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蹭吃蹭喝的龙何时掉马》 作者:延琦   文案:   姜夏是一本甜宠文里的女配,一出生就注定炮灰的命运。   然而在剧情展开之前,她先误打误撞救了条鲤鱼精,从此开始收获各种金手指——   宝贝蚌壳里藏着取之不尽的财富。   神奇的丹药叫她能听懂各种动物说话。   收养的花猫竟然是一代妖王。   最意想不到的,是她救的那条风度翩翩,恍若谪仙的“鲤鱼精”。   外人原都以为,那只是个喜欢蹭吃蹭喝,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哪晓得他竟是群龙之首,水族之主,六界无人匹敌的天庭尊神!   ~~   又名《捡了条龙后我暴富了》《女配的金手指遍布三界》《投喂龙君后女配飞升了》等等。   1V1,日更,甜。   内容标签:美食 甜文 穿书 爽文   主角:姜夏 ┃ 配角:瀛昼,山君 ┃ 其它:美食,撸猫   一句话简介:龙君在人间当小白脸的日子   立意:女性自强不息改变命运 第1章   日头快要落山,山林的影子被拉得斜长,山下的村庄已经扬起了炊烟。   姜夏抱着才洗好的一盆衣裳,沿着溪水往村里走。   走了几步,正到了方才下鱼篓的地方。   这时节,溪边成日有孩童玩耍,水里的鱼虾早被摸的差不多了,她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只试着提了下鱼篓。   没想到竟然沉甸甸的。   忙低头去瞅,嘿,鱼篓里竟然有条鱼!   是条大鲤鱼,那鱼嘴边长着须子,乌溜溜的鱼鳞还隐隐泛着金色,约莫能有三四斤重,一瞧就肥美肉厚!   不知多久没能吃上口荤的了,姜夏乐开了花,忙提上肥鱼快步往回走。   她家就在山边,还没转出山路,姜夏便听见自家的破门板被重重砸响。   “姜老三,别躲在里头当缩头乌龟,再不出来,老子给你把门踹了!”   她知道,是那些要账的又来了。   ——村里都知道,姜夏的爹姜老三好吃懒做,还是个酒鬼,当初姜夏的娘给大户人家当乳母,一去不回,家里就剩了这父女俩。这些年姜老三成日在外头赊账买酒,都是闺女姜夏做些杂活给他补窟窿。   哪知这当爹的忒不懂事,烂帐越欠越多不说,前阵子直接跑了,只留下姜夏一个人面对债主。   姜夏默叹了口气,将刚抓的肥鱼往才洗好的衣裳里一藏,硬着头皮往家里走。   咳,衣裳脏了还能再洗,好不容易捞到的肥鱼可不能叫他们抢了去。   ~~   “姜家小娘子,你爹姜老三哪儿去了?”   一见到姜夏,几个要账的立刻迎了上来。   姜夏面无表情道,“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你们天天过来也是徒劳。”   闻言,其中一络腮胡男子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进去搜!”   便与另两人杀进屋里。   姜夏立在原地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家里值钱的早被姜老三卖光了,哪儿还有什么怕搜刮的。   果然,没多会儿,就见那三人空着手出来了。   其中一个山羊胡眼珠一转,对姜夏道,“所谓父债女偿,你爹既然跑了,这帐就要你来还了!”   另一尖嘴猴腮男立时奸笑道,“瞧这小模样很是周正,定能卖上个不错的价钱。”   说着竟要来拉她。   “慢着!”   姜夏一个激灵,忙躲开,“实话告诉你们吧,我爹是去找钱了,约莫再有几日就能回来了。”   络腮胡不信,冷笑道,“找钱?这十里八村都被你爹借怕了,他还能上哪儿找着钱?”   姜夏面不改色,“我娘啊!你们没听说吗,我娘在京城大户人家做事,存了许多钱,我爹是去找她了!”   三男互看几眼,都有些将信将疑。   倒的确听说过,这姜老三媳妇儿是在京城做事,主家似乎还是个大户人家……   左右拿到钱最要紧,络腮胡哼道,“且再给你一天,明日若再拿不出钱来,就拉你抵债!”   ~~   要账的走了,破旧的小院暂且安静下来。   姜夏一边收拾屋子里被弄乱的家具,一边在心里叹气。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亲生爹娘怎么还不来找她?   ——她胎穿来到这个世界,出生时便懂事了,至今依稀记得,当初家里富丽堂皇,仆妇成群,应是非富即贵。然而那乳母自私,将她和自己的娃儿调换,她便成了姜老三的闺女,苦逼的过了十七年。   依照这种真假千金小说的常见设定,此时亲生爹娘不是应该发现孩子被抱错,千里迢迢来找她了么?   剧情什么时候能快进?   实在不行,自己先去找他们吧。   她倒还记得自己家中姓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亲生爹娘是否还在京城……   收拾好东西,天色也不早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姜夏惦记着今日捞上来的肥鱼,决定先美餐一顿。   嘿,这么肥美的鱼,自然是红烧最为入味,咸鲜香嫩,汁浓味美,最是下饭了!   姜夏将自己的食材拎出,惊讶的发现,那鱼嘴一张一合,居然还没死。   走了一路,又在家里呆了这么久,这鱼离水都半个多时辰了,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   “对不住了胖鲤鱼,我就快饿死了,今日只能先吃你了。”   姜夏按下微微一点愧疚,拿出菜刀杀鱼。   说来,家里能卖钱的,包括菜刀,都被姜老三拿去换了酒,这把刀还是她在山里捡的,往常砍瓜切菜还算好使,没想到今日却忽然钝了起来。   姜夏划了好几次,竟愣是没把鱼肚子划开。   最后一下,那鱼嗖的一下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叫她差点割了手。   头一次杀这么新鲜的鱼,有些没经验,她把鱼重新捡起,觉得应该先把这鱼拍死。   哪知怪了,厚厚的菜刀在鱼脑袋上拍了好几下,那鱼身子依然拧来拧去,十分坚,挺。   姜夏犯起了嘀咕,莫不是自己好几天没吃顿饱饭,手上没力气?   不管了,直接把鱼头切下来吧。   她按住鱼身,手起刀落。   没成想落刀的一瞬,竟震得她虎口发麻。   姜夏低头一看,发现那鱼完好无损,自己的刀刃却被硌出了一个缺口!   老天!这是条铁鱼不成!   姜夏傻了,这鱼都杀不死,还怎么红烧啊!   饥饿的肚子叫她没有细想,她决定不如直接烤了吧。   说干就干,她很快在炉膛里生好火,找了个火钳将肥鱼一夹,伸到了火上开始烤。   嘿,待到鱼身烤到金黄酥脆,撒上些辣椒盐巴,也是很美的!   至于什么开膛去鳞,先这么着吧,她现在饿得能把整条鱼吞下去,实在等不及了!   哪晓得又有怪事!   柴火明明添的够多,炉火也明明烧的挺旺,哪知那鱼在上头扑腾几下,火居然慢慢灭了。   再瞅瞅那条鱼,毫发无伤,还活着!   姜夏懵了。   这莫非就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今日连条鱼都搞不死了?   不行,到手的肥鱼她不能放弃!   她把心一横,再度生火,而后架锅添水,直接把鱼丢了进去,再盖上锅盖,还压上了几块石头!   哼,活鱼煮汤也是可以的!   这回,炉火再未熄灭,一直熊熊燃烧,眼看着,锅里开始沸腾,有热气冒出了。   姜夏在旁激动搓手,成了,很快就能喝上鲜美的鱼汤了!   然而没等她高兴多久。   随着热气越冒越多,铁锅忽然开始抖动起来,连带着压在锅盖上的石头也被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锅中冲出一般。   姜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没等跑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锅盖一下被掀开,上头的压着的石头也跟着飞起,刹那间,似乎伴随着金光一闪,那条肥鱼从锅中蹦了出来。   锅炸了!!!   姜夏傻了。   院中一片狼藉,铁锅锅盖石头散落一地,唯有那条鱼还在地上顽强的蹦跶。   见,见鬼啊。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走到近前,却见那鱼嘴一张一合,鱼眼清澈分明,鱼鳞上的金色似乎比先前还要明显了些。   姜夏脊背一阵发凉,乖乖,该不会碰上鱼妖了吧?   不然,这鱼怎么割不破,砍不死,烧了没反应,煮了还能蹦出来?   她又忍不住回想方才炸锅的那一瞬……   一,一定是妖怪!   她打了个哆嗦,忙将鱼抱起来,放进了水缸里。   “肥鱼大佬,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我是不小心把你抓回来的,明,明日一早就把你放回去,请不要怪罪我,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乌身赤鳞的肥鱼大佬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转身,游去了水缸深处。   姜夏还是心里没底,经这一场吓,肚子倒是暂时不饿了,想了想,先回了屋。   妈耶,要账的要来抓她,小溪里还有鱼妖,这地儿可是待不成了,她得赶紧跑路。   ~~   这一晩,姜夏没敢睡着,待到天蒙蒙亮,便背着包袱出了屋。   走到院中时,她不忘朝水缸望了一眼,只见那条鱼还在,游动的姿势分明与普通的鲤鱼无异。   她心间不禁又有些嘀咕,若真是妖怪,怎么没趁昨夜变走?   想了想,还是心有不甘,她于是又将鱼捞了出来。   铁锅昨晚已经炸坏了,她只在炉膛了重新生了火,要试着再将鱼烤一下。   鱼,“???”   你礼貌吗?   姜夏下定决心要成事,哪知经过一夜,这鱼的力气似乎更大了些,害得她火钳子都夹不住,直接叫鱼滑到了炉膛里。   而那肥鱼健壮的身体在旺火中扑腾几下,竟然将一炉膛的火又折腾灭了。   姜夏惊异看去,只见那鱼嘴张张合合,圆圆的鱼眼直直瞪着她,似乎很是生气的模样。   姜夏,“……”   好吧,算你狠,大约真是个妖怪。   她不敢再想,忙将鱼塞进鱼篓,一路小跑去到昨日捞鱼的溪边。   “肥鱼大佬,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方才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现在我说话算话放你走,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   她努力陪着笑,将鱼倒进水里。   “扑通”一声,乌身赤鳞的肥鱼以一个极其漂亮的姿态跃进水中,头也不回的往前游走了。   山下晨光薄雾,已经有早起的公鸡在打鸣。   姜夏还有要事,不敢再耽搁,忙匆匆往镇上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开文了!!!   小可爱们等久了吧,心虚的打声招呼,顺便投喂一波小红包。   ——   本文还是美食元素,喜欢的小可爱们不要错过哦~~ 第2章   日上三竿之时,姜夏终于到了下河镇。   这镇上有家禾香居,是全镇最大的饭馆,姜夏熟门熟路,从后厨的小门进了去。   离晌午上客还有一会儿,此时后厨还不忙,厨子姜来财正悠悠闲闲的剥葱切蒜。   姜夏唤了声“六叔”,来到他跟前。   姜来财瞥见她,吆了一声,“你今儿怎么到镇上来了?”   姜夏笑道,“我有点事想出趟门,路上需要些盘缠,六叔能不能把上月帮厨的钱先给我结了。”   ——说起来,对方也并不是她亲六叔,不过都是一个村里的,多少沾亲带故,她便依照辈分这么叫了。   她从前是个美食博主,穿来这世界后做饭的手艺也没丢,姜来财知道她做饭好,每当禾香居接到宴席忙不过来,就叫她过来帮帮厨。   这后厨都归姜来财管,包括给她帮厨的钱。   “成啊。”   姜来财倒也痛快,搁下菜刀就给她拿了一袋铜板。   姜夏接过,却觉得不对,数了数,对姜来财道,“六叔,上月我来帮了五回,每回二十文,该有一百文的,这里只有五十文。”   姜来财道,“你哪里来了五回?一共两回罢了,我还多给了你十文,别不知足啊。”   姜夏道,“上月初六王员外来包场,十二是绸布庄的李东家摆酒,十八是城西郭老爷家请客,二十六二十七又是张财主家连包了两天,这五回我可都来了,除过帮你切菜过油,四喜丸子东坡肉都是我做的,您还没记起来?”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姜来财却有些没好气道,“便是五回,也是每回十文,这五十文正好。我正忙着,你别捣乱,否则下回不用你了。”   姜夏便明白了,这姜来财是想昧她的钱。   呵,亏她叫了这么久的六叔。   她先笑道,“六叔这是忙得记性都不好了,咱们打上月初就说好的,每回二十文,这还是你主动给我涨的呢!对了,我方才看见潘掌柜今日也在,要不我去找他说说?”   姜来财没理她,继续切起菜来,他认定了姜夏不敢丢了他这里赚钱的机会,只能吃亏。   却听姜夏又道,“您每回来得晚,为了方便就用菜油生火,这事儿潘掌柜可知道?”   姜来财停了切菜的手。   姜夏又续道,“还有呢,每回店里进猪肉,那猪肥膘都能少个半斤八两,要是碰上包场摆酒席,前腿后腿也能少,进了谁的腰包,潘掌柜大约也不清楚。”   “你……”   姜来财把菜刀一拍,就要说什么。   姜夏却自顾自续道,“还有,上回你提了三两前腿肉到西头王寡妇家,六婶知不知道这事?”   “混账!”   姜来财恼羞成怒,“你个小丫头敢胡编乱造,污我名声!”   姜夏冷笑,“是不是我胡编,你心里最清楚,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六叔,你好意思坑小辈的钱!”   大约因着两人声音有些大,店里跑堂的李二柱从门外伸头,“姜厨,掌柜的问你们嚷嚷什么呢?”   姜夏咳了咳,故意拔高声调,“六叔再大点声,潘掌柜可亲自过来了。”   姜来财一时吃瘪,终于悻悻解下腰间钱袋,数了数里头的铜钱,扔向姜夏道,“赶紧走,以后不用你了!”   姜夏心道我还不乐意来了呢!不过与这种小人多说无益,她便只拿上自己该得的钱,出了后厨。   而身后,姜来财想了想,解下腰间围裙,也出了后厨的门。   他知道,姜老三欠账最多的就是镇子东边的朱家酒坊,方才他也听见姜夏说要出门。   哼,活了三十多年,今次竟叫个小丫头拿捏住了,他姜来财可不能平白咽下这口气!   一会儿饭馆就要上客,姜来财脚步赶得紧,正走着,头顶忽然响了声炸雷,可把他吓了一跳。   雷声轰轰隆隆,似乎绵延万里,然而抬头看看,头顶湛蓝的晴天万里无云,也不知这雷声从哪里来的。   姜来财嘀咕了两句,又匆匆往酒坊去了。   ~~   凡人不知,那隆隆雷声的出处乃是北溟。   茫茫深渊之下,有一条乌身赤鳞的巨龙正伸展肢体。   鲲鹏苍泽是一个发现异常的人。   他到时,那条龙已经睁开了眼。   “瀛昼……你醒了!”   “这两千年多年,整个四海八荒都束手无策,你竟自己醒来了?”   巨龙转动眼眸,看了看周遭,嗯了一声。   ——他乃洪荒第一条龙,神力世间无人匹敌。   当年魔族□□,魔尊晁栾欲挑战神族权威,不知多少神将败在其下,最后是他出马,将晁栾逼杀至这世界尽头。   然晁栾将死之际,也用尽最后的力量向他下了死咒,将他困在这茫茫水底,不知年月。   两千多年间,神族想尽了办法,始终没法将他唤醒,没想到如今他竟自己醒了。   “是有人破了魔咒。”   他道。   其实五百年前,他的元神便已醒来,近百年来,时常化为鱼四处游走,寻求机缘。   没想到,昨日经历一番“刀砍水烹火烧”之刑,今日便醒了。   苍泽惊讶道,“助你之人是谁?想来定是神力超群之辈!”   神力超群?   瀛昼没说话。   昨日那小丫头,下手是挺狠的。没想到一个小小凡人,手上劲儿那么大,花样还那么多……   “这位仙者究竟如何帮你破除魔咒的?”苍泽还在好奇。   他咳了咳,“大约……是凑巧吧。”   他晓得,昨日那小丫头是真的想吃他,又拍又砍又煮又烧,今早居然还想再来一次,呵。   “凑巧?”   苍泽不甚明白,却又感慨道,“不论如何,这位仙者也是功德无量啊!方才你灵体合一,震动八荒,天庭很快就要来人了。”   巨龙嗯了一声,忽然一摇身子,化身为人形。   玄衣泛赤,眉目如画,俊华无双。   唔,两千多年了,还是灵体合一的感觉好。   正要说话,却觉眉间一跳。   遥远的尘世,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   姜夏当然晓得那姜来财不是善茬,所以拿到钱后根本没敢停留,立时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她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下河镇,不过二十里路,也要走上半天。京城那么远,她凭脚力肯定走不到,所幸这些年悄悄攒下了些钱,等到下一个镇子就有码头,到时可以乘船去京城。   所谓前有狼后有虎,她连顿饭都没敢在镇上吃,只买了两个包子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连口水也没喝,眼看着又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将下河镇甩在身后了。   加油,约莫傍晚就能到顺河镇的码头了。   她努力迈着已经酸困的双腿,哪知就在此时,朱家酒坊要账的那三人打后头追上来了。   “站住!小娘子,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好个小丫头,居然想跑?怪我们昨日手软!今日就卖了你!”   糟糕!   姜夏不晓得这三人是如何发现她的踪迹,却知道一旦被这三个抓住,一定落不了好,立时撒开腿使劲跑起来。   然而毕竟是个小姑娘,连日没能吃上几顿饱饭不说,今日也赶了大半天的路了,渐渐地,眼看那三人就要追上来了。   不成,她可不能被这仨人卖了,她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啊!强抢民女啊!救命!”   然而四周都是荒郊野岭,连个村子也没瞧见。   “别再跑了小娘子,跟我们费什么力气?”   “马上就抓住你了嘿!”   身后那几人在狞笑。   姜夏暗暗骂了句娘,哼,今日就算跳崖也不能落在这几人手里!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又跑几步,转出山路,路边忽然出现一座凉亭,亭中还坐着一个人。   她没顾上多想,忙喊道,“救命啊!救命!”   使劲朝凉亭奔去。   待来到近前,亭中人果然问道,“怎么了?”   姜夏气喘吁吁,正要说话,待瞥见那副容颜,却一下惊呆。   原来是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色纱袍,眉目间是难以描摹的俊美。   她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道如此超凡脱俗的美男!   这幅容貌,这般身姿!太好看吧!!!   然而此时还没脱离危险,她没时间花痴,只得赶忙道,“他们强抢民女,请义士救命!”   当然,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只是个偶遇的路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会不会管她的闲事,但此时别无他法,她只能试一试了。   转眼间,那三个要账的也到了近前,未等青年说话,络腮胡先凶狠开口,“什么人?”   青年垂眸,瞥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姜夏,抬眼看向那三人,“听说你们要强抢民女?”   络腮胡哼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老子欠钱跑了,自然要拿她抵债。”   “不不,”   姜夏忙为自己辩解,“我爹是找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还钱的,你们现在要卖了我还账,可是犯法的!”   络腮胡凶狠道,“若不拉你,连你都跑了!旁人休管闲事!小丫头,快跟我们走!否则可要动粗了!”   另一山羊胡男则奸笑,“小娘子也莫怕,我们东家今日发话,可收你做小,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你爹的账也就一笔勾销了。”   哕!   姜夏差点吐出来,那朱家酒坊的东家都当爷爷了,还想收她做小?   此时,眼前的青年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努力酝酿感情,淌下了两行眼泪,对青年道,“那是我爹欠的钱,根本不关我的事,再说,我也已经替他还了许多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趁我爹不在硬是要来难为我,莫不是想要逼死我嘤嘤……”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   咳,看这青年也挺健壮,应该能打得过他们吧。   虽说有点俗套,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姜夏心道,这位帅哥若能救得了她,看在这副人间难得的模样上,若要她以身相许,她也可以勉为其难一下的……   她脑间自顾自的展开联想,哪知那位青年古井无波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   姜夏,“???”   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每天早上六点更新,小可爱们明天见。   发一波开文小红包,不要错过哦~~ 第3章   姜夏满头问号。   按照惯例,这位忽然出现的英俊公子不是该替她仗义执言,再把这群要账的给打趴下吗?   说什么要她还钱?   那三人却得意笑起来,络腮胡拿出一张纸,对姜夏道,“听见没有?欠债还钱!四十两银子,现在就拿出来,否则就跟我们回去!”   姜夏简直要当场骂娘。   加上今天要来的这一百文,她这些年总共攒了不到五两银子,今日全给他们都不够,往后还要怎么活?   而就在此时,却听那青年又道,“姑娘身上不是有钱么?区区四十两,还了他们便是。”   姜夏,“???”   什么?区区四十两?   好家伙,什么英雄救美,她今日失算,这人怕不是跟这些要账的一伙的!   果然,这话一出,那三人又起哄道,“拿钱!今日要么给钱,要么跟我们走!”   姜夏那个气啊!   她今日出门前做了准备,特意把菜刀带在了身上,实在不行,此时就抽出菜刀,跟他们拼命算了!   然就在此时,那青年却伸手拿下她肩上的包袱,从里提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在姜夏怔愣的目光中,直接扔给了那三人,道,“正好四十两,还了你们,就不要再来为难这位姑娘了。”   那三男一愣,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见竟果真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两。   山羊胡惊讶看向姜夏,“小丫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姜夏,“……”   是啊,她也想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她的包袱里统共只有四两碎银,两百来个铜钱罢了,这人怎么会一下拿出四十两银子!   等等,这莫不是什么新型骗术?   这人到底要干啥?   一片懵逼之中,只听那青年对三人道,“钱拿了,现在该把欠条还给姑娘。”   然三人互看一眼,却没有将欠条递给姜夏。   尖嘴猴腮男转了转眼珠,道,“方才说四十两,不过是本金,还有五十两的利息呢。”   姜夏急了,“你们明抢是吧?哪有这样的事!!!”   看看,他们果然是一伙的,现在居然要讹她五十两!!!   络腮胡凶狠道,“不论如何,今日你必须跟我们回去!”说着就要来拉她。   姜夏心间一紧,本能的就要去摸菜刀。   却见那青年伸手,一下将络腮胡隔开了。   络腮胡趔趄一下,却紧接着挥拳冲上来,就要打他。   姜夏将心一提,却只见络腮胡还没碰到那青年分毫,竟然就一下被弹开,重重摔在了地上。   姜夏,“???”   是她眼花了吗?   没等回过神来,另两人又朝他们冲来,面目狰狞。   然却如络腮胡一样,未能触及青年身体,便被弹到了地上。   一时间,三人都口吐鲜血,痛苦不堪,起都起不来了。   姜夏,“???”   这又是什么情况?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神功?   这三个吐的真血假血?   她还在兀自犹疑,却见那青年一下张开手掌,方才还在络腮胡那里的欠条,竟自动飞进了他的手中。   “收好。”   青年将欠条递给她。   姜夏试着接过,见那些欠条上头清清楚楚按着她姜老三的手印,应该是真的。   再瞅瞅地上那三人,还在口吐鲜血,痛苦呻吟,看起来也实在不像假的。   她终于有点相信,这青年真是来帮她的。   她于是将欠条先收好,趁那三人还没起来,赶紧拉着青年跑。   青年,“……”   跑了一阵,待离那三人远了,姜夏才敢停下,对那青年抱拳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报恩。”   青年不以为意,“不必,本君是来找你报恩的。”   “什么?”姜夏有些没听懂。   青年道,“本君正是你昨日捉到的鲤鱼,昨日借你刀砍火烧水烹之刑,本君得以解除魔咒,今日特来还你恩情。”   什么?鱼???   他说他是鱼???   姜夏一脸看神经病的模样。   见她如此,对方倒也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眯了眯眼,刹那间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咔嚓响起两声炸雷。   姜夏吓了一跳,而就在此时,又见那青年身上衣袍忽然变成乌色,其中隐隐泛着金光。   她一下想了起来,昨日那鱼身上的鳞,不正是这颜色?   难道……   果真???   “妈呀,妖怪!”   姜夏一蹦三尺远,同时一把摸出菜刀挡在身前,慌慌张张道,“别别别找我,我昨天也不知你不能吃不是有意抓你的,你你你别找我……”   是了是了,一定是妖怪,不然方才怎么会凭空变出四十两银子,还能隔空把那三人打的满地找牙……   青年,“……”   懒得与她解释,只是与她又道了一遍,“本君方才说了,今日是来找你报恩的。”   报?报恩?   天空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姜夏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哦,对,他方才说了好几遍来找她报恩。   再说,如果是来找她算账,方才还用得着帮她吗?   她悄悄又打量对方一边,只见他已恢复青纱袍的打扮,眉宇间的风流俊美,倒果真不是凡夫俗子能做出来的。   唉,如此好看,果然是妖孽。   姜夏悄悄吞了下口水,不无遗憾的道,“你,你虽然很好看,可是人妖殊途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可不想当许仙……”   青年,“???”   什么乱七八糟的。   瞥了眼那小丫头紧咬嘴唇艰难抉择的模样,他道,“先把刀收起来。”   看见这刀,就想起昨日被砍的滋味啧。   “本君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姜夏,“……”   原来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咦,还有三个愿望?   她收了菜刀,想了想,试探道,“有钱?”   对方应的痛快,“可以。明日自会有人将金银送到你家。”   “等等,”   姜夏不解,“怎么要明天,现在不行吗?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会饿死的。”   对方看向她的包袱,一副早已洞穿一切的模样,“不是还有一些?”   姜夏一愣,忙捂紧自己的包包,“那是我自己的钱,现在不是你要报恩吗?”   “……”   没办法,他暂且递给她一粒丹药,道,“吃了这个,保你一个月不进饮食也不会饿死。”   嘛玩意?   姜夏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手里的东西。   一个月不吃饭?她一顿不吃都不行好不好!   不过当然,现在的重点并不是吃不吃饭。   她道,“你有法力,不是随手一变就能变出来的吗?”   青年扯了下唇角,似乎在回答一个非常智障的问题,“神仙不需金银,因此不会随身携带,随手变出的,不过是障眼法,凡人根本用不了。”   说着,见她一脸不信,他便随手一指路边。   刹那间,只见满地金疙瘩,阳光底下熠熠光辉,简直要亮瞎人眼。   姜夏眼睛一亮,忙俯身捡了一块,然不过转眼间,那金疙瘩却变成了土坷垃。   好吧,果真是障眼法。   她无法,只好伸手接过那金色的丹药,闻了闻,见并无什么异味,还有淡淡药香。   跑了这一路,这会儿也是又饿又渴,便试着吞了下去。   但想到对方说要将钱送去家里,她仍有些不太放心,道,“我要是回去,那些人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不会。”   青年十分肯定。   姜夏又悄悄琢磨起来——   这人,哦不,这鱼妖,连钱都变不出来,法力估计也没有多高,看模样这般年轻,大约刚修炼成精没多久。   已经悉数听见她内心所想的某龙,“……”   也罢,蚊子腿也是肉。今日能摆脱那三个要账的,也算一桩好事了。   见她再没有异议,对方便要离开的样子。   “等等,”   姜夏再将他一拦,“你要去哪?我若还有麻烦怎么办?我要怎么找你?”   却见对方挑眉,“不是嫌弃本君法力低?”   姜夏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知道?”   某龙抬头看天,“毕竟本君是个鱼妖。”   姜夏,“……”   啧,还拿乔了,小心眼。   才刚想到此,却见对方又要挑眉,她忙开口哄道,“没有没有,小女子哪里敢嫌仙君?今日仙君助我脱险,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我就是怕那朱家再来找我麻烦……”   却见对方轻飘飘道,“若再有麻烦,本君自会出现。”   语罢一拂袖,竟凭空消失在了眼前。   姜夏,“???喂!喂!!!”   等等,方才不是说三个愿望吗?   她才只说了一个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夏:三个愿望,有钱,有钱,还是有钱。   某龙:准了。   某作者:可以剧终了(不是!!!   ---   明天见小可爱们,别忘了领小红包哦么么啾~~ 第4章   姜夏决定试着回家等等。   嘿,别说,吃了那粒丹药后,她果然不渴也不饿,且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二三十里的路,她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不过才大半日,家里一如今早走时安安静静,养父姜老三仍是不见踪影。   不过,要账的倒也再没来找麻烦。   姜夏松了口气,心道那鱼妖还是有两下子的,同时也愈发好奇,明日到底会否有人来送钱?   转眼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果然有人来造访她了。   来人是两个男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白净清秀的少年,俱都穿着一身的好料子,十分有气度。   不过姜夏晓得,他们大约也非人类。   “请问,此处可是姜夏姑娘家?”白发老者礼貌问道。   到底有了昨日的见识,姜夏没再大惊小怪,说了声是,便将人请进了家里。   待进到房中,两人一齐向姜夏行礼,“吾等今日奉主君之命,向姑娘奉上谢礼,多谢姑娘助主君回归,姑娘功德无量。”   咦,果然是来送钱的!   姜夏心间一定,心道昨日那鱼妖还有这样的下属,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猛地又想起妖怪似乎能听懂人心,于是一时不敢再瞎想,忙敛神道,“二位客气了,我也不过是顺手,顺手罢了。”   嗐,她就是肚子饿想吃东西罢了,谁能想到阴差阳错,还得了这样一份机缘。   彼此客气过,白发老者朝少年点了点头,便见那少年从袖中拿了只蚌壳出来,对着地面,念了声,“出。”   刹那间,只见一阵银光闪过,地上出现了一只只巨大的木箱。   箱子皆都开着,露出里面满满的珍珠,翡翠,玛瑙及黄金,甚至还有颜色各异的珊瑚。   姜夏看呆了。   却听那位白发老者道,“姑娘独居,吾等怕太过引人注目,只能用这个方法将东西运来,这里还有两万两的银票,可在钱庄通兑,姑娘需要用时随时可取。”   说着又捧出一只小一点的木盒,里头果真装着一沓沓银票。   姜夏接过银票,又看看满地的黄金珠宝,缓了半天,才想起来问,“这些都是真的?不是什么障眼法吧?”   少年开口道,“当然不是,若要用障眼法,君上何必今日遣我们来此?”   那倒也是。   姜夏心道,若用障眼法可以糊弄她,昨天鱼妖自己不就可以办到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伸手拿了颗珍珠,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   唔,盈润饱满,是珍珠独特的质感,的确不是假的。   又抓了一块翡翠,只见通透润泽,乃上等天然宝石的色彩。   最后再试着咬了下金元宝,果真留下了淡淡齿痕。   真的!真的是真的!   姜夏心花怒放,高兴的合不拢嘴。   却听老者又道,“这蚌壳请姑娘留下,只需念一声‘收’,便可将这些金银珠宝隐藏,若是外出,也可随身携带。姑娘独居,财不宜外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唔,这想的可真是周到,姜夏忙点头道,“好。”   从少年手中接过蚌壳,她试着念了声“收”,果然,只见脩的一下,那些宝贝银钱全部又收进了蚌壳当中。   天,她也会法术了!   姜夏有种奇妙的感觉。   要事已经办完,那二人向她告辞道,“吾等还要回去覆命,就先不打扰姑娘了。”   “好,今日真是辛苦你们。”姜夏也忙客气道。   二人点了点头,踏出了房门。   出于礼貌,姜夏忙出去相送,一直将人送到大门外,眼看着他们出了村子。   她也打算进屋了。   只是才转过身,却听有人唤她,“夏丫头。”   嗯?   姜夏回头看去,见是姜来财的媳妇黄氏挎着洗衣盆从山路上下来了。   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跟姜来财闹掰了,但碍于面子,姜夏还是叫了声,“六婶。”   黄氏快步凑过来,问道,“夏啊,方才从你家出去的是什么人?”   “哪有什么人?”   姜夏打算装傻。   却听黄氏道,“就方才走的那两个,一老一壮的,他们先前找你,还跟我问过路呢。看样子像是有钱人呢!他们找你做什么?”   姜夏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便道,“是来找我爹的。”   “找你爹?”   黄氏一脸不信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这村里但凡有来找姜老三的,都是来要账的,可方才看那二人同姜夏客客气气,还根本不像要账的样子。   然没等她再问问,姜夏已经径直进了屋去,还关上了大门。   黄氏悻悻丢下个白眼,往自家走了。   这小丫头,村里最穷的人家,还摆的什么谱?   依她看,越遮掩越有鬼,这姜老三家一定有什么事。   ~~   谁都不知,此时姜夏有多迫不及待。   待一回到房中,她立时拿出蚌壳念了声,“出!”   果然一如方才那般,随着一道炫目光芒,金银珠宝立时铺满了屋子。   哇!发财了!有钱了!!!   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一仰头,直接躺在满箱的珍珠里。   唔,这么多的珍珠,冰冰凉凉的贴在肌肤上,仿佛沙滩一般沁凉松软,叫她简直想大喊一声爽!   真的爽!   