舍很不给白得得的面子。   白得得娇嗔道:“就知道你最难讨好了,不过这也难不倒我。”白得得说罢,很得意地将刚才从叠瀑图的蜜花上收集来的花蜜取了出来,均匀地点在一片片蛋白上,“这下色香味俱全了吧?”   白得得双手将“凤凰花”捧到容舍面前,“尝尝吧,我的白氏神仙丹,天下独此一味,你可是唯一一个有幸尝试的。”   容舍接过盘子,动了动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嘴里。   “怎么样?”白得得像个求赞扬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凑到容舍跟前。   “嗯,果然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美味。”容舍赞道。   白得得傲娇地道:“不过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以后我每十年给你做一次,你就不会吃腻了。”   容舍斜睨白得得一眼,“所以你的温柔贤惠每十年我才能享受一遭?”   “哈哈。”白得得打着哈哈不说话了。她这突如其来的贤惠不过是受傻鸟影响而已,怕自己对容舍不够温柔细心,万一把容舍气得跟秃毛一样溜了,她可找不到人。光是想想,白得得就觉得自己大约是过不了那所谓的情关了。   也许人和鸟真的不同,情感更丰富,反观那傻鸟,白得得都还在为她发颤呢,她却没几天就重新活蹦乱跳了起来,又开始跟白得得争抢凤凰蛋吃了。   果然还是没心没肺的鸟过得开心点儿。   白得得的时空诀在容舍的“操练”下,三个月里有了不小的长进,算得上是初窥堂奥。   而跟裘其利的比试还真被容舍给料中了。   “今日请姑娘过来,是想商量你我比试的事。玉山书院收藏的材料,白姑娘都见过了,材料虽然不少,却并非件件齐全。至于圣级材料更是稀少。咱们炼器师虽然专心于炼器之道,但取得炼器之材也是本分。恰逢瑶池秘境开启,不知白姑娘可愿一试,用在秘境里取得的材料来炼制法器,如何?”裘其利道。   “可是你老是魔尊境,我却不过是大魔王境。”白得得道。   裘其利道:“老夫自然不会欺你年少。我座下弟子如一,如今也是大魔王境,和你修为相仿,就由她代替老夫进入秘境,可算公平?”   这个自然是公平的,白得得也没话说。   南草听说过“如一”的名头。“居然是如一,啧啧。”   “如一是谁啊?”白得得问。   “瑶池域排名第一的大美人你都不知道?”南草道。   说起来,到了瑶池域之后,白得得还真没关心过美人榜了,主要是她每天看自己的脸,都觉得再不可能有人比她更完美了。   南草又是两声“啧啧”,“你这得是有多自恋啊?容舍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什么锅配什么盖呗。”白得得得意洋洋地道。   因为入秘境的日子越来越近,白得得缠容舍也就越来越紧了,晚上不用容舍催她,她自己就开始反催容舍睡觉了,然后驾轻就熟地脱光了衣裳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纯睡觉。   只是到了去秘境的头一天,白得得半夜迷迷糊糊地被容舍给吵醒了,或者压醒了。她轻轻推了推覆在她身上的容舍,“怎么了?”   “想着你明日要去秘境,给你补充点儿元气。”容舍道。   这还真不是玩笑话,白得得和容舍双修后,阴阳之气相汇而成元气,对她的修为是有很大裨益的。不过白仙子对修为增加不增加没有特别的追求,所以她当初对双修的追求也不是为了修为。   于是白得得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增加元气了?”   容舍堵住白得得的嘴,不太耐烦再听她问问题。   白得得晕晕乎乎地承受着,仿佛是听见容舍在她耳边问了句,“你今天喜欢哪一款?”   白得得一个激灵,她怀疑自己领会错了容舍的意思,可是被容舍在臀上那么一拍,就明白她还真没想太歪。   “嗯?”容舍又催促了一声。   “第,第五种吧。”白得得颤声道,其实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或者是顺序记混淆了,因为容舍的花样实在太多。   “第五种?”容舍似乎也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哦,原来你喜欢那样。”   哪样儿啊?白得得又是一个激灵,然后全想起来了。“不,不是第五种。”她可不是受虐狂。   容舍可就由不得白得得反悔了,将她反身压在床头行起事儿来。   若是没有阴阳修容花的恢复功效,白得得估计自己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不过到了次日,她便又神清气爽地活蹦乱跳了,不管如何,容舍对她肯定是手下大大留了情的。   白得得抻了抻懒腰,起身去寻容舍。他彼时正站在湖边,湖风吹得他衣袂翻飞,猎猎作响,仿佛凌空欲去的仙人一般。   若只从背影看,容舍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让人觉得他定然生得天上地下都少有的俊美,才配得上他给人的感觉,偏偏看到正面,却是泯然众人,让人生出一种别扭之感。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曾经被白得得攻击过的“泯然众人”,如今在她眼里也是出尘脱俗了。只是她跟容舍在一起算起来日子也不短了,当她远远看着他时,总会不由生出距离感,不停地问自己,这男人真被她弄上手了?   白得得甩甩头,想打破那种疏离的魔咒,所以快步上前从背后搂住容舍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低声道:“我此去秘境要是回不来了可怎么办?听说里面危机重重,结果南草那老魔头前些日子却突破到了渡劫境,都没办法进秘境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捉虫) 第183章   容舍道:“祸害遗千年, 你放心吧。”   “我怎么就祸害了?”白得得摆过容舍的肩膀佯怒道。   “这不就把我给祸害了么?”容舍捏了捏白得得的脸, “你只要别头脑发热, 动不动就代人去死,凭你的脑子,应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所以南草不去, 我反而还放心些。”   白得得嘴巴都圈成鹅蛋了, 她没想到南草不去的事儿还能有这种好处。   “那好吧, 我们这样问, 假设我真回不来了,你怎么办啊?”白得得问。   容舍道:“你想我怎么办?”   白得得扭捏道:“人家话本子里都写了,必然要先吐一口鲜血,再流两滴眼泪,然后把我收殓了,跟我躺一棺材里殉情。”   “所以那只能是话本子,而且只是躺进去, 也死不了”容舍“辣嘴无情”地道。   白得得都无语了, “怎么就死不了, 自断心脉什么的不就行了?”   容舍掰开白得得的手, 用实际行动表示她很无聊。   白得得赶紧捉住容舍的袖口道:“那要不是话本子, 你会怎样?”   沉默了很久,白得得都以为容舍不会回答了,却听他开口道:“一开始可能会觉得很清净, 终于没人聒噪了。”   白得得狠狠地在容舍肩头咬了一口, 差点儿没把自己的牙齿咬崩了。   容舍两指捏住白得得的下颚, 替她揉了揉脸颊,“后来,等清净够了,大约会有些失落。”   “才只是失落而已?”白得得很不满意,却也不敢再咬容舍了,谁也不想啃石头。   “然后呢?”白得得继续追问。   “没有啦。”容舍松开手道。   “怎么会没有了呢?到失落这儿就完了?”白得得问。   “不然呢?”容舍反问,“总得继续活着,熬日子。”   这话可真是太实在了,白得得又狠狠咬了容舍一口。   容舍再次捏住白得得的下巴,“有时候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我要是死了,谁来惦记你呢?”   “我死都死了,谁还稀罕你惦记啊?”白得得是噘着嘴走的。她一边走一边想,她可绝对不能死,不然容舍铁定负心薄幸,指不定转个弯就看上别的小姑娘了呢,比如兰有雪什么的。   一想起这个,白得得就斗志满满了,对秘境的心理恐惧也没有了。容舍那模样,一看就是对她还没死心塌地呢,她现在要是死了肯定不能瞑目。   瑶池秘境,在瑶池域“前”昆仑山之巅。   之所以叫前昆仑之山,是因为坊间传闻,曾经瑶池域出过真仙,而不是渡劫境这种陆地神仙之流的能比的。后来群仙齐齐飞升,昆仑山没了真仙,等级就降了下去,再没有资格号“昆仑”。   但当初群仙飞升之地的瑶池还依旧留在原地,瑶池秘境就在池中。   白得得站在瑶池畔,看着被雾气笼罩的瑶池,池阔而望不见边,尽管群仙已经飞升,但在蒸腾的雾气里还有着若隐若现的仙韵,也难怪能有人从此处飞升。   瑶池秘境百年才开一次,乃是对瑶池域修士最大的馈赠。所有魔尊(渡劫境)以下的修士皆可来参加,但因为里面十分凶险,所以多数进入的都是神桥境修士,其他低阶修士进去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白得得根据瑶池守卫的引导,缓缓抬起了脚准备下水。这是瑶池秘境的第一个关卡,若是身上没有仙根之人,在这瑶池内周游一圈也不得其门而入,自然便会被淘汰。   这样的人大约会占五成。然而留下的五成人数,也已经足够让瑶池跟煮饺子似的了。   偏偏因为大雾笼罩,白得得放眼望去,周遭不见一个人,不由想这瑶池的确有些神奇之处,她对时空诀的领悟可谓是今非昔比,隐约看出这瑶池乃是由无数条时空缝隙叠加产生的,所以就算有百万、千万人来,所看到的只怕也是自己独自享用瑶池。   白得得踏上水面不过片刻,就在守卫的眼前消失了。   这些人里最老的甚至有三、四百年前就守在瑶池边的了,待这一次瑶池秘境关闭后,几个老头子闲坐在池边唠嗑。   “今日我见着一个姑娘,不过三息的功夫就消失了。”长胡子老头道。   “我也见这个小伙子,也只用了三息。”山羊胡子老头道。   “这一届的确不错,咱们瑶池域大兴有望了,指不定还能再出一次群仙飞升的盛景,我若是能见到,就能瞑目了。”白眉老头道。   “或许有望吧。有个姑娘,脚才碰到水面就消失了。”面白无须的老头道。   “才碰到水面就消失了?”白眉老头惊讶地道:“古籍上记载的,当初只有王母才与瑶池的亲和力达到了如此地步。”   几个闲坐的老头子都有些坐不住了,每日都会来瑶池看看,想见见那位瞬间消失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白得得可不知道自己的仙根如此了得,她其实只是才迈步时,感觉到了细微的时空波动,所以偏了偏方向,第一时间进入了时空缝隙而已。因为瑶池域只开放三日,修士所得有限,每一分每一秒就显得异常珍贵了。   白得得进来了才发现,这秘境比东荒域的那处秘境可安全多了,修士之间的争斗几乎没有,因为大家都舍不得浪费时间来寻衅滋事,除非有宿怨的,又恰好冤家路窄地进入了同一个时空缝隙。   在这里面寻找炼器材料,可以说是对气运的最大考验。   白得得一进秘境,挡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条滔天大河,波涛翻滚,最大的浪头甚至高达十米。   根据白得得看话本子的经验,一般凶险的地方,都有宝贝,所以她静下心来,向河底探出神识。   不过叫白得得失望的是,这条河的河底荒芜一片,并没什么宝贝,不过在河心处,有一块巨石,浪头朝巨石奔涌而来,发出震天的吼声。就在那巨石底部,白得得却又隐约察觉到了时空的波动。   不知为何,白得得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去看看。若是没有时空诀,白得得是绝对不可能在瑶池域内,纵横各个缝隙的,不过现在么,白得得学着容舍的样子,掐指一算,其实就是用手指做算筹来辅助推演而已,很快白得得就在巨石底部推算出了时空之道的位置,闪身便飞了进去。   从巨石底部出去后,白得得而耳边再无河水的呼啸声,往前走了一步,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那是一处悬崖,底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让人不由又想起了鬼渊。   “少主,此处瞧起来像是老祖所给地图上标的地方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白得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光缝隙里遇到人,还是什么少主。她对少主实在太没有好感了,一听见就想起安晋茂那个人。而且听那说话人的意思,他们居然是定向来找东西的,这就让白得得好奇了。   所以白得得往那“鬼渊”里一跳,实则是看清楚了悬崖边上有一处凹陷,她下去不过半丈距离,整个背靠在凹陷处,现在再从悬崖上往下看,压根儿就看不到白得得。   白得得将气息收敛得紧紧的,几乎进入龟息状态,上头那两人果然没发现她。   “应该就是这里了。”一个年轻的男音道。   白得得当时就一惊,这声音她可不会忘记,不是安晋茂又是谁?果然是冤家路窄。只是安晋茂不是已经为魔尊修为了么,怎么还能进瑶池秘境?   “老祖当初进来时,镜果还没成熟,算着日子正是到今年方有三千年,没想到恰逢是少主这一次进入瑶池域,少主果然福泽深厚,九霄城在少主的手上肯定能成为瑶池第一大城。”那陪同的人不遗余力地拍着安晋茂的马屁。   “镜果?”白得得却是从没听说过,看过的典籍里也无记载,她就更好奇了。尤其是安晋茂为了这个东西,想必是压制了修为进来的,而且安家的人等了三千年了,肯定是好东西。   这种好东西,如果是别人的,白得得即使好奇,也最多就是旁边看看,但是对安晋茂她就不用客气了,正好给自己和顾晓星报仇。虽说她和顾晓星也没什么交情,可都是东荒域民,且死得那么惨,白得得想如果顾晓星泉下有知,也会帮她的。   “好了,你去山下守着,虽说这一个时光空间,应该没有其他人进来,但还是得以防万一。”安晋茂道。   “是。”   白得得能听见那陪同的离开,此处就只剩下安晋茂一人了,然后便见一个黑影从山上跳下,飞快地往深渊里驰前去。   白得得对这种深渊稍微有些心理阴影,但安晋茂既然下去了,她当即也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自然是离得安晋茂远远的,不过先才白得得已经以阴阳修容花锁定了安晋茂的气息,即使隔得再远,也不会追掉,这是白得得晋入神桥之后的新神通,连容舍都赞过她这神通很不错。   安晋茂并没跳到最深的地方,而是在半中央闪入了崖壁不见踪影,白得得猜测那里应该有一个洞穴,她将身体紧贴在山壁上,稍微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摸了过去,果然在壁上厚厚的青苔之后发现了一处洞穴口。   想来是当初安家的老祖留下过记号,安晋茂才能准确无误地找进来。不过已经时隔三千年,这安家的祖上还真是了得。   白得得进了洞口才发现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弯弯绕绕,她走了小半个时辰,却发现在又走到了刚才进来的地方,而安晋茂的身影在她的神识里能隐隐约约地构建出来,似乎也迷失在了这处迷宫里。   白得得看了看这迷宫,不像是人为开凿的,反而像是被什么虫子爬过一般,墙壁上和地上都是爪痕,还残留着一股叫人恐惧的气息。   白得得的手臂上不由自主地泛起鸡皮疙瘩,她摸了摸墙壁,那些爪痕至少都是百年甚至千年前的痕迹,现在居然还残留着气息,可见这虫子的实力之强。   白得得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异宝周围都有神兽守护,这镜果能让安晋茂费尽心机地进来,显然不是凡品。其实白得得也很好奇,这瑶池秘境里时空那么多,为何安晋茂能准确地进入这个缝隙,这天下还真是人外有人,各有各的神通。   只是镜果如果真是奇珍,以白得得的灵觉远远地就该闻到才是,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任何感觉。若非她能肯定安晋茂就在洞里,她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   就在白得得还觉得镜果没有气息的时候,突然她丹田内的阴阳修容花一动,然后鼻尖也闻到了一股清甜之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白得得猜测,该不会是镜果此刻方才成熟吧? 第184章   果不其然, 被白得得气机锁定的安晋茂快速地在洞穴里狂奔了起来。白得得自然也朝着那香气传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有了香气的引导, 这地下迷宫的迷惑度就大大降低了, 不过白得得才跑了百余步,突然就停住了,身形差点儿没刹住,而她头顶的上方就在那时伸出了一个爪子,离她不足寸许, 若是她当时没停住,只怕天灵盖都得被这爪子给抓破。   那东西不知是个什么怪物, 一爪没抓到白得得,洞穴里立即响起了呼啸声, 然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蝙蝠。   蝙蝠这种小东西,原本不可怕,但是成千上万地飞过来, 白得得若是挡不住就得被吸成人干。不远处的安晋茂情况丝毫不比白得得轻松, 整个洞穴都被蝙蝠给占满了。   白得得情急之下不得不施展时空诀, 遁空而去,暂时离开了那处洞穴,这个法子保命自然是绝技,但白得得要想再回到洞穴里,却得费神在无数的时空里去定位先才的位置, 这个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推演出来的。   却说白得得逃了, 安晋茂可没她那本事, 但他的修为是从渡劫境强行压制到神桥的, 所以比纯粹的神桥境修士,无论是道行还是经验,都远远不是白得得能比的。   后来白得得从瑶池秘境回去跟容舍形容当时的情形时,容舍问道:“你就没想过留在原地抵抗一下么?万一你最后运气不好,没找到那条时空缝隙呢?”   白得得愣了愣,“当时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能不能回去的问题。”她脑子里光想着如果惨死在蝙蝠的抓下,只剩下一个骷髅架,那也太没有美感了,容舍看到她的尸体时,估计也就想不起她活着时有多美了。   容舍有些无语地道:“我有时候这么不能理解你的脑子。”   白得得回嘴道:“彼此彼此。再说了,我既然能逃,为什么要傻傻地留在原地跟蝙蝠斗啊?”   “因为让你一个人进去本来就是为了磨砺,你这样遇到事情就逃,我都后悔将时空诀传给你了。”容舍道。   “别人的情郎都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吃苦,你倒是还好,生怕我没被折磨够。”白得得愤愤,“而且你知道哪些蝙蝠有多难看吗?身上又臭,到处拉蝙蝠屎,我怎么跟它们斗啊?”   白得得一点儿没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当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演算成功用时空诀回到那个洞穴的时候,安晋茂一身褴褛,浑身都是血,就跟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哪里还有以往的风流纨绔样,一条腿的肉都被啃光了,只留着一条白骨。   白得得看了差点儿没吐出来。“话说当初在鬼渊,我看到你的腿时也没觉得恶心,怎么看到安晋茂那样就觉得丑得想吐呢?”   容舍对白得得的这种情话早就免疫了,说到底她就是不想让他再揪着她的小辫子斥责而已。   却说白得得回到洞穴时,运气极好地还先了安晋茂一步,靠近镜果。   那镜果生得十分奇特,果皮就像镜面一般,能清晰地照出人的样子。果子不大,只婴儿拳头大小,走近了连清香都再闻不见。   白得得伸手就想去摘。   “慢。”安晋茂的声音在白得得的身后响起。   待白得得转过头,看清她的模样后,安晋茂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是你。”   白得得扬扬眉,以前她怕他,现在可不怕了,打不过,逃是肯定能逃得过的,所以白得得很是从容。“我倒是险些没认出你来,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白得得这张嘴总是开罪人。   安晋茂倒是出其不意地没动气,“许久不见白姑娘,姑娘是越发美了。”   白得得没吭声,心里已经暗自戒备,安晋茂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可怕。   安晋茂笑了笑,又道:“刚才在下出声阻止白姑娘,是为了救姑娘一命。这镜果乃是世间至毒之物,姑娘若是直接伸手去摘,这会儿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   “我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你焉知我一定是赤手去摘?”白得得可不领安晋茂的情。   安晋茂道:“虽然不知白姑娘是如何进来的,但现在这里就你我二人,这镜果其实对安某也没多大作用,姑娘若想要,自拿去就是,不过……”   “我就知道还有不过。”白得得道,安晋茂能那么大方,才有鬼了。   安晋茂又笑了笑。   白得得忍不住开口道:“你能别笑了吗?嘴边被拉了那么大个口子,牙根都要露出来了,笑起来很丑的。”   安晋茂的笑容果然再也绷不住,心里估计已经“贱人贱人”地骂了白得得一万遍了,嘴上却还依旧平静,“这静果乃天地奇珍,有赤金风烈鸟守护,三千年前我安家的老祖重伤在他手里,回家后一天就含恨而去。此次,晋茂前来,正是为了替老祖报仇。我知道,以前对姑娘多有得罪,实在是因为在下深深的恋慕姑娘,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起就不可自拔,才会那般行事。”   白得得的鸡皮疙瘩比先才还起得多。   安晋茂算是在女人堆里混大的,一看白得得那表情,如何能不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打动她。不过他不以为意,男人没有拿出诚意来,也不怪白得得不动心。   “上一次请姑娘到九霄城做客,在下其实就已经有了求亲之心。若是姑娘能与在下联手对付那赤金风烈鸟,镜果任由姑娘拿去,而我九霄城少主的夫人的位置也是姑娘的。”安晋茂道。   白得得一直觉得自己脸皮算是厚的了,但是跟安晋茂一比,才发现这人比自己还自恋。   其实真不怪安晋茂自恋。瑶池域的女修士虽然耳闻过安晋茂的风流,很多人都不愿成为他的玩物,但是却没有一人能抵御“少城主夫人”头衔的诱惑。只要他肯娶,就没人不愿意嫁。当初顾晓星那般贞烈,最后不也是因为他点头愿意娶她,就改了态度么?   “白姑娘如是不信,在下此刻就可以发出神魔誓。”安晋茂道。就冲白得得那张脸,娶她对安晋茂来说就一点儿也不亏。   安晋茂其实在叫住白得得的时候就已经认出她的背影了,若是如此,他还真不会出声,求之不得她能用手去摘镜果呢。只因认了出来,又从没搞上过手,自然不愿意白得得就那么死了。   说实话安晋茂还从没试过如此惦记一个女人,想其她就心痒痒的,按说像白得得这样“正儿八经”的姑娘是不该有那等魅力的。可不知怎么的,看到白得得他就总挪不开眼睛去。   白得得虽然不知道安晋茂嘴里的赤金风烈鸟有多厉害,但能守在镜果边上的神兽都是血海里战出来的,肯定不是她白得得能对付的,所以眼下这情形和安晋茂联手的确是条路。   不过白得得没兴趣当什么少城主夫人,一旦对付了赤金风烈鸟,她就扯呼。   白得得正想点头,却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既然咱们都到镜果跟前了,为何却不见风烈鸟出现?”   这个问题安晋茂突然也意识到了,“风烈鸟狡猾得厉害,可能就是想趁我们摘取镜果的时候出手。”   “是么?”白得得的灵觉里没有出现任何威胁感,她面对着安晋茂,伸手去够镜果,在她的指尖是一把玉做的剪刀,一边防备安晋茂,一边将镜果剪了下来。   直到镜果落入白得得手里的玉盒里,风烈鸟也没出现。安晋茂低咒一声,他就是太信老祖的邪了,这都三千年了,那只风烈鸟指不定早就死了,现在却被白得得捡了个落地桃子。   安晋茂朝白得得闪身扑去,嘴里却道:“这镜果人人都想要,怀璧其罪,还是放在我这里安全,省得别人追杀白姑娘你。”   白得得就知道以安晋茂的无耻肯定要食言,说什么送给她都是谎话。只是安晋茂才动身,白得得正想施展时空诀,却突然生变。   巨大的鸟翼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整个地下洞穴填满,白得得眼前一黑,手里的玉盒被人一抽便失去了踪影,白得得反身追去。   鸟啸声震耳欲聋,洞窟开始震动,跌落无数的灰尘,然后是碎石。   “还请白姑娘替我挡一挡风烈鸟,安某谢过了。”安晋茂的笑声从空中传来,待白得得的视线恢复后,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不过白得得也没继续追,反而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风烈鸟,她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定这风烈鸟头上的毛也是秃的,才惊呼出声,“秃毛?”   被白得得唤作“秃毛”的风烈鸟羽翼骤然收缩,很快就变成了当初在北德寺后山那幅山鸡模样了。   “真的是你啊?”白得得道。这下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为何她已经摘下了镜果,风烈鸟却一直没有动静儿,毕竟是熟人啊,它哪里好意思对白得得动手,要不是安晋茂出手抢夺镜果,秃毛也不会现身。 第185章   秃毛摸了摸脑袋, 不好意思地朝白得得道:“傻鸟还好吗?”   “原来你还关心她?”白得得没好气地问。   秃毛没说话,只是黯然神伤。白得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只鸟身上看出他在神伤的。   白得得以前原本打算见到秃毛的时候, 要将他捉来打一顿的, 可现在秃毛没为难她, 把守了三千年的果子拱手让给了她,她就拿人手软了,再说秃毛这样子也不像是负心薄幸之后的风流得意, 反而挺失落的。   “她现在挺好的,活蹦乱跳的, 天天跟我抢东西吃。”白得得道。   “哦。”秃毛垂着头, “那就好。”   白得得沉默了一会儿, 没等到秃毛再继续说话, 便道:“镜果,就多谢了。”说完白得得转身就往洞穴外走。   只是走了两、三步又停了下来,她这个人吧就是忍不住非得去管管闲事。白得得转过身朝着秃毛道:“我是个人, 虽然不知道你们鸟的心思,不过以及推鸟的话,受了那样的打击, 傻鸟怎么也该缓个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复精神,结果她两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我觉得并不正常。”   秃毛听见白得得的话, 蓦然抬起头, 眼里也有了些许精神。   白得得道:“不管怎么说, 你们之间好歹有个孩子。”   白得得言尽于此, 自己觉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秃毛道:“我送姑娘上去吧。”秃毛展开翅膀,载着白得得从深渊里往上飞了出去。   此刻正反身赶回来的安晋茂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传闻里脾气爆裂,一出手就要血流成河的风烈鸟居然乖顺地将白得得托到了地面上,落地后还低下头任由她顺毛。这是什么情况?   白得得看向安晋茂,秃毛立即展开羽翼挡在了白得得的跟前。   安晋茂现在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几年不见,白姑娘的确叫人刮目相看了,偷东西的技术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   白得得笑道:“过奖过奖,只是你们九霄城的防御错漏百出,我当初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而已。原以为少城主财大气粗,当不至于将区区伍拾亿魔玉放在眼里,没想到原来一直惦记着,不过也是,家大业大开销也大,许多人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啧啧。”   白得得说话向来是气死人的,根本就不怕和安晋茂斗嘴。   安晋茂心里一团火烧得都要焚顶了,他既然赶去镜果所在的洞穴,自然就有对付风烈鸟的法子,现在之所以在这儿废话,不过是为了给他的那件法器蓄力而已。所以尽管白得得将他奚落得半死,他也得忍着脾气道:“伍拾亿安某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白得得道:“当初说的是借,何来偷一说?”白得得扬了扬手,天上就下起了魔玉暴雨。   “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里是壹佰亿魔玉,少城主收好吧。”白得得又道。这些魔玉白得得可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就是为了哪天能像现在一样拿魔玉砸安晋茂。   铺天盖地的魔玉从空中降落,白得得可没工夫跟安晋茂纠缠,她进入秘境已经一天了,才拿到了一个镜果,这可不利于她跟裘其利对决。   就在白得得闪身离开时,安晋茂朝空中的白得得道:“白得得,你拿了镜果就是跟我整个九霄城为敌,你可想清楚了?”   白得得嘻嘻笑道:“我没拿的时候,你九霄城也是我的敌人。”   不过白得得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空里久留,索性随便选了一个时空跳了进去。   在这里才走了一日的光景,白得得的如意珠里就多了不少宝贝东西,她自己不由自恋地想,她果真是幸运女神附身,随便选了个时空,居然遇到了这许多东西,因此有些得意。   到了第三天时,白得得却破天荒地又遇到了两个瑶池域的人,且其中一人还是熟人。原本瑶池域秘境的空间太多,按说大部分人都不会相遇的,白得得却都遇上两拨了。   “原来是白姑娘,好巧。”石嘉善,也就是玉阳子的独子,玉山书院的少主朝白得得寒暄道。   又是一个冤家,这石嘉善可是曾经用入梦令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呢。不过跟安晋茂比起来,石嘉善就好太多了,因此白得得朝石嘉善笑了笑,“石道友。”   只是尽管石嘉善身份了得,但今日他却也只能算是旁衬,因为他身边站着一名美得摄魂夺魄的女子,还是白得得第一次见。   单从容貌上看,此女比兰有雪都要更胜一筹,不过神情倨傲,冷若冰霜,一看就不好招惹。她这样的气质,原本男人都该退避三舍的,靠近了肯定会被冻坏,但偏偏她美如雪山那山尖上最纯白的那一抹雪,又如寒冬里为荒寂增色的那一片霜花,令人虽然畏寒,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如一的美,虽然冷,却带着一点儿怜弱,尤其是雪白的肌肤上,那一抹红唇,红得像日出时的红莲一般,使人看她如隔雪雾,愈发想攫取。   石嘉善看看白得得,又看看如一,见如一没有主动招呼的意思,便朝白得得道:“白姑娘,这位便是我玉山书院炼器堂裘其利裘夫子的高徒如一。”   如一的名字白得得是听过的,瑶池域第一美人,炼器天赋倒是没听说过,却不知怎么会是裘其利的弟子,而裘其利又将她派入了瑶池秘境   白得得朝如一行了一礼,“如一姑娘。”   如一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得得心想,哪怕是在东荒域的时候,自己也从没像如一这般倨傲过。   好在石嘉善收敛了他公子哥儿的傲气,在两女之间充当润滑剂。他朝白得得道:“瑶池秘境的这一处时空,近千年来都只有我们玉山书院的弟子能进来,没想到会遇到白姑娘,可见白姑娘和我们书院的确有缘。”   石嘉善之所以对白得得改变态度变得热情起来,自然是看到了白得得身上的价值。在炼器上能击败枪王的人,已经足以让所有书院抢得头破血流了。   之所以现在西山书院的人还没开始动,乃是想再看看白得得和裘其利的比试,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出价。   尽管石嘉善不认为白得得最终能击败郭世宗而成为堂首,但是在书院里当个夫子却是绰绰有余,玉阳子的意思也是如此,希望能留住白得得,因为即使她现在无法击败郭世宗,但是她胜在太过年少,谁能知道百年后她的天赋能达到多令人吃惊的水平呢?   白得得很好奇,“为什么这处空间,只有玉山书院的人能进来?”   石嘉善道:“在玉山书院有个定位仪,可以准确定位到这处空间。”   白得得立即意识到,估计安晋茂手里也有一个定位仪,才能走到那一处空间。“哦,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么?”   石嘉善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山下那处大河,姑娘看见了么?”   白得得朝山下看了看,整个天地非常开阔,毫无阻挡,唯有中间一条河蜿蜒成了九曲十八弯,河的两岸则布满了鹅卵石。   “就是那些石头,比天上的星辰还多。这处空间正好在瑶池的正下方,当初瑶池群仙飞升时,留下了不少宝贝,都藏在了那些石头里。据说,在某块石头里甚至有一滴神血。”石嘉善道。   “神血?”白得得惊讶道,自从在玉山书院看过祭神的仪式后,感觉神似乎就不再是虚无中才存在的人了,而是真真正正存在于某片天地里。   “是。每一次瑶池秘境开启,我们书院都有弟子进来,想碰碰运气。”石嘉善道。   “有人找到过么?”白得得问。   石嘉善此刻已经走到了白得得身边,嗅着她身上怡人的香气,摇了摇头道:“没有。”   如一在一旁看着石嘉善朝白得得献殷勤,心里有些鄙夷。石嘉善这人仗着生得好,家世后,就喜欢玩弄女子的感情,或者也不叫玩弄,只是希望吊着她们,让她们以为有希望,却又从来都够不着。   石嘉善对如一自然也献过殷勤,但是如一因为身世不同,并不将石嘉善看在眼里,但石嘉善对她一直没死心,否则这一次也不会自抑修为而进入瑶池秘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玉阳子吩咐他这般做的。因为玉阳子对她的身世一直也有些怀疑。   “那可曾有过收获?”白得得问。   石嘉善道:“书院弟子却还没有特别值得称道的发现,不过几千年前,进入这片瑶池秘境的前辈曾经发现过一只赤金风烈鸟的鸟蛋。”   “赤金风烈鸟?”白得得吃了一惊。   “对,白姑娘听说过么?赤金风烈鸟据说曾经是上仙的坐骑,并非瑶池之物,大概是几千年前,神降临瑶池域时遗落下来的。”石嘉善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后来再没人见过那赤金风烈鸟,很可能只是传说,但却让无数人都想遇到这片河滩。而八百年前,我们书院的一位前辈碰巧遇到这片河滩,而甘愿留下一缕魂魄以作引导,从而让玉山书院有了定位仪。”   白得得这才知道,他们定位时空是用人的三魂七魄之一来定位的,这样的损失未免也太大了。毕竟神魂不全对修行十分有碍。比如自己就是这般,越是修炼到后面,越是觉得瓶颈太大,白得得隐约感觉自己如果想突破渡劫境,估计很困难。   此外,白得得也没想到秃毛居然是上界来的,怪不得她从没见过关于他的典籍。如此也能想到秃毛为何重视傻鸟的那枚蛋了,估计在瑶池域,除了傻鸟能和他同修后有孕,因为傻鸟也不是瑶池域的,而是跟着容舍来自上界。 第186章   “这么说你和如一姑娘都是来碰运气的?”白得得问石嘉善道。   石嘉善笑了笑, “我就是在做个见证的。真正来碰运气的是如一,她的外号是‘点石成金’。”   “点石成金?”白得得有了点儿兴趣。   “对,在瑶池域的白石城流行赌石,如一曾经去那儿试过手气, 凡是被她点过的时候, 里面无一例外都开出过珍宝, 所以得了个点石成金的外号。其他的奇遇就更不提了。我们书院的弟子都愿意跟着如一外出,以为跟着她一定有机缘。”石嘉善替如一吹捧道。   白得得却越听越觉得石嘉善像在说自己似的, 她看向如一, 不由有了一较高低的念头, 倒想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气运滔天。   不过白得得也没多大信心, 因为听说情场得意, 赌场失意, 如果真是那般, 她自然是希望赌场失意为好。   如一自然也是知道白得得此行乃是为了收集炼器材料, 她也奉师命前来, 相当于是她先于自己师傅裘其利要和白得得较量一场。   所以如一难得的主动开了金口道:“不知白姑娘可有兴趣,咱们下去各自挑选十枚石头, 烦请石师兄替我们做个见证, 看能开出什么东西。”   石嘉善忙地表示, “求之不得, 这是我的荣幸。”   白得得其实不解, 为何如一只提议各挑十枚, 按说以她们神桥境的修为, 大可将沿河所有的鹅卵石都过一遍,那样就不会遗漏神血,但似乎这只是白得得的异想天开。   等白得得飞到河边时,才知道为何如一有那般提议。站在山上的时候一点儿没觉得异常,可到了河边,顿时只感觉背上就像压着一座山似的,让人寸步难行,呼吸不得。   白得得没有心理准备,险些被那无形的威压给压得跪倒在地。当她再想用神识却探查那些石头时,神识才刚探出去,就像被刀拦腰切断一般,再无消息。   如此白得得才知道,为何说这秘河的石头,只能碰运气了。   如一飞身落的地方在白得得身前数里,正悠闲地在河边漫步,很随意地捡起地上的石头。   只有身在其中的白得得才知道,要做出如一那般悠闲的姿态可不容易,她深吸了一口气,自然不愿认输,也强直起背脊来,缓缓往前走。   这一走就更不得了了。脚在石头上走,却仿佛赤脚在针板上走一般。白得得现在已经相信此处有神血了,如果没有神仙殒血,此地不会有如此威压,那威压已经几乎成了实体,而对所有进入的修士进行无差别攻击。   白得得真不敢想象,真正的神会有多厉害,仅仅是一滴血而已,便可让整片天地寸草不生,天地生芒了。   这种情况下已经由不得白得得细细挑选石头了,反正每块石头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白得得随意挑了几块,拿在手里才知道更痛苦的是什么。   脚在石头上走已经是走钉板了,更不提石头握在手里,那完全就是拿针扎自己。且那针伤害的并非肉体,而是直刺元神。   才待了一炷香的功夫,白得得便已经大汗淋漓,两股战战。她自觉是熬不下去了,所以将脚边的石头一搂,总共十块,然后急急地飞回了山顶。若是再硬撑下去,只怕她连飞回山顶的力气都没了。   石嘉善见白得得先返回,迎了上去道:“你没事吧?”   白得得道:“我现在相信这片天地真的有神血了。”   石嘉善道:“只要来过的人都会相信。快看,如一也回来了。”   如一飞回山顶,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像去游玩了一番似的,白得得跟她一比,修为上明显落了下乘。   “你不去挑几块石头么?”白得得好奇地问石嘉善。   石嘉善摇了摇头,“百年前我曾经来过一次,一共挑了二十块石头,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把我给打击惨了,这一次我就不在两位姑娘面前献丑了。”   石嘉善这话虽然是在解释原因,却也在彰显自己的实力。白得得费尽全力,也不过只能承受十块石头,他百年前却就能承受二十块了。   “别浪费时间了,快切石吧。有剩余的时间,还可以去别处看看有没有机缘。”如一不耐地道。   石嘉善素来知道如一的秉性,因此也不生气,“那好,从谁先开始呢?”   如一往后退了一步道:“切我的吧。”   石嘉善以手为刀,轻轻地削水果一般削起了石皮来,这也是他修为深厚,才能切这石头,换做白得得,只怕经不起那鹅卵石的元神反噬。   “是急急果。”石嘉善看到石心里露出来的果皮后,惊喜地道。   急急果,白得得是知道的,瑶池域排名前五十位的异果。   如一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只是淡定地接了过去,放入了空间。   石嘉善转头对白得得道:“该你了,白姑娘。”   白得得也往后退了一步,方便石嘉善切石,只可惜的是,她的确是情场太得意了,这块石头开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得得的脸上略有些挂不住,不过后面不是还有九块石头么?所以她还算稳得住。   如一的第二块石头切出来之后,里面有一只茧。石嘉善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我感觉这只茧还有生命。”   白得得和如一都有些惊奇,“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只茧里的东西很可能是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前的生物?”   石嘉善点了点头,“如一,你的气运也太盛了。回去把这种茧里的东西养出来可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   如一点了点头。   白得得这会儿算是有点儿明白为何裘其利会让如一进来了,有这种气运,不知道她收集了多少珍惜材料呢。   回头再次轮到了白得得,她的第二块石头切出来,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白得得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如果再来一块这样的,她就真笑不出来了,保持不了风度了。   第三块如一的石头开出来,里面有一枚草籽,居然也还有生命力。这种远古的东西,有生命力的比没生命力的可值钱多了。   而白得得呢,大概是被气运女神给踩脚下了,开出来依然是空白的。   以至于石嘉善都不得不安慰白得得,“没关系的,后面还有好几块呢。”   白得得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像会说话一般道:你可不要骗我。   石嘉善不由觉得好笑,在那一刻他甚至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安抚一下她。只是念头刚升起,石嘉善就意识到不妥了。他有些僵硬地撇开头,看向如一。   他父亲一直希望他能将如一娶到手,且不提如一烟笼雾罩的身世,光是她的容貌和气运就足以让男人疯狂了。   石嘉善初次见如一时,的确被她的容貌惊艳过,不过她再美,但一直是冷若冰霜的无趣模样,所以若非玉阳子催促他,石嘉善是不会追求如一的。他更喜欢那种知情识趣的女子。   就这一点来看的话,白得得显然也不符合石嘉善的审美。不过奇怪的是,他每次见到白得得,却总是忍不住受她吸引,甚至觉得她的“骄傲自大”也是一种可爱。   天知道石嘉善从来不喜欢可爱的女子,那只能意味着她们不解风情。   第四块石头开出来的时候,如一的气运总算没有那么逆天了,这次不是活物,却是一块日晶。   白得得当然知道日晶是什么,那是日月树上结出的果子固化之后的东西,连容舍都说难得,她自己虽然也有,却没想到如一居然能开出来,这个东西对炼器可有不少的好处。   石嘉善开口道:“是日晶?我那柄阳神剑正需要一块日晶才能提升品质,如一可愿拿出来交换?”   如一将日晶放入空间里,“暂时想不到需要什么。”这就是拒绝了。   这话听在白得得的耳朵里别提多刺耳了,如一的材料已经丰富到无需交换的程度了?可怜她虽然傍了个“大款”,但好似一直在穷困潦倒,还要倒帮他赚钱。   相比于如一的气运滔天,白得得的石头一直开到第九块都是什么都没有,就连石嘉善都没办法安慰白得得了。   “其实每次到这秘河边的弟子,开不出东西的大有人在,像如一这样的完全是异数,不能比的。”石嘉善对感觉快要哭出来的白得得道。   白得得心里想的却是,情场真是太克赌场了,她以前好歹也是幸运女神好么?从来没这么衰过。亦或者容舍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克妻命吧?白得得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觉得回去后得拉着容舍去找北德寺的大和尚算一算,若真是克妻的话,还得想法子改改运。   按说在白得得的映衬下,该越发显得如一的气运有魅力,毕竟谁都想和机缘佳的人在一起,但一看白得得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石嘉善却从心底有些腻味起如一来,甚至替白得得的气运打抱不平起来,怒老天何其不公。   人心之偏可见一斑。   到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白得得都已经麻木了,看着石嘉善替如一将最后一块石头切开,里面滚出来一只眼珠子,神光湛湛,逼得人睁不开眼。   石嘉善和如一都愣了愣,白得得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传说中的那只石眼吗?”   瑶池域的典籍里记载,瑶池上仙里有一位石仙,曾经得到过一只石眼,从可以窥天探地。也因此让他一个天赋低劣的修士从此一路突破而至成仙。 第187章   面对这只石眼,镇定如如一都有些激动起来, 她飞速地将石眼收了起来, 然后戒备地看着石嘉善和白得得。   这样的宝物,哪怕是同门都会生出抢夺之心。   有那么一瞬间石嘉善的确心动了, 但碍着白得得就在身边,如果出手的话,势必要将两人都灭口, 这让石嘉善迟疑了片刻, 就这么一刻,石眼进了如一的空间, 想要再取出来, 哪怕杀了她恐怕都未必能得到。   石嘉善的觊觎之心如一感觉到了, 但是白得得的身上却只是流露出了好奇,并无抢夺之意, 这倒让如一有些意外。   “那我开始切你的了。”石嘉善回头对白得得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 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很随意地站在一旁看石嘉善动手。   “咦。”石嘉善惊疑出声。   白得得心里一喜, “怎么了?”有异样就是好的,说明可能有东西,如果十块石头都开不出东西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只能切到这石皮下三分之一处,然后就遇到了抵抗,再也切不动。”石嘉善道。   这下就是如一都好奇了,因为石嘉善的实力她还是知道的, 三人里就他修为最高, 如果他都切不动这石头, 那就奇怪了。   “抱歉。”石嘉善想将石头拿起来递给白得得,因为这石头即使没东西,但以它能低于石嘉善修为的能力也算是个宝贝了。   没想到石嘉善不仅没能拿起那石块,反而才动手就被一股力道反弹得摔在了地上。   白得得和如一面面相觑,不知这石头有什么古怪,石嘉善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跌倒在地,除非这石头里的能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石嘉善的掌控。   石嘉善奇道:“白姑娘,你先才是怎么将这石头带上来的?”   白得得道:“我就是抱上来的呀,虽然觉得很重,元神也被刺痛,但是没你那么大反应。”   如一上前一步道:“我试试行吗?”   白得得点点头,如一因为有了石嘉善的前车之鉴,所以动用力量时十分小心,可即使如此小心,也还是被石头里的力量给弹在了地上。   白得得蹙蹙眉,“这石头怎么这么古怪?”她走上前去,很轻松地就将石头拿在了手里,虽然元神还是会被刺疼,但并不会有脱手的感觉。   石嘉善此刻已经站起身,“这石头里的东西莫不是还要认主?要不然,白姑娘你试试能否切开吧。”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了起来,就算石嘉善不说,她也会动手的。   尽管白得得的元神感觉被压制得很疼,但那并不是被排斥的痛苦,只是因为石头里的东西威力太强而已。但是她感觉得出那里面的东西不仅没排斥她,而且真努力地配合她。   “真是奇怪,莫不是还真和我有缘?”白得得道。   “你感觉里面的东西是有生命力的吗?”石嘉善问。   白得得摇了摇头,“感觉不出来。”   当白得得将最后的石皮切开来之后,里面是一滴鲜红的东西,似晶非晶,似液非液,或者成为胶体更合适,它就像个缩小的红樱桃一般。白得得将那滴鲜红的血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对着阳光看去,“奇怪,这是什么啊?”   白得得说完话再朝石嘉善和如一看去,只见两人大汗淋漓,像是在全力抵抗什么似的,“你们怎么了?”   石嘉善和如一对视一眼,双双吐了口血。石嘉善的情况稍微比如一好些,强撑着对白得得道:“白姑娘,你快将它收起来。”   白得得也察觉到是这东西惹得祸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威力如此强大,仅仅只是存在着,就令石嘉善和如一受不住了。   待白得得将那滴血放入如意珠之后,外面的威压才消失。   而石嘉善看着白得得的如意珠道:“你这是乾坤囊一样的法宝吧?”   白得得点点头,知道乾坤囊这种东西在瑶池域那就是地摊荷包一样的东西,廉价而不实用,安全性极地。   “按说你这乾坤囊不应该承受得住神血的。”石嘉善道。   “神血?”白得得一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神血!不会就是你说的传说中的那个吧?”   石嘉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除了神血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神物能有这等威压。如果不信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下到河边,感觉一下那里还有没有那么大的法力压制。”   白得得和如一都点了点头。落到河滩边时,果然像石嘉善说的那般,此处已经再也没有如山的压制了。   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现在她们三人正站成三角形,也就是说石嘉善和如一的位置是可以两面夹击她的,白得得倒是不怵,容舍当初教她时空诀的时候,不就是为了方便她逃走么?   “只是神血究竟有什么用?”白得得对神这种生物真没有研究。   这次回答白得得的不是石嘉善,而是难得开口的如一。“传说造物之神死后,眼睛化作了太阳、月亮,身体变成了大地和高山,皮肤、汗毛化作了草木,汗水变成了雨露,而他的血液则变成了江河湖海。”   虽然只是传说,但这也意味着神身上哪怕是跟毛都是大宝贝,白得得算是听懂了。   “石头切完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再见啊。”白得得朝石嘉善和如一笑了笑,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实际上无论是石嘉善还是如一都想朝白得得动手,但是却投鼠忌器,万一白得得将神血拿出来,他们就会完全失去抵抗力,所以尽管心里想,却并不敢动手,只能道:“好走。”   直到白得得跨越到另一处时空时,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人了,万一两人夹击,她生怕自己没能及时使出时空诀。   不过这神血也是够奇怪的,白得得很好奇为何神血对她没产生威压,心里急着回去找容舍问问。   白得得从秘境出来回到北德寺后山时,在山脚下就见到了容舍,她几乎是飞扑过去的,那力道撞得容舍都倒退了两步。   白得得搂住容舍的腰笑道:“你是特地下山来接我的?”   “嗯。”容舍应了声。   “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白得得得寸进尺地问。   “对,耳朵就像安静了三年那般清净。”容舍道,“非常不适应。有时候我都得掏掏耳朵,怀疑是不是我耳朵坏了,才那么安静。”   白得得嘟嘟嘴,知道容舍逮着机会就会嘲笑她。她踮起脚,在容舍的耳朵边上大吼了一声,“听见了吗?耳朵坏了没有?”   容舍嘟囔道:“你就饶了它吧。”   白得得这才朝容舍娇嗔一眼,“算你,要不是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遇到些什么,说出来吓死你……”   到山腰小屋的时候,白得得的嘴都没停,“原来秃毛居然是赤金风烈鸟,而且不是瑶池域的种,估摸着应该是上界的。”   “哦。”容舍应了声。   “你哦什么?你都不惊讶吗?我当时在那个山洞里看到秃毛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白得得很不忿容舍如此平静。   “可以想象,哪怕傻鸟当时发情得再厉害,如果没有点儿手段,是强迫不了她的。”容舍道。   很好,白得得的脑海里立时脑补了一出,雄鸟强占民女,然后始乱终弃的故事。“那个我跟秃毛说了傻鸟的事儿,这几天他回来过吗?”   “没有。”容舍道。   “为什么啊?我看他对傻鸟不是没有感情的,我还多管闲事地提醒了他一句呢,结果没回来?”白得得不解,她仰面躺下,枕在容舍的大腿上,让他给自己挠头发。   容舍看看白得得的动作,她如果再把肚皮露出来给他挠的话,那真是活脱脱的另一只傻鸟。   “你上辈子是傻鸟投胎的么?这么喜欢顺毛。”容舍问。   白得得理直气壮地道:“我不是看你成天没事做,所以给你找点儿事,省得你手不知道往哪儿搁么?”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容舍呛道。   白得得转过身侧躺,变本加厉地撒娇道:“顺便帮我挠挠背,你还没说秃毛为什么不回来呢。”   “走的时候容易,回来的时候可就难了。”容舍道。   白得得感叹道:“哎,他们这对鸟的事儿如果写个话本子指不定挺好看的。你说结局会是什么?他们会在一起吗?”   容舍道:“不知道。”   “你不能掐指算算吗?”白得得道。   “感情的事谁也算不出。”容舍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难道在秘境里就只遇到秃毛这一件事?”   “怎么可能?”白得得翻身坐起,“刚才我有说安晋茂吧,他后来发现我用盗术把镜果偷了回来,就来追我,还出言讽刺,我就把魔玉砸回去了,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容舍道:“当然好了,有借有还嘛。”   “就是这个理儿,不然事情记在我心里,我一直都不舒服。”白得得道,“你当时是没看到安晋茂那个脸色啊,哈哈,比锅底灰还黑,可乐死我了。”   白得得是真乐死了,现在想起来都笑得在地上滚。总之,容舍是不太理解白得得怎么能为了这一点点事情笑得那么开心、灿烂。   待白得得笑够了喘过了气儿,容舍才将水杯递到她嘴边,这样就不担心她呛到。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最最最让人想不到的事儿还在后面呢,你绝对绝对绝对猜不到我拿到了什么。”说到这儿,白得得就又开始笑,不过这次是笑得花痴一般。 第188章   “猜不到。”容舍道。   白得得佯怒道:“你太无趣了, 什么都不猜。”   “我不是不肯猜, 是你自己, 不管捡到什么都跟捡到宝似的,你让我怎么猜?”容舍道。   “哎,你这人,逮着机会就笑话我见识浅是吧?”白得得道。   “见识浅没关系,听话听得懂重点还是不错的。”容舍捏捏白得得的下巴。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不跟你瞎扯了,我跟你说吧, 我无意中到了玉山书院有定位仪的一处空间,遇到了如一和石嘉善,如一你知道吗?”   白得得想的是,如果容舍说不知道, 她就说:不知道就对了。结果却见容舍点了点头, “知道。”   白得得笑了笑, “嗯,对,就是瑶池域第一美人, 你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她脸上的笑可就没刚才那么灿烂了,也就是俗称的皮笑肉不笑。   “裘其利的挂名弟子, 气运还行。”容舍可没理会白得得的干醋。   “岂止是还行啊,那简直就是逆天好不好?”白得得反驳道, “我跟她比试开石头, 一共十块, 前面九块我的石头里什么都没有,她却没有一个是走空了的,到最后的第十块,你知道她开出什么了吗?”   “开出什么了?”容舍很配合地问道。   “开出了当初飞升的瑶池仙人里那个石仙的石瞳!”白得得为了表示那石瞳的厉害,自己的脸上还努力地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想不到吧?”   “嗯。”容舍敷衍地应了声。   白得得心想容舍这也太能装了吧?“要不是我感觉我打不过她和石嘉善联手,我都想出手抢了。”   “你抢来做什么?开出第三只眼睛,跟二郎神似的?”容舍问,“你不是一惯爱美吗?”   白得得道:“可是我不用,可以给你用啊。”   “谢谢,我也没有额头再长一个眼睛的想法。”容舍道。   白得得捧住容舍的脸道:“放心吧,你就是全身都长满眼睛,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她说完就“吧叽”地亲了一口容舍的嘴。   只是才说完就打脸了。白得得哪里知道容舍突然就变得淘气了起来,仗着自己画技了得,居然真给他画了一层全身都是眼睛的皮。   “这样子也喜欢?”容舍用眼睛状的嘴说话道。   白得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低下头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的女人。”   “活宝。”容舍敲了一下白得得的额头。   白得得闭着眼睛道:“你把那层皮撕了吗?”   “撕了。”容舍无奈地道。   白得得这才肯重新睁开眼睛,轻轻捶了容舍一下,“你不要这样打岔,搞得我很不容易烘托出的气氛都没有了。”   “什么气氛?”容舍问。   “就是那个石瞳啊,怎么说也是神仙的东西,你应该觉得很厉害吧?”白得得道,“然后我的第十颗石头不是还没说吗?你猜我开出了什么?”   容舍道:“不知道,不过看你这么得意,肯定是能碾压如一那十颗石头的东西吧?”   白得得立即猖狂了,“那是自然了,而且不止碾压十颗,就是一百颗,一万颗,万万颗来都会被碾压,因为我拿到了那条秘河的命根子。”   白得得神秘兮兮地凑近容舍耳边道:“想知道是什么吗?”   “想。”容舍知道,自己要敢说个不子,今天就别想消停了。   “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东西拿出来的话,威压有点儿强,如一和石嘉善离我一丈远都吐血了呃,只有本姑娘我,乃是天命眷顾,气运超级逆天之人,所以才能逢凶化吉。”白得得很是吹嘘了自己一番,“要不然你站到山下去?”   “行了,别耍宝了,拿出来吧。”容舍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下你要是受不了可千万不要硬撑,我知道你们男人就是爱面子。”白得得唠叨道,然后看到容舍不耐的眼神后,这才从如意珠里将神血取了出来。   白得得的眼睛一直盯着容舍在看,打算只要发现他有一丝不适,就赶紧把神血收起来。但却听容舍淡淡地道:“就这个血珠子?”   “什么血珠子啊?这是神血。”白得得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看着容舍,“神血啊,传说中可以化作江河湖海的神血,那秘境中的秘河就是这珠子化的。”   这话白得得说得可就没根据了,她就是为了忽悠容舍而已。   “不错,用来炼器还是可以的。”容舍道,然后又从白得得手里接过神血看了看,“只是年生太久,神之气已经消散殆尽,要不然就你这小身板,只是看一眼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感情这是过期的神血?”白得得的语气里突然就多了一丝嫌弃。   容舍像是被噎了一下似的,“行了,过期神血也不是其他东西能比的,你这趟也算是有收获了。”   “可不是嘛,简直是如有神助,走哪儿都有宝贝收。”白得得道:“除了神血和镜果,还有其他好多东西呢,不过这镜果我也没听说过,到底有何用处啊?”   “镜果的名字来自以史为鉴,以人为镜。”容舍道,“史,乃是过去之事,用镜果炼器,如果得法的话,可以炼出‘时光回溯镜’,可纵览过去之事。实际上,你此次的秘境之行,最大的收获当是这镜果,而不是神血。”   “这么厉害?而我居然从安晋茂手里抢到了,哈哈,那他不得气死啊?”白得得又开始笑。   容舍觉得自己大概会先气死,他这句话的重点根本不是气死安晋茂好么?白得得这个没上进心的,先不关心镜果的珍贵,反而是觉得气死安晋茂才是最大的收获似的。   “那这个时光回溯镜我能炼吗?”白得得问。   容舍道:“你先和裘其利比试吧,镜果和神血都不要动,不到渡劫境,就别想时光回溯镜了,你不到渡劫境也赢不了郭世宗。”   白得得立即急了,“那怎么办?等我到渡劫境,都不知道要几百年呢,我舅舅怎么办?”   容舍道:“现在知道急了?你当初遇到安晋茂的时候跑什么跑?想要石瞳为何不去抢?这些人都是你的磨刀石,你不历练,对道的领悟怎么增加?”   白得得委屈地道:“可是我根本打不过他们呀,要是动手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是怕你当鳏夫吗?”   “你要是真怕我当鳏夫,你就少气我一点儿。”容舍揉着太阳穴道。   白得得站起身跪坐到容舍身后,伸出手指给容舍按压太阳穴,“那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慈父多败儿,等你和裘其利比试过了,我带你去一处秘境磨炼。”容舍道。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悄悄凑到容舍耳边道:“哦,什么慈父?原来你一直喜欢……”她就说嘛,容舍逼着她做的梦,那么无下限,害得她现在都心有余悸,满是心理阴影,果然是容舍本人太无下限了。   容舍推开白得得,拍了拍她的翘臀道:“赶紧练习炼器去吧,裘其利可没那么好对付。”   到比试的正日子这天,白得得的“步步生花裙”也到手了,果然和她幻想中的一样,她的脚所踩之地,地面就会浮现百花毯。那毯子还不是固定不变的,先是铺地的绿草,再然后是百花出蕾,万花绽蕊,而且不仅有花,空气中还会弥漫百花香气,让人仿佛置身真境之中。   可是眼神厉害的人却能看出,那就是一个幻阵。但是幻阵能做到如此逼真,小到最细节的花蕊花蜜、蜂鸟虫蚁,都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出瑕疵来。若非他们能肯定炼器台四周的土地因常年炼器而金元大盛,压根儿不可能种出花草来,只怕就是这些眼神极厉害的人也未必看得出是幻阵。   姑娘堆里,除了个别对花粉过敏之人外,几乎就没有不喜欢花的。   白得得这条“步步生花裙”不出意外,肯定又能风靡整个瑶池域,让容舍的荷包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实际上步步生花裙本身是很素雅的,裹在白得得身上,只会更突出她本身的美来。   白得得从人群自动让出的道往斗器台去的路上,还没走到,就见石嘉善迎了过来,“白姑娘。”   白得得心道,这是怎么了,她以前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而且石嘉善的态度是不是变得太和蔼了?她记得上次为了入梦令,她和他可不算愉快。不过在秘境里时,石嘉善的态度就有缓和,今日看起来虽然突兀,倒是也有铺垫。   白得得朝石嘉善点了点头。   “正式比试的时辰还没到,白姑娘要不要到旁边的客舍里休息一下?”石嘉善道。   白得得顺着石嘉善的目光看过去,已经感觉到那屋子里玉阳子在了,想必是找自己有话说,所以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白得得进门的时候,玉阳子这个长辈和书院院长起身相迎道:“白姑娘。”   白得得对玉阳子行了一礼,“院长。”   从白得得开始挑战炼器堂的夫子以来,这可还是玉阳子第一次找她,显然先前的她都没能真正地让玉阳子重视起来。   “白姑娘请坐,姑娘的炼器天赋实在是世所罕见,便是郭师在姑娘这个年纪,也远远没有姑娘如此惊艳的天赋。”玉阳子道。   “院长过奖了。”白得得谦虚道。   “老夫说的是实话。听闻姑娘此次之所以挑战我玉山书院的炼器堂,乃是以郭师为目标的?”玉阳子问。 第189章   从玉阳子称呼郭世宗为郭师, 就知道在玉阳子心里是十分敬佩郭世宗的。不过即使这般, 白得得还是点了点头,“是,我的目标就是想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新的堂首。”   玉阳子笑道:“好,果然是后生可畏,那好, 老夫就静待姑娘能入住我炼器堂了。”   玉阳子说完这番云山雾绕的话之后就让石嘉善将白得得送了出去。白得得脸上还有些懵,不明白玉阳子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暗自表态欢迎自己取代郭世宗?可是为什么呢?   白得得很自然地会想到神血。   虽然容舍对那滴神血很看不上眼, 但是公允地说,它的确有价值和一个炼器堂堂首的位置相比较。   石嘉善看着白得得脸上的迷茫, 心想她的心思还真是浅白好猜。这样的人如果坐上炼器堂堂首的位置其实也不错,至少好控制。如果白得得真能成为堂首,而他又能赢得她的芳心的话,那炼器堂就牢牢掌握在他手里了,下一任院长选拔时, 石嘉善胜出的几率就会高出很多。   于是石嘉善对白得得又倍加殷勤起来, 亲自将她送到了斗器台边上。   此时裘其利已经等在台上了, 白得得朝裘其利行了一礼, “裘前辈。”   裘其利点了点头, “白姑娘。”   白得得没想到能得到回应,裘其利可真算是有史以来炼器堂夫子里对她态度最好的一位了。   她却是不知道, 这完全是“神血”让她水涨船高。能从秘河开出神血的人, 必然是“神眷”之人, 这样的人绝对是各大势力都争相拉拢的对象。   玉阳子更是让人把白得得的底都翻出来了。说是来历成迷,突然就出现在了瑶池域,而当初她还在得一宗的时候,更是被称作“神女”,号称可以和神沟通。   当时自然是没人信的,只当那是得一宗宣传的噱头,但现在联想到“神血”,白得得的脑袋上就罩了一圈无形光环了,由不得裘其利不高看她两眼。   但是这件事,已经被玉阳子封口,只限玉山书院少数人知晓,因为他一定要拉拢白得得,而不能被其他人给抢先。   白得得登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放眼看了看四周,石嘉善朝她又笑了笑,笑得颇为风骚。   白得得只好又收回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炼器炉。这炉子本来上次她就打算弄破的,结果“霸枪”出来都没能戳破,以至于白得得都差点儿被忽悠,以为真是了不得的东西呢。   最后还是容舍给她解惑的,哪怕再凶险的兵器出炉,可以噬主,却不会弄破“母胎”,也就是这炉子。   白得得看看眼前的破炉子,再看看裘其利,这老头只是坐在那儿,就给她很强大的威压,让人觉得他仿佛一座太阿山般无法撼动。   白得得垂眸敛神,稳定心神,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炼器师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可见裘其利能成为炼器堂第二把手不是没道理的。从他身上,白得得仿佛看到了郭世宗的影子,只是不知道那位堂首真正释放威压的时候,会给人什么感觉。   今次主持比试的依旧是西山书院的廉煌,他上台道:“在今日比试之前,白姑娘和裘尊者的高徒如一姑娘分别进入了瑶池秘境,约定以她们在瑶池秘境所获之材料作为今日比试之材料,现在有请如一姑娘。”   一听到如一的名字,全场就轰动了。