曾几何时,她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整天辛辛苦苦替那个倒霉养父还账的穷丫头,今日竟然一下有了这么多钱!!!   哼,从今以后再也不为吃穿发愁,也再无需被那些势利眼们欺负了!   这么多钱,她这辈子都花不完呢!   姜夏惬意又痛快的在珍珠沙滩上翻滚了半天,等过够了瘾,便决定筹划一下接下来的路。   那个抛家弃女名义上的娘不是好玩意,养父也是个坑娃的,这村里她肯定不想呆了。   原先是走投无路,想着去京城投奔亲生爹娘,然而眼下有了这么多钱,她倒也不急了。   ——毕竟,就算她去了京城,找到了亲生父母,冷不防说自己是亲闺女,父母会不会相信都不一定。   所以还是别费那个力气了,不如由着剧情发展,等亲生爹娘来找她吧。   她可以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待着,万一哪天亲爹娘来找,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就这么决定了。   姜夏想了想,离下河镇不远的顺河镇就不错,听说那里挨着运河,来往的人也多,到时候打听消息,或者做点什么生意买卖都方便。   就这么决定了!   走!明儿一早就出发!   她要在那儿买个属于自己的宅院,从此舒舒服服的过上有钱人的日子!   ~~   如此打算好,姜夏决定早早休息,明日一早就出门。   村中入了夜便没了什么声音,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枕着息息虫鸣,很快便要沉入梦乡。   然就在此时,却有一阵哭声入了耳朵。   是个小孩子的哭声。   话说,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昨日吃了那鱼妖给的丹药,她的听力就变得特别灵敏。   昨夜她就发现了,躺在床上睡觉,还能听见路上行人的脚步声,甚至还有隔了好几堵墙的人家的说话声。   而此时一如昨夜。   那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就仿佛在她耳边一样清晰。   是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唤着,“娘,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小女孩话音落下,又响起一个妇人虚弱的声音,“不必去了,咱们拿不出诊金,大夫不会来的。娘没关系……咳……咳……”   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姜夏听了出来,这是村南头李嫂同她的女儿小花。   李嫂也是个苦命人,前些年男人当兵死在了外头,丢下她和闺女小花。婆家人嫌娘俩累赘,根本不管他们死活。   李嫂平日又要下地耕种,又要洗衣做饭,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身体早早熬成了枯柴,眼下八成也是累着了。   唉,作为村里差不多的破落户,姜夏可太明白李嫂娘俩的艰难了!   此时,耳听着小花细细的哭声,她从前的可怜光景也都浮上了眼前。   这还怎么能睡得着?   姜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索性一个起身,穿好衣裳出了门。   从小到大,养父姜老三整天喝酒,家里活都得她来干,从前小小的她背不动柴,洗不了衣裳,但凡李嫂两口子见到,便一定帮她。   虽说财不外露,但如今李嫂眼看都要活不下去了,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   踏着细碎的月光,姜夏很快到了李嫂家。   李嫂还在床上咳嗽,六岁的小花则坐在门口默默流眼泪。   姜夏开口唤道,“小花。”   怕别人听见,特意将声音压低了些。   小丫头抬起泪眼,待认出她来,忙起身,“夏姐姐。”   姜夏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塞进小丫头手里,低声道,“别哭啦,快拿着这个去请大夫来给你娘看病。”   小丫头呆了呆,只见钱袋里有铜钱还有碎银,忙摇头要给她还回去,“不不,夏姐姐,这是你的钱……”   姜夏压低声道,“姐姐还有呢,你先拿着,给你娘治病要紧。”   说着,又见小姑娘骨瘦如柴,手腕宛如玉米秸一样细,便又问道,“可吃饭了?”   小丫头委委屈屈的摇了摇头,“家里没有粮了……”   “那怎么成?”   姜夏又从身上摸了一些碎银塞进小丫头手里,“拿去换些米面,再买些鸡蛋和肉,可会做饭?”   小丫头点头,“会。”   “真不错。”   姜夏笑道,“别哭了,给你娘看病要紧。”   小丫头使劲点头,不忘连声跟她说谢谢。   姜夏又叮嘱,“买东西的时候避着些人,要是别人问,就说是你捡的钱。”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花虽然只有六岁,却已经懂很多事,此时连连点头道,“记下了,姐姐放心。”   姜夏便道,“快去请大夫吧,路上小心。”   小丫头点头说好,将银钱小心收好,便飞快跑去了村东头的大夫家。   姜夏也回了自己家。   重又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听见小花已经带了大夫回来,大夫给李嫂开了药,小丫头又给娘熬药,李嫂喝了汤药,终于渐渐入睡了……   姜夏放下心来,终于进入了梦乡。   ~~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她起床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带上自己的宝贝蚌壳,便打算奔赴新生活去了。   哪知才一开门,却见黄氏一下冒头出来,迫不及待道,“夏丫头,你有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夏:有钱啦有钱啦,好多好多的钱啊哈哈哈哈!   某作者流口水:昼啊,看在亲妈的份上,也给我个蚌壳吧。   某龙: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   明天见宝贝们,小红包伺候么么啾~~ 第5章   什么?   大早上冷不丁被人这么一问,姜夏心里还真扑通一跳。   不过她及时绷住面色,装傻道,“六婶开什么玩笑呢?”   黄氏却扯嘴笑道,“别跟我装傻了,昨儿你去给李寡妇家送钱了吧?我都瞧见了。”   姜夏这才想了起来,小花家屋后就是黄氏家,这黄氏平日无所事事最爱听墙根,自己昨夜去小花家,莫不是被她看见了。   不过她依然不打算承认,只道,“那是我平日里积攒的,昨日见李嫂子都没钱看病了,才咬牙拿出来给她们的。”   说着她顺嘴反问黄氏,“六婶您跟李嫂子家住的那么近,李嫂娘俩都没饭吃了,您怎么也没顺手帮一帮?”   黄氏噎了噎,转眼装起了可怜,“嗐,我们家也就你六叔一人挣钱,平日火烧火燎的,勉强养得了那两个小子,我想帮她们也没那个本事不是?”   说着竟又笑着跟她套起了近乎,“夏儿啊,你从小就是我跟你六叔看着长大的,你在我们心里跟别人可不一样,那禾香居找帮厨,多少人挤破头想去,你六叔可只想着你呢!”   这话说得仿佛她欠了姜来财多大的人情,姜夏立时纠正道,“当初你们是看我菜做得好才叫我去的,我在禾香居挣得一分一毫,都是凭自己本事赚的。”   这是实话。姜夏做饭好吃,本就是村里出名的,每回去禾香居帮忙,姜来财还拿她做的四喜丸子红烧肉当成自己做的,姜夏看破不说破,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知道是谁欠谁的人情多。   这叫黄氏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为了要事,还是忍了下去,又同姜夏笑道,“你是有本事的,但我们心里总归也是挂念你的,夏啊,你叫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六叔六婶,咱们只间不比那李寡妇亲?你若有了好事,也该想着点我们。”   姜夏听明白了,这黄氏今儿是来揩油的。   呵,她这两天正对姜来财一肚子气呢!   她早想明白了,那天那三个要账的必定是姜来财报的信,毕竟她只在姜来财面前提过自己要出门。   左右要走了,懒得再顾忌什么,她对黄氏道,“什么亲不亲?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六婶你高看我了,我没钱,你在我身上占不着便宜。”   语罢便关门上锁,背着包袱要走。   黄氏见她将话说得这么绝,终于恼怒起来,气鼓鼓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别以为有了钱就高人一等,也不看看你们家什么样?就你这样的,就算能进到那有钱人家,也还不是做小的份?”   什么?做小?   姜夏脚步一顿,立时回身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做小?”   黄氏得意哼道,“昨儿那老头子,是你在镇上勾引的吧?不然,凭什么来给你送钱?呸!不害臊的东西!你也不嫌他老骨头嚼不动!”   黄氏嗓门高,方才就引来了一些看热闹的,此时听见这样的话,周围人都笑起来,拿揶揄的眼神看向姜夏,似乎都信了黄氏说的。   姜夏气得,两步走到黄氏跟前,直接抬手一个耳光,“好你个长舌妇,平白造谣也不怕儿孙没□□!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人家?我今天打不死你!”   黄氏冷不丁被打,还是被小辈打,初时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登时扑上来要同姜夏厮打。   啧,别说,就凭她那肥硕的身体,倒真叫人替姜夏捏了把汗。   姜夏今儿是火上来了,丝毫不惧她。说来也怪,她身板瘦,平常力气没黄氏大的,但今日扭住差不多自己体型两倍大的胖子脚踹甩巴掌,竟然轻轻松松。   嘿,难道是那颗丹药的缘故?   不管是不是了,此时她打黄氏就是了!   左一巴掌右一脚,噼里啪啦打个那个爽!只把黄氏揍得鬼哭狼嚎。   转眼间引得几乎全村出动,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人群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李寡妇家的小花。   小丫头本是好奇出了什么事,待听说是姜夏在跟人打架,立时冲上前哭道,“不要打了,不要欺负姜夏姐姐……”   这么好的姜夏姐姐,怎么能受欺负呢?   小丫头急得想去拉架,可身体太瘦小,只怕谁一个挥拳就把她撂倒了。   有好心的婶子将她拉开,悄声道,“花儿你看清楚,这哪是姜夏被欺负?这是黄氏被姜夏摁着打啊!”   小花,“???”   小丫头使劲眨了眨泪眼,果然看了清楚,原来那黄氏只是嗓门大,嘴里头骂骂咧咧,其实正被姜夏拽着头发使劲扇脸,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啧,那脸扇的啪啪的,看得人都手疼。   小丫头一时忘了哭,由衷感叹道,“夏姐姐好厉害!”   围观群众也都深以为然。   “住手!住手!”   黄氏嗓门之大,终于招来了族长。   眼见这大早上的全村都不干正事就在此看热闹,可把族长给气坏了,立时骂道,“鬼哭狼嚎成何体统!还不快住手!”   姜夏正扇巴掌扇的有点手疼,便顺势给了族长一个面子,把黄氏给松开了。   黄氏被揍的鼻青脸肿,立时朝族长嚎哭过去,“大伯,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族长名叫姜长德,正是那姜来财的大伯。   论说姜长德得维护自家人的面子,但此时人多,他也不好公然偏帮。   再瞥一眼黄氏鼻青脸肿那倒霉模样,姜长德实在没忍住嫌弃,移开眼问姜夏,“你一个小辈,为什么跟婶子打架?”   姜夏怒气未消,哼道,“谁让她平白无故给人扣屎盆子?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由着她造谣污蔑名声吗?”   黄氏坐在地上嚎哭,“老天啊!我才没有造谣啊!”   说话间瞥见了人群里的小花,她又立时爬起来抓着小丫头的胳膊道,“小花你说,昨儿你给你娘看病,今早又去买米,是不是姜夏给你的钱?”   “哼,这村里谁不知道她爹欠了一屁股债还跑了,一个姑娘家能养活得了自己都不错了,哪里还有闲钱帮别人?昨儿来了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壮男人去她家,跟她眉来眼去,我亲眼看见的!她若不是勾搭上了有钱人,哪里来的钱?”   话音落下,却见姜夏又要来揍她,黄氏吓的赶忙往族长身后躲。   族长姜长德赶忙挡住姜夏,又问小花,“姜夏给你钱了?”   姜长德一脸严肃,平日里就招小孩子们害怕。   小花却硬是摇头道,“没有,是我捡的钱,不关阿夏姐姐的事。”   然姜长德可是老狐狸,这穷山村里,但凡有丢钱的,早就闹到全村都知道了,他怎么会轻易相信这话?   黄氏也拉扯着小花吼道,“你个小丫头片子骗谁呢!我昨晚亲眼看见她去你家了!”   她又凶又狠,还鼻青脸肿像个猪妖,小花吓的一哆嗦,眼里涌上一包泪,差点哭出来。   “离小花远点!”   姜夏一把把黄氏推开,冷笑道,“我的确给了小花钱,给了就给了,能怎么着?我有钱爱给谁我乐意,反正给谁都不给你!”   黄氏那个恨啊,偏偏又打不过她,只能气的又嚎哭起来。   “大伯您瞧瞧,我说的没错吧?咱们村里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败坏名声啊!往后谁家姑娘嫁的出去?”   姜夏登时又冲上去揣了一脚,“你说谁不要脸?我的钱是凭我自己赚的,就你这种腌臜货才整天想着跟男人鬼混!”   话到此,正好想起一事,她又笑起来,“你有空在这里瞎编排别人,不如去镇上看看你家姜来财,他整天提着猪肉看寡妇,这事儿你知道不?”   “什么?”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立时都眼睛一亮。   还有这等八卦!!!   黄氏却瞪大了眼,“你你你胡说!”   姜夏挑眉坏笑,“这阵子姜来财是不是回来的少了,每次往家拿的猪肉也不见了?你没觉得奇怪吗?”   这……   黄氏想了想,忽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撒泼耍赖了,立时起身往镇上跑。   姜夏没理她,只蹲下身子安慰小花道,“别害怕花儿,姐姐先走了,你好好跟你娘过日子。”   说着理了理背上的包袱就要走。   哪知道却被人一栏,“慢着。”   说话的是族长姜长德。   “姜夏,黄氏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昨日来找你的老头又是何人?”   方才姜夏承认自己给了小花钱,这姜长德就琢磨着不对劲了——姜老三家穷的家徒四壁,要账的整天上门,姜夏还能有闲钱帮别人?   而且,他昨日还听说一事,姜老三欠镇上朱家酒坊的钱竟然一下还清了。   几十两的帐,怎么会一下还清?   姜长德觉得,姜夏必定真有什么事。   哪知却见姜夏冷笑,“我的钱是我辛辛苦苦做工攒的,至于其他都是黄氏编排的,你去问她!”   说着仍要走。   姜长德却变了脸色,严肃道,“不行,今日不说清楚,你不能走。”   ~~   遥遥北溟。   合虚岛上四季如春,琼花玉树,与阴寒的水底截然两处天地。   自打知道瀛昼醒来,四海八荒前来参拜的仙者们便络绎不绝,为了避清净,苍泽与自己才睡醒的巨龙朋友来此下棋。   棋盘上正厮杀的热火朝天,某人忽然皱了下眉,“怎么拿到了钱,也还是麻烦?”   “什么?”   苍泽不明所以,“谁有麻烦?”   瀛昼挥了挥袖,棋盘旁的昆仑镜中忽然浮现出凡世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闹哄哄的一幕。   苍泽瞅了一眼,仍是不明,“这是何处?这些凡人吵什么?”   棋盘旁侍立的少年白翊却一愣。   “这不是那位姑娘……”   君上瞥他一眼,“如何办的事?”   不过送个钱,还能叫村妇看见,给那小丫头惹出闲话。   白翊低头,“小仙无能,给这位姑娘添麻烦了。”   瀛昼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又道,“今日青卓去了东海,你自己走一趟吧。”   白翊垂首应是,紧接着便消失了。   自始至终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苍泽,“???”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要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夏:嘿,这丹药有点好用!   某作者:昼啊……   某龙:早点睡。   --   感谢小伙伴们的陪伴,依然有小红包哦么么啾~~ 第6章   “我们祖祖辈辈向来勤俭治家,清清白白,若你果真有失妇德,姜家岂能容忍?”   族长姜长德背着手振振有词。   姜夏气的冷笑,“李嫂子和小花都快饿死了,也没见你出来管管,那长舌妇胡编乱造污蔑我的你就信!”   “你……”   姜长德被她骂的一噎。   其儿子姜来福又跳了出来,“你小丫头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你要上天啊!”   姜夏正要回怼,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少年,道,“此处在吵嚷什么?”   姜夏定睛看去,不由一愣。   咦,这不是昨天跟白发老头一起给她送钱的少年?   少年朝她点了点头,道,“听说姑娘有麻烦,主君特派我来相助。”   这少年一身绫罗,姿态不凡,众人看在眼里,都不由好奇起来。   “这位是?”   姜长德也问道。   白翊道,“前几天姜夏姑娘救了我们家公子,我们昨日奉命来向姑娘谢恩,方才却听说有人因此来污蔑姑娘清白,所以特意现身作证。你身为一族之长,理应主持公道,岂能轻易听信谣言,平白冤枉好人?”   话音落下,周遭众人俱都一脸惊讶——   救人?啧啧,姜夏小小年纪,竟然有本事救人?   姜长德也是意外,想了想,问白翊道,“你们是何方人士?姜夏又是如何救的人?”   白翊只道,“我们来自北海以北,距此路途遥远。”   噫,北海以北?   众村民纷纷发出惊叹。   北海他们都没听过,这北海的北边,一定很远很远。   姜长德愈发不解起来,又问姜夏,“这么远的地方,你是怎么遇见他们的?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救人?”   姜夏懒得跟他多说,只道,“我在镇上遇见的,其余的您就甭打听了。”   说着又同白翊道,“烦劳你走一趟。”   语罢整了整包袱,便要抬步。   “慢着,”   姜长德迅速回神,忙道,“你要去哪儿?你爹现在不在家,你走了,你爹找你怎么办?”   姜夏冷笑,“过去那么多年也没人管我们死活,我爹前阵子走的时候也没人管,怎么今日您倒要管了?”   姜长德振振有词,“我身为族长,当然可以管你。你今日屡次出言不敬,可见缺乏教养。如今到了嫁人的年纪,如果再不管岂不是要丢我们姜家的人?现在你爹不在,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当然不能离开村子。”   姜夏给气的,“什么?我还不能离开村子?难不成你们要非法拘禁?”   话音落下,却有几个男的挡在她面前。   白翊也忍不住生起气来,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姜长德却冷声道,“此乃我族中之事,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说着又吩咐姜夏,“你先回家去。”   习惯了仙界的谦恭下士,白翊头一次见如此狂妄专断的凡人,简直想当场给他脑袋上来个炸雷。   然而天有天规,此时这么多凡人在场,若是骤然施法,唯恐造成不好的后果,有违天条。   白翊忍得艰难。姜夏倒还好,只问姜长德道,“我又没犯错,为什么不让我走?难不成你们要帮我去找我爹?”   哪知这话一出,姜长德竟忽然换了嘴脸,颔首道,“找你爹也不是不可以,村里这么多人,总比你一个人找起来容易。”   姜夏挑眉,心道这老狐狸忽然变脸,莫不是打了什么主意。   果然,便听对方道,“不过,族中有些要事也要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姜家祠堂也有近百年没有修缮了,到处都有些破旧,你如今有了钱,何不给族中捐助一些好叫我们修缮一下?”   话音落下,村里不少男人都点头道是。   姜夏心里冷笑,这老狐狸明摆着要挟她,看来她要是不给钱,就不叫她走了?   不过,她姜夏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软柿子随便叫人捏的!   她也笑道,“修缮祠堂不是您族长该干的事吗?再说,我一个女子连族谱都入不了,凭什么叫我出钱?”   姜长德道貌岸然,“这是你替你爹出的,他在村里一直没有什么贡献,如今你替他长脸,也是一样。”   姜来福也又跳出来帮腔,“当初姜老三借遍了村里的钱,欠下多少人情?你不替他还谁替他还?”   村里众人纷纷应是,“对啊对啊……”   姜夏,“……”   嗐,谁叫她有个不成器的养父!   她想了想道,“我捐钱也可以,不过,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祠堂,是学堂。这村里连个念书的地方都没有,娃儿们只能下地胡闹,我可以出钱修个学堂,叫娃儿们有地方念书。但不能只收男娃儿们,女娃儿也能上。”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目瞪口呆,就连神仙白翊也有些意外。   姜长德道,“笑话!天底下哪有女子读书的道理?”   姜夏毫不让步,“女子怎么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个不是女子干的!女娃儿们能识些字会些算术,将来也好当家不被人坑。再说,女子明理,教出的孩子们不是更好?”   这话一出,众男人们一噎,一时竟没话能反驳。   女孩子们则都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模样。   姜长德黑脸道,“学堂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要请先生,还要交束脩,他们出得起吗?”   话音落下,女孩子们又都垂下了头去。   也是,村里头都没几家舍得送男娃儿念书,女子们,就更不必说了。   接着,他又同姜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定个亲事了。”   姜夏简直要冷笑,好个老狐狸!眼看从她手里拿不到钱,就要将她嫁人好霸占她的钱了吗!   白翊也看出来了,一时忍无可忍,手里捏诀,便要施法。   先施个定身诀将这些人都定住,再直接将姜夏带走好了。   哪知就在此时,却听有人喊道,“不好啦!大奶奶疯了!”   如今被村里人唤做大奶奶的,正是姜长德的媳妇张氏。   而紧接着,便见姜长德的儿媳妇孙氏慌慌张张的跑到了近前,对姜长德道,“爹,不好了,婆婆不知道怎么忽然疯了!”   姜长德没听明白,“什么,疯了?”   孙氏一脸惊惶的点头,“方才正做着饭,不知怎么婆婆忽然就开始摔东西,把锅碗都砸了,还骂人,把我们老姜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话还没说完,便听一阵骂声由远及近,众人看去,就见姜长德的老婆张氏披散着头发跑了过来,疯疯癫癫的骂道,“姜长德你个不要脸的,连小辈的钱也想坑,姜家的脸都叫你丢光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姜长德面前,张氏一把抓住夫君,劈头盖脸就扇起了耳光,嘴里还骂道,“打死你个畜生!打死你个没出息的!”   姜来福见状赶紧给爹帮忙,却被老娘揪着一起打骂起来,“打死你个龟孙,不学好,打死你!”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还是张氏那个模样,但姿态与声音却是男人的,力气也如同男人一般大的离谱。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躲闪。   姜夏灵机一动,忙扯开嗓门大喊,“坏了,大奶奶鬼上身了!快跑啊!”   什么?鬼上身?   妈呀!!!   众人吓得一哄而散,纷纷关门闭户。   一时间竟然无人再管姜长德一家子,任由那父子俩被“鬼上身”的张氏打的鼻青脸肿。   姜夏朝白翊使了个眼色,也趁机开跑。   ~~   好不容易跑出了上竹村,姜夏气喘吁吁的停下,对白翊道,“方才谢谢你了。”   嘿,叫姜长德后院起火,这个法子可真是妙极了。   谁料白翊顿了顿,“方才,并非我出手。”   姜夏一愣,“那是谁?”   白翊咳了咳,“应该是君上。”   方才那村妇身上附了已死之人的魂魄,能调出冥司魂魄者,除过君上,还能有谁?   “君上?”   姜夏似乎明白了,是那个鲤鱼?   果然,下一瞬,就见眼前金光一闪,出现了某人英俊的身影,玄衣墨发,风华无双。   “君上。”白翊忙行礼。   瀛昼看向姜夏,“你要去哪儿?”   再次见到这幅天人般的面容,姜夏还是忍不住心扑通猛跳,咳了咳,道,“顺河镇,我打算在那儿住下。”   瀛昼颔首,“也好,貊乡鼠攘,不宜久留,本君送你一程。”   姜夏,“……啊?”   话音才落,却见眼前金光一闪,耳旁呼呼风声,她吓了一跳,不由闭了下眼。   等再睁开,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热闹的街道上了。   “这里是……顺河镇?”   她惊讶道。   白翊点头道,“正是。”   姜夏直觉不可思议,又大感新鲜。   这就是传说的瞬移吗?没想到一条鲤鱼精也这么能干!   猝不及防听见了的某龙,“……”   懒得多说,他只道,“上竹村的事告一段落,从今天起,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姜夏高兴点头,“谢谢你。”   话音才落,却见他打算要走,忙又道,“接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危险,我要怎么找你?”   瀛昼挑眉,“本君这次不是来了?”   姜夏不肯罢休,“那下回呢?姜家那些人贪婪无比,万一又来找我怎么办?别人都有个指环,神灯之类,擦一擦就出来了,你呢?”   瀛昼,“……”   什么?   指环?神灯?   这都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夏:还神仙呢,连一千零一夜都不知道,切。   某龙:……   --   周末快乐小可爱们~~   记得留言,不然会错过小红包哦~~ 第7章   “算了,这些大约跟你不是一个体系的。”   姜夏生怕他再脩的一下消失,忙捡要事道,“那天你说可以实现我三个愿望,我还没说完你就走了。”   瀛昼哦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愿望?”   姜夏咳了咳,一脸神秘道,“其实我不是上竹村人,我也不应该姓姜。我本是京城楚家的孩子,小时候被乳母调换到了姜家。我想知道,亲生父母什么时候能找到我?”   嗯?这倒叫人有些意外。   白翊向主君进言,“君上,凡人之命都有定数,此事大约要找天府宫司命星君查一查。”   瀛昼颔了颔首,对姜夏道,“给本君些时间。”   姜夏说好,赶忙又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我们之间总得有点联络方式吧。”   话音落下,只见对方顿了顿,而后给她递了样东西。   黑黑的,硬硬的,宛若铁皮一般。   “随身携带,可以护身,保你刀枪不入。”他道。   姜夏接过看了看,皱眉道,“就这个?”   此时正处于在震惊之中的白翊,“???”   什么“就这个”?   这这这,这可是君上的龙鳞!   “若想找我,可拿出此物,念一声我的名字。”   瀛昼又道。   话音落下,白翊再度陷入震惊之中——   这这这,这不是召龙令?洪荒至今,天下仅有几人才能行使的召龙令!!!   主上就如此轻易给了这个凡人小姑娘???   然而那个凡人小姑娘姜夏却一脸半信半疑,“真的管用?”   白翊,“……”   苍天啊大地啊,试问八荒六合谁有这本事能对君上行召龙令!!!   白翊嘴巴张了又张,忍得不知有多艰难……   他的君上倒是语调轻松,“当然,本君说到做到。”   姜夏这才勉强说了声好吧,将那块铁皮一样的东西收了起来。   见她再没了什么事,瀛昼道,“你先安置。”   语罢便一道金光,与白翊一道消失在了眼前。   脚下便是顺河镇热闹的大街,姜夏摸了摸藏在衣袖里的宝贝蚌壳,高兴的抬起了脚。   新生活开始了,先买个房子去!   ~~   花了三天的时间,姜夏买好了房子。   是一个小院,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中间有个明亮的天井,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以她现在的身家,顺河镇最大的院子都买得起,然俗话说树大招风,她就自己住,还是低调些好。   一拿到房契,她便紧锣密鼓买好了家具,又去采办好了各种被褥细软铺盖,还不忘买些花草装点家中。   又用了两天时间,她终于将家里收拾妥帖,但见窗明几净,家具整齐,草绿花香。   哈,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姜夏别提多有成就感,趁着午后,煮上一壶热茶,舒服的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   “喵……”   耳边忽然传来猫叫声,她愣了愣,忙找去,见一只黄白花的长毛猫不知何时进了院子。   “咪猫咪。”   她眼睛一亮,“你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呢!欢迎啊。”   黄猫居然不怕人,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而后来到了她的身边,用鼻子闻了闻。   姜夏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猫头。   猫令人惊喜的没有走掉,任由她摸了两下,还仰起脖子叫她挠自己的下巴。   “哇,你的眼睛是蓝色的,真好看!”姜夏受宠若惊,赶紧拍起了马屁。   猫咪舒服的打起了呼噜。   “你是谁家的啊?”她又问道。   猫咪没有出声。   姜夏有些抱歉道,“我刚住过来,家里还没开伙,可惜没有吃的给你。”   猫咪似乎有些失望,打了个滚,而后慢悠悠的跳上院墙,走了。   姜夏,“……你明天再来,我给你准备吃的。”   ……   第二日,姜夏特意准备了些牛乳,还去干货店买了些小银鱼干,找了干净的碗碟盛好,摆在自己的躺椅旁。   午后时分,果然又见那只黄猫来了。   她很高兴,忙热情招呼,“猫咪,今日有好吃的。”   猫闻了闻牛乳与小鱼干,非常赏脸的大快朵颐起来。   姜夏非常欣慰,趁机小心撸猫。   唔,猫咪看起来很舒服,任由她挠耳朵撸背,吃完跟她呆了一会儿,甚至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直到日头快西斜才走。   天气渐渐清凉了,晚上,姜夏在院子里赏月,举头是璀璨的星河,耳边还有街道上遥遥传来的人声,直觉惬意。   正应了那句闹中取静,怡然自得,只不过此时若是能来把烤串,一杯啤酒就更好了。   姜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说起来,自打吃了那丹药,一直没有饿的感觉,她也就好几天没吃饭了。   虽说不饿,但开了火才有个家的样子啊。   所以她决定,明天开始做饭。   第二天,姜夏早早起来去逛集市。   顺河镇的集市依着河道,除了本地居民,不少过路的船家旅客也会来采买粮食瓜果及生活用品,因此十分热闹。   姜夏买了些米粮,新鲜的瓜果蔬菜,再去买荤的。   路两旁摆着渔民当日新捕的鱼蟹,不过,有了“鲤鱼精”的前车之鉴,姜夏现在望活鱼生怯。   走来走去,来到了卖鸡鸭的摊贩前。   咦,有了!   用厨房里新砌好的炉灶做一顿地锅鸡,汁浓味美,肉嫩鲜香,锅边贴一圈白面饼,饼子蘸上汤汁,简直夫复何求啊!   好,就买鸡!   她在鸡笼里瞅了半天,最终挑中了一只大公鸡,鸡冠鲜红,羽毛油亮,一瞧就是膘肥体壮,最适合柴火锅炖了。   给了钱提上活鸡,姜夏满载而归。   进了家门,她将东西归置好,便开始磨刀。   虽说年纪不大,但帮厨做菜多年,杀只鸡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利落几下就把刀磨好,便走向墙角待宰的大公鸡。   没想到,原本被捆扎好的公鸡不知何时挣了绳子,没等她走近,便扇着翅膀跑了起来,嘴里咯咯咯叫的凶。   姜夏正要去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别过来你这个凡人,不要靠近吾,别过来!”   姜夏一愣,“谁,谁在说话?”   哪知,那公鸡也忽然不跑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传进了姜夏的耳朵,“难道这个凡人能听懂吾说话?”   姜夏瞪大了眼,“谁在说话?谁呀?”   奇怪了,家里只有她自己啊!   四周安静一瞬,却见那只公鸡动动脖子,张了张嘴。   “是吾在说话。”   姜夏瞪大了眼睛看着公鸡,“你你你,你在说话?”   公鸡也吓了一跳,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你你你,真能听懂?”   “妈呀有鬼!!!”   姜夏嗷的一嗓子,直接窜进屋里。   这这这也太特么诡异了,怎么一只鸡也会说话???   难道也是个妖怪不成???   想了想,她摸出那块“铁皮”,试着叫了声,“瀛昼……”   ……   悠悠九天之上,仙雾弥漫,仙乐飘飘。   众神齐聚紫宸宝殿,参加龙君举办的接风宴。   蓬莱三仙率先来到瀛昼面前,各自端着一杯酒,“祝贺龙君回归,此乃我们仙界大喜之事啊。”   太白金星也拱手笑道,“龙君复原,乃仙界之福,六合之幸。”   四海龙王则早已流泪挤到瀛昼面前。   “吾等等待三千年,终于盼到君上复原,从今往后,恳请君上为我水族主持公道啊。”   这些年首领被封咒,他们龙族只能屈居水下,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东海的定海神针,西海的白龙三太子,什么猴子奶娃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他们,龙族亟待大佬出来撑门面啊呜呜!   天帝也出声道,“这些年龙君受苦了,朕代整个神族,敬你一杯。”   盛情难却,瀛昼也端起酒杯,“诸位客……”   话还未说完,忽然脩的一下,不见了人。   天帝,“???”   众神,“???”   ~~   瀛昼到时,只见屋门紧闭,姜夏手握菜刀躲在角落。   “怎么了?”   他还当她遇到了打劫的。   哪晓得她颤颤巍巍道,“见,见鬼了!我买的那只公鸡居然会说话!”   瀛昼,“……”   “一只鸡会说话,至于怕成这样?”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姜夏理智回归,忽然醒悟过来……   对啊,她连鱼妖都见过了,害怕什么会说话的公鸡呢?   不过她还是有要事的,又问道,“那你帮我瞅瞅,那只公鸡也是妖怪吗?”   瀛昼朝窗外瞥了一眼,隐约看见了此时正躲在院中角落那只公鸡,道,“不过四百年的修为,尚未进化人形,没什么大碍。”   姜夏又问,“那为什么我能听见他说话?卖鸡的却听不见?”   瀛昼略想了想,道,“大约是你吃了本君的丹药,体内有了灵气。”   姜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丹药竟然还有这么多功效。   “是不是……往后所有动物说话我都能听见。”   试想一下,真要那样也挺惊悚。   却听瀛昼道,“不会,万物如人,开了心智才会说话,没有修为是不会说话的。”   “那还好。”   姜夏这才放了心。   不经意瞧了瞧他,她不由眼睛一亮,“咦,你今天的衣裳跟前几次不一样呢。”   他一身玄色长袍,衣襟袖口是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金色锦带,上头绣着极其复杂的纹样。   再一瞧,他手里还捏着一只酒杯,在稍显昏暗的屋子里,熠熠闪着银色的光辉。   姜夏眼睛一亮,“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夜光杯?”   某人面部表情的看她,“是。”   那杯中散出阵阵酒香,比她从前闻过的都要香。   姜夏赞道,“一定是好酒!”   某人仍面无表情,“确实不错。”   姜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在参加宴会啊?”   某龙无奈,“不错,若无其他事,本君要回去了。”   “等等,”   姜夏忙叫住他,“那个……我亲生父母的事怎么样了?”   瀛昼回头,“待本君得空,自然会问。”   要知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距离他上回离开,才不过片刻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咦,这铁皮太好使了!如果用来点外卖……   某龙:……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 第8章   姜夏给自己打了打气,试着开了门。   “喂,公鸡?”   她唤道。   须臾,院中响起一个声音,“叫谁公鸡呢?人家可是有名字的!”   那声音尖尖亮亮,还带着几分傲娇与孩子气。   姜夏忽然就不怕了,好笑问道,“那请问你的大名是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公鸡清了清嗓,非常正式的回答她,“吾名叫祝祝,江湖人称长鸣都尉。”   哇,还是个都尉呢!姜夏眼睛一亮,好奇道,“你活了多久了?你是怎么成精的?”   公鸡十分骄傲的回答她,“吾原是一只斗鸡,打败天下无敌手,三百年前的长安城内,无人不知吾之大名!想吾威名一世,如何能接受最后被人类吃掉的结局?所以我便逃入终南山中开始修行,至今已有三百余年了!”   三百多年,看来瀛昼果然说得没错。   姜夏又不解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会到人类手里被卖掉?”   这话一出,那声音却带了点垂丧,“你们凡人不知,吾等妖类每三百年便要渡一次劫,吾前阵子刚渡了一次,虽说侥幸撑了过去,但消耗颇多,难免有些疲惫,便想到人类鸡窝里休息一番再做打算,没想到才进去就被人捉住了。”   姜夏,“……”   好嘛,原来是一只打算蹭吃蹭喝却险些被人吃掉的公鸡。   她忍笑道,“你长得这么精神,很难不被人发现。”   祝祝点头,“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但是,身为一只努力向上的妖,懒惰还是要不得的。”   眼看说了这两句,气氛得到了一些缓和,姜夏试着道,“长鸣都尉,你不要躲了,出来吧。”   “嗯……”   那声音似乎有些不放心,躲在阴影里道,“你……是不是还打算吃吾?”   姜夏嗐了一声,“你如此厉害,我还怎么敢吃?放心吧。”   真的?   须臾,院中花影里试着伸出了一只漂亮的鸡头,小心瞅了瞅,见她手中果然没再拿着菜刀,整只鸡才走了出来。   打量了一下园内,祝祝问姜夏,“你家没有别人?”   姜夏点头,“是啊,我一个人住。”   祝祝老成的道,“单独生活的人类女子很少,通常你这个年纪的都嫁人了。”   姜夏得意道,“我不愁吃穿,更不想嫁人,一个人乐得自在。”   说着又问,“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留下来?”   咳咳,虽说是个有道行的鸡,但怎么说也是她花钱买的,可以说是她的鸡了,若是养着说说话解解闷,好像也不错。   哪晓得对方却一口拒绝,“吾乃修行之人,怎么可以久居闹市?你把吾放回山林,吾会记你的恩。”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它现在可明白了,人类的饭可不是白吃的。万一这小丫头哪天又想吃它可怎么办?   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姜夏也不好强留,只好道,“那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别再被人类捉住了,别人可不一定能听懂你说话。”   “那是,”祝祝咳了咳,“吾现在已经知道,投机取巧要不得,今后一定专心修行,争取早日飞升。”   姜夏点了点头,去厨房舀了碗新米放到它面前,“有缘相识一场,请你吃点东西吧。”   “那敢情好啊!”   祝祝高兴的咕咕两声,低下头啄了起来。   待吃完,姜夏便带它去了顺河镇最近的山上。   临告别前,祝祝道,“小姑娘,你的恩我记下了,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姜夏道,“谢谢,也祝你早日飞升!”   祝祝咯咯了一声,随即展开彩色翅膀,飞进了茂密的山林。   ~~   告别了祝祝,姜夏一个人回了家。   没能吃成地锅鸡,难免叫人有些失望,好在午后时分,黄猫又来造访她了。   姜夏立刻拿出牛乳与小鱼干,猫则十分自来熟的吃了起来。   姜夏蹲在旁,边抚摸它长长的猫毛,边问,“你是流浪猫吗?我一个人住,要不留下来跟我做伴?可以每天吃到小鱼干哦!”   话音落下,却见猫舔了舔嘴巴,道,“好吧。”   姜夏,“???”   她是不是听错了?猫也会说话了???   “……你也会说话?”   她小心翼翼试探。   猫咦了一声,“你也能听懂吾说话?怪不得你身上有股灵气,跟其他的凡人不一样。”   还真的会说话!!!   这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没想到才送走一只公鸡精,又来了只猫妖。   不过,还好是猫。   姜夏慢慢咽下震惊,问道,“我是误打误撞才能听懂的,不过你从前怎么没说过话?”   猫伸了个懒腰,“懒得说。”   姜夏,“……”   好吧,好酷的一只猫咪。   “你多少岁了?”她又好奇道。   猫谦虚道,“不过区区一千七百多岁。”   “一千七百岁!”   姜夏大感震惊,“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我今天上午才遇见一只公鸡,有三百多岁,比起你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必大惊小怪,”   猫咪老成道,“凡世有无数修行者与人类混在一起,只不过寻常凡人看不见而已。”   原来如此。   姜夏心道怪不得自己一天碰见了俩,照这概率,人间确实应该有许多妖怪。   她又问道,“你已经一千七百岁,还不能化为人形吗?”   猫咪已经吃完了鱼干,懒洋洋的躺在太阳地里,边舔毛边回答,“当然可以。”   姜夏不解,“那你为何还是猫的样子?”   “嗯?”   猫咪似乎不太喜欢这个问题,斜眼瞧她,“吾这猫的样子不好吗?”   姜夏忙讨好,“好呀,好得很!你这样特别可爱,人见人爱。”   猫咪这才继续舔起爪子,慵懒道,“凡人如何比得上猫?连个墙头也跳不上去。”   姜夏心悦诚服,“那倒也是。”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你可有名字?”   名字?   猫咪想了想道,“很多年前,本猫的确曾有一个名字,叫山君。”   “山君……”   姜夏试着念了念,由衷感叹,“是很好听的名字。”   猫咪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   姜夏凑过去讨好,“那我们说好,你就留下吧。”   山君看她一眼,“方才吾不是说过好了么。”   “对对。”姜夏赶忙点头,生怕对方再变卦似的。   ——从前的家里穷的连个猫狗都养不了,如今她也终于可以有自己的猫了!   啧,还是一只一千七百多岁的猫,可以说是她捡了个大便宜了!   就这般,收养协议就此达成,黄毛蓝眼猫山君便在家里住了下来。   姜夏努力做好铲屎官的角色,每日牛乳小鱼干供应不断,山君也颇给面子,每次吃饱就在她身边窝着,由着她撸毛捏耳,时不时呼噜两声,叫人十分有满足感。   只不过,山君只是白天在家,每日天一黑便要出去,一直到姜夏起床才回来。   姜夏好奇问它,“你有一千七百年的道行,晚上也还要出去捉老鼠吗?”   山君道,“除了抓老鼠,吾就不能有些其他事情?”   这倒激发了姜夏的好奇心,忙凑近问道,“你都有什么要事?”   山君叹道,“小崽子们不省心,时不时闹些矛盾,要吾调节,若是跟那些野狗猴子们打了架,也要吾出面。昨夜金陵衔蝉过寿,请吾去吃酒,吾也不好驳它面子。”   语罢埋头吃起了小鱼干。   看来昨夜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多少菜。   姜夏好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忙,金陵到此几百里地呢,你一夜来回,也是受累了。”   山君叹道,“丫头,生命在于忙碌,活着可不是碌碌无为的。”   这话一出,姜夏竟然有点心虚。   咳,自打有了钱,她天天闲着,岂不是有些罪恶了?   她不禁琢磨起来,是不是该找点什么事做?   ~~   人间几日,只是九重天上一场宴会的功夫。   玉液琼浆,不过微醺。   瀛昼打紫宸殿出来,去了南斗天府宫。   白翊今日随侍,跟在君上身后。   二人未至,司命星君早已闻声相迎。   “听闻龙君复原,小仙还未曾当面拜贺,龙君大驾,令草舍蓬荜生辉。”   瀛昼道,“今日到访,是有一事,本君想查一凡人命运。”   凡人之命运,与凡人乃是禁秘,与神仙却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尊崇可与四极帝君比肩的龙君。   司命自是应是,忙将人请进府中,敬上好茶,又拿出命簿。   “龙君要找的是位姑娘?姓姜?”司命一边翻检一边问道。   瀛昼颔首,“年约十七八岁,她说她本该姓楚,是京城人。”   司命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有了,当场宰相楚弛之次女,乙亥年生人,如今正十七岁,出生即被人调换,如今身在江南。”   瀛昼挑眉,看来她说得果然是真的。   不过,既然出生既被调换,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   当然,眼下此并非重点。   他问道,“可知她何时会被亲生父母找到?”   司命道,“依照命簿记载,就在今年。”   瀛昼颔首,这一年还剩四个多月,看来那小丫头的第二个愿望也很快就能实现了。   任务完成,他打算告辞。   哪知司命将话锋一转,道,“不过……”   瀛昼道,“不过什么?”   司命咳了咳,“这位姑娘天生无福,阳寿已未剩多少了。”   瀛昼一愣,“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我有猫了!   某龙:猫有什么好?   山君:猫可以撸,喵!   某龙:龙就不能撸?   某夏:撸起来扎手,算了吧。   某龙:???   --   周一来了,小可爱们打起精神,冲啊!   小红包安慰你们开启全(ku)新(bi)的一周(bushi) 第9章   “这位姑娘被亲生父母认回后,衣食不愁,还将嫁入皇室,但婚后不久便会香消玉殒,她的阳寿统共只有不足十九年而已。”   司命照着命簿念道。   话音落下,瀛昼不禁皱眉,“她是上一世做了什么恶事?”   不然,怎么会阳寿统共不过十九年?   不过就这辈子来看,这小丫头有了钱也去帮扶弱小,倒是个善良人。   司命又翻了翻命簿,道,“其父楚弛一路为爬上高位,做下不少有违天良之事,此乃对其的报应。”   “什么?其父作恶,却报应到了女儿身上,这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就连白翊也忍不住道。   毕竟那位姜姑娘生下来就与亲生父母分离,这么多年来,那个丞相爹连养也没养过她啊。   司命却坦然的合上了命簿,“有道是父母债子女偿,先人债子孙还,此乃是自古便有的法诫,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说着又问瀛昼,“能劳动龙君来询问,这位姑娘莫不是与您有什么渊源?”   “她帮过本君,算是本君的恩人。”   瀛昼没有否认,又问道,“此事可有转圜?”   白胡子的司命面露为难,“小仙只是替天庭掌管命簿,凭一己之力,并不能改变什么。何况万事万物,均有定数。若强行改变,未准会牵连无辜。”   说着又安慰道,“不过,凡人一世如白驹过隙,且凡人之命有轮回,这位姜姑娘这一世无福,或许下一世就会有了。”   这话一出,白翊忍不住好奇,“那她下一世会如何?”   司命慢悠悠的捋起了胡子,“后世际遇要根据今生做为来定,如今这位姑娘今生未灭,下一世如何自然还是未知。”   白翊,“……”   这不白问么?啧,司命这老头子,惯爱卖弄玄虚。   瀛昼倒是波澜不惊,只颔首道,“有劳了。”   便告辞出了天府星宫。   九重天依旧歌舞升平,玉树琼花,四季如春。   不知哪位仙人在抚弄箜篌,微风吹来仙乐阵阵。   “君上可要告知姜姑娘这个消息?”白翊问道。   瀛昼看他一眼,“若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余下的日子会否好过?”   白翊,“……”   也是,蝼蚁尚且贪生,凡人谁又愿意早早死去?   事情有些难办啊!   白翊不由为君上操起心来。   那姑娘还有一个愿望没提,若她求君上保她长命百岁,君上可该怎么办?   ~~   临近晌午,姜夏正在码头上卖包子。   香菇油菜包,麻辣豆腐包,还有鲜肉大葱包,她跨了两个大竹篮,装满了白胖胖热腾腾的包子,素的一文钱一个,肉的两文钱一个。   包子卖相好,价格也称得上便宜,正赶上晌午吃饭的时候,很快就吸引了许多在码头卖苦力的光顾。   买到了包子,他们在码头上就地开吃,油菜包清香,豆腐包麻辣,鲜肉包一包紧实的肉丸伴着汤汁,吃起来解馋又过瘾。   运河上来往的船客闻见香味,也忍不住下船来买,很快,姜夏包子摊前就围上了好几圈人。   好在她麻利,递包子收钱,乱中有序,如昨天一样,不过两刻钟,包子便一售而空。   她于是收拾好篮子,打道回家。   才下了码头,却碰见一位熟人。   “怎么卖起包子来了?”   瀛昼青衣墨发,立在一旁问她。   “你好呀!”   美人令人心情愉悦,姜夏开心的打招呼,“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他又问了一遍,“不是已经拿到钱了,怎么还出来卖吃的?”   姜夏笑道,“因为人生在于奋斗,得找点事做才成,这可是我专门考察过的。”   “考察?”   姜夏点头,“我最拿手的就是做饭,但上酒楼当厨子太累,再者还是替别人打工不划算。开个饭馆呢,投入有点大,不若包子这种快餐,可以在家做好拿出来卖,卖光就走。倘若天气不好,我也不用出来,是不是省心又自由?”   反正她不是生活所迫,只是找点事做罢了。   诚如山君所说,人得忙碌起来,这两天她蒸包子卖包子,顿觉生活充实多了。   尤其自己做的包子极受欢迎,更叫人有成就感,她主动邀请道,“有没有空,请你到我家喝茶。”   想他每回都是忽然出现,似乎很忙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倒应了下来,“好啊。”   一路进了家门,姜夏忙烧水沏茶。   瀛昼环顾院中,见白墙黑瓦,小窗明静,院中有一棵槐树,树下摆了一套石桌椅,周边花花草草,倒是整洁有序。   很快,姜夏便将新茶端了上来。   他开门见山,“本君已经问过,你的身世的确属实,亲生父母也很快就会找到你。”   “真的?那太好了。”   姜夏很高兴,“看来我的霉运终于过去了,往后都是好日子啊!”   瀛昼看在眼中,倒也没说别的,只是问道,“你可还有愿望?”   姜夏想了想,却摇头,“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再说吧。”   他颔了颔首,“你还要继续卖吃的?”   姜夏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都夸我的包子便宜又好吃,我若不去,他们会失望的。反正我爹娘现在还没找来,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说话间,她一双杏眼亮晶晶,宛如夜里的星子,活泼夺目。   “你高兴就好。”   他端起茶杯,尝了一口。   平平淡淡的花茶,自然不能同神界香茗比。   没等放下茶杯,却有什么东西进了视线之中。   挪眼去看,见是一只黄白花的长毛猫。   看来似与普通家猫无异,但那猫身子里,却是一个男人的模样,一头金色长发,蓝色的眼眸,一双微挑的桃花眼,堪称妖冶。   一见猫回来,姜夏忙打招呼,“山君你回来了,来客人了,快来打个招呼吧。”   然而猫看了瀛昼一眼,却立时找地方躲了起来。   姜夏浑然不觉,只当山君在外头玩累了,懒得跟人打招呼而已,毕竟它平素见到旁人也是这样。   瀛昼直言道,“这只猫是妖。”   没成想她波澜不惊的点头,“我知道,山君已经告诉我了。”   山君?   呵,连名字都起好了?   瀛昼挑眉,“你不怕了?”   姜夏道,“习惯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你瞧,我都没怕你。”   瀛昼,“???”   这丫头,居然拿一个花里胡哨的妖怪同他比?   姜夏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还解释道,“山君只是不愿意变成人的样子,其实他也可以的。对了,他有一千七百岁呢,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岁?是你大还是他大啊?”   瀛昼眉眼已凉,“你还真拿本君跟他比?”   姜夏隐约觉得不对,试着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说自己的年龄?”   想一下,好像通常岁数大的人比较避讳年龄问题。   那么看来,他应该比山君还要大呢!   瀛昼,“……”   还挺会自己琢磨,但他哪里是避讳?   那只猫才一千七百多年,还比不上他在北溟水底睡场觉的功夫。   哪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姜夏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却又没想通自己是那句话说的不对惹了他。无法,只好先岔开话题,“对了,方才我在码头上买了只鸡,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做饭挺好吃的。”   说着小心觑他脸色。   却见那人高冷道,“不必了,本君不吃人间食物。先走了。”   语罢脩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姜夏,“???”   怎么了?难道真有哪句话冒犯到他了?啾恃洸   “刚才那个……”   正琢磨着,山君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慢悠悠来到她身边问道。   姜夏哦了一声,“我朋友,看出来了吧,他也是个妖精,鲤鱼精。”   山君,“……他告诉你的?”   姜夏唔了一声,“他亲口说的,我也亲眼看见了。对了,我就是吃了他给的丹药,才能听懂你跟祝祝说话的。”   山君点了点头,“好吧,看来你们交情匪浅。”   如此,它也就不掺和了。   咳,毕竟看方才那位一身金光,乃天庭上神的配置,看样子他也打不过。   “丫头,今天没有吃的么?”它道。   “有啊,方才顾着招待朋友都忘了。”   姜夏忙端出牛乳小鱼干。   山君给她丢了个绿叶子扎的小包袱,落地瞬间,小包袱变成竹筐那么大。   “给,山里朋友给的蘑菇。”   姜夏忙打开看,果然满满一包山蘑,还都是晾干了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高兴哇了一声,“这可是好东西呀。今儿就做个小鸡炖蘑菇吧!”   “随便吧。”   山君已经吃喝了起来。   姜夏去了厨房忙活。   方才在码头上顺手买了个宰杀好的鲜鸡,此时洗净剁块,入锅旺火爆炒。再将山蘑抓一把洗净泡发,下到锅中,添水一起炖煮。   鸡肉与山蘑在浓汤中翻滚,很快,小院就飘起了浓香。   等到汤汁浓稠,便可以起锅,姜夏就在院子里开吃。   舀一勺鸡肉蘑菇,连带着浓厚的汤汁浇到热腾腾的白米饭上,吃在口中,直觉鸡肉软烂,蘑菇鲜嫩,吸收了两者精华的酱汁则全都渗进了饭中,简直不要太美了!   姜夏自己吃的带劲,不忘给山君分了条鸡腿,几块鸡胸。   “给,多谢你的山蘑。”   山君吃的呼噜呼噜,不忘建议道,“丫头,你若卖这个菜,可能比包子还要火。”   姜夏得意笑道,“好嘞,再过两天吃腻了包子,我就卖盒饭试试。”   ~~   南海之外,天虞龙宫。   能照出一切真相的昆仑镜,此时正映出凡间小院里的一幕——   一只金发蓝眸的猫妖正同姜夏一起吃饭,两人唏哩呼噜,吃的正香。   白翊为君上奉茶,正瞥见这一幕,不由睁大了眼,“君上,姜夏姑娘怎么同一只猫妖在一起?”   “她养的,”   瀛昼道,“替本君看着些。”   白翊应是,又朝镜里瞥了一眼,只见那一人一妖还在吃,锅里的菜油亮而浓郁。   白翊忍不住想,人间的食物,看起来很好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什么?不吃人间食物?有本事你千万忍住别吃哈!   某龙:喂喂,什么???风太大听不见……   --   来了来了。   记得留言领红包哦小可爱们 ,么么啾~~ 第10章   第二日,姜夏用山君带回来的蘑菇包了素包,味道鲜极,蒸好以后,比肉还香。   她又做了些鲜肉包和白菜粉条包,一起装好去了码头。   如昨日一样,两百个包子不到两刻钟便卖得差不多了。   剩了几个,她打算拿回家自己吃,正在收拾,余光却瞥见河边有一少年,眼睛悄悄看看左右吃包子的人,似乎在吞口水。   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衫,袖口扎起,看打扮也是码头上卖苦力的,不过比起别人,明显身材瘦弱。   方才最忙的时候,她就看见这少年在人群外头,似乎很想过来又不敢。   姜夏从小穷苦人见多了,一眼就知道这少年定是没钱吃饭。   她于是拿了剩下的包子,走到少年跟前,“这个给你。”   少年愣了愣,却不敢接,只低头道,“我,我没钱……”   她笑起来,“不要钱,我请你吃。”   哪知少年却不接,“不能平白要你的包子。”   姜夏想了想,“那你帮我搬一下篮子,算是包子钱。”   少年这才说好,接下包子三口两口吃完,又帮她把篮子扛回了家。   山君今日没出门,正窝在花丛里打盹,听见动静瞄了一眼,懒洋洋道,“丫头,你的人缘不错啊。”   姜夏得意道,“因为我心善人美啊。”   山君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来到她身边,“今天炖鸡吗?昨天那种口味的。”   “老吃一样的多没意思,”   姜夏拿出一篓子螃蟹晃了晃,“方才我从码头上买了蟹,今天咱们吃肉蟹煲吧。”   “螃蟹?”   山君一脸嫌弃,“吾不爱吃,这玩意儿没多少肉,还老划破嘴。”   姜夏笑道,“那是你不会吃,今儿我做的准保你喜欢!”   说着就进厨房料理起来。   螃蟹洗净斩块,沾些许面粉入锅油炸,再炒香底料,将将蟹块与鸡爪鸡翅焖煮,不忘放些年糕豆腐及萝卜土豆。   时候不久,小院里便开始香味四散。   等到鸡爪绵软,鸡翅入味,便可以出锅开吃了。   姜夏捞了些鸡爪鸡翅给山君,自己也吃了起来。   嗯,鸡爪入口即化,蟹块鲜美无比,年糕粘牙又绵软,豆腐滑嫩无敌。尤其吸足了蟹黄的汤汁渗透进米饭里,微甜微辣,鲜香无敌。   山君也吃的呼噜呼噜,“这鸡爪怎么这么好吃?与从前吃到的都不一样。”   姜夏笑道,“因为鸡爪吸收了螃蟹的鲜味,这样不用直接吃螃蟹,也不会划伤嘴,是不是不错?”   山君边吃边点头,“很不错!你要是开饭馆,这必须得是招牌菜!”   ……   遥遥天虞龙宫。   白翊专心致志望着昆仑镜,默默流着口水。   要知道,这昆仑镜不光能传递画面声音,连香味也能传递,那股混着蟹与鸡肉的鲜香一阵阵扑鼻而来,简直叫人身临其境。   能不流口水吗呜呜!   “你在做什么?”   君上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白翊忙回头,见瀛昼正皱眉看着他。   白翊忙起身,“启禀君上,姜夏姑娘今天共卖了一百九十六个包子,挣了300文钱,另送了四个包子给别人,回家以后用螃蟹与爪,豆腐等做了肉蟹煲,原来鸡爪可以同螃蟹炖在一起,味道极其鲜美……”   瀛昼,“???”   “本君是叫你看着猫妖,你看她做什么?”   白翊,“……”   啊,是叫他看那只猫妖吗?   “臣,臣,臣以为君上是怕姜姑娘有危险,所以叫臣看着……”   瀛昼无语,“本君的龙鳞就在她身上,若有危险,她自会叫本君。那只猫妖非寻常妖类血统,才是你该关注的。”   白翊只好应是,没忍住又道,“不过……看姜姑娘做饭,还挺治愈的……”   话说回来,如此热爱生活乐于助人的姑娘,早早死掉多可惜?君上真的不会出手帮一帮吗?   白翊悄悄觑了觑君上,却发现君上也正看向昆仑镜中。   那里头,一人一妖吃的正欢——   看山君吃完了一碗,姜夏忙又舀了第二碗给它。   一勺米饭一勺肉菜,仔细拌均匀,还不忘关问,“通常猫咪不能吃重口的,但山君你应该没关系吧?”   山君吃的狼吞虎咽,“吾非寻常猫,自然没关系,这个好吃,明天再吃一次吧。”   “明天自然还是再换换口味,我会做的多着呢!”   “好啊好啊。”   ……   呵,天天换花样,还挺会找乐子。   ~~   姜夏的生意越来越好,眼看每天都有许多买不到包子的,她决定扩大生产规模。   包子每天蒸四百个,再加烙饼和菜盒,另外赠送小咸菜与清粥。   当然,她自己肯定忙不过来,于是就雇了邻居家张嫂帮她择菜揉面包包子。   张嫂今年不到三十,为人勤快又利索,白天孩子上书坊,丈夫在码头上打杂,她闲着没事,能挣点钱补贴家里,正高兴呢。   两人上午将吃的做好,之前帮姜夏搬篮子的少年春生就过来帮忙将吃的运到码头上。   ——这是姜夏同春生说好的,春生每日帮她送货,她送一顿午饭当报酬。   她手艺没得挑,包子烙饼菜盒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味道,就算寻常的小咸菜,稍加些酱油醋,便能调出不同的香味,再加上还有免费的粥可以喝,生意自是比之前还火爆。   张嫂帮她打饭收钱,忙得不亦乐乎,春生有时候也来帮忙,心里都替她高兴。   然而,有人却不高兴了。   这日,姜夏才到码头上,便来了八字胡的矮胖男人要赶她走。   “这里不准摆摊卖吃的,赶紧走。”   姜夏就奇怪了,“我在这里卖了几天了,哪里不准摆摊了!”   八字胡却生气道,“前几天是看你一个小姑娘让着你,没想到你还变本加厉了!打今儿起就不许在这卖!”   张嫂悄悄拉过姜夏道,“这是旁边饭香源的掌柜钱兴旺,大约是嫌你碍到他生意了,他跟码头上官差关系好,平素老请那些官差喝酒的……”   话还未说完,就见前头远远的走来了两名官差,大摇大摆还挎着刀,叫人忍不住发怵。   张嫂悄声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摆吧。”   姜夏却故意大声,“别怕,这码头又不是他的,更何况官府也没说不让摆摊卖吃的啊!咱们今天不卖,老主顾们吃什么去?”   说着照旧开始安置锅碗,准备开卖。   钱兴旺气得眉毛倒竖,“嘿你个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等会儿有你哭的!”   说着一路小跑去了那俩官差身边,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跟摇尾巴的狗似的。   而紧接着,就见那俩官差朝包子摊走来。   “哪儿来的在这摆摊?”官差凶神恶煞的开口。   张嫂吓的一哆嗦,赶紧往后躲。   姜夏则拿了两包包子笑脸上前,“大人们好,我就是镇上的,在这卖了好些天包子了,大家都说味道还不错,二位也尝尝,等会儿怕就没有了。”   她长得本来就好看,笑起来唇边还有梨涡,如若二月里的春风,要荡漾到人心里去,竟叫那俩官差看呆了一瞬。   钱兴旺急得,忙咳了两声上前,“当我们大人没吃过包子吗!谁稀罕似的!”   说着又拼命给那俩人使眼色。   俩官差回神,又咳了咳道,“此处摆摊影响码头来往交通,赶紧撤了吧。”   虽没收她的包子,语气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姜夏又从兜里摸了两个东西,连带着包子一起往二人手里塞,又道,“大人们说笑了,这码头上卖什么的都有,也没见谁影响交通不是?您二位不知道,我要是挪了地方,老顾客们找不到会着急的,二位整日在这码头巡逻辛苦了,请你们喝喝茶,也给我个面子。”   两官差低头瞅了瞅,见除了包子,她还给了两块碎银。   嘿掂起来可不少,比钱兴旺大方多了。   二人互看一眼,悄悄将碎银收下,立时换了笑脸道,“这包子闻着这么香,味道定然好,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有口福了。你小姑娘家卖这么多包子也不容易,卖完了早点回去啊。”   姜夏忙道是,二人则心满意足的捧着包子找地儿吃去了。   钱兴旺傻了眼,“喂别走,你们别走啊……”   根本没人理他。   张嫂则已经目瞪口呆,又拉过姜夏,悄声问道,“夏啊,你在这卖一个月包子,可能赚回那两两块碎银子?”   姜夏道,“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不是钱的事!今次若是服了软,以后阿猫阿狗随便敢来欺负我们。”   ~~   “丫头,听说你跟码头上饭香源的老板吵架了?”   午后,姜夏卖完包子回到家,山君吃完了她准备的小鱼干,一边舔爪子一边问她。   姜夏挑眉,“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这么快就听说了?”   山君却不无认真道,“这个姓钱的不是善茬,今日没达到目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可小心着些。”   姜夏浑不在意,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如今有钱有猫又有鱼,岂能还像以前一样被人随便欺负!”   ……   此时天虞宫中无辜被点名的某龙,“???”   什么叫,“又有鱼?”   他堂堂龙君,什么时候成这小丫头的了?   还有,就连在这话里,他也要排在那只猫妖后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翊:昆仑镜,专业吃播工具,全方位的环绕立体享受,你值得拥有!   --   因为上榜的关系,明天更新会晚一点,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吧,到时候见小可爱们,么么啾~~ 第11章   第二日,姜夏一早起来和面卤牛肉,做酱牛肉夹烧饼吃。   等山君在外头溜达够回来,正闻见满院子的浓香。   “今日吃什么?”   姜夏正端着碟子出来,“才出炉的烧饼夹牛肉,赶紧吃。”   “好啊好啊!”山君高兴的直蹦跶。   酱好的牛肉软烂入味,夹在外酥内暄的烧饼里头,咬一口,芝麻香混着肉汁在舌尖绽放,给什么都不换。   小院中,一人一猫吃得津津有味。   昆仑镜外,白翊也馋的百爪挠心,口水横流。   原来酱牛肉的秘诀是甜面酱与黄豆酱;需耐心等到火候足够,牛肉才能焖到软烂,甜香酱香肉香混在一起,简直不能再香!   发好的白面先擀成一张大饼抹上椒盐芝麻酱,再卷起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擀圆,入炉前记得沾水撒芝麻,小火烤制一刻钟,再出来时芝麻飘香外酥内软,太要命了!   要命啊,干看吃不着真要命啊。   不知这神界哪里可以淘换点白面,实在不行自己试着学做一下吧。又或者哪天君上下界去姜姑娘家,他一定要跟着去,亲自尝尝姜姑娘的手艺。   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忽然响起君上的声音,“你成日没别的事吗?”   白翊吓了一跳,忙起身唤君上,挠着头道,“姜姑娘做饭实在太好看了,总叫人忍不住想看,仿佛有瘾一般。”   瀛昼叹气,“你好歹是仙者,做些有用的事吧。天罡网,星罗阵可都熟练了?”   白翊,“……臣这就去练。”   瀛昼摇了摇头,抬步往外走。   白翊一时好奇,“不知君上何往?”   “出去走走。”   他淡声道。   语罢一道金光,便找不见了身影。   出去走走?   白翊想了想,忽然一顿,君上该不会下界去找姜姑娘了吧?   等等,怎么不带上他!!!   ~~   吃过早饭,忙活一上午,姜夏和张嫂照样来到码头。   今日除过包子馅饼,她还特意准备了烧饼夹牛肉,酱牛肉实在太香,一下吸引了很多人。   见有新品,众人都跃跃欲试,只不过烧饼牛肉数量有限,得抢在前头才能买得到。   包子摊前正一片热闹,却听岸边忽然有人喊道,“不好了,有人吃了包子中毒了。”   什么,中毒?   这叫众人都是一愣,忙找着看去。   只见河岸边有个男人正捂着肚子打滚叫疼,一旁还有没吃完的包子。   确实是姜夏刚卖出去的。   “这小摊贩的东西不能买啊,谁知道是用啥做的,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啊!”   那男人旁边,矮胖八字胡钱兴旺故意扬着声跟众人道。   而那肚子疼的男人也在嚎,“这包子有毒,疼死我了!”   如此情景,原本挤着要买包子的人们竟然都不敢买了。   张嫂胆小,立时慌了起来,忙问姜夏,“这怎么办?”   姜夏还算淡定,“没事,我过去看看。”说着去了岸边。   此时随着喧闹,码头上大部分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唯独路边茶摊上,有一白衣飘飘的公子淡定坐着。   桌上搁了杯热茶,一碟茴香豆,一碟枣泥饼,他却什么也没碰,只悠然望着河面。   码头上有医馆,不知是谁请了大夫,来给那喊肚子疼的人瞧病。   那大夫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看舌头,一通捯饬下来,得出结论道,“的确像是吃坏了东西。”   话音才落,钱兴旺立时跳出来道,“看吧,这包子不能吃啊!”   少年春生正挤在人群里,急得替姜夏反驳,“我刚才也吃了姜姐姐的包子,根本没事。”   钱兴旺瞥他一眼,哼道,“谁不知道你们一伙的,这丫头整天拿包子雇你白给她干活。人家都疼成这样了,大夫也这样说的,还能有假?”   说着又同那大夫道,“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给他治一治吧,诊金我出。”   言语间十分大方,仿佛是个好人一样。   那喊疼的男人忙跟钱兴旺道谢,钱兴旺瞥了姜夏一眼,又道,“不能白饶了她,等你好了得去官府告状才成,这黑着良心挣钱的,不能轻饶啊!”   一时间,四周众人看看姜夏,议论纷纷。   姜夏当然知道这姓钱的不是好玩意,今日看他跳的这么欢,就知道这里头恐怕有他的份!   但,这男的肚子疼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眼看众人跟着钱兴旺纷纷指责起姜夏,包子摊前的张嫂也急得团团转,没办法,只好双手合十向天不住念叨起来,“求求老天开开眼,小夏是个好人,我们本本分分做包子,真的没干坏事啊!”   祈祷声尽数入了不远处茶摊上,某位神尊的耳朵。   这小丫头,被这么多人围着也没使召龙令,倒也有几分骨气。   瀛昼随意捏了颗茴香豆丢进了河道。   此时的姜夏,被人群围在当中指责,耳朵吵得嗡嗡直响,不知是不是见岸上热闹,河里的鱼也渐渐聚了起来,就在岸边游动。   姜夏忽然就听见一阵说话声,明显区别正指责她的人群。   “嘿钱兴旺这个缺德玩意儿,找人陷害同行就算了,还把剩的药水往河里倒,我刚才不小心喝了一口,差点没呛死过去。”   “就是就是,这不得好死的人类!平日从不舍得买新鲜肉,哪里有猪瘟鸡瘟,他铁定买来做菜,也不怕吃死那些人类!”   “他还经常朝河里下药网鱼捞虾,真是天打雷劈!”   ……   这说话声来自脚下,姜夏瞥了一眼,只见那些河鱼的嘴正一张一合。   “???”   怎么这运河里的鱼也有道行,都纷纷说起话来了?   当然,眼下这并不是重点。   原来今天的事是这么回事啊。   眼前,那钱兴旺还领着众人高声指责她,而那吃了包子“中毒”的男人还在喊疼。   姜夏咳了咳,终于开口对钱兴旺道,“我不过一个卖包子的,你又请官差赶我,又花钱雇人来冤枉我,真是用心良苦。”   钱兴旺微微一顿,却道,“胡说,你自己包子做的不干净,凭什么赖别人身上?”   姜夏冷笑,“我胡说?人在做天在看,你昨天想赶我没赶成,今天又来陷害我,事先雇了人喝下药,还把药倒进河里,差点把河里的鱼都毒死。”   这话一出,春生也忙在旁边道,“原来是你干的!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就他有事,原来是你雇来的!”   原本指责姜夏的人也都是一愣,齐齐看向钱兴旺。   钱兴旺有点着急,却硬是道,“胡说,胡说!我本是好心来助人的,你们休想冤枉好人!”   姜夏没理他,只是蹲下对那“中毒”的人道,“为了挣点钱,还得挨疼,你也不怕他给你把药下狠,命都没了?说吧,他出了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那人一愣,双,双倍?   一时竟也忘了肚子疼这回事,也不再喊疼了,犹犹豫豫的看向姜夏。   钱兴旺急了,忙道,“别听她的。她一个摆摊的能有什么钱?”   姜夏呵呵,“这话说得,你这是承认了?”   众人,“哦……”   钱兴旺急的脸红脖子粗,“胡说!我承认什么了?”   姜夏兀自拿出一颗珍珠,对那肚子疼的人道,“说出实话,这个就归你。”   那人眼都直了,“我……我……我说,我说!是是饭香源的掌柜花了一百文雇我来的。肚子疼是因为我来之前在他饭馆里喝了大青叶。他说只要诬陷你做的饭有毒就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包子真好吃。”   姜夏满意的笑了,将珍珠丢进他手里,“算你有眼光。”   钱兴旺跳起脚来,“你你你诬赖,混账……”   姜夏却道,“谁是混账?你专捡病死的猪肉和鸡鸭给人做菜,还时不时往河里下毒捞鱼虾,顺河镇还有比你更心黑人吗?”   这话一出,不少才在他饭馆里吃过饭的人纷纷作呕起来。   姜夏道,“你蓄意诬陷,我今日若不告你,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着就跑去找昨日那两个官差。   钱兴旺想溜,然而却被店里的老顾客们拦住,挨起了拳头……   ~~   一场闹剧,没耽误包子烙饼烧饼酱肉被一抢而空。   姜夏心情不错,特意买了两根新鲜猪肘子回家。   推开门,只见山君窝在花圃里睡觉,姜夏高兴过去揉它的大脑袋。   “山君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把恶人彻底解决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山君,“喵,真舒服,再揉两下……”   姜夏哈哈笑,“我发现自从你来了以后,我干什么都特别顺,你可真是个福星呢……”   山君,“还成吧……喵……”   姜夏,“好了,为了谢谢你,我买了两根猪肘子,咱们等会儿吃……”   话未说完,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哦?谢它?”   这冷不丁的,可把姜夏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见到了那条眉眼如画,貌若天仙的鲤鱼精。   她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鲤鱼精”凉着眉眼,“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小可爱们~~   明天还是早上更新,么么啾~~ 第12章   姜夏满头问号。   什么叫“她猜?”她怎么晓得这条鲤鱼为什么在这里   而且还是“嗖”一下出现,连个预告也没有。   不过,看他一副被人欠了不少钱的神情,姜夏心想,莫非他才刚跟别人吵架了?   此时已然知悉她心理活动的某龙,“???”   “本君恰好路过此地,顺带过来看看,”   瀛昼道,“听说你方才遇到了麻烦?”   姜夏颇有些得意,“你也听说了?今日码头上有个开饭馆的想诬害我来着,不过没有害成,现在他自己被官差带走了。”   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又问他,“是不是水里的鱼告诉你的?对了,说来也怪,我发现原来运河里也有不少鱼精呢,今日幸亏我听懂他们说话,才晓得真相是怎么回事。”   鱼精?   这话一出,正被她抱在怀里山君忍不住道,“吾还从未听说运河里有鱼精。”   “是吗?”   姜夏便看向瀛昼,“你应该知道吧?”   毕竟他们是同类。   瀛昼简直无语,“本君的同类,小江小河容不下。”   姜夏,“……”   好大的语气哦,鲤鱼也能这么傲娇。   某龙,“???”   这丫头,简直笨的要命。   又瞥见她仍将那只猫抱在怀里,还一下一下撸着毛。   要知道,他看到的可是那只金发蓝眸的男妖,被她揣在怀里,一下一下撸着头发……   忽然莫名有些来气,他道,“他有手有脚,成日抱着他做什么?”   姜夏浑不在意,又撸了山君两下,满是溺爱道,“猫咪多可爱啊!抱起来很舒服的。”   说着还向他递过去,“你要不要试试?”   瀛昼一脸嫌弃,连手都不伸。   姜夏哦了一声,“你是不是怕猫?”   猫爱吃鱼,所以鱼怕猫,也正常。   瀛昼,“???”   “谁告诉你本君是鱼?且谁告诉你鱼怕猫?”他皱起了眉。   姜夏觉得他嘴硬,“那你为什么不愿抱山君?”   他斜斜瞥了那只金毛妖猫一眼,“本君嫌他。”   姜夏气不过,“我天天给山君洗澡,我们明明是全顺河镇最干净的猫,你凭什么嫌他!”   某龙,“???你给他洗澡?”   姜夏点头,“当然了,而且我们山君吃的是小鱼干喝的是牛奶,也从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干净很干净的。”   “凡世不是讲求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天天给他洗澡?”他愈发不可思议。   姜夏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它只是一只猫而已啊!”   话音落下,事件焦点某猫也开口道,“对,吾只是一只猫。你们何故为吾争论不休?”   瀛昼,“……”   姜夏,“……”   对哦,这对话的走向为免太奇怪了吧!   姜夏瞅了瞅瀛昼,心道今日这人如此能抬杠,莫不是真跟人吵了架心里不痛快?   瀛昼,“……”   这下似乎真有些说不清了。   姜夏只见,那人忽然就转了画风,道,“本君大老远来了,可否倒碗茶喝?”   “……”   虽不知这又是什么路数,但她还有个愿望没实现呢,闹得太僵也实在不好,于是也换了笑脸道,“是我招待不周,你先坐,我这就去烧水。”   朝厨房走了两步,又折返问他,“你今天可有空留下来吃饭?”   这一句其实真是客气而已,没想到他竟点了头,“那就有劳了。”   姜夏,“……”   怪事!今日居然如此反常?   但话都已经出了口,她只好生火煮茶,又提着猪蹄膀进了厨房。   灶中火旺,姜夏将猪蹄膀飞水,再熬糖色下香料,忙得有条不紊。   院子里,瀛昼将目光转向正窝着打盹的猫。   山君忽然就觉得一股威压袭来,不由想跑。   然未等挪动,却听一道声音钻进耳朵里,“既为妖,何故待在人间?”   那声音只有它自己能听得见,厨房里的姜夏竟浑然不觉。   山君一愣,刹那间又察觉自己仿佛被钉住一般,竟然动不了了。   难道……是桎魂术?   此乃强大的仙术,无论是谁,一旦被困,只能任凭施法者操纵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它只好道,“因为吾喜欢人间。”   瀛昼垂眼看它,“你已经一千七百多岁,再稍加修炼,便可得道成仙。为何不找个僻静之处静心修行?”   山君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吾只喜欢热闹的地方,僻静处又没人说话,还不闷死吾?再说,也未必人人都想成仙。”   瀛昼哦了一声,“不想成仙?那你修炼做什么?”   “不想死呗。”山君有些敷衍。   话音才落,那仙术的桎梏忽然又紧了一层。   瀛昼不满意它的态度,“你出身何处?流连人间究竟想做什么?”   猫已经不耐起来,却也不愿老实回答,只道,“你管的有点宽了吧?人间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你一个神仙还整天来呢!”   瀛昼冷笑一下,“这天地间能管得着本君的只怕还未出生。”   山君气鼓鼓,“吾也没做有违天道之事,凭什么被你这般盘问!”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姜夏忽然从厨房里出来了,见一人一猫呈现出对峙的样子,不禁一脸疑惑。   桎魂术陡然消失,某猫喵呜一声,迅速从院中逃了出去。   “没什么。”瀛昼端起茶杯,轻描淡写。   姜夏奇怪道,“饭都快好了,山君怎么出去了?”   瀛昼悠悠喝茶,没有说话。   姜夏收拾了一下院中石桌,而后从厨房里一一端出碗碟。   院中立时被浓浓的香味铺满。   瀛昼动了动眉眼,见碗中盛着白花花的米饭,那饭粒不知如何焖煮,显得洁白而油亮,竟有些诱人。   有一碟酱色的肉,红润的肉皮包裹着肥瘦相间的肉,被切成厚片,伴着浓厚的酱汁,铺在用辣椒与蒜末炒过的酸菜上。   另有一碟用肉汤卤的豆干与鸡蛋,以及一盘凉拌黄瓜,一盘清炒绿豆芽。   桌上红红绿绿,有荤有素,看来倒还不错。   那酱肉亦是散发着浓烈的荤香,一个劲儿往人鼻子里钻。   “趁热吃哈,不用客气。”   姜夏分好碗筷,便坐下来开吃。   哇,今日这猪脚饭做的很成功啊!   肥肉入口即化,肉皮Q弹而香,瘦肉亦是多汁不柴,连酸菜都吸足了肉汤的香味,再扒一口米饭,简直无敌了。   姜夏也是饿了,转眼就是两三块猪脚,小半碗米饭入肚。   不经意间瞥了眼对面,却见瀛昼坐着没动。   “吃嘛,很香的!”她忙盛情相邀。   然他只是垂眼扫了遍桌面,依然不肯拿筷子。   咦,难道他不吃猪肉?   姜夏试探道,“莫非你有什么特殊信仰?”   瀛昼,“???这是什么意思?”   姜夏道,“我以为你不吃猪肉……”   瀛昼嗯了一声,“的确不吃。”   姜夏奇怪,“为什么不吃?”   他满脸嫌弃的看向那碟猪脚,“你不觉得,这东西很脏吗?”   什么?脏???   姜夏嗐了一声,“那蔬果粮食还不是得施肥?人类千百年都是吃这些过来的,有什么好矫情的?”   “就是!有什么好矫情?”   山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来到桌边道,“丫头,我饿了,快给我盛饭。”   姜夏说好,一边给它盛饭菜一边问,“你去哪了?怎么吃饭的时候跑出去?”   山君瞥了某人一眼,有些敢怒不敢言,“刚才被人莫名其妙欺负了一顿。”   哼,刚才的确想跑的远远的来着,但闻见丫头做的饭这么香,它实在不舍得,只好又壮着胆子回来了。   此时,姜夏已经给它把饭盛好了,肉与米饭拌在一起,还有卤蛋,简直香极,山君一时顾不上什么,忙低头吃起来。   “好吃,真香!”   “慢点吃,还有好多,小心噎着。”   姜夏在旁满眼宠溺的看着,不忘给它倒了碗水。   说完抬头,却瞥见瀛昼还在那里干坐,遂忍不住又道,“要不你尝尝卤蛋和豆干,素的,也很好吃。”   某人瞧了瞧那碟豆干卤蛋,慢吞吞的拿起了筷子。   嗯?不尝不知,卤过的豆干吸足了肉汤,很是好吃,卤蛋也已经被浸成酱色,内里蛋黄沙沙,白面的蛋白软韧弹牙,皆是富有滋味,   不得不说,她这肉汤……还是挺不错的。   姜夏只见,某人看了看碟中,忽然夹了一块油亮红润的猪脚放进口中。   唔,软糯又弹牙,口感丰富,果真回味无穷。   不得不承认,猪肉这种醇厚的荤香,是任何荤食都替代不了的。   “好吃吧?”   此时的对面,那个小姑娘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瀛昼颔首,“这种做法虽然粗狂,却能凸显食材的优点。”   姜夏笑道,“猪脚就是要这样吃才过瘾。”   瀛昼嗯了一声,“不错。”   “何止不错?”   山君在一旁边吃边道,“丫头简直是天底下最会做饭的人,那同盛楼的大厨也赶不上她!”   “过奖了过奖了。”姜夏笑眯眯,将最后一片连肉带皮肥瘦相间的好肉放到猫碗里。   瀛昼看在眼中,又开口道,“一只猫吃的了这么多吗?”   姜夏并未在意,只道,“山君胃口很好的。”   山君喵呜一声,“还是丫头最好。”   “你也乖啊。”姜夏忙将山君从头到尾撸了一把。   某人看得眉间一跳,凉声道,“他是只猫妖。”   姜夏看他,“不准歧视山君。”   话音落下,山君很是得意。   哪知下一句,却听她又道,“他虽然老了些,但依然很可爱。”   山君,“???谁老?他才老!”   “你也不准这样说别人,”   姜夏又转头教育它,“瀛昼毕竟是客人,而且就算他年纪比你大,我们都是好朋友,不能互相揭短。”   话音落下,某人高冷道,“跟本君做朋友,他只怕还不够格。”   山君立时切了一声,“我还不稀罕呢!”   姜夏,“……”   眼看山君的尾巴都要炸起来了,她只好同瀛昼道,“你长得这么帅,年纪又大些,别这么小气嘛。”   山君不服道,“丫头,天底下长得好看的可不止他一个……”   话未说完,却觉耳边嗡鸣一声,身上忽然重了起来。   桎魂术重又降临。   山君气得,“你你你,欺人太甚!”   某龙冷笑,“这就是不敬神明的代价。”   桎魂术的结界外,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姜夏一脸奇怪道,“山君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瀛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大抵是它吃了太多不易消化之物吧。”   姜夏,“这样吗?”   山君:喵,喵喵……   欲哭无泪.jpg   作者有话要说:   某猫:欺人太甚!   某龙:这就是抢男主风头的下场!   某作者摇头:啧啧,男人吃起醋来好可怕!   --   来了来了,猪脚饭可以安排上了宝贝们! 第13章   山君很不爽。   一连几天它都没法再说话,张嘴就只是喵喵叫,如寻常猫儿一般。   而姜夏听了那条恶龙的话,只当它是吃了太多油腻,于是叫它清淡饮食,什么白煮鱼肉拌饭,还在里头加了许多胡萝卜豌豆青菜丁。   呸,它最讨厌吃蔬菜了。   更令人气愤的是,那条龙隔三差五就要过来一下,大摇大摆吃着姜夏做的红烧牛肉烤猪蹄,吃的还忒香。   而它,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可怜兮兮的吃着没滋味的病号饭。   就这般一直过了七日,那条恶龙的法术消失,它才终于能口吐人言。   啧,想它堂堂一只美猫,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然而又怕那条龙报复,只能独自将委屈咽下。   好在姜夏及时做了许多吃的给它,诸如鱼丸鱼饼虾饺之类,叫他受伤的喵心略得安慰。   姜夏还告诉它,这些鱼丸鱼饼不能当着瀛昼的面吃,不然他会不高兴,毕竟鱼是他的同类。   山君默默在心里叹气,这傻丫头,也不想想,哪有鲤鱼能有那么大本事的?   那是条龙!天下第一霸王恶龙!哼!   这日,那条“恶龙”又来了。   彼时姜夏正在院子里忙活。   面需用温水和软,这样烙出来的饼才酥软。趁醒面的功夫,她又仔细将五花肉切成小丁,将泡发好的梅菜也切成细末。   身侧忽然金光一闪,瀛昼出现在了院中,问她,“今日又要吃包子?”   “哪里,”   姜夏对于此人的神出鬼没已经见惯不怪,淡定回答道,“是梅菜肉饼。”   “梅菜肉饼?”   瀛昼顺势在她对面坐下来,见她将菜肉包进柔软的面团中,再擀成薄饼,沾上几粒芝麻,而后放进了烤炉里。   没过多久,烤炉中传来香味,姜夏又将薄饼取出递给他一个,“尝尝,这个一定要趁热吃才好吃。”   他便接过,才掰下一块,手指已经感觉到了饼的酥脆。   再放入口中,唇齿间酥脆的体验更上一层。   唔,薄薄的面饼满是芝麻香,再裹着梅菜与猪肉丁的咸鲜,真是越嚼越好吃。   转眼已是一个饼下肚,瀛昼又拿起一个。   山君急了,围着姜夏叫,“丫头,别忘了吾。”   姜夏笑道,“马上就好了。”   说着便将刚烙好的一张饼撕碎放进它的碗中,还不忘嘱咐,“小心烫。”   山君满意的吃了起来。   一龙一猫吃的正香,门口忽然传来声音,“夏啊,好消息,好消息!”   紧接着,隔壁张嫂就进了院子里,未等再说话,一眼瞧见正在吃饼的瀛昼,不禁一愣。   “这位是……”   姜夏快速反应过来,忙道,“这是我表哥……刚从下河镇来看我。”   “原来是表哥呀,”   张嫂将瀛昼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夸道,“真是一表人才。”   姜夏忙笑着岔开话题,“你刚才说有什么好消息?”   张嫂这才道起正事,“那个欺负你的钱兴旺被官府打了板子,还要罚银子,他家里要卖了饭香源给他交钱呢!”   “真的!”   姜夏眼睛一亮,“这果真是好消息,回头我去他的铺子买下来。”   张嫂笑着点头,又将目光她投向瀛昼身上,悄声道,“夏,你这位表哥今年贵庚啊,可有娶亲?”   姜夏,“……他比我大两岁,还没娶亲呢。”   说着怕对方再打听,忙拿了几个才烤好的梅菜饼道,“这是我才做好的,你拿回去尝尝。”   张嫂早闻到香味了,忙点头说好,欢欢喜喜的端着热乎乎的饼回了自家。   没了外人,山君边吃饼边问她,“丫头,你真要开饭馆了?”   姜夏也边吃边道,“那个铺子临码头近,家伙事儿也都有,省得重新置办,这不现成的大好事吗。”   山君很支持她,“好,把你的本事都使出来,保管日进斗金。”   姜夏眉眼弯弯,“借你吉言。”   “你要打算一直在此处生活下去吗?还开铺子。”   一旁,瀛昼慢悠悠的开口。   姜夏道,“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不管在哪儿,都不能错过机会。万一我爹娘没找到我,我也有个后路不是?”   山君道,“丫头,别管什么爹娘了,一直在这里多好。”   姜夏想了想道,“这里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想见见自己的亲人。”   拜当年的恶毒乳母所赐,她从小就没娘,村里的日子再穷,别人都还有娘疼,她只有个成天喝酒的爹。   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盼望血脉相依的温暖的。   回忆过往难免心酸,她忙转了话题道,“快吃,吃完了我们去看铺子。”   ~~   等梅菜肉饼填饱了肚子,姜夏便去了码头上看铺子。   山君犯懒,在花丛下睡午觉,瀛昼好像没事做,倒是跟她一同去了。   到了地方,简单看了一番,见地方虽不算太大,却五脏俱全,有大堂,也有包间,还有个后院。   院中有三间房舍,可以存放些东西,也能供伙计们休息的时候用。   毕竟这是现成的饭馆,后厨炉灶,桌椅都有,估摸不必费什么大力气就能开张。   姜夏还算满意。   瀛昼却道,“当初是谁嫌开饭馆麻烦来着?”   姜夏咳了咳道,“当初是当初,现在看也没什么,大不了多雇几个人的事儿。”   反正她现在又不缺钱。   瀛昼又道,“那你日后若是离开此地怎么办?”   姜夏早就想好了,“那我就请个掌柜帮我料理,自己当东家等着收钱就成,毕竟也不能全靠父母不是?”   瀛昼有些意外,“你的想法倒跟别人不同。”   寻常凡人女子,不是都讲求三从四德?哪有如此独立的。   “那是啊。”   姜夏笑了笑,转身去问带他们看铺子的牙人,“这铺子多少钱出手?”   牙人却瞅了瞅她身后做凡人打扮的瀛昼,道,“你不问问你们当家的?自己做得了主?”   姜夏嘿了一声,挺直腰杆道,“我就是当家的,当然做得了主!”   女子当家?真的假的?   牙人又看了看瀛昼,只见他一副全然不关自己事的模样。   心间不由啧啧两声,【看这男的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个吃软饭的?】   瀛昼,“???”   牙人同姜夏道,“五十两白银。”   姜夏笑了,“京城的铺子都没这么贵,何况此处这么小的一间。太贵了,二十两吧。”   牙人瞪大了眼,“嘿你这姑娘,比对半砍还狠呢!这是铺子,不是赶集买衣裳!”   姜夏哼道,“这铺子名声早都被姓钱的败坏光了,谁买谁吃亏!我也就看这些桌椅板凳还能卖几个钱,不然谁爱当冤大头?”   “这样吧,二十五两,不能再多了。”   牙人做强硬状,“三十两。”   姜夏直接回头叫瀛昼,“咱走吧。”   作势要抬脚。   牙人急了,“慢着慢着,你再加点,二十八两吧。”   姜夏不松口,“就二十五两,多一分都没有。瞧这后厨到处油腻腻的,我找人收拾还得花钱!”   牙人心疼的咬了咬牙,终于点头道,“要不是那买主等着用钱,你可捡不着这大便宜!瞧这地段多好,码头上只此一家饭馆,日后必定生意兴隆……”   姜夏不想再听此人废话,直接拿出钱袋掏钱,“呐,二十五两,地契给我。”   动作潇洒又利落。   牙人一边接钱拿地契,一边忍不住感慨,若能娶到如此漂亮伶俐的小媳妇,也真是挺不错的!   临走前,他冲瀛昼啧啧挑眉,“兄弟,这软饭还真是没白吃,赚了。”   姜夏,“???”   瀛昼皱起眉来,“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什么?”   牙人不解,然而下一瞬,却一下捂起嘴来,连声叫道,“哎呦,疼死我了。”   口中忽然犹如针扎一般,叫人痛不可耐,那牙人疼的没办法,急忙跑到外头,找了个剃头摊子的铜镜瞧了瞧,不由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竟忽然长了一嘴疮!   姜夏伸长脖子瞅了瞅外头,又悄声问瀛昼,“你干的?”   瀛昼只道,“本君最讨厌多嘴多舌之人。”   姜夏感慨,“你一定是天蝎座。”   瀛昼,“……什么意思?”   姜夏咳了咳,“没什么,就是夸你的意思。”   ……   ~~   姜夏办事利落,买下铺子后,当即便准备开张事宜。   如那牙人所说,这店里的后厨炉灶,前堂桌椅都是现成的,只需稍微打扫一下,换张招牌便能开张了。   当然,开店可不比摆摊轻省,光她和张嫂肯定是忙不过来。她于是又找了春生,叫他来店里打杂采买。   这自然比在码头上扛苦力轻省的多,她给的工钱也比码头上多多了,春生很乐意,一口答应了下来。   又经过一番思索,姜夏把店名定为,“食为先。”   所谓万事食为先,世上人整日忙忙碌碌,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   春生与张嫂都觉得不错,不过三天,新的招牌也做好了。   姜夏先借着卖包子的时机宣传了几天自己开饭馆的事,待到黄道吉日一到,“食为先”便开了张。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饭好吃,软的也好吃,我爱吃饭!   某夏:想的美!   --   郑重声明作者没有任何贬低天蝎座的意思,作者爱每一位天蝎座小可爱,给你们比心心~~   也给其他任何星座的小可爱比心心~~   周末快乐哦么么啾~~ 第14章   除过姜夏招牌的包子馅饼及菜盒,“食为先”又增加了些时令小炒以及地方风味菜。   为了方便运河上的旅客,店中另有咸鸭蛋,熏鱼,酱鸭等本地特产可以外带。   开业头三天,姜夏还办了个打折酬宾的活动,将气氛营造的热闹十足。顾客们或是新奇,或是早就认准了她的招牌,一时间纷至沓来,险些将门庭挤爆。   姜夏此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算了,她跟张嫂在后厨根本忙不过来,春生在前头上菜也是忙得脚不离地,人手显然有些不够。   好在张嫂及时叫了自家小子来算账,春生也临时喊了自己的娘和妹妹来帮忙洗碗,这才勉强支撑过去。   眼看着,热热闹闹的前三天终于过去,所有人都累趴了。   姜夏不忍大家太辛苦,早早将店里打了烊,叫大家先回家歇息。   她原本打算收拾一下后厨,整理一下桌椅再回家,怎奈实在扛不住,竟然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声音。   “丫头,丫头。”   她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见是山君蹲在面前喊她。   “对不住啊山君,这几天太忙,都没给你做好吃的……”她打着哈欠道。   山君叹了口气,“没想到开个饭馆会累成这样。算了,看在吃了你这么多好吃的份上,我叫人来帮帮你吧。”   叫人帮她?   姜夏好奇道,“你要找谁?”   山君没说话,兀自跑到门外,喵喵叫了两声。   不多时,却见店里一下来了七八只猫,有雪白的,狸花的,橘黄的,长毛短毛,蓝眼绿眼,各个都毛绒绒,十分可爱。   姜夏一下精神了,“这么多小可爱,快过来让我撸撸……”   话还没说完,毛绒绒的猫咪们却纷纷化成了少男少女,个个眉清目秀,十分养眼。   姜夏吓了一跳,却见山君淡定发话,“各自去找活儿干吧。”   少年少女们齐声道,“是,老大。”   接着便各自拿起了工具,洗碗的洗碗,擦桌的擦桌,扫地的扫地,竟然还有一个白衣少年走去柜台前,拿着账本打起了算盘。   姜夏觉得惊奇,跟着走过去着瞧,只见那少年把算盘打的有模有样,还拿起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不多时便将帐算完了,对她道,“这三日净流水二十三两五钱,肉菜酒水支出十两,其余人工米面油柴火消耗暂且不计,您赚了十三两五钱。”   山君在旁点头,“不错,如此下去,很快就能回本了。”   姜夏倒还算淡定,道,“因为打折这三天客人才多,还是要看接下来的情况才成。”   说着她又问那算账的少年,“你是从哪里学的打算盘?”今日她才知道,萌萌的小猫咪还有这样的技能。   少年道,“我住在城西德通票号,成日看那些账房们算账,便学会了。”   姜夏这才晓得,票号里的猫咪也是算账的一把好手呢!   没过多久,其余少男少女们也都干完了活,陆续回来了。   姜夏查看一番,只见后厨窗明几净,锅碗瓢盆码放的整整齐齐,大堂里桌椅板凳也都已经摆放好,处处一尘不染。   姜夏感动的无以言表,“这大晚上的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饿不饿,要不尝尝我的手艺?”   少男少女们顿时都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早听老大说过姜姑娘的手艺好,可馋死人了。”   姜夏哈哈笑,“那你们坐着,我去做。”   今早备下的青菜肉等都已经用光,水缸里还养了几条活鱼,姜夏便来了桌全鱼宴。   有红烧鱼,剁椒鱼,水煮鱼,焦熘鱼片,糖醋鱼柳,拌鱼皮,鱼丸汤,蒸鱼糕等等,她麻利的煎炸烹炒,后厨香味不断,待菜做好一一上了桌,众猫们的眼睛都直了。   “好香的味道!”   “我喜欢糖醋的!”   “我喜欢麻辣的,谁都别跟我抢!”   前堂一阵欢声笑语,众人正要开吃,却听忽然吱呀一声门响,有人踏了进来。   姜夏忙看去,见是瀛昼,身后还跟着白翊。   再一瞧,还有那时去村里给她送钱的白胡子老者。   姜夏忙打招呼,“你们来了。白翊,好久不见。还有这位老先生……”   老者主动自我介绍,“老夫青卓,姜姑娘不必客气。”   白翊似乎格外高兴,笑着与她道,“今日得君上恩准,特意来看望姑娘。”   唔,这堂中都是饭菜的香气,他今日可真是来着了!   姜夏同白翊点了点头,打算介绍一下其他人,回头一看,却发现方才桌前的少男少女们竟纷纷变回了猫的样子,还一个个躲到桌子底下,似乎很害怕似的。   她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唯有山君还淡定的蹲在凳子上,道,“他们是姜夏的朋友,不是来捉你们的。”   小猫咪们闻言,这才重又冒头出来。   只是瞅瞅来的这三人,哦不,是三位神仙,一瞧便知法力不低,尤其前头那位,周身的金光都快亮瞎人眼了,也不知是什么顶级大佬?   姜夏不知小猫咪们的害怕,还在劝道,“还没吃饭呢,你们快变回来啊。”   说着又招呼瀛昼三个,“你们来得正好,一起来吃啊。”   什么,一起吃?   小猫咪们可更不敢随意变回来,依然躲在角落里,悄悄瞅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白翊却早已迫不及待,闻言来到桌上道,“姜姑娘今日做了什么,好香啊。”   姜夏笑道,“全鱼宴。”   “全鱼宴?”   白翊当即双眼放光,“太棒了。”   身为仙鹤一族,他最爱吃的可就是鱼了。   姜夏却忽然想起一事,忙同瀛昼道,“山君今晚带了小伙伴们来帮我,我店里除了鱼没有别的,只好做了这些,不知道你会来,对不住啊。”   差点忘了,他是鱼,肯定不愿看见自己的同类被吃吧。   某条“鲤鱼精”,“……”   她为什么会如此坚定的以为自己是条鱼呢?   没等说话,却见她又招呼旁人,“快来吃吧,再不吃可就凉了。”   白翊早等不及,立时应好,自动坐到了桌边。   山君稳如老狗,本就没挪窝,见它这般,小猫们这才重新化为人形上了桌。   美味全方位勾动人肚里的馋虫,大家谁也没跟谁客气,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白翊先尝了块焦熘鱼片,“唔,外脆里嫩,真是不错。”   又尝了筷子糖醋鱼柳,“哇,酸甜可口!”   紧接着,“原来鱼皮也能凉着吃?口感真是清爽又有嚼劲!”   “哇,这水煮鱼,简直太过瘾了……”   苍天啊大地啊,他终于尝到了梦寐以求的味道,简直快乐的想跳舞了。   然而……   瀛昼在旁沉着脸,“喂……”   他都还没吃呢。   白翊已是也顾不上,只道,“君上已经吃了那么多回,今日且叫小仙尝一下嘛。”   瀛昼,“……”   又见那小丫头凑上来对他道,“锅里还有卤好的鸡爪鸭肠,要不要尝一尝?”   什么?鸡爪,鸭肠?   瀛昼皱了下眉,“那些能吃?”   姜夏挑眉,“当然,而且十分好吃!”   语罢便进厨房,给他捞了两碟。   才卤好的鸡爪与鸭肠,呈现出油亮的酱色,浓烈的香味直直扑鼻而来。   瀛昼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闻起来很香……   他于是试着吃了一口。   ……   半个时辰后,眼看白翊山君,与猫们的全鱼宴都已经接近了尾声,瀛昼依然在啃鸡爪。   啃得停不下来。   白胡子的青卓瞧了不知几回外头的夜色,终于忍不住开口,“君上……”   瀛昼嗯了一声,“不急。”   青卓只好应是。   姜夏看在眼中,问他道,“你有事啊?”   瀛昼啃着鸡爪,“一点小事。”   姜夏哦了一声。   但瞧瞧青卓的脸色,心道这似乎不太像一点小事。   又过了一阵,青卓忽然踏出了店外,不多时,又返回向瀛昼禀报,“君上,五湖湖主皆已到了。”   瀛昼终于啃完了第三碟鸡爪,这才立起身来,洗了下手,又对姜夏道,“借你的地方办些事情。”   姜夏爽快点头,“好,请自便。”   话音落下,就见有五位男子进了来,身穿青白紫靛银各色衣衫,个个玉质金相,贵气十足。   不过一晃眼间,堂中却生起一团浓雾,将瀛昼,青卓,白翊及这五人全都遮挡住了。   姜夏只能隐约听见他们跟瀛昼行礼,“臣等参见君上……”   渐渐的,声音也愈发模糊,直至什么都听不见了。   姜夏大感惊奇。   ——原来一条鲤鱼精也可以有这么多手下,瀛昼莫不是鱼界扛把子吧!   真厉害!   感慨完毕,再转眼一瞧,方才还在吃喝的猫儿们却不见了踪影。   连山君也跑了。   奇怪,哪儿去了?   此时,距离食为先三条街的小树林里,猫儿们正蹲在一起开会。   众猫问山君,“老大,方才食为先一下来了这么多条龙,那位金光闪闪的大神究竟是什么来头?”   “是啊是啊!吾等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条龙!”   “奇怪,他们龙族开会怎么不去龙宫?”   山君窝着没有说话。   啧,从前它只知道那条恶龙是龙,然而今晚才知,原来这东荒的五湖龙王都听命与他。   这可不是寻常的龙啊!   莫非……   是传说中的那位水族之主,龙君瀛昼?   ~~   瀛昼的会开了大半夜,姜夏等着等着,直接在店里睡着了。   等听见动静再睁眼,才知道他们的会已经散了。   堂中那团迷雾已经消失,姜夏睡眼惺忪间,隐约瞧见那五位来客向瀛昼行礼告别。   “君上保重,臣等告退……”   再眨了眨眼,已经不见那些人的踪影,只见外头已经晨曦初现。   青卓来到她面前道,“谢谢姑娘的地方,辛苦你一夜等候。”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嘛。”   姜夏大方道,“你们要不要吃个早饭再走?”   白翊刚想点头说好,哪知君上开口道,“不必了,改日再说吧。”   咳,肚里的鸡爪鸭肠好像还未消化干净呢。   白翊,“……”   正失望间,却见君上拿了个东西递向姜夏。   姜夏接过一瞧,见是只凤凰螺,螺壳通体金黄,仿佛上过釉般润泽,上头还有纹饰,看来十分繁复精致。   “好漂亮的螺!”她眼睛一亮。   “喜欢就收着吧。”瀛昼道。   姜夏还有点不解,“为何忽然给我这个?”   却听他咳了咳,“就当今夜借你地方的报酬,顺便,也付了这些天的饭钱吧。毕竟本君可不是吃软饭的。”   姜夏,“……”   一句话能记到现在,一定是天蝎座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除了鱼,你就没想过本君是其他物种的可能吗?   某夏;……这么能吃,莫不是……猪?   某龙:……算了,还是鱼吧。   --   周末继续快乐,么么啾小可爱们~~ 第15章   如姜夏所说,前三天食为先的食客爆满,的确有打折的功劳。   不过借此机会,她的手艺也被更多人熟知,名声也宣传了一小波,是以头三天过去后,仍有不少新老顾客前来光顾。   姜夏吸取教训,及时聘了厨子,平素寻常小炒就交由厨子来做,自己只负责招牌菜,如此,终于轻松了一些。   每日饭点的高峰过去,她也能回到自己的小院歇口气了。   这日午后,她特意回家做了顿红烧排骨。   上好的猪肋排炒过糖色,大火炖了小半个时辰,早已软烂香浓,轻轻一提,肉便可以离骨,再加上吸足了汤汁的土豆块,简直美味至极。   山君闻见香味,从花丛底下跑了出来坐在饭桌边等。   姜夏将锅端出,一边给它拌饭一边道,“上回真是谢谢你和那些小伙伴了,什么时候有空再请他们来店里玩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山君心有余悸,懒洋洋道,“它们倒是想,就怕你那个朋友忽然出来吓人。”   姜夏知道它说的是瀛昼,便笑道,“瀛昼就算来了,我们也可以一块吃嘛。”   山君心里哼哼两声。   一起吃?谁知那条恶龙会不会突然使什么桎魂术欺负人。   姜夏也知山君不太喜欢瀛昼,便从旁劝道,“其实他人不错的,就是傲娇了点,不过厉害的人有点小毛病也正常,我瞧着那晚那五个客人不是寻常人,想来,他应该是鱼里等级比较高的。”   山君,“……”   这傻丫头,还以为那条恶龙是鱼呢!   吃着香香的排骨米饭,山君决定给她点提示,“丫头,你知不知道,水族里最厉害的是龙。”   姜夏并未反应过来,只点头,“好像听说过,你见过龙吗?”   山君,“……这阵子经常见。”   姜夏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哇了一声,好奇问他,“那龙长什么样子?真如传说中那样‘牛头’‘鹿角’‘鱼鳞’‘凤爪’吗?”   山君,“……”   算了,这傻丫头,它放弃了。   “还成吧,”   山君吃完了一碗排骨饭,一边舔爪子一边道,“他们法力比较高,可以把自己收拾的……衣冠楚楚。”   啧,本来想说“人模狗样”的,又怕被那条恶龙听到。   “真的!”   姜夏眼睛一亮,不禁展开幻想,“瀛昼一条鲤鱼精都那么好看了,如果是龙,会帅成什么样?”   山君忙咳了咳,“不要被外表迷惑,你没听说过“龙生九子”么?他们可是跟什么人都能生孩子的。”   语罢悄悄朝天上瞅了瞅,也不知那条恶龙听见没……   好在万里无云,一片晴空,似乎没什么事。   哪知姜夏八卦心顿起,忙不迭问道,“龙生九子原来是真的吗?是每一条龙都这样吗?是母龙跟别人生,还是公龙跟别人生?他们“那个”的时候,是会化为人形,还是原本的样子……”   山君,“???”   那个的时候???   “丫头你怎么如此?正常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不应该该很单纯吗?”   姜夏正要说话,却听天上忽然咔咔响了两声炸雷。   