她是瑶池域第一美人,而且素来神秘,即使在玉山书院,见过她的人也不多,却没想到今次来看炼器比试,竟然能瞻仰第一美人的风采,周围的年轻修士,乃至一些老不修可都兴奋了。   如一今日穿的是一袭幽兰紫的衣裙,简简单单,衣袂飘飘,仿佛一团天边的紫云般飘落在斗器台上,风姿、仪态的确是无可挑剔。比起白得得的华丽而言,她算得上是清丽而幽秘了,带着动人的神秘感。   一出场就让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了。   其实这并非是白得得不及如一,只是再美的脸多看几次,惊艳感就会减少,这些来看斗器比试的,见惯了白得得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对于男人而言,永远是新鲜感比美貌更重要。   不过也有人看着两大美人同场,意外的发现,白得得居然一点儿不输给如一,光艳更是胜出如一三分,心里不由琢磨着,下一次玲珑盘投票,得换人支持了。   然而如一的出名可不仅仅只是因为美貌,她的气运在整个瑶池域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比她的美貌更出名。   这是白得得亲身体验过的,她如果不是神眷之人,在如一面前真要碾压成渣渣。   “好,烦请两位将在瑶池秘境里所得的炼器材料取出来。”廉煌道。   在这件事上,白得得和如一都是发过神魔誓的,自然不会做假。   白得得和如一互相行过礼之后,都看向了廉煌。   “就从白姑娘开始可否?”廉煌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拿出的第一样材料是魔力菇。这东西一拿出来,就差点儿被人笑死,因为魔力菇在瑶池域是很寻常的东西,遍地都是。   即便是如一都好奇地看了白得得一眼,不过别人或许会觉得白得得的气运不好,但如一却不会,几千年来多少人想在秘河边找到那滴神血,最后却被白得得拿走,气运不可谓不好,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气运不好才将魔力菇拿出来的。   相对而言,如一拿出来的却是日晶。日晶一出来,就震动了不少人。这东西非常稀少,加入任何法器中都能提高品质。   白得得倒是不羡慕,她也有日晶,可惜不能拿出来,因为那不是在秘境中得到的。她取出的第二件材料是碧波菜。   这碧波菜是来灵湖的特产,而来灵湖也位于瑶池秘境之类,进过瑶池秘境的人很多都留下过传记,是以后人才能知道。   这碧波菜一出来,可是引发了哄堂大笑,有那嫌热闹不够大的人高声喊道:“白姑娘这怕是饿了,不想炼器,想做菜吧?”   然而如一看到碧波菜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眯。碧波菜在秘河那个空间里可是没有的,这岂非意味着白得得曾经进过两个时空?如一想不出这是怎么办到的。她却是不知道,白得得可不止穿梭过两个时空。   如一取出的第二件材料,乃是金砂天蚕王丝。天蚕王一年只能吐丝一寸,可见其珍贵,引得无数人抽冷气。   白得得取出的第三件材料好歹是给她争回了一点儿面子,乃是龙化铁精。这铁精顾名思义,传说乃是龙皮所化,也不知真假。更重要的是迄今为止龙化铁精只存在于图典里。   廉煌看到白得得取出的铁精时,都一时没能看出来,倒是石嘉善先认出来,“这是化龙池的龙化铁精?”他看着那块细长的铁精问。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在化龙池的那处空间里还遇到了一条龙,不过白得得不怎么怕那龙,毕竟龙蛋她都吃过不少。看到化龙池的时候,白得得就已经想到看能否找到龙化铁精了,本来已经做好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结果那条胆小龙,看到白得得就自动退后一百里,任由白得得在湖底慢悠悠地逛着,把龙化铁精拿走了才出来。   石嘉善侧头对玉阳子道:“爹,我记得有关化龙池的传说里,不是说那儿住着一条已经是半步破虚的黑龙吗?白得得怎么拿到的?”   玉阳子道:“看来这位白姑娘是扮猪吃老虎了。”   石嘉善回头再看向白得得,眼里势在必得的光就更盛了些。对他而言,只觉得不管怎么说,白得得总比如一更好上手一些。   而如一拿出的第三件材料比白得得的龙化铁精也不遑多让,乃是千年噬魔草,几乎是所有魔修的克星,若是加入法器中,对魔修可是极大的克制。   紧接着就是圣级材料大比拼了。   白得得拿出的是火焰果、冰灵珠、朱雀精元……那朱雀精元也是白得得走狗屎运拣的现成便宜。四神兽之一的朱雀是和白虎血拼,两败俱伤后被白得得挖走了精元,当然那白虎的眉间血也被白得得收集了。   而如一拿出来的是,连理枝、玄龟甲、万年石钟乳等等。   这些东西皆是平时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寻常修士一辈子能遇到一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结果白得得和如一就跟自家地里长的一般,一件一件往外掏。   真叫是人比人气死人,那围观的修士里,当场就有心灰意冷,回头就出家当了和尚的。祈求这辈子能多积点儿的功德,下辈子重新投胎,能气运当头。   怨不得曾经有大能说过,修士世界最大的努力敌不过天赋,天赋敌不过气运,气运才是飞升的第一要素。   饶是廉煌这样的大佬看了那些宝贝都眼红,转身朝裘其利道:“老裘,你果真收了个好徒弟。”   而裘其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要不是有个如一这样的徒弟,即使是他自己进入瑶池秘境也不可能拿到如此多的圣级材料,结果就只能被白得得给碾压。   实际上这之前,裘其利让如一出场,是为了让白得得知难而退的。理想中的情形应该是如一拿出这些宝物之后,白得得自惭形秽而甘拜下风,他也就不用下场比试了。结果现在看来,这一步棋实在是太险了。只要白得得拿出神血来,他就只能认输。 第190章   不过石嘉善分析得不错, 白得得真正要对付的人是郭世宗,是以在对付他裘其利的时候,绝不可能拿出神血。这既算是裘其利的幸运, 可又是对他某种层面上的“侮辱”了。   待双方将所有的材料拿出来之后,廉煌连连深吸了三口气才道:“如此看来, 白姑娘和裘夫子两方算是旗鼓相当了, 接下来的比试就更让我们期待了。”   这场比试的确与众不同,前几次, 每个夫子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而裘其利乃是全才,各种法器都是信手拈来。是以白得得不能再用裘其利擅长的法器来击败他了。   廉煌问白得得道:“不知白姑娘此次要炼制什么法宝?”   “剑。”白得得道。她早就想炼一柄剑了,送给杜北生。尽管现在杜北生生死未卜,在哪儿也不知道, 但白得得心里一直记挂着他。前几次白得得所炼的法器都交给了玉山书院, 而这一次的材料是她自己得来的,法器自然也可以自己保留,所以她选择了炼剑。   一听说是练剑, 斗器台周围观战的人兴趣就更高了,毕竟瑶池域剑修才是主流。   在和裘其利比试之前,白得得曾经和容舍讨论过, 自己要炼制什么才能赢过裘其利。容舍的意思是, 她炼器的熟练程度远远不及裘其利, 经验就更是缺乏, 但是优势就是脑子灵活, 不受框框限制,这是裘其利不及她的。   白得得要想赢,就得出奇制胜。   除此一层之外,容舍道,炼器就是炼心。炼器师全情投入炼制一柄法器时,自然胜过心无所系时要高妙许多。这也是传说里太阿、鱼肠等利器之所以能成名的原因,那是因为炼器师是以自身精元和生命在投入,甚至不惜己身投炉。   白得得当时就愕然了,“你是在劝我也跳进炉子里去吗?”   容舍扶额。“我的意思是,你炼器的时候要投入情感。”   一开始的时候白得得没能理解感情要如何投入。但是在她炼制眼前这柄名唤“北生”的剑时,却突然就理解了。在白得得眼里这似乎不再是一柄剑,而是幻化成了杜北生。   龙化铁精为骨而造剑胚,魔力菇与碧波菜虽然看起来不起眼,数量却是以吨来计。瑶池域的魔气生自草木,而魔力菇就是其中的主力军,正是因为魔力菇遍地皆是,才能压制灵气。   那碧波菜却是相反,来阳湖是瑶池秘境里少有的灵气充沛而魔气消退的天地。这碧波菜与魔力菇结合,却有另一重功效,就是“合道”。   这是白得得无意中发现的。天地阴阳交汇之时只有日月交替之时,白得得所需要的元气也只能在这两个时间段才能吸收,剩余的则需要从草木里采得魔气和灵气,以阴阳修容花相合,但这样需要经过一道工序,实则效率很低。   那魔力菇和碧波菜却是天赐之物。碧波菜的根系能扎在魔力菇体内,从而自动产生元气。这元气却又非白得得的那种仅她一人能用之元气,而是魔修、道修皆可用的灵气。   白得得既然是为杜北生炼制的,自然是他能动用的,若是普通法剑,以瑶池域的材料炼出只能供魔修所用,但现在白得得炼制的“北生剑”,身怀灵种的杜北生也就能用了,而且星辰间往来,无论何地,都不受限制。   最后植入朱雀精元、白虎心尖血等物,都是为了增强剑魂的实力。白得得开启神桥,以神桥为引而跨入无边星河,为“北生剑”寻找最适合的星华。   这是按部就班的动作,只是炼制霸枪又和北生剑不同。白得得就像在重铸杜北生一般,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徒弟的样子来。断掉的手臂,跛掉的腿,不知流落在什么地方,可有好心人爱护他?   只要想到这一点儿,白得得的眼睛就忍不住酸涩,忍不住在心中呼唤杜北生的名字,好像那样就能看见杜北生似的。   偏偏有那么一瞬间,白得得好像真感觉到了杜北生的回应,只是星河无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然而就在那一刻,以神桥引动星华而灌注的剑魂突然就发生了变化,渐渐形成个人影,竟然正是杜北生的模样。   白得得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师傅”,那声音像是从极空旷的地方传来的,散在风里,像一颗一颗零落的珠子,若非思之心切,大概都听不出那是“师傅”二字。   白得得泪如雨下,泪滴更是控制不住地洒落到了炼器炉中,一时间大地开始剧烈颤动,这是地劫来临的征兆。   此次地劫来临之烈之广,实在是罕见,斗器台当场就被撕裂,裘其利与他的炼器炉同时升空,飞到了玉山书院的后山。   而站在山顶的人往下看的话,看到的景象就是白得得周围的土地似乎都“熔化”了,而以流态形成漩涡,朝地心涌去。   这样的地劫,以白得得本身的修为是完全抵抗不了的。只听得一声“清啸”,北生剑破炉而出,直上九霄。   白得得抬头,只见剑魂化作杜北生的模样,引星华而镇地劫。这是瑶池域史上第一例法器初出就为主护身而挡地劫的例子。原本这地劫该是炼器师为法器而承受的。   就在所有人都为“北生剑”震惊时,玉山书院的后山却突然从中被截断,形成一个大峡谷。   这是裘其利的“锁天绫”引发的地动。   他和白得得,一个引起山崩,一个引起地陷,可谓是旗鼓相当。只是苦了玉山书院,一块风水宝地,险些被毁,要恢复的话可不容易。   但没人觉得可惜,今日在场之人只觉得能看到这样的法器出世,乃是毕生之幸。   而巧合的是,北生剑是白得得打算送给杜北生的,那锁天绫却也是裘其利准备送给如一的。   锁天绫洁白如练,神光湛湛,像守护神一般绕在如一手臂上,越发衬得她如同月宫仙子一般。   而北生剑浮在白得得跟前的半空中,器魂显现在白得得的眼里,就是杜北生的模样,好似他就在某颗星域,正等着她去找他。   白得得伸出手,北生剑就依恋地落在了她掌心。   如一朝白得得拱了拱手,“白姑娘,请指教。”   两件武器,要分出高下,从品级上来说并无区别,只能从战斗中看出端倪。   白得得虽然是个战斗渣,但这柄剑她却不想让别人使用,只好自己上场。   说实话,白得得压根儿就没练过剑,她来试剑完全是埋没北生剑,不过当她的剑招使出来时,却是全场悚然。   傻鸟惊奇地看向容舍,白得得是个什么德行它能不知道么,怎么会使出如此强大的剑招?“草包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的?你逼着她练剑的时候,她不是死活不练么?比我还会撒娇偷懒。”   容舍没出声,傻鸟还待再问,却见容舍虽然面色平静,可眼里的冰渣却已经冻人。虽说最近容舍因为它失恋,对它比以前包容,但这并不代表傻鸟敢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继续碎嘴。   白得得使出的剑招被她自名为“寂灭万象剑”,是从东荒域的那本寂灭剑基础上增强而来的。毕竟见识广了,基础不一样,白得得因为心里记挂着杜北生,想起他的时候,心里就会琢磨那寂灭剑。   白得得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杜北生,身为师傅却没尽职尽责,只但愿以后再见杜北生时,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寂灭万象剑就是白得得为杜北生量身打造的,其中汇入了她对神桥的理解,也有时空诀的领悟,这才敢自称“万象”。   哪怕是容舍都没见过白得得施展这套剑法,于她而言这就是给杜北生的,其他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能施展,今日若非为了试剑,她也不会施展寂灭万象诀。   如一的锁天绫也不甘示弱,像一条游龙般朝白得得席卷而来,光练所到之处留下了一道极速的光影,薄弱的锁天绫,甚至敢直撄锋利的剑刃。   这是对锁天绫有极大的信心才敢做出的事情,白得得被锁天绫一近身,就感觉周身的魔气为之一禁,炼体之术无法使出,这是锁天绫的“封魔之印”。   “好。”有那好事者一见封魔印就大声喝彩。   若是放到旁人身上自然是会手足无措一番,但白得得身具灵种,北生剑瞬间魔竭灵起,硬生生从锁天绫里劈开一条道来。   若非锁天绫闪得快,只怕就要被割断了。   围观的人里有人道:“锁天绫居然没有克制住北生剑。”只是这一条就足以叫人眼热了,因为克制魔力的东西对北生剑无用。   裘其利看到这时,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看向如一。如一手中的锁天绫一变,突然分成数道,分攻白得得的各大要穴。   如果仅仅是这般也就罢了,那锁天绫的顶端却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个银铃,随着如一的动作,那银铃发出了“叮铃铃”的脆声,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而是带着音攻,让人防不胜防。幸亏这不是武斗,所以如一只是在展示锁天绫的妙处而已,否则白得得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这等变化真是叫人耳目一新,然而白得得手中的北生剑却是以不变应万变,她的手腕轻轻一旋,剑身震动而发出龙啸,且是真正的龙啸,来自龙化铁精。   龙啸如佛家的狮子吼般振聋发聩,周遭观战的被锁天绫音攻所惑之人立即清醒了过来。   如一手中的锁天绫再次一变,分做无数道细丝钻入地面,然后再从白得得脚下钻出,仿佛漫天草笼将白得得困在其中。   如果靠寂灭剑诀白得得是能破解这困局的,然而这是斗器,得靠北生剑本生的能力。   白得得的手腕再次轻轻一抖,漫天星辉在白日里从天而降,甚至掩盖了太阳之光。星辉所到之处,锁天绫化作的细丝便纷纷倒退,不退则毁。   “天哪,白日之中居然能引星辉。”有人叫道。   白得得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北生剑脱手,直追锁天绫而去,剑魂仿佛人一般,无需白得得以元神控制就能自主攻击。而众人看到的则是那剑魂仿佛实化而从北生剑中生出,然后持剑追击。   “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剑魂?竟然能化形!”   就在这人感叹时,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裘其利。一个修士能将自己的元神练得离体实化都只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一个剑魂就更不提了。   石嘉善回头看向场中的白得得,她每一次都能给她惊喜。   这一战,尽管锁天绫变化诡谲,却始终在剑魂上输了一筹,自然算是白得得取胜了。 第191章   事后,南草缠着白得得不放, “快, 给我炼制一个这样的法器,我也要那样的器魂。”南草眼睛都红了, 大有白得得不答应,他就要以死相逼的意思。   白得得摊摊手道:“这真的是超常发挥, 我可没有这炼器水平。”   “那为何剑魂能实化?”南草问。   白得得其实也想不明白, 在她炼器的过程里唯一的意外,就是听见了杜北生的回应。“我炼器的时候, 以神桥沟通星河,仿佛中听到了北生的回应和呼唤, 那一刻我和他就像建立了心灵联系一般,然后器魂就成了。那剑魂你也看见了, 是不是像极了北生?”白得得问。   其实不用说,南草也觉得像, “可是, 这也太玄幻了吧?北生怎么可能听到你内心的呼唤?”   白得得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感觉北生还活着, 虽然不在瑶池域,可他就在星河里的某颗星辰上, 我们迟早能找到他的。”   虽说白得得觉得自己这一仗胜得有些莫名,若非那器魂仿佛融入了杜北生的元神, 她是必输无疑的。但赢了就是赢了。   现在白得得终于有了站到郭世宗跟前, 向他挑战的资格。   郭世宗的年纪比玉山书院炼器堂其他夫子的年纪都小, 少年成名,在炼器之道上从未曾尝过败绩,关键是人还长得很俊,如今更添儒雅,至今未婚,说不得在女修士的眼里,他比石嘉善还有魅力。因为男人嘛,还是得靠自己的能力吃饭。   不过在白得得眼里,看郭世宗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她爷爷白元一的范儿,对他就不由自主有些孺慕。   “郭前辈,我能向你挑战吗?”白得得有些紧张,害怕被郭世宗拒绝,眼看离救她舅舅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越是这时候就越是担心。   郭世宗笑了笑,“白姑娘向我挑战,是只是挑战我本人,还是想取代我成为炼器堂堂首?”   郭世宗这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们都惊艳于白得得的炼器天赋,但她如此小的年纪,就想取代郭世宗实在是太叫人吃惊了。   须知,郭世宗就是瑶池域炼器界的一棵大树,所有人仰望的高山,没人希望自己的信仰倒塌。   白得得道:“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是成为炼器堂堂首。”   郭世宗道:“有志气,如果你不是有这样的目标,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成就,但愿咱们瑶池域多一点儿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才好。”   白得得被夸得连连点头,“嗯,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郭爷爷也有这样的感受。”   其实郭世宗从没觉得自己的辈分已经到了白得得爷爷这个程度,毕竟是没成亲的男人,内心的某个角落总还是把自己当二十岁男子看待的。至于成亲了的,年龄还会往下再降点儿,经常分不清成亲究竟是娶媳妇还是找妈。   傻鸟 “噗噗”地笑,又怕笑声太大,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嘴巴,搞得跟打屁似的,“哈哈,郭世宗要被白得得搞得内伤了。”   傻鸟回过头对容舍道:“你说她怎么没喊你爷爷啊?”   容舍道:“在名为地球的星辰上,以前也有女子喊家里的丈夫为‘爷’的。”   傻鸟愣了愣,半天憋出一句,“好,你见多识广。”   尽管白得得把郭世宗叫老了,郭世宗也没生气,“白姑娘既是来向我挑战的,咱们同辈相称即可。”   白得得这时候还是很谦虚的,“不行,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爷爷是一样的,郭前辈,我怎么能不敬老。”   傻鸟笑得差点儿从容舍肩头摔下去。   好在郭世宗涵养了得,“无妨,白姑娘喜欢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如果你是想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我就不能接受你的挑战了。”   白得得脸色一变,“为什么?”   郭世宗道:“因为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的位置,不是靠一次比试就能上任的。我成为炼器堂堂首时,为玉山书院炼制的是‘方寸壶’。当白姑娘炼制出一件让玉山书院九堂堂首都认同的可以赢过方寸炉成为炼器堂镇堂器的法器时,自然就成为了堂首。”   白得得愣了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比试方式。   “方寸壶?原来郭世宗真的炼出了方寸壶?”南疆书院炼器堂的人惊呼出声。   方寸壶在瑶池域是一个传说,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白得得也曾经见到过它的描述。   只有一句,“纳山河于方寸之间”。   可就这么一句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就好似白得得的小炉子那般,也只有一句,“五星连珠炼星辰”。   白得得定了定神,朝郭世宗行了一礼,“多谢堂首提点,待来日晚辈能炼制出胜过方寸壶的法器,再来向前辈请教。”   白得得离开斗器台之后,先去找的南草,毕竟救她舅舅的事情,主要还是她和南草在张罗。   “怎么办?能赢过方寸壶的东西我实在炼不出来。”白得得道,她自己的实力她还是清楚的,何况有时候炼器,不仅是要求天赋和技能,天材地宝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南草勉强扯开唇角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知道玉山书院这么坑,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吧。”   白得得喃喃道:“南草,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难过伤心呢?”白得得有些愧疚,“是因为我对舅舅不够有孝心吗?”   白得得总觉得被南草衬托得自己很没良心似的。   “怎么会?”南草道,“要不是为了你舅舅,你这样懒散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努力?”   白得得其实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她这么努力,最大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唐不野,可是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在容舍心里留下个草包的印象,想要也有一技之长。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救出我舅舅。不就是方寸壶吗,哪怕踏遍千山万水,我也会努力收集材料的,只是要多花些时间而已,我是怕我舅舅他……”白得得说着就红了眼眶。   不曾想,南草的眼眶居然也红了。   一个女的,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就这么执手相看泪眼。   容舍踏进客栈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凄凄惨惨戚戚的景象。   “得得。”容舍喊了句。   白得得回过头去看向容舍,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朝南草道:“我先回去了,办法肯定会有的。”   南草看着白得得,大有指责她重色轻友的意思。什么叫回去了?搞得容舍那儿跟她家似的。   白得得却没这个自觉,很自然地就走到了容舍身边,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   白得得一路低头有些闷闷。容舍这个人各方面都挺好的,只唯独一点儿,就是不太能在人心情低落的时候逗乐。因为他的特长是在人高兴的时候扫兴。   白得得闷了半天,最后无语地抬头看向容舍,“你就不能说说话逗我开心吗?你没看见我心情很不好吗?”   容舍很有自知之明地道:“你感觉我能把你逗乐吗?”   白得得噘噘嘴,从容舍掌心里抽回手,“那我不跟你走了,省得把不开心传染给你。”   只是白得得嘴里虽然这样说,抽回手之后却留在原地不动,这就是等容舍来讨好她呢。   容舍也果然上道,重新牵回白得得的手道:“走吧,我虽然不能逗你笑,但有只鸟可以。”   白得得原以为容舍说的是傻鸟,毕竟只有傻鸟才有那逗乐的气质。但容舍带她去看的却是秃毛。   “你不是好奇秃毛为何不去找傻鸟吗?我带你来看看。”容舍道。   容舍和白得得所处的位置乃是一处大山,群山绵延,望不见头,即使白得得飞到高空也看不见尽头。   秃毛就在群山里飞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白得得好奇地落在秃毛边上问道:“你不在窝里孵蛋,在这里干什么?”   秃毛听到声音时,本来有些紧张,看到是白得得才松了口气,它的脸上又露出了憨厚的傻笑,“我来找点儿草药。”   “什么草药?”白得得问。   秃毛叹息一声道:“我们赤金风烈鸟一族,打生下来起头顶就会秃一块。”秃毛敲了敲自己的头顶,白得得听到金属的“铛铛”声,果然还真是赤金做的。   “然后每百年就要褪毛一次,我第一次见到傻鸟的时候,正是褪毛期,也是我族的发情期,所以我才会,才会犯下大错。”秃毛道。   “可是后来傻鸟就一直用我秃毛的事儿说事儿,我问过容宗主,只要我能找到金木草,再炼制出金木膏,头上这块赤金之地就能长出毛来。”秃毛怅然地道,“这样的话,傻鸟以后就不会嫌弃我秃毛了。”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道:“所以你犯了错,不去求傻鸟原谅,反而跑了来找什么草?你觉得你头顶重新长毛,她就能原谅你了?”   秃毛低头不语,却也没将白得得的话听进去。   白得得无力地对容舍吐槽道:“这秃毛跟傻鸟还真是一对儿,都傻到一块儿去了,等傻鸟彻底把他忘了之后,他就是长成孔雀,傻鸟都不会再多看它一眼。”   容舍道:“若不是傻鸟一直戳秃毛的痛脚,它也不会有这样深的执念。”   白得得瞪着容舍道:“你这是偏袒秃毛咯?”   “谁说的?”容舍道。   白得得偏了偏头,“那个什么金木草是真的吗?”   容舍笑道:“赤金风烈鸟天生秃顶,你觉得它真能重新长出毛来?”   捉虫 第192章   白得得这才知道, 容舍不捉弄人则已, 一旦害起人来比谁都更促狭。“你这是在为傻鸟报仇?”   容舍道:“总不能不给秃毛一点儿教训吧?”   白得得搂住容舍的手臂, “看来你还是很护短的嘛。”   容舍道:“我不是护短,我是怕傻鸟太容易原谅秃毛,你看了又不高兴?”   白得得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不高兴?”   “大概是你肚子里长蛔虫了吧。”容舍道。   白得得知道容舍难得的说这种俏皮话是为了逗她开心, 带她来看秃毛也是为了让她开心, 至少知道秃毛还是在努力挽回的。   白得得叹了口气,朝容舍郑重地道:“谢谢你, 容舍。可是我怎么样才能炼制出胜过方寸壶的法器呢?我是不是应该出去历练?”   这其实才是白得得最不开心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如果只待在北德寺,待在容舍身边,见识和经验都不容易增加, 所以历来修士才会四处历练。她要真正的赢过郭世宗,也只能走这条路, 然而究竟要走多久,却是她所无法预料的, 她也不能自私地让容舍陪着她。   容舍替白得得理了理耳边的散发, “历练自然是要历练的,地方我已经替你找好了。”   “呃。”白得得愣愣地看着容舍。   容舍点了点白得得的鼻尖,“就你这性子, 我能放心你四处走动?”   白得得嘟嘟嘴, “说什么呢?”她嘴里虽然傲娇, 心里却甜得要命, 她就知道容舍不会不管她。   “那你觉得我能炼制出胜过方寸壶的法器吗?”白得得问。   “只要你想, 星空下没什么是不能的。”容舍道, “方寸壶又不是多了不得的东西。”   白得得踮起脚亲了亲容舍,“我喜欢你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就有信心了。其实你说得对,在对上裘其利之前,我对战胜他也是没有信心的,可是冥冥中好像北生在帮我,我在神桥的这一端呼唤,好像听到了他的回应,你说神奇不神奇?”   “嗯。”容舍敷衍地应了一声。   白得得狐疑地凑到容舍跟前,“你不相信吗?我真的听到北生的回应了,不然器魂不会那么强大,而且一出炉就护主,跟北生很像是不是?只要我有危险,北生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帮我的。”   “嗯。”容舍又敷衍了一声。   白得得不高兴了,伸手拦在容舍面前,“你什么意思啊?我真的觉得北生还活着,就在某颗星辰上,我们能找到他吗?”   容舍道:“这种事情的确可能发生,两个人之间的精神共鸣传说中的确可以跨越星河,不过少之又少。如果你能听到杜北生的回应,这说明你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听了容舍这话,白得得才算又高兴了起来,“那当然他是我徒弟嘛,师傅召唤他,就算是无法跨越空间距离,在精神上也会支持我的。”   容舍没接腔。   “北生从小就粘我,既懂事又孝顺,我没想到的事儿,他就先帮我想到了,在外面的时候怕我一个人睡觉害怕,还抱着剑在我房间里打坐,陪我睡觉呢。”白得得一说起杜北生就有些打不住。   “我怎么才能找到北生呢?有北生剑,还有他的回应,能有办法定位到他吗?”白得得抓住容舍的袖子道。   容舍将袖子从白得得手里拉出来,稍微用了点儿力。   白得得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容舍经常毛不顺,她都习惯了。   只是傻鸟在旁边看见,一边嗑瓜子儿一边不转眼地侧头道:“我的天,白得得真的是个棒槌,哈哈。”等笑完了,傻鸟才发现旁边的位置上并没有以前那只丑得要命的鸟。   傻鸟顿了顿,又重新转头嗑起了瓜子儿。   “以你现在的实力就别想了,先历练吧,等你突破渡劫境,或许还能有和杜北生再见面的一天。”容舍道。   白得得想也没想地就道:“好,那现在就去,别耽误时间了。”因为这历练实在是太划算了,不仅有助于她炼器救她舅舅,还能再看到北生,这可是双重动力。   容舍皮笑肉不笑地道:“难得白小姐也有这样主动积极的时候。”   白得得道:“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北生手脚不灵便,不知道在陌生的星域有没有被人欺辱。”白得得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捡到杜北生时,他的惨样,“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多凄凉,我真怕他现在比以前还凄凉,所以心里一直期盼着我这个做师傅的能去救他,这才会和我心灵感应,你说对吧?”   容舍又笑了笑,“有可能,所以你得加把劲儿,早日突破渡劫境,然后去救杜北生。所以,这次给你找的历练之地,有些艰辛,你能适应吗?”   “能,保证能。”白得得拍着胸脯道。   容舍点点头,“不错。”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白得得又问。   容舍道:“不着急,你这一去,如果不能突破渡劫境,就无法出来,所以下一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吃了再去吧。”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容舍,你这样说话,我怎么觉得瘆得慌呀?”   傻鸟在旁边配音道:“还真是草包,你现在才发现啊?你没看到我汗毛早就瘆得竖起来了吗?”   “是历练的地方很凶险吗?”白得得问容舍。   容舍道:“还好。”   白得得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才你说让我吃顿好的,我怎么听怎么像是断头饭,可吓死我了。”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头,“你想多了。”   容舍做饭的时候,白得得难得乖巧地在旁边帮厨,一边摘菜一边道:“我现在才神桥境中期,要突破渡劫境怎么也得十年、八年吧?”   容舍道:“十年?那算是你天赋好的。”   白得得道:“可是南草不是很快就突破渡劫了吗?”   容舍道:“那是因为他有其他的际遇,何况他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发,瑶池域非常适合他。”   白得得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一去就是百年?”   容舍道:“有可能,如果你继续懒散的话。”   白得得的肩膀立即耷拉下去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修行呢?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修行啊?这样一次历练,一次闭关就是十年、百年的,是怎么忍受的呀?就像我奶奶一样,我跟她才相认和重逢多久啊?她居然就闭关了,一开始我给她信息她得空还回应我一下,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白得得说着说着,气就撒在了被摘的菜上,“难道说,亲情在修行面前就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容舍道:“大道,于个人而言,本就是无情的。”   “可是没有情的话,百年、千年的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白得得问容舍。   “按照你的说法,若是不修行,一段情不过几十年,轮回后就成了新的人,前情尽忘,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容舍反驳。   白得得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修行也好啊,但是为什么不能是大家一起呢?比如我这次历练……”敢情白得得想让容舍跳的坑在这儿呢。   容舍道:“死心吧,我不会陪你去的,我如果陪你去了,你还怎么历练?”   白得得嘟嘟嘴,“可是一想到有可能一百年都见不到我,你难道不会伤心难过吗?”   容舍道:“不会啊,你若是想我的时候,也可在神桥彼端的星海呼喊我,看我会不会回应你。如果彼此心有灵犀,就不会分离。”   “可是我想抱你,亲你怎么办?”白得得耍赖道。   容舍直接塞了个自己刻的木偶给白得得,“你以灵力催动它,就能看到我了。”   白得得沉下脸道:“可这个是木头不是你,法术都是假的。”   容舍从白得得手里将剩余不多的菜抢救了出来,“一百年其实很短的,得得,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白得得道:“我知道,你想拿寿元说事儿对吧?可是我的寿元长了,你的却依旧短啊,那岂不是你要比我先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白得得这才想起这茬来。   容舍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可以保证死你后面行吗?”   “可是我那么努力上进,再看你一点儿也不努力上进,我会心理不平衡的。”白得得还是不肯放弃游说容舍。   “每个人都有自己努力的事情,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游手好闲吗?”容舍问。   白得得打量起容舍道:“我怎么没感觉你在为什么事情努力呢?”   容舍将菜放入锅内,“那是你感觉迟钝。”   白得得哀嚎一声,从背后搂住容舍的腰道:“可是,我一想到要离开你那么久,就受不了怎么办?你会到我的历练地看我吗?”   容舍一手炒着菜,一手轻轻抚摸白得得的背脊,“不管你看得见看不见,你要相信我一直会惦记你。”   “不会被别的女人勾去吗?”白得得闷闷地问。   “需要我发神魔誓吗?”容舍问。   白得得嘟嘟嘴,“不需要,感情上的事儿,发神魔誓有什么用?要变心的迟早都要变心,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   “可以吃饭了。”容舍将菜从锅里盛了起来,递到白得得的鼻子边。   白得得被香气所引诱,也就没再继续这话题,实则是因为继续了也没用,她能不去历练吗?自然是不可能,为了唐不野,为了杜北生,她是必须去的。   白得得一边吃饭一边道:“为什么人生总有这么多无奈呢,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想离开你的,却又不能不去历练。”   容舍的话却是答非所问,“得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有杜北生照顾你,你会不会好一点儿?”   (捉虫) 第193章   白得得愣了愣, 差点儿没把筷子给咬断,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三圈,才迸发出星子一般的光亮,“原来你一直在吃醋?”   外间树上, 正吃着容舍刚才拨给它的菜的傻鸟也差点儿把筷子给咬断,白得得总算是醒悟了。   “我为什么要吃你徒弟的醋?难道你和他除了师徒之情以外还有别的?”容舍问。   白得得摇摇头, “当然没有。”   容舍道:“所以我也不会像你, 吃些没用的干醋。”   白得得点点头, 心里只当容舍就是吃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容舍道。   白得得放下碗筷道:“我不知道,只是光想一想你的问题,我就想掉眼泪, 怎么办?”   容舍看着白得得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然后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   吃过饭, 容舍将白得得搂在怀里, 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两个人都有些分离的别情愁绪。   恰这时白得得的传音螺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听了听, “咦, 是石嘉善,他说带我去见识一下玉山书院的方寸壶。”白得得从容舍腿上跳下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能不能去看看, 然后再出发去历练啊?”   容舍将白得得重新搂回腿上, “不用看了。方寸壶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若是看了,只怕就不会用心修炼了。”   白得得偏头看向容舍,“你就这么瞧得起我?”   容舍道:“你现在炼制不出胜过方寸壶的法器,不是你脑子不够,只是修为问题而已。就像你在神桥境以前,能炼制出召唤星辉的法器吗?”   白得得摇摇头,算是明白了容舍的意思,“可是石嘉善一片好心,我不去的话会不会太倨傲啊?”   容舍微微松开了一点手,“很想去见那个什么石嘉善?”   白得得“噗嗤”笑出声,捧着容舍的脸亲了亲,“我就知道你又吃醋了。”   白得得很得意,“石嘉善什么心思我太明白了,喜欢我的人从瑶池域都能排到咱们东荒域去了。他在我得到神血后,态度改了好多,当我傻子呢。”   “看来你还真不傻。”容舍含笑道。   白得得将头搁在容舍的肩头,“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离开你去历练是件很傻的事情了。”   傻鸟抖了抖鸟毛,被白得得的甜言蜜语给酸得倒牙。   次日容舍将白得得送到试炼道的门前时,傻鸟是跟他一块儿去的。   白得得道:“这是什么?”   “虚无空间之门,你除非突破渡劫境,否则没有办法出来,我也没有办法进去。得得,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就想想你舅舅,想想杜北生,想想我。”   白得得的眼圈已经红了,脚一直往后退,大有反悔的意思,她一听什么“虚无空间”就直觉地想起了无边地狱。   容舍的眼睛不仅没红,而且还因为笑意弯了一点儿,毫不留情地在白得得的背上推了一下,白得得就踉踉跄跄地跌进了虚无空间之门。   傻鸟在背后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只是那么一瞬间,它便已经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这还是人吗?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下得了这么重的狠手?傻鸟站在容舍肩头的脚都开始打哆嗦了。明明它前些日子看容舍为白得得画的试炼之地不是那么恐怖的,明明是春光明媚,花好月圆的地方,怎么就变成鬼哭狼嚎的十八层地狱了?   “你在哆嗦什么?”容舍不悦地问傻鸟。   傻鸟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哆嗦。”傻鸟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可千万别得罪容舍。   白得得棒槌那会儿,傻鸟本来心里还不平衡呢,心想,就白得得那样的,把容舍气得内伤,容舍居然汗毛都没动她一根儿,可真是太不公平了。男人果然是重色轻友。   但是现在,傻鸟怕怕地抚了抚胸口,就容舍这样的大杀神,凡是气过他的可都没有好下场,看看白得得的下场就知道了。只但愿将来白得得回归的时候,能吸取一点儿教训,可别再那么棒槌了。   白得得可不是神,自然不知道容舍其实给她准备过另一个试炼之地,当她看到异常熟悉的景象出现在面前时,虽然吓得半天脚都没力气动,但心里只以为容舍这是为了她好,让她重回“故地”只是为了帮她克服心理阴影。   所谓的故地其实也不是故地,白得得看得出这里和当初的鬼渊地形地貌有很大差别,但是那阴森的鬼气,和给她的熟悉感,让她一下就再次有回到鬼渊的感觉。   白得得想着当初从她和容舍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鬼王,该不会是到了这儿吧?而且明显气势更恐怖。   秋原域的鬼渊跟这儿比起来,其差别就如同内陆湖和汪洋大海的区别,这儿的鬼气已经到了只是站着,就针砭刺骨的地步了。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说鬼王的实力更强大了?   白得得贴着墙壁不肯动,她身上的衣裳可是容舍特地给她做的,可是脚下却是肉泥潭。而且只要一想到鬼王那个白骨精,她就打哆嗦。当初割肉、燃烧灵魂的痛苦,虽然熬了过去,但想着如果要再来一遍,白得得觉得还不如提前轮回呢。   傻鸟蹲在“星河方寸壶”跟前,磕着瓜子儿,看着壶里面还没开始迈腿的白得得,啧啧有声地同情道:“哎,真是个小可怜,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真是我见犹怜啊。”   傻鸟边说边去看旁边坐着的容舍。容舍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她皮肤本来就白。”   傻鸟在心里默默地为白得得点了根蜡烛,当初它是觉得容舍眼睛被糊了才看上了不学无术的白得得,现在么,傻鸟的立场已经变成,白得得这是得多不走心,才能看上容舍啊?   “这个星河方寸壶还真是好东西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哪个方向都能看得到,还可以放大缩小。”傻鸟继续哔哔,然后手贱地去摸星河方寸壶,想放大白得得的表情,然后被容舍一筷头差点儿打断了翅膀。   傻鸟只能继续嗑瓜子,心想着也不知道白得得这棒槌最后能不能领悟,她是被容舍困在了星河方寸壶之中。   说起来这星河方寸壶和郭世宗炼制的方寸壶,名字还是很相近的,只不过后者乃是山寨的前者,功能更是不可比拟,一个能吞星河,另一个么连瑶池域都装不下。   而这星河方寸壶本是容舍用来关鬼王的。白得得没有感觉错,里面送给白得得的通关大boss正是鬼王当初逃走的那一缕元神。   离开秋原域之后,白得得是已经早将鬼王抛掷脑后了,她的报复心并不强,注意力一被转移就什么都忘了。   但是容舍可不同。傻鸟看了看方寸壶里,那离白得得还有很远很远距离的鬼王,不由也产生了一丝同情心。   本来吧,容舍在不知不觉中用星河方寸壶困住鬼王,任他在里面自由地吸纳鬼气,可不是为他好。傻鸟太了解容舍了,他就是舍不得让鬼王死得那么痛快,很想看看最终当鬼王破虚时,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无垠的星空里,而是早就被人关在了方寸壶中的那表情。   人的寿元太长了,就是这么无聊,连报复一个人,都能慢慢地等个千年、万年。   而如今容舍临时改变主意,主要是为了白得得,让鬼王充当白得得打怪升级的boss,,也算是废物利用。况且,当时的情形,白得得受的苦也有很大程度是因为鬼王。   容舍或许是一片好心,但白得得真心领受不了,因为这鬼渊实在太恶心了,恐怖都还是其次的。   白得得腿软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站了起来,不过等她发现那墙上贴的软绵绵的东西都是人皮之后,就又吐了好一阵子。   傻鸟看着毫无表情的容舍,心里又为白得得点了支蜡烛,它想容舍得多狠的心肠啊,才能看着白得得这样吃苦。便是把秃毛放进去,吓成那样,它自己肯定也得皱皱眉头的,可容舍就是毫无所动。   白得得蓄积了一点儿力气后,试着施展时空诀,想逃出这个地方,结果还真是被容舍给说中了,时空诀居然失效,她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估计真是只能等突破渡劫境了。   白得得看了看眼前那些恶心人的鬼物,从如意珠里拿出一根布条来蒙在眼睛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吐了。   白得得颇为得意这个点子,这个鬼海和鬼渊又不同,在鬼渊她不能动用灵力,在这里似乎却不受限制,可见容舍还是很为她着想的,此处看似恐怖,实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鬼物都是没有灵魂和智慧的东西。   可惜白得得乐极生悲,这些鬼物的确欠缺智慧,但是耐不住数量多啊,慢吞吞地朝她逼近,就像以微薄之身阻挡千军万马一般。   白得得施展不了时空诀,又不可能用盗术偷这些鬼物的东西,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那些鬼物还欺负她魂魄不全,恣意蹂躏她的灵魂。   第一次死的时候,白得得是真以为自己死了,临死前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想她爷爷,还有爹娘,还有北生,还有她舅舅等等。然而最担心的却是容舍,既害怕他从此孑然一身,过得凄惨,又怕他被兰有雪趁虚而入,以后被戴绿帽子。   至于她自己,白得得倒是从没想过。人之怕死,本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因为牵挂而不愿意离开而已。   白得得的魂魄离体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鬼物瓜分她的“肉身”,看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变成血旺旺,看着她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变得坑坑洼洼。   傻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即用翅膀遮住了眼睛,大声呼喊,“儿童不宜,儿童不宜。”   (捉虫) 第194章   容舍还是毫无所动, 还伸手去拿旁边的茶杯。   傻鸟怒火壮胆地偷偷地把那茶杯里的茶水换成了白水。容舍居然也就那么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后,傻鸟一直在战战兢兢地等待“后果”, 可容舍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亏得傻鸟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恨不能拿锤子敲碎自己的脑袋,它怎么就敢去捉弄容舍呢?看看白得得的下场就知道了。   因为白得得在方寸壶里可不止一次被生吃。   白得得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什么叫生不如死。每一次以为自己死了,结果很快就活了回来,然后再经历一次被吃的痛苦。而且有时候还会变换花样,死法五花八门。   鬼海只有月亮没有太阳,所以白得得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了,只知道一开始她在鬼物的爪下一个时辰都支撑不住,后来么,已经可以支撑到十日以上了。   至于那副“臭皮囊”——请原谅白得得这么称呼自己, 她已经发展到觉得肉身就是束缚的阶段了, 只留元神自由自在地也很好,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的元神可以凝练后。   凝练元神后, 白得得只觉得自己和星辰之间的联系仿佛更紧密了,在她打坐恢复的阶段, 耳边总是会回响起杜北生的声音。一开始白得得只以为是幻觉, 她也觉得很奇怪, 如果是幻觉和思念如狂的话, 怎么会听到杜北生的声音而不是容舍的。   后来白得得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元神通过神桥和杜北生所在的星域生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白得得忍不住喃喃出声,“北生。”   傻鸟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地侧头看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容舍。   容舍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皱褶,“我出去几天。”   傻鸟赶紧道:“可是得得怎么办?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我怎么帮她?”   容舍回过头看了眼傻鸟,什么话都没留就走了。   傻鸟后知后觉地咂摸:容舍这是让白得得自生自灭的意思吗?啧啧,男人的嫉妒心真是比女人还可怕,尤其是容舍这么心胸狭窄的人,啧啧。   容舍一走,傻鸟就一个人守着方寸壶看戏,它能走出失恋的阴影真的全靠白得得了。若是没有对比,它大概还在消沉中,不过看到白得得没失恋却过得这么惨,傻鸟就异常的平衡。   所以当鬼王察觉到白得得的存在时,傻鸟比白得得还紧张,生怕她真死了。元神离体虽然不会死,但是元神若是被毁,那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了。而鬼王最拿手的就是虐杀灵魂体。   “容舍,容舍……”傻鸟紧张地开始呼唤容舍,可惜容舍出门还没回来。   傻鸟紧张得瓜子儿都嗑不下去了,“哎,白得得啊白得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运气也忒差了吧,早不遇到鬼王,晚不遇到鬼王,偏偏容舍不在你就遇到了。”   其实鬼王早就感应到鬼海里来了活人,但是以他的神通居然一直靠近不了那活人,总像有道无形的影壁阻挡他一般。但有一天,那道影壁突然就消失了。   鬼王出现在白得得面前时,吓得她一屁股就坐到了白骨上。   “是你!”鬼王朝白得得裂开空洞的嘴巴。   白得得勉强地笑了笑,“是啊,他乡遇故知,惊不惊喜?”   “很惊喜,本王正愁四处找不到你们这对狗男女,没想到今日得来完全不费功夫。”鬼王“桀桀”地笑道。   “你这样骂人,会显得很没有教养。”白得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鬼王的白骨手轻轻一捞,白得得就到了他手里。奇怪的是,虽然她现在明明就是灵魂体,但依然能感觉到鬼王掐她脖子让她窒息的痛楚。   白得得疯狂地拍打鬼王的手,可现在面对,鬼王她就跟婴儿之于成人一般无力,白得得只能勉强从缝隙里逼出声音道:“你杀了我可就找不到容舍了。”   看戏的傻鸟连瓜子儿都忘记磕了,不明白白得得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它就听到了。   白得得感觉鬼王的手松了松,赶紧道:“我要是死了,你和容舍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你杀了他最爱的人,只会让他更变态,你自问能对付得了他么?”   鬼王“桀桀”道:“上一次要不是你搅局,他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白得得道:“错,上一次要不是我不自量力地想去救他,而让他投鼠忌器,你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鬼王眯了眯眼睛,如果他还有眼部肌肉的话,一定是这个动作,“呵,盲目自信。”   白得得道:“是么?一个知晓连你都觊觎的道之奥义的人,你觉得会输给你么?还是你上次把道之奥义都领悟完全了?”   鬼王冷声道:“你想说什么,快点儿说!”   “我想说你要是杀死了我,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要挟容舍的了,所以还是留着我的小命更划算,对吧?”白得得笑了笑。   “额的老天。”傻鸟一边感叹一边摇头,“我真是服气白得得了,亏得容舍不在呢,不然……”傻鸟觉得,不然白得得肯定再也出不来了。   结果话音都还没落,傻鸟就听见了容舍的脚步声。   傻鸟很够义气地往方寸壶面前挡了挡,怕容舍看到白得得正联合鬼王对付他。   容舍道:“我走的这几天,你就一直坐在这儿?”   傻鸟心想,不一直坐在这儿我坐哪儿啊?白得得的这剧目就是错过一丁点儿,傻鸟都会惋惜而撞墙的。   容舍走过去,很自然地用手将傻鸟拨到一边,正好看到鬼王的爪子还掐在白得得脖子上。   傻鸟紧张地看向容舍,容舍却是很淡然地在他惯用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将一包栗子推给傻鸟,“帮我炒出来。”   傻鸟立即行动了。   若说容舍在人世间还有点儿什么爱好的话,糖炒板栗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吧。其他东西他几乎都不会动口,唯有板栗在寒冬时节,看戏时偶尔会吃一点儿。   傻鸟一边用翅膀当锅铲炒板栗,一边偷瞄容舍的神情,这人也是把“白得得吃苦记”当戏看了?   方寸壶里又传出鬼王的声音,“话都是你说的,你怎么知道你就是容舍的最爱?”   傻鸟打了个哆嗦,看看鬼王,又看看容舍。   白得得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鬼王笑得很寒碜地道:“据我所知,事情可不是这样的。”   白得得沉下脸道:“你挑拨离间的手段可太低级了。”   鬼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挑拨离间?本王这是在叹息你的愚蠢,你们这些女人,男人说两句甜蜜话,就被骗得晕头转向的,何其愚蠢……”鬼王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白得得趁机挣扎了一下,企图从鬼王的爪子底下逃走。   鬼王的手一紧,白得得再次体会到了窒息的恐怖。“你知道本王上一次是怎么才能逃出生天的么?”   白得得不知道,也没深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以鬼王的能耐,逃走个元神还是很理所当然的。   鬼王道:“你说得没错,你那奸夫的确有些能耐,若非本王有‘覆水再收’的神通,就真的只能饮恨鬼渊了。”   “覆水再收?”白得得不明白,想了片刻才道:“你是说你可以拨转时光?这不可能。”   鬼王道:“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得得道:“但是造物之神当初宁愿陨身以维持他所铸就的宇宙的法则,其中最重要的不就是以其元神永固时间之轮,只许往前不许拨后么?”   在瑶池域的典籍里曾经记载过,神之不死的理论。造物之神乃是宇宙之父,他之所以会消亡,正是发现他所筑造出来的人类子民,总是不辞千辛万苦地想要将人生重新来过。   将时间之轮拨回以前的时刻,就是世间人人都期盼的后悔药。然后时间之轮回拨之后,影响的却绝不仅仅只是一人,星际间所有生灵的生命都要重新来过,从而制造出了无数的时间裂缝。因为一旦可以重来,人们选择的路就会完全异于以前,也就会造出无数的平行空间,那些空间实则就是所谓的时间裂缝。   这也是白得得从容舍那儿学时空诀时,知晓的。   随着时间裂缝越来越多,连造物之神都修补不过来,最终他不得不选择陨落,以神之意志蔓延在无边无际的星海里,用固时间之轮。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回到过去。   鬼王看着白得得道:“你知道得可真不少,连时间之轮都知道。可是造物之神再厉害,也已经死了千万年、亿万年了,他的意志迟早会衰落。更何况,这世间还有新的神灵诞生,他可未必就赞同造物之神的意志。”   白得得明白了鬼王的意思,就好似容舍当初说神血也会过期是一个道理。“所以你的覆水再收,能逆转时间之轮?”   鬼王可没敢居功,但脸上得意的神色已经显出,“不敢说可以逆转时间之轮,但是却可以让时光回到一瞬之前。”   白得得这下就能理解了,覆水本就是一刹那间的事,要将它收回也只是一刹那的事儿。但鬼王能将时光往前回拨刹那,就已经是至为了不得的事情了。   不过尽管如此,白得得还是觉得鬼王的逻辑思维有点儿问题,前一刻还在挑拨离间呢,下一刻就开始炫耀自己的神通了。   鬼王道:“你可知,本王的确想从你那位奸夫手里知道更多的道之奥义,而你那奸夫对本王的‘覆水再收’也同样感兴趣么?也不知道他是在后悔什么,才会那么想逆转时间之轮。” 第195章   这下轮到白得得发呆了, 容舍居然想逆转时间之轮?原来他真的没骗自己,果然也是在为某些事儿努力。   但是鬼王的挑拨,白得得没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有后悔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的?”比如她就后悔, 在东荒域的时候, 为何要离开自己爷爷和爹娘,如果当初没有离开, 后来就不会分离。如果容舍真想逆转时间之轮,白得得只会全力支持他。   “你就不担心他想逆转时间之轮,是为了另一个女人?”鬼王道。   时间之轮、另一个女人?这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 傻鸟将糖炒栗子捧给容舍的时候, 眼睛都快贴他脸上了, 恨不能多读出点儿信息来。   结果容舍只是很自然地接过糖炒栗子, 又很自然地剥了一颗,放入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恨不能用牙齿将那栗子磨得粉碎。   而白得得这边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容舍岂会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为了个女人就要不自量力地跟造物之神作对?也不想想,白得得问过容舍多少次,如果她死了他会如何。   容舍是怎么回答的?大概就是他还是会好好过下去,让白得得安心去死的意思。   “你笑什么?”鬼王问。   “我在笑你, 堂堂鬼王, 居然也看话本子, 那种话本子里的爱情桥段你也想得出?”白得得道。   “你不信么?至少我,就是这样的。”鬼王道。   其实上一次白得得就已经猜到鬼王有一段惆怅的过往了,只是看着眼前白骨精造型的鬼王,怎么都无法把他和一个后悔深情男子联系在一块儿,这样的话本子她可不想看,实在是幻想无能。   “是么?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何后悔如此,但是容舍不会。他若真心喜欢,只会珍惜眼前人,绝不会等到需要后悔的时候,再想法子去补救。”白得得道。   鬼王大怒道:“你知道什么?容舍、容舍?你何其愚蠢,珍惜眼前人这个道理,你以为本王不懂么?可是难的是,你当时根本不知道,她就是你的眼前人。”根本就不知道,眼前人乃心上人。   不管如何,大怒的鬼王,情绪波动,终于给了白得得一丝可趁之机。   只是那么一瞬间,白得得再次晋入玄之又玄的“破虚”境界,人的肉身可以破虚,元神又为何不能?   造物之神的陨落,其实就是另一种层次上的破虚。   从此肉身、元神皆已虚化,而让神之意志用固。说白了就是从一种能量体转换成另一种能量体罢了。   白得得从鬼王身边脱身后,奔驰了许久才停了下来,抚摸着砰砰跳的胸口,她以为这次真要死在白骨精手里了呢。没想到看起来无情无义的鬼王,却是个话本子男主角,感情那么充沛。   “啧啧。”白得得也感叹了两声,说不得有时候这男女之情还真的是碍事儿。   见到白得得脱险,傻鸟也放下了一颗心,转头问容舍道:“难道鬼王真的是个痴情男?”傻鸟和白得得的想法是一样的,看见他的白骨精造型,实在很难联想他能痴情。   而傻鸟比白得得想得更多的是,秃毛。秃毛也会后悔么?有一天,等秃毛也变成了骷髅架,它可也会像鬼王这般,宁愿不人不鬼地活着,也想要逆转时光?   结果傻鸟却听容舍鄙夷道:“彼时不珍惜,事后才来后悔之人,何谈痴情二字?”   虽然容舍的话相当于是连秃毛也否定了,但傻鸟还是得承认,容舍是有道理的。“所以鬼王说你的话,都是他自己瞎想的吧?”   容舍扫了傻鸟一眼,“院子里有点儿脏了,你用翅膀扫一扫吧?”   傻鸟立即傻眼了,它那么漂亮华丽的羽毛可不想用来当扫帚。但是容舍说的话,向来不容人反驳,也不容鸟反驳。   不过扫地总比别鬼王无穷无尽地追杀好。   鬼王既然已经见过了白得得,就开始不停追踪她。哪知道白得得睡一觉之后,肉身再次重铸,逃起来可就没有灵魂体那么快了,有时候真觉得肉身就是个束缚。   鬼王很轻松地就再次发现了白得得的踪迹,“原来你肉身还在,本王还以为你只剩下元神了呢。你昨日不是说本王能用你来威胁容舍么?你怎么没叫他来救你呢?”   白得得倒是想呼救来着,可惜这里本就是容舍把她送进来的,逼她不突破渡劫就不能出去,可是到如今,白得得觉得自己连渡劫的门都没有摸到过。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嘴上还是不能饶人的,白得得笑着道:“没必要向容舍求救,我迟早能对付你。”   “是么?”鬼王朝白得得伸出鬼爪来,“有肉身更好,本王已经很久没吸食新鲜血肉里的精气了。”   尽管鬼王说得吓人,但自从白得得觉得鬼王也看话本子之后,莫名就觉得他添了几分喜感。何况,被生吃白得得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到现在她都已经麻木了。   只是不明白为何第二日她的肉身就能重铸,可见还是这片天地有其奇特之处。   白得得用身法在鬼王的利爪之下坚持了大约三息,便再次被掐住了脖子。鬼王捉起白得得的手就开始啃。   白得得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就那么看着鬼王啃她的手指。   鬼王被盯得久了也觉得不自在,“你怎么是这种反应?”   白得得道:“我的肉嫩吧?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吗?”   鬼王一把甩开白得得手,“不怕毁掉肉身是吧?上一次你割肉之后,有万物生源帮助,如今才能重生血肉,但是如果是元神被毁呢?”   白得得愕然,她还以为是容舍使了什么法子不让她死在这片天地间呢,却没想到乃是万物生源的关系。   忽地,白得得只觉得脑袋一疼,神魂剧烈颤抖,那是鬼王硬生生地从她印堂里抽出了一丝魂魄。他是鬼王,于鬼道自然最为擅长,所以才能生抽人的三魂七魄。   白得得本就神魂不全,如果再失去几魂,就要陷入浑浑噩噩了,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无法制止鬼王。想来想去只好问道:“你后悔想挽回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鬼王愣了愣,其实他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只在心里记得,想要重新回到初遇她的时候,这个执念在他心里生了根,若非有这样的执念,早在万年前他就该魂飞魄散了。   而那个人,到如今除了他之外,只怕也不再有人记得了,再没人提及过她。今日白得得骤然提起,鬼王不由道:“她叫依兰。”   人如幽兰,生于空谷。   “她生得很美吧?”白得得又问。   鬼王摇了摇头,见惯了白得得这样的美人之后,又有多少人能称得上美呢?“我不在乎她美不美,只要是她,只能是她。”   就在鬼王陷入回忆走神时,白得得终于又再次逃脱了。   白得得跟鬼王就像在演连续剧似的,每次鬼王捉住她,她总能找到一大堆话跟鬼王闲聊。比如最近的这一次,白得得问的是,“那位依兰姑娘应该进入轮回,重新投胎了吧?你既然非她不可,怎么不去找转世后的她呢?总比逆转时间之轮容易吧?”   鬼王咬牙切齿道:“转世投胎乃是人之重生,其所有过往在宇宙间都会湮灭,你以为本王为何会修鬼道?我就是想看到传说中的轮回册。可笑,真可笑,根本就没有轮回册,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我根本就找不到她。”   找不到就对了,本来轮回就是新生,不该被过往所束缚,而拖入无边地狱,这乃是造物之神给予子民的最大的恩赐。   白得得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难道没有轮回册,靠她的三魂七魄也辨别不出吗?你有这大把的时间,哪怕把世间所有的人……”说到这儿白得得就知道自己错了,“哦,我想错了,不仅只是人,也可能是投生其他道了。”比如畜生道之类的,这可真不好辨别。   白得得被鬼王的难题给难住了,一时居然忘了逃。   傻鸟在旁边一边扫地一边着急,“呀,她怎么还不逃啊?傻等着鬼王吸食她的神魂吗?”   然而让人惊奇的不是白得得忘记了逃跑,而是鬼王居然放过了白得得,自己飘然远去了,然后还在风里留下了句,“这次你我斗了一日一夜,本王才捉住了你,下一次本王倒想看看你能否坚持更久?”   傻鸟愕然地看向容舍,“鬼王,该不会是在给白得得陪练吧?”   容舍斜睨傻鸟一眼没说话。   傻鸟赶紧恭维道:“到底还是宗主你最厉害,连桀骜不驯的鬼王都能驾驭,让他乖乖听你的话。”   “这世上最难驾驭的就是人心。”