山君做贼心虚,蹭的一下就从院中溜了出去。   姜夏,“……喂,又去哪里?话还没说完啊!”   ~~   眼看着,食为先的生意终于步入了正轨。   食材新鲜,味道也好,价钱堪称公道实在,姜夏渐渐在顺河镇打出了口碑,不仅码头上干活的及河上来往的船客络绎不绝,许多镇上的百姓也慕名来尝鲜。   眼看着天气已经转凉,小饭馆却依旧门庭若市。   这日忙过晌午,姜夏正打算回家歇歇,却忽然有人来找她。   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绸缎衣裳,身材微胖,一瞧就不是寻常百姓的样子。   此人从马车上下来,入店也不点菜吃饭,只将店中打量一番,便开口问,“掌柜的在吗?”   姜夏闻言应道,“我在,请问您有什么事?”   中年男人打量她一番,竟笑起来,“怪道听说这里生意不错,原来是个女掌柜。”   这话叫姜夏有些不太舒服,便道,“承蒙顾客们喜欢我们家的味道,不过,跟我是男是女可没关系。”   中年男人不与她多说,只道,“实话告诉你,我乃同盛楼掌柜贾德庸,我们东家打算买你这铺子,出个价吧。”   什么?   话音落下,店里张嫂,春生等人都是一顿。   同盛楼,就是城里那间最大的酒楼吗?   姜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此人是什么意思,道,“买我的铺子。”   对方颔首,“我打听过了,你这铺子买时花了二十五两银子,我如今出五十两,是你当初的两倍,如何?”   “不好意思,不卖。”   姜夏礼貌说完,回到柜台打起了算盘。   贾德庸见状笑了笑,“嫌少?你这才买了不到一月便已经可以净赚一倍,不少了。”   姜夏打算盘未停,只道,“不是嫌少,我压根就没打算卖我的铺子。”   对方又道,“这样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家,我再给你长十两,白银六十两。若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拿到钱。”   姜夏摇头,“真不卖的,您请回吧。”   贾德庸挑眉,“我若一走,等你后悔来找我可就没这个价了。”   姜夏简直无语,用尽最后的耐心道,“谢谢您的提醒,这个铺子真不卖。”   话音落下,贾德庸摇了摇头,终于出去了。   店内众人却齐齐涌到了姜夏跟前。   张嫂道,“同盛楼生意很好的,怎么会想来买我们的铺子?”   春生一脸紧张,“夏姐姐,你会卖了食为先吗?”   新请的厨子秦二胖也道,“若被他们买了去,不知道会不会还要我们……”   这也是众人的担忧。   如同盛楼那样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定然要求很高,料想他们的差事可能会保不住啊。   姜夏笑着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就算他们出一百两我也不会卖的,我又不缺那点钱。放心吧。”   听她这样说,几人才放心下来,纷纷又回去干活了。   原本窝在姜夏脚边打盹的山君忽然道,“丫头,你的生意做的太好,惹了大店的眼了,这同盛楼既然开了口,只怕不会轻易放弃。”   姜夏哼了一声,“管他的,我辛辛苦苦开起来的店,我不想卖,没人能抢。”   ~~   说来也怪,自打那同盛楼的掌柜来过,没过几日,食为先便遇到了难题。   原本给店里供货的猪肉铺子忽然没来送肉,春生跑去问才得知,猪肉一大早便被买走了。   姜夏便叫春生去别的铺子里买,哪知附近肉铺都是一样没了肉。   据说是城里的大酒楼收走的。   大酒楼?   姜夏便明白了,除过那同盛楼,还有谁如此无聊?   这是要跟她玩釜底抽薪?   姜夏一下拿出十两银子,吩咐春生道,“去下河镇东陈胡同买,那里有好几家杀猪铺,如若那里也没有,便去远一点的拴马街,那里的肉贵一些,应该不会轻易卖光。雇个马车,快去快回。”   春生忙记下,立时出去找马车了。   下河镇距离顺河镇有二十多里,加之还要采买,是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春生才带着猪肉回来。   此时已临近晌午,眼看着店里就要上客。   包子馅饼那些是昨晚腌好的肉馅,此时早已做上,但店里的招牌诸如红烧肉,土豆炖排骨,萝卜炖牛腩,黄焖羊肉这类需要火候的菜却怕是要做不出来了。   姜夏吩咐秦二胖,“你先炸些丸子酥肉备着,等会儿让客人们尝下暖锅烩菜也好。”   秦二胖说好,忙去后厨干起来。   姜夏想了想,拿出纸笔开始画起了什么。   等画完,她对正打盹的山君道,“山君,醒醒,有事请你帮忙。”   山君睁了睁眼,“什么事?”   只见姜夏拿着一张纸给它看,“你能不能帮我变个这种东西出来,最好是铜的。”   山君,“……”   “丫头,你太看得起吾了,吾的能力只怕达不到。”   姜夏哦了一声,略有些遗憾,“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山君咳了咳,“你可以找那个人帮忙,他兴许可以。”   “瀛昼?”   姜夏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不过不知道他这会儿忙不忙。”   山君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指定没事,有事还天天来蹭饭?”   姜夏心道也是,加之此时确实有点急,趁此时堂中无人,便试着掏出那块铁片,唤了声,“瀛昼。”   刹那间,便见金光一闪,瀛昼果真出现在了面前。   他一身白袍,墨发在脑后随意绾起,些许散在肩头,看来十分闲适养眼。一只手里握着本书,另一只则握了只白玉茶杯。   看起来的确不像有正事的样子。   只是如此被召唤来,他显然没做好准备,打量周遭一眼,不解道,“叫本君来何事?”   姜夏拿出那张纸道,“江湖救急,能不能帮我变个东西?”   他垂眼看了看,又皱眉,“这是何物?”   看来像鼎,还有几个锁扣,难道是炼丹的丹炉?   却听姜夏道,“高压锅。”   “什么?”   他没听懂。   姜夏咳了咳,“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可以把难煮的食物快速煮熟的锅……”   “什么?”   话还未说完,他又皱起眉来,十分不可思议道,“你唤本君来,给你变个锅?”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居然叫本君给你变锅???   某夏:没它做不了饭哦。   某龙:十个够不够?   某作者:控制一点吧崽,吃胖会掉粉儿的。   -- 第16章   “这可不是一般的锅,”   姜夏忙解释,“这种锅可以大大缩短炖肉的时间,我现在正急用呢!你不知道,今早有人陷害我,叫我险些买不到肉,现在时间不够,倘若等会儿做不出招牌菜,我的招牌不就砸了!”   然话音落下,某人仍不太情愿的样子。   姜夏想了想,道,“不信,等会儿我用这个给你做一锅牛杂,一定好吃。”   “牛杂?”   瀛昼有些不为所动,“那有什么好吃的?”   姜夏生动诱惑,“用各种酱料将牛杂炖到绵软不费牙,味浓汁厚,还可以加个白萝卜炖在一起,白萝卜吸足牛肉汤,再蘸些酱料,保你没吃过。”   瀛昼眉目微动。   姜夏赶忙再度加码,“还有刚卤好的鸭脖鸡爪,今日可以无限量供应。”   “……好吧。”   他叹了口气,“本君姑且一试。”   语罢便拿起她画的纸仔细打量了一遍。   姜夏大喜,不忘在旁补充道,“要用铜的,锅盖与锅一定要严丝合缝,别忘了那个胶圈……”   瀛昼嗯了一声,接着一抬衣袖,下一瞬,姜夏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只金灿灿的高压锅。   她一愣,赶忙查看,只见那锅盖与锅严丝合缝,还有专门的卡扣,锅顶还有一只气塞,中间还有密封胶圈,果真与她画的一模一样。   哦不,是比她画的还要漂亮!金色锅壁与锅盖上还刻着云纹,一瞧就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   “太好了!”   姜夏高兴的眉眼弯弯,立刻将锅拿到后厨试了起来。   过好水的牛杂放进锅中,放葱姜蒜八角香叶桂皮,另有豆酱米酒酱油盐糖等各种调味料,添水盖好锅盖上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能闻到香味。   再煮一刻钟便可将锅端下,等气放完,揭开锅盖,登时一股浓香扑面而来,试了一下,内里的牛杂已是软烂可口,相当入味。   “成功了!”   姜夏乐得简直要跳起来。   厨子秦二胖一脸新奇凑过来,“掌柜的,这是什么锅?这么快就可以炖好牛杂,太牛了吧!”   姜夏得意笑道,“从今儿起,这便是咱们的镇店神锅!今日所有难煮的肉都用它来做。”   秦二胖赶忙点头,“好,好。”   姜夏端着才做好的牛杂出去了。   浓香早已铺满店中,瀛昼等候已久,见牛杂上桌,正要拿筷子,哪知姜夏将他一拦。   “先等等,”   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那什么,你再帮我多变几个。”   瀛昼,“???”   “要那么多做什么?”   姜夏道,“一会儿就要上客了,一个锅只怕用不过来,客人等急了不好……”   瀛昼挑眉,“……只怕客人不高兴,就不怕本君不高兴?”   姜夏使劲笑着说好话,“你宽宏大量,最会替人着想,再说你法力这么高强,不过一甩袖子的事嘛!”   瀛昼,“呵呵,先前是谁嫌本君法力低连钱都变不出来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变吧,”   姜夏厚着脸皮摇他衣袖,“你瞧你变得多完美,简直就是个艺术品啊!你大人不记我小人过,那句话就赶紧忘了吧……”   瀛昼被摇的不耐其烦,终于勉强挥袖,又给她变了五只高压锅出来。   “够不够?”   他垂眼瞧她。   “够了够了!”   姜夏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就去给你端鸡爪!”   说着便将锅送去了后厨,又端了两碟刚卤好的鸡爪上来。   瀛昼已经惬意的拿起了筷子,开始品尝那锅牛杂。   唔,牛肠牛肚软糯又不失弹牙之感,牛肺则相当嫩滑,偶然间一块肥瘦相伴的牛腩足够叫人惊喜,已经全然炖烂的牛筋更是回味无穷!   再来一块已经吸足汤汁的白萝卜,蘸上蒜蓉辣椒,真是美味。   牛杂在小火锅里翻滚,浓郁的香味也将正打盹的山君给唤醒了。   山君伸了个懒腰,对姜夏道,“丫头,给吾也来一碗牛杂。”   姜夏说好,拿了只碗来到桌前,就要给它舀。   瀛昼道,“这不是给本君的么?”   姜夏笑道,“分山君一碗嘛,它又吃不了多少。”   “不成,”   某人忽然小气起来,“它有何贡献,可以来分本君的美食?”   姜夏,“……是它向我推荐的你,这也算贡献吧。”   瀛昼,“……呵,本君就知道。扰本君休息,不给。”   姜夏,“……不要那么小气嘛,我回头再给你做还不成?”   话音才落,身后传来山君哼的一声,“吾还不吃了呢!”   说着从柜台里跳了出来,便往门外走。   姜夏忙追出去问,“山君你要去哪?”   “吾去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便径直跃出门去,消失了。   姜夏回头瞧瞧正悠闲品尝牛杂的瀛昼,无奈叹了口气。   这人,有时大方有时又小气,真不知说什么好。   ~~   有了五只神锅,上午的高峰期终于平稳度过。   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后,春生来到姜夏面前道,“夏姐姐,今日下河镇的肉比我们原先订的贵了近一两,还再加上来回雇马车的钱,成本太高了,明天若还是这样可怎么办?”   难为少年替她操心,姜夏道,“我明白,你先歇着,我来想想办法。”   春生点头应好,便先离开了。   此时,才啃完鸡爪的瀛昼道,“你又惹了什么人?”   姜夏正满肚子气,便与他道,“我生意好惹了人的眼,他们仗着店大欺负人,想买我的店不成,现在就想法断我的货源,想逼我先投降。”   谁知某人轻飘飘道,“既如此,何不卖了,能多得些钱?”   “那怎么成?”   姜夏认真道,“如今我的伙计们都指望着我养家,食客们也都靠我吃饭,我若卖了,他们怎么办?现在这铺子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关乎很多人。”   瀛昼又问她,“那若明天他们还来,你当如何应对?他们既要逼你,你今日买到的肉,明日只怕就买不到了。”   姜夏一顿。   也是,那同盛楼既然能把这顺河镇的肉给她断了,难保明天不去断下河镇的。   所以,明天就算再去下河镇,估计也买不到肉了。   “为了逼我,他们能把周边镇子的肉都买光,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道,“大不了这几天就不卖猪肉,反正牛羊鱼虾鸡鸭我也一样能做好。”   不错,酱牛肉烤羊腿水煮鱼油焖虾白切鸡酸萝卜炖鸭,样样都是她的拿手菜!   哪知话音才落,店门忽然被顶开,山君进来了。   姜夏一愣,忙道,“你去哪儿了山君?”   山君瞥了一眼正悠闲喝茶的瀛昼,哼道,“丫头,我去解你的燃眉之急了。”   说着一甩头,给她扔了个树叶包的小包袱。   如从前一样,那包袱落地瞬间一下变大,只不过出乎姜夏意料的,今日这包袱变得格外大,几乎占满了堂中的空地。   “这是什么?”   她好奇凑上前,才开了一条缝,却狠狠被吓了一跳。   乖乖,那竟是头大!山!猪!   看样子,足有两百来斤呢!   “这这……”   她傻了眼,“这哪里来的?”   山君得意道,“吾从雁落山捉来的,听说那里的山猪最好吃了。”   这可真是缺啥来啥,姜夏简直感动的要哭出来,“山君,你也太厉害了!你还没吃饭吧,等着我去给你端牛腩饭。”   山君应好,趾高气扬的瞧了某人一眼,很有底气的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牛腩饭。   姜夏去喊了秦二胖来分肉。   听见动静,正休息的张嫂与春生也围了过来,瞧见那头大山猪,不由都张大了嘴巴,“这是哪里来的山猪?”   姜夏笑道,“朋友送来的,先把它弄去厨房分了。”   众人应好,一起上手来抬。   到了厨房,秦二胖将刀磨的贼快,一边分肉一边夸道,“这个肉好啊!瘦肉鲜红,肥膘又厚,瞧这肥瘦相间处就像雪花一样,一定好吃!”   姜夏嘿嘿乐,“那是自然,山猪卖起来都比家猪贵多了!对了,你把雪花肉单独分好,咱们可以上个铁板烤肉,味道一定美!”   秦二胖忙应好,“还是掌柜的懂行!”   只是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又忙问她道,“这么多肉,咱们怎么放啊?”   姜夏一愣,这才想起这茬。   按照平常的流水,每日店里最多能卖五六十斤猪肉,这一下两百来斤,吃不完的可怎么办?   要知道,如今天还未冷到能露天存放肉不变质的时候,通常存肉的法子便是腌成腊肉腊肠,可这么好的肉,全腌成腊肉岂不太可惜了?   姜夏想了想,忽然脑间叮的一声有了办法。   酒足饭饱,瀛昼正打算饮杯热茶解腻,就见姜夏又跑到了跟前,脸上还盛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吃饱了?”   他警惕道,“又要做什么?”   “那个……再帮我一个忙。”   她又拿出一张纸,只见上头画了个犹如木箱一般的东西。   “帮我变个冰箱。”   瀛昼,“???”   那又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本君可是堂堂洪荒第一条龙!   某夏:就说变不变吧!   某龙:变!十个够不够?   --   想吃萝卜牛杂呜呜 第17章   第二日,不仅顺河镇没了猪肉,连二十里外的下河镇也没了。   不过姜夏一点也不急,因为她有山猪肉,还有个大冰箱!   事到如今,姜夏不得不再度刷新对瀛昼的认知,原来他的法力如此之强,随意吹一口气,就能叫木质的箱子犹如冬日的冰窟一般结上厚厚的寒冰,且还不会化,肉类存放在里头绝对安全。   那么大一头猪,足够店里支撑四天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姜夏悠闲看着市面上的猪肉全被同盛楼买走,一点也不慌。   ~~   同盛楼。   跑腿的赵大匆匆进了店,向掌柜贾德庸报告,“掌柜的,真是奇了怪了,那食为先自打去下河镇买过一回肉,这两天再没出去买过,但店里却依然有肉菜在卖,不知是怎么回事。”   贾德庸问道,“莫不是有人偷偷卖给了他们?”   “这不可能,”   赵大很肯定道,“这附近镇子上所有的肉都被咱们收来了,他们不可能买得着。”   贾德庸只好道,“不要放松,你们继续盯着。”   赵大说好,又问,“那……明日我们还要收肉吗?”   贾德庸道,“收,看她一个小店能撑多久。”   赵大却有些发愁,“可我们要那些肉也用不了……这些天已经剩了许多了,这也放不住啊。”   贾德庸不以为意,只道,“叫后厨全做成蒸碗子,酥肉,丸子,实在不成便腌成腊肉腊肠,总能多放几日。”   赵大只得应是。   ~~   往后的日子,山君每隔三四天就出去给姜夏猎一头山猪回来。   肉的问题,在食为先丝毫不算事儿。   而山猪生长周期长,又整日在山里活动,是以肉味更香,是普通家猪代替不了的,山猪肉一经推出,意外抢手,成了食为先的新招牌。   什么炭烧猪颈肉,农家小炒肉,铁锅炖排骨,砂锅红烧肉等等,不少人纷纷来品尝这山猪肉,甚至不乏从周边城镇过来的食客。   店里的生意竟然比以前更好了。   几日之后,赵大一脸发愁来到贾德庸面前。   “掌柜的,原来那食为先最近卖起了山猪肉,生意比以前还好,连带着周边的镇子都流行起吃这个。咱们店里的碗子酥肉都卖不出去了,收来的肉也剩下了许多,这可怎么办?”   “她哪来这么多的山猪肉?”   贾德庸道,“莫非有猎户向她供货?”   赵大道,“可是这方圆几十里就没听说有什么猎户。”   贾德庸道,“你们再去好生盯着,一定要弄清楚她的山猪肉是从哪里来的。”   赵大应是,又马不停蹄的去了。   然而,在店外蹲守了两日,也没见有人来给食为先送山猪肉。   赵大想了想,索性打听到了姜夏的家。   ~~   入夜。   店里虽然打了烊,姜夏的小院里正热闹。   这阵子多亏山君与瀛昼,她今日要做东,好好宴请他们一回。   当然,知道这两人有些水火不容,她还特意请了先前来店里帮过忙的一众小猫,以及瀛昼的跟班白翊作陪。   当着这么多人,这俩人总不会再互掐起来吧。   而且,今晚的主角是美食。   众人围坐院中,只见石桌上置了只碳炉,碳炉上又置了张铁板,周围摆着各色食材,不过还是生的。   白翊好奇道,“姜姑娘,今日这是要吃什么?”   姜夏笑道,“今晚吃铁板烧。我特意留了几块成色最好的山猪肉,大家一起尝尝。”   “铁板烧!好啊!”   众小猫与白翊齐声欢呼。   虽然不知这“铁板烧”是什么,但她做的,准没错!   话音落下,山君最为得意,“这可是吾猎来的。”   立时迎来小猫们一阵吹捧——   “老大好棒!”   “老大最厉害!”   山君瞥一眼对面的某条龙。   只见瀛昼淡定坐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切,原来神仙的脸皮这么厚。   【背后说本君坏话,莫不是忘了桎魂术的滋味?】   一道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山君一惊,忙看去,只见那条龙手里摇着把扇子,正专心望着铁板上姜夏烤肉的动作,悠闲的模样,仿佛方才那句话跟他没关似的。   山君暗自打了个哆嗦,忙将注意力放回石桌上,一时不敢再乱想。   姜夏先铺了一层五花肉润锅。   五花三层的肉,被切成均匀的薄片,不多时,便被烤的滋滋冒油,翻个面,待到两面肥肉金黄,正是入口的最佳时机。   姜夏教着众人,“蘸一点干料再吃,小心烫。”   众人如法炮制,顷刻间便感受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香酥可口。   “好吃,好吃!”   “这比红烧肉还要好吃!”   一铁板的五花肉,转眼便进了众人的肚府。   接下来上场的是雪花猪颈肉,鲜红的肉片间杂雪花一样白色纹理,宛如大理石一般,姜夏将肉两面翻烤,待到肥油流出,便可以吃了。   众人纷纷品尝,顿时感受到什么叫做入口即化。   白翊点头道,“果真汁水丰盈,鲜嫩可口!”   姜夏教他,“若觉得腻,可以拿一片生菜卷着吃。”   众人闻言赶忙跟着试,顿觉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雪花肉吃完,再来铺一层豆腐,丰润的油脂将嫩豆腐烤至两面金黄,撒点孜然辣椒盐及葱花便可出锅。   小心夹起一块送进口中,直觉香酥却又不失软嫩,稍嚼几下,滚烫的豆腐滑进肚子里,口中还是丰富的香味,真是绝了。   众人正陶醉于豆腐的美味中,姜夏又给铁板上铺了层土豆片,一面翻烤,一面道,“想吃脆的,现在就可以下手了,喜欢面的,要再等一会儿。”   “吾喜欢脆的。”   “吾再等等。”   唔,脆的爽口,面的香糯,各有各的好。   而吃过土豆,猪肉又重新上了场。   一片欢腾中,忽然有人攀爬上了墙头,意图窥探院中景象。   白翊余光瞥见,正要开口,却见身边的君上轻轻一抬手,空中忽然一阵猛烈的风,将那爬墙的人一下刮下了墙头。   咚的一声闷响,却隐没在铁板的滋滋烤肉声中。   除了白翊,并无人察觉。   “对了,”   姜夏忽然想起一事,问瀛昼,“那个冰可以用多久?要换吗?”   瀛昼道,“只要本君的法力在,便一直可以用。”   姜夏哇了一声,忙给他碗里放了两片才烤好的梅花肉,“有你可真棒!”   这可是发自她肺腑的感谢,这冰箱多好,连电都不用,太省了!   哪知山君在旁哼道,“丫头,吾出去猎山猪也很辛苦。”   姜夏笑道,“好好好,那你也多吃些。”   说着便要夹两片肉放他碗中。   “不要忘了,他吃太多会不消化。”   瀛昼忽然道了一句。   姜夏一愣,将已经夹起的肉放了下来,对山君道,“也是,免得你再像上回一样好几天说不了话,还是多吃些素的吧。”   说着夹了些土豆豆腐放进它碗中。   山君,“……吾……”   明明很想解释,却又不太敢,真是憋死喵了!   偏其余猫儿们都好奇起来,纷纷问它,“老大,还有这种事?你消化不好吗?”   山君烦躁道,“吃你们的吧。”   语罢闷闷吃起土豆豆腐来。   哼,不过还好,这些也好吃。   过了一阵,却听那日替姜夏打算盘的白猫尺玉道,“听说这阵子附近的人都买不到猪肉,那同盛楼却积压了一堆,卖也卖不掉,现如今城里百姓都在骂他们。”   山君舔着爪子道,“这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活该。”   橘猫金虎道,“那同盛楼现在该怎么办?囤了那么多猪肉,难道要往河里扔?”   话到此,姜夏忽然开口坏笑,“我有个主意,你们谁愿意帮我办一件事?”   ……   ~~   眼看食为先的生意越来越好,同盛楼却陷入了难题。   上千斤的猪肉无法处理,就算全炸成酥肉丸子,最多只能放三四天,最后卖不出去,也只能倒掉。   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已经亏了百两银子。   掌柜贾德庸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忽然来了一个人,说想要收购他们的肉。   有人主动来收购,这自然是好事,只可惜,对方给出的价格极低。   比他们进价一半还低。   贾德庸那个心疼啊,可是若不卖,只怕这么低的价格也没有了。   他只好咬牙认了,将近六十两的进价,最终只收回来二十两。   罢,少赔一分是一分吧。   他正努力自我安慰,哪知转头却听说,那食为先打着回馈乡亲的名号为在街头低价售卖猪肉。   因着他们的操作,近来市井间难以买到猪肉,平民百姓们早已馋的厉害,食为先来此一招,立时引得百姓纷纷购买。   近八百斤的猪肉竟在一日之内销售一空。   贾德庸反应过来,顿时又怒又气。   ——原来从他这里买走猪肉的竟是食为先!   好个食为先!从他这里压价将肉买走,再加价卖出去,赚了钱不说,还白赚了名声!   现如今坊间都在夸那女掌柜菩萨心肠,骂他们同盛楼店大欺人!   赵大上回从姜夏家墙头摔下来,伤还没好,此时吊着胳膊拄着拐杖还包着脑袋,哭丧着脸道,“掌柜的,这食为先实在刁钻的很,背地里不知有什么势力,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   贾德庸怒气冲冲道,“我平白亏了这么多银子,东家若是怪罪下来,还要我自己掏!这笔账不收回来,我跟她没完!”   赵大欲哭无泪,“这猪肉的事咱们根本拿她没办法,还要怎么办?”   贾德庸冷笑,“明早你带钱出去,将沿河的鱼虾蟹全部买断。”   运河沿岸的饮食,河鲜占很大席位,就包括他同盛楼在内,招牌菜有一半都是鱼虾蟹等河鲜,更何况食为先那样的小馆子。   哼,山猪她能弄到,他就不信她还能下河自己去捞鱼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你输了,因为本君才是男主。   山君:呜呜,失去了丫头的爱,桑心求捡走   某夏:你们好无聊……   -- 第18章   第二日,姜夏一早起来烙饼吃。   自家种的小青葱切成葱花,洒在烫面和成的面皮里,卷起再擀圆上平底锅烙制,锅中一定要多放些油,烙出的葱油饼才能酥香可口。   待到油饼两面金黄,再刷上一层独家秘制的酱料,一张红润诱人的酱香饼就做好了。   小院里香味弥漫,姜夏将饼切好,正要开吃,院门忽然被敲响。   “夏姐姐……”   是春生的声音。   姜夏便起身去开门,只见春生一脸焦急道,“不好了夏姐姐,今早又收不到河鲜了。”   姜夏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春生道,“有人早早将好的鱼虾蟹子全都买走了,我沿河跑了好几个街市,剩下的都是小鱼死虾,好的青蟹更是一只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又是那同盛楼从中作梗?”   姜夏明白了,冷笑一声,“看来他们还没赔够啊!”   春生也是生气,只不过眼下更着急,“这几日正是吃青蟹的时候,我们可怎么办好?”   ——他们这顺河镇乃是青蟹主产地,这个时节青蟹膏肥脂厚,甚至不少船客专门下船来吃。   因此这个时候,运河沿岸的饭馆几乎都主打青蟹等河鲜。   品尝青蟹,自然会有各种鱼虾陪衬,如今若是什么河鲜都没有,店里的流水只怕会少一半了。   姜夏道,“没关系,我来想想。”   啧,山君能上山猎猪,却不知能不能入水打渔?   算了,猫好像不会游泳……   正琢磨着,却见房中慢悠悠出来了一人,道,“你的凤凰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姜夏回头一瞧,见是瀛昼。   这人近来经常在饭点时神出鬼没,所以此时忽然出现,她也见惯不怪了。   只是却吓坏了春生。   只见小伙子满眼惊讶,瞧了瞧她,又瞧了瞧瀛昼,结结巴巴道,“表,表公子,早,早啊……”   这阵子瀛昼时常来店里吃饭,姜夏便称他是自己的表哥,因此店里人早就认识他,只不过这一大早,忽然有个男子从一向独居的姜夏家里出来,实在难免叫人诧异。   姜夏反应了过来,忙道,“我表哥现在在镇上读书,离的很近,所以经常过来吃早饭。”   春生这才将惊吓抚平。   姜夏又道,“你先回去打扫店里,我来想办法。”   春生应好,便先走了。   姜夏关上门,忙问瀛昼,“你刚才是说,那天你给我的凤凰螺?”   “没错。”   他极为自然的在放着酱香饼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瞅了瞅桌上的酱香饼,拿了一块。   姜夏却顾不得吃饼,忙进屋将那只凤凰螺找了出来。   阳光底下左右看看,只见那只螺不过巴掌大小,除过好看,再找不出什么玄机。   难打能从里头倒出鱼虾?   正琢磨着,只听一旁正吃饼的某人道,“召唤申迟,他乃太湖湖主,离你这里最近……唔,这种饼挺好吃,叫什么?”   “酱香饼。”   姜夏说着瞥了一眼,只见一张饼已经被他吃了一半了……   算了,由他吃罢。   她忙照他所说对着那只凤凰螺唤了声,“申迟……”   眨眼之间,便见一道紫光显现,一位身穿紫衣的清俊男子出现在了她面前,二话不说,先向瀛昼行礼,“参见君上。”   某人正吃着酱香饼未停,抬头示意姜夏说话。   姜夏便道,“你好,我是个开饭馆的,现在需要些河鲜,不知你那里有货吗?我可以出比市面上高的价格。”   申迟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又笑道,“姑娘玩笑了,既是君上的朋友,何谈什么银钱?不知你都想要些什么?”   咦,这是有货的意思?   姜夏忙道,“有没有大些的湖鱼?青蟹也需要,如果还能有鲜虾就更好了。”   申迟颔首,“没问题,稍后自会有人送进姑娘店里。”   姜夏忙点头,“谢谢。”   申迟礼貌颔首,又向瀛昼道,“臣先回去安排。”   瀛昼口中吃着饼,含糊的嗯了一声,唇角似乎还擦了一丝红油。   申迟,“……”   不敢再看,也不敢明说,只好先消失了。   姜夏记挂着正事,再无心留下吃早饭,只拿了一块饼先塞进口中,对瀛昼道,“你吃着,我先去店里看看。”   瀛昼嗯了一声。   姜夏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他,“若是山君回来,记得分他些饼,千万别小气呀。”   某人似乎很乖,“好。”   姜夏便出了门去。   没过多久,山君从墙头跳了下来。   见瀛昼坐在院里吃饼,起初并没打算理会。然进屋找了一圈,却不见姜夏的影子。   偏院子里那碟酱香饼的香味还一个劲儿的往鼻尖钻……   “咳咳,龙君,分吾一块饼可好?”   瀛昼垂眼,只见那只黄猫规规矩矩坐在面前,一副做小伏低状。   毕竟答应了那个小丫头,他便丢了两块饼过去。   山君喵了一声,“谢谢龙君。”   便大快朵颐起来。   唔,香酥不失柔软,咸辣中还带着微微甜味,真是好吃啊!   山君吃的呼噜呼噜,让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征服的成就感。   瀛昼看在眼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个小丫头投喂他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么?   ……管他的,还是吃饼吧。   ~~   姜夏来到店里时,春生正要去找她。   “夏姐姐,河道上有一条船靠岸,说是给咱们送河鲜的。”   姜夏一愣,忙道,“过去看看。”   来到河边,只见果然有条渔船靠岸停着,正有人往下运货。   有四大筐的青膏蟹,两大桶鲈鱼白水鱼银鱼等太湖名鱼,另还有两大桶青虾,一桶黄鳝。   紫衣的申迟出现在河边,问姜夏,“不知这些可够不够?”   姜夏忙点头,“今天的够了,太感谢了。只不过……我可能这些天都需要找你帮忙。”   依照那同盛楼的套路,必定不会断她一日两日的货就罢,她可得做打长期战的准备。   申迟一口应下,“没有问题,明日还是此时,自会有人来送货。”   姜夏再度连声说谢,终于放了心。   ~~   这日的食为先,各类湖鲜惊艳众人。   白鱼适合清蒸,肉质洁白细嫩,十分鲜美;银鱼煎蛋,看似无华,实则嫩滑鲜香,令人惊艳。   油爆鳝鱼,茄汁大虾,最是酱汁浓厚,不配三碗饭简直不像话。   当然,最妙的,还是青蟹。   说实话,从开店到现在,姜夏还从没买到过这么好的青蟹呢!   母蟹个个都有三两以上,公蟹则足足有四两,蒸熟以后,油亮红润,鲜香扑面。打开蟹壳,便见膏满黄肥,再吸上一口,满口醇厚鲜香,简直绝了!   这样好的品相,任谁见了不得来上两只?   而且最要紧的,姜夏十分讲良心,并未因着食材好就大肆涨价,是以这些河鲜俱都价钱公道,甚至比起别的店里,堪称便宜了。   这日晌午,几乎每桌都有青蟹,所有客人都啃蟹黄,嘬蟹膏,拆蟹腿,好一副壮观景象!   眼看最忙的高峰期过去,店里终于有了空位。   一片蟹香中,瀛昼踏进了店门。   “这是什么味道?”   姜夏正要找他呢,忙答道,“是青蟹,你那位朋友送来的,品相真是太好了。”   瀛昼顺势在店内空位上坐了下来,“给本君来一份尝尝。”   姜夏愣了愣,“你可以吃吗?”   瀛昼一脸莫名,“为什么不能?”   姜夏想了想,鱼好像也吃虾蟹的,便道,“能吃就好,我去给你拿。”   语罢便进了后厨。   瀛昼,“……”   这个丫头是有多笨,明明连太湖湖主都见到了,为什么还坚定的认为他是条鱼呢?   很快,随着一阵蟹香扑来,八只冒着热气的红亮膏蟹被端到了眼前。   “公母各四只,这里有拆蟹的工具,记得蘸姜醋,对了,你会吃吗?”   姜夏道。   瀛昼,“……不太熟悉。”   别说,以前还真没如凡人一样吃过螃蟹。   左右现在也不忙,姜夏便坐下来,亲自帮他示范了一遍。   她先挑了只母蟹,掀开蟹壳,满满的橘色蟹黄立时出现在面前,将蟹身一分为二,蘸了姜醋,递给他道,“先吃掉蟹黄。”   瀛昼乖乖照做,一口下去,立时体会到了那股甘甜鲜美,无以言表的醇厚滋味。   “好吃吧?”她问。   瀛昼点头,“不错。”   啧,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螃蟹原来这么好吃?   姜夏又将蟹腿蟹钳与蟹身的肉一点点拆下来,一一给他放进碟中,“青蟹主要吃的黄与膏,肉比较少,不过滋味也是很可以的,记得一定要蘸姜醋。 ”   某人吃的顾不上说话,只点了点头。   ——罢了,看在她这么会做饭的份上,暂且不与她计较了。   还有,申迟这蟹养的不错,可以奖赏一下。   ……   ~~   教会了瀛昼,姜夏回了柜台继续算账。   其他顾客已经陆续离开,店中一时没人,伙计们都清闲下来。   张嫂来到柜台边同姜夏聊天,“夏,你表哥又来了?”   姜夏嗯啊,“我请他过来吃蟹。”   张嫂咳了咳,又道,“你一个人开个店,操心这操心那多不容易,是时候该成个家了,瞧你这表哥一表人才,是个读书人吧?读书人好啊,还能帮你算算账呢。”   姜夏一愣。   什么?成家?   张嫂的意思,难道要撮合她跟那条鱼?   她满顿时头暴汗,“我表哥……好忙的。再说,我们也不可……”   话没说完,却听张嫂忙又道,“忙了好呀!年轻人有上进心啾恃洸,日子有奔头,若他将来能谋个一官半职,你不就成官太太了,享福啊!”   姜夏直觉头大,只好打岔道,“我们晚上个蟹黄包吧,张嫂你去看看,准备挑几只蟹做蟹黄油吧。”   张嫂这才停住话题,道了声好,回了后厨。   两刻钟后,螃蟹都被吃完了。   瀛昼却似乎没打算走,悠然坐在原地喝起了茶。   姜夏好奇道,“你今日没事吗?”   要知道,从前他可是每每都是吃完就走的。   只听他道,“等着吃蟹黄包。”   姜夏,“……”   啧,胃口还真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龙君:这位女士很会说话,本君喜欢。   山君:什么?除了丫头你还敢喜欢别人?渣男!!!   瀛昼:……   —— 第19章   经过晌午食客们人手一只大青蟹的盛况,食为先的湖鲜一下出了名,到了晚上,前来尝鲜的顾客就更多了。   虽则早上运来那么多的鱼虾蟹,只是中午晚上两场流水,便全都卖了出去。   得亏姜夏留了些螃蟹提前做成了蟹黄油,不然蟹黄包都做不了。   到了第二日,依然有船来送货,各类湖鲜一如昨日一样叫人惊艳。   姜夏趁机在门口挂了块牌子,将湖鲜的价格一一写明,还特意将一些鱼虾蟹用水盆装好摆在店门外,供人先观赏一番。   过往的人们亲眼见到这些鱼虾蟹的品质有多好,又眼见她的价格十分公道,纷纷忍不住前来尝鲜。   食材实打实的新鲜,味道亦是实打实的好,一传十十传百,食为先热度居高不下。一时间,前来品尝湖鲜,成了群众们争相一试的热门活动。   正所谓相形见绌,如此一来,别家店可就比不上了。   这里头受影响最大的,便是主打湖鲜的同盛楼。   同盛楼不似其他小饭馆做快餐简餐,其日常流水主要以大型宴饮为主,宴饮最讲求的就是面子排场,尤其地处江南水乡,一桌宴席几乎八成都是湖鲜。   然而,因为近来湖鲜的品质差强人意,眼看着客人日益减少,竟少了四成之多。   掌柜贾德庸最为着急,立时叫来了店里负责进货的王二石问话。   “这几日鱼虾蟹品质一日不如一日,你莫不是不想干了!”   王二石满腹委屈,“冤枉啊掌柜的,小的已经尽力四处看货,但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那些打渔的也没有好货,好的湖鲜确实捞不到了。”   “捞不到?”   贾德庸道,“那食为先如何?”   负责打探消息的赵大忙上前回话,“食为先这几日生意特别好,食客们都是奔着去吃湖鲜的,也是奇了,他们连白鱼鲥鱼也有,青蟹尤其好,母蟹都有三四两,公蟹足足有五两。”   “开什么玩笑?”   贾德庸根本不信,“她一个小店,能有这么重的青蟹?”   