容舍道。   的确如此,比如在傻鸟看来,鬼王是在帮白得得陪练,而在白得得的心里,则觉得鬼王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白大小姐么,一身的缺点,尤其是“不能被挑衅”这一条最为明显。于是白得得暂时现将找灵魂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而专注地开始想有什么法子可以破局了。 第196章   其实白得得早在一进来时, 就已经发现此处不同于外界的地方了。站在一望无际的湖边, 亦或者海边, 可以一览无遗, 这片地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无限延展的平面, 而不是星辰的球形。   初时, 白得得只是觉得怀疑而已, 但是一次又一次被鬼王追杀时,白得得隐约感觉到飞天遁地都受到了限制, 会在一股无形的压力下,几乎毫无察觉地往中心点飞行,就好似这片天地周围有界限一般,让人无法靠近那界限。   白得得一开始是没察觉的,但是被鬼王追杀的次数太多了,她的脑子呢记性又好, 细微的差别都能记住,渐渐就发现了她之所以逃不开鬼王的追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路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向中心飞。   这种感觉如果让白得得找个东西来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在一个瓶子里, 瓶子在瓶口处收紧, 所以她往上飞, 很容易就会碰到瓶壁,但如果是从中心往上飞, 因为瓶颈很长, 就会给人一种天地很广阔的错觉。   是以最近几次, 白得得有意地在几个特殊的地方留下了标记,现在正好可以根据那些标记的位置来演算整片天地。   傻鸟看着白得得在明知鬼王要追杀她的情况下,还待在原地不动,开始那笔演算起东西来,不由道:“看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宗主,白得得跟你一样都爱写写算算。”   容舍看了眼傻鸟,大意是:你有意见?   傻鸟赶紧表示,“可是这种时候还只顾着演算,是不是有点儿呆子气啊?”   容舍道:“她是找出星河方寸壶的破绽了。”   傻鸟的嘴张得都能吞下它自己下的蛋了,“这不可能吧?这可是星河方寸壶,不是郭世宗那山寨货,不是说这只壶曾经连无边半神都被困死了么?”   半神就是一只脚跨过了神之界限的大能。这天地间能容纳的神灵并不多,神之憾世,一人就足以早就一片宇宙。所以修士的最高境界,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半神。   白得得如果在的话,听见无边半神几个字,肯定能想起害她在无边地狱里险些崩溃的无边老鬼。   容舍道:“神和人一样,也有不爱动脑子的。不爱动脑子的人就只有被愚弄的份儿。”   傻鸟总觉得容舍这话说得很嘚瑟,颇有为白得得自豪的感觉。   而白得得这个爱动脑子的人,在她演算玩最后一笔时,很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是晴天白云,她却从白云之后看到了雷霆之力。   这难道就是雷劫?   在东荒域有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白得得是深信不疑的,既然天地不仁,如何会降下雷劫来帮助修士历练?白得得一直想弄清楚背后的奥秘。   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有感悟了。所谓雷劫,不过是天地法则用来保护自身的武器而已。一旦修士领悟到了天地的法则,天地就会降下雷劫来企图湮灭他。否则修士掌握了法则,就能运用法则,甚至破解法则。这是极危险的事。   是以,雷劫不止一次,足足有九次,如果九次都劈不死那修士,也就说明他应是神之子,有神庇佑。这天地本就是造物之神所化,神庇佑之人,天地自然不会再伤害。   白得得原本对渡劫境是一点儿门道没有摸到的,现在却觉得是成竹在胸了。她望了望远方,如果鬼王再来,她很有信心引动雷劫。   鬼物从来害怕的就不是什么黑狗血,而正是净化天地一切杂质的雷霆。难怪进来的时候,容舍说她必须突破渡劫才能出去。   白得得很明白自己的情况,以她的实力再历练个百八十年都绝不是鬼王的对手,这打斗比的可不仅仅是修为,临场经验至关重要。何况,她的实力本就远逊于鬼王。唯一的优势只是鬼王怕雷劫。   不过既然白得得已经知道了星河方寸壶的运行规则,当鬼王再次来抓她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次鬼王足足追了白得得三日三夜,白得得完全是体力耗竭这才输的。   傻鸟在旁边点评道:“白得得的体力也太差了,对吧?”说完它还转头去看容舍。   容舍只回了句,“你的地扫完了?”   即便是聪颖如傻鸟,也着实没搞懂,自己怎么就又踩着容舍的尾巴了。自从多了个白得得之后,傻鸟感觉容舍明显比以前难伺候多了。   “你的进步很快。”鬼王在白得得身边坐下道,也没再掐她脖子,其实最近好几次,鬼王捉住白得得后,都没掐她脖子了。   “多谢。”白得得道。   鬼王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还在想容舍吗?”   白得得点点头。   “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救你,这样你还惦记他?”鬼王问。   白得得忍不住腹诽道,鬼王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使挑拨离间这一招?“有多久了?”白得得在这里面对岁月的流失感觉并不深,因为她一开始在持续地抵御和被生吃,后来则是不停地逃离鬼王,空暇时间都在想如果提高战斗力,不得不说容舍逼她的这一招还挺有效的。   “五十年了。”鬼王道。   白得得正享受,你骗鬼去吧,结果又同鬼王道:“我们之间你追我逐的已经五十年了。”   “这不可能。”白得得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你是说我已经变成老太婆的年纪了?”   鬼王桀桀地笑了笑,“你如果都成了老太婆,这世上就没有年轻人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觉得鬼王的语气有点儿怪。   鬼王大约也看出了白得得的疑惑,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道:“虽然你的进步很快,不过即使再给你一百年,你也逃不走。”   白得得又眯了眯眼睛,她感受到了浓浓的挑衅。   鬼王强横地道:“你若是跟了本王,就无需再担心本王再吸食你的元神。”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她心里和傻鸟心里的喊声是一样的,这反转也太大了吧?   傻鸟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容舍,“呃,这个,白得得的魅力还真大。”而且它心里还补了一句,果然人心是最难驾驭的,谁能想到鬼王居然看上了白得得?明明容舍是想把鬼王当做一把刀来磨砺白得得,现在可还怎么相杀?   见白得得没说话,鬼王道:“你是嫌弃本王这幅骷髅模样么?”鬼王说完很潇洒地甩了甩头,转眼间便披上了一层人皮,十分地风流俊雅,从五官上来看绝对碾压毫无特色的容舍。   到这会儿白得得才能确定,鬼王似乎真是在“求爱”,虽然有点儿恐怖。“那你的依兰怎么办?”   傻鸟尖叫道:“我的天,白得得怎么没直接拒绝?天哪,我听说过一种理念,好像叫什么摩什么症的,白得得该不会也是脑子得病了吧?”它有种感觉,白得得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鬼王沉默片刻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很好,确证是负心汉无疑,白得得原本还觉得鬼王痴心一片,若是引天雷来劈死他,会于心不忍,毕竟他还没找到他的依兰呢。但如今么,只当是为民除害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就是依兰的转世呢?否则本王枯寂了万年的心为何会为你重新跳动?”   白得得扫了眼鬼王心脏的位置,法眼之下那里依旧是个空腔,并没什么跳动的心。   至于什么依兰投胎转世之说,白得得只能庆幸,亏得人转世之后什么都记不得,若是她前世真和鬼王有什么瓜葛,这辈子估计她就宁愿自刎了。   日升月落的时候,天地阴阳交汇,也正是白得得能力最强的时候,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鬼王当然也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突兀,沉默偏厚,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可想知道本王和依兰之间的故事?”   能拖延时间自然是好的,白得得于是点了点头。   傻鸟也赶紧摆好姿势开始嗑瓜子听故事。   没想到容舍也开口了,“给我炒一份糖炒板栗。”   傻鸟敢怒不敢言地飞速飞进了厨房,耳朵一直竖着,就怕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   “依兰是我的侍女,老管家的女儿,本可不必再做侍女,但她坚持跟着我。”鬼王回忆道。   “她生得很一般,跟你比起来容貌一般,身段也一般。”鬼王道,以前之所以跟白得得说依兰很美,大约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其实也不用跟你比,跟大多数人比她都只能算普通。”   “所以本王怎么能看得上她呢?”鬼王有些惆怅,“可是她待我太好,甚至比我爹娘待我还好,因为她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个眼神,她就明白我想做什么,甚至都不需要我说出来,她就已经做好了。后来渐渐的我就发现自己离不开她了,无论到哪儿总要带着她,我的生活才有人料理得妥帖。”   “我自然觉得这不是爱,所以我虽然要了她,但同时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女人,她们都比依兰漂亮,比依兰可爱,比依兰会说话。”鬼王道:“依兰很伤心,我曾经无意间撞见过好几次她偷偷哭泣。”   “我心里不忍,总是承诺她以后都只有她一个人,却又忍不住再睡别的美貌女人。”鬼王道:“而且,正因为承诺了她,我在外面找女人的时候反而觉得更刺激,更是欲罢不能。”   傻鸟嘴里的瓜子壳已经磕得“梆梆”作响,即使不是女人,仅是只雌鸟而已,它也有些受不了鬼王的渣历史,恨不能为民除害了。   “然后呢?”白得得问。   “后来,有一次本王有一次遇到仇家围攻,险些丧命,是依兰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剑。”鬼王道。   多么老套而狗血的剧情,白得得看的话本子里十本有九本都是这么写的。   “她死的时候,我没太大的感觉,想为本王死的女人太多了,能为我死,是她的荣幸。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鬼王道。   白得得都不想问鬼王后来如何了。   鬼王大概也知道自己这番称述无法让任何雌性能对他有好感。“可是在她死后,我才发现,我再遇到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她有多美,都忍不住拿她和依兰比,一比之后才发现,依兰是那么好,再没人能比她更好,可是……”   “可是她已经死了。”白得得忍不住接腔道,仿佛只有说出这句话,才能伤害鬼王来发泄。 第197章   “从那以后, 我再也没有过女人。”鬼王看着远方道:“你知道依兰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下辈子但愿再也不要遇见你。”白得得道, 于此同时傻鸟也在旁边配音, 说的话和白得得一模一样。   鬼王痴痴地看着白得得,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难道还想说你不是依兰?”   白得得懵了, 是个女人都会对鬼王说这句话吧?怎么就成了她是依兰的证据了?   鬼王动情地想要去拥抱白得得,不过白得得的眼睛里已经印出了雷霆之紫。   “你想杀我,依兰?”鬼王一脸的痴情汉遇到负心女的表情。   白得得没说话, 只专心于对付天劫了, 这天劫虽然能毁掉鬼王,却也能毁掉白得得。只她不明白的是, 既然天劫降临,为何她却还没突破到渡劫境。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依兰?”鬼王在雷电中怒吼道。   “我不是依兰, 但如果我是,你用这样的法子逼她,是想重新后悔一次么?”白得得道,“在我看来, 即使逆转时间之轮对你也没有任何效果。我不是依兰,你却移情, 可谓负心,若我是依兰, 你如此待她, 何来真心?”   “你怎么不是依兰?你就是依兰,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 可是我已经为此忏悔万年了,依兰,你回来吧,从此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只有你一人。”鬼王叫道。   傻鸟看鬼王那般歇斯底里,再联系一下因果轮回,忍不住朝容舍道:“白得得该不会真是依兰转世吧?”   下一刻傻鸟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它的嘴巴直接被容舍捏成了一坨,别说说话了,就是张嘴吃瓜子儿都已经不能。   “再说一遍我不是依兰。我见鬼了才会看得上你。你的依兰若真有来生,这辈子怕只能投胎到畜生道,因为她实在太蠢了。”白得得道。   如果傻鸟现在说得出话的话,它真想说,白得得可真是太会找死了。   鬼王果然暴怒道:“不许你这样说依兰,谁也不能侮辱依兰!”   天雷轰隆隆地开始降临,头顶乌云翻滚,叫人几乎不辨五指了。鬼王的“鬼王爪”从那乌云中伸出,直抓白得得的天灵盖而来。   白得得大叫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的感情。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又能对我下这种狠手?你不是说我是依兰吗?”   鬼王阴恻恻地道:“你是依兰,你现在只是想不起从前了,才跟本王如此说话。我自然不会杀你,我会让你记起你就是依兰的。”   “是我真的是依兰,还是只是你觊觎我的美貌,硬要说我是依兰的?”白得得道。   这话如果换个人来说,真的有滑稽笑场之感。但是容舍和傻鸟对白得得的自恋都很麻木了,或者叫习惯了。她要是突然谦虚起来,反而才诡异。   鬼王道:“你就是依兰,否则本王怎会对你动心?依兰,本王总能叫你重新爱上本王,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的。”   白得得打了个冷颤,觉得就是死也再不能落在鬼王手里。   然而天雷虽然叫鬼王避忌,一时半会儿却也要不了他的命。但这一时半会儿白得得很可能就会重新落入鬼王的爪子里。   幸好,白得得还有一张底牌没用。上一次白得得和容舍对付鬼王用的可是小炉子,这鬼海的神魂之力比鬼渊更大,对小炉子的帮助自然更大。   就在白得得隐约察觉自己能引动天劫之后,就感应到了小炉子的存在。不知道容舍在它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此前她一直不知道容舍何时将小炉子放入她的如意珠内的。但现在却可以了。   “美味,又可以好好享受一顿了。”被呼唤醒的小炉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抻懒腰的意味。   上一次在秋原域鬼王并没能看到小炉子,待此时白得得将小炉子拿出来时,鬼王大吃了一惊,却并非为着小炉子的威力,而是充满了狂热,“这是炼器之神的‘星辰炉’?”   不用白得得回答,鬼王就再次“桀桀”地大笑起来,“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炉子升到天空之中,腹口朝下开始吞噬鬼魂的神魂之力,鬼王试图接近它,却被雷霆逼得四处逃窜。   白得得早就算准了,没有人能对小炉子没有觊觎之心,便是容舍,都扣留着小炉子不肯还给她呢。如此一来,鬼王即使想逃,也会舍不得星辰炉。   虽然白得得的目的达到了,但这是她自己提前到来的雷劫,她就是上天入地也逃不了,只能硬扛。   白得得原以为这片天地乃是“伪天地”,即使有雷劫应该比真正的雷劫要轻松些,结果却料错了,不仅没有更轻松,反而比她奶奶夜有盐当初经历的双重雷劫还要威力强大。   白得得原本想直接放弃自己的肉身的,反正都可以重新生出血肉来,可是当她才产生这样的念头时,就感觉只有元神完全无法抵挡雷劫。   这就产生了矛盾,明明感觉肉身就是一重束缚,为何偏偏离开了肉身元神似乎就脆弱了。白得得不由想到已经化成沧海桑田的造物之神,宇宙乃是他创造的,他的身体发肤都化成了有用之物,也就是说肉身并非束缚?   白得得再次让自己晋入了玄之又玄的星辰态,好似整个肉身化成了无数星辰,而星辰之间的引力就是元神形成的来源,没有星辰就没有元神。   而白得得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体悟天地之道时,在她的身体周围渐渐地包围了一圈星光,并非来自宇宙星际,而是从她的体内发出的星华,星体真正的底蕴,这时候才从她体内激发出来。   阴阳修容花被星华所滋养,开始层层绽放,再不是每晋升一个境界长出一片花瓣了,而是五层九瓣全部长了出来,根系则扎进了白得得体内的星辰内,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时候白得得虽然大放异彩,却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本没感觉到突破,然而星辰体真正形成的时候,却牵动了气机,让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开始蠢蠢欲动。   鬼王何等人物,立即察觉到白得得已经到了突破边缘,此刻如果他甘受雷霆一击,而全力对付白得得,白得得就只能饮恨此地了。   鬼王也的确有这个想法,手已经缓缓举起。   傻鸟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鸟爪子更是不自觉地扯住了容舍的衣袖。不过下一刻容舍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白得得回到北德寺后山的小屋时,一边泡澡一边问旁边闭目养神的容舍道:“其实当时鬼王最后没出手,你怎么还是……”   容舍道:“原想他还有些可取之处,不过既然连痴情这个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他活着也没什么益处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不痴情了?”明明当时鬼王说那种话时,只有她二人在的啊。   容舍挑挑眉,“我从他看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可是他两只眼睛就剩下两个黑洞了,你是怎么看见他眼神的?”白得得好奇地问。   “别泡太久了,容易脱水。”容舍说完就站起了身。   白得得在容舍的身后撇撇嘴,她就知道容舍肯定躲在哪个旮旯里看着他的,放她一个人在外历练,他能放心才怪。   白得得穿上衣服回到屋内,重新挤入容舍的怀里道:“给我擦头发。”   容舍只能抬起手。   白得得享受地道:“鬼王骗我说我在里面待了五十年,我怎么感觉我就只出去了一天啊?”因为她跟容舍之间毫无疏离感,一点儿没觉得是五十年不见的“情人”。   “的确已经五十年了。”容舍给白得得擦头发的手一点儿没停顿。   白得得却猛地坐了起来,“五十年?五十年!”   容舍重新将白得得按回了原位。   “我怎么觉得你说五十年的语气就跟五天一样啊?”白得得愤愤道。   容舍则很淡定地道:“本就是眨眼而过。”   白得得再次坐了起来,“眨眼而过?你倒是眨眼我看看。五十年啊,你……”   容舍替白得得揉了揉头发,“没关系的。”   白得得的眼圈都红了,“怎么没关系了?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一点儿也不尊重岁月,好似百年、千年的随手就打发了,一个闭关就搞定了。可是人与人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厮守吗?”   容舍很冤枉地道:“可是这一次离开的人是你。”   白得得委屈道:“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离开的人反而是你呢?这五十年里面,你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难受的时候我不在,你危险的时候我也不在,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不在,我……”   白得得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容舍只好抚着白得得的背脊安慰她,“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是生怕你会这般想,所以就待在这里,哪儿也没去。”   白得得闻言这才胡乱擦了把眼泪,“也没见兰有雪?”   容舍不说话了。   白得得立即炸毛了,“你跟她还是天天见面?五十年呢?加在一起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那么多,那么多……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日久生情,你和她……”   容舍摸了摸鼻子道:“若要说日久生情,你怎么不怀疑傻鸟呢?它也是母的。”   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傻鸟,立即呆掉了,感觉容舍越来越没有底限了,连栽赃嫁祸都开始用了。   “头发还擦不擦?”容舍问气得不说话的白得得。 第198章   白得得又重新坐回原处, 待容舍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她才靠近他的怀里, 搂住他的腰, “我知道我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只要一想到离开了你那么久,我心里就难受。不是为我自己, 而是为了你。”   容舍摸着白得得的手顿了顿, “哦,为了我?”   “对我而言,在那空间里并不知岁月流逝的速度,并不煎熬,难受的难道不该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白得得道。   白得得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哪里打动了容舍, 以至于容舍破天荒地主动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都没放开。渴望而热烈,这才像是分别了五十年的情人该有的亲吻。   到最后容舍松开白得得时, 她还沉浸在余韵里不可自拔。   所以白得得到了第二天才想起来问容舍, “我历练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一个法器?”   “你感觉出来了?”容舍问。   白得得点了点头。   容舍道:“那个法器叫星河方寸壶。”   “方寸壶?”白得得眼波流转, “所以你当时才说我没必要跟石嘉善去见识郭世宗的方寸壶对不对?”   容舍“嗯”了一声。   “可是鬼王怎么会在里面啊?”白得得问。   容舍道:“他运气不好,所以进去的。”   白得得可不相信什么运气不好,容舍神神秘秘的, 手段层出不穷, 见识和能力远远高出修为, 但能对付鬼王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你怎么想到将鬼王装入星河方寸壶的?”白得得问。   容舍道:“小炉子还有三颗星辰没能点燃, 鬼王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鬼物的神魂力量加强, 有他在,就能无限制产生魂力。”   但那也意味着会有无数的人丧失再次轮回的机会,而从此湮灭。容舍显然比他无害的表象看起来有危害多了。   白得得从如意珠里取出再次陷入沉睡的小炉子,探入神识后才发现,“这一次点燃了两颗星辰?”   容舍道:“嗯,只剩一颗就能全部点亮了。”   白得得叹息,“那鬼海里得有多少鬼物啊?”而且如果那是星河方寸壶,鬼王关在里面又是如何奴役了那许多鬼魂的?那些鬼魂从何而来?   白得得却打了个冷颤,看着容舍的眼睛道:“那方寸壶里的鬼魂,生前应该都是大善大恶之辈吧?”   容舍没有正面回答白得得的问题,只道:“你觉得这世间的草木有善恶之分么?”   白得得摇了摇头,几天后才反应过来,容舍的意思是,在他眼里人和草木并无区别,都是星际间无限循环的组成部分而已。   好比草木凋零化作花肥,人之陨灭也可成其他人之养料。   然而当白得得领悟出容舍的意思后,却再没了胆量问他同样的问题。女人嘛,总是不愿意从最糟糕的方向去假设自己的情人。   白得得从壶里出来自然要去找南草。五十年的岁月并没在南草的外表上造成多大的痕迹,这是终究还是有些生疏了。   南草围着白得得转了一圈道:“你突破渡劫境了?”   白得得耸耸肩,“容舍说我要是突破不了,就没办法炼制出胜过方寸壶的法器,所以只好努力啦。”   南草道:“吃过不少苦吧?”五十年要从神桥突破到渡劫,也只有白得得这样的天赋体质才有可能做得到。   一说起这个白得得眼睛就水汪汪了,她不敢跟容舍抱怨,背后总是要找个人吐槽的。“你都不知道容舍有多狠心。”   南草道:“该。你这辈子也算是遇到他了,才能上进点儿,若是你爷爷他们还在,指不定你现在还在定泉境什么的打转。”   “是啊,我爷爷肯定舍不得我受那种苦的。”白得得说完自己先愣了愣,那么为何容舍就舍得呢?若是易地而处,她可从没想过要让容舍也受那样的苦来突破修为。   尽管白得得知道容舍是为了她好,也是她自己需要突破来救她舅舅的,可是有时还是会希望容舍能不舍得她那么一点点。   晚上,白得得躺在容舍怀里时,忍不住道:“幸亏你没看见我在方寸壶里的样子呢,你若是看见了,肯定会舍不得的。要不是有万物生源护着我,现在我就跟鬼王一样,是个白骨精了。”   傻鸟在窗外的树枝上心里吐槽道:呵呵,他不仅看见了,而且还每天看,一边看还一边吃糖炒板栗,呵呵。   白得得自然听不见傻鸟的心声,她也没再跟容舍纠结过去的事儿,“今天我去见南草了,他虽然一句话没提,不过我知道他在催我快点儿救我舅舅呢,你不是说只要我突破了,就能炼制出超过方寸壶的法宝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一点儿头绪没有呢?”   容舍却答非所问地道:“得得,你在星河方寸壶里,最绝望的时候我没去救你,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你是在担心我觉得你狠心吗?”   容舍不答,只看着白得得的眼睛。   白得得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心里很明白,你绝对不会看着我死的,所以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最深层次的危机感。我知道当我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你不会弃我不顾的。”   “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容舍问道。   “必须的,你可是我看上的人呢。我又不是依兰那种蠢货。”白得得道,“如果鬼王真能逆转时间之轮,我非得提溜着依兰的耳朵让她离鬼王远点儿。”   白得得一话痨就止不住了,“还有啊,你说我都什么体质啊?为什么看上我,喜欢我的人都是奇奇怪怪的人,什么方寿山、什么永生老祖陶为舟、什么安晋茂,最后居然还有鬼王,怎么就不能有个人品好点儿的吗?”   白得得这么一说,连容舍都忍不住轻笑了出声。   白得得捶了容舍一拳,“你还笑?”   容舍道:“你这是连我也骂进去了?”   白得得讨好地笑道:“罪过,罪过,你当然是例外。我就是想起鬼王才有感而发的。”   容舍握住白得得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道:“我知道为什么。”   “哦,为什么?”白得得好奇地看向容舍。   容舍看着白得得道:“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光,让所有心里阴暗的人都会向往。”   白得得忍不住翘起唇角,“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她附身亲了亲容舍的唇角,“谢谢你,容舍。”   “为了回报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白得得道。   “什么事?”   “在方寸壶里,我遇到那些鬼魂,第一次血肉被吃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真的会死。那时候我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但最后想的却是你。”白得得道。   容舍握着白得得的手紧了紧。白得得笑了笑,“放心啦,不是怪你的念头。”   白得得安抚了一下容舍,然后继续道:“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希望你能活着。记着我也好,不记着我也罢,都无所谓了。我唯一怕的是你今后的路太孤单,希望能有人可以陪你。虽然我一想起这个念头,就想要发疯,可是……”白得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容舍点了点头,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沉默到白得得都睡着了,他也没再开口说过话。   白得得这一觉并没能睡多久,至少没有容舍预计的那么久,他坐在床边,看着迷蒙着眼睛挣扎起床的白得得,“怎么不睡了?”   白得得揉了揉眼睛,苦着脸道:“我心里有事儿啊,我还是没有想到炼制什么法器才能超越方寸壶。”   容舍坐过去揉了揉白得得的头发,“睡吧,睡醒了再想这些问题,救你舅舅的事儿也不是这半个时辰就能解决问题的。”   白得得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不行,我突破渡劫境的时候,又再次感受到了北生,他在呼唤我。”   容舍眯了眯眼睛,白得得突破的时候,他自然是在她身边的,否则阴阳修容花那一关她就过不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白得得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啊,那声音回响在我脑子里的。可是我感觉得到,北生还活着,在需要我。等我救出了舅舅,我们就去找北生行不行?”白得得拉住容舍的手。   容舍抽回自己的手,“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说完转身就走了。   白得得望着容舍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然后飞快地追上前去道:“你在生气?为什么?”   容舍脚步不停地道:“没有,你还是去想想法器的事吧,镜果和神血都是不错的材料。”   不用容舍说,白得得也知道要胜过方寸壶,当然得用最好的材料。不过镜果和神血她都不了解,只能通过自己的神识一点一点去探查。   白得得将镜果和神血放在窗台上,观察了整整一日,像她这样不能安静的人,能坐这般久那真是需要极大的自制力的。   傻鸟的嘴巴还是张不开,若是张得开的话,它一定会跑到白得得耳边尖叫:干得好,差一点儿就能憋死容舍了。   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白得得能将容舍气个半死,转身却真听话地研究材料去了。   白得得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容舍从早晨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傻鸟,朝傻鸟招了招手,“你的嘴怎么回事儿啊?”   傻鸟飞到窗台上,用爪子写了个“容”字。   白得得点了点傻鸟的额头,“你这是说了什么啊,居然能把容舍给惹怒?”   傻鸟当然说不出来。 第199章   白得得用手指抬起傻鸟的脑袋观察了一下, “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傻鸟也乐得让白得得试,容舍动的手, 哪怕它自己能弄好, 那也不敢恢复。但是白得得不一样,不管她做什么, 容舍都只能憋回去。   白得得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沿着傻鸟上下嘴的边沿想重新切开时, 不小心将傻鸟的血滴在了窗台上的镜果上, 忽然那镜果光滑如镜的表面上就显出了一个画面。   正是容舍用手“轻轻”捏拢傻鸟鸟嘴的画面,当然前后还有一点点,那就是傻鸟傻傻地问,白得得究竟是不是依兰转世的问题。   白得得看着傻鸟道:“你怎么会知道依兰的事情?”   傻鸟活动了一下鸟嘴, 终于能张开嘴了, “我看见的呀, 星河方寸壶是透明的,我这几十年最大的娱乐生活就是看你。”   白得得立即握了握拳头,“所以容舍也看得见?”   傻鸟点了点头, “对, 他看了, 一边看还一边吃糖炒板栗,尤其是你被分尸的时候,吃得特别欢。”   “很好。”白得得冷笑一声,开始坐等容舍回来大闹一场的意思。   容舍回到小屋的时候, 厨房里飘出了一股糖炒板栗的香甜气味儿, 白得得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朝容舍笑了笑, “回来了?今天我下厨给你炒了一锅糖炒板栗,你要不要试试?”   容舍瞥了眼树上不敢露出脑袋的傻鸟,“你把傻鸟的嘴弄好了?”   白得得将糖炒板栗递到容舍鼻尖,笑得眉眼弯弯地道:“闻一闻,有没有一股香甜的血腥味儿啊?”   容舍用单指推开盘子,“都知道了?”   白得得放下盘子,自己剥了颗板栗塞进嘴里,边吃边道:“你看了不觉得瘆得慌吗?”   容舍道:“不看更瘆得慌,想象会把人逼疯的。”   “你看着我那么受罪,还能吃下糖炒板栗?”白得得又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容舍干脆自己接过了盘子,帮白得得剥板栗。   “我只知道你现在受罪是为了将来不受罪。”容舍将新剥的板栗喂到白得得嘴里。   白得得有时候记仇记得厉害,但有时候似乎又过于宽容,她很快就原谅了白得得点着下巴道:“你这样子,我总觉得以后我会是慈母,你是严父。”   傻鸟在鸟巢里懵圈了,说好的要大闹一场呢?说好的要让容舍跪搓衣板的呢?   白得得显然已经将自己放过的狠话抛到脑后了,“不过你别以为给我剥板栗我就能原谅你,你必须陪我去找北生,不管你手边有什么事。”白得得霸气地道。   容舍皮笑肉不笑地又给白得得剥了颗板栗,“所以无论我的什么事都得为杜北生让道?”   “你是在吃醋吗?”白得得后知后觉地道,她每次都会后知后觉,那是因为实在无法将容舍和“吃醋”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容舍起身捏了捏白得得的脸,“是啊,说明你白大小姐有魅力,连鬼王那种人都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我吃点儿醋又算什么?”   白得得踮起脚,亲了亲容舍的唇角,“放心吧,要是北生和你一起掉进河里,我一定先救你。”   “我为什么会掉进河里?”容舍问,“而且掉进河里还需要你救?”   白得得笑着叹息道:“其实有时候你还可以看看话本子增加点儿知识面的。”   大约是因为自己和容舍柔情蜜意,加之炼器上还缺了点儿灵感,白得得决定心善地帮傻鸟和秃毛一把,也算是积攒点儿功德,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容舍后,在床上无聊地翻着话本子的容舍道:“最好别。”   白得得却是不听,“你该不会是还在生傻鸟的气吧?它最近都不敢在你面前出现。”   容舍放下书,将白得得拉到怀里坐下,“如果我让你别管傻鸟和秃毛的闲事儿,你能听我的吗?”   白得得嘟嘴不说话。   容舍松开了搂着白得得的手。   白得得站起身道:“可是这都五十年了,再怎么惩罚秃毛也惩罚够了吧?”   容舍替白得得理了理鬓发,“随你吧,你高兴就好。只是别以为天下所有的事都一定有圆满的结局。”   白得得道:“我当然知道啊,可是不试试,不努力就放弃,那肯定会后悔的。你能不能替我找到秃毛的下落啊?”白得得摇了摇容舍的手臂。   白得得和傻鸟是在南疆域的流叔山找到秃毛的。原本傻鸟死活不肯跟白得得前来,白得得是好说歹说才把它劝动的。   “其实要不是容舍忽悠秃毛替你出气,秃毛肯定早就找你去了。你就算不想再见秃毛,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么?”白得得道。   这一点戳中了傻鸟的软肋,所以它还是跟着白得得来了。   白得得满心以为会见到一只憔悴忧伤还在到处找生发草药的秃毛,没想到见的却是拥有了一整群后宫的赤金风烈鸟。   白得得和傻鸟看到秃毛的时候,他正左拥右抱好不快乐,左边大约是只百灵,右边是只凤雀,头顶依然秃着,却十分的意气风发。   白得得无言地看向傻鸟,总算知道容舍让自己别管闲事是个什么意思了。   傻鸟看看白得得,“你不用愧疚,我早就知道的,他如果真还惦记我,又怎么会几十年都不出现。”   秃毛没想到会骤然见到傻鸟,初时愣了片刻,这才将身边的莺莺燕燕驱走。“白姑娘。”他的鸟脸依旧是一片憨厚神色,这时却不敢看傻鸟,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傻鸟扫了一眼秃毛,“看见你现在还是那么丑,我的心情莫名就好了。”   秃毛看向傻鸟道:“这不是丑,我赤金风烈鸟一族,头顶乃是赤金,所以不会长毛。”   傻鸟道:“哦,那就是天生丑陋。”   秃毛道:“那你今日又是来做什么的?”   傻鸟看向白得得,白得得赶紧道:“我是来帮容舍遛鸟的,没想到会遇到你,偶遇,完全是偶遇。”   傻鸟把白得得拖走时,很有点儿恨其不争,“你的借口找得是不是也太烂了?”   白得得道:“我们还没看到你的蛋呢,你怎么就把我拖走了。”   傻鸟很冷艳地道:“我和秃毛的仔想孵出来没那么容易,他想代劳,我正好轻松。不过它也别以为这样那仔就是他的了,一旦那仔孵出来,自然会立即回到我身边,想跟我抢仔,呵呵。”   白得得回到容舍身边时,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容舍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白得得道:“我真想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秃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那时候我明明感觉他是喜欢傻鸟的。”   容舍道:“傻鸟对秃毛挑三拣四并称不上好。”   白得得瞪着容舍道:“你这是站在秃毛一边咯,所以你才不帮傻鸟讨回公道?”   容舍道:“两只鸟的相处,不比两个人相处简单,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并不只是一方的原因,得得。”   白得得承认容舍说的有道理,以前秃毛在的时候,在傻鸟面前就跟孙子似的,任谁长久这么下去也会受不了。但后来他们不是有感情了么?“要是能看到过去的事情就好了,上次我在镜果上就看到……”   白得得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拍脑袋,欢天喜地地朝容舍道:“我知道要炼制什么法宝了,镜果,镜果,我真笨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真能炼出来的话,肯定是个奇迹。”   容舍看着白得得飞奔出去,抱着傻鸟亲了一口,然后又看着她手舞足蹈地跑向她的炼器室。估计白得得得有一阵子不会出来了。   容舍新炒了盘糖炒栗子,即使白得得不在星河方寸壶内,他也依旧有办法可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用以佐糖炒栗子。   傻鸟也赶紧蹲在了容舍的身边,它发现现在它的娱乐活动可是全靠白得得贡献了。   “需要我帮你处理秃毛吗?”   傻鸟甩了甩头,怀疑自己是幻听了。直到容舍转过头来看它,它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容舍,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接话。   虽说它跟了容舍万来年了,但即使要说有日久生情,那也是它对容舍,绝不可能是容舍对它能有什么情。   因为他的整颗心都是凉的。   容舍从来不干涉别人的事,可说它就是死他面前,他顶多就是瞥一眼,心里想的一定是它尸身分解后可以养花,元神消散后可以补充星际能量。   今日容舍居然主动提及说要帮它收拾一下秃毛,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还不可思议。   “我,你……”傻鸟结巴了。   容舍扫了眼“天窗”里的白得得,傻鸟就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白得得。   “她比你还气不顺,太爱管闲事。”容舍解释道。   傻鸟点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又赶紧摇摇头,生怕容舍误会,因为被他处理过的人和物绝对再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如果不需要我帮你处理秃毛,就不要在白得得面前做出一幅需要人同情的样子。”容舍道。   傻鸟的心里有一群神兽在跑。它就说嘛,容舍怎么可能转性,说来说去,不就是嫌它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碍了白得得的眼么?白得得是块宝,它就是根草么?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它生而为鸟,投胎投的是畜生道就算了,连找个男人(雄鸟)都这么衰。白得得可真是太会投胎了,傻鸟心里哼哼,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容舍就是心再凉,可比秃毛还是好太多了。   (捉虫) 第200章   白得得在炼器室内一闭关就是九十九日, 出来的时候看到傻鸟对着她一脸傻笑,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情节, 转头看向容舍道:“傻鸟这是捡钱了?怎么这么开心?”   容舍:“傻子就是这样,不捡钱也很开心。”   白得得松了口气,“原本我还担心它为秃毛的事儿沉沦了,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本来嘛, 天下三只脚的蛤蟆难寻, 但两只脚的雄鸟还不随便找啊,对吧?”   容舍点点头。   白得得搂住容舍的腰道:“我终于把镜果里藏着的天地法则领悟了, 会炼制出一个让你都会下巴掉地上的法器,等着瞧吧, 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郭世宗。”   其实很多人都在等着瞧,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五十年, 才再次看到白得得出现在玉山书院。   郭世宗看着上门拜访的白得得道:“白姑娘比我预想的, 要来得早得多。果然是后生可畏。”   白得得朝郭世宗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夸赞。”   白得得从郭世宗的院子离开时,石嘉善刚好收到讯息急急地赶到, “得得。”   白得得停住脚步,不太能明白她什么时候跟石嘉善已经熟到,他能直呼她为“得得”了。   “石道友。”白得得回之以礼地道。   “我等了你五十年。”石嘉善看着白得得道。他当然知道说话应该委婉些, 但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 以至于他耐心全无, 恨不能捉着白得得的手说话, 让她即时明白自己的心意。   石嘉善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渴望白得得。一开始,白得得明明不是他会动心的那种类型的,到后来夹杂了太多利益因素,他就只当自己是为了玉山书院而追求她的,所以也不热烈。   直到白得得五十年不见,骤然在这里遇到,重新看到她的人,石嘉善才发现,他其实一直在等她。   花花公子动情,总是会觉得自己的情比其他人的情更珍贵。   白得得回去跟容舍提及石嘉善的时候,不由有些得意的感叹,“可算是有个还算正常的人心悦我了。”   容舍道:“这很正常啊,他就是喜欢你的脸。”   白得得噘嘴逼问容舍,“为什么不是喜欢我的灵魂?我这个人有哪里比不上我的脸吗?”   傻鸟在一旁加了句,“自然了,哪儿都比不上你脸皮厚。”   “你个傻鸟。”白得得开始满世界地追杀傻鸟。北德寺后山自从有了白得得之后,就有了生气。   白得得和郭世宗约定的时间是三日之后,那一日她将在斗器台炼器,在素有人的眼前炼器,才能证明她并非作弊。若是这样炼制出来的法器,经由玉山书院九大堂首认可能取代方寸壶,那么白得得就能正式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的堂首。   五十年的时间对高阶修士来说,并不是太长的时间,所以五十前听说过或者看到过白得得对战玉山书院炼器堂的修士,这一次基本都到齐了。   整个玉山书院所在的小镇都已经人满为患。这五十年里郭世宗声名日盛,被称为千年来第一炼器天才。偏偏白得得还是没死心要挑战他,毕竟她也是个天才,二十来岁的时候就能打败裘其利,哪怕比不上郭世宗,但也称得上天下第二了。   这样的对决连白得得自己都觉得很好看,忍不住朝容舍抱怨道:“玉山书院这次居然对外收门票费,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跟玉阳子谈一下分成的问题?”   彼时容舍正将白得得的新衣递给她,“小钱而已。”   白得得试了试新裙,颜色的确很美,淡得像春日湖泊上的晨雾,剪裁也特别合体,完美地隐藏了白得得袅娜曲线,把她烘托得很圣洁,但特色也就仅此而已了。   白得得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裙子也就是我穿了,要换个人来穿只怕并起不到你预想的宣传效果。”   容舍没理会白得得的贬低,“你走几步试试。”   白得得便依言走了几步,“咦,这裙子会唱歌。”   容舍道:“这是用西山湖底回音砂制的裙,每个人穿它制的裙子,走出奏出的音都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的音律,没有重复。”   白得得转头叉腰看向容舍,“你还真是会做生意,这回音砂现在是不是都被你承包了?”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容舍道。   白得得道:“尽管是独一无二的音律,但我的应该是最好听的吧?”   容舍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音律和你自身的仪态、节律,乃至呼吸都有关,是灵魂的折射。”   白得得笑道:“那你听了我这条裙子的音律,心里是怎么想的?”   容舍道:“想的是希望你能快点儿比试,快点儿回来。”   白得得拉着容舍的手道:“今日你都不去看我炼器吗?我有种感觉,这可能会是我这辈子炼得最好的一次了。”   容舍道:“一辈子太长了,不要轻易就下定论。”   白得得坐在斗器台上,郭世宗和其他八名堂首就坐在正北方,彼此相对。   白得得吸了口气,将小炉子取了出来。   全场立即轰动,“啊,她终于换了个炉子了。”   白得得这也是没办法,那个低阶炼器炉就算能容下镜果,也绝对受不住神血的威压,所以亏得她有小炉子,否则光是找炼器炉就是个叫人头大的问题。   白得得将“镜果”和“神血”拿出来的时候,全场又再次轰动了。   镜果的稀罕度丝毫不亚于神血,因为它的成长非常不易,极其脆弱,容易碎裂,是以镜果虽然有,但能在树上保存下来的,迄今为止也只有这一颗。便是容舍也曾说过,星河里目前估计也就只有这样一刻完整成熟的镜果。   这样的宝贝加上神血,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就是个普通炼器师来只怕也能炼出让天下都垂涎的法器。   玉阳子就坐在郭世宗身边,侧头询问道:“郭师,你如何看?”   郭世宗道:“她要炼时光回溯镜,但并不是有这两样宝物就能炼制出来,炼得出来未必就炼得好,即使炼得好,也还有回溯时间长短的问题。”   郭世宗不同于那些围观的人,他很清楚,没有金刚钻的人即使拿着这两件宝物,最后除了被反噬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而白得得那是神眷之人,那神血似乎极为配合她,若说世上真有人能炼制出时光回溯镜,那一定是白得得,也只能是白得得。   傻鸟站在容舍肩头问,“她真能炼制传说中在十万年前的神之战中被毁掉的时光回溯镜吗?还是只能像郭世宗那样,炼制一个山寨版的回溯镜?”   容舍道:“她若是只能炼制出山寨版的,肯定会想要找坨豆腐撞死自己。”   傻鸟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容舍这应该是在赞白得得吧?   五十年不见,白得得重新坐在斗器台上时,给人的感觉已经彻底不同。   如一今日也来了,她依旧稳坐这五十年来瑶池域第一美人的宝座,毕竟这美人的排名可不仅仅是选脸,而如一如今已经是魔尊境第三阶了,三魔尊虽然不稀罕,但像她那样的年轻的却一个也没有,所以更是号称女修士中的第一天才。   但即便是如一光环罩身,今日和白得得同场出现时,所有人在心里都得承认,白得得身周的光芒已经远远盛过如一,将她彻底遮掩。   而五十年前,她们之间的距离本没有这般大的。   如果说如一身上的气息是傲气,那么白得得周遭便是仙气,好似有光从她的肌肤里透出,普照大地一般。   若非熟知私底下的白得得是个什么模样,傻鸟觉得自己都指不定要跪在她脚下膜拜,是以忍不住感叹,“白得得长大了,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   容舍的唇角微翘,“她以后大概不会抱怨,为什么中意她的人都是些不正常的了。”   白得得当然听不到这些议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炼器里,好似对炼器的喜好就流淌在她的血脉里,自然而然地无法抗拒。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总是会发光。   镜果里的天地法则已经被她破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导神血去激发镜果里的天地法则,并引导它、掌控它,让它能为人所用,这本就是炼器的真谛。   白得得才刚将镜果和神血放入小炉子的腹中不久,头顶上的便已经开始乌云翻滚。   在场所有的渡劫境修士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人窥探到天地奥秘时,就会引发雷劫。而当法器引动天劫的时候,也就超越了圣级而成神级,成了天地奥秘的载体。   白得得的这枚“时光回溯镜”也将以血为引,窥照这个人过去的一切,但这并不是全部。如果仅仅是能看到他所经历的一切,并没什么可贵的,因为在这个人的脑海里本就有那些记忆,不需要时光回溯,用记忆读取类的法宝就可以了。   而白得得炼制的时光回溯境,其实可以扩展一下名字,“因果回溯镜”,和这个人相关的种种因果都能从镜子里照出来,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统统都能呈现,这才是最可贵的。   而白得得对佛家“因果说”的领悟,是在秋原域的莲花庵里打下基础的,没想到会在现在领悟而应用。所以谁说人的经历没用呢?它们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帮你。   然而白得得若是无法突破渡劫,也就无法引动天地因果而入“因果回溯镜”。 第201章   当因果回溯镜出炉而挂在夜空中时, 有人近乎疯狂地在呢喃,“竟然是因果回溯镜,因果回溯。”   傻鸟也在呢喃,“天哪, 白得得是怎么想起炼制因果回溯镜的?”   容舍道:“别把她想那么好,她的起因大概只是想看看,你所不知道的秃毛,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因, 才会结出今日果, 你知道的,她一直是个好奇心特别盛的人。”   因果回溯镜一出, 无需其他八名堂首点头,郭世宗直接就站了起来,将白得得亲自引到了炼器堂堂首的位置坐下, “太好了,玉山书院的炼器堂终于有了可当大任的接班人, 我也可以去游历了。”   郭世宗无论是风度还是度量都是白得得曾经遇到过的左、钱、李、裘之类的不能比的。实际上, 对自己不得不取代郭世宗, 白得得一直是有些歉意的。   白得得成为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后,因果回溯镜就自然成了玉山书院所有,除非有一日白得得离开炼器堂,辞任该职才能带走。   想照“因果回溯镜”的人实在太多, 然而启动一次除了鲜血以外, 还需要巨大的魔玉消耗, 单位从百亿开始计。所以想的人虽然多,但真正能看到的人却很少。   而且因果本是奥秘,看了自己因果的人,还得熬住随之而来的天劫,是以魔尊一下的人是完全无法动用的。   白得得朝容舍抱怨道:“为什么我自己炼制的法器都不能让我先看看啊?”   “你有百亿魔玉吗?”容舍问。   “我没有,可是你有啊,你不肯给我魔玉吗?”白得得道。   “不肯。”容舍完全没犹豫地道。   白得得不敢置信地看着容舍,“可是我帮你赚了那么多魔玉。”   容舍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跟南草一样,喜欢数魔玉玩吗?”   白得得鼓起腮帮子喝道:“容舍!”   “知道因果对人并没什么好处。许多事情正是因为知道了,想去影响因果,反而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容舍道,“窥探过去的因果和窥探未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危言耸听。”白得得嘟嘟嘴,但好歹算是没再跟容舍争论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傻鸟和秃毛之间的因果啊,比如他们是不是上辈子是仇人,所以这辈子才会互相伤害之类的。”   “所以其实因果回溯镜对你来说就是话本子的功效多吧?”容舍无力地道。   白得得摸了摸嘴角,“哎,别说,你这么一总结,还真挺到位的。”   “救你舅舅去吧。”容舍打断了白得得的得意。   白得得撇嘴道:“玉山书院说要举行仪式,日子定在七日后的。”她自然是心急如火,可是现在急也急不来。   偏偏容舍这几日都忙得不见人,白得得好容易捉住他的时候,忍不住抱怨道:“你到底在忙什么啊?   容舍道:“在忙帮你收尾的事儿。”   “帮我收尾?”白得得重复了一遍。   “你不会以为等你救出你舅舅,我们还能待在瑶池域吧?”容舍问。   白得得道:“为什么不能?玉山书院再厉害,也不能只手遮天吧?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们不对,是他们对我舅舅先动手的。”   容舍不说话,只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嘟嘟嘴道:“好了,我知道了,弱肉强食对吧?但是我们不是还有得一宗吗?”   容舍道:“比起历史上千年的玉山书院,得一宗在瑶池域的根基还太浅薄,你现在想的是理所当然,但如果得一宗和玉山书院真的对上,若是有个死伤,以你的性子你能受得了么?”   白得得在脑子里想了想那个画面,别说容舍还真是了解她。   “那我们将来要怎么办?去西山域或者南疆域吗?”白得得问。   容舍摇摇头,“为了不连累得一宗,我们得离开瑶池域。”   白得得总算明白了容舍的意思,指了指天上道:“你的意思是去上面?”   “对,瑶池域如今对你的修行已经没什么帮助,我们得去上界了。”容舍道。   “怎么去?每一次上界的人降临都是一次灭世大灾难,我们难道……”虽说白得得在瑶池域并没交到什么朋友,但要祸害瑶池域还是于心不忍的。   容舍揉了揉白得得的脑袋,“这就不用操心了,不是还有我吗?你不是还要去找杜北生么?”   白得得点点头。   “宗主。”兰有雪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自从容舍让她少出现在白得得面前后,她果真十分听话地不再来碍白得得的眼。   “我出去一下,你要是无聊,就找傻鸟玩儿。”容舍道。   “我跟你一起下去。”五十年不见的故人,白得得还挺想见一面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她已经突破渡劫境了,修为可是比兰有雪高了,怎么也得去炫耀一番不是?   何况因为阴阳修容花的关系,白得得每突破一次,整个人的“美”也会进阶一次,这就更要去碾压兰有雪一下,让她自惭形秽,少打容舍的主意。   因此白得得本该挺高兴见到兰有雪的,但当她真的看到兰有雪时,却又惊讶了,“你也突破渡劫境了?”   兰有雪望了容舍一眼,上前几步朝容舍和白得得分别行了一礼,这才回答白得得道:“都是宗主帮我的。”   白得得气鼓鼓地看向容舍,这人看来还真闲呢,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美人他都要帮一遍?   容舍低头亲了亲白得得的额角,“我和有雪还有事情要做,你也可以去找南草商量商量救你舅舅的细节。”   白得得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胀鼓鼓的腮帮子,示意容舍这里也要亲。   容舍只能又重新低下头亲了亲白得得,白得得这才忍了。   待兰有雪转身跟着容舍走的时候,白得得才发现,原来兰有雪穿的也是“回音砂”制的仙音裙。   如果说白得得走路所奏出的音乐轻快欢乐,叫人听着就欢喜,那么兰有雪灵魂奏出的音乐却是充满了哀伤,但旋律却非常优美,听者无不心悦和心碎。   白得得很难想象,这样美的韵律会是兰有雪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的灵魂能奏出的。   “依兰,依兰……”鬼王的魔音再次在白得得耳边响起,一开始她以为是幻听,后来次数多了,才反应过来鬼王难道没死?   这不可能啊,白得得明明看到容舍把鬼王投入小炉子的肚子里的,若是没有鬼王,小炉子未必能点燃两颗星辰。   “依兰……”   这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白得得不得不叫醒小炉子,“怎么回事啊,鬼王没死吗?”   小炉子道:“人的执念是最可怕的,有时候连神的力量都未必能消除人的执念。”   “所以鬼王已经死了,但是执念还留着?”白得得问。   “嗯,就是这个意思。”小炉子道。   “依兰……”   简直是魔音绕梁,白得得抱着头喊小炉子,“怎样才能让它说不了话啊?都跟他说一百遍了,我不是依兰,我不是依兰。”   连神的力量都无法消灭的执念,白得得硬生生地忍到了容舍回来,然后跟遇到救星似地猛扑过去,抱住容舍的腰,眼泪汪汪地道:“鬼王都要把我给逼疯了,不停地在我耳边喊,依兰,依兰,怎么办?他这报复也太吓人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喊的?”容舍问。   “就是你跟兰有雪走后。”白得得道:“不知哪根儿筋不对。”   “兰有雪?”容舍重复了一遍。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你是在暗示说,兰有雪的前生里有一次是依兰?”   “呵呵。”白得得冷笑两声,“别开玩笑了,那我还不如相信我前辈子是依兰呢。”   就在白得得自以为冷艳地驳斥了容舍后,鬼王却终于停止了呼唤“依兰”的魔音,而呢喃了一声,“兰有雪?”   白得得眼睛立即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她看着容舍道:“兰有雪真的是依兰?”   这其实想得通的,鬼王再大的法力,也看不到依兰投胎成了谁,肉体、乃至性格都能变,但灵魂依旧是那个人。而“仙音裙”的声音正是灵魂演奏出来的,或者在依兰的那个年月,她也曾经穿过类似的衣裙。   毕竟回音砂并非特别稀罕的东西。   “兰有雪怎么会是依兰?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不是同一个灵魂吗?”白得得问。   “人之有趣不正是因为有无限可能吗?”容舍反问。   “兰有雪,兰有雪……”鬼王终于换了个名字来重复折磨白得得。即使白得得扔下小炉子,鬼王也依旧有法子在白得得耳边执念地嘀咕。   白得得看着容舍道:“要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啊?”   鬼王没有实体,没有元神力量,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缕执念,所以想让它见见兰有雪,了结心愿都不行。   不过到底还是容舍有办法,他按照鬼王的样子雕了个木刻,却不是白骨精的模样,然后将它的执念引导在木刻上,鬼王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   白得得是见过鬼王曾经风流俊雅的披着人皮的模样的,容舍雕刻的就是那时的他。“你怎么雕这个啊,怎么不是白骨精?”   容舍道:“这是他最后的执念,自然是希望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心上人的面前。”   “心上人么?”白得得挑眉,她可不认同,显然男人对男人在女人这件事上的态度格外包容。   兰有雪来的时候,事先容舍已经告诉过她鬼王的事情了,白得得还有声有色地把依兰和鬼王曾经的故事讲过一遍。   兰有雪听了笑得花枝乱颤,“不是吧,你们确定我是依兰转世么?” 第202章   白得得认真道:“我也觉得不是, 可是这个鬼王坚持认为是, 我已经被他折磨得要疯了。”   兰有雪和鬼王见面的时候,白得得和容舍并不在现场, 毕竟要给人留隐私的。   但是白得得的好奇心, 容舍是了解的,要是不给她解密,她估计到死也得跟鬼王似的, 执念不散。   所以当容舍为白得得“画”了一扇“天窗”后, 她感激得都快以身相许了。   不过容舍还是尊重了兰有雪和鬼王的,白得得看的那就是哑剧。她如今也跟着容舍学会了吃糖炒板栗,一边把板栗递给容舍让他剥一边欢快地点评道:“如果兰有雪真是依兰的话,那她上辈子也太凄惨了, 怪不得这辈子这么极端, 视男人为玩物。”   容舍将剥好的板栗塞到白得得嘴里, 回头看了眼傻鸟,又看了眼剩下不多的糖炒板栗。傻鸟立即认命地进了厨房, 最近它炒板栗炒得翅膀都要秃了。   白得得捧着下巴道:“如今想来, 还真是神奇呢,同样的灵魂, 投胎之后完全是不同的性格。你说那她们还是同一个人吗?鬼王最后爱的究竟是依兰的灵魂, 还是依兰的人呢?”   容舍道:“都是她啊。人的灵魂很丰富, 但是因为环境不同,选择呈现出来的也不同,就好似白光里包含了五颜六色, 从不同的角度折射,看到的就是不同的颜色,但其实都是同一束光。”   白得得道:“那我喜欢淡蓝、烟粉的颜色,可并不喜欢白色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喜欢的只是那个人灵魂中的一部分,但并不是他灵魂的全部?”   容舍道:“你平时不是挺爱穿白裙子的吗?而且其他颜色也没见你排斥。”   白得得嘟嘟嘴,不说话。   “不要预先就给自己设定一个框框,心态开放点儿就会发现,你都喜欢。”容舍道。   白得得摸着下巴道:“可是我想象不出,如果你换成另一种性子我也能喜欢。”   容舍道:“你这前后矛盾了吧,你以前不是各种我都喜欢吗?”   邪魅的、霸道的、风流的、儒雅的、忠犬的、冷酷的……   白得得的脸红了红。   就在白得得和容舍讨论有灵魂深度的问题时,一侧眼就见鬼王最后的执念居然凝成了元神体正在给兰有雪灌顶。   灌顶的意思么,就是将毕生所有的修为心甘情愿地送给对方,而且对方不会有任何反噬,这比吞天法可高级多了,一个是掠夺,一个却是自愿。   白得得瞠目结舌地感叹道:“兰有雪对付男人也太有手段了吧?她和鬼王才说了多少句话啊?鬼王就这么舍己为人了?”执念也是能量体,而且是特殊能量体,特殊到神都没办法抹杀。这样的能量体送给兰有雪,那她的修为能提升好大一截的。   “真是羡慕嫉妒恨,早知道有这种好处,我当初在壶里,是不是应该假扮一下依兰啊?”白得得玩笑道。   容舍看着白得得道:“嗯,可以的,现在你和鬼王就是一对儿相亲相爱的白骨精了。”   白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还是算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就是白骨精也比别的白骨精好看,但是有肉才有表情。”   鬼王总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大部分的能量贡献给了小炉子,执念贡献给了兰有雪,还真是一分一寸都没浪费,可谓是物尽其用了。   待兰有雪走出来时,白得得好奇地上前道:“你都鬼王说什么了呀?他的执念怎么那么容易就放下了?”   兰有雪耸耸肩道:“我就说原谅他了呀。”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简单?”   兰有雪笑了笑,“就是这么简单,我完全记不得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怨情仇,他想听一句原谅,我怎么可能不满足他那样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所以,并不是真的原谅?”白得得问。   兰有雪叹息一声,“依兰早就消失了,即便我前世真的是她,但是带着她的记忆,她的性子,她的爱的那个人早就消失了。”   “所以其实他再也找不回依兰了?”白得得喃喃,“怪不得他一直说什么时间之轮呢。”   不过不管兰有雪是不是依兰,白得得对她的态度却从此温和了许多,只要一想到她的前生里有可能是鬼王嘴里描述的依兰,就讨厌不起来,同情惋惜却更多。   晚上,白得得照例爬到容舍的怀里睡下,“我要是死了,你是会像鬼王一样去找时间之轮呢,还是找我的来世啊?”   容舍看着白得得因为爬的动作而有些松垮的衣领撇开了眼,转身仰躺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你舅舅吧。”   白得得嘟嘟嘴,就知道要套容舍的话不容易,他最不喜欢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不过白得得却很愿意回答,“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跟鬼王一样,因为来世的你,我觉得就不是你了。”   容舍闭眼假寐,却没影响白得得说话的兴致,她摇了摇容舍道:“那个我要是死了,你的执念能像鬼王一样强吗?”   容舍快被白得得给摇晕了,只能开口道:“那得看你怎么死的。它之所有执念,那是因为依兰在的时候他没珍惜,我觉得我和你不存在这种情况。”   白得得想了想道:“你怎么说得这么现实?你的求生欲一点儿也不强,就不怕我变心吗?”白得得觉得自己很吃亏,明显是她喜欢容舍,比容舍喜欢她更多,所以这个男人总是有恃无恐。   容舍道:“心莲地火的能量蓄积了这么多年,应该可以点燃小炉子的最后一颗星辰,你到时候可以试试看。”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不过谁叫白得得感兴趣呢,“嗯,要是能点燃的话,小炉子就嚣张了。以后如果能找到我爷爷,把小炉子送给他炼器,他一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的。”   白得得抱着容舍的手臂道:“到时候就说小炉子是你的,有这样的聘礼,我爷爷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把我嫁给你的,到时候你就是不想娶,他肯定也不同意。”白得得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想笑,尽管她和容舍的感情很稳定,但婚姻乃是对天地起誓,可以得到天地的祝福,她一直很期盼。   “到时候你的新郎袍我来帮你做怎么样?”白得得继续畅想,“我有种感觉,我就快找到我爷爷他们了,你不是说玉山书院有搜天镜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救出舅舅后就去找搜天镜。”   白得得说到这儿便兴奋地坐起身,低头亲了亲容舍的脸颊,“你说得对,我得去好好计划一下。”然后顺势整理好了自己不知何时松开的衣襟。   傻鸟窝在树上,看着白得得在小屋里奋笔疾书,而容舍则在湖边喝酒,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趣,自打白得得晚上不求欢之后,它人生的乐趣都少了一大半了。   傻鸟估摸着容舍的乐趣也少了一大半。它身为容舍的“爱宠”自然要奋力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奋斗。   早晨,白得得神清气爽地抻了个拦腰,一转身就看到了背后鬼鬼祟祟的傻鸟,瞪眼道:“你又想偷我早饭?”   “说什么呢?”傻鸟表示白得得太瞧不起自己了,“我这是来关心你的?”   “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特别关心的?”白得得不解。   “那可就太多了。”傻鸟嘀咕,“你最近和容舍是怎么了?”   白得得想了想,实在没想出不好的地方,“挺好的啊。”没有吵架没有冷战而且还很恩爱。   “那你怎么都不求欢了?”傻鸟问,“上回你那心理阴影还没过啊?”虽然具体是个什么阴影傻鸟不知道,但是它觉得以阴阳修容花那么强悍的恢复能力,怎么着也该过去了吧?   白得得被傻鸟问得脸红了,虽然这是自然繁衍之道,可是被一只鸟窥探自己的肉体,白得得还是不愿意。“你管太多了吧?”   傻鸟道:“我这是管太多吗?你见过那对情人不求欢的,我是好心来关心一下你的问题,省得你将来哭?”   白得得嘴硬地道:“谢谢,你还是少操点儿心吧,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容舍那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像你,脑子里整日都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白得得说完忽然想起来,傻鸟现在是失恋后期,可能对雄鸟又有了期待,当然也可能是到了发情期。不过这一次白得得可不希望傻鸟再因为生殖冲动而遇到渣鸟了,便道:“而且双修之事也没什么意思,要紧的是心灵上的契合。”   白得得说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圣洁成仙了。   而傻鸟则觉得白得得有可能是突破渡劫境的时候伤着脑子了。   “吃饭吧。”容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白得得和傻鸟同时转身快步进了小屋,等待容舍给她俩投食。   白得得看着自己盘中的饭菜,不满地道:“为什么凤凰腿要给傻鸟?”   容舍淡淡地道:“你好意思跟一只鸟争吃的?”   当然是不好意思的,而且以前也不用争的,哪回容舍不是偏向自己的啊?今儿是突然怎么了?白得得咬着筷子头看向容舍,又看看傻鸟。不过她心软,想着傻鸟居然遇到秃毛那么个渣鸟,吃点儿凤凰腿也就不算啥了。   所以白得得忍了。   只是吃过饭,却又听容舍道:“把桌子收拾了,把碗洗了。”   白得得很怀疑自己是听力出了问题,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儿。“为什么啊?” 第203章   容舍道:“我做饭, 你洗碗, 难道不应该?”   白得得立即看向了傻鸟。   “你难道好意思让一只鸟洗碗?”容舍问。   但是容舍却是很好意思让傻鸟扫地和炒板栗的啊,白得得觉得很委屈, 可是看容舍的样子似乎是认真的, 只好乖乖地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身为修士,收拾桌子,洗碗之类的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一个清净术就搞定了。但是这在容舍这里行不通。   因为所谓的清净术, 其实就是把那些脏东西挪个地方而已,并不是凭空生出来或者凭空消灭。按照容舍的要求,白得得得把食物残渣和盘中、桌上的油脂分开,油脂要拿去喂食油蚓, 这些食油蚓能帮助菜圃肥田。而食物残渣则要焚毁, 也要还田, 所以肉类和果蔬类还得分开。   白得得一边用法力清洁厨房,一边想, 自己不知道是哪里惹到容舍了, 他今天明显是在发气嘛。   继而白得得就想起了傻鸟关心自己的事儿。通常连旁人都来关心他们的感情了,是不是意味着有其他人出现了?她可是离开了五十年的人了, 五十年都能做很多事儿了, 足够容舍在外生的娃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白得得越想越伤心, 又想起鬼王的话来,说什么关系确定后,他在外头找女人反而觉得更刺激, 并不是他不爱依兰,但是外面的诱惑却太多。难不成容舍也有这样的心思?   白得得想得眼圈都红了,突然有点儿理解依兰了,她当初选择继续原谅鬼王,似乎也不是那么脑残了。不过白得得却绝对不愿意像依兰一样,她自然要“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可是一想起从此要决绝,就没法儿不伤心落泪。   容舍依在门边,看着洗个碗都能掉金豆子的白得得,不由叹气,“行了,放下吧。”容舍走到白得得身后,从她手里将碗盘抽走。   白得得默默地用指尖擦了擦眼泪,不肯转身也不肯说话。   容舍从背后揽住白得得,下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白得得的眼泪便掉得更欢畅了。   容舍只能捉着白得得的肩膀,将她强行扳过来,捉起她的手揉着手指道:“手指洗疼了?”   这问得也太夸张了吧?白得得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她洗碗用的是法力不是手指好么?   “那你哭什么?”容舍问。   白得得道:“我是怕你像鬼王一样。”   容舍佯怒道:“白得得,我这是得罪你有多深啊,才让你这样贬低我?”   白得得又被容舍给逗笑了,想一想也是,鬼王那样的棒槌,用容舍跟他比,还真是对不起容舍。   白得得将头偎在容舍肩头,“我就是有些害怕,我……”没有一个把整个心都奉献了人是会不害怕的,她们总是需要不停地求证来取得安全感。   容舍轻轻抚摸着白得得的背脊,待她重新抬起头,眼如水洗,唇若涂蜜,叫人情不自禁地便低下了头。   谁说白得得的唇没有涂蜜呢?软糯甘甜,那种香气是容舍无法抵御的,原本就是为他而生,神魔具缚。   情人间的轻吻,怜爱,蜜意,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白得得的衣衫很快就滑落到了脚踝,她还嫌碍事儿的踢了一脚。   容舍的唇在她的脖颈间来回流连,徘徊不进,叫人惊叹,叫人跺脚,叫人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戛然而止。   白得得从云山雾海里重新下凡回神时,容舍正将她的衣裙从地上捡起来给她披上,她不解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只是这事儿的确没什么意思,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心理契合,互相信任。”容舍道。   白得得真是哭笑不得了,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容舍在闹什么,那就真是棒槌了。白得得从背后抱住容舍,还在他背上蹭了蹭,“我那是跟傻鸟说的好吗?难道我要跟它讨论这些事儿?”白得得轻轻咬了咬容舍的耳朵。   这个理由在容舍这里成功的通过了。   于是,洗碗的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傻鸟头上,除非它选择不吃。   傻鸟觉得自己是真的多管闲事了,本来没有洗碗这桩额外的事儿的,只怪它自己多嘴。可其实洗碗也没什么,毕竟白得得和容舍的夜生活又开始丰富多彩了起来。   但是要命的是,现在白得得根本不用求好么,她只要眨巴眨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剩下的事儿容舍就多做了。   傻鸟的娱乐生活依旧欠缺。   白得得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玉山书院炼器堂堂首的继位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她是靠自己的实力赢过郭世宗的,所以夜没人不服气。   而炼器堂堂首交接的最关键一环,就是“心莲地火”的秘密。   白得得甚至发了神魔誓,表示绝对不会觊觎心莲地火。所以容舍所谓的让她试一试用心莲地火点燃小炉子的星辰显然是行不通了。不过,幸好白得得并不贪心,她本就是只想救出她舅舅。   结果直到仪式的最后,郭世宗也没提心莲地火的事。   白得得忍不住问道:“郭前辈,那个心莲地火呢?”   郭世宗和玉阳子对视一眼,后者道:“这是玉山书院的秘密,白堂首若是想知道,必须得发神魔誓不得对任何人透露。”   白得得还能说什么?只能继续发誓。   “心莲地火早在五十年前就没办法感知了,我和郭师寻觅了许久,都没能重新找到心莲地火。”玉阳子道。   “可是心莲地火不是被我们书院收服了吗?”白得得道。   玉阳子摇头道:“并没有,这样的天地奇珍,自身有了灵智,臣服是不可能的,我们书院和它只是合作关系。所以它离开,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白得得现在的心情就像个即将爆炸的霹雳弹,这么多年的辛苦最后居然泡了汤?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道:“如今我既然成了新的堂首,就有责任重新找回心莲地火,不知道以前心莲地火是在哪里?”   这个玉阳子倒是没有隐瞒白得得。尽管白得得表现得很急切,但郭世宗和玉阳子都没怀疑,因为任何炼器师在天地异火的面前都绝不可能保持平静。白得得这副模样反而还更让他二人放心。   心莲地火所在的位置就在玉阳子所住小山的正下方。必须由郭世宗和玉阳子两人共同开启,当然现在这个权利已经交到了白得得手里。说不得,白得得还真得多感谢容舍,要不是容舍那么狠心让她在方寸壶里历练的话,她压根儿就突破不了渡劫境,那样到这儿来只能丢人现眼,连心莲地火的暂时容身之处都打不开。   玉阳子看了看身边的白得得,心底非常惊讶。   心莲地火是以玉山书院的“九龙锁天阵”困住的。九龙乃是玉山书院的先贤历经五百年才收集到的九条蛟龙筋炼化而成,这样的阵法,从里面是休想出来,从外面想打开也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便是玉阳子这样的修为,要启动九龙锁天阵,也需要耗费许多力气,别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实际上此刻如果有仇人进来,就会发现他的战斗力至少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而反观白得得,依旧唇红齿白,面色平静,似乎那就是很轻松的事情。以玉阳子对白得得性子的观察来看,她绝对不是个沉得住气和隐藏得了心思的人。   而白得得也的确在心里嘀咕,这什么九龙锁天阵也太弱了,随随便便就打开了,也难怪心莲地火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知之明这个词在白仙子身上似乎从来就是不存在的。   曾经困住心莲地火的地方,如今已经是空无一物。不过只要存在过的事务,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以前白得得是没见过心莲地火,只听人提及,如今站在这里,一下就感受到了心莲地火留下的气息,然后觉得异常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白堂首,可有什么发现?”玉阳子关切地问道。他丝毫不敢小觑白得得,从他第一次见到白得得时算起,到如今也就五十来年,白得得却一举就从魔王(孕神境)突破到了魔尊(渡劫境),这样的速度乃是世所罕见,便是他儿子,石嘉善,也没有这样的速度。   白得得摇了摇头,“没有。”   玉阳子笑了笑,“我们也曾经数次下来看过,还请了太上长老下来,也都没有发现有用的消息。”   白得得勉强地笑了笑,似乎有些失望。   重新回到地面后,白得得便去了客栈找南草。玉阳子他们发现不了东西,白得得却看到了一些痕迹。   东荒域的唐家擅长符箓和阵法,她娘唐色空就是其中翘楚,而她舅舅唐不野当然也会,白得得小时候经常跟他玩符阵密码游戏。   心莲地火的密室中,墙上的凸起,看起来毫无规律,但实则是唐不野画下的阵法。这种东西便是别人解密出来,也只是阵法而已,不会有其他想法。   白得得也只能看出是东荒域的“六甲阵”,如果还要继续往下破解,就需要一个提示。白得得不知道,但南草或许知道,因为最后和唐不野在一起的人就是南草,两人说不定有什么暗号约定。   “你是说心莲地火失踪,你舅舅也不见踪影?”南草皱眉道。   白得得点点头,在纸上绘制出自己破解出的六甲阵,“这个阵法里有舅舅留下的消息,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解开,你跟我舅舅分开前,有过什么约定的记号吗?”白得得问。 第204章   “草草。”南草想也没想的道, “这就是暗号。”   白得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南草, 这暗号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然而白得得重新将视线投回面前的纸上后,从五行中的木着手, 毕竟草木一家嘛, 还真就破解了唐不野的意思。   “真是奇怪,我舅舅怎么就料定你这样的大魔头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救他啊?”白得得摸着下巴道。   南草没好气地道:“能别废话吗?快说你舅舅都说啥了。”   南草还难得有这样怼白得得的时候,白得得嘟囔道:“怎么感觉他是你舅舅, 而不是我舅舅呢?不过你们男人之间的兄弟义气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白得得不止一次想过, 为了救她舅舅,让她去死她可以不皱眉头,但若是叫她委身安晋茂他爹,她却绝不愿意, 但南草做到了。   南草已经无语了, “说正事儿行吗?”   白得得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么简单的。我舅舅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 觉得以你的脑子能看懂他留下的暗示啊?”   “想打架是不是?”南草朝着白得得开始撸袖子。   白得得这才停止了开玩笑,“好啦, 让我看一看。这上面留下的讯息也不多, 只是说了‘长沙湾’三个字。”   “长沙湾?”南草呢喃,“长沙湾是我和你舅舅当初刚到瑶池域时落脚的地方。可是他为什么写这几个字啊, 难道他逃出去了?他如果逃出去了为何不来找我?心莲地火又在哪儿呢?”   白得得道:“我发过神魔誓言的, 关于心莲地火的事儿我不能说。”不过这种东西嘛要作弊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让对方猜就行了。   “那我们先去长沙湾。”南草道。   白得得和南草赶到长沙湾的时候,只见整个水湾已经消失殆尽,地上连沙土都呈现一种被烧焦的状态。白得得立即感觉到了心莲地火的气息。   南草道:“这样强的火, 只有异火才可能产生吧?你舅舅是不是到过这儿?”   白得得现在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因为她终于想起来心莲地火的气息怎么会那么熟悉了,因为她在石嘉善的身上感觉到过。但当时她还没到九龙锁天阵里去过,所以并不知道那是心莲地火的气息。   这么说来石嘉善肯定和她舅舅的事儿脱不了干系,白得得道:“你先在附近找找我舅舅,我要回玉山书院一趟。”   只是白得得还没赶回玉山书院,半路就遇到了匆匆赶路的石嘉善一行,方向正是长沙湾。   “石道友。”白得得主动出声招呼道。   石嘉善听见白得得的声音,这才从飞剑上飘了下来,“白堂首,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得得道:“我在追查心莲地火的下落,正好到这附近。”   石嘉善闻言眼神立即闪烁了一下。尽管不易察觉,但白得得一直在留心观察他,当然有所感。石嘉善这明显是心虚,心莲地火的丢失,很可能是玉阳子监守自盗。   因为白得得现在能感觉到石嘉善身上的心莲地火气息越来越浓,但奇怪的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好似空荡荡的。   “是么,我也是奉家父之命在追查心莲地火的下落,不如一起吧。”石嘉善道。   “好啊。”石嘉善的这个提议,白得得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白得得觉得自己是心怀鬼胎,却不知道石嘉善也是心怀鬼胎。   不过白得得还有一点儿觉得很奇怪,她和南草是因为有唐不野留下的暗号才找到长沙湾的,可石嘉善又是为什么?且他的目标似乎比白得得她们还要清晰,直奔某一个具体的点位而去。   果不其然,石嘉善直接就锁定了唐不野,以及他身边的南草。   白得得跟着石嘉善落在长沙湾头时,正好看见唐不野和南草执手相看泪眼。而一听到动静儿,唐不野立即将南草遮挡在了身后,然后吃惊地看着石嘉善身后的白得得,亏得南草拉了拉他的袖口。   白得得则吃惊地看着唐不野头顶上漂浮的半团火焰,之所以是半团,那是因为心莲就像被人劈成了两半似的。白得得总算知道为何石嘉善能准确定位唐不野的位置了,恐怕是他和唐不野各自抢到了一半心莲地火,而唐不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压制不住心莲地火,以至于让石嘉善感觉到了心莲地火的气息。   “还请白堂首助我一臂之力,这心莲地火找了回去,我玉山书院炼器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十年后没有心莲火产生,炼器堂弟子的实力就没法大幅度提高。”石嘉含情脉脉地看着白得得,善诱之以利地道。   石嘉善想的是先安抚住白得得,待拿到完整的心莲地火之后,若是白得得愿意嫁给他,那么她还能活着,否则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他也就只好痛下杀手了。   白得得这辈子还没怎么当过间谍,她也不愿意站在石嘉善背后出手,只能干咳两声,往前几步走到唐不野跟前,然后转身对石嘉善道:“他是我舅舅,我之所以想当堂首,只是为了救他而已。”   石嘉善其实也不是没料到这样的情形,白得得出现得太可疑,本身就让人怀疑。只是他还是愿意给白得得一个机会,“得得,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现在走回来站在我身边,我可以当没听过你说的话。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就是与整个玉山书院为敌。”   唐不野见白得得走过,抓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拉到了身后,“别担心,舅舅来对付他。”   石嘉善沉下脸,“得得,蝼蚁尚且贪生,你又何必固执。”只是他嘴里虽然说着惋惜的话,掌心里却已经凝结了一朵心莲火,或者该说半朵。   同样,唐不野手心里也出现了半朵心莲火。   眼看大战在即,南草也习惯性地跨前一步将白得得挡在身后,白得得却作死地产生了好奇心。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的阴阳修容花对心莲地火的吸引。   就好像是老大对小弟一般,招招手似乎就能召唤过来。所以白得得就那么轻轻试了试,唐不野和石嘉善手里的心莲地火立即就消失了,两个人都大惊失色地朝白得得看去。   两团心莲地火在空中重新融合成一团而实力大增,做小弟的都有想当大佬的理想,心莲地火也不例外,它一旦恢复完整,就像抵抗来自于阴阳修容花的召唤。   石嘉善眼看不对,立即朝白得得袭来,唐不野飞身一挡,两人在空中战成一团。   心莲地火的威力丝毫不亚于当初白得得吸纳的水睛火,若仅仅是这样,白得得还有一战之力,但奈何她发过神魔誓,心莲地火每朝她靠近一分,她就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在迅速的被禁锢。   白得得赶紧喊了一声,“舅舅。”然后将心莲地火朝唐不野推过去。   可惜无论是唐不野还是石嘉善都不敢硬接,即便只是半团心莲地火,他们也降伏不了,所以唐不野体内的心莲地火才不听地往外冒,而烧焦了整个长沙湾,石嘉善则是因为身具特殊法器,才敢尝试容纳心莲地火,但他没料到的是心莲地火威力那么强大,以至于被囚禁的唐不野乘机逃脱。   心莲地火一旦远离白得得,也不恋战,立即想要逃离。   石嘉善暴喝一声,追了过去,如果让心莲地火彻底逃脱,那他们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心莲地火的踪迹。   不过对白得得来说却是无所谓,反正她对心莲地火没有觊觎之心。   可是石嘉善追过去之后,唐不野也追了上去,白得得连喊都喊不住。   南草急急地道:“你舅舅是元火体,心莲地火对他非常重要,若是没有它,你舅舅早就死了。”   白得得也看出来了,唐不野虽然被囚禁了许久,但修为却已经突破渡劫,这应该是心莲地火的功劳。   只是唐不野再厉害,资源也比不上玉山书院精心培养的下一任院长石嘉善,很快就落了下风。   南草扑身而上,可似乎也是无济于事,石嘉善的修为比白得得第一次见他时,提高了一大截,已经是五魔尊的境界,白得得、南草和唐不野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白得得这会儿倒是有自知之明了,知道自己是个战斗渣,如果贸然上去只能添麻烦。   不过,白得得却想起了容舍的话,他这个人很少有废话的时候,他似乎说过可以让小炉子试试,能否点燃第五颗星辰。若是这样的话,心莲地火威力下降,唐不野身具元火体,天生就在心莲地火的抢夺上占有优势。   只是白得得却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自己觊觎心莲地火。而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她犹豫了,只能唤出小炉子。如果容舍在这儿的话,白得得觉得他肯定又要骂自己不惜命了。   小炉子一出来就直扑心莲地火而去,上次尝到了水睛火的甜头,也就不怪它那么欢喜雀跃了。   心莲地火的威力一下降,唐不野就靠近了它。白得得看得出,若是唐不野得到心莲地火后,石嘉善就奈何不得他了。至于她自己,白得得已经感觉得出,自己的神魂开始被诅咒吞噬,只是才吞噬了一点儿,却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   白得得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神魔誓言都可以打折扣?   白得得一转过身就看见了容舍,正站在自己身后,她立即跑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容舍的面色并不太好,“你来救唐不野,就没想过告诉我一声?”   白得得立即哑然了,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借口,“是南草太着急了,我来不及通知你。”实情么,则是白得得觉得一路可能有凶险,不愿意让容舍跟着她冒险。   容舍能信了白得得拙劣的借口才有鬼。   “是这样么?我以为你赶着替你舅舅死了,又赶着去投胎才没时间告诉我一声呢。”容舍道。   这话说得可就有点儿恶毒了,要是身上的神魔誓言没有发挥过作用的话,白得得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驳一下,这会儿么,她觉得只要能让容舍发泄,骂她什么都好。   而另一端,唐不野以元火之体融合了心莲地火之后,与南草联手擒住了石嘉善。不过他们并没杀他,石嘉善乃是玉山书院院长的儿子,杀了他后患无穷,必须得商量之后才能抉择。   “他怎么处理?”南草朝白得得道。 第205章   白得得都还没说话, 就见容舍上前一步, 衣袖轻拂,石嘉善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 还没回过神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不眨眼?   白得得觉得自己的底限有点儿被挑战, 容舍到底知不知道,当一个女的说“我爱你爱到你杀人,我就帮你放火”的时候, 她说的真心就只是个比喻, 并非要实践的。更何况,白得得本人还没说过这句话呢。   “走吧,玉山书院很快就能查到这件事。”容舍道。   容舍领着白得得三人绕过长沙湾,并未回城, 而是直奔东南边的山区而已。一艘星辰梭就停在山坳里, 兰有雪正在星辰梭外来回踱步。   “我们有必要逃得这样急吗?”白得得道, 总有种丧家犬的意思。   回答白得得的是天际的一声惊雷,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噩梦。   “这几十年七大书院祭神相继失败, 去年连玉山书院也失败了。”容舍道。   话说得这么明白了,白得得不由得抖了抖肩膀。“那得一宗的所有弟子都在这儿了吗?”   容舍道:“不在这儿, 他们我已经安排好了。”   白得得看着兰有雪道:“那她怎么在这儿, 我们也要带着她吗?”   恰好此时兰有雪也走了过来, “宗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容舍点点头,托着白得得的手肘让她上了星辰梭, 里面傻鸟的窝已经占好位置了,只是一直探头望着窗外。   待留在最后的容舍上来之后,星辰梭的大门就要彻底封住了。   白得得凑到傻鸟的跟前,顺着它的眼神往外看,“你在看什么?”   天际飞来一个黑影,待它飞近了,白得得才看清楚,那是秃毛。“居然秃毛,它怎么知道我们要走?”   傻鸟没说话,但显然是这痴情女怕前情鸟死了,所以泄露了消息。   傻鸟转头看向容舍,容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它这才飞下船。   白得得本以为秃毛要跟着傻鸟一起上星辰梭的,结果秃毛只是将那只鸟蛋交还给傻鸟,然后留恋地摸了摸它的羽毛,便转身飞走了。   傻鸟捧着自己的蛋回到星辰梭内,朝白得得艰难地扯出了一丝笑容。   “秃毛为什么不跟我们走?”白得得问。   “它说它已经负过我,再不能负其他的鸟了。”傻鸟低头道。   白得得无语了,都不知道该赞扬秃毛深情不怕死,还是替傻鸟再骂它一次渣鸟。可是感情这种事的确是谁动了真感情谁悲伤,而傻鸟并非秃毛的天命真鸟。   不过这时候傻鸟需要的并不是语言上的安慰,它只是需要静一静。   所以白得得走到容舍身边坐好,问道:“那我奶奶和笑语呢?”   容舍看了眼身后道:“夜长老就在里面闭关,笑语的修为太低,不能到上界。”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白得得有些忐忑,“我都还没找到搜天镜呢,而且因果回溯镜还在玉山书院。”白得得颇为遗憾。   容舍倒是大方得过分了,“你以后还能炼制更好的法器。”   唐不野一路都在打量容舍,他已经知道容舍就是当初东荒域得一宗的宗主,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容舍。其貌不扬,修为也偏低(唐不野觉得自己这个评价已经是嘴上留情了),唐不野实在不明白,白得得千挑万选怎么就看上容舍了。   所以当白得得在容舍身边坐定后,两人开始低声说话后,唐不野寒着脸道:“得得,坐过来。”   从来都只有丈母娘看女婿才会越看越喜欢,唐不野这个当舅舅的,因为白得得的亲人都不在身边,所以唐不野就很自动地成了白得得的家长,至于夜有盐是谁,唐不野还不知道。   白得得看了看唐不野,这才想起来,刚才她都没顾得上跟唐不野说话,叙叙别情,就被容舍给打乱了节奏。   白得得很听话地坐到了唐不野身边,“舅舅。”   唐不野很满意白得得依旧乖巧,“得得,你是怎么到瑶池域的?”   唐不野关心白得得,白得得同时也关心唐不野,所以几乎是同一时间问道:“舅舅,你怎么从心莲地火的九龙锁天阵里逃出来的啊?”   唐不野单靠自己自然出不了九龙锁天阵,当初他安晋茂他爹安首元捉住后,也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安首元却将他送到了玉山书院,和心莲地火一同关入九龙锁天阵,试图无穷无尽地压榨他的元火。   却没料到,唐不野靠着心莲地火,以及对火之规则的领悟,修为不降反增,而突破了渡劫境。   那只就在唐不野突破渡劫境的时候,石嘉善却进入了九龙锁天阵,试图私下收服心莲地火,占为己有。   至于为何是现在,那自然是因为玉山书院祭神失败,玉阳子迫不及待地希望石嘉善能提高修为,以应对上界神灵的降世,这才起了私心。   石嘉善没有想到唐不野会在那个时候突破渡劫境而摆脱了束缚,两人争斗起来,一人抢了一半心莲地火,而唐不野也趁机逃了出去。   唐不野说完后道:“现在该你说说你了,女孩儿家要矜持知不知道?你爷爷和爹娘都不在,谁来给你做主?”   白得得没用嘴说,而是给唐不野密语传音道:“舅舅是不是不喜欢容舍杀人不眨眼啊?我可以保证,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肯定有原因的。”   白得得完全没有领悟到唐不野的意思,他哪里会在乎石嘉善的命,反而觉得容舍杀得好。他没杀石嘉善,那也是因为白得得在而已,并不愿意给自己“小小年纪的外甥女”心灵上造成阴影。   “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你,得得。以前是舅舅不在,让你受苦了,所以有个依靠就把自己的感情都搭上了,现在舅舅在了,以后你一切都可以依靠我。”唐不野道。   “才不是这样呢。”白得得道,“容舍很好的,跟我是绝配。”   可这话听在唐不野耳朵里,那就是白得得被容舍洗脑了,让他越发地不喜欢容舍。   “你这是不听舅舅的?”唐不野作为大家长有些生气。   南草赶紧拉了拉唐不野的袖子,他还没来得及跟唐不野说呢,是白得得主动追求的容舍。   “得得,我们去露台看看,天裂时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离开。”容舍朝白得得招招手。   白得得闻言就想起身,结果却被唐不野死死盯住,大意是“你要敢跟他上去,我打断你的腿”的意思。   白得得心里连连叫苦,赶紧拿眼暗示南草。   亏得南草在唐不野面前很有点儿面子,不知说了啥就转移了唐不野的注意力,白得得这才松了口气地跟着容舍上了露台。   傻鸟则是一会儿看容舍,一会儿看唐不野,感觉自己的娱乐生活可能有回来的迹象。   “为什么要杀石嘉善啊?”白得得站在露台上问容舍。   “为什么这么介意我杀他?”容舍反问。   白得得不知如何回答。   容舍继续道:“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不忍心了?”   这个算不算是蛮不讲理啊?白得得又只能眨巴眼睛。   “如果你是因为良知过不去的话,其实完全没必要。想知道玉山书院里但凡发现石嘉善偷了心莲地火的人下场都是什么?知道郭世宗爽快地甚至求之不得的想辞去炼器堂堂首的位置是为什么吗?”容舍道。   白得得摇摇头。总之,容舍做什么都肯定是有理由的就对了。   “我们一定要去上界吗?不能去找北生吗?”白得得又问。   “如果你能感应到杜北生的位置,待我们脱离了瑶池域的引力,就可以去找他。”容舍道。   白得得欢呼一声,“太好了,我去告诉南草。”毕竟南草和杜北生相处了那么久,肯定也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白得得重新走进星辰梭内部的时候,傻鸟正在跟唐不野唠嗑。   “你都不知道容舍有多过分,吃了饭还逼得得洗碗,得得洗碗洗得都哭了。”傻鸟啧啧道,“太可怜了。还有那个兰有雪,你看到了吗?够有风情吧?得一宗其他人容舍都没带,偏偏就只带了她,还非嘴硬说跟兰有雪没有任何关系。唐舅舅,你说说,身为一个男人,你觉得可能吗?”   “而且你知道容舍对得得有多敷衍吗?每天就只给她蛋,单调乏味,简直逼死人啊。晚上还管她睡觉,不给她自由,到了点儿就必须睡,你说这是人吗?”   “最可恨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居然把得得关入星河方寸壶里,把她跟鬼王关在一块儿,就是为了逼她突破渡劫境。哟喂,你都不知道白得得哭得那叫一个惨啊,惨得我都于心不忍了,容舍居然还可以坐在旁边吃糖炒板栗,看着咱家得得被分尸,你说这还叫人吗?”   傻鸟说得那叫一个口沫飞溅啊,“如今你回来了就好了,咱们得得总算有可以做主的人了。”   唐不野看着白得得以及白得得身后悄无声息跟着下来的容舍,主动朝容舍走了过去,“抱歉,先才是我无理了,得得以后就拜托给你了,只有你能管得住她。以前就是她爷爷和爹娘太惯着她了,让她不思进取,要不是跟你在一起,她也不能这么快就到渡劫境。”   傻鸟整个脑袋都停止转动了,背后说容舍坏话后果就已经很可怕了,可若是起了效果那也还能自我安慰,但是眼前这算啥啊?   “舅舅。”现在轮到白得得不满意了,“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容舍这样虐待我,还把我情敌带在身边,你居然跟他道歉?” 第206章   唐不野看看白得得又看看那只鸟, 一副你很不容易的表情看着容舍, “嗯,过了这个劫, 我们找个时间喝酒。”   容舍点了点头。   瑶池域的天破了洞之后, 白得得一行人的星辰梭就已经升空,过程顺利得南草和唐不野面面相觑。本来已经做好了世纪大战的准备,心里也随时都准备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结果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到了星辰路上。   唐不野点点头, 看着前方架势星辰梭的容舍,“还是有点儿本事嘛。”   白得得见唐不野赞扬容舍,那真是比赞扬自己还叫人欢喜,很是得意地道:“也不想想是谁看中的人。”   唐不野看了看白得得道:“姑娘家, 还是矜持些好, 你自己往容舍房间里跑什么跑?”   白得得再傻也知道绝对不能说, “我每天都和容舍一个房间睡啊”这种话,所以只能装傻。   待唐不野和容舍上露台去喝酒后, 白得得看着南草, “你怎么不上去喝,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啊。”   南草道:“唐不野可没把我当男人。”语气里似乎有诸多不满。   这不是没救出人的时候, 心心念念就是救人么, 怎么人出来了反而闹起别扭了?白得得有些不明白。   只是白得得也没往多了想, 她现在要忙的是从自己的神桥走过去,尝试再次召唤杜北生,看有没有回应。   剩下的时间白得得就坐在星辰梭的露台上观想整个星际, 因为渡劫境以后,修为的增加乃是其次的,重要的是领悟天地法则,然后解开束缚在人身上的锁链。   时光无情地流逝着,如今除了容舍以外,星辰梭上的其他人都是渡劫境以上,踏入这个层次后,似乎红尘三千丈就有些不够看了,每个人都痴迷于探索天地。   这也是为何夜有盐一直没出来见白得得的原因,她也正沉浸在自己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和推演里。   白得得有些无聊,她虽然也观想星辰,但大多数时候却是个话痨想找人唠嗑,偏偏连兰有雪都没空搭理她。   白得得嘟着嘴,吃着容舍给她做的酒酿蛋花感叹道:“我和舅舅还有南草他们都有半年没说过话了,修行就那么痴迷吗?连感情交流都不用了?”   容舍坐在白得得身边,替她倒了杯星辰泉,“你难道不希望他们突破破虚境,从此不受星辰力所束缚吗?”   白得得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就为了修行,连人与人之间的情意都不用在意了吗?十年、百年的闭关,有什么意思啊?”   容舍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另外,你不要观想得太认真了,不然一旦我们着陆,雷劫就会找上你,同时承受多重雷劫,我怕你吃不消。”   白得得托着下巴道:“哎,高手寂寞啊。”   星辰梭在宇宙里大约穿行了五十年,才抵达白得指定的白盟域。   白盟域下辖一百零一颗星域,比瑶池域高出了不少等级,一下船所有人就感觉出异同来了。   星辰梭停留的位置看起来好似一个码头,进进出出的星辰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来自各方星域。而那些修士,基本都是渡劫境修为,这一方的空气中,既有灵气,也有魔气,看起来像是个大团圆的地方。   道修和魔修并肩进进出出,似乎在没有“道”的异同。   “哇,这里好宽广啊。”傻鸟嘀咕道。白盟域下的一个小星域,其体积感觉起来也至少有瑶池域的三个那么大。   容舍就近买了一份白盟域的星域图,一百零一个星域所构成的网络都在上面。   “哇,你看那个,那是只鸟诶。”傻鸟兴奋地喊白得得看。   白得得举眼望去,只见那只鸟的鸟头是长在人的身体上的,在白得得看过去的时候,那只鸟也看了过来,然后它的脸部就渐渐幻化出人形,朝白得得笑了笑。是个很英俊的年轻小伙子。   傻鸟看得都目瞪口呆了,半晌才道:“这里的精怪可以化形?!啊!啊!啊!”也不怪傻鸟这么惊讶,它好歹也算是修行万年之久了,但却迟迟不能化形,并非是它没有这个先天条件,而是在瑶池域等低级星域里,那里的灵气根本不能支持精怪化形,但是在白盟域,你几乎再也不会知道,你看到的人究竟是人还是妖了。   “这里绝对是鸟的天堂。秃毛那个傻叉。”傻鸟很爽地出了口气,“我以后也要买很多很多衣服,很多很多首饰,睡各种各样的男妖!”这是傻鸟的豪言壮语,显然是连种族隔离都不顾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秃毛和傻鸟也不是一个种。   至今白得得都还很纳闷儿,它俩是怎么生出蛋来的。   听见傻鸟的豪言壮语,唐不野和南草全都朝容舍看了过来,容舍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一般,毫无反应。只是转头问白得得,“你现在试试能不能感应到杜北生。”   之所以他们会来到白盟域,正是因为白得得感觉杜北生对她召唤的回应是从这里发出的,但是能量非常微弱,以至于白得得并不能百分百肯定,是从白盟域发出来的,不过既然有感觉,总是要来看一看的。   白得得闭上眼睛尝试了一下,两下,数下,但毫无所获,只能摇了摇头。   南草心急地道:“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吗?”   白得得的睫毛颤了颤,虽然她没感觉到杜北生的回应,但却意外地感受到了血脉的引力,而且并不是来自于她身边的夜有盐和唐不野。   白得得猛地睁开眼睛,“我感觉到外公、外婆了。”   唐不野一听,差点儿没把白得得的脖子从肩膀上摇下来,要不是容舍眼疾手快的话。   白得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星辰梭,“好像跟那个有关。”   唐不野正想动,却被南草阻止了,“那般都是男的,你去打听不了消息的。”   若轮搔首弄姿的话,十个真女人白得得也赶不上一个假女人南草。所以众人看着南草扭腰摆胯地走到那星辰梭附近,盘桓了一会儿,然后无功而返。   南草恨恨地道:“这帮没品位的男人。”   第二个上阵的是兰有雪,她的风情大概能比十个南草加起来还多,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唐不野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却被容舍给叫住,“让傻鸟去试试吧。”   结果,两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都没问出来的消息,却被傻鸟随随便便就问出来了,“那大块头说它们是从大恒星域来的。”   “我们大恒星域。”唐不野转身就要回星辰梭,只是他本以为白得得要跟来,而白得得却站在原地没动。   “得得。”唐不野叫道。   白得得很无奈地抬手指了指天际,一大团乌云正在朝白得得的方向靠近,“舅舅,我要渡劫了。”   渡劫这个过程,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谁也说不清楚。以至于唐不野开始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有了父母的下落,不知是要尽早去找,还是留下来给白得得护法。   容舍道:“我留下来陪得得,咱们兵分两路吧。”   这样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唐不野走上星辰梭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跟过来。   白得得在容舍耳边嘀咕道:“南草和我舅舅还在闹别扭?不是说男人之间的友谊恢复得很快吗?”   容舍道:“南草,你和唐道友一起去吧。”   白得得拉了拉啊容舍的袖子,不明白他为何要插手。   容舍低声道:“有问题,关在一起才能解决。”   白得得道:“胡说,我们在星辰梭上关了那么久,他们不是也没好么?”   容舍道:“那是因为有外人。”   “外人?”白得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这种外人?”   容舍默认了。   “不可能,我舅舅老说女人烦,尤其是我娘和我外婆那种。”白得得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会是唐不野“恐女症”的触发人之一,“但是他又嫌弃男人一身男人臭。”   “所以呢?”容舍道。   白得得总算是领悟了。而南草虽然不愿意跟着唐不野走,但却没法儿犯众怒,因为白得得坚定地站到了容舍一边,而唐不野也正拿眼神锁死他。   待唐不野和南草走后,就只剩下白得得、容舍、兰有雪和一只鸟了。因为白得得的奶奶夜有盐大概是入迷了,沉迷于天地奥秘不可自拔,一下了船就找地方闭关去了。夜有盐的修为不低,所以白得得也没担心她。   现在值得担心的是白得得本人。   兰有雪也是经历过渡劫的人,她看着铺天盖地而来,让整个白昼瞬间变黑衣的乌云,不由问白得得道:“你这是多少重天劫一起来的?”   白得得扳着手指算了算,“六重吧。”   兰有雪愕然,因为她知道这个结果还是在白得得修炼很不走心地情况下取得的。在星辰梭上,当大部分人都在潜心修炼的时候,只有白得得会有事儿没事儿就缠着容舍。   而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如今连第一重天劫都还没迎来,兰有雪顿时觉得老天不公了,如果再加上她上辈子是依兰的话,那就太不公了。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有时候往往正是因为一点点的不均,就会让人整个心理失衡。   容舍替白得得选了个偏远的山谷渡劫,白得得进去后,他就一直站在山巅遥望。兰有雪也没离开,落后容舍半步站着。   但白得得这一次迎来的是六重天劫,哪怕中途没有任何波折,她要完全化解这些天劫的力量,至少也得小半年。 第207章   “宗主,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帮你看着。”在容舍站了一个月之后兰有雪道。这一个月里她已经贴心地为容舍搭建了一间竹屋,两室一厅, 颇为宽敞, 也很雅致。   “不用。”容舍站立不动地道,从白得得进去后他就一直站在那儿,标准的望夫石。   若是兰有雪以前对男人多有鄙夷, 但自从跟在容舍身边后, 却总是忍不住会向往。一向往,就又再次觉得不公了。   曾经她也活泼天真,清纯自然,为什么就没有遇到容舍这样的人。一个在她渡劫的时候, 可以望着她风吹雨打也自岿然不动的人?   但是兰有雪也知道, 有白得得在她根本就得不到容舍, 当然若没有白得得,她可能也没有机会。她理智的告诉自己, 什么都不能做, 但心底却又忍不住盼望,白得得这一次若是渡劫失败该多好啊?   可惜事与愿违。白得得不仅一次性就迎来了六重天劫, 更是轻轻松松就承受了天劫, 当然这个轻松只是相对而言的。比起其他渡劫人仿佛炼狱归来一般, 白得得历劫归来的时候,全身都完整无缺,虽然受了点儿伤, 一张脸却比以前还红润,眼睛水灵灵的,像是被天泽滋润过一般。   兰有雪看着逆光里渐渐走近的白得得,虽然看不清脸,但一身仙气缭绕,好似凡尘俗世对她再无约束,连袖口的摆动似乎都配合着天地的韵律,让人一眼忘俗。   曾几何时,兰有雪也自信自己的容貌和白得得是有得一拼的,可如今的差距却是越拉越远。   果然女人有男人疼就是不一样啊,兰有雪如是想。   容舍拉了白得得进屋,拿了药膏在她的伤口上抹,“你的阴阳修容花修复力那么强,怎么不用?”   白得得圈住容舍的脖子道:“要是不留点儿伤口出来让你看看,你怎么会心疼?”白得得是个时刻都不忘炫耀存在感的人。   “你不用露出伤口,看你挨雷劈,就够心疼人的了。”容舍道。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容舍这话仿佛是情话,但是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挨雷劈”好像还有另一种解读。   白得得作势就要去咬容舍,却被容舍塞了只鸡腿在嘴里。   兰有雪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得得把嘴上的鸡腿拿下来,一边啃一边道:“哦,对了,这次渡劫的时候,我好像又听到了北生的回应,我觉得他可能就在白盟域,但却始终没办法确定最终的位置。   “哦。”容舍应了声。   白得得继续啃鸡腿,“这是什么鸡的腿啊?”   “昴日星官的昴日鸡。”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 “难怪灵气这么足啊。”虽然是神话里的东西,但白得得也没往心里去,就像酒一样,经常取名叫神仙醉,难道真是神仙喝的?所以昴日鸡当然不可能是每天叫醒太阳的那只鸡养的鸡仔。   “不过灵气再足,也比不上你的手艺,我觉得你若只是个凡人,哪怕只当厨子也能成为厨神,赚得盆满钵满的。”白得得表扬人,可不像容舍那样,绵里藏针,她绝对是真心实意。   没成想,到了白盟域,容舍还真就成了个厨子。   事情么,还得从白得得感应到杜北生说起。既然杜北生有很大可能在白盟域,他们自然要留下来。可是三个人的人力太有限,而且容舍坚决不肯跟兰有雪分开,所以他们仨只能绑在一起,那找人就更不容易了。   而且白盟域到处都是大佬,听说破虚境的就有十来人,而渡劫九重的也有一百来人,白得得一行初来乍到,自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她还不是呢,渡劫境六重实力,在白盟域也就是个中等偏下的实力。   所以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出了个主意,实质上只有两个啦,容舍一向不参与女人间的嘀咕。   白得得和兰有雪难得一致地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在白盟域的交通枢纽——双日星域上开一家客栈。   根据资深客栈老板娘兰有雪的说法,客栈的客人,南来北往,是最能收集情报的地方,要找杜北生,这个方法最靠谱,而要在白盟域生存,用这个法子也能了解不少常识。   白得得之所以会被兰有雪忽悠,那完全是因为她没开过客栈,很好奇当老板娘是个啥感觉。   最后客栈的位置选在了双日星域最繁华的码头附近,星辰梭来来往往,比当初白得得她们登陆的那个码头还要繁荣十倍以上,果然不愧为交通枢纽。   只是双日星域,听名字就是天上有两个太阳,照得大地白花花的,四处都是沙漠,水源极度稀缺。因为客栈能提供水,是以生意十分的兴隆。   “得一客栈”就开在沙漠中,是幢古色古香的两层木建筑,为了配合苍凉的荒漠,搭建的时候还特地做旧了客栈,让它显得千疮百孔,地板走起来“吱吱呀呀”,床板睡起来也“吱吱呀呀”。   “来壶神仙醉,再切二两寂寞牛肉下酒。”一个毛脸汉子从门外走进来大声喊道。他才喊完,就听见楼梯上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襦裙,露着艳红色一枝梅肚兜的女子,妖妖娆娆扭着小细腰走了下来。   那白色襦裙可真短啊,只险险地盖住了大半个屁股,然后外面围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透明长裙,一双修长的大美腿就那么火辣辣地呈现在人的眼底。   毛脸汉子吸了口口水,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老板娘,半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那毛脸汉子对着走过身边的老板娘的屁股就想来上一巴掌,却刚好被那老板娘一扭腰给躲过去了,只得了老板娘的回眸一笑,却半个身子都酥了。   老板娘看着手拿抹布的白得得道:“还不去擦桌子,赶紧给王老板把酒和菜上上来。”   既这般,诸位也看出来了吧,得一客栈的老板娘可不是白得得,而是兰有雪。   白大小姐则只能屈尊当个跑堂的小二。   白得得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擦桌子。   王老板的视线立即从兰有雪身上转移到了白得得身上。虽然白得得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襟上还有一大团油渍,但“阅人无数”的王老板,还是一眼就看出白得得的好处了,笑道:“老板娘,也就你这样的人儿才能请到这样标致的小丫头来跑堂了。”   小镇上整条街都是客栈,但唯有新开的得一客栈生意最火爆,座无虚席,王老板也只能跟人拼桌,而没有单独的桌子。就这样他们也愿意来,谁让老板娘有味道,小丫头又美得冒泡呢?   白得得把神仙醉和寂寞牛肉往那王老板面前重重一搁,要不是看他是渡劫境七重修为,她真想揍他一顿。   王老板吓了一大跳,“哎哟,老板娘,你这跑堂的脾气好大啊,知不知道上门是客的道理?”   兰有雪赶紧走回去依着王老板笑道:“她就这臭脾气,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若是不这样,也不能被她男人给嫌弃了。”   说起男人白得得就更来气了。   恰好此时容舍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就是得一客栈的大厨,不过只负责动口不动手,里面切肉炒菜的都是“大锅铲”傻鸟是也。   王老板轻蔑地扫了眼容舍,摸着老板娘兰有雪的玉手道:“老板娘,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男人啊,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要不要换个男人试试啊?”   兰有雪淡然地抽出自己的手,娇笑道:“爹娘在世时给定的亲,说是男人普通点儿才好,不会出去打野食,像王老板您这样的人就是太不普通了。”说完,兰有雪还轻轻点了点王老板的鼻尖。   白得得直接就是个哆嗦,没好气地看向容舍道:“你媳妇儿都要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不管管?”   容舍笑道:“你不给我戴就行了。”   白得得白了容舍一眼,气呼呼地又开始给新进门的客人擦桌子。   到晚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白得得将抹布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道:“这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都半年了,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兰有雪慢悠悠地道:“急什么啊,才半年而已。”   白得得道:“我当然急啦,你这个雀占鸠巢的女人。”   兰有雪摊摊手,无辜地道:“我也不想的呀,可是头一个月你当老板娘,也是看到的呀,门可罗雀,别说人了,鬼都不进咱们客栈。”   白小姐的火爆脾气,那不仅火爆还任性,最奇葩的一次是,嫌一个客人体毛太多,恁是不许人家进客栈,说是看着碍眼。结果就是客栈被人给砸了,说是以后见白得得一次就砸一次。   最后还是兰有雪出面搞定的,然后兰有雪就成了老板娘,白得得就成了小跑堂。   更晚的时候,白得得朝容舍发脾气道:“当初你为什么要支持兰有雪啊?你是不是对她,是不是也被她……”   容舍伸手探了探水温,“合适了,你泡澡吧。”   白得得把自己浸入水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把手臂伸给容舍,让他给自己搓澡。   被容舍这么殷勤服侍着,白得得的小脾气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全是兰有雪当老板娘之后,她的小福利。   等白得得洗完澡出来,又抱着容舍的手臂摇了摇,咬着他的耳垂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格外刺激?”   容舍皱了皱眉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白得得。”   白得得骑坐到容舍腰上,在他胸口画着圈,低声唤了句,“老板。”她的声音其实可以比兰有雪更嗲,更糯,腰也能比她扭得更圆。 第208章   傻鸟看着第二天打着哈欠下楼的白得得道:“你一个跑堂的, 怎么起得比老板、老板娘还晚?”   白得得斜睨傻鸟一眼, “我的早饭呢?”   傻鸟立即把白得得的早饭端了出来,然后继续说教, “你们难道就不能把摇床声封印一下?早知道当初就别做旧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得得红着脸道:“哼,谁让兰有雪就住我隔壁呢。”   傻鸟恨其不争地摇头道:“容舍,怎么就这么惯着你呢?”   容舍若不是这么惯着白得得, 白得得能同意把老板娘的名头让出去吗?   白得得低头开始吃着容舍给她一个人做的饭, 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资格享用了,现在连傻鸟吃的饭都只能自己做了,谁让它背着容舍说他成天给白得得吃蛋呢。   现在容舍也不每天给白得得煮蛋了,食材非常丰富, 半年之内没有一顿是重复的。   “好吃吗?”容舍不知在哪儿散了步回来。   白得得点点头, “刚才我还赞扬你呢, 现在做菜的手艺越来越好,而且品种太丰富了。”   容舍道:“这里遍地都是食材, 比瑶池域好多了。”   听到“食材”两个字, 傻鸟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还是遍地食材?傻鸟觉得自己有可能一直没看透过自己的饲主。   今天得一客栈格外的冷清,因为今日是整个白盟域的祭神节, 所有的域民都会留在自己的星域上参加这个盛大的节日, 献祭、狂欢, 比瑶池域隆中多了。   但容舍懒洋洋的,没兴趣参加双日星域的狂欢,白得得自然是“以夫为纲”, 兰有雪是以心上人为纲,傻鸟则是怕出去被当成食材,所以得一客栈的员工都没旷工。   至于客栈内,也还住着几个异域域民,来这边做生意,往返一趟不容易,哪怕都是白盟域的属星,但是最远的有星辰梭要行一百年的都有。因此这几个域民也没想着要回去,安静地待在客栈里,打算泡上老板娘或者小跑堂来狂欢。   王老板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店里没有生意,白得得就腻在容舍身边说话,“你说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北生的回应,却没办法感应到我爷爷和爹娘呢?他们是不是……”   容舍道:“你不是自封气运女神么?连神血都开得出,这样的人,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白得得将头依偎在容舍怀里,“可是那为什么我就是感应不到呢?”   容舍轻轻揉了揉白得得的眉心,“也许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呢?”   “你就忽悠我吧。”白得得嘟起嘴,红艳艳的,引得容舍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   “好一对奸夫淫妇。”王老板在兰有雪的耳边道:“老板娘,你就这样看着啊?只要你一句话,老王我就帮你把这口气给出了,教他们怎么样重新做人。”   兰有雪不说话。   王老板又靠近了半步,嘴巴都快触到兰有雪的耳朵了,“也不知你那夫婿怎么想的,放着你这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不伺候,居然喜欢个涩果子。”   那可不是什么涩果子,白得得那张脸已经是丑化过后的效果了。兰有雪皱了皱眉头,有些受不了王老板嘴里的气味儿。一只猪精也妄想吃天鹅肉?   兰有雪转头朝王老板勾了勾手,王老板就流着哈喇子跟着兰有雪上了楼,以为能帮容舍戴顶绿帽子。   结果,过了会儿,白得得和容舍进门,兰有雪正好拖着一只猪从楼上下来,“明天不用买肉了。”   老板娘拖着猪下来,容舍这个厨子当然不会上前帮忙,白得得这个小跑堂也是在一边看着,最后却是傻鸟颠颠儿地上前,用嘴巴衔住那只猪拖进了厨房。   白得得纳闷儿地看向容舍,“傻鸟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助人为乐了?”   “有所求的时候。”容舍道。   最后白得得才知道,傻鸟是因为快要修出人形了,所以打算找兰有雪讨教点儿女人的招数。   白得得不忿地道:“你怎么不找我讨教啊?”   傻鸟定定地看着白得得,你自己是个什么废物,你心里都没点儿数么?   “瞧不起人是吧?”白得得叉腰道:“兰有雪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呢,她打容舍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着,还不是没得手。你居然去向她讨教,讨教怎么失败吗?”   傻鸟看着白得得,觉得她真的好欠揍,“行了吧你,你要不是这张脸,你能赢?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容舍是个这么肤浅的颜控。”   白得得眨眨眼,都不知道该高兴傻鸟赞自己美,还是不高兴它贬低自己没有内在美。   “到现在你都不知道么?感情从来不是看你的脸,也不是看你有多风情万种。”白得得作为过来人开始给傻鸟说教了。   傻鸟嗤之以鼻地道:“你是想跟我说真心换真情么?”   白得得被说哑巴了,鉴于傻鸟的经历,这种鸡汤是真灌不进去。末了,白得得忍不住跟容舍抱怨道:“我真担心傻鸟,它一旦化形,恐怕就会发现,男人比雄鸟更复杂和可怕。”   容舍蹙眉道:“白得得,你是鉴于什么经历说出这种话的?”   白得得弱弱地道:“看话本子的经历。”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嗯,看来开卷的确有益。”   老板和小跑堂之间的暧昧,从一个眼神,一个摸头就能看出来,所有人都不是瞎子。   整条街上的老板娘都是人精,看着“得一客栈”的生意如日中天,自然会眼红,会想打压,把这群外地人赶走。   兰有雪就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因为她最风骚。所以老板和小跑堂的有暧昧,这些人自然乐得欢喜,顺便上门说点儿风凉话。   当先一人就是隔壁天一客栈的老板娘凤娘。凤娘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身段儿比兰有雪还夸张,屁股里就像藏了两个哈密瓜,看着沉甸甸的,白得得欣赏不来,但据说男人都喜欢。   白得得也私下问过容舍,容舍瞄了眼说,还行。   所以当凤娘进来的时候,白得得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不过凤娘才不在乎呢,这种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丫头,分分钟她就能秒掉。毛都没长齐呢,就来抢男人,那还不是男人图她新鲜么?迟早得成黄花菜。   凤娘笑盈盈地朝其貌不扬的容舍走过去,“怎么,今天老板娘不在么?”她的声音不是兰有雪的那种嗲,带着点儿烟熏味儿的沙哑,也不是不迷人。   “出去了。”容舍道。   凤娘朝白得得撇了一眼,往容舍另一侧一站,虽然离得还有一点儿距离,但屁股居然已经快挨着容舍的袍子了。   “这鬼祭神节,搞得咱们都没生意了,好无聊啊。”凤娘打了个哈欠,“好想睡觉哦。”凤娘朝容舍眨眨眼睛。   这暗示得可够直接的,毕竟大家都是熟手了,也就直接省略你来我往的过程更好,省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来客人了。”容舍看着进门的人道。   其实哪里是什么客人,那是天一客栈旁边的顺水客栈的老板娘,一个瘦竹竿,胸前一两肉都没有,但是胜在非常有气质,比较仙。   “听说你们这里的寂寞牛肉很好吃,我特地来尝尝。”瘦竹竿一边说一边对着容舍吃手指,别说就是吃手指的动作她做起来都很仙。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有五个老板娘上门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当然容舍肯定是一个都没接招的。   等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儿终于消散后,白得得托着下巴看向容舍,“你的女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而且吸引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么饥渴。”   其实这事儿不难猜。容舍看起来无貌也无财,修为更是低得可怜,这样的男人凭什么睡了老板娘,还能拥有小跑堂?而且老板娘和小跑堂居然还没打起来,这里面曲折离奇的故事难道不让人好奇?   男人嘛,这些如果都没有的话,要吸引女人还有啥?比如幽默?大家都没觉得容舍有这个特质。所以自然而然地这些老板娘进门,第一眼看的就是容舍的胯下。   待白得得想明白这个问题后,耸肩摊手地道:“这些女的都在想什么啊?竟然会认为你……那什么……”   容舍在白得得停顿的时候道:“我,那什么,什么?”   白得得摆摆手道:“我们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她们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脑子里成天就想写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各个修为都那么低。”   现在已经轮到白现在来鄙视那些渡劫境的人了,以前可都别人鄙视她不求上进。因为她自打渡劫,修行从苦练变成观想之后,短短半年时光,白得得再次从渡劫境六重变成了八重的强者。   所以修行到了最后看的还是天赋,没有任何事是能不动脑子就完成得好的。   容舍的神情有些奇怪,白得得不太理解。   “生命的延续,并不是什么低级趣味。”容舍道,“而且你不是觉得那样可以增进感情么?”   白得得道:“可是我现在不这样想了啊,我们之间就是不那样,感情也会增加的,我已经想明白了。而且每次我都觉得像是在玷污一样,嗯,感觉有些奇怪,所以……”   所以白得得房间里的那张床再也没有吱吱呀呀过。   容舍似乎是无所谓的,白得得呢,也玩够了让兰有雪羡慕嫉妒恨的游戏,晚上专心地观想起星辰来。   容舍将七情六欲酒递给在房顶上观星的白得得,“现在怎么这么努力?” 第209章   白得得将头靠在容舍肩头道:“爬得越高, 就会越觉得自己一无所知。渡劫九重后其实还有太多的天地法则不明白呢, 我想肯定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我一直都没找到爷爷和爹娘, 我有些担心, 所以我想努力些,再努力些,就怕万一遇到事儿, 没办法帮忙。”   “吉人自有天相, 别太担心了。”容舍道。   “但愿吧,也不知道舅舅和南草找到外公外婆没有,都一个月没消息了。我说去帮忙,他们又不让。”白得得道。   “他们分离太久, 你就别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容舍道。   白得得气鼓鼓地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我就说沉溺于男女之情没什么好的, 连血缘亲情都不顾了。”