赵大忙从兜里掏了只螃蟹壳出来,“小的今日才刚去吃过,绝不是胡说,您瞧带回来的蟹壳。”   贾德庸看去,不禁咯噔一声。   那橘红色的螃蟹壳竟有手掌那般大,且油润泛光,一瞧就知是上等货。   赵大又道,“这蟹不光大,黄还老满,品相真是特别好……”   话还未说完,却听吧嗒一声,蟹壳被一下扔到了地上。   贾德庸怒道,“她们的蟹是哪来的?”   王二石忙道,“小的已经问过这附近的渔家,确实没人给他们供货啊……”   赵大则道,“掌柜的别急,小的查过,这些天每日一早便有一艘船停靠码头专门给她送货,小的跟去看过,那船往南走几十里,都出了泗州的地界还不停,似乎是去太湖的。”   贾德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太湖据此几百里,活蟹运过来早都臭了,怎么可能是太湖!”   赵大忙道,“小的绝不敢说谎!若非是那太湖,这附近的湖鲜早都被我们收来了,她哪里还能有这么好的蟹?”   毕竟放眼江南,就属太湖湖鲜最好。   贾德庸拍桌子,“备车,明早我亲自去看。”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饭馆,能有多大本事!   ~~   第二日一早,姜夏正在码头上收湖鲜,只听春生小声道,“夏姐姐,那边那个人好像是同盛楼的掌柜……”   姜夏瞧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伸长了脖子瞧她的湖鲜,打头的那个,正是那日趾高气扬要来买她店的同盛楼掌柜。   她笑了笑,“没事,叫他看吧。今日也多亏了他,不然我还进不到这么好的湖鲜呢!”   春生应是,便没再理会,只清点自家的货。   而不远处,那贾德庸看啊看的,差点把眼珠子给看出来。   啧,那一筐筐的青蟹,个顶个的大,俱还在张牙舞爪;白鱼鲈鱼鳜鱼等名贵淡水鱼足足占了四个大木桶,俱还在欢蹦乱跳;还有鳝鱼,虾,泥鳅之类各两桶,鲜活自不必说。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饭馆,居然一日能进这么多湖鲜,简直比他同盛楼最忙的时候还多!   贾德庸简直要嫉妒疯了!   偏生王二石同赵大还在旁道,“掌柜的,您看这些货,咱们哪里能进到这么好的东西……”   说话之间,却见那送货的船解下缆绳要返程了。   贾德庸忙道,“跟上他们。”   他倒要看看,这是哪里的渔船!   王二石与赵大忙应好,将河道上自家的船唤了来,扶着贾德庸上了去。   姜夏收货之余瞥见这一幕,想了想,忙回到店中摸出龙鳞,唤了声,“瀛昼。”   刹那之间,一片光华,那副俊美无人匹敌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瀛昼打量姜夏一眼,问道,“怎么了?”   姜夏压低声音凑近,“那个同盛楼的掌柜,今早来偷看我收湖鲜,这阵子又跟着送货的船去了,不会有事吧?”   她担心的是,那位给她送湖鲜的紫衣大佬毕竟非人类,若是叫人跟踪发现,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瀛昼却道,“由他去,”   语说着极为自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问,“早上吃什么?”   姜夏,“……”   得,吃货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笑道,“本店新推出的蟹肉伊面,可要尝尝?”   “来一碗。”   ~~   就在蟹肉伊面的飘香之时,同盛楼的船还在往南行驶。   今次贾德庸可算是亲眼所见了那艘给食为先送货的神秘渔船。果然如王二石所说,其一路往南,几十里还不见停下。   眼看已是日过正午,王二日略有担忧道,“掌柜的,还要往前吗?再往前,今日怕是要回不去了。”   他们今日为了“探秘”,一大早就从城里出来,到现在眼看大半天了,连顿饭也没吃呢。   贾德庸眼中此时只有前头那艘船,只道,“去。”   既已出发,今日便要一探个究竟!   船只好继续往前行。   眼看时间渐渐过去,已经又走了不知几十里,那艘船依然不见停。   赵大又凑过来道,“掌柜的您看,前面就是太湖了,这船真是太湖来的啊。”   贾德庸早已两眼发红。   ——凭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可以买到太湖的渔获?   要知道,往来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能运到顺河镇,那些湖鲜新不新鲜另说,成本必定大大提高,她根本不可能卖那么便宜!   耗费了整整一个白日,眼看天色将晚,视线已有些昏暗不清。   王二石又来劝道,“掌柜的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太湖可不像运河,那么大的水面,晚上黑漆漆一片,是会迷路的……”   “追!”   贾德庸咆哮道,“今日一定要追到底!”   既已经出来,今日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答案。   他要知道,那小丫头背后究竟有什么势力。   然而没过多久,风忽然跟着大了起来。   摇摇晃晃中,船忽然进入了一片广阔水面,纵观四周,竟是没有一点灯火。   大风夹着雨点,噼里啪啦打落下来,船身摇晃的厉害。   然而诡异的是,前头的船却平稳异常。   王二石已经打起了哆嗦,“这莫不是遇上了神怪?掌柜的,咱们回吧!”   神怪?   贾德庸皱眉,“这不可能……”   然话未说完,却忽的一个大浪打来,所有人站立不稳,连船一起翻进了浪里……   ~~   第二天,姜夏才走到店门外,没等开门,便见春生急匆匆跑来道,“夏姐姐,听说那同盛楼的船昨日在太湖翻了。一船人全掉水里,死伤不少。”   翻了?   姜夏一愣。   那姓贾的居然一路追去了太湖。   春生又道,“听说今日同盛楼关门,好多菜贩肉贩鱼贩子没地方送货,都问我们收不收货。”   姜夏道,“菜和肉挑好的进个几十斤。渔获这两日就算了,咱们刚进的,卖不掉怕浪费。再说,谁叫那些卖鱼的跟同盛楼狼狈为奸,合伙来欺负咱们,一点合约精神都没有,叫他们涨涨记性也好。”   春生道好,出去收菜了。   姜夏开门进了后厨,开始动手和面擀皮。   昨天早上吃的伊面,今早该换换口味了。   “冰箱”里有昨日剥好的虾仁,就包个虾仁馄饨吧。   她动作麻利,眼看着馄饨便煮好,有香味飘出了。   才端进前堂桌上,果然就见瀛昼进了门。   姜夏主动笑道,“来得正好,请你吃虾仁馄饨啊。”   咳咳,最近她发现了另一种可以召唤他的办法。只要一做好饭,他便如约而至。   瀛昼欣然坐下,直接尝起了馄饨。   唔,才出锅的馄饨外皮爽滑,内里鲜香,虾仁脆弹,肉馅多汁,配上滚烫的鸡汤,一口入肚,直叫人肠胃熨帖。   正吃的津津有味,却见姜夏凑近道,“有个问题想问你,今早听说太湖有船翻了,是不是你干的?”   瀛昼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姜夏笑道,“如果是,那我得感谢你啊……”   “是。”   话还未说完,却听他一口应下来,抬眼看她,“要如何感谢本君?”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吃货的一天一天又开始了,开心~~   --   今天有第二更,下午六点见宝贝们~~ 第20章   姜夏,“……这么不矜持的吗?”   瀛昼十分坦然,“为何要矜持?”   姜夏点头,“好吧,不绕弯子,我喜欢。”   说着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其实你不必为了我出手的,我可以自己搞定。”   瀛昼瞥她一眼,“你想多了,是他擅闯禁地,理应受点教训。”   姜夏,“……”   自作多情了啧。   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左右也算替我出了口气吧……你想吃什么呢,这阵子河鲜吃了不少,咱们换换口味吧。”   “好啊,”   瀛昼问道,“吃什么?”   姜夏想了想,“吃辣子炒鸡,等我忙完,晚上去我家吃。”   ~~   待晚上打了烊,姜夏便回家忙活起来。   取一只新鲜的光鸡,不能太老,新鲜小辣椒一把,另备葱姜蒜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等必不可少香料。   大火将鸡炒干水分,再加上两勺她的独家秘制花椒酱,等锅中炒出香味添热水,待鸡肉软烂,汤汁收的差不多时再下辣椒。   自家种的皱皮小辣椒,皮薄鲜辣,才一入锅,便将香味呛出来了,稍稍翻炒几下,待到辣椒断生,便可以出锅了。   热腾腾的辣子炒鸡,配上热腾腾的大白馒头,叫人太有幸福感了。   瀛昼早已等在桌旁,姜夏正端着碗筷,却见山君回来了。   “丫头,你做的什么?好香好香啊!”   姜夏笑道,“你回来得正好,快来尝尝辣子炒鸡。”   只是话一出口,又忽然有些担忧。   ——这顿饭是她说好答谢瀛昼的,不知他会不会又小气不叫山君吃?   出乎意料的是,今次眼看她给山君分肉,他竟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兀自沉浸在炒鸡的美味中,边吃边道,“不错,鲜辣过瘾,适合下酒。”   姜夏很有眼力见,闻言忙主动去帮他拿了壶酒,回到饭桌前就发现,瀛昼还主动分了两块鸡肉给山君。   山君喵呜喵呜,“谢谢。”   姜夏大感惊奇,“你们……握手言和了?”   山君道,“你的这位朋友法力高人品好,的确值得尊敬。”   瀛昼颔首道,“本君喜欢识时务者。”   姜夏,“???”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炒过的鸡肉吸足了花椒酱的滋味,吃来鲜嫩咸香,微微的辣度正刺激食欲,叫人一块块停不下来,最妙的是那浓厚的汤汁,掰一块热馒头蘸来吃,简直绝了!   见姜夏这样吃,另两人也跟着学起来,顿时发现了美食的新世界。   吃了一阵,山君道,“丫头,那同盛楼是县令家开的,此番经受大损失,不知会不会迁怒到你身上。”   姜夏觉得奇怪,“可是本朝律法规定,朝廷命官及亲属不能经商啊。”   山君道,“所以他们才找了个叫余承修的挂名东家,说是县太爷夫人的干儿子,实际东家就是那县太爷夫人。”   姜夏明白了。   山君又道,“听说那几个淹死的伙计家里人找他们要钱,今早闹到同盛楼门外,叫他们没法做生意。”   姜夏道,“活该,谁叫他们整天使阴招欺负别人。”   山君颔首,“活该是活该,就怕他们记恨到你头上。”   姜夏一口酒下肚,豪气道,“怕什么?老娘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山君,“……”   瀛昼,“???”   什么,老娘?   ~~   如外界所说,此番同盛楼在太湖翻船,死了五六个伙计,有一人侥幸生还,正是那掌柜贾德庸。   不过,虽说没淹死,但其也是神志不清,等同废人了。   夜幕降下,一驾马车从县衙驶出,在同盛楼门前停了下来。   船翻了,伙计死了几个,又有人来闹事要银子,曾门庭若市的同盛楼已是五六日没有开门。   此时,正值城中热闹的时候,这往昔灯火恢弘的三层大酒楼却是黑灯瞎火。   县令夫人柴氏从马车上落地,迈进了店门。   里头早有一男子在等候,约莫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斯文,正是挂名的东家余承修。   一见柴氏到来,立时上前来接应,二人一同进了二楼的包厢。   门一打开,包厢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唯有贾德庸坐在椅子上,面容呆滞,眼神涣散,全然不似从前的样子。   余承修忙斥道,“贾德庸,不记得夫人了么?”   没料到贾德庸一下站了起来,慌慌张张道,“有大浪,快跑啊!水里有夜叉,还有水鬼,要吃人,救命啊……”   说着便在房中乱窜起来。   众人忙将他拦住,余承修道,“看样子是真的疯了。”   柴氏一脸嫌弃,“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弄出去!”   众人应是,便将贾德庸弄了出去。   余承修又道,“那些闹事的都给了银子打发了,也都记下了名字,改日再算账就是。我回头再请个掌柜,不过几日,酒楼就能重新开业,夫人不要过于担心。”   柴氏道,“那个小店现在如何?一定十分得意吧。”   余承修道,“咱们闭门,食客都去了那里,他们自然热闹。”   柴氏冷笑一声,“倒难得碰见像样的对手,此事没完。”   ~~   同盛楼一连半月没有开门,食为天却简直忙翻了天。   各种招牌菜早已打出了名号,加之城里少了一家吃饭的地方,每到饭点,食客们便纷纷涌来。   每天两场场场爆满,许多食客要等小半个时辰才能有空位。   眼看每到饭点店门外就坐了一堆人等位,更加引发群众们的好奇之心,便有更多人想来尝鲜。   姜夏此时才觉得,自己店小了,空间实在不够。   说来也巧,恰好隔壁的铺子要出手,她便趁机买了下来。   待拿到房契,她赶紧请人收拾干净,又买了桌椅板凳,将两间铺子打通,又将后厨扩大了一倍。   如此一来,接待客人的能力终于大大提高,眼看每日流水翻了一倍还要多。   但同时,人手又有些跟不上了。   张嫂与罗二胖在后厨,一个负责面食,一个负责小炒,春生在前头跑堂,姜夏又要算账,又要收碗碟,有时还要亲自做招牌菜,根本顾不过来。   几天下来,众人已是人仰马翻。   山君给姜夏出主意,“丫头,你需要再请些人,没见过哪个掌柜还要洗碗端盘子的。”   它已经好几日没能吃上丫头做的饭了啧。   姜夏颔首,“有道理,今晚我就去趟上竹村,不过得麻烦你借几个朋友给我用一下。”   山君不解,“去那干嘛?”   “招人啊。”   姜夏笑道,“顺带算算旧账。”   ~~   这日,待到店里打了烊,姜夏便去了上竹村。   马车直接去了李寡妇与小花家。   所幸那娘俩还没睡,见是她来,立时高兴的迎进屋里。   小花忙给她倒了杯水,李嫂则关问道,“有日子没见你了,你可好?他们都说你在顺河镇开饭馆呢,不知是真是假?”   姜夏笑道,“确实是真的,现如今我那饭馆已经像模像样了,现在正缺人手呢,我来就是想问,你可愿意带着小花过去帮忙?我那里有住的地方,也包你们一日三餐,每月给你开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   李嫂愣住了,这么多钱,很多男人都挣不上呢。   她惊讶道,“夏,我何德何能……你在城里不是随便就能招到人?”   姜夏笑道,“说实话,城里人是不难找,但我就图你知根知底人也勤快。我那里活不算重,就是洗碗,择菜打扫卫生什么的,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带着小花跟我走。”   愿意,李嫂自然是愿意的!   她一个女人家,种地种的甚是艰难,一年到头还不够吃饭,婆家又不管她们,若不是上回姜夏帮她,这会儿只怕已经死了。   如今若能一个月挣这么多钱,不种地也饿不死,还能攒下些钱,好为小花以后考虑。   她明白,姜夏这还是在照顾她们娘俩呢,人家大老远从城里过来,自己怎么能拒绝?   小花也已经高兴的跳起来,摇着她道,“娘,咱们快跟姜夏姐姐走吧!”   李嫂点了点头,“好,我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走。”   家里的破烂没什么好带,很快,娘俩便收拾好了换洗衣裳。   马车就在门口等候,娘俩锁上门,便要跟着姜夏去顺河镇了。   哪晓得正在此时,族长姜长德来到马车前,身后还跟着黄氏姜来财夫妇俩,以及村里几个男人。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姜长德问道。   一见这几人出现,六岁的小花不禁吓了一跳,忙往娘身后躲。   李嫂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不过她已经想好,就算他们不让,她今次也要跟姜夏走。   当然,姜夏早做好了准备,此时停步笑问姜长德,“族长,好久不见啊,大奶奶现在好些了没?”   ——自打上回被“鬼上身”之后,这姜长德的媳妇就陷入疯癫状态,时不时在家摔盆子砸碗,跑村口骂街,把老姜家这些年积攒的破烂事一件件的往外抖搂。   现如今村里村外,没人不知道他有个疯婆子,也没人不知道他们家的破烂事了。   姜长德身为族长威严了大半辈子,却在这些天被媳妇丢光了老脸。   这可是他最不愿意被人问起的事,此时姜夏这么一提,立时令他威严减半。   “还成,”   姜长德咳了咳,急忙转了话题,又问她,“大晚上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姜夏道,“我店里缺人,请李嫂过去帮忙啊。”   “真的假的?”   这话一出,姜长德的儿子姜来福一脸不信,“你那城里头请不到人吗?犯得着跑这么远来请他们娘俩?”   姜夏道,“从前姜林大哥还在家时经常帮我砍柴,李嫂也时常帮我洗衣裳,我现在有了本事,肯定要帮她们啊。”   这话叫姜来福没法说什么,姜长德便又同李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还带了个女娃儿,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李嫂咬了咬唇,“不出去,留下来饿死吗?”   姜长德也是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李嫂会对自己这样说话,不由生气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家里怎么就饿死了?”   李嫂冷笑道,“这村里只有姜夏真正想着我们娘俩,上回给我钱看病,如今又给我找了活路,我今日就要跟她走,从前你们没管过我们,今天也就不要管了。”   “混账!”   姜长德怒道,“妇人讲究三从四德,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做主?”   “笑话!”   姜夏立时回怼,“就算三从四德,姜林大哥都不在了,李嫂凭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嫂子,咱们走!”   说着便要登上马车。   姜长德忙道,“来人,拦住她们!”   话音落下,包括姜来福,姜来财在内不过四五个男的挡在姜夏他们面前。   其余村民大多躲在暗处看热闹,并不上前。   看此情景便知,姜长德的威信力已大不如前,村里没多少人愿意听他话了。   姜夏哟了一声,“比人手是吧?刚好,我也带了。”   说着朝四周吩咐道,“来人!”   便听嗖一声,黑暗里一下涌出几十号人,个个年纪轻轻,相貌堂堂,齐声道,“谁敢找我们掌柜的麻烦?决不轻饶!”   众人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姜长德也愣了,问道,“这是什么人?”   姜夏笑道,“我店里的伙计啊。怕我路上有什么事,特意跟我来的。”   闻言,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在心里合计,姜夏店里居然有这么多伙计?   这得多大的店啊!   姜来福几个也一时不敢说话,只有姜长德气道,“带这么多人来,你这是威胁谁呢?你对我这个长辈可有尊重?你眼里可还有礼仪伦常?”   姜夏冷笑,“我只知道男女都是人,都得活下去!你在这里讲什么迂腐规矩,不如想办法叫大家把日子过好。”   这话一出,姜长德一愣,却听周遭村民里有人悄声道,“这话说得对啊!”   “要不还是人家姜夏有本事,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姜长德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指着她,“你你你……”   姜来福见状忙帮老爹的腔,“姜夏,你好歹是孙辈,怎么能如此气你大爷爷?这要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姜长德忙配合着咳嗽起来。   姜夏笑道,“我说大爷爷,你年纪大了不如就早点退了吧,让有本事的人去当族长,自己回家颐养天年多好。”   什么?   姜长德一愣。   没等说话,又见她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村民,道,“我瞧着姜五叔就挺好,他见多识广,人也勤快有本事,不如叫他来当族长吧。”   忽然被点名的姜老五一愣,“啊……这,这……”   心里却道,对啊,姜长德年纪都那么大了,也该退休了,这族长凭啥不能他来做啊!   又听姜夏道,“若是姜五叔来当族长,我愿意捐五十两银子给村里修学堂。”   什么,五十两银子!!!   还有这么好的事!   村民们一愣,姜老五则两眼放光,立时站出来对众人道,“修学堂可是大好事啊,明日咱们就商议一下这换族长的事吧!”   “好,好啊!”   村民们纷纷应和。   五十两银子,不要白不要啊!   “你,你们……”   姜长德气得气血翻涌,忍不住两眼一昏,撅了过去。   “爹,爹……”   只有姜来福赶忙上前查看。   其余众人都在讨论换族长的事呢。   拦路虎没了,姜夏同李嫂小花道,“咱们上车。”   母女俩应是,忙跟着她上了马车。   没等车轮转动,又有人来到车窗外叫了声,“夏丫头……”   姜夏撩帘一看,是从前坑她钱,还把她要跑的事告诉那朱家酒坊的姜来财。   此时,这人如同丝毫不记得以前的事那般,腆着脸同她笑道,“听说你酒楼缺人,我也可以啊,你看能不能……”   说起来,自打上回他媳妇黄氏因着他提着猪肉看寡妇的事去下河镇闹了一场,直接把他在禾香居做饭的差事给闹没了,如今在家赋闲已久。   这些年他一直在镇上当厨子,鲜少下地干活,根本吃不了种庄稼的苦。再去找活儿吧,人家害怕他又偷店里的猪肉,谁也不敢用他。   所以今夜他也是豁出去了,万一姜夏肯用他呢。   哪知没等他说完,却见姜夏便笑道,“六叔啊,我招人就两样,人品第一,厨艺第二,你呢,人品不成,厨艺一般,脸皮太厚,心还黑,谁敢用你?”   说着便放下车帘,朝车夫吩咐了一声,往前走了。   ~~   食为先院里本有两间厢房,姜夏特意叫人清理出一间,安置李嫂和小花母女俩。   里头桌椅床柜,被褥铺盖一应俱全,平素娘俩就跟着店里一起吃饭,有肉有菜不说,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来了以后,李嫂悄悄流了两回泪,忍不住感慨姜夏对她们好,是以干起活来也十分认真迈力。   小花看在眼中,平时也认真帮着大人们洗碗扫地,从不偷懒。   当然,姜夏不是黑心老板,舍不得这么小的孩子给自己干活,平素得了空,便教小丫头打算盘认字或是做饭。   店里都是善良人,对娘俩多有关照,小丫头也喜欢店里的每一个人,尤其喜爱山君。   不过,山君神出鬼没,并不能轻易见着。   这日,眼见山君窝在火炉边打盹,小花凑了过来,小心问姜夏,“夏姐姐,我能不能摸摸山君?”   姜夏点头道,“可以啊,山君很喜欢被人摸。”   小丫头便小心伸手,摸了一下长长软软的猫毛。   山君睁开眼看了看她,又闭上眼打呼噜。   小花惊艳道,“山君的眼睛真好看。”   姜夏得意笑道,“没错,我们山君可是大美猫呢。”   这彩虹屁叫山君很是受用,又睁开眼睛看了小花一眼,道,“唔,这个小丫头也挺可爱。”   当然,在小花听来,只是山君在喵喵叫罢了。   小丫头不懂山君的意思,忙关问道,“山君是不是饿了?”   这话一出,山君点头道,“不错,是该吃晚饭了,丫头,晚上吃什么好吃的?”   姜夏想了想,“今儿天凉,咱们晚饭吃火锅吧。”   “火锅是什么?”   小花与山君同时问道。   姜夏道,“就是一种特别好吃的锅,任何平常的食材,只要在火锅里一煮,都会变得异常美味。”   “真有那么好吃吗?”   话音才落,瀛昼忽然踏进了店中,身后还跟着白翊。   这还是小花来后,他头一次出现,此时小丫头好奇看去,不由哇了一声,小声对姜夏道,“这两位公子长得真好看呀,尤其前面那位……”   山君,“……”   “方才还说吾好看来着,哼,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姜夏忍笑瞥它一眼,又对瀛昼道,“好几天没见你了。”   山君忍不住吐槽,“那是因为你好几日没做好吃的了。”   瀛昼问道,“什么时候吃那个……火锅?”   得,这人已经三句话不离吃了。   姜夏看了看还剩两三桌的客人,道,“等客人吃完吧。”   语罢又对小花道,“花儿,昨日教你的三个字,你可认得了?”   小花点头,“天,日,月,已经认得了。”   姜夏道好,“那我们今日再学三个……”   ~~   两刻钟后,店里已经没了客人,食为先打了烊,众人围坐一起吃火锅。   人多,所以姜夏特意准备了两只铜锅,一只是现炒的麻辣牛油红汤,另一只则是猪筒骨熬的鲜汤。   牛肉羊肉,皆切成薄片,牛肚鸭肠已经清洗干净,没有半点异味,鱿鱼打了花刀,鲜虾仁剁成虾滑,另有鱼饼,香菜丸子,豆腐,木耳,冬瓜,及各种青菜菌菇。   姜夏又准备了麻酱,蒜泥,红油等料碗,各人凭喜好选择。   很快,各色食材便在红白汤中翻滚起来,姜夏一声令下,“可以吃了。”   众人便纷纷伸出筷子开捞。   待尝到滋味,俱是一脸惊艳。   唔,鲜嫩的羊肉片裹上浓稠的芝麻酱,有种奇异的香;在红油里翻滚过的牛肉蘸上蒜泥红油,滑嫩之余更添几分鲜辣,鱿鱼柔韧,虾滑鲜美,牛肚爽脆,鸭肠则吸足了麻辣滋味。   最妙的还是各类素菜,果真如姜夏所说,看似平平无奇的食材,在经过火锅的洗礼之后,都变得异常美味了。   直叫众人吃的满头大汗,却依然停不下来。   吃着吃着,瀛昼忽然同姜夏道,“本君有个问题。”   姜夏一边捞菜一边点头,“你说。”   “你从小家境贫寒,是如何认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提前预祝小伙伴们周末愉快~~   火锅可以安排起来了! 第21章   瀛昼早已确定,姜夏只是个寻常的凡人小丫头。   但她身上也的确有许多不合常理之事。   比如,她既是一出生便被乳母调换,自己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再比如,在这只有少数男子才能读书的凡世,她一个出身穷苦的小丫头,是如何学会认字打算盘的?   看她的娴熟程度,绝不可能自学成才。   此时的桌上,两只火锅正热闹的翻煮着各类食材,其他人则在欢声笑语中吃着火锅,堂中略有些嘈杂。   所以瀛昼这话,只有姜夏及他身边的白翊听见了。   而闻君上此言,白翊才察觉异常,带着不解看向姜夏。   却见姜夏伸出手指勾了勾,小声对君上道,“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瀛昼挑眉。   姜夏又伸出手指勾他,小声道,“你过来一点,我怕别人听见。”   瀛昼,“……”   白翊,“……”   大庭广众之下咬耳朵,会不会影响君上的威严……   然而下一秒,却见君上乖乖照做,歪头凑近了姜夏。   白翊,“……”   姜夏快速贴近瀛昼的左耳,道,“我其实是从后世来的,一出生便懂事了,在后世,无论男女贫富,孩童都要先上学读书,所以我当然认字了。”   说完,她又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捞菜吃菜。   瀛昼的耳边却留下一股说不出口的奇怪体验。   从她口中呼出的气,温热而调皮,肆意拨弄他最敏感的神经,是他千万年来,从不曾体会过的。   以致于她说完良久,他才迟钝的转动神思。   什么,她是后世穿来的?   “有这种事?”他皱起眉。   姜夏边吃边道,“有啊,不然我怎么知道的。”   语罢又夹了块豆腐。   才捞出来豆腐滚烫,她举着筷子吹了几下,才放入口中。   唔,麻辣红汤的精华全部吸收进了豆腐的小孔中,真是好吃。   瀛昼默默看着,只见她撅起的唇被辣的嫣红,宛如初夏枝头的樱桃,脸蛋儿也被热出了绯色,仿佛春日漫山的桃花。   鬼使神差的,又回想起方才耳边的异样……   “怎么不吃了?”   见他半天不动,姜夏问道,“该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怎么会?”   他敛神道,“有些口渴罢了。”   说着端起茶杯送到唇边。   喝了一口,又有些奇怪,怎么不似预期中的甜?   垂头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喝的不过是人间的花茶,并非方才下意识里出现的……樱桃。   啧,这是怎么了?   ~~   吃完火锅,众人各回各家,白翊与瀛昼也返回天虞龙宫。   “君上,”   白翊已经好奇了一晚上,此时没了旁人,忙问道,“方才您问姜姑娘认字的事,她是如何回答的?”   方才那位姑娘同君上说悄悄话,他根本没听见。   瀛昼唔了一声,倒也没瞒他,“她说她乃从后世穿来,出生时便带着记忆,所以不似当下凡世女子。”   “还有这样的事?”   白翊十分惊讶,“可是那司命星君的命簿上怎么没写呢?”   瀛昼笑了笑,“那只是个命簿罢了,听听就好。”   白翊一愣。   君上这话是……   啊,难道姜姑娘有望改命了?   ~~   自打李嫂来了以后,店里人手充足了,接待能力也跟了上去。   眼看天越来越凉,姜夏又及时上了火锅。   独家自炒的牛油火锅底料又麻又辣,正适合湿冷的天气驱寒;吃不了辣的还有鸳鸯锅三鲜锅可以选择,涮羊肉涮湖鲜一样过瘾。   这横空出道的火锅,吃起来新颖,闻起来香浓,乍一推出便成了食客们的新宠,令食为先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   相较之下,重新开业的同盛楼却冷清的多了。   尽管店内重新装潢过,菜品也依然是从前的招牌,但食客们在食为先尝过新花样后,都对这里失去了兴趣。   这日,晌午的饭点才过去,忽然有一男子踏进了食为先。   “请问贵店掌柜可在?”   姜夏正在教小花认字,闻言伸出头来,见对方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长相看来斯斯文文。   看起来不像是吃饭的,她于是出来应道,“我在,敢问阁下有什么事?”   对方打量她一遍,不禁笑道,“久闻食为先掌柜大名,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佳人。”   头一次见面便说这样的话,实属有些轻佻,尤其姜夏并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相貌说事,便只礼貌道,“过奖了,您是……”   那人自我介绍,“我乃同盛楼的东家,名叫余承修。”   同盛楼的东家?   姜夏心里微微一顿,看来不是善茬啊!   她面上依旧礼貌道,“幸会,请坐吧。”   语罢又叫春生上了茶。   问道,“不知余东家来我这小店有何贵干?”   余承修摆出一副亲和的模样,“前阵子我们两家闹了些不愉快,其实这并非我的初衷,原本是想同贵店友好合作,没想到贾德庸不会办事,令我们之间生出一些误会,那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如今也算他咎由自取,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好一个“咎由自取”啊!   姜夏心道,这人同那疯了的贾德庸好歹主仆一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相当不是玩意儿了。   她没有接茬,对方又道,“短短几个月便能在运河两岸立足,可见姑娘很有能力,不瞒你说,我早有同贵店合作之意。”   姜夏哦了一声,“不知阁下想怎么合作?”   对方道,“同盛楼立足江南多年,与各方多有交情,我可以为你提供稳定的货源,与先前那种情况,再不会发生,也可以保障你在泗州太平无事。”   好大的口气!   姜夏又微笑道,“那不知你要食为天如何?”   “你的店中可以一切照旧,只要愿意改成同盛楼的招牌,每年交付三成盈利。”   姜夏被逗笑了,“如果把你的店名该成我食为先,你可愿意?”   只见对方笑容一凝。   她续道,“我的店就像我的孩子,我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为何要给它改别人的名字,你说是不是?”   余承修收了笑,“我已经把诚意放在前了,要知道,这泗州南北往来之地,藏龙卧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姜夏啧了一声,“威胁我啊!”   “没有,”   余承修笑里藏针,“姑娘可以再想想,待何时想通,再来找我便是。告辞。”   说着便起身走了。   店中清净下来,火炉边打盹的山君嗤笑道,“吃软饭的东西,还敢威胁别人?”   咦,吃软饭?   姜夏立时竖起八卦的小耳朵,凑到前去问道,“怎么说?”   山君道,“别看这姓余的人模人样,其实是县令夫人养的小白脸。”   县令夫人的小白脸?   姜夏摸着下巴理思路,“你上回不是说,他是县令的干儿子?”   山君道,“是啊。”   姜夏瞪大了眼,“也就是说,县令的干儿子跟干娘搞在一起了!这事儿县令大人知不知道?”   山君坏笑,“全城的小妖怪都知道这件事,就他不知道哈哈哈。”   姜夏也跟着笑,笑完又一脸羡慕道,“你到底有多少手下?天天都能吃到一手瓜,太爽了吧。”   山君收了笑,“丫头,你此时不是该紧张吗?在这小地方县令可是一手遮天的,他都上门来威胁你了,保不齐明日就要来捣乱。”   “紧张也没有,”姜夏道,“我总不能答应他那条件吧!你以为他真是只要我三成?若是答应了,最后会把我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的!”   “我活了这么大,只知道一点,如果别人想欺负你,你千万不能退缩!有句话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就是这个意思。”   声音传到九天之上,正饮茶的某人牵了牵唇角。   有些骨气,倒真是像从后世穿来的。   ~~   没过几日,同盛楼果然出手了。   彼时正值晌午,店里正要上人之时,忽然来了一班衙役。   “奉命追查赃物,但有阻拦者,牢狱伺候!”   捕快头子甩了甩手里的公文纸,便领人进到了店中,大刀金马的四处搜查。   春生着急道,“夏姐姐,这样下去客人可都被吓跑了。”   姜夏道,“稳住先别慌,他们在店里查,咱们就把桌椅搬到外面去。”   反正包子馅饼外带并不影响,火锅露天吃也没问题。   春生应是,忙动手开搬。   姜夏想了想,又对他吩咐了几句,春生眼睛一亮,忙在门口大声吆喝起来。   “官差大人们辛苦办案,掌柜的甚是感动,决定今日所有菜品主食都打八折,回馈乡亲父老,大家快来吃啊!”   什么,打八折?   这食为先的菜本就实惠,若再打个折可就更划算了。   众人当然不能错过,立时纷纷涌来。   管他什么官差捕快,根本抵挡不了对美食的热情!   眼见这般情形,那几个捕快不由愣住了。   一个叫胡六的对捕快头子道,“头儿,咱们在这干嘛?对这店里根本没什么影响啊!”   对啊,人家在外头吃饭,就他们几个待在空荡荡的大堂里,看起来好傻。   而且要命的是,这店里的菜看闻起来好香!   那个叫火锅的,还有什么铁板烧肉,还有红艳艳的水煮鱼……   就连包子都白白胖胖,看着分外诱人!   正值饭点,眼瞧着一样样的美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端出,简直折磨人啊!   恰在此时,却见姜夏领着人端了菜出来,一一摆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笑道,“大人们辛苦,吃饭的时候还得办案,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请你们尝尝本店的手艺。”   什么扒肘子酱牛肉干烧鱼白灼虾,花花绿绿的就摆在他们眼皮底下,有几个忍不住垂眼看去,无不被勾的直流口水。   众捕快瞧了瞧头儿,想要张口。   却见头儿一口拒绝,“不必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语罢便领人出了店门。   他们可是奉命来办事,若在这吃了饭,回去怎么交代?   而身后,食为天却依旧热热闹闹,而且人越来越多。   有人问道,“掌柜的,明天还打折吗?”   姜夏笑道,“打啊,连打三天!”   只要他们还派人来,她就打。   谁怕谁啊!   ~~   食为先果然连打了三天折,纵使后两日仍有捕快“光顾”,生意也日日爆满。   捕快头子没法,只好来到县令夫人柴氏面前,“请恕小的们无能,那食为先的小娘子狡猾的很,我们连着去了三日,丝毫没影响到她,这几日看着似乎比先前反而还要热闹了。”   “蠢货!”   柴氏道,“你们就不会想点别的法子吗?”   捕头一愣,“还请夫人明示。”   柴氏笑道,“若有人收买贼寇,私自藏赃,该如何处置?”   罗长更道,“该捉拿入狱。”   柴氏颔首,“还不去办?”   ~~   眼看临近晌午,店里该上人了。   姜夏正要去后厨查看包子蒸的如何,却见瀛昼踏进了店门。   她咦了一声,“又是好几日没见你了。”   瀛昼道,“不过睡了一觉,这几日你如何?”   姜夏点头,“还可以,有人来找事,不过没关系。对了,我刚搞了三天打折活动,不知今天还要不要继续。”   谁料话音才落,便从门外远远瞧见了那几个捕快的影子。   那几人挎着大刀走路如风,正朝她杀来。   转眼间,便到了门外。   春生忙迎上去招呼,“几位大人又来了?你们来了几天了,也没找出个什么来……”   “少废话!”   几个捕快今日异常凶,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所有人都到门外去,不得在店内逗留!”   说着还拿出绳索,似乎要封店门。   眼见情况不对,姜夏对瀛昼道,“你先坐,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走到捕快们面前,道,“几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捕头冷声道,“昨夜有飞贼落网,据其招供,有一对偷盗而来的镯子正藏在你店中,你私藏赃物,可是犯法的,现在还不快带着人出去等候?我等要搜查!”   “等等,”   姜夏忙将他一拦,“你搜查便搜查,为何叫我们都出去?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等会儿你们若真拿了东西出来,谁知道是从哪儿拿的?”   本就到了饭点,加上这些捕快咋咋呼呼,门口早已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此时听她这么说,众人都点起头来。   “对啊,这怎么说得清?”   “好歹要叫人看着吧……”   瀛昼微微牵唇——   关键时刻,她倒是不笨。   捕头却立时凶狠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会诬陷你?”   姜夏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我可从来都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飞贼大盗,你方才说的话就是在冤枉我。”   “少废话!”   那捕头一脸凶恶,“口说不平,要看证据!我等现在便要搜查,耽误了要事,你可负的起责?”   说着竟要伸手来推她。   哪知就在此时,却听桄榔两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衣袍里落了地,在宽敞的大堂里,听起来格外明显。   众人忙望去,见他脚下出现了一对镯子。   哦,现在已经是一地镯子了,因为摔碎了。   捕快们一时愣住,尤其那捕头自己,愣的最彻底——   这镯子……他不是放的好好的么,怎么会自己掉出来?   姜夏率先反应过来,忙大声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赃物?怎么会从你身上掉出来?”   围观群众纷纷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怎么回事?”   未等捕头再说什么,瀛昼悠悠问道,“方才他说私藏赃物,要如何?”   姜夏忙应道,“犯法,下牢狱!”   瀛昼又看向那捕头,“那监守自盗呢?”   “肯定要罪加一等!”   春生忙跟着大声道。   瀛昼颔首,同其余捕快道,“贼人就在你们身边,谁将他拿下,谁就有可能取而代之。还不快动手?”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间,不知受了什么驱使似的,忙拿出绳索,要将捕头捆起来。   “你们疯了!快放开我!”捕头使劲挣扎,却无奈不低人多,很快便被困了扎实,提了出去。   店里终于清净了。   姜夏趁看热闹的还没散去,立时发话,“今天再打折一天,还有饮料赠送,还不快来!”   “好啊!好啊!”   众人欢呼起来,立时如潮水般的涌进店里。   ~~   当夜,县令夫人柴氏再度来到同盛楼,已是面寒如冰。   余承修小心道,“难不成那食为先有什么鬼神之道?往常这样的法子从不会失手的……”   柴氏一口打断道,“什么鬼神之道?不过是一群废物!既然白的不成,那索性就来黑的!”   “什么”   余承修一顿。   柴氏冷笑道,“即刻派人去铃鹿山送信,那帮山匪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今晚便是个好时机。”   啧,看来是要出人命了。   余承修应是,便出去安排人手,一边在心里惋惜,食为先的小娘子不识好歹,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夜色浓稠,并没人发现,九重天上的尊神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老大,”   白猫尺玉来到山君面前,低声禀报,“那县令夫人叫了山贼,今晚要去洗劫姜姑娘的食为先呢!”   “知道了。”   山君喵呜冷笑,“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得给她点颜色瞧瞧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某夏:糟糕,是烫嘴的感觉。   ——   计划下下章入V,今天大概还会加更,起来嗨啊小伙伴们~~ 第22章   当夜,姜夏安然睡在梦中。   食为先的厢房中,李嫂与小花也安然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姜夏睡足起床,正在院里伸着懒腰,却听隔壁张嫂过来拍门。   “夏啊,夏,有大消息!”   姜夏忙给张嫂开了门,好奇道,“有什么大消息?”   张嫂道,“昨晚有山贼进了城,将那同盛楼洗劫一空,死了好几个人呢!”   “什么?”   姜夏一愣,“山贼洗劫同盛楼?那同盛楼不是县令家开的吗?”   好家伙,好嚣张的山贼!   张嫂也点头,“就是说啊,也不知那些看城门的是怎么回事,还能叫山贼入了城里!这下县太爷可要好好抓贼了!”   姜夏点头,“就是就是……”   余光瞥见山君进了家门,她又道,“那我们先收拾收拾,等会儿去店里聊。”   张嫂道好,也回了家。   姜夏关上门,忙来到山君跟前,“君啊,你听说昨夜的事了吗?同盛楼被打劫了?”   山君淡定的嗯了一声,“那姓余的小白脸被山贼砍死,同盛楼连烧带砸,已经没眼看了。”   “这么惨!”姜夏张大嘴巴。   还没等合上,却见山君看她,“丫头,惨的差点是你。”   “什么意思?”她不解。   “你大约要好好感谢一下你的那位朋友,”   山君抬眼瞅了瞅天,“昨夜,原本县令夫人跟他的小白脸密谋叫山匪去劫你的,还特意叫县令支开了城门的看守,谁知那山贼入了城后就像中了邪一样,直奔同盛楼而去,姓余的想拦来着,却被一顿乱砍,好家伙,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姜夏呆住。   原来竟是这样吗?   是瀛昼帮了她?   在她浑然不觉的时候?   奇怪,他怎么没告诉自己一声呢?   正琢磨着,却见山君又坏笑了起来,“不过,这事还没完,后头还有好戏呢。”   “什么好戏?”她忙问。   山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先不告诉你,提前知道可就不好玩了。”   说着卧到太阳地里睡觉去了。   ~~   诚如山君所说,诺大的酒楼付之一炬,同盛楼基本没剩了多少东西,光是那光残垣断壁就得收拾几天。   县令何光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怒气冲冲的责问老婆柴氏,说好劫的是食为先,为何到头来反倒烧了自己家。   那余承修被乱刀砍死,柴氏此时正是惊惧异常,满腹怒气,两口子免不了大吵了一架。   哪知才吵完,衙役又提了包东西来到何光泰面前,说是从那同盛楼没有被烧毁的暗房中找到的。   打开一瞧,见是一堆女人的东西,有头簪耳坠丝帕,竟还有两件肚兜。   众所周知,同盛楼只是酒楼,没有客房供住宿,而店里头的伙计也都是男人,根本没有女人。   因此,这些东西从同盛楼找出来,未免有些奇怪。   何光泰又将那些物品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这这肚兜,特么不是他老婆柴氏的吗!!!   高度怀疑自己被绿的县令大人忙进到老婆房中一通搜查,结果又搜到了两条亵裤。   男人穿的。   不是他的。   “说!这是哪个混账杀千刀的!!!老子的店被烧是不是你那奸夫干的!!!”   ……   那一日的县令府中鬼哭狼嚎,翻天覆地,犹如世界末日。   姜夏跟着山君吃瓜,这才晓得山君说的好事是什么。   “这是你干的?”她道,“那县令夫人怎么会笨到在房里藏别的男人的亵裤?”   山君道,“还用得着吾来出手?随便一只猫崽子就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姜夏由衷的感慨,“猫儿真厉害!”   山君得意,“那还用说?等着瞧吧,这事儿越闹越大,还没完呢!”   又过了几天,“同盛楼被劫案”终于盖棺定论,据县衙通报,原来是那同盛楼的东家余承修与山匪有私人恩怨,所以惹了山匪上门报复。   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都道那同盛楼的东家胆子未免太大,居然敢同山匪结下梁子,这下倒好,命没了,产业也没了,白活一回。   大约实在痛惜“干儿子”的英年早逝,没过多久,县令夫人也生起了重病,据说茶饭不思,卧床不起。   然而这还没完。   不知是谁在京中朝堂参奏了一本,宫中皇帝得知了泗州山匪入城烧杀抢夺的事情,当堂斥责县令何光泰治安有失,将其降职发配,调离了江南。   何光泰无法,只好在临走前将同盛楼转卖脱手。   然而因为那地方实在太晦气,久久无人光顾,最后只得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一外地来的客商,开成了客栈。   从此,曾傲立泗州多年的大酒楼彻底成了回忆。   ~~   同盛楼销声匿迹,不必说,受益最大的当然是食为先。   从此再没什么恶意竞争,再没什么大店借势欺人,姜夏扬眉吐气,高兴之余决定再次打折酬宾。   他们如今已经成为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加上打折刺激,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见她实在忙不过来,山君又招了猫儿们帮她打杂。   当然,姜夏自然不能白叫人干活,于是待忙完三日,决定好好宴请一回大家。   一听说这个消息,山君立时期待道,“这次吃什么?还吃火锅吗?吾喜欢涮羊肉。”   虽然有点烫嘴,但嫩嫩的羊肉片裹上芝麻酱腐乳汁跟蒜泥简直绝了,想想就流口水。   哪知姜夏道,“火锅太简单了,这次你们同瀛昼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必须得来点大的!”   “什么大的?”   山君忙问。   九天之上,正在看书的某人也竖起了耳朵。   姜夏笑道,“烤全羊!”   “烤全羊?”   瀛昼只见白翊一下窜到面前,双眼放光道,“姜姑娘又要请君上吃饭了吗?”   瀛昼从坐榻上起了身,“不错。”   一副即刻要动身的样子。   白翊忙道,“臣也想去……”   瀛昼挑眉,“你最近最很馋。”   白翊小声,“君上还不是一样?现在一天有大半日都在往返人间……”   瀛昼,“???”   没等说什么,却见白翊又笑道,“那只猫妖都带了小弟,君上何不也带小仙去撑一下门面?”   他哼笑一声,“本君并在乎什么门不门面。” 说着便要抬步。   眼看就要错失机会,千钧一发之际,白翊忙道,“君上,如此美味的大菜,怎能没有好酒?昨日南极帝君传信来说才酿好了仙梅酒,小仙这就去替君上取来。”   嗯?   瀛昼想了想,这才道,“好吧,本君在凡界等你,快去快回。”   “是!”   顷刻间,白翊已经急速往南极漆吴灵宫飞去。   十万百千里又怎样?千万不能错过烤全羊啊!   ~~   入夜,待食为先打了烊,姜夏的全羊宴便开始了。   家里地方小,她直接将烤炉置在店里大堂,从乡下农户家买的新鲜山羊,宰杀好先用葱姜料酒及各类香料腌制一天,待到上火以后,一层层刷上秘制烧烤酱不停翻转。   温火慢烤,耐住性子,待到酱料丝丝渗透进羊肉中,羊的外皮也滋滋冒起油泡,便可以吃了。   堂中满是炭火与羊肉的香味,山君与猫儿们早已跃跃欲试,瀛昼也拿起了小刀,亲自上手割肉。   先割了一块羊腿肉入口,直觉外皮已是酥脆流油,内里的肉却依然鲜嫩多汁,丝丝缕缕间满是酱料的滋味,入口辛香咸辣,回味还有淡淡蜂蜜的甘甜。   猫儿们跟姜夏混熟了,也不怎么怕他,纷纷自己割肉来吃。   唯有山君还是一副猫的样子,等着小猫们割下羊肉来喂。   正待众人要展开身手大吃一番之际,白翊提着酒推门进了来。   “哇,好香,还好我没来迟。”   “来得正好,快来吃。”   姜夏忙给他递碗筷,瞥见他带的酒,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   白翊道,“此乃南极琼林仙酿,君上特意命我取来为大家助兴。”   山君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瀛昼瞥它一眼,“喝了可以增加道行。”   山君立时喵了一声,“那吾来尝尝。”   小猫们也跟着附和,“我也想尝,我也想。”   瀛昼抬了抬手,那昆仑玉的酒壶便自己飞起,为众人斟起酒来。   姜夏大感惊奇,那酒壶看起来不大,眼看给所有人倒完一遍,竟还有许多。   众人纷纷举杯,她一时好奇,也端了一杯来尝。   瀛昼瞧她,“你酒量好吗?仙酿可容易醉人。”   姜夏道,“别小看我。”   说着一仰头,便是一盅入喉。   唔,入口冰凉,有些许微微的辣意,更多的却是酸甜的果香,咽下后周身有微微的酥麻之感,叫人甚是舒服。   她赞道,“果然好酒,是什么果子酿的?”   白翊道,“是南极仙梅,三百年开一次花,三百年结一次果,酿造成酒亦需要三百年。”   姜夏哇了一声,“原来千年才能得这一壶酒?这么难得,得多喝几杯才成啊!”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盅。   瀛昼再一次提醒她,“小心喝醉。”   “开玩笑,”她边喝边道,“这么甜,哪里会喝醉?”   上辈子她也算是酒量好的,什么红白啤洋来者不惧,三杯四杯根本算不了什么。   凭着这样的底气,啃了几口羊排后,她又喝了一杯。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酒配上热乎乎的烤羊排,简直绝了。   然而不过一刻钟后,便开始头晕目眩。   酒的后劲速度之快,超出她的意料,很快她便感觉浑身发软,视线也出现了奇异的效果。   “咦,山君你怎么有两个头?”   “尺玉你怎么有四只耳朵?”   山君,“……丫头,你不会喝醉了吧?”   姜夏瞧了瞧周围,只见连桌椅板凳都开始漂浮,这才迟钝的点了点头,“好像是……”   山君道,“你先回家躺着吧,这里吾叫它们来清理。”   姜夏唔了一声,“好吧,那就有劳你们了。”   咳,不能硬撑,她现在软的厉害,只想赶快躺着,不然等会只怕要直接睡在地上。   语罢便要起身,然而不知怎么一下没站好,竟要摔倒。   幸亏身边的瀛昼及时伸手扶住她,又问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山君想了想,“要不,吾陪你回去?”   话音才落,瀛昼起了身,“本君来。”   他一手扶住姜夏,又对白翊道,“等会你自己返回。”   白翊拿了根羊腿吃的满嘴流油,“是君上。”   ~~   两人出了食为先,夜风微凉。   时间已经不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没走几步,姜夏咦了一声,“你怎么没“嗖”的一下瞬移?”   瀛昼好笑看她,“倒还挺清楚,你现在喝多了,瞬移怕你头晕。”   姜夏哦了一声,点头道,“鱼,你真贴心。”   瀛昼,“???叫谁鱼?”   姜夏嘿嘿乐,“你啊,大锦鲤!你一定是锦鲤界扛把子!”   瀛昼,“???”   没等开口,却见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又要摔倒。   他只好再度把她一捞,“你果真喝多了。”   语罢不再废话,直接将她打横一抱。   大抵是他报的太舒服,待到了她家,姜夏已经闭上了眼睡着了。   他只好又来到床边,将她放下。   原以为她已经睡熟,哪知背才挨着床,还没等他抽出手,她却忽的伸了手,一下抱住了他的背。   瀛昼一愣。   下一秒,她又撅起唇来,亲到了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初,初吻?   某夏:这果冻怎么没滋味?差评!!!   --   承蒙小伙伴们的支持,本文将于下章入V,明天会有肥章掉落,V后作者也会努力码字的,期待继续见到大家。   V章会发正版订阅小红包哦,小伙伴们快来~~~ 第23章 ·   柔柔软软, 还带着仙梅酒的气息,一下就印到了自己的侧脸上。   瀛昼愣了一愣。   什么,他作为冷静寡欲洁身自好了上亿年的尊神, 今日竟被一个醉醺醺的小丫头给强吻了?   “你在干什么?”他皱着眉, 又带了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还从未见过有人喝醉后到处亲别人的。   却见姜夏闭着眼嘿嘿笑,“我的鱼, 谁也不能抢……”   瀛昼, “……”   看来果真醉的厉害,他无奈又好笑道,“谁有本事能抢走本君?”   “这就对了。”姜夏两手环抱他的腰, 又拍了两下,“鱼啊早点睡吧, 明天还要赚钱呢。”   瀛昼叹道, “成日就只知道赚钱么?你就没有点别的爱好?”   说着想挣脱她的胳膊, 好让自己能直起身子来。   哪晓得那醉鬼小丫头紧搂着他不放,且还与他对起话来, “有啊,吃好吃的。我现在有钱了,什么都可以吃!麻辣烫肉夹馍小笼包大盘鸡,煲仔饭熏鸡架铁板烧臭豆腐……”   语罢还吧唧吧唧了嘴。   瀛昼,“……”   这都什么?   ……什么豆腐,什么……肉,馍?   罢了, 与醉鬼聊天没什么意思, 他再一次试着挣脱她, “早点睡,本君走了。”   哪知她两手搂的愈发紧起来, “不许抢,这是我的!”   大抵是方才吃了太多烤羊肉,姜夏直觉有些口渴。   恰逢怀中的“物件”冰冰凉凉,还有香香的气息,不知怎的,竟在她此刻一团浆糊的脑间幻化成了一根……雪糕。   “哇,好大的雪糕!”   说着在瀛昼来得及反应之前,竟抱住他的脸舔了两口。   舔完还嘬了嘬,仿佛回味无穷。   瀛昼再度愣住了……   她的唇舌柔软而温热,还带着少女独有的清淡香气,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身体的暗处,忽然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在渴望什么,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   瀛昼浑身僵硬。   视线里,只有那个醉醺醺的姑娘,如若樱桃般嫣红的唇瓣。   许久,他才再度迟钝问道,“你在干什么?”   却见那小丫头舔了舔唇又砸了砸嘴,“香草味的,真好吃!”   瀛昼,“……”   好吃?   呵,这四海八荒天地六合间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好吃。   身为尊神,他似乎该冷声斥她大胆,然后再给她点颜色看看。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忽然也有些口渴。   甚至想俯身下去,亲口尝一尝那颗红艳艳的樱桃,究竟是何滋味……   然而,他是尊神,不该如此。   所以他敛了敛心神,只再度同那小丫头道,“放手,若再不放手,你可是要后悔的。”   然而话音落下,姜夏却将他抱的更紧,还哼道,“我的大雪糕,还没吃完呢!”   他挑眉,“真的不放?”   “不放!”   “好吧。”   ……   ~~   第二日,院中树杈上喜鹊渣渣的大嗓门将姜夏唤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正要掀被子坐起来,却猛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一个男人!   还是她认识的!   那条鲤鱼!!!   “老天!”   她一个激灵,腾一下坐了起来,结结巴巴道,“瀛瀛瀛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瀛昼似乎才被吵醒一般,慵懒的侧过身来。   半晌,又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你不记得了?”   姜夏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记得!”   “那本君帮你回忆回忆。”   他又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只见一身白色寝衣,微敞的前襟露出一点白皙肌肤,看得姜夏眉心一跳。   “你昨晚喝多,本君送你回来,结果你抱着本君不撒手,还……”   他将语声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自然。   姜夏紧张到了极点,忙追问,“还什么?”   瀛昼咳了咳,“还对本君又亲又舔。”   嘶……   姜夏倒吸一口凉气,赶忙使劲回忆。   依稀记得昨夜梦中有些口渴,恰逢抱了支大雪糕,她就舔了两口……   ……老天!!!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瀛昼微侧了侧脸,“你看。”   姜夏忙紧张看去,只见他的侧脸上似乎有淡淡的红色痕迹。   他又抬了抬脖子。   姜夏屏住呼吸,脖子上居然也有,而且不止一颗。   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这是我干的?”   瀛昼挑眉道,“这屋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吗?”   姜夏,“……”   她默默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然后呢?”   “然后?”   瀛昼笑了笑,然后反问她,“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榻,你还……如此对待本君,你觉得然后会发生什么?”   “难道我们真的……”   姜夏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然而低头一瞅,却见自己除了寝衣微有些凌乱,内里的小衣似乎还是好好的,且身体也没什么异样……   她不禁又有些怀疑起来,“你在骗我吧?如果我们真的那个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瀛昼,“???”   什么?   一个才十八岁的未婚丫头,还知道感觉???   当然,现在不易岔开话题。   他冷笑一声,“要感觉?”   说着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就再来一次……”   “不要!!!”   这个动作简直太羞耻,姜夏一下将他推开,赶紧下了床。   再瞧瞧床上,瀛昼倒是慢悠悠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前襟,又抬起眼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NND,这幅模样真是禁欲又性感,简直要命!   造孽啊造孽!   姜夏不住在心间自责,虽然已经活过一辈子,但她自认行为检点,怎么会没把控住兽性,将他那个了呢?   不过说来,他作为一条鲤鱼,原来也能跟正常男子一样……吗?   啧,怎么喝醉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尽数听见她内心所想的瀛昼却一下炸了毛,“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本君是什么?”   什么叫“也能跟正常男子一样”???   忽然有点生气,甚至有些后悔昨夜没来真的。   “没有没有,”   姜夏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就是现在脑子有点乱,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乱也要面对现实,”   他咳了咳,“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姜夏一愣,“你你,你打算怎么办?”   他幽幽看向她,“本君可是第一次……”   姜夏,“……”   该死,怎么她好像酒后玩弄纯洁男性的渣女一样?   不过说来,她也是第一次啊,算是扯平了吧……   “这如何能扯平?”   他忽然又生气起来,“本君可比凡界更注重名节清誉。”   姜夏只好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难道他想……   “成亲吧。”   未等她把那两个字想出,他已经利落开口。   姜夏一愣,“可你是鱼妖啊。”   他冷笑看她,“你歧视本君?”   “没有,”   姜夏慌忙摇手,“不是说人妖殊途么,这样好像会犯天条的……”   他却叹了一声,“本君只听过情比金坚。”   姜夏,“???”   情比金坚?这是什么意思?   她道,“你怕是用词有些不准确,难道你喜欢我?”   没想到他坦然颔首,“喜欢啊,难道你不喜欢本君?”   姜夏,“……嗯……”   却见他忽然皱起眉来,凉飕飕道,“不喜欢还给本君做那么多美食?”   姜夏,“……”   糟糕,难道是叫他误会了?   啧,造孽啊,造孽!   瀛昼忙抓住这点自作多情的愧疚,“总之,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不可后悔了。”   姜夏,“……”   唉,从没想到,自己也会遇上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天。   看来酒还是不能轻易贪杯啊!   不过说实话,他长得如此惊为天人,自己也不亏了咳。   而且还有那么多厉害的手下,法力也挺高强。   咦,这样想来,她还挺赚的嘛!   姜夏很会安慰自己,左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用,这样想了想,于是便接受了现实。   只不过,眼下忽然说成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道,“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现在就一个人,你也晓得,我父母马上就要找到我了,不如等我与父母相认以后,我们再堂堂正正办仪式。”   瀛昼想了想,似乎有所担忧,“你确定他们不会嫌弃本君?万一他们要棒打鸳鸯,你如何做?”   姜夏拍了拍胸脯,“这是我自己的事,当然我自己做主。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那谁也拆不散我们。”   瀛昼,“???”   什么叫他是她的人?   当然,抠字眼眼下并没有意义,他只道,“真的?无论你将来何种境地,也不会抛弃本君,另择他人?”   姜夏答的干脆,“当然了,我保证。”   “好吧,”   他叹了口气,“那本君就姑且信你一回。就此说好,不可食言。”   “嗯,”姜夏点头,“决不食言。”   说完,她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如今也有婚约的人了呢。   又抬眼看了看床上,他身着寝衣的模样,似乎比平时更加好看,真是赏心悦目。   说得对,不能物种歧视,看在他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份上。   更何况,自己又真的把人家酒后乱了,一定要负起责任才成!   悄悄在旁偷听起心理活动某龙,“……”   怎么走向有些奇怪……   这些通常是男子想的吧?   晨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院外,不知谁家的公鸡已经第三次打鸣。   时候不早了。   姜夏咳了咳,“我先去洗漱……你饿不饿?”   “饿。”   瀛昼答得痛快。   姜夏便问他,“想吃什么?”   “都可以,”   他道,“不过,若有什么麻辣烫臭豆腐之类,来一些也无妨。“   姜夏,“???”   麻辣烫臭豆腐?他又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这都是小吃,可不能当早饭,”   她道,“等着吧,我做什么吃什么好了。”   瀛昼乖乖颔首。   也好,反正她做什么都不错。   洗漱完毕,姜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昨夜宿醉,肚里此时觉得空空,来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最好。   她将半只乌鸡放进砂锅炖着,又和面擀皮剁馅,包了些虾肉馄饨。   馄饨皮薄馅大,开水里滚上两滚就可以捞出,浇两勺滚烫的乌鸡汤,再撒些葱花香菜,便可以开吃了。   山君闻着味儿进了门,一脸期待道,“丫头,煮的什么这么香?”   姜夏笑道,“鸡汤馄饨,快来吃。”   “好嘞!”   山君美滋滋跑到桌前,没等开吃,却见瀛昼从房中走了出来。   且还是姜夏的卧房。   它一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等瀛昼开口,姜夏哦了一声,先跟它道,“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你做好准备,我们家往后要增加新成员了。”   山君没听明白,“什么新成员?你又要养什么吗?”   却听姜夏道,“不是我要养什么,是瀛昼以后也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语罢还特意看了他一眼。   山君,“???”   怎么莫名就觉得,她看那条龙眼神似乎跟从前不同?   “他为何要住在此处?”   那天上的龙宫还不够他住的吗?   姜夏咳了咳,道,“因为……我们方才订下了婚约,将来会成亲。”   “什么???”   山君犹如糟了雷劈一样,“丫头你魔怔了吗?你怎么会跟那条,那条鱼成亲?你们两个物种都不一样!”   姜夏却一板一眼起来,“虽然我们两个物种不一样,但有道是情比金坚嘛,真爱可以超越一切差异的。”   瀛昼在旁颔首,“孺子可教。”   “什么,情比金坚?”   山君再度遭了雷劈,“你你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姜夏严谨道,“其实……现在说爱有点早……”   瀛昼,“???”   却见姜夏又道,“虽然现在我还没……爱上他,以后应该会有吧。总之,我们已经有婚约了,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以后不会再多看别的男的一眼的。”   “这还像话。”   瀛昼正要颔首,却见她忽的凑近,“你也一样哦,从今往后不能再对其他的人或者鱼留情。”   “怎么会?”   他甚为骄傲道,“本君亿万年来,还都从未对谁动过心。”   “亿万年?”   却见她张大嘴巴,“你你,原来这么老吗……”   瀛昼,“???”   “呵,嫌弃本君了?”他冷笑一声。   姜夏咳了咳,“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瀛昼,“……”   合着还是嫌弃呗。   没等说什么,却见她又往自己碗里添了两只馄饨,道,“多吃点,补一补。”   这么大年纪,也不容易啊啧。   瀛昼,“……”   怎么越说越不对了?   不过,这鸡汤馄饨是真的香,他懒得再争辩,只吃了起来。   唔,馄饨皮爽滑,内里馅料鲜甜弹牙,与鲜美可口的鸡汤一起吃下去,直叫五脏六腑熨帖至极。   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美味之中。   山君却仍是满腹狐疑。   什么叫“生米煮成熟饭”?   难不成昨晚这条龙送丫头回来后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   吃过早饭,该去食为先开工了。   姜夏收拾好碗筷,又对瀛昼道,“看山君方才的反应,你我定亲的事好像的确有点突然,要不然,就先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免得他们都跑来问,很是麻烦。”   瀛昼想了想,颔首道,“也可以,但你要谨记自己的承诺,你可是个有婚约的人了。”   姜夏点头,“没问题。”   说着见他也要离开,便问,“你要去哪儿?”   瀛昼道,“找人问些事。”   他要问问南极束易,昨晚的仙梅酿究竟是怎么回事,竟叫这小丫头醉成那样?   ~~   瀛昼走后,姜夏也去了食为先。   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一路走到店中,直觉耳聪目明,感官极为清晰,站在前堂,便能闻出后厨秦二胖正在往锅里下什么调料烧什么菜,甚至火候大小。   脑子亦是特别灵活,尤其算起账,比从前快了一倍。   她问脚边打盹的山君,“山君,你昨夜喝了那仙酿以后可有什么感觉?我怎么觉得自己今天脑子都转的快多了,看东西听声音闻味道也特别清楚,身子也很轻呢。”   这话一出,山君却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是酒!   一定是昨晚那条龙拿来的酒有问题,不然丫头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轻易跟他生米煮成熟饭?   哼,一定那条渣龙故意把丫头迷醉的!   这样想着,它一下起身,便要出门。   姜夏奇怪问道,“你去哪儿?”   山君回头,“去找人问点事。”   语罢便消失了。   只剩下姜夏在原地满头问号。   奇怪了,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找人去问事了?   ~~   天虞龙宫。   瀛昼才踏进宫门,便见白翊立时迎上来道,“君上方才去了哪?小仙吃完烤羊又帮姜姑娘收拾好店里,如今回来有一阵了,您才回来。”   瀛昼咳了咳,“没什么,去办了点事。”   说着来到昆仑镜旁,朝镜面一拂袖,镜中立时出现一片碧树琼花。   茫茫梅林中,有一木亭,鹤发童颜的南极帝君束易正在里头悠然抚琴。   “瀛昼?”   束易抚琴未停,只微笑问道,“怎么样,本君今次酿的仙梅如何?”   “正要找你,”   瀛昼也在御榻上坐了下来,道,“那酒怎么那般容易叫人醉?”   “不会吧,”   束易道,“难道你睡了两千年,酒量大不如前了?仙梅纯属果酒,除非凡人喝了才会醉吧。”   瀛昼顺势问道,“那凡人喝了,除了会醉,可还有什么反应?”   束易得意道,“本君亲手栽种的仙梅,吸取我南极琼林精华,加上我南极长生泉水,凡人喝了,定是延年益寿,百毒不侵。若有灵根,登临仙境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又道“对了,本君这里还有几壶流霞醉,什么时候你亲自过来尝尝?”   “改日吧,”   瀛昼话还未说完,宫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龙君!你出来!你这个渣龙!怎么能玩弄人类少女的感情!”   这声音包含怒气,来势汹汹,天虞宫中众人猝不及防,几乎都听见了。   除了惊讶,所有人都是一顿。   