白得得这是吃南草的醋呢。   “未必。”容舍终于说实话了,“也可能是他们觉得你说话做事就只能得罪人, 所以不但不能帮他们找到线索, 还可能起副作用呢?”   白得得在这一刹那,很想跟容舍单挑。   “得得, 你来一下。”兰有雪在屋檐下朝白得得喊道。   白得得轻盈地跳了下去, 跟着兰有雪走到一桌刚进门吃饭不久的三个客人附近。   “王进失踪了, 肯定是独臂王干的。”其中的国字脸汉子道。   “这独臂王为什么次次都来坏咱们的好事?”另一个刀疤脸汉子道。   “对啊,什么独臂王,就一残废, 脚还瘸的,怕他个niao啊。要不咱兄弟叫上一群人,一起做了他。”最后一个瘦猴子道。   国字脸汉子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刚突破五重,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是吧?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也不过才渡劫境六重,要做他很容易?”   刀疤脸和瘦猴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国字脸大口喝了碗酒,用手豪放地擦了擦嘴,一条腿屈膝搁在条凳上后,这才道:“十年前,沙漠五鹰,召集了一帮修士去围堵独臂王,其中有十个渡劫境八重的,还有一个渡劫境九重即将破虚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瘦猴子最没耐心地催促道。   “结果,去围剿独臂王的人全死了,都死在独臂王的寂灭剑下。”国字脸道。   “寂灭剑”三个字已经让白得得激动得手眼圈都红了。   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而她的徒弟居然被那么多人追杀,还赢了,果然不愧是她的徒弟。   白得得跑出门,朝容舍大喊道:“容舍,我找到北生,找到北生了。”   屋顶是正在给自己灌酒的容舍手挺了挺,低头俯视白得得。   大概是容舍的眼神太凉了,淡漠得好像天上俯视地下的星星,那么遥远,所以淡漠,白得得的兴奋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得得飞到容舍身边,“吃醋啦?”   “有点儿。”容舍道。   白得得简直受宠若惊,这可是容舍第一次不嘴硬地直言承认自己吃醋呢。   白得得伸手探了探容舍的额头,“嗯,你这么坦白,真让我有点儿毛骨悚然。”   容舍拍开白得得的手道:“不是找到了杜北生吗,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道:“兰有雪帮我逼问口供去了,她说少儿不宜,不让我看。”白得得自然知道兰有雪是为自己好。“现在,我怎么总有点儿咱们成了黑店的感觉?”   “那三个人嘴里说的王进,就是上次兰有雪杀的那头猪精。”白得得道:“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结果现在这仨又落到了兰有雪手里。他们上辈子得是有深仇大恨吧?”   白得得和容舍走进厨房的时候,兰有雪正在剁排骨,“这下好了,一个月都不用买肉了,咱们客栈的利润又能增加了。”   白得得看了一眼厨房,觉得兰有雪再这么练下去,就能达到“庖丁解牛”的境界了。   “独臂王的事儿帮你问出来了。”兰有雪道。   白得得指了指猪蹄子道:“虽然是猪精,但是大家修行都不容易。”   兰有雪笑了笑,“他们仨觊觎我美貌,想用强,我难道不能反杀?”   白得得摸了摸鼻子。这仨连死因都跟王进一样,果然是臭味相投才能走到一块儿。   根据这三只吐露的消息,独臂王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在安源星域,不过他居无定所,如今就并不一定在安源星域了。   白得得和容舍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安源星域的星辰梭,花费颇多,而且耗时还长,需要三年才能抵达。亏得得一客栈生意不错,白得得才能付得出船费来。   白得得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要飞这么长时间啊?感觉一辈子都耗在路上了。”   容舍道:“等你突破破虚的时候,肉身化虚,就能脚跨星辰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道:“你又在诱惑我突破是吧?”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脑袋,“你如果不想修行,我也无所谓。”   修行肯定是必须的,白得得可不想以后知道了自己爷爷和爹娘的消息,得再坐三年的船。   “你说为什么北生就在白盟域内,算是距离近的了,我却反而不容易感应到他了呢?”白得得又问。   “听那三只猪精的意思,你徒弟的仇人应该不少,心灵感应其实就是一种精神能量,若是被人截住,对你,对他都很致命。”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她就说怎么心灵感应时灵时不灵,大概是杜北生的处境很艰难。   安源星域虽然在白盟域里不算大的星域,但也比瑶池域要大得多,茫茫大海的找人并不容易。白得得倒是可以用神识去找人,可这里高人太多,神识探出去,很可能被人觉得是挑衅,路过了顺手就给斩了。   “这怎么找啊?”白得得问。到底还是江湖经验太浅了。   “每个地方都贩卖情报的,咱们找找。”容舍说着话就直接向一个乞丐走了过去。   白得得立即想起了郭小虫来,她差点就把这昔日情敌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看见他,我就想起小虫了,你以前不是挺宠她的么,后来怎么不见你带着她了?”   容舍道:“我再带着她,有人的醋就要醋漫金山了。”   “可是你换兰有雪带了啊?”白得得撇撇嘴,她可没觉得兰有雪就比郭小虫战斗力差。   容舍没再搭理白得得,而跟老乞丐说起话来。果不其然这老乞丐知道安源星域最大的情报贩子的消息。   来龙客栈的老板,纪有艾,看白得得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自己其实也觉得丢脸,好歹是安源星域上一个数得上号的人物,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啊?连安源星域的第一美人都弄上手过,偏偏此刻,看着眼前走进门的这人,却失态了。   明知失态,却还一直看,一直看,幸亏他还能端得住没擦嘴巴。   白得得虽然讨厌男人这样盯着她看,但大概是纪有艾张着一张娃娃脸,蠢萌蠢萌的,让人不容易反感。   纪有艾身边其实还站这个女子,兰有雪那种风格的,就是不说话,不走动,都显得风情万种。有时候女人收集情报远比男人方便多了。   她也在看白得得。白绞姬是个很美的女人,但她也得承认,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美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层次。   女人的美,环肥燕瘦,总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但白得得的美不同,她的美是那种任何人见了都要心悦诚服地赞一声“美”的境界。   白姣姬的眼神无疑取悦了白得得,让她唇角微翘,颇为得意。她这次出来,恢复了容貌,为的可不是让一群臭男人看,只是想让同性跪服而已。   半晌后,纪有艾才轻轻咳嗽一声道:“不知两位是想买什么情报?”他说着话,虽然从白得得身上收回了眼神,却又转头一直去看容舍。   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差距有点儿远,但白得得和容舍的距离离得太近,近得绝不是朋友的关系。纪有艾是搞情报的,自然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亲昵。他看不明白的是,白得得这样的神仙级别的美人,怎么会看上眼前这个弱鸡男的呢?   不得不说,容舍这修为么,在白盟域的人看来,的确就跟一只鸡的战斗力差不多了。   不仅纪有艾觉得奇怪,白姣姬也觉得很奇怪,这两人之间的反差实在让人不能不好奇,让她不得不去猜测,容舍到底有什么样的好处,能赢得白得得这样的姑娘的心。   然后很顺其自然地白姣姬朝容舍笑了笑,很想尝尝这个男人的味道,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们想知道独臂王的行踪。”回答纪有艾的是白得得。   纪有艾和白姣姬的眼神很微妙地交流了一下。纪有艾才道:“独臂王的消息啊?这个可不便宜。”他的眼神此刻已经澄清,似乎也脱离了白得得的魔力。而白姣姬的眼神则更是冰冷了起来。   “说吧,要多少灵晶。”财不大,但是气很粗的白得得道。   纪有艾笑了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来龙客栈并不缺灵晶,独臂王乃是渡劫九重的强者,泄露他的行踪,会给我们惹来不少麻烦,可不是灵晶能打发的。”   “渡劫九重?”白得得惊讶出声,转头看向容舍,自己的徒弟居然比自己还厉害了?   纪有艾和白姣姬看着白得得,都在想这姑娘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连独臂王的实力都不清楚,就敢来找麻烦?   也不怪纪有艾会有这样的误会,但凡上门来买独臂王行踪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来找麻烦的。   “你们开价吧。”容舍替白得得出声道。 第210章   纪有艾正要说话, 却被白姣姬阻止了, 她开口道:“想要独臂王的行踪,就拿凤族神女来换, 而且只要活的。”   这明显就是不想卖消息的意思。他们只不过是要独臂王的行踪而已, 却要拿神女去换,白得得一听就知道神女之所以叫神女,绝对不好拿到手。   白得得和容舍离开来龙客栈后, 身边就一直没少过尾巴, 显然是来龙客栈派来的人。   “他们和北生是什么关系啊?”白得得问容舍,刚才她之所以“很有素质”地离开,正是因为觉得那俩人对杜北生可能不错,所以才没为难他们。   容舍道:“他们既然不愿意出卖杜北生的行踪, 就算不是友, 至少也不是敌。”   而与此同时, 来龙客栈内纪有艾和白姣姬也再说话。   “你说,我要不要跟杜先生说一声?”白姣姬问。   纪有艾道:“不用吧, 他们对杜先生够不成什么威胁的。”   白姣姬咬了咬嘴唇, “可是我看那姑娘很不一般。”通常能美成那样的,必然是神之宠儿。这可不是比喻词儿, 乃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宠儿。   纪有艾看了眼白姣姬, “你还没放下啊?”   白姣姬白了一眼纪有艾, “我为什么要放下?老娘喜欢他,老娘心里高兴。”只是喜欢,就那么欢喜了, 哪怕被拒绝,她依然觉得喜欢比不喜欢更叫人高兴。   纪有艾摇头叹息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呐,有时候比谁都心狠,有时候却又纯得比谁都傻帽儿。”   “要你管。”白姣姬千娇百媚地横了纪有艾一眼。   纪有艾道:“那你去探探那两人的底儿吧,帮杜先生减少点儿麻烦也是好的。要不要给你派点儿帮手?”   白姣姬道:“太小看我了。对了,那姑娘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   “要,要,怎么不要?难得遇到这样的美色。”纪有艾道:“记得别把人给我弄残了啊,不然就不好玩了。”   “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好的。”白姣姬道。   “那你的杜先生呢?”纪有艾反驳。   “他不一样。”白姣姬向往地道。真的不一样,他是她见过的最洁身自好的男人。   白得得和容舍找了间客栈住下。   “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容舍道。买菜当然不是真的“买”,满地的食材,等待的不过是被采摘而已。   “我跟你一起去。”白得得当然不放心容舍一个人出去。   容舍道:“不用,他们就是在等我落单才方便动手。”   白得得想起刚才白姣姬看容舍的眼神,嘟嘴道:“我看是方便刚才那女的对你动手是吧?”   容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白得得赌气道:“我想吃凤族神女的肉行不行?”   “行。”容舍点点头。   容舍去的时间有点儿长,一直到晚上才回来。白得得正坐在屋顶观星,容舍轻轻地坐在了白得得身边。“在观想什么?”   “不告诉你。”白得得俏皮地笑了笑。   容舍没笑。白得得的观想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秘密。她如今渡劫境八重,除了突破时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外,后面的八重,谁也不知道白得得究竟是观想到了什么天地法则,才能突破得那么快。   包括容舍,也不知道。以往白得得就是个大嘴巴,即使你不想听,她也非得拉着你说,而现在她的观想,却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所以容舍也没再追问。   “那个兰有雪二号找你了吗?”白得得问。她并不知道白姣姬的名字,所以才这么喊她。   “找了。”容舍道。   “所以你才耽误了这么久是吧?”白得得开始在容舍身上嗅,其实就是个玩笑,若真有什么,以容舍的本事难道还能消除不了味道?   容舍揽着白得得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观想星空,一直到日出,两人才下了房顶。   一进屋,白得得就呆了,兰有雪二号被容舍绑在椅子上,丝毫也动弹不得。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白得得啧啧,“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容舍道:“他们不肯泄露杜北生的行踪,那就只能等杜北生来找我们。”   白姣姬听见杜北生的名字就开始疯狂地反抗,但也不知道容舍给她绑的是什么,她最大的反抗也就只能哼哼。   “对哦,不过北生怎么能知道我们的消息呢?”白得得问。   “因为有人会尽快告诉他的。”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得得才刚说完这句话,房门就被人一剑劈开了。   一个高大、俊秀,却又阴冷无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双眼蒙着黑布的纪有艾。   杜北生的模样,白得得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他长大了,也长高了,五官虽然变化不大,但是那眼睛却变得凌厉而可怕。   若非他断掉的手臂和依旧跛着的腿,还让人觉得熟悉外,可以说眼前这人基本已经成了陌生人。   而白得得之于杜北生又何尝不陌生呢?她的五官虽然没变化太多,但整个人却已经完全不同往日,虽然变得美得不可思议,但对故人而言,却失去了最渴盼的熟悉感。   “师傅。”杜北生迟疑地喊了出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惶恐、迟疑,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北生,你都长这么高了?”白得得也出声了,说的话也很有师傅的范儿。   白得得按奈不住高兴地抬手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其实如果杜北生不低头让她摸的话,她的手臂会抬得很累。   杜北生身后的纪有艾听得震惊了,所以人家才是一家人?他这双眼睛瞎了的仇就没地儿报了?   而屋内的白姣姬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震惊,凶神恶煞,杀人无算,永远冷冰冰没有温情的独臂王居然低头像小狗似地被人顺毛?   只是比震惊更多的情绪,却是彻底的伤心。白姣姬一直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毕竟杜北生对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她是不同的,他救了她,不止一次,无论何时她有危险,只要找他,他都二话不说就帮她扛住。   白姣姬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直到今日见到了白得得,才明白有些特别是不一样的。比如她还被绑在这儿,但杜北生进门之后却一眼都没看过她。   白得得有太多话想问杜北生了,杜北生也有太多的思念想对白得得说,但屋子里的人似乎太多了,就显得碍眼了。   第一个让杜北生觉得碍眼的就是容舍,他拉了拉白得得,让她和自己并肩而站,然后看向容舍,喊了声“宗主。”只要白得得是得一宗的人,杜北生就不会离开得一宗。   容舍朝杜北生点了点头,然后对白得得道:“找到人就好了,回去吧,还得去找你舅舅。”   白得得点点头,“北生,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有功夫跟我一块儿回双日星域么?”白得得也知道杜北生长大了,有自己的事儿了,所以她很尊重杜北生的意思,她其实只要看见杜北生没有危险就放心了。   “从此以后师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杜北生道,这么多年他能活下来,本就只是靠着白得得一个信念而已。   “乖徒弟。”白得得笑道,昔日的熟悉感似乎全部都回来了。   杜北生又看向白姣姬和纪有艾,“师傅,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得罪师傅了?”   白得得道:“我想打听你的下落,就找了来龙客栈的人,不过他们不肯泄露你的行踪,所以容舍就只能把她抓过来了,等你来找我们。他们是你的朋友吧?对不起啊。”白得得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容舍道:“把她放了吧。”   容舍抬了抬手,白姣姬就恢复了自由,然而她却依旧一动不动,半晌后才站起身走到杜北生跟前,对着他露出一个欲哭的笑容来,“她就是你心上那个人对吗?”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他现在终于拥有了可以保护她的实力,也终于可以在人前承认,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也只有她。   “我知道了。”白姣姬转身就出了门。   纪有艾也转身想走,他算得上时杜北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如今见白得得是杜北生的徒弟,容舍是杜北生所在门派的宗主,他这双眼睛的仇自然报不了了。   “等等,纪兄。”杜北生头也没回地道。他朋友的确不多,所以对仅有的朋友都很珍惜。他对容舍也并无好感,一来在他离开的时候,白得得可是极度不喜欢容舍的,二来么,他现在已经察觉到容舍和白得得之间的暧昧了。   谁说男人的心不敏感了,当他陷入其中的时候,比女人的敏感一点儿也不差。   “宗主,不知我这位朋友怎么得罪宗主了,却劳烦宗主废了他一双眼睛?”杜北生直视容舍道。   白得得闻言也吃了一惊,她当然看到纪有艾的眼睛出了问题,却不知道是容舍动的手,也没料到容舍的醋意居然那么大。   白得得朝容舍扑闪扑闪眼睛,虽然她心里为容舍的醋意而美得冒泡,但如果纪有艾是杜北生的朋友的话,她还是希望容舍能高抬贵手。在白得得心里,对杜北生的感觉一直都没变,就觉得他还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徒弟。   弱者,有时候的确是占便宜的。   容舍看了白得得良久,久得白得得都要搓手了,这才开口道:“他的眼睛过三个月自然会好。只是一点儿小教训。” 第211章   纪有艾松了口气, 他好歹也是个人物,眼睛若是被人弄瞎了,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治好, 但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人却让他经历了梦魇,以为再也治不好了。   杜北生说到做到, 在他说再也不会离开白得得起, 他就真的再也没离开过。   白姣姬喝着酒望着天空道:“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要了?经营的一切都不要了?那个人就有那么好吗?”   纪有艾想的可不是这个,他想的是, “那个容舍究竟什么来头,我在他手里一招都没走过。”他好歹也是渡劫境八重啊, 一向横行惯了, 还从没想过, 有一天会遇到一个自己一招都招架不住的人。   星辰梭上,白得得听着杜北生讲他的经历,一直拿手绢擦眼泪, 她想过杜北生会吃很多苦,却没想到是那么多那么多。   白得得忍不住揽过杜北生的头, 就如他小时候一般,想让他将头靠在自己怀里,安慰他。   “白得得。”容舍的声音适时响起, 白得得才反应过来,杜北生已经长大了。   接下来就是白得得献宝的时间了,她给杜北生炼的剑,给杜北生完善的剑法, 统统都掏了出来,更甚至恨不能将自己的心也掏出来安慰命运多舛的杜北生。   “北生,你的手臂和脚为什么一直都没好呢?”白得得问。在东荒域,回春丹是个问题,但是在后来的秋原域、瑶池域这样的星域上,断肢再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在白盟域就更不用说了。   杜北生道:“师傅发过神魔誓,我怎能自己治好呢?”他的确有法子让断肢再生,让自己不再残缺,但是没了白得得,他生得好,生得丑又有什么意义?   白得得有些感动,她知道自己发过神魔誓言,但是杜北生时时记挂在心上,还为此吃了那么多苦头,她若是不感动,那就是铁石心肠了。   白得得对杜北生只觉得亏欠,所以当杜北生提出的要求有些让人为难时,她还是答应了。杜北生说他想像以前一样,为白得得守夜,让她睡个安心觉,尽管在星辰梭上,并没什么需要守的。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赞扬一下容舍的高风亮节了,不愧是当师公的人,非常宽宏大度,没夹在白得得和杜北生之间让人为难。   倒是杜北生抢了容舍不少事儿做。比如以前做饭的事儿都是容舍负责,但是有了杜北生之后,他就不再让容舍给白得得做饭。   白得得有些惊奇地道:“北生,你怎么会做饭了?”因为修士并不需要进食。进食只是白得得的爱好,顺便补补灵气而已,所以杜北生也没理由会需要做饭,白得得这才觉得奇怪。   “师傅不是一直喜欢吃灵食吗?但是外面的东西怕师傅吃了体质受不了,所以这些年我见到师傅能吃的东西,都有留下,做多了自然就会了。”杜北生道。   杜北生的心意白得得当然感动,但是如果这心意不仅仅是孝敬师傅,而是夹杂了别的,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白得得寻了个空档找到容舍,才突然想起来,尽管在一条船上,可她见到容舍的时间真的不多,除非是像现在这样特地来找他。   白得得在容舍身边坐下,用他身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后才道:“北生的心意你看出来了吗?”   容舍扬扬眉,除非是瞎子,否则杜北生那么强的“攻击性”谁能看不出来?   白得得叹息一声,“你说该怎么办啊?早知道应该把那个兰有雪二号也给请上船的。”她有些头疼,但是也意识到杜北生的心意并不那么好扭转和纾解。   白得得眼巴巴地望着容舍,觉得他肯定有法子,因为以前遇到问题的时候,容舍总能帮她解答。   结果容舍只是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儿,当做不存在反而对彼此都好。”   “是这样吗?”白得得半信半疑的。   容舍说得太过轻松了,以至于白得得有些生气,“你的反应不对啊,怎么一点儿也不积极?”   容舍道:“我要怎么积极?你允许杜北生给你守夜,难道不是一种鼓励?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白得得微微张开了嘴,“容舍,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的心意?”   看看,三人行,必然要起矛盾。再大度的人也没法儿大度,除非他完全不在意这个人。   不过白得得认错也很快,“我知道自己有点儿不对,可是我和他刚重逢,他又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所以我一时没忍心拒绝。”   容舍抬手揉了揉白得得的额发,“无妨。有些事,一时解决不了,不用着急,可能以后就能出现解决的契机。他的确经历不少坎坷,心性有些不稳,有你在才能克制他心底的魔性。”   容舍嘴里的“魔”可不是魔修,而是真正的魔,背离真善美的魔。   白得得其实也发现了,杜北生的身上有极大的杀气以及煞气,那绝不是杀几个人能浸染上的。   白得得将头搁在容舍的肩上,“当初如果没有天裂该多好啊。”北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回到双日星域的得一客栈时,兰有雪忍不住多看了杜北生两眼,倒不是因为如今杜北生断肢再生后的俊美不凡,而是因为他的注意力整个儿都在白得得身上,这可不是徒弟对师傅应该有的态度。   兰有雪再看了看并不在意的容舍,心里不由笑了笑,看起来容舍对白得得也就那样嘛。如今多了个杜北生在其中,还真是个好消息。因此兰有雪对杜北生也热情了起来,没少帮他制造和白得得在一起独处的机会。   既然杜北生已经找到,这得一客栈开下去就没什么必要了,白得得擦桌子也擦得想反胃了。说来也巧,这才刚想结束客栈,失踪已久的夜有盐却突然给白得得传了消息。   白得得看见后跳起来险些没把屋顶给撞破,白得得抱住容舍的腰道:“容舍,奶奶说,她好像看到我爷爷了。”   据夜有盐说,白得得的爷爷可能就在白盟星,那是整个白盟星域的主星,而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白盟星的。   “我有办法搞到通行证。”杜北生道。毕竟他在白盟星域待了许多年,其人脉自然是白得得他们比不了的。独臂能称王,自然有他的本事。   从双日星域到白盟星在星辰梭上又将耗时十年,白得得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这高等星域也没什么好的,动不动坐个船就是十年八年,我感觉一辈子都在路上了。”白得得朝容舍抱怨。   容舍道:“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突破破虚,以后就不受距离限制了。”   这是容舍的回答。   杜北生紧接着道:“破虚之后的修士有袖里乾坤神通的,也能带其他修士横渡星域。”   白得得眼睛立即亮晶晶地看向杜北生,“你好像已经是渡劫九重了对吧?”   杜北生点了点头。   白得得不由看向容舍,意思是:瞧瞧,这才是让人开心的回答好么?   “你摸到过破虚的境界了吗?”白得得问。   杜北生摇了摇头。   白得得道:“我倒是摸到过。”她眼珠子转了转,“我有办法了,跟了我来。”白得得将杜北生领上了露台。   现在又该是阴阳修容花展示能耐的时候了。破虚之境玄之又玄,靠嘴巴说是没用的,所以得展示。而白得得所感悟的一切,只要她有心,则都是可以通过阴阳修容花来展现的。   不过这就要求白得得完全开放自己的丹田,这可是道修的命脉所在,除非是极度信任的人,谁愿意朝对方开放自己的丹田?   白得得将手腕递给杜北生,“搭在我的腕脉上,心里观想星空。”   白得得当初是从天劫的雷霆之力下领悟破虚的玄妙的,此刻在星空中虽无雷霆,但阴阳修容花却可以将白得得领悟的那种玄妙境界传给杜北生。   杜北生虽然闭着眼睛,却仿佛能看到白得得身体虚化,而从神桥之端渐渐淡去,重新在神桥的另一端凝聚。他从没想过,肉身可以这般变幻。   兰有雪冷眼看着白得得为杜北生费尽心力,不由有些为容舍叫屈。杜北生既然能为白得得做饭,为何她就不能为容舍扫榻呢?   所以当有了杜北生后,趁着白得得的心思成日都在杜北生身上,兰有雪伺候容舍越发地殷勤起来。“宗主,白姑娘对她徒弟杜先生可真上心啊,有雪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对徒弟如此上心的师傅。也难怪杜先生那么爱护白姑娘。”   这话其实挑拨得没什么水平,其实一切挑拨的话都有迹可寻,只是看听的那个人,心里有没有罅隙而已。   容舍扫了眼兰有雪,“我晚上不睡觉,你不用整理床铺。”   兰有雪愣了愣,她知道容舍是有睡觉的习惯的,但那是和白得得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习惯。而自打杜北生来了之后,白得得和容舍就再没同过房,反而是杜北生开始为白得得守夜,显得不伦不类的。   便是兰有雪这个外人,也知道容舍和白得得之间出了问题。若容舍真有那么喜欢白得得,难道不该把杜北生有多远撵多远,怎会像现在这般,他这个正主儿却退避三舍了。   兰有雪退到一边,柔声道:“宗主是有什么心事么?”   容舍不语。   “有雪知道自己卑微,帮不得宗主什么,但若宗主想找个人说话,有雪会一直陪着宗主。”兰有雪越发地放柔和了声音,循循善诱地想引动容舍开口。 第212章 二百一十二章   她太清楚了, 这船要飞行十年,一个人怎么能十年都孤孤单单地不说话呢?有时候憋久了, 自然就会说。兰有雪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容舍看向兰有雪, 这次不再是只淡淡扫过了。兰有雪的心跳加速起来,她经历了这么多, 太明白男人对女人的需求是什么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温柔的哑巴倾听者, 而白得得则是话太多。   “我想我可能是对你太好了一点儿。”容舍开口道,“到星辰梭下层去, 没有我的允许别再上来。”   兰有雪愕然,即使是最坏的打算里, 她也没想过容舍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容舍讽刺地笑了笑, “别拿对付鬼王的那套对付我。”谁说兰有雪不是依兰的转世呢?当初依兰其貌不扬还能虏获鬼王的心, 不就是靠着日复一日的温柔照顾和倾听达到目的的么?   兰有雪也听过鬼王的故事,她虽然完全不记得依兰是谁,却记住了故事的结局, 那鬼王在依兰在世时,不也是死鸭子嘴硬么, 可后来呢?宁愿成为不人不鬼的东西也要妄想逆转时空呢。她有的是耐性。   白得得虽然没兰有雪那样的耐心,但在杜北生身上却似乎集中了她所有的耐性。可以枯寂地坐在那儿,一点一点引导杜北生, 任他畅游在阴阳修容花构筑的玄妙境界里。   再睁开眼的时候,白得得晃了晃脑袋,收回自己的手,没打扰杜北生继续修行领悟, 她自己下到船舱,视线不经意扫过星辰梭上的计日历时才发现已经过去三年了。   白得得的身体晃了晃,她完全没想到只是闭眼领悟一下就过去了三年。难怪都说修道的日子不过眨眼间而已。即使是五百寿元,一千寿元对修士都是不够的。   白得得是在容舍的房间里找到他的,他正坐在桌前演算东西。   “容舍。”白得得怯怯地喊了声。她是将心比心的人,如果容舍撇开她领悟个三年五年的,她肯定受不了,非得把他摇醒不可。所以现在想想,容舍修行不认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了。   容舍转过身,白得得就走过去,跪坐在了蒲垫上,“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耗时这么久。”   容舍替白得得理了理额发,“嗯,有什么新的领悟吗?”   白得得吐了吐舌头,“我感觉,等我们到了白盟域,我又得先找个地方渡劫了。”这一次渡劫可就是第九重了。   “渡劫九重?”容舍笑了笑,“以前希望你修行认真点儿,你偏不,现在对你没什么要求了,你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白得得自己也笑了,“我自己也是没想到呢。”   星体和阴阳修容花的强大,都算得上后发制人的了。   白得得将头搁在容舍的膝盖上,“可是我感觉修行的日子过得好快啊,你呢,你这些日子就在不停地推演东西吗?”   “嗯。”容舍揉了揉白得得的头发。   白得得抬起眼皮道:“会想我吗?想到把我从修行中叫醒?”   容舍道:“我是你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白得得嘟嘟嘴,“可是懂事有什么好的?比如我想我奶奶,但是她一修行起来就废寝忘食,我都多久没见过她了?哪怕近在咫尺却又觉得是在天边。当初好几次我都想打开她的门呢。”   末了,白得得又补了句,“但愿,我爷爷和我爹娘可别学我奶奶。哦,对了,我曾经见过回春门的丹谱上,破虚之后还有合道丹?合道又是什么境界啊?”   容舍道:“合道,就是道修、魔修之间再无界限,天地灵气、魔气汇而成元气,这一步你比任何人都有优势。进入合道境,也就是这里的人说的半神了。”   那是当然的了,因为白得得一开始就用的是元气修行。她惊喜地道:“所以说,我一旦突破破虚就能直接成半神了?”白得得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天上掉馅儿饼的事。“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大杀四方了?”   容舍道:“白得得,你到现在都没有自知之明吗?”   的确,白得得偏科偏得厉害,修为很高,但是攻击力真的不值一提。   白得得愤愤道:“可别小瞧我。”   容舍摊了摊手。   白盟域是个繁花似锦的星域,四季如春。   白得得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指着右手边的一个小院子道:“那院墙上开的花是‘月灵兰’吗?”月灵兰可是瑶池域排名前一百的奇花,如今却成了白盟域的民宅里随便养的观赏花了。   这就是贫富差距。   正在这时,白得得和唐不野之间的传音草有了动静儿,她取出来听了听,然后笑着对容舍道:“可真是太巧了,舅舅说他和南草一路追寻外公、外婆的下落,现在也到了白盟星。”   白得得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一个欢呼雀跃的声音在白得得耳边响起,“白孔雀!白孔雀!”   白得得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人影,“你们听到有人喊我了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在白得得的记忆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会那么讨厌地喊她白孔雀,那就是宁山鸡了。难不成东荒域罹难时,宁凝也没死?   “白孔雀!”   就在白得得在此转头时,一个华丽的金绿色身影从天而降,十分绚丽地落在了她的面前,“白孔雀!真的是你啊。”   “宁山鸡?!你还没死啊?!”白得得一说话就又得罪人了。   “什么山鸡?”宁凝华丽地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法相,背后的头顶上露出了孔雀王的绿色身影。也就是说宁凝才是真正的宁孔雀。   白得得小吃了一惊,“你激活了孔雀王血脉?”   “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劲儿。”宁凝笑道。尽管她和白得得之间的恩怨说不清道不尽,但他乡遇故知,总是欢喜的事儿。“你爷爷找到你啦?”   “我爷爷?”白得得立即来劲儿了,“你知道我爷爷在哪儿?”   宁凝疑惑地道:“你不是你爷爷找回来的?”   白得得道:“我是来找我爷爷的?”   “天哪,这些年你到底躲在哪儿啊?你爷爷那么大能耐都没能找到你,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宁凝道。   “你知道我爷爷在哪儿吗?”白得得急切地问。   宁凝点点头,“我带你去。”   “谢谢。”白得得真诚地拉住了宁凝的手,然后顺道给她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容舍就不说了,宁凝认识的,看见他就没好气。再一看容舍的修为低得鸡都杀不死,就没再施舍给他一眼了。   兰有雪,宁凝倒是不认识,不过对于生得美的女人,她一向没啥好感。   杜北生宁凝是认识的,也看出他的修为已经突破渡劫境九重,而且半步跨入了破虚境。再看杜北生跟在白得得身后半步,一副保护者的模样,不由取笑白得得道:“想不到你现在是跟你小徒弟在一起了,师徒恋啊?有违伦理啊。”只要能逮着机会奚落白得得,宁凝一向是不遗余力的。虽然白得得曾经救过她,但问题是,白得得现在生得太美了好么,真叫人讨厌。   白得得赶紧摇头,“没有,你乱说。”   “什么乱说啊?你敢说你没有?”宁凝只当白得得是爱面子不肯承认。“你徒弟现在手也不残废,脚也不残废了,长得还挺不错的,你不想肥水流向外人田,也可以理解啊。”   结果白得得放慢了脚步,挽住容舍的手臂道:“给你再介绍一下,我,未婚夫,容舍。”因为即将见到自己的爷爷,容舍也即将有个身份,所以介绍称未婚夫,白得得觉得非常恰当。   只不过杜北生闻言,整个脸就沉了下来,眼角的肌肉还抽了抽。   “你不是吧?白得得。”宁凝不敢置信地道:“怎么找了个这么丑的?”   “你眼睛有毛病吧?”白得得立即瞪起了眼睛。容舍顶多就是其貌不扬好吧,跟丑字还是不搭界的好么?而且气质多好啊?“宁山鸡,你的品位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那么烂,看人只看表面,肤浅。所以你虽然有孔雀王血脉,但归根结底还是只山鸡。”   宁凝被白得得气得跳脚,她现在的地位可不一般,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当面挑衅她了。“白得得!给我道歉,不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宁凝此言一出,杜北生就跨前了一步。容舍则是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撇开了头,似乎觉得两个女人当街吵架很丢脸似的,他也不想想这都是为了谁呢。   白得得伸手拦住杜北生,朝宁凝抬了抬下巴,“好啊,你打我试试。”   这话多欠揍啊,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要挨揍。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自己请我打你的。”宁凝直接就朝白得得挥出了一巴掌。女人打架就是这样,不是什么生死之争的话,觉得打耳光就是最好的下人面子的事儿。   不过其实宁凝还是有手下留情的,毕竟她现在也是半步破虚了,欺负白得得一个渡劫境八重的不太好,万一打残了,她爷爷就得出来了。虽然现在宁凝不怕白元一,可是白元一身边那女的可不好惹。   然而白得得对付一个半步破虚的,也没敢托大,自然要全力以赴。   因此电光火石间,两人就用泼妇打架的方法过了一招。结果是,宁凝不敢置信地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看向白得得,“怎么可能?”   白得得也是一脸惊奇地用手指捂住嘴,居然一招就打中了?她弱弱地道:“你到底是实力太烂了,还是什么?半步破虚就这个样子啊?” 第213章   旁边的杜北生也眯了眯眼睛, 刚才宁凝那一掌其实威力很大,即便是他要闪躲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他师傅居然轻轻松松就躲开了, 还顺便扇了宁凝一耳光?   别说杜北生了,其实整条街的人都看傻了。   宁凝在白盟星也是个人物, 她奶奶可是孔雀王, 半步合道的半神了。宁凝现在在白盟星,就好似当初东荒域的白得得, 谁都得给她奶奶一点儿面子。   然而一向骄傲得眼睛长头顶上的宁家小孔雀居然被人当街打了一个耳光?这什么情况?   宁凝再次跺了跺脚,“白得得, 你给我等着。”说罢就跟一颗流星似地快速消失了。   容舍不由叹息, “你惹事儿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白得得朝容舍做了个鬼脸, “我没想到她那么不耐打的,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不要人帮也能打她耳光了。”白得得说这话还挺自豪的, 要知道以前她要收拾宁凝,都得靠别人呢。   兰有雪在一旁道:“可是你把宁凝得罪走了, 谁带你去找你爷爷啊?”   白得得耸了耸肩,“没事儿,只要知道我爷爷在白盟域就行了, 大不了咱们再找个类似来龙客栈的地方买消息嘛。”白得得想得很开的,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爷爷就在不远处,她就感觉有底气了,比她自己成神还有底气。这都是从前养成的习惯, 深入骨髓了。   “再说了,她这样说容舍,难道我还得对她认怂啊?休想!”白得得一向护短,更何况这还是容舍,她的心上人呢。   “走吧,先找个地方给你渡劫。”容舍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她的第九重天劫已经近在天边了,本来一下船就该找地方渡劫的,结果却遇上宁凝,打了个岔。   正说着话,却见宁凝去而复返,后面还跟了个红色的人影,显然是她拉来的帮手,这位还真是有仇必须马上报的典范。   “姐姐,就是她欺负我。”宁凝脸上的红印还没有消,当然是因为故意的,不然她姐姐怎么会帮她。   当那红色人影清楚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着惊艳。   这还是白得得第一次见到可以与如今的自己在容貌上相媲美的人。   眼波流霞,唇齿含樱,肤如凝脂,色艳春花,火为神玉为骨,天底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人可以将红色穿得这么美,美得仿佛燃烧的天空。哪怕是白得得也做不到。   然而让白得得最吃惊的却还不是这个红衣女人的美貌,而是为何她会觉得面善?白得得想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在东荒域开启三生盒的时候,里面的红衣女子么?怎么就成了宁凝的姐姐了?   “白得得?”红衣女子看着白得得也很吃惊。   “你认识我?”白得得有些惊奇,难道三生盒里的那道残影不是残影,还可以双向交流?   “你们怎么会上到白盟域的?”红衣女子看看白得得,又看看容舍。显然她对容舍也是认识的。随即,红衣女子又笑了笑,“看来奶奶到瑶池域接我的时候,你们也趁机上来了,倒是捡了个便宜。”   “到瑶池域接你?”白得得这就更迷茫了,这么说这红衣女子以前也在瑶池域?她们还彼此认识?白得得还真是想不起来了,她转头看向容舍。   容舍提示了两个字,“如一。”   “如一!”白得得这是真惊讶到了。虽说如一号称瑶池域第一美人,但是和眼前的女子相比也还是差远了,何况五官上并无相似之处,气质也有些迥异。一个红胜火,一个冷似冰。   如一嘴角翘了翘。   “姐,你认识她们啊?”宁凝道。她和如一虽然是姐妹,却是同父异母,她母亲不过是当初她父亲游历东荒域时的一个消遣,但因为她身上有孔雀王血脉,所以东荒域大难时,她才得以逃脱,而被接引到了白盟域。   如一的母亲却是宁凝父亲的元配,而且身具不死凤凰血脉。如一一出生就被断定有成神的可能,所以备受家族宠爱。更是在短短一百年以内就修到了渡劫九重。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传说中她这位便宜姐姐还是个金手指,点什么什么成金,当然这只是比喻,但如一的确是气运加身,奇遇不断,地上随便捡块石头回来,那石头里都能藏着某个大能的传世玉简。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情路却极其坎坷。据说,如一在深入某个遗迹时,遇到了真正的神,并一见钟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结果神没看上这位准神女,而如一为爱喋血,杀人无算,险些沦入邪道。   她奶奶,这一代的孔雀王不得不出手镇压了如一,而将她的记忆和修为封印后送到瑶池域,孔雀王族兴起的地方,忏悔和修行。   宁凝到白盟域的时候并没碰上如一,因为如一早就离开了白盟域。但是她的传说一直留在白盟域,也成了自己家的“别人家的孩子”。   宁凝听如一的故事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崇拜是没有的,嫉妒却是真的。   到后来,如一回归,天命神女归来,其光环可不一样。哪怕宁凝的修为看起来和如一在一个境界上,但是如一一根手指就能压得宁凝爬不起来。所以这一次宁凝被白得得打了个耳光,才会找如一来帮忙。   谁知道事与愿违,如一居然认识白得得,熟人就不好下手了。   “白堂首,久违了。”如一对白得得道,“舍妹有些调皮,对堂首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既然如一这般客气,白得得当然也不能再计较。她只能笑着道:“我和宁凝大概是天生不对盘吧。”要说深仇大恨那是绝对没有的,而且还有救命之恩,但是她二人在一起就消停不了。   如一笑道:“我家就住在孔王山,白堂首得空时可以过来逛逛,我第一次见堂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亲切。”   白得得当时可真没感觉到,但是现在也和如一一样,只觉得对方很亲切。以前在瑶池域的时候,没觉得如一怎样啊,现在看起来她这人还是挺不错的。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如果说她和宁凝是天生不对盘的话,白得得觉得她现在对如一,却有点儿天生很对盘的感觉。   “你知道我爷爷白元一的下落吗?”因为亲切,所以白得得也就问得直接了。既然宁凝都知道她爷爷,如一也可能会知道。   “白元一?”如一想了想道:“是凤首山那位的面首吗?”   “面首?!”白得得震惊得连如一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宁凝在被如一拖走后,发脾气道:“你不帮我就算了,干嘛去跟白得得套近乎啊?她值得你费工夫吗?”   而如一像是陷入了沉思中,并没听见宁凝的话。   宁凝见如一不说话,又跺了跺脚,“我去找奶奶帮我。”   白得得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向容舍求证道:“刚才,她是说我爷爷什么?”   容舍没重复如一的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重复。   因为白得得的眼泪已经像瀑布一样往下落了。   “师傅,我会帮你的。现在咱们就去凤首山。”杜北生道。   白得得摇了摇头。她们刚到白盟星,遇到的两个熟人,一个是半步破虚,一个已经破虚,这俩还都只是仙二代,所以在白盟星,破虚肯定已经是标配,而白得得如今的实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凤首山这名字一听就跟凤凰一族脱不开干系,就好像孔王山是孔雀的地盘一样。   宁凝奶奶的那个级别至少也是半步合道,或者合道“半”神,那么凤首山的老大肯定不会更弱。而真正的神,似乎从没人见到过,所以合道的半神就直接省略了“半”字,而被称为神,半步合道的则是现在的半神。   因此白得得觉得自己接下来如果要把自己的爷爷拯救出来,修为不突破是绝对不行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边那朵渐渐移近头顶的乌云,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等突破之后再上凤首山,否则说不定只会给自己爷爷拖后腿。   白元一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得得太清楚了。要说他心甘情愿当一个人的面首,绝对不可能。除非那人有要挟白元一的人或者物。白得得不用过多地用脑,就知道能用来要挟他爷爷的人和事不多,一个就是她失踪的爹娘,一个就是练云裳。   若是自己再贸贸然地闯进去,那能用来要挟她爷爷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师傅。”杜北生有些担心白得得的状态。   白得得摇了摇头,“让我先渡劫吧。”   白得得渡劫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没闲着,既然知道了白元一在白盟域,当然要四处打听。而唐不野和南草也跟杜北生他们汇合了,同时也把白得得的外公和外婆从狼窝里救了出来。   只是白得得这个劫渡得实在有些久了,一年都没出来,天雷还在不断地加剧,看不出减弱的趋势。   “天哪,得得到底感悟出什么了?”唐不奇也就是白得得的外公感叹道。   渡劫境的修士,九重渡劫,每一重的雷劫并非等量的,有些人渡劫很轻松,有可能是自身本事高,但也有可能是雷劫威力小,那是因为他领悟的天地法则不够深奥。   所以雷劫的威力越是大,其实也变相在彰显她所领悟的天地法则的重要性。   白得得的前八重雷劫,其威力只能算是平均水平,然而这第九重却是叫人叹为观止。   不仅唐不奇在感叹,便是凤首山,孔王山这样的白盟星胜地也有人观得异象而感叹。   白得得头顶的雷劫一共持续了九年,简直骇人听闻,便是容舍到最后,脸色都变得严肃了许多。   到雷霆结束的时候,唐不奇和张若也不由都松了口气,含笑互看了一眼,“总算可以见到得得了。”   哪知雷劫刚停,白得得所处的山谷就开始风起云涌。   “这是什么回事?”唐不奇望向容舍道。   容舍看了片刻,“得得要突破破虚了。”   “什么?”唐不奇有些不能相信。通常修士渡劫九重后的确会开始准备突破破虚,但那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在渡劫之后立马跟着突破破虚的。   唐不奇朝张若也叹道:“得再等等了,突破破虚至少也得十年。”   然而事情只要发生在白得得身上时,总是会出人意料。原本渡劫不该那么久,但她偏偏用了九年,而破虚不该这么快,但她三天就完成了。 第214章   唐不奇和张若也一见白得得出来, 就拉着她看上看下,问东问西, 亲人久别重逢, 总是件叫人流泪的事情。   “变漂亮了,都说女大十八变, 咱们得得……”张若也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   白得得也在哭, 趴在张若也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着喊着, “外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嗯, 等找到你娘后, 咱们祖孙仨再也不分开了。”张若也道。   提起唐色空, 自然就得想起白圣一,还有白元一。白得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嗯, 这得先去救我爷爷,爷爷肯定知道我爹和我娘的消息。”   说起白元一, 张若也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白得得不由道:“外婆怎么了,是不是我爷爷出事了?”白得得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渡个劫就用了九年,修行的时光真如流水似的, 眨眼就过了。   张若也道:“没有,傻丫头,你爷爷好好的,只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所有人他都不记得了。”   白得得摇头道:“不可能啊,上次见到宁凝的时候,她还问我说是不是爷爷把我找回来的,爷爷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   张若也道:“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变故是在你到白盟星之后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见着爷爷,他忘了谁也绝不会忘了我的。”白得得对自己极端有自信。   张若也和唐不奇对视一眼,却有些为难。   “怎么了?”白得得问。   这就得从凤首山是个什么地方说起了。   白盟域的四大圣地,凤首山、龙灵山、孔王山、龟鹤山虽然齐名,但却是以前二者马首是瞻。   凤首山的排名还在龙灵山之上,尤其是近百年,凤首山的飞凰,有了白元一这样的炼器天才相助后,已经遥遥领先于后面三者。而凤首山的凤族族长,飞凰,更是已经突破合道境界,称为半神,且极有可能成为晋升为神。   这样的地方没有人能轻易进去。   凤首山的守卫自然也十分森严,唐不奇和张若也之所以能见着白元一,那是因为运气很好,正好遇到白元一下山的时候。   而那次偶遇之后,唐不奇和张若也,以及其他人,包括容舍在内,都有意去拜访凤首山,却全部铩羽而归,也再不见白元一出山。   据杜北生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来龙客栈安排在凤首山的密探都打探不出白元一的下落了,显然是飞凰不愿意让白元一见他的那些故人。   白得得没想到的是连容舍都没见到自己爷爷,他的隐身术可是一等一的。   白得得寻到机会和容舍单独一起时不由问道:“若是想进凤首山,我们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容舍道:“不是没有,只是不管最后你和你爷爷谈得如何,都得承受随之而来的结果。听你外公他们形容的你爷爷的情况,很可能是被飞凰控制了,飞凰既然那么重视你爷爷,一旦你爷爷脱离她的掌控,她很可能会报复你身边的人。”   白得得是因为听见她爷爷的消息太激动了,才没想到这一层。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强龙呢。   “那怎么办?”白得得问。   容舍反问道:“最近有你奶奶的消息吗?”   白得得摇了摇头,若说这所有人里,除了白得得以外,大概就只有夜有盐最迫切地想救出白元一了。   “或者可以先等等你奶奶的消息,这期间我们得想法子提升你外公他们的修为。”容舍道。   “怎么提高?”白得得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来的,越是珍惜的,就越是要谨慎。若这一次再打草惊蛇,她真怕这一辈子都将再听不到白元一的消息。是以,她很赞同容舍的看法,当务之急是提高所有人的修为。   “你如今已经突破破虚,合道是自然而然,只是元气积累还不够,我来替你想办法。杜北生已经摸到破虚的边界,给他一点儿时间,以他的天赋肯定能突破。而你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南草等人,这些年都有各自奇遇,都已经渡劫,渡劫靠的不是修为而是观想领悟,这一点上你能帮他们。”容舍道。   白得得的确能帮上忙,阴阳修容花可是最强辅助,“可是这个耗费的时间会不会太久?”光是帮杜北生领悟破虚,就花费了白得得三年的功夫,她觉得自己有些等不住。   容舍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会用阴阳修容花,简直是暴殄天物。”   白得得自然要朝容舍“哼哼”,这人又开始打击她了。不过等容舍指点过她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是不会用阴阳修容花,明明握着牛刀,却以为自己握着的只是个骨刺。   阴阳修容花沟通天地,更可以构筑一个受白得得控制的天地。天上星、地上河,流云万般,繁花千种,都能受白得得的心意支配。   让唐不奇等人进入白得得所构筑的天地里,她自然就能为他们演化她曾经观想到的一切。   傻鸟和容舍自然也站在了白得得用阴阳修容花所构筑的世界里,看着白得得根据她所观想出的天地规则来运转她自己的世界。   傻鸟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对容舍道:“虽然得得观想的天地法则很深奥,但是实在没觉得能深奥到引动九重天的雷劫,一挨就是九年啊。”   容舍没开口。   傻鸟“啧啧”道:“真没想到,白得得也是有心眼儿的。我还以为按照她的性子,对这些人会毫无保留呢。看来她也没我想的那么纯真嘛。”傻鸟这绝对算是在给白得得上眼药。   容舍道:“不要以你的心猜度她的心。”   傻鸟嘟囔道:“你这就是无脑护短。”   容舍却没恼羞成怒,反而淡淡地道:“如果得得对他们隐瞒了观想的成果,那只能说她观想到的天地法则,对人未必是好的。”   “那能是什么法则啊?”傻鸟问。   容舍摇了摇头,鉴于白得得平日里太过不按牌理出牌,便是他也有些猜不透白得得究竟观想到了什么。   “你也很失望吧?”傻鸟道。它跟在容舍身边看多了,容舍做事儿,能一箭双雕的,就绝不肯漏过一个。这回教白得得用阴阳修容花构筑自己的小世界,明显也是存着试探白得得观想结果的意思,没想到却依旧没试探出来。   人啊,就是这么复杂,有什么事儿不能直说吗?摆啥臭架子啊,非要得白得得主动说不可啊?人家不说,你就自尊受损,不愿意主动问了是吧?   容舍慢慢转头看向傻鸟道:“其实我除了喜欢糖炒板栗外,还有一道中意的菜式,就是火爆鹦鹉舌。”   “只是有些可惜,你们这一族繁殖力太低下,才够我做了一次火爆鹦鹉舌,想想还真是遗憾。”容舍道。   傻鸟抖得身上的毛都要掉光了,这时候突然觉得同族之鸟被容舍灭得差不多了也是件好事儿,要不然他早就凑齐了一碟鹦鹉舌,自己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这一次白得得引导唐不奇等人观想天地法则并没用太长时间,不过三个月就出关了。如今就看唐不奇等人的雷劫何时来,来多少重了。   白得得出来的时候,傻鸟很亲热地就朝她扑了过去,然后乖乖地立在了她的肩头。   白得得错愕地看着容舍,“它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容舍摊手表示不知。   傻鸟却是太明白自己为何前倨后恭了,它现在的小命可真得全靠白得得保着了。这万年来它过得实在太堕落了,以至于都差点儿忘记自己是怎么落到容舍手里的了,而它还活着的真正的原因还真就是因为它这一族鸟太少了,容舍还没凑够一碟子舌头来爆炒。   傻鸟不仅热情地站在了白得得肩头,还真诚温柔地开始用鸟喙替白得得梳起头来。   “受了什么刺激啊?”白得得轻轻摸了摸傻鸟的羽毛,“不会是又失恋了吧?”   你才失恋呢,你一家子都失恋,傻鸟心里骂着。嘴上却还依旧温柔地替白得得梳着头,然后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容舍,又再次看回白得得,感觉自己暗示得很明白了吧?都是容舍欺负它。   真心的,现在傻鸟觉得白得得特别不容易,牺牲了她一个,完整了千万个家庭。   呃,不过看着容舍端出来的蛋汤,傻鸟又觉得,或者白得得也算是罪魁祸首了。   白得得看着蛋汤,都快反胃了,“怎么又是蛋汤啊?”   容舍将汤勺递给白得得道:“你没吃过的,这次是乌龟蛋和仙鹤蛋。”   傻鸟抖得“吧唧”一声摔地上了。   白得得将傻鸟拾起来问容舍,“它到底怎么了?”   容舍还没回答,白得得屋子却又引来了一个,或者叫两位不速之客。   “白孔雀!”又是宁凝来了,身后跟着的依旧是红衣如火的如一。“好香啊,你在吃什么?”宁凝倒是个鼻子尖的。   容舍做的菜自然色香味俱全,白得得第一次吃的时候可是饕餮得丢尽了脸。现在么,那是因为吃多了,审美疲劳。   “啊,我也想吃,我都好久没有过想吃东西的感觉了。”宁凝在饭桌跟前坐下就想吃,只是缺了双筷子。   “诶,那个谁,给我拿双筷子。”宁凝对容舍道。修真界就是这么现实的,哪怕以前容舍高高在上,还勒令不许宁凝进入得一宗地界,但他现在就是个低阶修士,只能任由宁小姐予取予求。   然而动容舍那就是动了白得得的心头宝,白得得护住蛋汤道:“谁说要给你吃的?谁请你来的?你有没有教养?” 第215章   宁凝柳眉一竖就想发火, 却又突然愣住了,“你的修为……”上一次见的时候不明明只是渡劫八重么, 怎么这才多久啊, 就破虚了?而且身上连合道的气韵都有了。   白得得重新坐下,然后拿起汤勺, 开始在宁凝面前喝汤, 她最爱做的就是这种事儿,哪怕她不爱吃, 但宁凝喜欢,她就非得眼红眼红宁凝。   “你来干什么, 说吧?又找你姐姐来收拾我呀?”白得得道。   “你别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 我这次可是来帮你的。”宁凝道。   “帮我什么?”白得得问。   “你爷爷啊,你不想找回你爷爷吗?”宁凝问。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宁凝道:“我这是恩怨分明好么?你在平安客栈救过我一次, 这个恩我一直记着。”   白得得点点头,“那你想怎么帮我?”   “凤首山把白长老看得很紧, 想必你也没办法进去吧?不然你也不会坐在这儿干等着。我求过我奶奶了,她可以想法子拖住飞凰一刻钟,你进去把你爷爷带走。”宁凝道。   “那你们的条件是什么呢?”白得得道。她虽然江湖经验不算多, 但人可不蠢,若是她没打宁凝一巴掌,今天还能傻白甜地觉得宁凝是真想报恩。   宁凝气鼓鼓地道:“就你事儿多。”   白得得道:“那就是没条件?”   “有,当然有。”宁凝可端不住, “条件就是,我奶奶要求的,救出你爷爷后,你们祖孙得在孔王山住一百年。一百年后你们就自由了。”   这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么?白得得当然不会觉得孔王山是看中了自己,一定是自己爷爷身上有她们所求的东西。   宁凝见白得得不语,不由急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也不想想,到了孔王山,我们自然会将你爷爷奉若贵宾,而你爷爷在凤首山,却不过只是飞凰的面首之一。”   “你够了,再让我听见‘面首’两个字,我就把你的牙打掉。”白得得生气地道。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可想清楚啊,我奶奶未必想蹚这滩浑水,在白盟域没多少人敢跟凤首山作对的。”宁凝道。   白得得也知道里面的厉害,“我跟容舍商量一下。”   宁凝看着白得得,“你不是吧,还问他?”宁凝始终看不上修为低下的容舍。   但是她姐姐却似乎不一样。当白得得转头看向容舍时,发现如一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容舍。   宁凝赶紧上前拉住如一,密语传音道:“姐姐,你干什么啊?发花痴吗?”   如一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可自从她见到容舍开始,就总是忍不住想见他,却又不明白为何自己想见这么个平凡无奇的男人。   白得得则是看看如一,又看看容舍,觉得心真累。就容舍长成这样,修为也低得可怜,都还给她招这么多桃花回来,若是换张脸,那她不得被醋淹死?   一看如一这样,白得得就不想和孔王山合作了。   等宁凝两姐妹去后,白得得将孔王山提出的条件跟所有人都说了,“我不明白,孔王山怎么突然会这么热情?”   杜北生道:“因为龟鹤山一夜之间差点儿被人灭了。”   “什么意思?”唐不奇问。他和张若也在白盟域很久了,对形势也更了解,完全不敢相信,什么叫龟鹤山一夜之间差点儿被灭了。   杜北生道:“龟鹤山的子孙池被人掏光了。”   因为龟和鹤都是卵生,所以他们诞育的后代都会放入子孙池中,接受池灵的洗礼,这样一出生就能拥有强横的天赋。而龟鹤山的子孙池有灵祖,一个合道成神的老乌龟守护,谁也不敢打子孙池的主意。   偏偏一日之前,灵祖被杀,子孙池中的蛋全部失踪了,这可不就是差点儿让龟鹤山灭族吗?   “难怪了。”唐不奇最先回过神来,不愧是曾经当过城主的人。“在白盟域有能耐收拾龟鹤山的只有凤首山和龙灵山。而凤首山和龟鹤山早有过节,如今龟鹤山出事,孔王山就有了危机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想要从内部瓦解凤首山。你爷爷对飞凰极其重要,所以孔王山才想怂恿你出面,这锅你不背也得背,而且师出有名。”   白得得点点头,“我也猜到孔王山没那么好心了。不过这件事是双赢,我想救我爷爷,却不得其门而入,孔王山则有法子。只不过代价就是一百年的不自由,当然也怕到时候孔王山赖账。”一百年之后不放人就不好了。   白得得说完就去看容舍。   唐不奇和张若也对视一眼,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以前白得得有问题,都是问爷爷、外公的,现在则是不管做什么决定就去看容舍,好似只有容舍点头的事儿,她才能做似的。   看到自家养的白菜,一个不小心没看住,居然就被猪拱了,两老心里绝对高兴不起来。但是因为白得得喜欢,所以他们也只能忍了,还得反过头来对容舍好点儿,这样不至于让两个小年轻因为老人家而起隔阂。   唐不奇和张若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白得得和容舍之间,别看容舍不说话,也别看白得得跳得高,但实质上容舍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把白得得这只孙猴子给压趴下了,或者连手指都不用动?   “再等等你奶奶那边的消息吧。”容舍道。   其实白得得看向容舍的时候,就是希望他能想法子,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救她爷爷了,所以才会考虑和宁凝合作,要不然她干嘛非得去跳别人挖的坑啊?   可是没想到容舍还是让她等。   张若也看了眼容舍,再看了看白得得,她原以为白得得要反对的,结果她只是想了想就点头了,“那好吧。”   晚上,张若也把白得得拉到一边道:“得得,外婆还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和容舍的事情呢,你以前不总说男女之情有碍正事吗,怎么现在却是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白得得道:“没有啊,只有他是对的时候,我才听啊。”但问题是,好像容舍一直都是对的。   张若也翻了个白眼道:“得得,这男女相处也是有技巧的,你总不希望一辈子都得乖乖听容舍的吧?而且你这样的话,久而久之,他也会觉得无趣的。男人可是惯不得的。”   白得得可没觉得自己在惯着容舍。她抓了抓脑袋道:“外婆,我们现在非要讨论这个吗?”   张若也叹息一声,知道白得得是听不进自己的话的,“那好,等救出你爷爷来,看你爷爷怎么说。”张若也就不信了,白元一看见他孙女这么怂能对容舍有什么好脸色。   白得得虽然逃避了张若也的问题,但却没法逃避自己。她不明白为何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像觉得自己和容舍的相处有问题。她舅舅,她外公外婆,甚至当初的南草和夜有盐,似乎都不看好她和容舍。   白得得正要去寻容舍,却被杜北生叫住,“师傅。”   “北生。”白得得朝杜北生笑了笑,“有事吗?”   “师傅,你想夜探凤首山吗?”杜北生问。   白得得当然想啊,但是因为容舍说要等她奶奶送回消息,所以她才一直按兵不动的。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陪师傅去走一走。”杜北生道。   “可是……”白得得有些为难。   杜北生当然知道白得得在为难什么,他也不多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白得得。   白得得叹息一声,总有点儿被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她什么都听容舍的显得很怂。可是白得得心里却是清楚的,不听容舍的很容易闯祸。   但白得得本就是闯祸体质不是吗?   所以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凤首山,状似高高昂起的凤首,而飞凰就住在凤冠最高处的鸾宫,据杜北生的消息来源,白元一很可能就被软禁在飞凰的住处。   破虚的好处是,白得得可以以实化虚,成功地不知不觉地潜入鸾宫。当然这是理想情况,前提是不被同为破虚境的人发现。一旦破虚瞬移时,若是中间被人截断,很可能会身首两处,肉体陨灭。   这个法子在凤首山并不好用,因为这里破虚境以上的修士至少也有十人以上。半步合道的都有好几人,更不提飞凰已经合道成为半神。   白得得这些年跟着容舍倒也没白混,容舍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潜行术她都学到手了。   只见白得得手指一动,无数的各种形状的镜子便飞了出去,完美地遮掩住了白得得和杜北生两人。   但是这种只能是视觉上的遮掩,遇到大能,从气流和气息就能感应出有外人入侵。不过白得得还有法子,阴阳修容花可以构筑小世界,完美的罩住他们的气息,这算是双重保险吧。   白得得之所以成功地被杜北生怂恿而跑出来可不是因为杜北生口才了得,那是因为她忍不住想出来炫耀自己的新技能。   小年轻嘛,学了一点儿东西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不过白得得这一身本事还是不错的,轻轻松松就带着杜北生上到了凤首山的凤冠处,再往上几里路就是鸾宫了。   “哎,被忽悠了,我还以为凤首山的守备有多森严呢,太高估他们了。”白得得不无得意地道,“幸亏来了这一趟,没急着答应宁凝。”   可惜白得得高兴得太早,她的话音才落下,就听见有人喊,“不知是哪两位道友,偷入我凤首山,还请出来一见。” 第216章   白得得和杜北生互看了一眼, 对方已经指出是两个人了,莫非是发现了他们?   杜北生如是想, 白得得却摇了摇头, 觉得不可能,自己的小世界不可能被发现。   然后下一刻白得得就感觉自己的小世界被袭击, 然后被撕裂了。   这脸打得, 还真不是一般的响。   站在白得得和杜北生面前的是飞凰的关门弟子,也是她的侄儿天权, 半步合道的大能。   瞧着似乎天权的修为比白得得也高不了多少,而且白得得还是天生合道, 但她的小世界就是被击碎了。这个和修为的积累、经验的积累都是分不开的, 有时候一缕风吹过, 你觉得那只是一缕风,但在有人的眼里,那就是潜行者的痕迹。   天权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白得得。   白得得虽然不知道凤首山内部的情况, 但凤首山对她却是清楚的,从她打了宁凝一巴掌开始, 她的消息就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凤首山。   飞凰的指示是不允许白得得进入凤首山,但是也不能杀了她一了百了,但是并没说不准重伤她。   天权轻轻抬了抬手, 白得得就感觉她和杜北生被包围了,同时耳边开始出现凤鸣声,让人不自觉地头晕眼花。这是凤首山的守护凤音阵,专门攻击不带凤凰血脉的人。   没有一点儿底蕴, 凤首山怎么敢自称白盟域的老大。   白得得取出自己的琴来,手指快速地拨动起来,以抵消凤音阵的影响力。   天权开口道:“白姑娘,是吧?族长让我给你带句话,白元一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有凤先生。若是姑娘一意孤行,那么凤先生也会死。”   这才是杀手锏。   飞凰不是没能力动白得得等人,只不过是顾忌白元一而已。   天权又道:“若你就此退去,保证再也不出现在白盟星,将来若是遇到困难的事情,也可向我凤首山求助。”   天权的态度高高在上,就像是神一般俯视白得得,带着施舍的意味。白得得哪里受得了别人对她的这种态度啊。   白得得倒是想怼回去,可惜白元一在他们手里,让她投鼠忌器。“为什么你们族长不允许我见我爷爷?让人天伦隔离,就不怕遭报应吗?”   天权沉下脸道:“蝼蚁,才会祈求报应。小丫头不识抬举,不给你点儿苦头吃,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爷爷能入赘我凤首山,那是他的荣幸。”   “入赘?!”白得得气得想发疯,“谁稀罕入赘你们什么鬼凤首山啊?我爷爷肯定是不同意的,要不然你们怎么连见都不敢让我见他?以你们凤族这样的小人行径,我爷爷能看得上你们族长才怪!”   “掌嘴。”一个洪亮的女声从高空传来,仿佛来自天庭一般。   天权身影一闪就到了白得得面前,抬手就扇了下来,若非杜北生挡得快,指不定这一巴掌真就落在了白得得身上。   最后,白得得是一个人灰溜溜下山的。   容舍就等在凤首山下,看见她身后没跟着杜北生,也没说话。两人开始并肩往回走。   眼看快要走回客栈时,白得得终于忍不住了,“你要骂就骂吧,别不说话。”   容舍道:“我为什么要骂你?”   白得得低着头道:“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擅自妄为。”   容舍道:“没什么要骂的,那是你爷爷,你要是坐得住,就不是白得得了。”   容舍不骂白得得,白得得就更自责了,开始吸着鼻子擦眼泪,“是我连累了北生,现在北生被凤首山的人给扣住了。”   容舍道:“不是你连累他,而是他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就怂恿你去凤首山,以为能帮你一把,结果却是在拖你后腿。”   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他这算是在背后说北生的坏话吧?   傻鸟在容舍的肩头一直朝白得得点头。   “凤首山的人怎么说?”容舍问。   白得得道:“凤首山的人说,一个月之后,将举行飞凰和我爷爷的大婚,逼我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祝福她和我爷爷,然后发誓一辈子再也不踏足白盟星,不再见我爷爷,就把北生放了。”   “他们怎么知道拿杜北生要挟你会一定成功的?”容舍问。   白得得不敢说话了。她的性子怎么可能眼看着杜北生落在凤首山的手里而无动于衷,肯定是宁愿自爆也要救杜北生的。   结果被飞凰亲自出手阻止了,然后弱点也就暴露无疑了。   “那就乖乖照着凤首山的要求做吧。”容舍一点儿也不可怜白得得。   白得得搂住容舍的腰道:“你一定有法子的对吧?你肯定有法子,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其实我心里知道你是对的,我不该擅自行动的,可我就是一时没忍住。我本来不会输得那么惨的,但是真不知我爷爷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他帮凤首山炼制了好多法器,简直防不胜防。我一看那风格就知道是白元一做的,只是不知道白元一做的时候知不知道,别人会拿他做的东西来对付他最爱的孙女儿。”   容舍轻轻推开白得得的手道:“得得,我不可能次次都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你得自己学着处理事情。”   “为什么不能?”白得得道。   “万一我恰好有事离开了呢?”容舍道:“这世界总不能一直围绕着你转吧?”   白得得不眨眼地看着容舍,良久后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难得白大小姐这次没缠着容舍一直问为什么,似乎对答案接受得太过容易了。   傻鸟看看容舍,连它都看出有问题了,容舍不可能没察觉吧?   晚上白得得躺在屋顶上观想星空时,容舍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身边,“按道理,你现在应该合道了。”吃了一池子的龟鹤蛋,修为早就该够了。   白得得道:“我的道还有个缺口,有个问题我一直没观想明白。”   “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容舍道。   白得得坐起身看向容舍,笑了笑,“这是秘密,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容舍道:“就怕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白得得道:“放心吧,一定是惊喜。”   容舍替白得得理了理额发,“夜长老有消息传回来了。”   白得得立即坐正了身子,“我奶奶说什么?”   “她自废修为成功地潜入了凤首山,成了你爷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容舍道。   “自废修为?”白得得不解。   “嗯,你爷爷如今的修为不过神桥境,所以飞凰安排在你爷爷身边伺候的人只能比他修为低。”若是高了就怕她反过来控制白元一。   白得得一听她爷爷才神桥境就明白当初为何容舍不让自己轻举妄动了,即使她见到了白元一,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地带走白元一,因为凤首山的人就算攻击不到她,但却可以攻击她爷爷。那就是她的弱点。   “奶奶还说什么了?”白得得问。   “夜长老说,飞凰安排在你爷爷身边的守卫没有漏洞,只有大婚的那天,宾客众多,才可能有一丝机会。”容舍道。   “可我若是飞凰的话,很可能也会料到我们会在那天动手。”白得得道。   “所以她们才拿住了杜北生,要你就范。”容舍道。   “那奶奶有说,飞凰究竟对我爷爷做了什么吗?爷爷知道我来白盟星了吗?”白得得问。   容舍道:“据夜长老观察,飞凰应该是对你爷爷上了元神锁链,封闭了他的某些记忆,而且一旦你爷爷离开她,元神锁链也能用来摧毁你爷爷的元神。”   白得得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啊?太狠毒了!”   “女人有时候为了爱情……”后面的话不知为何容舍没有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息了一声。   白得得继续道:“我现在还真是好奇这个飞凰究竟是个什么人,不是都已经是半神了吗?难道除了我爷爷,她就找不到其他男人了?”而且这个组合太奇怪了,虽说她爷爷炼器天赋了得,可是大千世界,能者辈出,她爷爷修为还那么低,为何飞凰就认准了白元一了呢?   到凤首山族长飞凰大婚这日,白盟域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请到了凤首山。   白得得因为飞凰的要挟,居然也得了张帖子,可以进入凤首山观礼,她还被特别邀请在婚礼上唱诵祝词呢,且必须诚心,若是诚心纸上写的祝词不亮,那就是白得得不够诚心。少一点儿,凤首山的人就在杜北生的身上割一点儿。   白得得是和容舍一同到凤首山的,容舍本没有帖子,但是他画技高超,要画出一张一模一样还带有特殊法力标记的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按说一般成亲都该是新娘子在内室等着,由新郎官出来招呼客人,不过凤首山本就以女性为尊,所以新郎官坐在内室,而由新娘子出面也不奇怪。   这是白得得第一次见到飞凰,却也不是第一次。   白得得看到飞凰的那一刹那就忍不住捉住容舍的手问,“她怎么那么像练长老?”以前白得得都是喊练云裳为老妖精的,但是后来东荒域打乱,得一宗覆灭后,白得得对得一宗的人都有了莫名的情感,喊练云裳也就喊练长老了。   容舍道:“她就是练长老。”   这样的话,练紫霓种灵种的不死凰花就有原因了,她的灵种能提升成为不死凤凰似乎也找到了血缘的原因。   练云裳居然成了凤首山的飞凰?!这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宁凝都成了孔雀王的孙女儿,而如一还在瑶池域历劫成功回了白盟域呢。 第217章   练云裳自然也是认识白得得和容舍的,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以前是白得得仗着白元一的关系, 对练云裳多有不敬, 而现在是练云裳“绑架”了白元一,让白得得不得不臣服。   白得得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为什么练长老要这样对我爷爷, 还有对我,我们之间有什么仇吗?”   傻鸟心想, 以前都是你大小姐得罪人,练长老没法子跟你计较而已好吧?现在实力调了个个, 有仇报仇, 有怨抱怨, 指不定人练长老心里恨死你了呢。   “练长老。”白得得喊住练云裳道。   练云裳道:“本来不想见你的,不过看来不见见你,你始终不会死心, 得得,我自认当年对你不坏, 为什么你一定要破坏我和你爷爷呢?”   “我什么时候破坏你跟我爷爷了?”白得得道。   练云裳嘲讽地对白得得笑了笑,“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爷爷就不能娶我。我跟了他那么多年, 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依旧不能有个名分,一切都是因为你。”   白得得想起来了,这事儿的确得怪她。她当然得向着自己奶奶啊, 虽然当时她以为她奶奶早就死了,可是白得得也还是受不了练云裳当她奶奶啊,因为她那时候是那么的讨厌练紫霓。   那时候练紫霓可是东荒域的天才,而白得得却是个气机都开不了的小丫头。   “就为了这个?”白得得问,她只觉得滑稽。   练云裳道:“难道不够吗?你知道东荒域打乱,我有多高兴吗?我终于可以和元一单独在一起了,再也没有外人。可是他心里始终挂记着你,还有你爹娘,这么多年,都一直在找你们。没有关系,我可以一直陪着他,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可前提是,你们不能出现。”   “你,你简直心理扭曲。”白得得道。   “我是扭曲,我承认。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痴情了,心里记挂着你那死鬼奶奶,不能忘情,所以你,还有你爹,你们的重要性都在我之前。但是没有你们的话,他也就想不起他曾经有过爱人。现在你爷爷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他只记得我,我们这么开心,你为什么一定要出现?你若是真的爱你爷爷,难道就不能盼着他开心点儿吗?”练云裳道。   “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爷爷忘了我们怎么会开心?你这样对我爷爷,等爷爷清醒后,恐怕对你唯一的一点儿心意都会烟消云散。”白得得道。   练云裳笑了起来,“是啊,这个道理还用你来教我么?从我决定走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能回头了,我宁愿他死,也不会让他想起一切的。得得,现在就该是你选了,你是想拼个鱼死网破,害死你爷爷,还是让他和我从此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白得得自然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但是却没办法甘心。   “乖乖地祝福我和你爷爷,别想捣乱,否则我也不介意今日喜事变丧事。”练云裳说完就转身走了。她本就是胜利者,无需再跟白得得废话。   白得得气得心肝都痛了,看着容舍道:“这什么女人啊?爱,怎么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傻鸟嘀咕道:“我倒是挺能理解的,这法子还真不错,当初我真应该把秃毛的元神也锁了。等老娘玩够了,再把它废了。你这种幸福中的女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白得得恨不能用糖炒栗子噎死傻鸟。   白得得道:“早知道应该带着练紫霓一起到白盟域的。”那样的话就能反过来拿捏练云裳的,不过白得得自己也知道,那只是有可能,练云裳未必就肯为了练紫霓妥协的。   容舍道:“先练练你的祝词吧。”   “我不。”白得得摇摇头。   “那你就等着杜北生死吧。”容舍道。   这就是自作孽啊,本来没这出戏的,练云裳也没想给白得得加戏,偏偏她不知死活地闯入凤首山,练云裳当然要狠狠地给她一个教训。   白得得哀怨地看着容舍,总觉得容舍最近有些阴阳怪气,忽冷忽热。   大约是白得得的眼睛扑扇得太厉害,睫毛扇起的风打扰到容舍了他总算侧头看了眼白得得。   但是容舍的眼风阴恻恻的,让白得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才听见容舍道:“以后不许再让……”   容舍的话还没说完呢,白得得就开始猛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答应,只要容舍帮她。   结果容舍说了一半,却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白得得一把抱住容舍的手臂开始摇动,“帮我,一定要帮我。什么我都答应你。”   容舍嘟囔道:“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白得得赶紧松开手。   这样的乖巧,让人真是没办法拒绝。   “先去找夜长老。”容舍拉了白得得离开。   他们身后自然有尾巴,练云裳不可能放任白得得四处乱窜的。   白得得眼看着转角时,容舍拉了她躲进画里,然后抛出两个极为逼真的木偶,完全就是活生生的容舍和白得得。   白得得道:“我觉得我应该把你的木雕神技也学会。”   “嗯,明天就可以教你。”容舍道。   “不用那么着急,反正日子长着呢。”白得得笑道,拉了容舍往后院去。   想要靠近新郎官的住处那是不可能的,练云裳设了禁制,一旦碰触,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但是夜有盐走出来还是可以的。   白得得看着那个丫头打扮的女子出来时,压根儿就没认出那是她奶奶。不仅容貌不一样,连气质都完全不同了,甚至气息节律也不同。偏偏容舍却拉着白得得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丫头回过头朝白得得喊了句,“得得。”   “奶奶,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白得得道。   夜有盐没时间给白得得解释她的变幻术,魔修虽然没有法术,但是在炼体上却独树一帜,小花招多的是。   “待会儿你和容舍帮我制造一点儿混乱,我会趁机替换你爷爷出来。这些日子,我已经能模仿你爷爷八九成像了,练云裳短时间内应该发现不了。”夜有盐道。   这似乎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白得得却没同意。“可是你怎么办?练云裳发现的话她会杀了你。”   夜有盐道:“可是不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机会把你爷爷救出去。”   “可是……”白得得道:“我不同意。”   夜有盐看着白得得道:“得得,这是我的心愿,只要能救你爷爷,我就是死一百次也甘愿。带你爷爷走,然后在练云裳发现之前把你爷爷的元神锁链解开。”   容舍大约知道白得得这动不动就想为别人死的想法是从哪儿遗传的了。   白得得摇摇头,“不,这个法子不划算。就算现在救不出爷爷,可至少他不会死。但是用你的法子,等爷爷以后清醒过来,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容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务之急应该是先解开你爷爷的元神锁链。”   容舍的话音一落,白得得和夜有盐就都看向了他。这个道理两人都懂,可是谁解得开啊?   容舍将白得得往前一推,“元神锁链除了从外面由人力解开之外,也可以是被锁之人自己挣扎开。”前者不用想了,练云裳肯定不会解开,但后者就得靠白长老自己了。   夜有盐苦笑道:“你爷爷忘了所有人之后,现在心里就只记得练云裳,对她百依百顺,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挣扎开那个锁链。他对她是有情的。”   白得得敏锐地嗅到了她奶奶的醋意,但现在实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夜长老,你没试图唤醒过白长老的记忆吗?”容舍问。   夜有盐摇了摇头,“我不敢,我怕失败了,白元一会跟练云裳说,反而失去救他的机会。或许得得可以去试试。”   容舍看看白得得,又看看夜有盐,“眼下这个情况,只有夜长老去试,才不会打草惊蛇。”   夜有盐有些迟疑,却也知道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如果把元一救出来,让得得去唤醒是不是可能更大?”   容舍摇头道:“得得不会同意你拿自己的命去冒险的。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白长老这么多年都不肯娶练长老,以至于练长老因爱生恨,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得得吗?自己心爱的人死没死,他肯定有感觉的。”   容舍总算是说服了夜有盐,当然也可能是夜有盐想要被说服。   待夜有盐走后,白得得问容舍道:“可如果我爷爷感觉到我奶奶没死的话,又怎么会喜欢上练云裳那老妖精?”   容舍淡定地道:“我刚才是骗夜长老的。”   白得得无语了,“你……”   容舍拉起白得得的手道:“这场闹剧本就是他们三人的事,总要有个了结的。你奶奶心魔不除,以后和你爷爷还有得闹腾,现在能一波解决了,不是挺好的吗?”   白得得道:“你就那么有信心,我奶奶会成功?”   容舍将一壶酒递给白得得,她嗅了嗅,“七情六欲酒?”   “嗯,改进过的,现在得想个法子把这酒送去给你爷爷喝,促进他的情绪剧烈波动。”哪怕有一分爱也能扩大成十分。   白得得抱着酒,“可是这样骗我奶奶好不好啊?万一我爷爷真的喜欢练云裳呢?”   容舍道:“这个酒并不能改变你爷爷的心意,若是他爱你奶奶胜过练云裳,他就会选择挣脱锁链,这个酒能帮他挣开,如果不是,那么就让你爷爷这样和练云裳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不也挺好的吗?”   (捉虫) 第218章   “一点也不好。”白得得一直摇头, “不想我爷爷忘了我。”   “不要这么自私,你爷爷要是忘不了你, 就得一直替你收拾各种烂摊子。说不定这样他反而能轻松点儿。”容舍道。   白得得总算是听出容舍在开她玩笑了, 她拧了拧容舍的胳膊,“不对, 我爷爷就是因为要替我收拾烂摊子才觉得人生充实的。”   容舍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道:“我感觉你的自恋怎么打击都打击不走, 这也是你的能耐,白得得。”   白得得白了容舍一眼, “我有些担心,我奶奶会成功吗?”   “会的。”容舍道。   “你怎么能肯定?”就是白得得自己都不能肯定, 她爷爷的心究竟在谁身上呢。   容舍道:“你觉得夜长老是凭什么混到你爷爷身边的?凤首山那么多可以当丫头的, 为何就她成功了?”   白得得摇摇头。   容舍道:“这说明, 他只习惯夜长老。有些人即使忘了,但是再遇到,依然会喜欢。如果不能重新喜欢上, 只能说明,不是真的爱。”   “好有道理的样子。”白得得道, “可是我想不出这个酒要怎么送到我爷爷手里。”   容舍无奈地看了眼白得得,然后将傻鸟召唤出来,让它衔着酒壶去新郎官的房间里。凤首山对修士和各种精怪虽然看得很严, 但对傻鸟这种不能化形的鸟却是放任自由的,因为威胁不大。   而七情六欲酒这东西,只要饮酒的人,闻见了就不会忍得住。   “走吧, 得在你爷爷清醒之前找到杜北生。”容舍拉了白得得离开。   白得得吐吐舌头,说实话刚才只顾着担心她爷爷了,差点儿就忘了自己的小徒弟,当然也只是差一点儿而已。   守杜北生的依旧是天权,练云裳早就防着白得得“劫狱”的,既然天权能留下杜北生第一次,自然也能留下第二次。她对白得得身边人的实力了解得很清楚,现在也就白得得的实力还能看得过去。   结果练云裳没防到的是容舍,所以有时候扮猪吃老虎是个挺好的策略。   容舍只是画了一幅画,然后让白得得现身引了天权走进去,整个过程并没遇到什么抵抗,也没引起什么注意,一切都解决得很轻松。   白得得不是没用过同样的法子对付天权,但是她画的画,天权能撕裂,可容舍画的画,天权却被固定在了画面上。   白得得现在手里正拿着那幅卷轴,画面上天权是动态的,正在四处寻找出路。   “没道理啊,为什么你画的画他走不出来啊?”白得得道。   容舍道:“因为这是画中画,一共九重,他自己在里面已经迷失了,以为出来了,结果却未必。”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想起了无边地狱,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真走出来了,还是假走出来了呢。“这个是不是太狠了?”   容舍道:“他对你出手那么重,如果轻易要了他的命,你怎么出气?这幅画送你吧,看着也能解气。”   白得得抱着画卷,甜滋滋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就看着我叫人欺负了呢。”她从凤首山下山的时候可是很狼狈的,不过如今想起来,好像得罪过自己的人,容舍都没怎么放过,只除了兰有雪。   但是鉴于兰有雪上辈子是依兰那么悲剧的情分上,白得得觉得自己可以大度些。   杜北生没受什么罪,练云裳还不至于跟白得得的小徒弟过不去,那就太掉辈分了。   救出杜北生后,他一直没开口说话,就默默地跟在白得得身侧。   容舍看了眼杜北生,传音道:“想帮得得也不是这样帮的,她容易冲动,若你真是为她好,以后就多束着她一点儿。并不是什么都听她的就是为她好。”   杜北生诧异地抬头看向容舍,不明白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些话,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来说的么?   白得得此刻也在看着容舍,她咬了咬拇指的指甲盖,“容舍,我怎么觉得凤首山难不倒你,你前面就是故意不帮我救我爷爷呢?”   容舍的动作顿了顿,转头道:“你这样凡事都依赖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白得得咬牙,“你还真是随时都不忘训练我呢,可是这是我爷爷诶,你居然……”   白得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因为看见练云裳突然从前院回到了后院,直奔新郎官的住处去,显然是那边发生事情了。   “我爷爷挣脱枷锁了?”白得得也顾不得和容舍闹别扭了,拔腿就开始跑。   漪澜院内,一身绯袍的白元一身边站着夜有盐,对面立着红衣似火的练云裳,一男二女,都没出声,气氛沉重得好似天雷即将劈下之前的阴晦。   白得得却没那么细腻,她不管不顾地冲进漪澜院,留着容舍和杜北生替她收拾尾巴。   看到白元一的那一刹那,白得得就扑了过去,管她爷爷还记不记得她呢,她只要看见白元一,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爷爷!”白得得抱住白元一的腰就开始哭。   跟着进来的容舍恰好看见白得得是怎么挤开她自己的亲奶奶夜有盐的,又是怎么跟个小情人似地扑进白元一怀里的。   “得得。”白元一伸手轻轻抚摸着白得得的后脑勺,他的元神锁链已经挣开,可见夜有盐成功了。   容舍有些头疼地用拇指的指甲盖刮了刮自己的额角。   傻鸟也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原本是挺好看的一出两女抢一男的言情剧,恁是活生生被白得得扭转成了无聊的天伦剧。   “我总算知道为啥练云裳会被白得得逼得变态了。”傻鸟嘀咕,“要不是夜长老是她亲奶奶,估计夜长老也得讨厌死白得得了。哪有这样粘爷爷的孙女儿?”粘得连自己奶奶都往旁边挤。   练云裳的眼睛果然由黑转红,流露出入魔的迹象。   “别哭了,别哭了,爷爷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白元一捧起白得得的脸拿袖子替她擦眼泪。“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没关系,以后有爷爷在,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好不好?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就不美了。”   这对祖孙旁若无人的腻歪实在叫人吐血。   “元一,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儿吧。”夜有盐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白元一替白得得擦干了眼泪,又搂着她开始拍她的背,这才抬头看向练云裳。   傻鸟赶紧摆好了姿势开始认真看戏。   “云裳。”白元一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练云裳红了眼圈道:“是啊,我又是何苦呢?可是你不顾一切要去救人,我有什么办法?如果不禁锢你的元神,你现在早就死了。”   救人?傻鸟更来了精神,这是说还有内情不为人所知?   白得得也从白元一肩头抬起了头,显然救人也戳到了她的点。   白元一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练云裳的眼里滴下泪来,“可是那又怎样呢?现在你们一家子团聚了,你也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白元一没说话,这显然就是默认了。   练云裳的双手缓缓地举了起来,“可是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怎么会甘心呢?白元一,今天你要是不与我成亲……”   白得得一听这话就暗自做好了准备,练云裳想用她们来威胁她爷爷,还得问问她白得得同意不同意。   结果却听练云裳道:“我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没了你,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呃,所有人都惊奇了。白盟域的大佬,合道的半神,居然对着一个神桥境的男人说,不跟她成亲,她就死。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狗血了?   连傻鸟都有些没转过弯来。   紧接着就听,夜有盐道:“元一已经跟我成过亲,连儿子都生了,还怎么能娶你?你若是想做小,先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练云裳看也不看夜有盐,只看着白元一,“我只要你一句话。”   白元一看见练云裳自毁的动作,不由心里一急,“云裳,我现在没有心思谈这些,我只想先救出圣一和色空。”   “我爹娘怎么了?”白得得惊呼。   傻鸟可真想捂住白得得的嘴啊,人家看言情戏看得正好看呢,不想看天伦戏。   好在白元一没回答白得得,而是对着云裳道:“云裳,你知道我的心思的,我现在只想救圣一和色空,别的什么都不想。”   练云裳颓然地垂下手,“所以你是在告诉我,反正你就是要去救你儿子,哪怕明知自己会死,也要去对吧?即使我死在你面前,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会死,大不了就是晚我一步对吧?”   不得不说,练云裳解说得还真是正确。   “在你心里,你儿子的命比你还重要,也比我重要,我永远是排在最后的是不是?”练云裳大吼,“好啊,我成全你,成全你们。”   原本白元一以为练云裳已经放弃自毁的念头了,她却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地击碎了她自己的元神根基。   “云裳!”白元一放开白得得,飞速地闪到了练云裳的面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练云裳当然没死,凤首山有许多灵药,而且白元一在那一刹那祭出了固神器护住了她的一点点元神根基,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经足以吊命。   虽然喜事差点儿办成丧事,但这一天总算是“圆满”的过去了。   白元一守在室内,陪着重伤的练云裳。   白得得在屋外对她奶奶夜有盐道:“奶奶,你不进去吗?现在练云裳肯定在博取爷爷的同情,指不定爷爷心一偏就……” 第219章   夜有盐云淡风轻地“嗤”了一声, “若是这样你爷爷就偏心了,那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白得得忍不住想为自己奶奶鼓掌, 真是看得开啊。如果换做是容舍, 白得得肯定要去闹的。   “再说了,傻丫头你不懂。我现在要是进去争风吃醋, 在你爷爷心里肯定会留下个不仁的印象, 练云裳都那样了,我还不让着她, 你爷爷怎么看我?”夜有盐道:“我不进去,你爷爷也能明白我的心意, 只会觉得我大方懂事, 对我更愧疚。”   所以, 白得得算是受教了?   白得得点点头,“练长老的确挺可怜的,我没想到她会那么爱爷爷。”当初练云裳说, 得不到白元一就情愿毁了他,但后来事实上, 她舍不得动手,所以宁愿毁了自己。   且现在也搞清楚了,练云裳之所以封锁她爷爷的元神, 那是因为她爷爷不顾危险地要去救她爹娘,并非是真的出自女人的嫉妒心。   夜有盐瞪了白得得一眼,“呵呵,她有什么可怜的?这女人厉害着呢, 她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你爷爷就算能理解,却也不能原谅她。她若还想厚着脸皮留在你爷爷身边,就只能兵行险着。瞧瞧,她现在不就成功了么?只有你爷爷这种棒槌才看不出练云裳这贱人的心机。”   白得得又受教了。   傻鸟在旁边听了直点头,果然还是要跟着夜有盐才能学到厉害的招式,跟她奶奶比起来,白得得也是个棒槌。   若是容舍身边出现个练云裳这样的女人,白得得铁定得被玩死。   不过幸好这事是发生在她奶奶身上的,于是白得得就可以向容舍求助,“现在怎么办啊?爷爷,奶奶还有练长老的事情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我爹娘的事儿。”   因为练云裳自杀得太突然,以至于白得得现在都没找到时机问出她爹娘的事儿来。   白得得将下巴搁在容舍屈起的腿上,容舍摸了摸她头发道:“救你爹娘的事也不急在一时片刻,练云裳现在是合道境的修为都没办法帮你爷爷救出你爹娘,你现在着急也没用。”   白得得也想到这个问题了,坐直身体道:“那我现在就去修炼。”   她一起身就被容舍拉住,“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容舍将白得得重新搂回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道:“等救出你爹娘后,你还有什么其他心愿吗?”   白得得愣了愣,开始努力地去想,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了诶。”   “胸无大志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容舍道。   “什么啊?难不成我还得弄个争霸星河的心愿啊?”白得得嘟嘴道。   “那倒是太难为你了。”容舍道。   白得得笑道:“就是嘛。我没什么大心愿,就想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就好。”然后白得得戳了戳容舍的胸膛道:“你也是我的家人哦,等救出爹爹和娘亲,我们就可以……”   白得得没说完这句话,现在她终于有点儿矜持了,总不能成亲也是她追着容舍点头吧?   这件事白得得并不着急,等怀上孩子再成亲也没什么,那时候容舍要是不说好听的话来哄她,她就让孩子跟她姓白,哼哼。   容舍没说话,白得得也没催他。因为她刚从她奶奶那儿受过培训回来,说是对男人不能逼得太紧,适当的放松效果反而更好。就像她放任白元一去照顾练云裳一样。   想到这儿,白得得又问道:“你说我爷爷,还有奶奶和练长老三个人可怎么办啊?”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你操什么心啊?当心把头发给操白了。”容舍道。   白得得却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一妻一妾呢,南草那家伙就是那样说的,还说每个男人都是那么想的。”   “然后我就去问了我舅舅,还有外公,他们居然真的是那么想的。”白得得继续道。   容舍道:“你可真闲啊。”   白得得抱着容舍的手臂道:“那你觉得呢?”   “以你爷爷的性子,估计不会,如果练长老肯妥协,也就不会走自杀这条路。”容舍道。   “可是我奶奶说练长老这招是以退为进。男人总是同情弱者的,现在我爷爷压根儿就不会怪练长老了。”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道:“你若是我爷爷,你从男人的角度分析分析,你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容舍道:“我不是你爷爷,所以我的感受没什么意义。不过练长老这一招实在叫人看不上。”   “怎么说?”白得得来劲儿了,毕竟夜有盐是她亲奶奶,她自然偏向夜有盐,现在容舍准备说练云裳的坏话,她可不得洗耳恭听么?   “修到合道境非常不容易,她是不死凤凰,经过了九次涅盘才到合道境的,就为了这么个男人,轻易就放弃了,实在不值。”容舍道。   白得得离开容舍的怀里,坐直身体,眯了眯眼睛道:“你是说我爷爷不值得她这样做?”说她爷爷的坏话,哪怕是容舍也不行。   “不是你爷爷,而是任何男人都不值得她这样做。她已经忘了她的道,合道之上她将再无寸进。”容舍道。   白得得摇头道:“我没觉得不值得,我要是她,逼不得已也会的。”白得得一向是个感情至上的人。   “是么?那如果有一天这样的话,你能放弃你爷爷,你爹娘他们,而选择自杀?”容舍问。   “呃,这个……”当然不会啦,那她爹娘和爷爷不得伤心死啊?白得得重新偎入容舍的怀里。   容舍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何况,岁月这么长,那只是一段感情而已,没有了,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段。你看,傻鸟就想得很开。”   “所以它才叫傻鸟啊。”白得得快速地回嘴道,“咦,有人来了。”   天空中划过两道流星,落下的又是宁凝和如一。   不死凤凰练云裳自裁的消息,并没传出去,当时在内院的人都是练云裳的亲信,谁也不会傻到把练云裳重伤的消息传出去,那样的话想分凤肉吃的人可就会按捺不住了。   宁凝和如一此番前来也是想打探消息,她们之所以能无所顾忌地进入鸾宫内廷,自然是“恃美行凶”。凤首山上,凤为雄,凰为雌。既然有雄性,那对于美貌雌性总是忍不住放点儿水。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成为孔王山的女婿,然后借其势成为凤首山下一任族长。练云裳虽然没死,但元神只剩星星之火,有一段时间不可能燎原了。   一看是宁凝和如一,白得得也懒得招呼,径直窝在容舍的怀里不动,顺便指示容舍道:“有点儿渴了。”   容舍是一点儿也不想介入姑娘家的战争的,尤其是孔雀和山鸡之间的。但是白得得用那种“你敢走就死定了”的眼神看着他,他自然不能闪人。   话说容舍除了满蛋全席做得好之外,酿酒调泉也是一绝。七情六欲酒,除了容氏别无分号。至于容舍调的泉,那更是星域一绝。   星灵泉,泉水来自各大星域的万物生源的本源精粹,滴几滴叠瀑图里的花蜜,加上容舍的冰灵术,调制出来冰不似冰,水不似水,喝起来沁凉透心,细细回味,才能品出里面的甘甜。   白得得端着以星河砂烧制的晶莹澄澈的星河杯,啜着星灵泉,好整以暇地看着宁凝,依旧没有迎客的意思。   宁凝冷笑一声,“原来你喜欢这种靠女人吃饭的软蛋啊?”   白得得没搭理宁凝,却不眨眼地看着她身后的如一。这女的怎么回事儿,一来就又盯着容舍看,实在是太败坏好感了,本来她觉得如一挺亲切的。   “你姐姐怎么回事啊?”白得得问。   宁凝回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真是奇了怪了。平时如一多高傲的一个人啊,视男人为粪土,还有洁癖,等闲男人离她一丈,她都嫌弃人家身上的男人臭熏着她了,现在这么花痴的情况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对象居然是容舍这么个毫无特色的男人。这男人究竟哪里好啊?连白得得也对他死心塌地。   “姐。”宁凝伸手拉了拉如一,如一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只是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位道友。”如一道。   真是老土的搭讪词,白得得瞪了容舍一眼,意思是怎么走哪儿都那么招桃花呢?   “你们俩到底来干什么的?”白得得不耐烦地问。她们现在落脚的地方,是凤首山的人安排的,而天权也被白得得放出来了,毕竟练云裳如今还没醒,凤首山得有个镇场子的人,所以此刻凤首山并没乱,而宁凝和如一能到这儿来,显然是特地来找她的。   宁凝道:“我就是来帮我奶奶传个话,如今凤首山怕是护不住你爷爷了,你们祖孙若是有意,可以到我孔王山来。”   白得得蹙了蹙眉头,不明白什么叫护不住她爷爷了。她爷爷虽然炼器天赋了得,但也就是神桥境,怎么就成了人人争抢的对象了?   “知道了,慢走不送啊。”白得得对宁凝可没什么客气的。   宁凝跺跺脚,“以为我爱来啊?”她转身就走,如一却一动也没动。最后还是宁凝把她拽走的。   “什么情况啊,你认识如一啊?”白得得问,   容舍道:“在瑶池域不是见过吗?”   白得得道:“不对,在瑶池域的时候,如一对你可没这么失态,她是回了白盟域才变得奇奇怪怪的。”   “干我何事?”容舍道。   行,这话白得得爱听。   (捉虫) 第220章   白得得凑到容舍耳边, 贼兮兮地笑道:“有这样的大美人看着你不眨眼,心里是不是觉得挺美的?”   容舍推开白得得道:“我怎么觉得是你心里挺美的?”   别说, 白得得心里还真是挺美的, 这说明她眼光好啊。   “得得。”白元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原来练云裳终于醒了, 白元一已经将她安抚好了。   “爷爷。”白得得乳燕投林一般地扑入了白元一的怀里, “爷爷,爷爷你都不知道, 我吃了多少苦才找到你。”白得得一见到白元一就想撒娇,除了他们祖孙俩不觉得肉麻之外, 其他人, 有时候就是白得得的娘唐色空都有些受不了。   白元一抚摸了一下白得得的背脊, 拉着她在院中坐下,仔细端详了半晌白得得,欣慰地道:“吃点儿苦头也好, 爷爷真不敢相信,咱们家的得得, 居然已经有合道的迹象了。”   白得得哀怨地看了一眼旁边不说话的容舍,“我这都是被逼的。”   白元一抬头看向容舍,淡淡道了声“宗主”。   以前在东荒域的时候, 白元一对容舍可不是这样的,该有的礼数可都是敬到了的。   现在么,情况不一样了,容舍眼瞧着很可能成为自己的孙女婿, 白元一当然得拿出长辈的派头来。自家的白菜被拱了,任谁也高兴不起来,而且还是没经过他同意的。   “白长老。”容舍回了句。   哟,这态度可够生疏的。白元一道:“宗主,我与得得久未相见,还有些话要说,宗主若是觉得无聊,不妨移步。”   容舍点点头,还真就走了。   白元一看着白得得道:“你同宗主是怎么回事儿?”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怎么一逮着就问这个啊?她舅舅,她外公外婆重逢时,好像都是第一时间就开始针对容舍。   白得得自然要为容舍说好话的,“爷爷,这一路都多亏了容舍呢,要不是他逼着我,我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破虚。”   可惜白得得不了解,男人也是有嫉妒心的,尤其是老男人。白元一道:“胡说,咱们得得天赋那么好,就是没有他,也照样能合道成神。”   白得得点点头,“但是不会这么快。”要不是容舍狠心把她关进星河方寸壶,她也不会进步这么快。   白得得少不得要将自己这一路的事情都说给白元一听,也算是为容舍说好话。   “你说他狠心把你关进星河方寸壶,跟鬼物对战五十年?”白元一气得手指都发抖了,自己捧在手掌心里疼的姑娘,居然吃了那么多苦?哪个男人能对自己的心上人下得了这种狠手啊?   白得得点点头,“可是他那也是为了我好啊,爷爷,你别说他了,这种事若是摆在你面前,你肯定也能做出来。”当初在东荒域的时候,她爹娘都不逼她修炼呢,都是眼前这老头儿使劲儿催她的。   “我,我能跟他一样吗?”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白元一有些伤心。他因为自己的是个儿子,所以一直没体会到女大不中留的意思,现在在白得得身上终于体会到这种痛苦了。   白得得摸了摸白元一的手背,算是安慰,“好了,别说我了,爷爷,我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元一道:“白得得,少给我顾左言右。你说,容舍欺负你了没有?”   白得得敏锐地懂得了白元一这话的潜含义,然后也敏锐地知道眼前不是说实话的时候,于是麻利地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了,姑娘家要矜持,我娘一直这么教我的。”   白元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所谓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初可是唐色空看上白圣一主动追求的。再说了,好似夜有盐也是先看上了白元一才耍的手段。   “那就好。”白元一摸了摸白得得的头发,“得得,你还年轻呢,别急着想情情爱爱的事,你才见到过几个男的呀,好的还在后头呢。听爷爷的,这容舍心太狠了,你降不住他,以后咱们找个听话的,啊。”   “不。”白得得坚决地摇头。   白元一看了白得得好一会儿,也不见白得得低头,只能道:“那他修为那么低,以后怎么护着你?他倒好,自己不想修行,想当个吃软饭的,就狠心逼你修行,你怎么就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呢?”   “他很厉害的。”白得得道。她不是傻子,跟容舍那么亲近,当然知道容舍有秘密,他修为看起来的确很低,但谁也奈何不了他。而且来历成迷,连白盟域,白得得都感觉不是容舍的故乡,他的星域只怕等级更高。   白元一叹息一声,只听夜有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别劝了,白家的人有哪个是不认死理的?认准了就变不了了。”   白元一转头看向夜有盐,朝她伸出手。夜有盐乖顺地走了过来,靠在了白元一身边。   啧啧,傻鸟在一边听着直点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夜有盐这句话不是明摆着说白元一也只会认她一个人么?绝对是心理暗示。   白元一对夜有盐道:“你觉得容舍怎么样?”   夜有盐道:“得得虽然降不住容舍,但容舍能降住得得也不错啊。想当初我们,我不也降不住你么?”说完夜有盐娇媚地嗔了白元一一眼。   白元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白得得,“既如此,你二人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以前是爷爷不在,如今咱们祖孙既然团聚了,是不是也应该见见容舍的亲人,把事议一议。”   白得得看了看夜有盐,后者微不可察地对她摇了摇头。容舍来历成谜,白得得知道,夜有盐也知道。可若是现在告诉白元一,她连容舍是从哪块石头蹦出来的都不知道,白元一肯定要暴跳如雷的。   “爷爷,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爹娘……”白得得想岔开话题。   白元一道:“你爹娘的事你不用担心,爷爷自有办法。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事。”   “为什么?”白得得完全不明白。   夜有盐却知道白元一的心思,要救自己儿子白圣一绝对是件很凶险的事情,所以白元一绝对不会让白得得去涉险,可他又怕自己有去无回,所以要先将白得得的终身大事安排好。   “因为爷爷最疼的就是你。”白元一道,“明日你把容舍叫过来,我问问,若是我不满意,爷爷还是不会同意你俩的事的。”   为着这个白得得当然先得去找容舍,给他说一声,反正不管是哄还是骗,先得把她爷爷这一关给过了。   岂料容舍并不在屋内,直到天将明时才回来。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白得得上前拉住容舍的袖子道。   “去菜园子里摘了点儿菜。”容舍道。   白得得嘟嘟嘴,“我现在可没有胃口,貌似你昨天没能讨得我爷爷欢心,他说今天要找你,若是你今天还不能讨得他欢心,他就要棒打鸳鸯了。”   容舍将手里的菜篮子往桌子上一放,“不是给你吃的。”   白得得眼睛一亮,翘起嘴角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还以为你不会讨我爷爷欢心呢。不过我爷爷没我那么好吃,也不知道这法子行不行。”   白得得回头朝傻鸟道:“看,就跟你说容舍会的呢。”   白得得告状道:“傻鸟说你肯定不会屈尊降贵,我就说你为了我一定会的。再说了,讨好我爷爷怎么能叫屈尊降贵呢,对吧?这叫孝敬长辈。我爷爷也不是故意挑剔你,可是谁家的白菜被猪拱了都会不开心的对吧?”   容舍没点头,“谁是猪?”   傻鸟赶紧指向白得得,“宗主才是那棵白菜好吧?”   白得得拉了拉容舍的袖子,“走吧,去见我爷爷,他这会儿肯定醒了。对了,他可能会问一下你爹娘的事儿。”   对于容舍的来历,其实白得得早就放弃了,也没再追问过他,哪里是他的星域。她一直想等容舍自己对她说。但是现在,白元一显然摆明了要谈婚论嫁,所以白得得好心地提醒了容舍一句。   容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白元一和容舍见面是有些尴尬的,他干咳了一声,“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得得这孩子元阴已经不在了,总不能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吧?”   这话说出来,容舍没什么反应,白得得则是一口茶喷了出来,她昨晚明明否认了的,结果却没瞒过她爷爷的眼睛。   “爷爷。”白得得有些害臊地喊了声,这毕竟是女儿家的隐私。   白元一瞪了白得得一眼,然后转头继续盯着容舍。   容舍点点头,“等救回得得爹娘,一切都听白长老的安排。”   白得得一听也在旁边直点头,“爷爷,现在不是关心我的事情的时候,救不回爹娘,我做什么都没心思。”   白元一道:“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白得得道:“你越是不让我操心,我就越担心。你是不是想撇开我?”她昨天没想明白的事儿,现在可想明白了。   “这本就不是你小孩子家家操心的事儿,别问了。”白元一难得这么严肃地拒绝白得得。   白得得嘟嘟嘴,“什么小孩子家家,现在我修为都比你高呢,与其你去救我爹娘,还不如我去。你也别担心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反正现在奶奶也回来了,你俩再生一个就行了。”   白元一随手招来一支柳条就要抽打白得得,“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吧?”   容舍闪身挡在白得得面前,“白长老,白得得说的是实情。”   白元一朝白得得道:“别瞧不起你爷爷我,这些年要不是为了……”白元一没说完这句话,转而道:“总之从今日起我就会闭关,待我闭关出来,自然会去救圣一,你就给我好好地待在这儿。”   说完了白得得,白元一又对容舍道:“我闭关期间,你若是能管住得得不乱跑,我就同意将她嫁给你,你若是管不住,那我也绝不放心把她交给你。”   容舍点了点头。   杜北生此时就在门口,听见白元一的话,又转头去看白得得。   白得得道:“我不会乱跑的爷爷,你就放心吧,对了,闭关之前,先吃顿饱饭吧。”   夜有盐无力地揉了揉眉头,这孩子还真是不会说话。   饭,自然是容舍提回来的那篮子肉菜做的,但厨师却不是容舍,他依然秉持着原则,如今只给白得得做饭。   白元一、夜有盐和练云裳闭关后,凤首山一直很清净,原本预期中的强敌入侵也没有。   因为最近又出了件大事儿。龙灵山的老龙王被人杀了,连尸首都不见踪影,除他之外,其余的龙灵山长老无一幸免,只留下了几只小龙崽子。以至于龙灵山不得不启动封山大阵。   如今白盟域的四大圣地,有三个都偃旗息鼓了,唯有孔王山还屹立不倒,却也是觉得自己岌岌可危,没再出来找任何人的麻烦。因为这动手的人至今也查不出是谁,显然是冲着四大圣地来的,以前她们倒是冤枉凤首山了。   但这幕后之人,白得得却是猜到了一点儿。因为无论是乌龟蛋,还是龙骨汤都进了她的肚子。   “为什么还要给练长老喝汤啊?以后她的修为比我奶奶厉害,我奶奶怎么赢得了她?”白得得问容舍道。   容舍说了句实话,“有夜长老和练长老争风吃醋,你爷爷也就没有闲工夫挑我的刺了。”   白得得愣了愣,然后笑得跟小贼似的,“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爷爷看你不顺眼了。” 第221章   容舍道:“走吧, 我们去见练长老。”   “练长老?”白得得道:“可是她不是闭关了吗?而且我们去见她做什么?”   容舍道:“你爷爷不肯透露你爹娘的消息,将来他闭关出来也不会对你透露。你奶奶自然也会帮着他, 唯有练长老那儿, 你才有一丝机会可以打听消息。”   白得得被容舍一点就明白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练云裳果然见了白得得。   白得得道:“因为如果我爷爷去救我爹娘的话,肯定会死。要不然你当初也不会用那种手段来控制我爷爷。如果你告诉了我, 我就能去救我爹娘。”   练云裳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爷爷若是知道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白得得道:“那你是宁愿他死, 还是宁愿他活着?”   “让他活着看他和夜有盐双宿双栖?那我还不如死了。”练云裳道。   白得得求助地看向容舍。   容舍这才缓缓开口,“练长老可知道自己怀孕了?”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 再眨巴眨巴眼睛,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么?为什么容舍会用这么淡然的口吻说这么劲爆的消息?而且事前一句话都没跟她透露?   “这不可能!”白得得的反应巨大。她可受不了练云裳有孕。   练云裳自己也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的身体她难道还不清楚?怎么会怀孕?可是当练云裳的手掌心触摸到自己小腹时,却又真的感觉到了那股生命的气息。   容舍道:“练长老有肚子里的孩子,还用担心白长老原不原谅你么?”   如果白圣一回不来, 白得得也死了,练云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白元一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她母凭子贵,就是夜有盐也得靠边站。   “还是说,练长老宁愿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容舍的话句句都直戳要点。   白得得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父母的消息, 可惜她一点儿也不兴奋了。   “她真的怀孕了?她怎么可以怀孕?我以后难道要叫一个小不点当叔叔或者姑姑?我奶奶怎么办?”白得得完全无法接受。   容舍道:“没有,我只是给她画了一个蛋而已。”   白得得呢喃道:“画了一个蛋?”这样也可以?   容舍道:“那蛋没受精,放心吧,孵不出来的。”   “可是这样子骗练长老不好吧?”白得得转而又开始同情起练云裳了。   容舍道:“她用杜北生威胁你, 逼你念祝词,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   白得得想了想,还真没这个想法。其实她以前是个报复性挺强的人,比如宁凝那桩事儿,她可是逮着机会就报复了。但是现在跟容舍在一起之后,她好像越来越佛性了。   当然也可能不是越来越佛性,而是因为心里知道容舍都会替她报复回去的,且花招百出,比简单的打打杀杀有趣多了。   好似这回,给练云裳种颗无精蛋,这种报复行为,就是以白得得的想象力,都恁是没想出来过。   跟容舍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甚少有什么烦恼。   比如这次和容舍一起出来救她爹娘,白得得也没觉得烦恼,她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反正有容舍在。   只是星辰梭上还有另一个人就让白得得不高兴了,“为什么又要带着她啊?”白得得看了看兰有雪,她都差点儿忘记有这么个人了。主要是最近重逢的亲人太多,一时也就关注不到情敌身上了。   容舍道:“有用。”   白得得也没跟容舍多纠缠兰有雪的事儿,毕竟容舍和兰有雪是真没什么事儿,她讨厌兰有雪,也只是嫌弃她和容舍独处时,老是有个第三者。   展开自己手里的星图道:“没想到我爷爷这么厉害啊,身在下域,竟然可以找到进入上域的路线。”   而这些年白元一的修为之所以一直耽搁不前,也正是为了这张手绘的星图。白得得的爹娘不在白盟域,而是被当初的瑶池域祭神时,献祭给了白盟域的上域——恒星域。   白得得也是从练云裳嘴里才知道这件事的。原来她和她爹娘曾经那么近过,可惜她是在她爹娘被献祭之后才进入瑶池域的。   “献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我爹娘还活着吗?”白得得问容舍。   容舍道:“只有去找了才知道。不过在这之前,你一定要领悟合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也知道到了白盟域的上域,估计破虚修为就是烂大街的修为了。   容舍这次又给白得得煮了一锅蛋汤,上次的龙骨还剩了点儿,继续熬汤,至于蛋么,则是换成了孔雀蛋。   白得得看着面前的孔雀蛋汤,又看了看容舍。   容舍道:“这白盟域本就是上界的养殖场。”   白得得吸了口冷气,表示理解。毕竟白盟域基本都是动物精怪,四圣山全是动物,龙、凤、孔雀、龟鹤,还有曾经遇到的猪精,鸟怪等,虽然看起来牛掰,但实则就是容舍的菜园子。   凤首山之所以逃脱一劫,不过是因为练云裳跟得一宗有点儿渊源而已。   而孔王山的宁凝对白得得和容舍的羞辱,容舍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还击了回去。   白得得看着容舍,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容舍比自己的报复心可强了不止一百倍呢。然后白得得还真有些后怕,当初她跟容舍有这段情之前,她可没少得罪容舍,容舍那时候居然没报复她,那还真是手下留情啊,太幸运了。   不过也许不是幸运,也许那时候容舍就开始暗恋她了呢?   白得得想到这儿,又开始忍不住自恋了,已经完全忘记当初她追容舍追得有多艰难了。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个上界就是你的老家吗?”白得得问,她有些紧张,万一容舍张口说是,那她岂不是有可能就见到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真的是好紧张啊。   “不是。”容舍道。   “不是?”白得得是既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儿失望。松了口气是因为不用见公婆,而失望么,也是因为不用见公婆。而容舍依旧还是没有透露他的来历。   但是白得得偶尔也会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容舍啊?她们得一宗的开派祖师真是容舍的爷爷?   白得得一边畅想容舍的故事,一边无意识地喝着孔雀蛋汤。待喝完之后,白得得抚着肚子朝容舍抱怨道:“下次别做蛋汤了行吗?做点儿什么蛋皮也行啊,有点儿创造力行吗?”   兰有雪就那么看着白得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却见容舍还真就钻到了厨房里,给白得得折腾出了一道新鲜的菜——蛋挞。很奇怪的名字,但容舍就是这么叫它的。   在大约吃了一百多个孔雀蛋挞后,孔王山的后代都被灭光了之后,白得得终于合道了。   合道对白得得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今元气补足,修为的积累也足够了,是以很自然地就突破了。   尾椎骨开始升腾起白得得熟悉的酥痒感,白得得赶紧凝神静心。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已经是她的老朋友了,按说抵抗力应该变得越来越强,但实则却是越来越难熬。   虽然容舍就在身边,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他通常都要等自己熬不住了才会出手帮自己。俗话怎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反正容舍是无时无刻都不会忘了锻炼她。   但是痒,其实远远比痛让人更难受。   白得得以为自己这一次又得把全身都抓烂才能被解救,哪知道尾椎骨才刚刚过电,嘴唇就被柔软的唇瓣覆盖住了。   可能是幸福来得太容易,以至于白得得拼命地睁开了一线眼睛,以确定眼前这人的确是容舍,而不是别人假扮的。   白得得心里嘀咕,真是奇怪,这一次容舍怎么这么好心了?   嘴唇被细细地啄着,被轻轻地吮吸着,舌头被卷起来共舞,身体被燥热了。   香汗淋漓的白得得软得像一团粉棉瘫在容舍身下,她的突破早就完成了,阴阳修容花也乖乖地归位了,容舍似乎还不知疲倦地在帮她“解毒”。   白得得双手撑在床栏上,艰难地扭过头,想对容舍说,她已经好了。可惜容舍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反而往前探了探身,重新咬住了她的唇。   白得得心里哀嚎一声,眼下这动作真的是突破人类柔韧极限,亏得她是修士呢,星体虽然脆弱,但好在柔韧度极好,不然她的腰真要折了。   容舍似乎不是嗜好欲之人,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折腾不休。顿时让白得得有种又坠入了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梦的感觉。   说实话,白得得都许久许久没跟容舍亲热过了,上一次好像也是突破的时候才有交流过。   容舍平日虽然任白得得予取予求,但唯独在床榻的求欢之事上,比较别扭。白得得过了最开始那股子新鲜劲之后,也就不再为难容舍了。毕竟到了她们这个境界,肉身的欲望之乐已经不算什么了,重要的是精神境界。   是以南草给白得得灌输的一切东西最后都被她斥之为情趣太低级了。本来老魔头就是个猥琐货。   重逢后,南草和唐不野的事儿,白得得虽然没太多功夫去关心,但这俩人的动静真的是不小。白得得就撞见过好几次,这俩人竟然没羞没臊的一点儿遮掩都没有的就野合。   白得得有私下说过南草,结果南草居然猥琐地说来不及设结界。白得得信他才有鬼,她觉得南草就是个暴露癖。   南草却嘴里叼着草问,“容舍就从来没这么猴急过?”   “当然,容舍怎么会跟我舅舅一样不……”讲究。白得得没往下说,突然想起来唐不野是她舅舅,不能说自己舅舅的坏话。   以前白得得以为她舅舅是要当和尚的,结果现在居然和南草如此没有下限,动静大不说,而且还特别频繁。   白得得曾经是去自己外婆那里告过状的,让她规劝自己舅舅两句,毕竟自己是小辈嘛,不好说。结果她外婆张若也心更大,说是年轻人没开过荤就这样,过几百年就好了。   “可是你不觉得他们太过火了吗?这样不利于修行吧?多浪费时间啊?”白得得道。   张若也摆手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当初你外公和我刚成亲的时候,比你舅舅还夸张呢。”   白得得认真思考后道:“我不喜欢这么夸张。”   所以,容舍现在这么激进,白得得并没觉得被恭维了,好容易熬过这一波,她轻轻推了推揽着她正上下摩挲她光裸的脊背的容舍道:“我想去观想一下星空,突破合道之后肯定能有更深的感受。”   容舍的手顿了顿,“现在?”   白得得坐起身道:“对啊。”然后还开始拖容舍的手臂,“大好的时光可不能这么浪费。”   容舍眯了眯眼睛,什么时候,床笫之事在白得得眼里成了浪费大好时光的事了?从杜北生回来以后么?   白得得将容舍拉起来之后,去叠瀑图里洗漱更衣之后,就又拉着他上了露台。   白得得枕在容舍的肩头,仰望星空。她似乎格外亲近星空,但凡有空闲,总是会在屋顶仰望星河。   容舍将星河水递给白得得,她满足地啜了一口,喝着星河水,仰望星空,这才是高级审美情趣嘛。   “就这么喜欢星河吗?”容舍问。   “对啊。”白得得抬起头,亲了亲容舍的下巴,“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在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你。”   这不是容舍第一次听白得得这般说了,“哦,是什么?”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惊喜了。”白得得吃吃地笑了笑,她预想中的是,若是能在容舍向自己求婚之前准备好礼物就好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光是想一想容舍那时候的表情,白得得就觉得美,看以后傻鸟还敢不敢叫自己草包。似乎以前容舍也骂过自己呢,到时候非得叫他把说过的话给吞回去。 第222章   “得得。”容舍出声喊了喊躺在露台蒲席上的白得得, 她观想星空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得连容舍都觉得不对了。   白得得没有反应。   “得得。”容舍将食指和中指贴在白得得的额头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反应。   容舍吃惊地收回手指, 却也没有再叫白得得。   兰有雪看见容舍从露台下来,后面却不见白得得有些惊奇, 需知白得得缠容舍可不是一般的紧。   “宗主。”兰有雪上前朝容舍行了一礼。   容舍点了点头, 走到桌边坐下。   兰有雪也走到桌边坐下,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   容舍抬手将三根手指搭在兰有雪的腕脉上, 过了三息才收回手,然后袖子在桌面一拂, 桌上便多出了一碗药汁。   兰有雪收回手, 放下袖子, 看着容舍从指间挤出一滴血滴入碗中,然后才端起药碗来一口饮尽。   以往这之后容舍就该离开了,但是今天却破天荒地留了下来。   兰有雪的心急跳了几下, 看向容舍。   “有什么心愿吗?”容舍问。   从某方面来说,兰有雪的确比白得得更聪慧和敏锐, 她的脸色一白,身体止不住地抖动。   容舍对她从来不是说废话的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自有其深意。   而今天的这个问题, 兰有雪也只有一次机会。她深呼吸了一口,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我,我希望宗主能给我一个孩子。”兰有雪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了。说完之后, 只觉得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有这样害羞的时候,连话都说得这般委婉。以前想跟男人睡觉,从来都不需要她说出口的,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容舍没说话,兰有雪也没有低头回避他的眼神,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从白得得手里抢走容舍,兰有雪目前是不指望了,但是容舍成了她的执念,她怎么也得争一争。更何况一旦有了孩子,很多事儿就不好预料了。   在兰有雪紧张得快把自己的指甲都掐断的时候,容舍才挑挑眉,“行。”   刹那间,兰有雪的脑子里就像有烟花盛放一般,整个人都懵了。她以为容舍会拒绝的。   “宗主,我,我……”兰有雪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别误会。”容舍看着两靥发红的兰有雪,“你应该庆幸你提的愿望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实现。”   兰有雪一时不能明白,容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实话,到现在她都没看透容舍,这个男人的心那么凉,别看他对白得得似乎出奇的好,但实则,身为局外人,兰有雪总觉得容舍和白得得之间也不是没有距离的,要不然她自己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星辰梭在星河里飞了九十余年,对修士来说并不是多长的时间,打打坐观想一下也就过去了。   按说白得得破虚之后是能跨越星河距离的,但奈何容舍和兰有雪都没有破虚,是以也只能乘坐星辰梭。   这九十余年里,除了开头那几日,兰有雪见过白得得之外,后来的日子里她都再没见过,只知道白得得一直待在露台上。而容舍则会每天下来给她一碗药喝。   为了这样独处的时间,兰有雪从来没放任自己进入观想状态。都说日久生情,她也一直抱着那微弱的期望。还有那个孩子,虽然容舍说让她别误会,但是兰有雪依旧好奇,容舍会怎么给她一个孩子。   到达恒星域的时候,容舍才彻底将白得得唤醒。   白得得一醒过来就欢喜地道:“好神奇啊,容舍,你知道吗?我观想星空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自己好像能在上面走动一样,我就试了试,然后去了好多好多地方。”以至于都乐不思蜀了。“没想到合道之后会这般神奇。”   容舍道:“这不是合道境。”   “不是?”白得得不解。   “合道所谓的成神,或者半神,都只是修士的自我安慰,若是成神能那么简单,这世上就神满为患了。”容舍道。   “那我是什么境?”白得得好奇地问。   “合道之上已经没有严格划分,一切都靠自己的体悟。”容舍道。   白得得想了想自己观想时的感受道:“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无所不能的神似的,感觉还挺好。”   容舍替白得得理了理额发,“即使是神,也不可能无所不能。都有规则限制,不同的只是限制神的规则少了一点儿而已。”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开始体悟容舍的话。   “走吧,已经到恒星域了。”容舍道。   “这么快?”白得得很惊讶,“不是说要飞九十几年吗?”   “嗯。”容舍应了声。   白得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观想就过去了九十几年,她心里有些难受,她居然离开了容舍九十几年。她跟上去拉住容舍的手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沉迷观想了,没有陪着你是我不对。”   容舍诧异地看着白得得,“不用,你能专心修炼我很高兴。”   白得得摇摇头,“不对,是我本末倒置了。我想修炼,只是为了增加寿元和救我的亲人,目的就是为了大家能在一起。可是现在好像越是修炼,时间就流得越快,陪你的时间反而更少了,连和爷爷、奶奶相聚的时间都那么少。”白得得低下头,有些郁郁。   白得得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曾经鄙视的人,随便闭个关就是几十年,而淡化了感情。   不过好在白得得没颓丧多久,她搂住容舍的手臂道:“等我救出爹爹和娘亲,就再也不修行了,我只要天天看着你就好。说来说去,还是你最好,一直保持了本心,没在修行上浪费功夫。”   很好,白元一和夜有盐听了,估计都得吐血,到白得得这儿,修行居然成了浪费功夫了。   原本到达恒星域之后,下界的人和星辰梭都是没有办法穿破恒星域最外层的隔离带的。但白元一惊才绝艳,居然通过和白圣一的心灵感应而炼制出了针对恒星域的“节律梭”。   有了这个节律梭,下界的人就能不被隔离带所排斥。   白元一也正是因为成功地炼出了“节律梭”,练云裳才不得不封锁他的元神,否则白元一就会离开了。   兰有雪将节律梭取来递给容舍,容舍则直接交给了白得得。白得得偏了偏脑袋,“为什么我感觉我不用节律梭,也能自由穿梭进入恒星域了呢?”   容舍看了看白得得,星体,本就诞生于星河,有可能主宰星河。但那也只是有可能。   白得得之前,容舍是见过其他星体的,但是从无一人能达到白得得的境界,她只是才合道,就已经摸到了神意,连容舍都没料到白得得能这么快真正地摸到神的边界。   “那就试试吧。”容舍道。   有了白得得,他们一行抵达恒星域非常顺利。   说起来恒星域远远没有白盟域来得热闹,因为后者本就是养殖场,自然是肉越多越好。而茫茫众生要修行到恒星域民的境界却是极其艰难。整个白盟域也就只有当初的练云裳和龙灵山的老龙有资格飞升恒星域。   白圣一和唐色空,作为被献祭给恒星域的“神”的人,祸福就难料了。   白得得一落地,就直奔西南而去。她和白圣一有着血缘联系,如今的境界更是今非昔比,轻易地就能感应到白圣一的位置。   只是白得得没想到的是,白圣一所在的位置乃是“盘古大阵”内。   而白得得也总算知道为何恒星域感觉那么不热闹了,因为整个恒星域的地表,有五分之四的面积全都被这处盘古大阵所覆盖。   盘古大阵白得得只在白盟域的典籍里看到有贤者提过一点。恒星域下辖数千颗星域,白盟域只是其中一片星域。若是认真数一下的话,就能发现,恒星域的属星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而恒星域所处的位置,正是整条星河的中心位置,以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旋钮。   除非是站得很高的人,否则几乎无人能发现这个现象。偏偏白得得可以以神意游走所有星域,所以才能发现恒星域的奇特。   白得得感知到白圣一在盘古大阵内,却不敢轻易进去。她朝容舍道:“这片星域好神奇,我感觉恒星域加上它周遭的数千星辰就好似个旋钮泵,不停地在旋转,以吸收每个星域的生气。”   兰有雪茫然地看着白得得,她完全不知道白得得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她完全没有概念。   “而且不仅是恒星域这一片星域,它和所属的星域共同构成了一个泵,然后再把星河里千千万万星域的生气都吸了过来。这是星域天生的位置吗?”白得得问容舍,却也是在问自己,“这是不是也太神奇了?可我总觉得太巧合了,总感觉恒星域的这九千多颗星辰就好似被人故意摆成这样的。”   兰有雪插嘴道:“怎么可能?有谁能有这样大的能耐可以摆布星辰啊?”   “有,当然有。”白得得道,她脖子上挂着的小炉子,本名可是“炼星炉”,它能炼制星辰。   “如果数千星辰真是人为摆放的,那这盘古大阵就是阵核了。”白得得指了指脚下的大阵,“进去的话,我们得万分小心。”   盘古大阵乃是从盘古开天之前的“蛋壳”里推演出来的阵法,其他作用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养生阵”,连盘古大神都是从这蛋壳阵里孵出来的。   白得得一走进阵区就开始不停惊叹,这盘古大阵,乃是大阵套小阵,小阵再套小阵,然后再套小阵的几乎无穷的结构,脚下的每一块地都包含了无数的阵法。   白得得一边惊叹,一边不停地在脑子里演算解法,好在容舍就在她身边,若真是要论解阵,容舍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毕竟他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总是在推演东西。   “爹。”在大阵里艰难地走了二十余天后,白得得终于靠近了白圣一,“爹!”   浩瀚的阵法里,只有一人禹禹独行,雪白的头发已经垂到了地面,听见白得得的喊声,那人的脚步趔趄了一下,才转过身来,就被白得得险些撞到。   “爹,爹,爹。”白得得一连喊了三声都只觉不够,眼泪哗啦啦就又下来了,“爹爹,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223章   白得得哭得肝肠寸断, 比之见她爷爷时可要伤心了数倍,倒不是她爱她爷爷不如爹爹, 而是白圣一此刻的景象实在叫白得得痛彻心扉。   想当初白圣一也是东荒域有名的美男子, 加之又是修士,容颜一直保持得当, 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可如今却是白发委地, 满脸褶子,老态龙钟, 连一双眼睛都不再复清明。   若不是血缘相连,任谁也想不到这居然会是白圣一。   “得得, 是得得吗?”白圣一因为得了眼疾, 眼前只有一个虚影, 但是自家的女儿,揽在怀里又怎能认不出来。   “是我,爹爹。”白得得哭道。   白圣一却是脸色大变, “得得,你怎么会来这儿的?你也是被献祭的?”   白得得赶紧摇头, “不是,我是来救你和娘的。我见着爷爷了,是他告诉我你们在这儿的。”白得得现在总不能说她爷爷是不让她来的吧?   白圣一不明白为何白元一要告诉白得得他的下落, 这不是要害死白得得么?“你不该来,你不该来的。”白圣一推开白得得。   白得得哭道:“我自然要来的,就是打断我的腿我也回来。咱们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的。”   白得得是个什么性子白圣一难道能不知道么?她若不知道还好, 一旦知道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白圣一颓丧地跌坐在地上,“难道我们家真要一起死在这盘古大阵里么?可你娘还在里面呢,是我无能,找不到你娘。”白圣一一个大男人,此刻也终于再熬不住地哭了起来。   白得得看了只觉得心痛得要命。白圣一本就是炼器出身,对阵符并不通晓,最多就是从唐色空那儿知道了些皮毛。   盘古大阵对他而言,就好似周易对于婴孩的难度,他能凭一己之力走到今日这个深度,已经是出乎人意料了,也正是因为这般殚精竭虑,才会未老先衰。   前面是感人的父女重逢的画面,可容舍却依旧淡然地站在不远处。兰有雪微微诧异地侧头看了眼容舍,此情此景,他未免也太淡然了一点儿吧?   白得得将白圣一扶起来,“爹,你别担心,有我呢,得得已经长大了。这阵法难不住我的。”   白圣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了白得得的手,“你真的能解吗?”   白得得未必能解,但她知道容舍肯定能的,而且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安抚好她爹。   路边有白圣一临时搭建的草棚,他在这一关之前已经住了二十余年了,可惜一直解不开下一步该怎么走,是以才只能在此结庐暂住。   白得得将白圣一扶进草棚,将手搭在他的腕脉上为他诊脉,好在情况并没糟糕得不可挽回。   这恒星域说来也是奇怪,在盘古大阵的外围,灵气十分的浓厚,比白盟域浓了至少一倍以上,但进入盘古大阵后,灵气却极其稀薄,也难怪白圣一会熬得油尽灯枯。   不过缺灵气倒是好补,容舍有不少补品,龟鹤蛋、龙肉、龙蛋、孔雀蛋,还剩了些,白得得熬了一锅大杂烩,一口一口地喂了白圣一喝下。   “爹,你喝了汤之后就赶紧运功调息,先把自己的修为补上来,其他的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白得得轻轻地搂着白圣一的脖子,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爹,你要好好的,不然你变得这么老这么丑,等把娘救出来,她肯定会嫌弃你的。她以前虽然教训我不能以貌取人,可是我知道,她就是看中爹你的美貌才追你的呢。”   白圣一被白得得的话逗得一笑。他虽然不愿意白得得来这里,可是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白得得的到来着实让他从绝望里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   待白圣一盘膝调息后,白得得才走到容舍身边。“爹爹说娘一定在阵眼里,他和娘被献祭后,就被这一域的人带入了盘古大阵,本来他们都要被押往阵眼的,但是娘在半路上使了手段,将爹爹推了出去。后来他们就分开了。”   容舍摸了摸白得得的脑袋,“没关系,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一定能救出你娘。”   白得得回头看了看她爹,“不能等爹爹出关,若是能在这之前救出娘,爹一睁开眼就看见娘,一定会高兴坏的。”   亲人就是这样的,自己去冒险,去死都行,却不愿意对方有一点点风险。   容舍点了点头,“那走吧。”   有容舍跟白得得一起破阵,即使遇到一点点小难关,也不过一两日功夫就能突破。   眼看着离阵眼越来越近了,白得得的神情就越来越轻松,甚至已经轻松到可以跟容舍说笑了。“虽然我知道这样想有些不孝,可是我感觉进了这盘古大阵,跟你学了不少阵修的东西,以后除了幻阵,大概再也没有难得住我的了,这算不算是祸兮福所倚啊?”幻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天生少了一魄呢,谁都有点儿弱点不是?   可容舍却像是没听到白得得的话一般,神情有些恍惚。待白得得使劲儿拉了拉他的袖子后,容舍才侧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白得得撇嘴道:“你这样不专心,放在话本子里都够格儿跪搓衣板了。”   其实容舍并非是现在才不专心的,打从一踏上恒星域开始,他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恍惚,话也越来越少,白得得刚才也不过是在跟容舍玩笑而已。   可容舍的嘴角却连一丝笑意也无。   “怎么了?”白得得有些担忧地问容舍。   容舍摇了摇头,“继续走吧。”   盘古大阵的阵眼乃是一个火焰山口,不过从山口里望下去,冒出来的却不是火焰,而是汩汩生气,浓稠得已经成了液滴,而氤氲成雾从山口里往外冒,远远地看着可不就像是火焰山么?   “好浓的元气啊。”兰有雪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这个地方对修士而言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福地。在这里修行一日,只怕可以抵得上在白盟域修行十年。   白得得也倒吸了一口气,“我果然没看错,整个星河里的生气都汇聚到了这里,而且是万物生源的源气。”   汇聚这么多的万物生源在滋养什么?   从火焰山口跳下去,那里有一个地宫。明明应该是阴暗无光的地方,可四周却遍织花草,天上有日月,地上有江湖。   火焰山口那么一跳,就像来到了另一个春光明媚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白得得一眼就认了出来。   “叠瀑图!”白得得惊呼出声。这周遭的环境和叠瀑图里的一模一样,一层层降落的瀑布,和一个又一个的湖泊,连湖畔容舍的小木屋都一模一样。   而白得得的娘亲唐色空就正盘膝闭目地坐在小木屋外。   没有一丝呼吸。   白得得飞奔过去,摸了摸唐色空的手,什么都没有,一丝生气也无。   白得得当即就跌坐在了地上,眼里流着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容舍却略过了白得得,径直走进了小木屋内。   “得得,你进来一下。”容舍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白得得原本该听不见的,因为她正沉浸在丧母的痛苦里,但偏偏容舍的这句话,就像被人用钉子敲进了她脑海里一般,她愣愣地站了起来,走进了那幢小木屋。   现在白得得终于发现这里的小木屋和叠瀑图里的小木屋不一样的地方来了。   跟着进来的兰有雪也“咝——”地长长吸了口气。   这幢小木屋里没有床,在半空中悬浮地躺着一个女子。她双目轻轻的闭着,双手叠放在小腹上,面容很安静,就像是在午睡。   可她即使没睁开眼睛,那容颜也已经让天为之失色,真不知道她若是睁开眼睛,该是何等的殊色。便是眼下的白得得,比之她也稍逊三分。   而在那女子的身下,来自各大星域的万物生源正汩汩地冒着,萦绕在她身周,滋养她肉身不腐。   而在她正上方的头顶上,还悬浮了一个透明的囊袋,那里面装着三色光,七色彩,乃是人的三魂七魄。   不过这三魂七魄却并非悬浮的女子的,而是外间闭目打坐的唐色空的。   人的魂魄,这样被抽出来,若是混入天地间人死之后溢出的魂魄后,即使是神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因为它们纯净得就好似地里的营养元素一般,可无限分解,无限重组,投胎之后而成为另一个人的一部分。   所谓的人死复生,那也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确可以复生,但是复生之后很可能会变成一百个人,乃至一千个,一万个人。在他们身上,都有那个人灵魂的某个片段。   而白得得之所以知道那是她母亲唐色空的三魂七魄,乃是因为从那透明囊袋的口子上垂下了一个红色标签,上面写着“唐色空”三个字。   此等情况下,只要将唐色空的三魂七魄重新打入她的体内,她就能重新活过来。   然而无论是这陌生的美貌得叫天地失色的女子,还是唐色空的三魂七魄,都不是让兰有雪倒抽冷气的原因。   那原因乃是正盘腿闭目靠墙坐在那悬浮女子头一侧的男子。   若说这女子的美貌能叫天地失了色彩的话,那若是天地间没有了这男子,那么整个天地的光似乎都会被他带走一般。   白得得和兰有雪都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世间男子竟然有能生得这般的,叫人忍不住想匍匐在他的脚边,亲吻他的脚背,打从心里生出一股今生若能得日日看他一眼,哪怕万世被打入无边地狱也心甘情愿的念头来。   (捉虫) 第224章   可即便这男子俊美得夺天地之光, 也只会叫人惊叹、叫人痴迷、叫人臣服,却不至于叫人倒抽凉气。   白得得看着那闭目打坐的男子, 兰有雪也看着他。   即使兰有雪和容舍并没亲密无间, 却也绝不错认,眼前这打坐的男子, 与容舍是何其相似。   不是说那张脸, 而是除了那张脸之外,两人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尤其是给人的感觉,气质、气势、节律无一不同。而这个男子也是天生道胎。   若是他们曾经去过地球的话, 扫一下虹膜或者指纹, 也会惊讶地发现, 这些都完全一致。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两个人呢?   叠瀑图本是白得得极熟悉的地方,这里的山山水水她都喜欢,木屋的小厨房不知为她做了多少次蛋菜, 外面的温泉池子她不知泡过多少次,偏偏现在却让她有种置身地狱的颤栗。   白得得看向容舍, 容舍也正在看她。   白得得没说话,明明是极亲近的两个人,她在容舍面前撒娇耍痴都早习惯了, 从没像此刻一般,彼此遥远得连说句话都困难。   容舍往前走了两步,却并非是向着白得得,而是往那闭目盘膝的男子走去, 然后便见容舍径直走进了那男子的身体,屈膝盘腿坐下。   彼此完全重叠。   须臾后,那男子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所谓神灵,大抵便是如此吧。   所以白得得和兰有雪并没有看错,容舍本就是眼前这人,眼前这人也就是容舍。   容舍缓缓站起身,朝白得得道:“在世上行走的一直是我的元神化身。”   元神化身,当元神凝练到一定程度后就能分化出来,不过化身终究是化身。白得得如今也能凝聚一个化身出来,但一看就知道是化身,并不具有真实的肉身。   但容舍,或者该说以前的容舍,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白得得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当初她还担心过会不会未婚而有孕的事,容舍说过让她不必担心,但过程里似乎也没做过任何防御。白得得那时只当容舍是无所不能,现在忽然想起来,元神化身即使已经完全像一个真人,却不会有真正的能让人怀孕的精气。   白得得想靠近容舍,想问问他,眼前都是怎么了。   可是眼前就好像有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了她的面前,不仅白得得,即使是兰有雪也寸步难行。   容舍抬眼看了看悬浮在空中的装着唐色空三魂七魄的神魂袋,白得得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兰有雪也望了过去,大抵她比白得得的经历多太多,所以此刻也格外敏锐。她曾经无数次恨过白得得,咬牙切齿地希望她倒八辈子血霉,但此刻她或许比白得得本人还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像她想的那般。   容舍转过身,垂眸看着悬浮在他腰侧沉睡的女子,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面颊,声音有些沙哑。“从十万年前开始,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救醒她。”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面前那个女子,白得得这个后来者又何以自处?   兰有雪忍不住地又朝白得得看过去,而白得得远远比她想象的冷静得多。她原本以为白得得会奔溃的。也或者她在等待容舍最终的摊牌?女人嘛,在男人没有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之前,总是会抱着侥幸的幻想的。   白得得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神魂袋,她的声音有些凉,就像真的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轻轻的有些遥远,“你想要阴阳修容花?”   容舍回头看向白得得,目光清明,并没躲闪,轻轻地点了点头,“是,那粒阴阳修容花的灵种是我在万年前放入灵种池的。”   果然。白得得想起瑶池域那个得一宗的书院,“得一宗”三个字是容舍题的,和东荒域的那三个字笔迹一模一样。那时候她也许就已经猜到了点儿什么,却从来没有深想。   至于她为何猜出容舍要的是阴阳修容花,却要从如一说起。她在白盟域见到如一时,只觉得亲切,可她们明明就是“情敌”,如今白得得看着面前沉睡的女子,其实也感觉到了同样的亲切。   那一瞬她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对她们这两个人觉得亲切,而是对她们身体里残留的阴阳修容花的气息亲切。   容舍说阴阳修容花一万年出现一次,她白得得自然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如今看起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任。   白得得点了点头,“我给你。”   这三个字说得挺轻松,做起来却是要命的。阴阳修容花早就和白得得融为了一体,可以说她的血肉、她的筋脉、她的肌骨,一寸寸一段段都已经和阴阳修容花密不可分了。甚至她的元神根基,也是阴阳修容花为她打下的,从花的根系里长出来的。   若是从她身体里取走阴阳修容花,那白得得必死无疑。可白得得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毕竟阴阳修容花已经是她的东西,她的身体。   即使是神,想要杀死她很容易,可若是要完完整整取走还有活性的阴阳修容花,只要白得得不愿意,他就不能得道。他所能得到的只能是玉石俱焚。   但是唐色空的三魂六魄是被容舍取出来的,就悬在白得得的眼前,她没得选。   兰有雪吃惊地看着白得得,她想不通,连她都想扑过去问容舍一句,为何要负心如此,可白得得这个当事人却好似还那么理智。   白得得倒不是理智,其实从进入叠瀑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好似又回到了无边地狱,她真希望眼前这一切都只是她在无边地狱里自己想象出来的曲折离奇的故事。   那样的话,在故事之外,容舍依旧还是容舍,他不喜欢她,至少没有欺骗她。   魂魄离体不能太长时间,否则对神魂会有不可逆的伤害,即使有神魂袋,也并不能无限期地保质。白得得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丹田,那里有阴阳修容花的根。   当阴阳修容花察觉白得得要自掘其根时,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容舍往前走了几步,在白得得面前站定,“我来。”   白得得垂下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看得兰有雪不忍地侧开了脸。   容舍的手从白得得的小腹穿入,鲜血便一滴滴地溢了出来。   “当初,你不是嘲笑我做依兰的时候,甘心自贱,被鬼王一次又一次地负心是活该吗?你现在又是什么?连反抗都不敢吗?”兰有雪厉声骂起了白得得。   白得得没有侧头去看兰有雪,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容舍,伸出手讨要她娘亲唐色空的魂魄。   兰有雪这女人依旧还是那么蠢,也不想想,容舍乃是神灵,她若是不任他予取予求的话,她的爷爷,奶奶、爹爹、娘亲以后要怎么活?   这一路走来,她的修为一次又一次的提高,背后都有容舍的功劳。她奶奶,她舅舅,她爷爷,她爹爹,她娘亲,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在逼催着她必须修行,才能和亲人团聚。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容舍是为了自己好,现在才明白他只是想逼她尽快把阴阳修容花养熟,合道之后的阴阳修容花的确有了逆转阴阳的可能。   “师傅!不!师傅!”   不知何时,杜北生和如一,居然闯到了木屋外,当他看到容舍的手就插在白得得的小腹里时,顿时目眦尽裂。   白得得骇然地转头看向门外的杜北生,这一刻她大概能体会,她爹爹在盘古大阵里看到她时的痛楚。多一个人来不过是多一具尸体出去而已。   杜北生的肩头还站着一只鸟,它也像杜北生一样,拼命地想闯进木屋,想打破眼前的幻境,容舍怎么可能会要白得得的命呢?傻鸟绝对不相信。如果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傻鸟觉得自己的爱情观大概再也好不了了。   可是这一鸟一人都破不开容舍设在木屋外的结界。   只门外那红衣似火的女子,惨白着一张脸,凄厉地笑着,“原来真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正是那面白得得在瑶池域炼制的“因果回溯镜”。当初离开的时候,她还曾感叹过,没来得及回玉山书院把这镜子顺走,没想到却被从瑶池域上来的如一带了过来。   如一哭着,举起镜子,朝结界狠狠地砸了过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为你再次养修容花呀,为什么,为什么?”   那镜子砸在结界上,里面的影像也落入了白得得和兰有雪的眼里。   镜子里回溯的是过去,是如一的过去。那时候的她,也是红衣似火,就站在白得得现在所站的位置上,阴阳修容花正被她自己的手从丹田里扯出来。   所以白得得的推测并没错,她并不是第一个阴阳修容花的花肥。只是唯一的区别是,大概是以前得罪容舍太深,所以他要亲自剖腹取花才能解恨?   杜北生和傻鸟一个疯狂地拿剑劈着结界,一个疯狂地啄着结界,白得得已经顾不得再看容舍,她手里拿着唐色空的神魂袋,朝杜北生举了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着头。   杜北生知道,那是他师傅在求他,一定要救醒唐色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但是若白得得死了,杜北生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鲜血从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喷了出来。   人死之前大约真有回光之说,白得得的脑袋尤其清明起来,她想起最后和容舍在一起的日子,他多数时候都在沉默,在躲避,在将她推向杜北生。   所以当她和杜北生重逢的时候,曾经似乎吃过醋的容舍,却再没吃过一滴醋,反而任由他们师徒就那么撇开他相处,亦或者是他故意躲开,而让她和杜北生能多点儿时光独处。   血流得太多,所以神智最终已经开始摇晃,鲜血把白得得那袭白色裙子的下摆已经完全染红,就好似因果回溯镜里如一的裙子那般,鲜红似火。   白得得看着容舍,终于掉下了眼泪,“好疼,容舍,好疼的。”   容舍的手轻轻一抓,最后一丝阴阳修容花便彻底脱离了白得得的身体,她像个残破的娃娃一般,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结界外,杜北生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却只能无力地用手捶着那结界。   兰有雪愣愣地看着容舍,但见他指尖朝着她的眉心一指,那枚养在她身体里的“神蛊”就从她的眉心飞了出去。   神蛊是郭小虫孵出来的,然后以兰有雪的“鬼神体”滋养。   而现在那枚神蛊被容舍轻轻放入了白得得的眉心。   阴阳修容花则放在了那沉睡女子的小腹上,那花就好像有意识一般,渐渐地沉入了那女子的丹田。   白得得醒得很快,似乎才“死”过去,就重新睁开了眼睛,她缓缓地坐起身,容舍正背对着她站着,眼睛里只有悬浮在空中的那名女子。   白得得站起身,看了看倒在脚边的兰有雪,她的眼睛还睁着,白得得又重新蹲下替她抹上了眼睛。   白得得从结界里走出去,扶起靠在门坎上的杜北生,“北生,我们走吧。”   如一已经不知去向,唯地上留着白得得炼制的“因果回溯镜”,她将镜子捡了起来,傻鸟则不言不语地落到了白得得的肩头。   白得得将唐色空的三魂七魄从她的眉心打入,不过段时间唐色空还醒不了,她朝杜北生道:“帮我把娘亲背起来,走吧。”   杜北生依言将唐色空背起,回头看了眼木屋。   白得得也回头看了一眼,容舍已经转过身,也正回望着她。   回到盘古大阵的时候,白得得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至少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就好似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般。   “什么都别说。”白得得理了理自己耳边的乱发对杜北生道。   在杜北生没有回应之前,她就先在脸上堆出了笑脸,“爹爹,我把娘亲带回来了。”白得得的声音里带着欢喜雀跃,飞奔进了草棚。 第225章   白得得身体很虚弱, 阴阳修容花被活生生从她丹田里取走,尽管有神蛊续命, 但根本已经被伤了, 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太可能恢复到从前。   所以她们一家子汇合之后,很快就上了星辰梭启程回白盟域。   “对了, 我记得宗主是跟你一起到的恒星域, 怎么没见他了?”白圣一问白得得道。   本来星辰梭内伪装出来的氛围挺好的,但白圣一这么一问, 瞬间就冷了下来。傻鸟和杜北生都抬眼去看白得得。   白得得淡淡道:“救我娘的时候,他死了。”   白圣一和唐色空对视一眼, 眼中流露出感激来, 只听白得得又道:“他身为宗主, 救助宗门弟子自然要身先士卒,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唐色空一巴掌拍到白得得后脑勺,“你这么这样说话?”这是对待救了她母亲的恩人的态度吗?不过在唐色空的记忆里, 白得得对容舍一直很有成见,所以她这般表现她也没什么怀疑。   白圣一虽然见过白得得和容舍在一起, 可那时候他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观察那些。那会儿容舍恍惚,与白得得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亲昵之举, 因此他也不怎么怀疑。   “知道了,回去给他立个碑呗。”白得得嘟嘟嘴。   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就好似白得得从没爱过容舍一般。   “师傅,你为什么……”杜北生在露台上找到正在观想星河的白得得, 不明白为何她要说容舍死了,而不肯说实话。   白得得嘀咕道:“被人甩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被人知道我被人蹬了,我就不用活了。尤其是宁凝。”   傻鸟听了直撇嘴,白得得这性子还真是没得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辈子都是虚荣心爆棚。不过它很怀疑,真是“没什么大不了么”?   杜北生蹲在白得得的膝盖边,拉起她的手道:“师傅,不要难过,我一定会为你复仇的。”   白得得低头想了想,然后看着杜北生的眼睛道:“北生,这是我和容舍两个人的事,如果要复仇的话,我会有自己的办法,你不要替我担忧了。我现在年华正好,还美貌如花,一家人也团聚了,正是最好享受的时候,不想被复仇什么的给拖累了,你明白吗?”   杜北生点了点头,但是白得得可以不介意,他却不能不。   “那师傅你的伤……”杜北生想将自己的灵力灌给白得得。   白得得忙地拒绝,她的如意珠里,不知何时被容舍塞入了无数的宝物,随随便便拿一样出来,也可惊世骇俗,至于疗伤的圣品更是应有尽有,估计整个星河里就她这儿药品最全了。   白得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容舍这举措还真像是拿银子打发女人的做派。   但是她的自尊没到那么极端的地步,疗伤药嘛自然要吃,毕竟曾经站在了合道之巅,如今骤然落到神桥境,还是会觉得不习惯的。修为要努力恢复才好。   “为什么……”杜北生显然有些不理解白得得居然食“嗟来之食”的举措,这可不像性子高傲的白得得会做的事情。   白得得有些烦躁地不知道该如何跟杜北生解释,因为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   她也以为自己应该去跳河自杀什么的,总之应该激烈点儿,而绝不该像现在这般,冷静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一个人的心都没有了,还能怎么激烈呢?   “你不怪他吗?”杜北生明白白得得爱极了容舍,所以觉得她也许会爱得连怪他都舍不得。   怪,怎么能不怪?但白得得心里还有个更大的疑问。以容舍的手段和能力,即使不假装与她好一场,也能逼得她尽快修炼,为何却要大费周章地赠予她一场空欢喜呢?   这个问题本来该当面问容舍的,但是白得得嘛,太好面子了,当时那种情况,再跟容舍多说一句话,她都想抽自己耳光,所以自然不会问出口,这也就成了悬案。   白得得的话很少,杜北生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所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将来一定要打败容舍,让他跪在白得得的面前忏悔。   所以星辰梭上,杜北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   白圣一和唐色空更是继续闭关来增加修为,在盘古大阵里,他们耗费了太多时光。   如此一来整个星辰梭上,还在活动的就只有露台上观想星辰的白得得了,当然还有她旁边那只蹭酒喝的傻鸟。   这酒不是容舍的“七情六欲酒”,而是白得得自己捣鼓出来的“透心凉”。酒如其名,从喉头火辣辣地进入胃里,却将心给浇了个透心凉,这样矛盾的对比,很叫人上瘾。   傻鸟是喝人的嘴软,过了半晌,才朝白得得弱弱地道:“那个,其实我只跟了容舍一万来年,我连如一都不知道,更别说那个人了。”   白得得偏了偏头,这才想起还有如一这么个人来。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若是你一个人受苦受难,你大概会挺不过去,但是当你发现,你不是唯一一个受苦受难的时候,就会舒服很多。   但这个情形在白得得这里不存在。她只要一想到容舍对如一也曾经关怀备至,煎熬就会更多一重,所以她不怎么去想如一这个人。   傻鸟喝醉了酒继续道:“其实,本来秃毛走了之后,我虽然伤心欲绝,可是看到你和容舍,又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希望的,可是现在,呜呜呜——”傻鸟用翅膀抹了一把眼泪,“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盼头?”   傻鸟抬起头看向白得得,“你说,如果容舍回来找你,你会原谅他吗?”   白得得直接嗤了傻鸟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你知道我现在没崩溃的原因是什么吗?”   傻鸟摇摇头。   “容舍,虽然这样对我,可是原因我能理解。为了爱人,无所不用其极,换成是我,我也会。若是这样能救的人是我娘,我爹,我爷爷,别说玩弄个把人的感情了,就是玩弄天下人我也会。”白得得道。   傻鸟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尽量消化白得得的话。   “而且,十万年啊,一个男人一路会遇到多少的诱惑,他都没有变心,这是不是很难能可贵?我只错在,我后来,她先到。所以输了,我认了。”白得得摸了摸傻鸟的头,“所以你还是很有盼头的,这不是有个男人十万年都没变过心么?连鬼王那样的人,不都是差点儿移情别恋我了吗?”   傻鸟就跟不认识白得得一般,醉得话都要吐不清楚了,“得得,真的,我觉得你冷静得有点儿叫人害怕了。”   白得得道:“什么呀。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本来一开始我就觉得什么男女之情就是浪费时间,自找罪受的事儿,可是后来……哎,不提也罢,现在兜了一圈,不正好证明了我以前的观点么?或许,话本子里说的那些什么渡情劫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的情劫已经过了,再没什么能难倒我了。”   “你觉悟真高。”傻鸟喃喃地道,说完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这只鸟居然还会说梦话,明明已经睡着了,却突然抬起头道:“我不能想象如一和容舍……”   白得得看到又睡死过去的傻鸟,伸腿将它轻轻地踢得打了个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人家正主是不能比的,但是跟如一比,似乎又有些自降身价。白得得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埋头在如意珠里将那枚被她扔到角落里的“因果回溯镜”翻了出来。   如一就是在这面镜子里看到她的过去,知道容舍为何那般对她的原因的。白得得原是不想看的,何必用回忆来折磨自己,可是谁又能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呢?   白得得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镜子上,很快就被它带回了过去的记忆里。她随意地翻了翻,就到了她在七宝宗附近发现南草的时候。   那时候满世界的人都在找草魔,她却在一个络腮胡修士那里轻易就买到了南草元神寄居的种子,那时候白得得只当自己是气运女神,可如今从因果镜里看,却是容舍将“南草”放进了那修士的袋子里。   那时候她需要魔气来综合灵气,以成元气修炼,而容舍呢,为了能让她顺利修炼,还真是用心良苦。   再后来就是她在东荒域的秘境里心脉断了,一出来就遇到了容舍,为她接续心脉。那时候白得得是真心以为容舍暗恋她呢,现在想起来,他只是怕她死了,没人养阴阳修容花。当时他无论是心里还是嘴上对她可都不留情,大概是深恨她太弱了,当花肥不尽心。   后来在平安客栈,南草那么容易就找到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息壤,那团即使到了合道期,依然珍贵的息壤,实际上也是容舍放进去的,为了不过是让她能多养点儿仙樱果增加修为。   当她筛选仙樱果的王之种子时,那么容易,当时可把南草给羡慕死了,实际上从因果境里看去,依然是容舍动了手脚。拍卖会上他拍下的日月精华那么轻易就送给了自己,害她越发坚定地以为容舍对她是情根深种,可如今看起来,还真是讽刺。他恨不能她早死才是真的。   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回春门灭门案,也是容舍做的。当然他还没那么血腥,只是将回春门重新挪了个星域罢了。而他扣住回春丹方,只是因为知道她为了杜北生就是千辛万苦也会去找,为的也是历练她,让她突破修为而已。   那方回春天地,白得得种灵境界不能进入,所以她不得不狠了心突破开田境,第一次感受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差点儿死去。   白得得看着镜子里的挣扎的她,轻轻的伸出手指摸了摸镜中人的脸颊,真是个小可怜啊,被人支配命运的小可怜。   再然后就是本不该出现的杜北生,却突然从湖水里爬了出来。当时白得得也曾经吃惊过,却并未深想。如今镜中却突然多了一只手,是那只手将杜北生从湖底的迷宫里引导着上了岸。   白得得的手颤抖着,险些握不住镜子。容舍当时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杜北生帮她渡过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吧?   白得得“啪”地一声反手将因果镜扣在桌面上,丹田中的神蛊吐出的修复筋脉的丝,差点儿被她震断,过了良久她才重新直起身,再将那镜子翻了过来。   反正情况再也不会更糟糕。   而实际上,白得得实在是太乐观了。   再后来,东荒域的天破了,不过是容舍安排的,就是为了将她和家人分开,然后所有人就像棋子一般,被容舍安排到了最适合的位置上。   她之所以会和容舍一起去到秋原域,只是因为那时候的秋原域灵气最适合她修炼。   在秋原域,她成了小尼姑,再次突破时,龙世基为何隔得那么远,却还闻到了她突破时发出的体香?而匆匆到了她的院子里?   显然,龙世基是容舍为她找的另一个熬过阴阳修容花副作用的人,毕竟当时杜北生不在嘛。   从鬼渊出来后,她的修为大涨,秋原域的灵气已经不再能满足她,所以容舍又安排了一次天破,带她到了瑶池域。在那里,他早就放了一枚棋子,她的舅舅不是么?反正不怕她不修炼。   再后来,她被无边老魔头关入无边地狱的时候,以容舍的能力,会等过了一年才有机会救她吗?   白得得看着镜中,行尸走肉的自己,容舍却每天过来关怀备至,其目的不过难道还不明显?没有灵魂,有肉身滋养阴阳修容花就够了。   后来大概是阴阳修容花生长速度不够快,所以他才大发慈悲地把自己从无边地狱里捞出去?   白得得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那时候那么喜欢她呢,现在看起来那模样可真蠢。   后来玉山书院的楼中楼,别人都进不去,她撞了撞头就进去了,其实哪里是什么气运当头,不过又是容舍帮她而已。   到后来的水睛火,其实也是间接在容舍的指引下找到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帮她修炼而已,容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而她在秘境里和如一比试开石头,最后开出的神血,也是容舍帮她的。   那神血并非别人的,而是容舍的,所以才不排斥她么?以为那时候她和容舍已经,已经……白得得羞耻于去想。   然而最讽刺的是什么,那滴血乃是当初那女子陨落时,容舍悲痛欲绝时喷出的。   正是因为那滴血,才有了眼前的这面镜子。   镜果加上神血,加上容舍的诱导,才有了眼前的这面镜子。   也许以前白得得会问为何容舍会让她炼制这枚镜子呢?现在么,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本来这镜子里满满的都是容舍做过的龌龊事,他不愿宣之于口,却又怕她不能彻底对她死心,所以需要这面镜子,由如一从瑶池域带到白盟域,再带给她,让她看清楚因果,对吧?   若非如此,如一、杜北生和傻鸟能闯到盘古大阵里么?容舍就是再恍惚,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三个人缀在了他们身后到来。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容舍故意让他们缀上来的。把这面镜子送到她手里,再让杜北生把她带走。   犹记得当初在瑶池域的时候,白得得炼制出了这枚镜子,她一直都想看自己的因果的,好似都是被容舍有意无意给阻止了,那时候她可真傻,竟然真就没找到机会去看。   可是,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白得得的疑惑还是没能解开。   容舍为何要骗她的感情呢?为何要陪她演一场男欢女爱的戏呢?   白得得的手指飞速地在镜面上滑动,一幕幕地回看自己和容舍的日日夜夜。   最终,白得得的手停了下来,那是她刚从无边地狱里被容舍救出来的时候,她还傻傻分不清自己究竟还在地狱的幻境里,还是真的获救了。   那时候,她对容舍说,她不甘心,她这辈子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人,容舍却不喜欢我,比死了还绝望。   容舍对她说了什么?他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好过,你就是死也瞑目了?”   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诚实地道:“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至少我在无边地狱里,就不会这么难过。”   现在想起来,好像从那之后,容舍对她的态度就有所缓和了。她在得一宗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对她处处包容,还主动给她炒蛋吃,那可是第一次呢。   再后来从丽叶城叶尊者手里拿到梅牌给她,帮她进入玉山书院的藏书楼,再然后就是秘境里她收服水睛火,不得不突破。这一次容舍没再给她安排第三个备胎。   那时候她多高兴啊,还以为自己的诚心终于打动了容舍。   殊不知,容舍只是为了满足她死前的心愿而已。   好一场,然后死而瞑目。   白得得轻轻放下镜子,“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到头,并怪不得容舍,是她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提出了要求,而他选择满足她。   最可怜的是,那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只要能和容舍好一场,就是立即死了也甘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不过是她白得得咎由自取而已。   所以到了最后,在叠瀑图里,容舍看着她,从来没有回避过她的眼神,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他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只不过最后选择了收回而已。   就好似他借了一百钱给她,后来要求她还账,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因为他本就没爱过她,那份虚假的爱,不是他给她的,而是借给她的。   白得得心里空荡荡地躺在椅子上,爱没有了,现在似乎连恨都站不住脚了?   白得得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迷迷糊糊地似乎看到了兰有雪。她穿着她死的那日的衣裳,上面还沾着白得得的血迹。   现在想想,自己好像还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兰有雪才是。   白得得曾经无数次误会过,兰有雪是她情敌,因为容舍走哪儿都带着她。现在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兰有雪的命不好,上辈子遇到大渣男鬼王,这辈子遇到容舍,看中她的体质,用她的身体来养蛊给自己续命。   “你知道他是想要你的命吗?”白得得醉醺醺地问兰有雪。   兰有雪点了点头。即使一开始她不知道,但后来神蛊渐渐长大,蚕食她的生命和元神,她又怎么能不知道?   可她是真的爱容舍呀。她爱他,因为他痴情,神情,专一,只对白得得一个人好。   他越是专一地对白得得,兰有雪就觉得自己越是爱他,因为那是她上辈子带来的遗憾,一直残留在她的神魂意识里,她实在是被处处留情的鬼王负了太多,所以遇到容舍时,才会陷得那么深。心甘情愿地为他养神蛊,明知道这会要了自己的命也心甘情愿。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得得问。人死之后,魂魄早就该消散的。   “这是你体内的神蛊里残留的我的一点意识。”兰有雪道,“我的魂魄早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我再也没有执念,容舍把我所有的执念都打散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好男人。”   白得得喃喃,“有的,只是不对我们而已。”   现在想想,痴情的人远远比多情人的更残忍。   “也许容舍是爱你的,得得,不然,为何他会用自己的血来喂养神蛊为你续命呢?”兰有雪道。   白得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兰有雪这女人,真是上辈子、这辈子吃亏都没吃够,“上一任阴阳修容花宿主,如一也没死啊。”   兰有雪最后的一点意识什么时候消失的白得得已经察觉不到,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爱恨成空,但星河里的群星却是永恒。   白得得调整了一下躺姿,继续观想星辰,渐渐地入了迷。   俗话说,神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你换个思路观想问题的时候,还真能有所收获。   九十年后当星辰梭重新降落在白盟域的时候,白圣一和唐色空,还有杜北生启关出来,惊讶的发现白得得的修为居然再次恢复到了合道境,或者说更高的,让他们无法看透的境界。   “师傅。”这里面尤其以杜北生最惊讶,因为三人里只有他知道白得得是失去了什么才会重伤的,而眼下她恢复得这么快,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得得朝杜北生耸了耸肩笑道:“没办法,天生有才,脑瓜子太好用了。”白得得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第226章   回到白盟域, 父子相聚,母子相认, 自然有一番别情要述。   待一家子团聚的欣喜稍微沉淀几日之后, 白元一和夜有盐才有时间将白得得捉了来问容舍的事情。   “怎么没看到容舍?”白元一如今已经不叫容舍为宗主了,毕竟白盟域没有得一宗, 何况容舍还是拐带了他最爱的孙女儿的臭男人。   白得得便又将容舍的死讯说了一遍, 这次编得更详细,连他怎么死的细节都有, 更让人不容易怀疑。   夜有盐蹙了蹙眉头,“容舍死了, 你怎么……”   白得得笑了笑, “没有痛不欲生对吧?”白得得走过去抱住了夜有盐的手臂撒娇道:“奶奶, 我当然有痛不欲生过,可是从恒星域回来,这一路都过了九十年了, 再多的眼泪都风干了好么?接下来难道不是应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继续好好过日子?”   夜有盐的眉头还是不能舒展, 总觉得白得得这态度太随意了。   唐色空一把将白得得拉了过去,“得得,你和容舍怎么回事?”   白得得挠了挠脑袋, “就是我跟容舍有过一段,然后他死了。”   白得得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真该说容舍把自己踹了的,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在自己面前提容舍的事儿了。   “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他是救我才死的对吧?”唐色空顿时就眼泪盈眶了。自家女儿的心上人为了救自己而死, 她大概是怕自己伤心,居然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哦,得得,傻孩子……”   白得得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她娘脑子里是转了几个弯,但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在唐色空的暗示、明示下,大家也都不怎么提容舍了。   毕竟重逢以来,容舍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很短,要说有感情,那真是谈不上。他们也无法想象,傲娇的小公主白得得会曾经那么深爱一个人。   唯有南草,听到消息来找白得得时,只觉得她态度怪异。毕竟这些人里面,最清楚白得得对容舍感情的就属南草了。   白得得只好装深沉地道:“爷爷、奶奶他们都还在,我总不能要死要活吧,日子总要过的。”   这话在理,南草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一家子团聚后,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百废待兴,所以白得得的那么点儿男女情事也就被众人搁置一边了。   白元一的三角恋依然无解,手心手背都是肉。白得得当然是偏向她奶奶的,多为夜有盐抱不平。   但是夜有盐却自我安慰道:“当时是我诈死离开你爷爷的,他以为我死了,所以才会有练云裳出现,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命运捉弄人吧。”   白得得这时候倒是想起容舍了,那女的死了之后,容舍心里可没再有过别人,难道那才是真爱?   白得得赶紧摇摇头,她可不能背地里想自己爷爷的坏话。   不过白得得觉得自己爷爷狡猾极了,既然是无解的事情,他就根本不解决,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这个修为,感情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了。   白元一索性闭关修炼去了,美其名曰,总要叫白得得以后有个依靠,做长辈的哪儿能比小辈的差。   白元一一闭关,夜有盐也闭关了,练云裳也闭关了。   整个凤首山倒像是被练云裳送给了白家人似的。白盟域那么大,白家想找个山头自立为王也还是不难的,但练云裳为了照顾凤首山的小辈,白元一碍着她的面子不能不留下来。   自己的爷爷奶奶闭关也就罢了,所有人里修为最差的就是白圣一和唐色空,他俩自然要闭关。然后是白得得的外公、外婆、舅舅、南草,似乎都迷上了闭关,或者叫痴迷于修行。   这怪不得他们,就是白得得自己,也痴迷于观想星辰,有时候一坐就可以是几年。   不过众人里,要说闭关最努力的,一定是杜北生。他闭的是死关,若是不能突破,就只能选择死亡。   白得得怎么劝他,他也不听。她心里知道,杜北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想为她报仇。   而傻鸟则是日日醉生梦死,跟兰有雪一样,容舍的最后一击,把她们的梦都击碎了。   白得得坐在椅子上晒太阳,闲得无聊地已经开始数自己头发有多少根儿了。   本来以为一家人重逢后,日子就能像东荒域那般过得舒舒坦坦,但实则是所有的家人都有了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修行。   而这样的修行,闭关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不是十年。最基本的都是一百年开始往上加码。   白得得忍不住仰头叹息,难道这就是修士最后的路程么?修炼,修炼,再修炼,遗忘岁月,遗忘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都不再重要,三角恋也无需有解了?   白得得感觉自己去轮回一次再回来,说不定她爹娘和爷爷奶奶都还没出关。   这日白得得带了新招的两个侍女下山,城里的人见了她都退避三舍。说不得如今的白盟域跟当初的东荒域还是有些相似的。毕竟四大圣山,其中三个都被容舍端给白得得吃了,如今就凤首山一家独大。   白得得本来是不想借练云裳的面子的,但是奈何练云裳死乞白赖地非要塞给她,要是不把白得得讨好了,大小姐撒撒娇,白元一那老头子的心肯定要偏。   白得得现在也是长大了,成熟了,若是放在早些年,肯定早就打滚撒泼地逼着白元一离开练云裳了。可是自己经历了男女之事之后才明白,有些事儿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才好。   白得得坐在酒楼里点菜,才刚拿起菜单,那掌柜的领着跑堂的一队小二就跟接龙似地把一碟又一碟的招牌菜都送了上来。   “请白仙子品尝。”掌柜的一脸谄媚地看着白得得,一张老脸笑得菊花似的。   白得得顿时胃口全无,对别人因为凤首山而讨好她,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佘掌柜的一看白得得的脸色,就心道不好,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得这位仙子不高兴了。于是忐忑地道:“不知小的可是有哪里招呼不周?”   白得得站起身,也不搭理佘掌柜的,直接下了楼。   佘掌柜的追在白得得身后下楼,差点儿就要跟红袖招的老板娘一样抹着眼泪喊,“客官,我家姑娘到底哪里不好了”。   白得得一走,那些个跑堂的看佘掌柜的如丧考妣,也都敛声屏气的不敢动,眼睁睁看着那些跟着白得得进入酒楼的客人全都起身去了斜对面的酒楼。   这家酒楼的老板郭大早就得了消息,那佘老头太殷勤了惹了白仙子不快,所以他换了个法子,就当普通客人一般对白得得,倒是如了白得得的意。   店内的小二郭路给自己老爹郭大竖了个大拇指,心里也高兴。有白仙子往他们这酒楼一坐,片刻功夫整个酒楼就座无虚席了,今天的小费可就有着落了。而且不只是今天,至少一个月以内,白仙子坐过的位置都能被当做神位供起来,只有出得了大价钱的客官才有资格坐一坐白仙子坐过的位置,嗅一嗅那空气中残留的仙香。   白得得哪里能留意得了郭家父子的小动作,她只是觉得现在终于安静了,也没有讨人厌的人来面前晃悠。   可惜事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才这么一想,酒楼上就多出了一个人影来。   宁凝不请自来地往白得得跟前霸气一坐。孔王山虽然小辈被打捞得干干净净,但几个老的还在,所以宁凝也还是有大小姐的派头。   “白孔雀。”   “宁山鸡。”   两人彼此寒暄了一下,说不得还真有东荒域的既视感。   “这么无聊啊?”宁凝问白得得,她跟白得得一样,都是不喜欢修行的人,成日游手好闲四处转悠。   白得得白了宁凝一眼,不说话。   “咦,你今儿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容舍呢?”宁凝又问。   “死了啊。”白得得喝了口茶大大咧咧地道。   宁凝嗤笑一声,“死了?看你这表情可不像是死人的表情,该不会是被人踹了吧?”   白得得瞥了宁凝一眼,难道如一那疯子不疯了?从盘古大阵里出来的时候,傻鸟明明说如一是疯疯癫癫地跑了的,才落下因果回溯镜的。   如果如一也回了白盟域?跟宁凝碎嘴了?那可就不妙了。白得得心里咯噔一下,这脸可就丢大了,足够宁凝笑话自己一百年了。   宁凝见白得得一愣,拍腿笑道:“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宁凝笑得花枝乱颤的,白得得真担心她把腰给闪了。   “就那么个丑男人居然把你给踹了?”宁凝难得遇到这么欢喜的事情,自然要抒发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   丑什么丑啊?白得得心里嘀咕,一想起容舍那张真正的脸,就赶紧甩头。   “白得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啧啧,别说,你顶着这么张漂亮脸蛋,居然都能被踹,你说你的性子得多糟糕啊?或者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不过也可以理解,你性子这么让人讨厌,容舍能忍你那么久,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宁凝天马行空地猜着。   白得得眼睛一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现在说话很少,但凡能动手的时候,她都不想动嘴,反正宁凝也打不赢她。如此想起来容舍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白得得打算把宁凝变成个丑女,至少丑三年,才能泄心头之恨。   只不过白得得还没动手,一个火红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酒楼的二楼。   那样火红的身影,不是如一,又是谁呢?   “姐姐。”宁凝一看是如一,就紧张地迎上去,现在如一的脑子有些不清醒,她奶奶再三让她看住如一的,可是让她一直看着个疯子多无聊啊,她这才下山来找乐子的,没想到一个转身,如一就偷跑了。   “姐姐,你怎么来这儿啦?”宁凝出手困住如一。   如一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白练,“我,我要跟她说话。”如一指了指白得得。   白得得看了看如一,听她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大孩子一般,看来神智还没有真的恢复。   “我们回去好不好?”宁凝劝如一道。   结果如一再一挣扎,身上的白练就断了。宁凝的修为本来就低如一一大截,哪里真的困得住如一。   如一奔过来坐在白得得身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白得得不眨眼。   宁凝也只好跟着坐了回来,只要如一不乱跑,她就满足了。   白得得看了看如一,又看了看宁凝,用眼神示意她:你姐怎么回事啊?   宁凝耸耸肩,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如一看了白得得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如梦似幻地道:“他喜欢你,是因为你比我美吗?”   真是个疯子,居然现在了还再想那个人。白得得撇撇嘴,密语传音道:“你哪知眼睛看见他喜欢我了?”喜欢我喜欢得杀死我么?   “那为什么你是不一样的?”如一又问。   “有什么不一样的?”白得得不明白。   如一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起来,情绪激动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有过多少男人吗?”如一开始掰起手指来,“开田、定泉、筑台……合道。”   宁凝不明白如一的意思,白得得却是明白的。当初要不是她自己糊里糊涂地熬过了最初的突破,现在指不定也能收集一个后宫呢。   不过听如一的话,她也曾经合道,甚至达到过最高的层次?白得得想了想,觉得也能理解,阴阳修容花被取走后,神根被毁,修为自然要跌很多层。而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观想有果,只怕从此也别想摸到合道的门槛了。   如一突然又重新坐回去捉住白得得的手,“为什么你不一样?为什么他会和你,和你……”后面的话即使如一疯着,她也不愿意说出来,因为太伤人。   白得得的手都被如一给掐红了,她虽然法力强大,但是星体真的很脆弱。她很是费了点儿力气才抽回手,轻轻地慢慢地对如一道:“我更宁愿从来就没有他。”如果一开始就是别的男人,或许现在就不会那么伤心。   可如一却不懂,她开始哭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不一样,为什么?”   如一疯疯癫癫地哭着。白得得不明白,为何如一一直纠结于容舍跟自己有一段,而跟她没有。她难道不是应该问,为何容舍爱的是那个人,而不是她么?自己和如一不过都只是花肥而已,哪有什么区别?   看在都曾经是花肥的份上,白得得也不能放任如一这般疯癫下去。她轻轻抬了抬手,如一就诧异地睁开了红肿的眼睛。   如今即便是没了阴阳修容花,白得得依旧造出了自己的星辰小世界。   小世界里唯有白得得和如一两人,她将因果回溯镜取出来,划拉到容舍问自己,是不是好一场就能死而无憾的画面,然后递给如一,希望能帮她解除心结。   所谓民不患寡,患不均,若是如一知道自己和她没什么两样,不知道伤口是不是会好一点。   哪知道,如一看过之后,却又将她自己的血滴在了镜子的血引槽里,因果回溯镜里开始一幕一幕地放着如一的“上一世”。   白得得曾经看到过一个片段,却没看到过完整的故事。   故事从如一种下阴阳修容花开始,一直到她自己剥离阴阳修容花为止。其实整个过程里,容舍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因为如一可不是白得得,完全不需要人逼着去修炼,她自己本就很勤奋。   只是偶尔面临生命危险时,容舍才会闪现,助她一臂之力。偏偏就是那么寥寥几次,如一就情根深种,以为自己和“神君”乃是天定姻缘,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及时地救了自己好几次。   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容舍不愿意让花肥死掉而已。误会接误会,白得得也曾经犯过这种自作多情的错误。   再到后来,如一求欢不得,她的愿望,容舍满足不了,所以将装着小炉子的三生盒“送”给了如一当做机缘。   结果如一真将三生盒当成了机缘,而留下了一段意念。她期待容舍能找到三生盒的机括,来证明他们是真的有缘。   然而事与愿违,却是白得得打开了三生盒,得到了小炉子。   再后来就是如一被容舍逼迫,自行剥离了阴阳修容花。   若是两相比较,似乎真是白得得占的便宜较多。就容舍那张脸来说,白得得睡过他,也的确是占便宜了。   如一依旧悲悲戚戚,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白得得也有些搞不清,只能安慰她道:“你看,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后来还能自行剥离阴阳修容花,而我却是被容舍穿肠破肚挖走的。”   如一凄凄地笑了笑,“可是我自行剥离阴阳修容花,断绝了神根,你的神根却完好无损。”   白得得没说话,她并不为现在的结局觉得高兴,也不为自己貌似赢了如一一筹而欢喜,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呢,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白得得撤掉小世界,宁凝便将重新安静下来的如一带走了。   白得得又喝了一杯酒,也不等菜上上来,便起身走了。   她一走,她坐过的位置立即被人用星云纱盖了起来。   郭路猥琐地过去坐了一下,深深地嗅了一口空中的仙香,真是叫人神魂俱漾啊。   郭大走过去就一掌把郭路给打飞了,“小毛孩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人想女人了。”   郭路飞了三条街才飞回来,却见他爹郭大正跪在白得得坐过的位置边上,跟小狗似的左嗅嗅右嗅嗅。   “爹,你这是干啥?”郭路问。   郭大一脸尴尬地站起身,“你管我。”   郭路道:“知道我娘去得早,你老守不住了,可是白仙子也是你能肖想的?”   那是多美的人啊,修为还那么高,白盟域最顶尖的女神,连从她鼻子里呼出的气都自带仙气,叫人恨不能追在她身后不停呼吸。   郭大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老脸,“人要是连梦都没有还有啥意思?”郭大伸手又打了郭路一巴掌,“还不快去把牌子拿过来,写上白仙子仙座,你将来能不能有钱娶媳妇可就全靠这座位了。”   白得得却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登上白盟域第一美人的宝座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风靡整个白盟域了,在东荒域的时候她想死了赢过顾晓星,让整个东荒域都拜倒在她脚下,而现在却是再没了当年的那份心境。   当时虽然虚荣了点儿,肤浅了点儿,但是快乐啊。   而且爹娘就在身边,爷爷即使闭关,对她也是随叫随到的,但是现在,一修炼动辄沉迷百年,什么都变了味儿。   即使她们全家搬回东荒域,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这颇有点儿话本子里的“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觉,白得得则是觉得“悔叫家人修行忙”吧。 第227章   叠瀑。   梨轻轻地睁开眼睛,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会很痛,毕竟魂飞魄散可不是说着玩的。   但是现在她醒了, 她真的醒了。   梨欢喜地坐起身, 活动了一下身体,大概是睡得有点儿久所以肌肉有些不听使唤, 好在丹田里的阴阳修容花很快就修复了这一点。   梨在她惯用的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 镜中人依旧是她本人,让她松了口气。亏得她肉身还在, 不然即使容舍将她的魂魄收回来,只怕也无处安放了。   只是为何她醒来的时候, 四处却不见容舍呢?   梨赤着脚在木屋里的每个房间看了看, 也不见容舍, 一转身,从窗户望出去,却见容舍正背对着她立在湖边。   梨欣喜若狂地奔出去, 从后面搂住容舍的腰,“我活着, 我居然还活着。是你救了我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有法子的。”   容舍缓缓转过身,轻轻地固定住梨的肩膀,将她推开。   梨退后了半步, 抬起头,有些委屈地道:“你真的生我的气?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容舍那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话还犹在梨的耳边。   “没有,我没有资格,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容舍引着梨到湖畔的石凳上坐下。   梨却不肯坐, 重新搂住容舍的腰,“对不起嘛好不好,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不选择救你?就好像你也一定会选择救我的对不对?”梨求饶地道,“可是我现在不是醒了吗?”   容舍将腰上梨的手掰开,“坐吧。”   恋人之间的感觉何其敏锐,梨立即就感觉出容舍的不妥了,“发生什么事了?”   容舍道:“你的神魂不全,只有一魄,全靠阴阳修容花强行撑着。不要激动。”   梨松了口气,坐下道:“我当是什么呢。没关系的,我的神魂我自然找得回来。”尽管别人无法找回她的魂魄,哪怕是容舍也不能从星域间无穷无尽的点点魂魄里找回梨的魂魄,但那是她自己的魂魄呀,只要她醒了,一切的归位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容舍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替梨重新养阴阳修容花。   梨摸了摸自己的丹田,“不过我记得当时阴阳修容花为了守护我,已经解体,你是怎么把它找回来的?”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容舍没回答梨的问题。   梨摇头看着容舍,她的目光从看到容舍的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他。“我醒来你不高兴吗?”梨伸出手搁着桌子抓住容舍的手摇了摇。   容舍将手抽了回来。   这样突兀的动作,一而再,再而三,让梨脸上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血色,瞬间就苍白了下去。   “你睡了十万年,整整十万年。”容舍道。   “什么?!”梨吃惊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自己睡了一段时间,但在她的脑海里,那一段时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百年,最多就是千年,但绝没想到会是十万年。   十万年啊,要多少个岁月来填补,容舍是怎么过来的   容舍看着梨道:“虽然日子很难熬,但我还是熬过来了。”   他嘴里说得虽然轻松,可梨将自己与他易地而处就知道,那有多不容易。若是容舍去了,要让她孤孤单单地过十万年,她并不敢肯定自己能受得了没有他的日子。   容舍苦笑了一声,“十万年啊,眼看着这一次就能救醒你,然后……”然后后面的话容舍没说,其实想也想得到,然后就是他们可以重新过上双宿双栖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梨紧张地看着容舍,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等着容舍接下来的“但是”。   “抱歉,最后是我辜负了你。”容舍看着梨的眼睛道。   梨的眼泪已经开始从眼角滑落,“那为什么还要救我?”尽管容舍的话没有说明白,但是还有什么是不懂的呢?   容舍道:“因为救你成了我这十万年来唯一的执念。”她为救他而死,他怎么能既辜负了她,又不救她。   执念是太可怕的东西,鬼王死后,执念都还能存世,那是神也无法毁灭的东西,除非执念被完成,否则它将永恒的存在。   并非所有的念想都能成为执念,可它一旦成为执念,那就已经化了魔。   “所以只剩下执念了吗?”梨凄凄地笑了笑。她没有想到,只是睡了一觉,曾经挚爱的人对她,爱恨早就磨灭,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执念了。   “可是我不想要你救我,如果你真觉得辜负了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么死去?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我身上?”梨哭着问。   容舍撇开眼,没再与梨对视,“喜欢上一个人,总是会自私的。我只是希望我和她之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别人。”   梨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所以,我就成了别人,我唯一的错不过就是牺牲了自己救了你,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容舍没有回答,也站起了身。这件事梨当然没有错,错的唯有他而已。如果不曾喜欢上另一个人,就不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   他或许可以选择像白元一那样,一个都不选,就那么熬着,只因不愿意伤害另一个人。   但实则他们心里都是明白的,他想要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白元一选择了不说,而容舍选择了承担。   梨看着态度没有任何松软的容舍,举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容舍,我恨你,为什么要救醒我?”如果不曾醒来,那么即使是死,那也是在被爱里死去的,而现在呢,即使重新死去,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的激动发泄后,人反而能平静下来,坐下来重新思考。   梨沉默了良久,再抬起头看向容舍,“你不用对我再愧疚,刚才那两巴掌就当是你还我的。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已经互不相欠。”   梨惆怅地开始回忆,“其实当时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想的就是现在,希望你不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走下去,希望你能忘了我,重新找到你喜欢的人。”梨耸了耸肩膀,朝容舍笑了笑,“谁也敌不过时间,十万年啊。”   容舍站起身道:“那我走了。”他将养魂灯拿出来递给梨,“如果重聚魂魄有什么难题,可以再找我。”   梨把玩了一下那养魂灯,看着容舍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一定比我好吧?”她不能不好奇,因为容舍已经熬了十万年,却败给了最后短短的时间,她怎么不好奇那个她有多好。   容舍笑着摇了摇头,“她啊,既肤浅,又虚荣,既懒散,又自以为是……”就是这么个人,让人完全不设防,谁会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就连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被她的哪一点打动的,容舍都想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当白得得说,好一场死也瞑目时,他没来由的动了心。那枚有毒的果子太诱人了,明知道吞下去之后,从此以后就万劫不复,可是他还是没能抵挡住那枚果子的诱惑。   容舍走后,梨望着真正的叠瀑,她曾经和容舍居住的地方,有她最爱的景色,却再也没有最爱的人。   梨坐了良久,容舍走了,她也没想过去挽留。若是别人,她努努力也许可以重新挽回,但是容舍,既然他说出了口,那就是他的心真的变了。   梨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醒了之后的自己该做什么,这时候还真是得清醒魂魄残缺不全了,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忧虑无事可做而只能陷入失恋的痛苦了。   ——   “咦。”叠瀑里,盘膝而坐的梨睁开眼睛惊呼出声。“怎么会是这样?”   梨本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将自己散落在星域里的点点魂魄重新收集,她或需要等上许多年,等那些魂魄的拥有者死去,魂魄散开,才能取回。却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种事。   白得得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她的床畔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张脸即使化成灰白得得也认得,因为竟然比她都还美。   白得得坐起身,眯了眯眼睛,不明白梨到她屋里来做什么?炫耀么,却是大可不必。   “你来做什么?”白得得冷着脸问。   “你认识我?”梨有些惊奇,她已经十万年没出现过了,不太可能有人认识她的。   白得得愣了愣,不过旋即就想明白了,容舍难道还能主动向梨坦白他和花肥有过一段不成?最后容舍没灭了自己和如一,将所有蛛丝马迹都消除,已经算是良心满满的了。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白得得有些好奇了,既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嘛摸来自己房中。   梨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开门见山似乎是个最好的法子。   白得得听完,有些匪夷所思地笑了笑,还带着一丝嘲讽,“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一魄是我的?或者说我的三魂六魄其实都是你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所以她爱恨皆不能,现在居然还要告诉她,她的“情敌”居然也是她,只不过是残缺的她?   “我不相信,你少来忽悠我。人的魂魄魂飞魄散后,如果不能立即收集,逸散的怎么可能找得回来,即使找回来了,不得该是千千万万个人或者猪啊牛啊,草啊花啊之类的吗?你说你魂飞魄散,容舍当时只来得及收集到你的一魄,天下会有那么好的事情,你飞走的三魂六魄都到我身上来了?”白得得嗤之以鼻地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梨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信,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所以我炼制了追光镜,把十万年的过往都看过了,可我们的确是一个人的魂魄。当时我的魂魄里已经有了神性,只要逸散的两点魂魄重新聚集,就不会再分开。”   简单来说,就是梨那碎成千千万万片的魂魄,当重新投胎时,如果两片巧合地投胎到了一个个体身上,那就能重新聚集,下一次再投胎时,如果再遇到另一片,就成了三片了。   如此往复再三,的确有可能,所有的魂魄都能重新聚集。但是天底下那么多生灵,除了人,还有各种鸟兽,还有各种花草,怎么可能此次投胎都能遇到曾经的带有神性的魂魄?   这得是什么几率啊?亿亿分之一,或者亿亿亿亿亿分之一。或者都还不够小。   “我不信。”白得得道:“我不知道你们这对男女又在打什么主意,神是不是总是喜欢把所有人当成万玩物,我惹不起你们,我躲还不行吗?”   梨偏了偏头,她从白得得的只言片语里已经知道她必定和容舍有所交集。她本来已经可以察觉到白得得曾经是阴阳修容花的宿主的,可是白得得是什么性子啊?诀别后,当她重新站到修为的巅峰时,已经将所有阴阳修容花残存的气息都毁灭了。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让我们的魂魄试着汇合。”梨道:“如果不是一个人的魂魄,在两个生命体内,是不可能汇合的,若是真如我所言,它们就能毫无阻碍的融合。”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开始有点儿相信梨的话了。所以如果她真的是梨的另外三魂六魄的话,她这次来的目的,是要将她的魂魄也拿走么?就好似曾经拿走阴阳修容花那样?   白得得戒备了起来,他俩可别当她是软柿子一直捏,若是惹急了,白大小姐是不介意鱼死网破,让梨重新魂飞魄散的。   梨道:“你别紧张,我不是来讨要的,把你的手给我,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白得得垂眸思考了片刻,反正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就算现在梨拿不回她的魂魄,容舍也会帮她的。   所以白得得伸出了手。   当她和梨的手握在一起时,俗话说,十指连心,却不知道原来通过“牵手”,灵魂也能碰撞在一起。   只是那么短短的几息时间,梨魂魄记忆里的过往就到了白得得的脑海里,而白得得的经历也到了梨的心里。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松开手,梨更是惊讶地道:“居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容舍喜欢的另一个人,原来并不是别人,即使兜兜转转,他最终爱的还是她的灵魂。   只是梨没有想过,白得得和容舍的过往那么惨烈不堪。   突然的梨觉得所有事都可以释然了。只要一想想,容舍为了救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她还怎么能怪容舍?   梨原本以为容舍离开后,会去找他的爱人去了,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容舍不可能再出现在白得得的面前,他和白得得之间的鸿沟,未必就小过十万年。   即使白得得不是她的三魂六魄,她也会放下。因为容舍是从他现在最爱的人身上亲手挖走了阴阳修容花才将她救活的。   他为了消除执念而保护他的爱人,最终却伤她最深,这难道不是最好笑的悖论吗?   任何一个稍微有理智的人都做不出这种蠢事来?可是只有感情,只有感情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明知道愚蠢,却还是深陷不疑。   良久后,梨干咳了一声,“你现在信了吗?”   怎么能不信呢?只是简单地牵牵手,两个灵魂团就立即抱做了对,开始急迫地交流起信息来。   “你看到容舍对我说的话了吗?”梨问。   最近的记忆最深刻,白得得能没看到吗?   梨欢喜地笑道:“我以为他的真变心了,可是原来……”   白得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原来他真的爱的是你的灵魂对不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都爱你对不对?你很高兴,很欣慰是吧?”   白得得的情绪明显不对,让梨有些愕然和不解。   白得得坐直身体道:“可是对我来说,我就是我,我跟你是两个人,或者狗血一点儿,你算是前世,我算是今生。但是我们的性子不一样,灵魂相同又怎么样?我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东西,造物之神宁愿以身殉道,也要守护轮回不被打扰,那就是说他也并不认可什么前世今生,我没有觉得高兴和欣慰。”   “所以今天你来告诉我,容舍原来爱的是我,如果我和你不是一个灵魂,我或者可能也许会心软,毕竟他爱的是真正的我,可是现在算什么?他是爱那个灵魂,还是爱我的性子,我这个人呢?他也说了是不是,我肤浅,我虚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爱我。好了,现在一切都可以完美解释了,原来他爱的还是你的灵魂,现在你们可以愉快的双宿双栖了。”   “你们要是等不及,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把你的魂魄拿回去,但是别想告诉我,我们是一个人,就让我贡献我的灵魂。”白得得有些激动,大段大段地话开始往外冒。   她也着实是憋坏了,气憋在胸口,完全没有发泄的地方,还得强颜欢笑,现在可不得是找到契机了么。   梨没有想到白得得会是这样的想法,的确她们现在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   但仔细想想,梨就发现,自己和白得得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她们都没将对方视作自己,所以,当她知道容舍喜欢的人居然是她的灵魂时,她才会高兴。   白得得爆发完后,就陷入了沉默,和梨沉默地对视着。   梨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要夺取你的魂魄。”   这是真心话。   白得得也察觉到了梨的真心,因为她并没在梨的身上感受到杀气。   然而,梨却突然动了手。   “你……”白得得刹那间陷入了黑暗里。姜绝对是老的辣,更何况,在十万年前,梨就已经登上神位,即使现在只剩下一魄,出其不意地攻击白得得,得手的几率绝对不小。   白得得连元神都陷入了沉寂,因为梨的魂魄就是她的,她的魂魄也是梨的,所以她的身体对梨不会有任何排斥。   白得得醒过来的时候,梨依旧坐在她的面前,但那已经不是实体,而是一道意念的虚影。   白得得吃了一惊,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   她的魂魄被补全了,阴阳修容花正静静地躺在她的丹田里,而眼前坐着的人,其实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梨朝白得得笑了笑,“醒了?”   白得得无声地问着梨,为什么。   “容舍的选择是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十万年前,我选择死亡的时候,是彻底的放手,并没有期待过再复活。”梨道:“那时候是为了他,现在依旧是为了他。”   喜欢是求回报的,但是爱不会。梨爱了就是爱了,当初不后悔,现在也没有后悔。   “我灵魂里的记忆已经完全清楚了,肉身我已经毁去了。这道残影是我写在玉简里的。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想拥有我的记忆,那样会给你造成很多困惑。而对我来说,那都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即使是你,也不想和你分享。”白得得决绝,梨又何尝不决绝,再也没有复生的机会,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我把最后的魂魄给你了,不是想说我们合二为一,就能皆大欢喜。我在你的灵魂里,看到了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以你的能力,是做不到的,只有补全灵魂,才能做到。”梨笑了笑,“我期望,你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白得得没想到,梨最后留下的话会是这个,一开始她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真以为梨是要逼自己原谅容舍。   梨站起身坐到白得得旁边,“而且你低估了容舍。”   白得得不明白梨的意思。   “即使我们合二为一,容舍也不会再回来找你。”梨道:“在求你原谅之前,他得先原谅他自己才行。即使有错,他低头道了歉,却做不到低头来求你。”   白得得顺着梨的话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有些没办法想象,以容舍的性子,卑躬屈膝是个什么模样。   “呵。”白得得冷笑了一声,“还真是这样的。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他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能用十万年来救我,也会用尽他的办法来挽回你。”梨道。   “呵。”白得得冷笑一声,“那你也太小瞧我了。”   梨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小瞧你,也不是说你会心软,而是……”   白得得脸色一变,“时间之轮”四个字脱口而出。   “只是不知道他会将时间之轮的指针回拨到什么时刻,我有些好奇,不过我再也看不见了。”梨的影子越来越淡,直至真正的消失。 第228章   白得得望着星空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走到她爷爷闭关的洞口,敲了敲, “老头子, 你就不能不修炼吗?我都要无聊死了。”   白元一没回答,他知道白得得这是孩子气又犯了。   白得得又去敲了敲她爹娘闭关的洞口, 结果同样是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去。大人要修行, 至于白得得嘛,也不是小孩子了, 得自己照顾自己。   更何况,家中大人修行有成, 启关出来后, 对她来说那才是最大的保障, 基本白家的每个大人都是这么想的。   白得得将额头贴在她爹娘闭关的洞门上,良久后才挪开。   她有些后悔,当初吵闹着阻止她爹娘生二胎了。   ——   当时间之轮被拨动时, 将以轮心为中轴,朝四面八方晕开, 在最遥远的距离处,会有一点点时间变化的滞后,但终将一统。   而这一点点, 甚至不到万分之一息的差别,等闲人,甚至是等闲的神也察觉不到的。   唯有对时间之轮有过深切研究的,才有可能, 察觉到一点异样。   时光变化的时候,容舍正坐在浩瀚的书海里,这是一个图书馆,收藏了数以百万计的话本子,题材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情。   这里面的男女吵吵闹闹,分分合合,追求的招数花样百出,而求挽回的路子也是百家争鸣。   却没有一个是容舍能用的。   时间之轮被人拨动时,容舍一贯处变不惊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他的身形一闪就到了宇宙深处。   时间之轮,他在几万年前就找到了,之所以没有拨动,那是因为付不起那个代价,或者说不愿意付那个代价。   容舍闪现在时间之轮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个手柄,是用来拨动时间之轮指针的工具。   容舍将那手柄拾起,那上面的气息他很熟悉,带着浓浓的鬼王的执念残影。   能想到用鬼王的遗骸炼制法器,利用他骨头里执念的力量来拨动时间之轮的人,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她能那么惊才绝艳,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时间之轮的位置。   而容舍也终于知道,当初白得得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指的是什么了。   鬼王一直在找时间之轮,对于时间之轮的研究之深,绝对堪比容舍。所以容舍当初才会进入鬼渊,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鬼王想从他身上得到天地奥义,他何尝又不想从鬼王身上,看能否找到一点儿启发。   也是因为那样,鬼王才会察觉,容舍对时间之轮也有肖想。   而白得得也才会知道有“时间之轮”的存在。   时间之轮,本就是以星辰为轮盘,以星辰为指针,以星辰为永恒的动力。   就好似地球的稻田里有一幅画,你站在稻田里并不能察觉那是一幅画,而当你升入高空就会惊讶的发现,原来稻田里有一幅画。   时间之轮亦然,当你所站的“高度”足够高时,就能看到星河里那一轮醒目的时间之轮。   白得得是星体,天生对星辰就有亲和力,容舍早就该想到的,她观想出了时间之轮。   只是以白得得的能力,即使有小炉子可以帮她炼制鬼王骨手柄,却也不可能有修为拨动时间之轮。   容舍不解,那是因为他没有再关注过梨。于他而言,既然说了结束,就不能再拖泥带水。   于白得得而言,他是不能,只要多看一眼,他就怕自己忍不住会出手。   白得得当时想给容舍的惊喜,的确是时间之轮,她以为容舍是一直在找时间之轮。   而现在她给了容舍另一个惊喜。而这个惊喜,如果没有梨为她补全魂魄,将毕生的修为都灌顶给她,她也不会站在神的高度,来拨动时间之轮。   时间之轮,既是白得得为容舍拨动的,也是她为自己拨动的。   ——   惊云城外杜家村。   杜北生,或者该叫他杜云正在后院练剑。   “小云,吃饭了。”杜云美丽的娘亲走到后院的门口,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哎。”杜云欢快地跑了过去,“爹爹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爹明日就回来了。”杜母爱怜地揉了揉杜云的头,结果他手里的小木剑,挂到了进门的墙上。   容舍在杜家的门外站了很久。   时间之轮被回拨后,没有人的时间能例外,容舍也不会例外。但是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变化的人,在那一瞬间也能固化自己的记忆。   所以,即使身体的状态回到了几百年前,容舍的记忆依旧在,现在的他,就好似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一般。   容舍曾经猜测过,白得得回拨时间之轮的节点,却没有想到,或者不愿意想到,她将时间恰好拨转到了杜北生父母罹难的前夕。   如果杜云的父母不死,自然就再也不会有后面的杜北生。这是白得得唯一能为杜北生做的事了,她回报不了他的情感,只能将时针拨动到杜北生遇见她之前。   而这时,她也没有遇到过容舍。   容舍将杜家门边的小木剑取了下来,他手指颤抖地摸着小木剑的剑柄。   那剑柄上有一个小小的结疤,这很常见。原本这木剑就是用普通木头雕刻出来的,给小孩子练剑把玩的,不值钱。   容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抚摸着那个结疤。   杜云并不知道后来他拿起的那柄小木剑已经被人换过。不过那结疤依然还在,到明日,那结疤里已经会爆发惊人的神力,以保护他和他的爹娘。   容舍拿着小木剑,上了东荒域的得一宗。   唐色空正抚着自己大大的快要足月的肚子,一边喘息一边指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在骂,“白神一,你给我去祖宗牌位前跪着,今晚不许吃晚饭。”   白元一忙地搂住白神一道:“孩子还小,正是正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晚饭。哦,神一乖哦,快给你娘道歉,爷爷带你下山吃好吃的去。”   白元一依旧是个宠孙无度的人。只是他再没有孙女,而是多了个孙子。   唐色空肚子里的那一胎,倒是个女儿,但是生辰八字和白得得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人会再记得白得得,因为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是不存在的人。   时光的回拨,一切都会从头来过,就好像一段视频往回拉一半,你该什么时候出生依然是什么时候出生,并不会有影响。   而唯一会被影响到的,就是那个拨动时针的人。   而那个人的代价,就是再也不存在。   或许天地间那个人的灵魂还在,却再也不会回到这一段故事里。   时间之轮是造物之神留下的规则,所有破坏规则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容舍不愿意付出消失的代价,那是因为他寻求回到过去,是要圆梦。   可是当自己从这段梦里被抽走时,梦又怎么能圆呢?   在得一宗,再也不会有白得得这个人。她的三魂六魄究竟投胎到了哪里,谁也将不得而知。   或者不该说,三魂六魄,而是三魂七魄。因为梨的那一魄,也参与了拨动时间之轮,她也将付出代价。   容舍来到曾经白得得的屋子,现在的白神一的院子,坐在院中,手指轻轻摩挲着小木剑上的结疤,开启了封印。   白得得留下的一道残影出现在了空中。   她看到容舍时,并不意外。这本就是两手准备。如果容舍没有沿着过去去寻找杜北生,那白得得留下的残影所携带的力量自然会保护杜北生。   而容舍找到了杜北生的话,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容舍有些贪婪地伸手摸上白得得的脸颊,可手指穿透了空气,却摸不到任何实体。白得得也没有躲藏,因为这只是她留下来的一段记录了她想说的话的残影,而不是她的意念。   “请帮我把北生剑送给北生,那里面有我替他写的新的剑法,寂灭剑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北生了。”白得得道。   容舍点了点头,虽然白得得再看不见,但是她知道,容舍不会拒绝。   沉默良久后,那道残影再次开了口,“容舍,我不想你从这个天地消失。我第一眼看到叠瀑里的真正的你时,就觉得你是天地之间的光。我喜欢明亮。”   尽管被穿肠破肚子,尽管受了背叛,尽管爱而不得,尽管有千般恨,可到底,爱就是爱了。   她付出的爱没有变,也收不回。   若是能轻易就收回来的,又怎能算爱。   “我不知道你最终会不会有机会拨动时间之轮而不付出代价,可我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再被动地等待你的选择。”   “我想自己选一次,白得得没有了,即使以后还有另一个住着她灵魂的人转世,但是她就是她,我就是我。就好像,兰有雪也不是依兰。”   容舍轻轻地闭起了眼睛,他明白白得得的意思。   鬼王,得到了兰有雪的谅解,但是他永永远远不可能得到依兰的谅解。   而他,也永永远远再也找不回白得得。   即使有一天他找到了办法可以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再次拨动时间之轮,那夜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现在开始,往回拨的世界,没有白得得,往前拨的世界里,也不会有白得得。   白得得的残影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道:“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去找我的魂魄,得不偿失的。因为我以阴阳修容花为剑,斩断了神根,重启了无限的轮回路。”   神,不入轮回。   而无限的轮回路,则会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即使容舍找到了白得得的魂魄,短短的时光之后,他也无法预料,何时白得得会再次重新轮回。那时候他只能再次去寻找,一次又一次的得到,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你是谁啊?怎么会坐在我院子里哭?”白神一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   傻鸟,挺着胸脯立在容舍的肩头,不知为何,它感觉容舍最近对它好了不少,人也变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单身狗当久了。   以前叠瀑图里的凤凰蛋它都只能偷吃生的,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居然经常想起来就给它炒一碟凤凰蛋。   好吃得叫它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不过唯一不好的是,每次都只给它拨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他就那么看着,放凉了也不吃,真是暴殄天物。   若只是这样,也不能叫太奇怪。   最奇怪的是,容舍像是突然开了窍,以前对女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人,现在居然会驻足下来打望一下了。   傻鸟就知道男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它跟了容舍都差不多一万年了,身边也没个伴,以为容舍能使例外呢,结果还是熬不住了。傻鸟抖了抖羽毛,其实也不能怪容舍,就是自己这只雌鸟都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不过傻鸟不得不吐槽一下容舍的审美,他女人的偏好实在是太奇怪、太低俗了。它一直鸟都知道,找女人吗,肯定首重容貌,然后自然要温柔、体贴、解语花。   但是容舍不,口味重得不得了,似乎对虚荣、肤浅、任性的女人情有独钟。   真是品位太差了,憋久了都憋变态了,傻鸟如是想。   此外,容舍不仅开窍了,连生活习惯都变了。以前他多数是在叠瀑图里写写算算,反正傻鸟也看不懂。   但如今他却开始一个星域一个星域地游走,说是旅游观光吧,似乎也没有那种情怀,说是游历人间吧,也不见他真的搂上那个姑娘上楼去。   反正就那么浪着,要不是他衣着光鲜,卫生也整洁,也不愁吃穿住宿,那就是个典型的流浪汉了。   傻鸟立在容舍的肩头,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被人欺负的美貌姑娘,恰好是容舍“重口味”关注的那一款。结果这人却是冷心冷情,坐视不理。活该他万年单身。   傻鸟发现自己已经不懂自家主子了。好比昨日那位,多猥琐一男人啊,被人追杀就追杀呗,死了正好免得把世人的眼给丑瞎了。   结果,从来不管闲事的容舍居然出手帮了帮他。傻鸟只当容舍是良心发现要入世了,结果今天再看,完全不是嘛。   在继续浪过了许多星域后,傻鸟才后知后觉地总结出来,它家主子似乎对姓白的特别偏爱,上回那猥琐男就自称姓白的。   于是傻鸟忍不住在自己脑海里写出个话本子来了,爱得可歌可泣,瞧它主子这模样,那女的要是还活着估计他主子也不会单着。   所以是死了?其实死了也不要紧,只要没魂飞魄散,找到她的灵魂转世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懂,没道理它无所不能的主子不懂吧?傻鸟挠了挠自己的脑子,还是脑仁太少了,脑瓜子都不够用了。   岁月如梭,成日这么浪着,连傻鸟都有些耐不住了,上个月它好不容易跟只金刚鹦鹉看对眼,结果这个月它就已经到了别的星域了,这还让不让人解决生理问题了?   它们鸟跟人不一样好吧,人天天都能发情,它们鸟一年就那么点儿时间发情好么?太不“鸟道”了。   傻鸟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句,“你是在找什么吗?”   这话换做是以前的傻鸟,绝对不敢问出来。以前它在容舍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怕他嫌吵。顶多就是在容主子有兴趣的时候,一展歌喉,给他解解闷。要不是有这个绝技在,它早就成为容舍的盘中餐了。   现在么,傻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底气,好像自己再怎么淘,容舍都听容忍的。傻鸟想不出原因,只能归咎于,人年纪大了,就宽容了。   容舍瞥了傻鸟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找那个灵魂么?想找,却又近乡情怯。因为他心底很清楚,那不是她,她再也回不来了。   不找么?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他走遍一个又一个的星域,总想碰碰运气,总是带着侥幸的想,也许得得留有后手呢?   也许她最终还是舍不得呢?   也许在星河里的某个角落,她留下了另一个“结疤”呢?   就算这一切的侥幸都不成立,可是这星河里,留下的最能让人怀念的,和白得得最有关系的,难道不是她的灵魂吗?   那个灵魂曾经诞育了梨,也曾经诞育了白得得,他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天然的,容舍有些恨那个灵魂,因为它再也不是白得得,可是他又无限想接近那个灵魂,因为它曾经是白得得的。   因为纠结,所以流浪。   曾经,容舍以为情关最难的不过是阴阳相隔,如今才知道还有更难的。   情关情关,过的其实是自己心里的关,而这一关,容舍没过得去。他负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也负了自己爱的人。他甚至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再遇到那个灵魂,他会爱上她吗?   容舍打了个冷颤,那样的话,得得又算什么?   得得,得得,每一次醉酒,留在嘴角,想叫却又羞愧于去叫的,始终都是这两个字。   容舍躺在树上,望着白得得最爱的星空。   他大概能预料以后的生命是什么情形。岁月能淡化一切伤痕,虽然挽回不了遗憾,但它会淡化记忆。   就好像,对梨。不爱了么?或者只是曾经的记忆已经淡得让人几乎再想不起来当初爱的感觉,所以他爱上了更鲜活的得得,拥有同一个灵魂的得得。   以后得得的记忆也会淡化,他或者会遇到另一人,喜欢上另一段鲜活,让生命累积一段又一段无法挽回的遗憾。   神也不是无所不能。长生所赐予他的也许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无边地狱。   早起,容舍端着酒杯,靠在树干上继续喝酒,只有七情六欲酒才能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不再像个行尸走肉。   树下,一个大婶正插着腰,拧着她儿子的耳朵道:“狗蛋,你看看隔壁旺财,才多大年纪啊,就会给他爹娘赚钱了,你呢,你却还在这里捣蛋。”   狗蛋眼泪汪汪地道:“谁让你给我起个名儿叫狗蛋啊,你当初生我的时候要是叫我旺财,现在说不定我也能赚钱了呢。”   “我也正后悔呢。”大婶高声道。   这一幕本是人世间极其平常的一幕,傻鸟不知道为何容舍会看得那么专心。   不过后来傻鸟就知道原因了。   容舍从来没相信过,一个名字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但是现在他想去相信了。   容舍,容舍。   一直都在舍,却从哪里得呢?   不过神改名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登上神位封神时,可是昭告了整个星河的。   而整个星河里,神曾经留下的痕迹,都刻印了他的名字——容舍。   容舍需要一个一个去更改。   这一生容舍走过很多地方,改名似乎叫人有了盼头,傻鸟感觉容舍的精气神明显的好了些,至少从不离手的酒杯,偶尔也可抛开了。   秋原域没有鬼王了,它拨动了时间之轮,自然也得消失。   没有了鬼王,鬼渊自然也无从聚集,但是鬼渊下的阴河,却依旧在流淌。   容舍轻轻地落在,当初他坐过的那一小截高出水面的台子上。   台面依旧那么狭窄,当初坐着的时候却不觉得窄,现在更是觉得空荡荡的。   容舍盘膝坐在那儿,眼前好像出现了白得得的影子。   她的身影被光笼罩着,美得如梦似幻。浅嗔薄怒,一颦一笑都叫容舍痴迷。   那时候,他故意落入鬼渊,实则只是他自己的不可为外人道也的趣味而已。永远的高高在上其实很叫人厌倦,所以偶尔自己找点儿罪受,只当是心情调剂。   可是她呢?割肉燃神,似乎比他还喜欢找罪受。   容舍抬起手,轻轻地碰着那光罩的外沿,他并不敢摸进去,因为一摸进去,梦就会醒。   早晨的阳光升起时,例行的反应实际上并没有发生。   当初他说了谎。   骗过了白得得,却没骗过自己。   傻鸟一直在撞阴河顶部的结界,它不明白,自己现在和容舍完全是亲密无间好么?为何这条“臭水沟”他却不许自己下去。   待容舍上来,傻鸟赶紧问道:“改了吗?”   “改了。”   但愿改了这个名儿,一切就都能容易一点儿吧。但“易”却有“移”之意,容舍不喜欢那个含义。   昳丽者,美也。   得得一直都是个颜控。   千年后,傻鸟便见,容舍登上神坛,诚心诚意地写下了“容昳”二字,昭告整个星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正文就算完啦。   我终于把最终的秘密留到了今天。   有谁猜到了吗?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儿子。   致不知道容昳是谁的姑娘们,他是《唯我心》的男主,不过这本书你们可以当另类番外看。因为《唯我心》在前,所以里面会有一些衔接不上的地方。   当时我写得得的故事的时候,只是纯粹的想写《唯我心》的前几个世界的故事而已。现在确实爱得不能了。   不看《唯我心》也没关系,得得的番外,我接下来会写哦。   这本书的宗旨,其实是我自己一直闲得无聊时的自我争论,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就会出现这本书的困境哦,你究竟是爱我的灵魂呢,还是爱我这一世的人呢?   我感觉这里完结就好像当年七七跳楼的感觉,大家都在埋怨我,后面七七不该重生。   所以这一次,在正文里,我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感觉从正文看,我已经做到“死虐”了吧。   无解的题。   番外嘛,就是用来娱乐的,可以无逻辑的写文,我很喜欢。   所以接下来,还会有一些he番外。   介意he的姑娘们,就可以从此打住啦。 第229章 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  在番外之前,我想先写一下我的创作构思。这个结局,是我从一开始就定下的,那就是容舍和容昳其实是一个人。   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前世,今生,来世的故事。在《唯我心》里,容昳更变态,一次又一次地杀了不爱他的芙宓,只为了求得她的爱。   我构思《妹砸》的时候,就是想解释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我的初衷,在我心里,容昳数世求而不得,只是得得在她的灵魂里做了标记,而不原谅。   然后就有了写《妹砸》的动力。一开始我就写得得少了一魄,也就为后面她和梨的合体埋下了伏笔。   理想中容舍是为了救爱人,而伤了爱人,以为是无解的,结果两人其实就是一个人,然后是皆大欢喜。   但随着一点点地动笔,每个人都好像有了自己的灵魂一样,梨在我的记忆力开始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对得得的爱和不舍。   才有了现在的困境。   于容舍来说,爱得得是必然的。因为他爱的本来就是这个灵魂。梨死后,她的魂魄诞生了得得,如果容舍没能爱上得得,就没有什么灵魂伴侣的美好浪漫了。   (当初我单纯的想,灵魂就好像是操作系统,安卓或者IOS,换个手机,操作系统依然是你喜欢的。但是那里面再也没有你存储的照片和你的APP,所以就好像那不是你的手机。   肉身则就是手机的载体,记忆都存储在这里。   那究竟真爱的是这个操作系统,还是里面的承载的自己使用的过程呢?   这是我写文想探讨的。毕竟现在重生之类的太普遍。)   而梨和得得在面对这个结果时,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这和她们个人的经历都有关。   梨最后选择了成全,把得得的灵魂补全,湮灭了所有的记忆。这是理性思考的结果。因为她和得得注定不能同时存在,阴阳修容花强行救活了梨,但她还是需要拿回所有魂魄才能真正的长久的存活。   假设想,梨强行抽走了得得的魂魄,她难道赢不回容舍吗?她和容舍有那么多过去,而那个灵魂本就是得得呀。如果按照这个选择走下去,或许困难,但最终应该还是明亮的。   但是我心中的梨不会这样做。她的设定本就是一个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得得其实也有,所以她们是一个灵魂)。   梨爱着容舍,和得得一样,即使有恨,恨得不能原谅,但是爱依然在。所以她选择成全容舍的选择。   可她也没有用自己的记忆去强迫得得和自己合二为一,去理解和包容容舍。她爱容舍,也爱自己,爱这个灵魂。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妥协了,将自己和得得视作了一个个体。   所以最后,我让她对得得说,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如果我们换个角度,让得得成了当初的梨,为救容舍而死。十万年醒过来,容舍爱上了她的来世,她会不会成全?她会的。得得本就是一个嘴上傲娇,但心地很软很软的好姑娘。   梨在我心里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因为她就是得得啊。但是因为她性子似乎更忍让些,所以连我这个亲妈的选择都是,得得那么任性,你还是让着她一点好了。我对梨唯一的一点仁慈,就是从头到尾,除了最后把她放出来,让她被人讨厌外,一直我都没提过她,因为我知道,不是这本书女主的她一定要被讨厌的。   再看得得,她在知道真相后,坚持地认为自己和梨不是一个人,从得得的角度看,她这个想法无可厚非。   而得得的选择,可以说是,玉石俱焚。她选择了不原谅,彻底地断绝了自己和容舍的一切可能,伤人伤己。只因为她现在是在情绪的最高峰。   这里且先不说得得。改说芙宓。   (首先,我得先表示一下我的态度,我不能苟同某些说得得和芙宓是小三的言论。这个世界上的错与对,从来就没有简单过。   举个例子,当初的辱母案。如果单纯从结果来看,那个杀人的男子是不是就要被永远憎恨,永远钉上“杀人犯”的帽子。法律不容情,但是从人心和道德来看呢?他保护自己的母亲难道错了?   这个例子和我的故事毫无关系,我只是单纯的想说,世界上的事,当你简单粗暴地想用个最简单的道德标准来概括时,往往是不负责任的。)   对我而言,梨、得得、芙宓,就是一条线,一个灵魂,三次转世。梨和得得的戏剧矛盾在于,她们比较倒霉的共享了灵魂,造成了困境。   说起来芙宓算是最幸运的了,我也深深爱着她,傲娇的小公主。   她最后在梦里看到了前几世的过往,虽然小小的纠结了,但最终她选择了原谅。   是因为她心比得得更软,比得得更解语吗?不是。那只是因为那不过是梦,没有亲身经历的深刻。   更何况,她拿到的是容昳一百分的爱。   在这个故事里,容昳但凡惦念一点点他的前世,就是对芙宓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   这个无解的题,除了理智的封闭过往,似乎都没有办法。因此俗话才说,要向前看。   好了,现在要说回我最最爱的,最最可怜,可惜的得得。   她没有原谅容舍,不是因为爱得不够,也不是因为不够善良不够宽容,只是因为她曾经被不公的对待。   容舍对她的爱,一直有保留,一直有纠结,因为他心里有梨。   这段感情里,她看似趾高气昂,但实则卑微和缺乏安全感。她难道没注意过,容舍没有承诺过成亲么?她那么聪明,但她从来没有去追问过容舍。   她心里知道容舍想动时间之轮,她也没问过为什么。她还想着要帮他。   最终得得自己拨动了时间之轮,因为她害怕容舍去拨动它。   梨临死的时候说,她看不到,也不知道容舍会把时钟拨动到哪一天了,那是因为她知道,容舍不会拨动到十万年了,以后都是得得和容舍的故事。   而在得得看来,她也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没有关系,得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代价她来付,她恨得再深,也不能忍受容舍从此消失。没有容舍的世界,即使她回到过去,遗忘了容舍这个人,但是对她的生命而言,那就没有光了。   是不是和梨异曲同工?得得死了,消失了。留下了容舍,再也不用纠结要不要拨动时间之轮。她知道容舍将会再爱上另一个人,还是那个灵魂,但是她认了,放手了。   这就是得得。其实也是梨。   得得的选择,是一种牺牲,但也是她的不原谅。   我觉得她的不原谅,是理所应当。 正文故事写到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前世、今生、来世的完结。   对容舍而言,虽然情不可原,但最正确的,其实真的就是遗忘过去,断绝过去,从此成为容昳,全心全意地去对待那个他曾经辜负过的灵魂。   虽然她们再也不是梨,不是得得,但依旧是那个灵魂所诞育的人。   本质都是一样的。   这是正文。   我的番外,是我对得得的爱。没法子忍心让她带着那么多愤怒、悲伤、遗憾离开。   所以故事里,隐藏了一个伏笔的,那就是,容舍的来历。   他总不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还有就是得得的灵魂能凝聚成功三魂六魄,难道真的是气运滔天吗?在那么小的概率下,她把梨魂飞魄散后的魂魄都聚集在了一起?   而且最终谁也再没见到过得得,她是死了吗?魂飞魄散了吗?怎么消失的呢?我没有描述那个场景哦。   番外我就从这里为背景开始写哦,跟唯我心无关了,那是另一条线。   ——致我亲爱的点开了这一页的读者   (PS,本文有个特别恐怖的地方,我没写,不愿意那么残忍。   大家都会问,容舍知道得得的三魂六魄是梨的吗?   一开始是肯定不知道的。   但是后来他有机会知道。我没有明明白白的写,是因为最后,我不愿意让容舍去选择,这个灵魂最终的载体是梨还是得得。   还记得星河砂吗?那条穿上去就能听到灵魂歌曲的裙子。   得得穿过。   兰有雪穿过,鬼王听出她是依兰。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以前的梨穿过吗?)   寂灭星有个清一宗。   清一宗乃是寂灭星第一大修仙宗派, 宗门历史悠久,甚至能追溯到万年前。   宗主很少露面, 仅只在百年一度的宗门大典上会露露面, 其余时间宗门的一应管理都是交由长老会打理。   白得得进入清一宗,完全是冲着宗派服饰好看进去的, 连杂物弟子的衣服都是白衣飘飘的。   她资质不太好, 在清一宗只能当杂务弟子,就是包揽脏活累活的弟子。不过她资质虽然不好, 但脸蛋实在美得叫人痴迷,所以尽管没有任何人情关系, 居然落得了个照看灵草园的轻松杂务活儿。   被人戏称为祖上烧了高香。   同为杂务弟子的小乐到灵草园来找白得得时, 她正在懒懒散散地给灵草浇水。   “得得, 今日是咱们宗的百年大典,你不去正阳宫看热闹吗?”小乐问。   白得得摇了摇头,“我得给灵草浇水。”然后继续一瓢一瓢地给灵草浇水。   “哎呀, 你这样浇水要浇到何年何月啊?”小乐看了眼望不到边的灵草,“我帮你吧, 我已经学会灵雨诀了。”   灵雨诀是最低级的法诀,稍微有点儿资质的通过练习都能习得。同为杂务弟子的小乐很努力努力地学了三年,终于能上手了。   “得得, 你怎么不多练练灵雨诀啊,就算是咱们资质再差,但是通过努力肯定能成功,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为外门弟子呢。”小乐道, “你这样没前途的。”   小乐是真心为白得得好,也是白得得在清一宗里唯一的朋友。   白得得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   小乐施展完灵雨诀后,托着下巴对白得得道:“得得,我觉得好奇怪啊。不是生得越美的人,天赋就该越好么,我爹说美本就是天地造化灵气的表现,你生得这般美,为什么资质会这般底下呢?”   小乐说完,顺手递了个果子给白得得。   白得得咬了咬头,“我不吃。”   小乐道:“这个可是灵果,我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灵石给我买的,你真的不吃?”   白得得摇摇头,“好吃不好。”   小乐嘟嘟嘴,“你这样过得可真没趣,什么都不吃,只靠辟谷丹过日子,多乏味啊,亏你生得这么美。我要是能生得你这么美就好了,我一定能过上一场多姿多彩的人生。”小乐的容貌一直是她的遗憾,她一生下来,身材就跟吹气一般疯涨,脸上还有块大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胎记,想了很多办法都除不掉。   不过尽管这样,小乐已经乐观积极,死活拽着白得得的手去了正阳宫。白得得那是没办法,她没什么修为,光看体积,小乐能顶两个她了,她挣扎不脱。   今日正阳宫百年大典,内外门弟子皆要参加,杂务弟子也能列席。这可是很珍惜的机会,因为除了这个大典,其他的门派聚会,杂务弟子都是没有资格旁观的。   乌泱泱的人群,鸦雀无声,都敬畏地看着正阳宫外广场北面宝座上的人。   清一宗宗主。   百年才能见一次,能一睹真颜的人都会觉得此生死而无憾。   小乐从看到那我宗主的第一眼,眼睛里冒出了粉红色的星星,嘴型一直保持着鹅蛋形,还时不时发出一点吟哦声。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原来当姑娘家开始意淫的时候,表情也可能是猥琐的。   “哦,哦。”小乐合不拢嘴地掐着白得得的手臂,“哦,哦,好好看,好好看啊,天哪,怎么能有人这么好看。”   白得得翻了个白眼,怎么能有人,词汇这么贫乏?都不看书的吗?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就算我们和他有天壤之别,但是不妨碍我们有欣赏美的乐趣啊,对吧?”小乐恢复了一点神智后开始指责白得得。   “莫名的有道理。”白得得点了点头。   “容宗主长得很好看吧?”小乐问。   白得得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的眼神看不到那么远。”   小乐无奈地跨了跨肩膀,“我就说,你修炼应该勤奋点儿的。”   “还有,你刚才说那个宗主姓什么?”白得得又问。   “你连宗主姓什么都不知道?”小乐惊奇地又把嘴巴张成了鹅蛋。   “你都说天壤之别了,我没关心过那么高的人物。”白得得道。   小乐点点头,“哦,也对哦。要不是我爹跟我说,我也不知道的。咱们宗主姓容,而且咱们宗有史以来,宗主全都姓容,应该是父传子、子传孙。”   白得得现在觉得,人不能好吃,好吃容易跟人走,也不能好穿,好穿容易入坑。   于白得得而言,百年大典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对小乐而言,实在是发大财了,她不仅看到了宗门里让所有少女都恋慕的天才弟子,还看到了传说中的宗主。   小乐和白得得一个屋子,晚上她躺在小屋的床上不停地问白得得,“你说,宗主有宗主夫人吗?好像没听说过诶。”   你说他有喜欢的人吗?他喜欢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啊,才能配得上他?   那个人得有多幸福啊。   白得得道:“小乐,其实男女之情真的很耽误修炼,别人在修炼,你却在无所事事的谈情说爱,迟早会被人赶超的,根本进不了外门。所以你还是别东想西想了。”   小乐看着白得得道:“得得,你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啊?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这么说。”   “什么啊?当初我没受过伤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只是更坚定而已。”白得得道。   “可如果是耽误修炼的话,我也没见你修炼啊。”小乐道。   白得得将双手枕在头下,翘起脚吊儿郎当地道:“因为修炼也没什么用,如果是为了修为,修为再厉害,也有比你更厉害的,如果是为了寿元,活那么久有什么滋味?人这一生最宝贵的是成年之前的日子,无忧无虑,活力四射,我恨不能可以早点儿死呢。”   “胡说。你要真想早点儿死,自己了断不就成了。”小乐只当得得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白得得嘀咕道:“要是能了断得了,还用你说啊。”   正说着话,屋外却传来了不小的动劲儿。小乐第一个就冲出了房间。   白得得摇摇头想,年轻人就是冲动,爱看热闹。   她自己虽然这样想,但其实也不慢地穿上了鞋,跟着就出了门。“怎么回事儿啊?”   “玉莲姐姐没了。”小乐眼泪汪汪地道。   白得得也看到院子里玉莲的尸体了。玉莲是杂务弟子里的小管事,人很和善,所以杂务弟子都很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同为姑娘,她平日没少照顾白得得和小乐。   “怎么死的?”白得得问。   小乐道:“被人害死的,我们一定要给玉莲姐姐报仇。”小乐高举起拳头,又看向白得得,“得得,玉莲姐姐死了,怎么你一点儿都不悲伤啊?”   白得得眨巴眨巴眼睛,“哦。”   “哦?这就是你的反应?你怎么这么冷漠啊?你平日不苟言笑,我以为你只是天性使然,可是为什么连玉莲姐姐死了你都面无表情?”小乐有些斥责地道。   白得得点了点头,“从道理上讲我的确是悲伤的。”   “什么意思?什么从道理上讲?”小乐不解。   白得得不知该怎么跟小乐解释,“就是我是悲伤的意思,只是我有重病,叫面部表情僵硬症,所以你看不出我是笑,是哭。”   “啊,好可怜。”小乐立即就不怪得得了,反而同情起她来了。   哎,小姑娘就是好骗,白得得如是想。   院子里渐渐地围了一堆人,都在叫嚣要为玉莲报仇,正在缠着将玉莲尸体带回来的梁师兄问凶手是谁。   杂务弟子是宗门里最卑微的存在,大部分情况都是死了就死了,没人过问。所以杂务弟子只能自己抱团取暖。   梁世嘉被缠得没奈何了,只能道:“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难道还报得了仇?好好把她安葬了吧,也算尽了同门之谊。”   “这怎么能行?难道宗门不为咱们出头?”小乐大声喊道。   只是小乐的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里突然就鸦雀无声了,连小乐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上位者的威压吗?”小乐心里喃喃地道。   走进杂务弟子小院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百年大典上被群星拱月受万人“瞻仰”的容舍。   没人会料到,一百年都不在人前露一次脸的宗主居然会贵脚踏贱地到杂务小院来,要知道长老会的长老想见宗主一面据说都是难于上青天。   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失了声。   “宗主。”在短暂地失声后,所有人都开始行礼,白得得也不例外,而且礼行得很标准。   “宗门会为弟子玉莲讨回公道的。”容舍开口道熬。   所有人都想欢呼起来,可是碍于容舍的威压太大,所以每个人都只能尽量裂开嘴笑一笑,表示自己的喜悦。   杂务弟子的大管事擦了擦汗小跑到容舍面前,“宗,宗主,不知小的有什么事可以为宗主做的?”   容舍扫了一眼白得得,“我想找个杂务弟子服侍。”   所有人都激动了,天哪,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啊,若是能跟在宗主身边,哪怕是服侍的人,他的手指缝随便漏点,都够人一辈子享用了。   大管事的赶紧道:“不知宗主对服侍的弟子有什么要求?”   小乐开始对白得得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去争取。小乐自己是不敢想的,就她这尊容,生怕伤了宗主宝贵的眼睛。   “就她吧。”   在白得得被小乐推出来的一瞬间,容舍指定了白得得。   大管事的看了看白得得,立即了然于胸了。宗主虽然是大人物,可大人物也有七情六欲不是?谁看了白得得能不动欲呢?他一直没动白得得的原因,不就是存着心有一天要用她来讨好大人物么?   没想到这次真的钓了一条大鱼。   白得得直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没得选,所以一把将小乐也拉到了自己身边,“宗主,小乐能跟我一起去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