什么,君上玩弄人类少女感情???   白翊与青卓赶忙出去查看,瀛昼也起了身,对束易道,“改日再聊。”   语罢又一拂袖,镜中画面归于混沌。   而此时,十万八千里外的南极琼林中,南极帝君束易的琴声戛然而止。   ——什么?他刚才听见镜里有人说,瀛昼玩弄人类少女感情?   竟然还有这么好玩的八卦!!!   ~~   白翊与青卓赶到宫门外时,只见有一金发蓝眼的男妖被守门的仙兵阻拦在外。   白翊惊讶道,“山君,你为何来此?方才是你喊的吗?”   山君哼道,“吾想进又进不去,只能在此喊了,你们龙君呢?吾有话要问他!”   话音才落,瀛昼已经洒洒走出,立在高高御阶之上,垂眼睨他道,“谁允许你如此污蔑本君?”   山君怒哼,“吾说得是实话,你欺负丫头,吾就与你为敌!”   瀛昼冷笑,“你哪只猫眼看见本君欺负她?”   山君又哼,“她只是个凡间姑娘,你堂堂尊神,却要与她成亲,难道不是在哄骗欺负她?”   话音落下,众人又是一愣——   什么,君上居然要与凡间女子成亲?   一时间纷纷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瀛昼吩咐白翊与青卓,“带他进去。”   两人应是,便挥退了仙兵,将山君领了进来。   八角亭中,众人已被挥退,近处只有白翊与青卓伺候。   瀛昼对山君道,“没想到你还挺忠心。实话告诉你,姜夏是天定短命之人,再过不久便会被亲生父母认回,嫁到高门,死在夫君手中,她的阳寿本已经所剩无几。本君如此做,不过是想帮她躲过死劫。昨晚她喝醉了,我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   话音落下,白翊青卓这才明白。   山君却是愣住,“什么?丫头天定短命?她人这么好,不是该长命百岁才对吗?”   白翊忙在旁解释,“那时君上与我也曾这样质疑过,但司命说是姜姑娘的生父作下恶事,所以以此来报应他。”   “这是什么狗屁天命!”   山君气得一下跳了起来,“分明一点道理都不讲!要报应就去报应那个亲爹,为何要丫头早死?”   话音才落,龙宫上方隐隐传来雷声。   瀛昼提醒他,“此乃仙界,小心说话。”   山君顿了顿,这才没继续骂下去。   青卓道,“难为君上想出这个办法,如若姜夏姑娘不会嫁给命定的那个夫君,或许就能躲过死劫。”   山君叹了口气,“好吧,希望这个法子能成功。不过,丫头那么单纯,万一对你假戏真做生出感情了怎么办?”   瀛昼没忍住笑了一声,“她单纯?”   啧,今早那般能胡思乱想,哪里是单纯?   他道,“只要能令她躲过死劫,本君自然会告诉她真相。”   白翊也在旁点头,“无论如何,误会总比死劫也好啊。”   然这话一出,山君却苦笑起来。   “就怕她对你情根深种,这辈子出不来。要知道,情劫未必比死劫好到哪里去。”   嗯?   众人一顿,这只猫妖好像有什么故事?   却听他又道,“难得吾与丫头结缘一场,吾也会尽力保护她,倘有用得着吾的,直说便好。但是,希望你不要叫她伤心失望。”   说完,他便兀自走出了天虞宫。   青卓对瀛昼道,“君上,那只猫妖,似有上一代妖王蓬朔的影子。”   瀛昼颔首,“不错,当年蓬朔死在晁栾手中,妖界大乱,其妻身怀六甲,却销声匿迹。若无意外,当是将腹中之子藏在了人间。”   青卓道,“如此说来,此妖乃是蓬朔之子?”   白翊却提出疑问,“可那不是两千年前的事吗?山君才只有一千七百岁啊。”   瀛昼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有多少岁?若他故意隐瞒呢?”   白翊这才恍然。   原来山君是想逃避身世,所以才不肯化出人形。   怪不得一开始君上就看出了异常,叫他从昆仑镜中好好盯着。   青卓问道,“事关重大,我等要不要上报天庭?而今妖界仍是纷争不断,若能有名正言顺的妖王上任,或许能好得多。”   瀛昼却道,“它既然自有打算,先不要插手了。”   青卓只好应是。   ~~   不得不承认,仙梅酒果然非同一般,姜夏一整日都精神十足,干起活来格外麻利。   忙活了一天,她早早算完了帐,待店里打了烊,回到家里都还不困。   倒是肚子有点饿了,于是便顺手做了顿宵夜。   白米倒进锅中熬粥,再剁碎两只皮蛋下去,瘦肉用刀背拍松,一同下到粥里,约莫两刻钟,一锅皮蛋瘦肉粥便熬好了。   再煎上一锅韭菜虾仁锅贴,锅底结出完美的冰花,另切一碟红油猪耳,捞一盘泡椒鸡爪,拌上一盘麻辣豆皮。   山君闻见香味,凑了过来,姜夏惊奇道,“咦,山君你怎么今晚没有出去?”   山君道,“等吃了你的宵夜再走也不晚。”   “好嘞!”   姜夏高兴的将粥和菜摆到桌上。   紧接着,果然就见瀛昼从门外进了来。   “有宵夜吃怎么不叫本君?”   说着便极自然的在桌前坐了下来,见有鸡爪,立时拿了一个啃了起来。   姜夏笑他,“因为你会不请自来啊!”   “嗯,”   他边吃便颔首,“这个味道的鸡爪也好吃。”   姜夏给他舀了碗粥,道,“喝点热粥吧,别光啃鸡爪。”   已经俨然拿他当自己人的语气了。   山君心间暗哼一声,开口道,“丫头,还有吾呢。”   “你的也来了。”   姜夏便给它也舀了一碗,又在另一只碗中放了三只锅贴,几样凉菜。   山君吃的呼噜呼噜。   瀛昼啃够了鸡爪,终于开始尝其他的。   嗯,一尝才知道,原来粥是咸的。   皮蛋与米粒一同熬煮,为粘稠绵密的粥中增添了难以形容的香醇,事先经过拍打的瘦肉吃来嫩而多汁,鲜美至极。   已是寒凉的天气里喝上这样一碗粥,真是舒坦。   韭菜虾仁锅贴也很出彩,锅贴的皮香酥,虾仁儿馅鲜美,十分解馋;红油猪耳爽口有嚼劲,且还酸酸辣辣,十分解腻。   很快,瀛昼便吃完了一碗粥,四只锅贴。   正要再舀一碗,姜夏却一把摁住了舀粥的勺子,“不要再吃了。”   瀛昼不解,“为何不能再吃?”   姜夏道,“马上要睡觉了,吃太多会不消化的,还会长胖。”   瀛昼不以为意,“本君离睡觉还早。”说着还是要吃。   他吃完还要回天虞宫,那里此时才中午而已。   哪知姜夏还是不让,“粥这种东西吃太多也不好,血糖会高的。”   瀛昼,“???”   血什么糖,那又是何物?   山君忙在旁道,“吾没关系,吾吃完还要出去活动一夜,丫头,给吾吃。”   姜夏道好,从瀛昼手中抢过汤勺,把剩下的粥舀给了山君。   这还不够,又给了它三只锅贴,半碟子猪耳朵。   瀛昼沉脸,“这样偏心?”   姜夏苦口婆心,“这不是偏心,是对你好啊。”   某人还是不高兴,“本君不需要这样的好……”   话没说完,却见姜夏也沉下来脸来,哼道,“现在就不耐烦了?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婚约的人,以后还怎么成亲过日子?你是不是要反悔?”   瀛昼,“……本君何曾说过要反悔?”   姜夏还哼,“那你方才还说那样的话?很伤人的知不知道。”   瀛昼,“……”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就觉得发虚。   他只好道,“好吧,算本君一时口不择言,下回不这样说了。”   语罢偷偷看了看,见姜夏的脸色勉强好了些。   呼,松了口气。   山君在旁一边吃粥,一边心底偷乐。   单身万岁!   ~~   眼看着,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转眼便入了冬。   这时节,北方已是冰天雪地,冬天不比夏天,运河上南北往来的船明眼可见的少了。   加之听闻前阵子边关战事,当今三皇子为国捐了驱,国殇之下,宴饮也少了,所以食为先的客人不似从前多了。   不过临近过年,也有许多旅人归家,条件好的通常会在路上采办些年货,姜夏头脑灵活,及时推出携带方便的本地特产,诸如熏鱼酱鸭干货之类,生意倒还不错。   还有的客人不愿出来吃饭,她便也推出了外卖送餐服务,搭配好价格不等的套餐,但有需要者,只需提前来说一声,到了时间,便会有人将热乎乎的套餐送上门,也十分受欢迎。   其实开店的成本早已经回来了,所以姜夏并什么压力。   前阵子生意太好时累成狗,趁现在休息休息也挺好。   天一冷,山君也懒得出去,成日窝在火炉边睡觉。   这可乐坏了小花,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凑到火炉边跟山君玩儿。   摸摸它的大脑袋,挠挠它的耳朵,山君情不自禁的呼噜呼噜,“唔,真舒服,再来两下。”   小花虽然听不懂山君说话,但知道猫儿呼噜呼噜便是舒服的意思,于是又摸了它几下。   山君十分受用,微微睁了睁眼,道,“吾喜欢这个小丫头。”   柜台边正打算盘的姜夏对小花道,“花儿,山君喜欢你呢,多摸摸它。”   小花笑眯眯道,“我也喜欢山君。”   山君老成的叹了口气,“小丫头,但愿你以后可别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嗯?”姜夏瞪它,“你是在影射谁?”   话音落下,却见忽然有人进了店中。   是个身材魁梧,一脸胡茬的汉子,进门后环顾了一圈,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可能住店?”   姜夏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是食肆,只能吃饭,没有客房。”   汉子似乎有些失望,哦了一声,便要出去。   姜夏却忽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赶忙道了声,“等等……”   汉子又回过头来看她,“有什么事吗?”   姜夏将那人再打量一遍,忽然吓了一跳。   一时顾不上说话,忙问山君,“你帮我瞧瞧,那个人是人还是鬼?”   小花以为姜夏在跟她说话,于是也回头看了看对方,又小声与姜夏道,“夏姐姐,他有影子。”   山君睁眼瞧了瞧来人,懒洋洋道,“当然是人。”   是人!   姜夏激动起来,试着唤了声,“姜林大哥?”   话才出口,那汉子一下愣住,仔细打量起她来。   “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这酒真是白喝了,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想不起来了捏?   某龙:要不再补一次?   某作者:呔!沙雕无逻辑小说也非法外之地!!!   ——   来了来了!!!   欢迎各位支持正版的小可爱们的到来,你们就是作者的衣食父母,爱你们,比心心~~ 第24章 ·   姜林便是李嫂的丈夫, 小花的亲爹。   当年他去了边境打仗,从此再无音信,叫村里人都以为他是死在了外头,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真的是你!”   姜夏激动道, “我是姜夏啊。”   “是小夏?”   姜林也一下惊喜起来,“你怎么在这……这家店是你开的?”   “是, 是我开的。”   姜夏点了点头, 又忙道,“你等等。”   说着便朝后厨喊道,“李嫂, 嫂子!快出来,快出来啊!”   又想起堂中的小花, 忙招手想把小丫头喊过来, 哪知小花却有些害怕, 往后缩起来。   说话间,正在后厨和面的李嫂已经快步跑了出来, 两手沾满了白面,问姜夏道,“怎么了夏?”   她方才那大嗓门,叫李嫂还以为自己干的活出了什么岔子。   哪知却见姜夏满脸激动的指着堂中一男子道,“你看那是谁!”   李嫂便疑惑的看了看那人,渐渐地,神色凝住了。   满脸胡茬子的姜林也一下顿住, 半晌, 方激动道, “娘子……”   李嫂已经流下泪来,身子止不住颤抖, “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吗?”   说着便扑到了对方面前。   姜林也红着眼点头,“我还活着……”   两人哭了一会,姜林又忙问道,“花儿呢?”   当年他离家时,女儿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连声爹都不会叫。   李嫂这才想起来,忙拉过一旁的小花道,“这不是她?”   又对小花道,“快叫你爹。”   小花依然怯怯看着姜林,并不敢说话。   李嫂哭道,“你小时候天天问我爹在哪儿,这不就是你爹,快叫啊……”   姜林也颤声道,“花儿……”   小花终于哇的一声,哭着道,“爹……”   ……   姜林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姜夏在旁也红着眼眶。   山君掀开眼皮瞧了瞧她,道,“人家一家团圆哭,你哭什么?”   姜夏可怜巴巴道,“我也想同爹娘一家团圆啊。”   山君咳了一声,“爹娘有什么好?有个未婚夫不就够了?”   姜夏,“……这能混为一谈吗?”   眼前,李嫂擦了擦眼泪问姜林,“你既然没死,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姜林道,“我们先是同吐蕃打仗,又去对抗匈戎,这些年就没停过,我便是想回来也没有办法。”   姜夏叹道,“村里都说你死在外头了,这些年嫂子跟小花儿可苦了。”   姜林摸了摸闺女的头,又抚了抚妻子的手,内疚道,“苦了你们了。我们在最前线,每天身边都有死的人,估计是弄错了。”   李嫂又问,“那你现在回来,可是打完仗了?”   姜林点头,“打完了。”   姜夏也笑道,“前阵子店里食客们都说仗完了,还是我们赢了呢。”   李嫂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都没注意。”   总之打完了就好,他们一家三口不会再分开了。   姜夏却还有问题,忙问姜林,“这里都离家都不远了,你怎么还要住店?”   姜林顿了顿,道,“我是给别人找的,他不是我们江南人士,还受了伤,想找个地方住下养伤。”   说着又问她道,“小夏,我可不可以先叫他进来喝些热水吃些东西?我们一路过来,已经两日没有吃东西了。”   “当然可以,”姜夏忙点头,“快叫进来吧。”   姜林应好,便立时出去了。   没过多久,却见他扶了一人进到店中。   看身形,那人似乎比姜林还要高些,也是一脸胡子,然而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看来十分虚弱。   李嫂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姜林道,“这是我的上司孟大人,在战场上受了伤,那西域苦寒,我们一路千里跋涉,路上又是冰天雪地,也没什么吃的……”   姜夏已经明白了,忙道,“那后院有间空房,先扶过去歇一歇。李嫂,端盆炭火过去吧。”   说着又吩咐春生,“叫隔壁沈郎中来看一下。”   众人应好,纷纷忙了起来,恍惚间,那位孟大人似乎也睁眼看了看她。   姜林道,“小夏,谢谢你了。”   姜夏豪爽道,“客气什么?你们上战场保家卫国,我们能做的都是小事。快把人扶进去吧。”   姜林应好,小心扶着自己的上司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沈郎中也来了,给那位孟大人诊断了一番,道,“刀伤加上风寒,还没吃饱肚子,身体太虚,其余的暂时看不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受了伤又营养不良。   姜夏对姜林道,“你们来的正是地方,咱们这没别的,就是不缺吃的。”   说着转身出去吩咐秦二胖,“先煮两碗鸡汤面,端两碟肉包子来。”   “好嘞!”   ~~   就这般,姜林与那位孟大人暂且在食为先的后院住了下来。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小花脸上的笑都不一样了,李嫂干起活来也更带劲,姜夏打心眼里替他们高兴。   而姜林除过照顾那位受伤的上司,其余店里若有活,也过来帮忙,一如从前一样朴实热心。   眼看着,养了六七日,那位孟大人也好了许多,听说能下床走动了。   当然,平素只是姜林在照顾他,姜夏并未过去看过,只吩咐叫秦二胖给他舀些鸡汤骨头汤等补补身体。   这一天,店里晌午的高峰期过,姜夏去后院库房清点米面等存货。   等清点完等出来,却见姜林同那孟大人也从房中走了出来。   姜林道,“小夏,我们孟大人有话要同你说。”   姜夏哦了一声,忙看去,待目光瞥过那位孟大人,却不由一愣。   回想刚来时,这人一脸胡子,头发也蓬乱,而今收拾了干净刮了胡子,她才发现,原来对方竟然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鼻子英挺,嘴唇薄,称得上美男了。   她正意外,山君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喵喵提醒她,“丫头,你莫不是看直眼了?不要忘了自己是有婚约的人。”   姜夏,“……”   她只是意外而已,哪里有看直眼?   咳,毕竟这人再帅,也还是比不上瀛昼的。   她朝这位孟大人道,“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却听对方道,“掌柜客气了。在你这住了这么多天,十分感谢你替我请大夫,提供饮食。这里有一个玉扳指,暂且付个房费,等日后一定补上银两。”   说着果真拿了一个白玉扳指递向她。   姜夏笑道,“不用如此客气,您既是姜林哥的朋友,也算我们的朋友了,说实话,您住的也不算是客房,从前是店里用来存放杂物的,吃的也都是我们寻常一日三餐而已,我若这样就收了你的钱,岂不是太亏心了?”   对方却坚持要给她,“本来从来不欠他人人情,你收着吧。”   语声竟有些严肃。   姜林也在旁说话,“收着吧小夏。”   姜夏心道,这人脾气这么高傲,果然像是个当官的,只好伸手接了过来,道,“好吧,那我暂且替您保存着些。”   别说,那扳指握在手中十分温润滑腻,成色也很不错,像是很贵的样子。   这话才说完,却见春生忽然跑到了她面前,道,“夏姐姐,有官差来了。”   话音落下,姜林朝那位孟大人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   姜夏并未察觉,只同他们道,“我先出去看看。”便去了堂中。   待来到前堂,果然见有两名官差,正是平日在码头上巡逻的。   这两人从前收过姜夏碎银,现在也时常来店里吃饭,算是熟人。   姜夏笑着打招呼,“大人们是要来吃饭?”   “才刚吃过午饭的,哪里吃得下?”   那两人问她,“方才收到京城协查通报,问最近你们这些酒楼客栈里可来过什么可疑人员?比如身上带伤的?”   身上带伤?   姜夏心里咯噔一声,才刚后院那位孟大人不正是?   不过她面上啾恃洸却装傻道,“受伤了还怎么来吃饭?您二位又不是不晓得,我这只是个食肆,又没客房,平素来的都是吃饭喝酒的,没见过你们说的这样的。”   说着又好奇道,“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熟料那两官差也说不清楚,只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上头叫这样查。没有就好,这两日若见到了,一定记得上报。”   姜夏使劲点头,“那肯定,你们放心好了。”   两官差便走了。   姜夏回到柜台继续记账,山君窝在火炉边道,“丫头,你方才为什么要帮那个人?”   姜夏道,“谁知道官差说的是不是他?若不是他,我如此既闹了误会,又招人恨,划不来”   山君道,“你不怕他正是官差要找的人?”   姜夏道,“就算真的是,我都已经收留了好几天了,一旦交出去,谁知道那官府会不会给我们治个窝藏之罪?反正落不着好的,肯定得帮他说话。”   山君道,“吾瞧着那人身世应是不简单,还是不要叫他久留。”   姜夏嗯了一声,“刚才还硬要付我房钱,看样子不像是爱占便宜的,应该也不会久留的。”   话虽如此,但山君还是不太放心——   那姓孟的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这时候平白出现,不知道是不是那什么狗屁天命安排的。   反正他现在就觉得,任何忽然出现的男子,都有可能是将来会害死姜夏的那个,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那条龙怎么这几天也不见人?   在哪儿嗨呢?   ~~   适逢华山神君寿诞,众神齐聚西岳皓禹宫,为华山神君祝寿。   神仙们的酒宴十分漫长,众人觥筹交错间,便是人间的几日过去了。   酒过三巡,宴客微醺,众人正在欣赏乐舞,南极帝君忽然凑到瀛昼面前,挑眉笑道,“快说说,你玩弄凡间少女是怎么回事?你这种万年寒冰老铁树,原来也会开花的吗?”   瀛昼,“……”   这才知道,原来那日猫妖上门,被这人听见了。   他极淡定的用八个字否定,“胡说八道,无稽之谈。”   束易却是一脸不信,“别想狡辩!本君那天都在昆仑镜里听见了,有人找上门来找你,是不是情敌?你莫不是还插足了别人的感情?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凡间姑娘,竟能叫你马失前蹄?”   “什么?”   未等瀛昼开口,却见鲲鹏苍泽又两眼放光的围了上来,“什么???这些日子不见你,竟是走桃花运去了?啧啧,怪道你老往人间跑!”   束易眼睛一亮,忙问苍泽,“他真的老往人间跑?”   苍泽扯唇角,“可不!前阵子三天两头与我下棋,这阵子怎么都不见人影。”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朝瀛昼扯嘴啧啧,“看来此事千真万确了!快说。”   瀛昼,“……”   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两人原来如此八卦?   “空穴来风,无可奉告。”   他拿起酒杯,又是八个字。   语罢一杯西岳甘露酒入喉,直觉腹中热烈辛辣。   啧,这酒随了主人华山神君的脾气,烈!   还想再来一杯,却被苍泽一把摁住。   束易也将酒壶抢在了手中,“今日不同我们说清楚,就不准再喝。”   瀛昼挑眉,正欲将酒壶夺回,却见白翊快步来到了近前。   “君上。”   瀛昼应道,“何事?”   “呃……”   白翊想说,然看了看那两位大神,又不敢轻易开口。   ——倘若说出与姜姑娘有关的事,会不会叫他们误会君上?   然为时已晚。   却见那二人互看一眼,顿时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齐齐笑着来问他,“是不是关于一位凡间少女的事?”   白翊一愣,忙看向瀛昼。   难不成……君上跟这二位尊神也说了?   正迷惑间,却见忽然一道白雾顿起,待反应过来,他与君上已经在结界中。   “说罢,可是凡间的事?”   瀛昼开口道。   原来是隔音界,在此中说话外头的人便听不见了。   白翊这才放心,忙应道,“方才山君同小仙说,姜姑娘店中来了个身份不普通的男子,小仙方才查了查,此人似乎是凡界当朝皇子。”   瀛昼道,“出去打仗那个?”   白翊心服口服,“君上料事如神。”   瀛昼颔首,“知道了,本君这就去看看。”   喝了一肚子酒,该去吃点东西了。   ……   好不容易等到雾气消失,但见瀛昼早已不见了人影。   束易道,“方才他们是不是说了凡界?”   苍泽点头,“确实听见了。”   两人互看一眼,齐声道,“一定又下凡去了!”   ~~   从早忙到晚,眼看着店里最后一桌客人吃完,终于可以收工了。   姜夏合上账本,奇怪的问还在火炉边打盹的山君,“你怎么了?往常这时候不早出去了?”   山君懒洋洋道,“天一冷就懒得动,丫头,今日不做些宵夜吃吗?”   姜夏无语,“你半个时辰前不才吃过一碗鱼?”   山君道,“吾非那些寻常小猫,一碗鱼怎的耐得住漫漫长夜?来点硬菜吧。”   姜夏想了想,“我去瞧瞧后厨还有什么。”   说着便去了后厨。   很快又返回道,“还有只老鸭,不如炖个老鸭汤,再焖个火腿饭吧。”   山君点头,“可以,随你管发挥。等你做好,那人也该来了。”   姜夏觉得好笑,“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一直念叨瀛昼?想他了?”   山君哼道,“吾替你想的。有了婚约的人,几日不来看望未婚妻,这像话吗?等他来了一定要好好说教一下。”   “成,那等他来了,你替我说教好了。”   “成啊。”   姜夏笑着抬步,又去了后厨忙活。   老鸭斩块飞水,与酸萝卜泡椒一同爆炒,等炒出香味,便可添水熬成汤。上好的火腿切成小粒,与豌豆大米一同焖煮,约莫半个时辰,火腿饭与老鸭汤正一起完工。   酸酸辣辣掺着烟熏的香味立时铺满堂中,叫人不用尝也已是口水直流。   而就在这样的香味里,某人果然踏入了店中。   “做的什么宵夜,闻起来这样香?”   瀛昼悠然来到桌边,一眼先瞧见了那锅红红绿绿的火腿饭。   唔,那米粒看起来颗颗油亮盈润,富有弹性。   “火腿饭,老鸭汤,”   姜夏极有默契的指了指桌上的碗筷,“已经给你盛好了。”   “谢了。”   瀛昼顺势坐了下来,面前的老鸭汤正冒着氤氲热气,酸酸的香味直叫人舌津暗淌。   尝一口,果然是酸辣的口感。   酸萝卜泡椒去腥的同时,有效的中和了老鸭的肥腻,老鸭的荤香则令酸辣滋味更加出彩。   喝上一碗,驱寒增暖,更加刺激食欲。   这时候不尝一口火腿饭,更待何时?   饭中有米,有火腿,还有豌豆,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口感与滋味,然经过焖煮后,却恰到好处的互相融合起来,一口嚼来,滋味丰富,咸香适口。   喝了一肚子酒后,此时这样一碗饭,一碗汤,真叫人舒服。   瀛昼正兀自吃的开心,却见姜夏忽然凑近他闻了闻,道,“咦,你去喝酒了?”   没等他开口,山君在旁哼道,“吾就知道,他肯定是去玩儿了,喂,才定下婚约的人出去喝几天几夜的酒像话吗?”   “几天几夜?”   姜夏赶忙问他,“你酒量这么好的吗?”   瀛昼,“……”   山君,“……喂丫头,你不觉得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吗?”   姜夏哦了一声,忙又道,“酒量好也不能喝太多,会伤身的,往后还是要有点节制。”   山君,“……”   好像还是不对。   算了,还是吃饭吧,喵喵,火腿饭真好吃!   瀛昼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便从袖中拿了块白玉,经掌心一握,交给她的瞬间,白玉已经成了指环的模样。   “上回听你说起什么指环,这是本君方才路过天山捡的玉,用来做指环还不错。”   姜夏接过,只见那指环呈通透的乳白色,犹如云雾一般,还雕着一圈圈好看的云纹,十分小巧精致。   她哇了一声,顿时喜笑颜开,“你太客气啦!我那时也就随便说说而已啦。”   说着将指环试着往手指上带,发现不大不小,正适合她的无名指。   山君在旁咦了一声,“这莫不是定情信物?丫头,你不回个礼吗?”   姜夏一愣,“啊?”   这原来是定情之物吗?她她她还没准备回礼怎么办?   瀛昼瞥了山君一眼,才刚要说不用,却见姜夏忽的起身去了后厨。   很快又见她返回,拿了块红布包着的东西,双手递向他道,“这是我最要紧的东西,姑且拿来送你,当做我的回礼吧,以后你看见它就像看见我一样。”   “哦?”   瀛昼好奇道,“是什么?”   正要伸手拿来看看,却听她笑道,“是我的菜刀。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这是实话,菜刀对于厨子,就好比刀剑对于武士一般,犹如命一般重要的存在啊!   瀛昼却一下顿住,“这个……大可不必。”   对,就是这把菜刀。   一看见此物,他就想起当初被她砍的滋味。   记忆犹新。   山君咳了咳,“丫头,哪有人定情物送菜刀的?不吉利啊!”   姜夏挠了挠头,“那送什么好?”   她也是头一次跟人定情,实在没经验啊。   好在有山君充当她的人生导师,“可以送首饰,实在不成,送缕头发也成。”   这样啊……   姜夏回身走到柜台,找到一把剪刀,咔咔从鬓边剪了缕头发下来,递给瀛昼,“这个可以吗?”   瀛昼颔首,“……可以。”   啧。怎么透着股侠义之气?   不过,总归比菜刀好多了,他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继续吃饭。   九重天上,束易与苍泽悄悄透过南极云幕看着凡间的这一幕。   哼,这贼龙,连指环都送了人间小姑娘,头发也收了人家的,还说什么空穴来风?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看都看了,不来个红包说得过去?   某损友们:……有这么碰瓷的吗?   --- 第25章 ·   今晩姜夏的宵夜是在店里吃的。   李嫂与姜林一家, 以及那位“孟大人”仍住在后院。   此时前堂的门虽然关了,却仍然能看见里头的灯火。   灯火的映照下,与姜夏一同吃饭的瀛昼身影清晰。   化名为“孟大人”的萧淮问姜林, “前堂的那名男子是何人?”   姜林也是才回来, 自然不认识瀛昼。   恰好李嫂正在院中打水,瞥了一眼前堂的窗户, 笑道, “是阿夏的表哥,这位公子时常来吃东西,我瞧着, 两个人似乎挺情投意合的。”   萧淮了然,又问, “掌柜没有成婚?”   “没呢, ”   李嫂叹了口气, “小夏命苦,她娘生下她就没管过, 爹又整天喝酒,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长大,还好现如今有了本事,开了这间酒楼。难得她心地善良,要不是她三番几次的帮我们,我同小花不是饿死,就被人欺负死了。”   姜林也叹了口气, 同妻子内疚道, “是我不好, 叫你们娘俩吃苦了,幸好有小夏, 改天我得好好向她道个谢才成。”   李嫂点了点头。   萧淮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瞥了一眼窗户里的那姑娘身影。   如此出身贫苦,却还能逆风翻盘的女子,倒是少见。   ~~   一顿宵夜吃完,山君满血复活,又出去活动了。   姜夏收拾完店里,也锁上门往家走。   不知瀛昼是不是吃多了,也想活动一下,竟陪她散起步来。   走着走着,他开口道,“听说你收留了一个陌生男子?”   姜夏嗯了一声,“是姜林哥的上司,来的时候受伤严重,人很是虚脱,我就叫他暂且住在后院了,我原以为他年纪很大,没想到其实很年轻呢。”   “嗯?”   瀛昼挑眉,“是不是长得也很不错?”   姜夏没心没肺的点头,“还成吧,属于在人群里比较显眼的那种。”   就听某人呵了一声,“是谁说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的?”   姜夏,“……”   “我也没多看啊,不过就是,今日他来找我要付房钱,我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说话的时候礼貌性的看看人家,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他长得还没你好看呢,有什么值得多看的!”   瀛昼,“???什么叫‘还没本君好看’?难道本君长得很差吗?”   姜夏,“……”   “不不不,你长得天下第一好看!我第一次见你就惊为天人!”   她努力堆笑道。   某人傲娇抬脸,“本君岂是以容貌悦人者?”   姜夏趁机吹捧,“那可不,你是实力偶像。”   瀛昼挑眉,“这是何意?”   姜夏咳了咳,“就是夸你的意思。”   他这才满意,暂时没说什么。   姜夏心里擦汗,怎么一个男人,哦不,是一条鱼,也这么难哄?   “嗯?”   瀛昼重又挑眉看她,“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姜夏赶忙打岔,“对了鱼儿,你不是说我爹娘今年就会找到我吗?怎么眼下都进了冬天了,他们还没来?再有不到两个月,今年可就过完了。是不是要我先去找他们?”   这话一出,瀛昼顿了顿。   “去找他们?你舍得这里吗?”   姜夏想了想,道,“我又没说不回来,大不了我们相认之后再回来便是。我只是……想见见他们,想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还想知道,这些年他们有没有惦记我……”   哎,那日自打见过小花一家三口团聚,她便久久不能平静。   她已经努力又孤独的在这世界上活了十八年了,她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有亲爹娘的,偶尔也好想被人抱在怀中。   当然,这些心间所想,也尽数被瀛昼听见了。   他忽然开口,“万一,他们对你并不如姜林对小花那般呢?”   姜夏顿了顿,道,“那…也没关系,毕竟我都这么大了。只要能团聚,失去的感情总能补回来吧。”   看来她仍是对亲人充满了希望。   可要知道,京城的那个父亲,远不比姜林。   稍稍沉默的走了两步,却听她又问他,“对了,我们都要成亲了,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家人,他们也跟你一样是鱼妖吗?”   “……”   瀛昼只道,“本君没有父母。”   “什么?”   便见她一脸意外。   瀛昼淡然解释,“本君乃宇宙洪荒孕育而成,生来就一人,无父无母,也没有家人。”   “什么?”   姜夏愣住了,“那你,就一个人,活了亿万年?”   瀛昼颔首,“起初是,后来有了几个朋友。”   咳,束易苍泽几个,虽然八卦了些,但总归还是靠得住的。   待回过神,却见姜夏双眼盛满了同情的看他,“那你比我可怜多了。”   最起码她还知道自己有家人,还有盼头。   哪像他哦,居然孤孤单单活了亿万年!   真是难以想象。   这样说来,她忽然有点理解,怪道他急着想跟她成亲,想来他一定是想拥有家的温暖吧。   瀛昼,“……”   不得不承认,他被她这番自行脑补震惊了。   她的确很会联想。   正感慨间,却见她忽然又抬起脸,十分认真的叫他,“瀛昼。”   他嗯了一声,“怎么?”   “不用担心,”她笑得温暖,“你现在有我了,等我找到我爹娘,我们就正式成亲,你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瀛昼,“……好吧。”   不知怎的,心间竟然有一丝暖意。   说话间,眼看便到了她的家门外。   他顿足道,“进去吧。”   姜夏嗯了一声,拿出钥匙开门锁,待到将大门打开,忽然回头问道,“要不然你也一起来住?”   哎,想想他一个人活了上万年,就觉得好可怜。   瀛昼,“……”   莫名觉得有点危险是怎么回事?   他咳了咳,“暂时不必,日后再说吧。”   说着便打算回去了。   却听姜夏哦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离不开水?没事,到时候咱们可以换个大宅子,在院中给你挖个大水塘,你想泡的时候就在里头泡一下。”   瀛昼,“……”   得,白感动半天。   合着在她眼里,他还是条鱼。   ~~   眼看着,姜林一家三口团聚已经近半月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好生将养,那位“孟大人”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日,店里刚刚打烊,姜夏收整好账本正要离开,却见他与姜林来到跟前。   姜林道,“小夏,孟大人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打算这两天便离开。”   姜夏早猜到这人不会久留,此时倒也没有多意外,便客气道,“那祝大人一路顺风。”   话音落下,又听姜林开口道,“小夏,孟大人家在京城,不知你可有熟知的船家可以安全送他回京?我们……没带路引。”   姜夏明白了,想了想,道,“有几个运货的船主常来店里吃饭,你们可以跟着他们的货船走,货船不似客船,只要船主有路引就成了,只不过坐起来可没有客船舒服。”   姜林道,“成呢成呢,有船就好。”   说着又同孟大人道,“属下跟大人一起去,一定护送您平安到京。”   孟大人颔了颔首。   话音才落,却见李嫂一脸担心的走了过来,问姜林道,“你又要离开我们了吗?”   小花儿也皱着小眉头看着爹。   姜林安慰她们,“放心,我将姜大人送回京城就回来,不会超过一个月的。”   李嫂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路上小心,尽快回来。”   姜林使劲说好。   却见那位“孟大人”来到姜夏面前,不失郑重道,“姑娘侠义心肠,令我十分敬佩,待今次回到家乡,会立刻命人来奉还银钱。”   姜夏大方道,“银钱只是小事,祝你一路顺风,要紧的是你千万别忘了叫姜林哥早日回来,他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   对方颔了颔首,“好。”   目中似乎带了点笑意。   如此,便算说好了。   到了第二日,正好有货船北上,船主是食为先的老主顾,十分好说话,见是姜夏拜托的,并未收多少船费,便将二人捎带着一起走了。   ~~   九天之上,天虞宫中。   金丝檀木在乌金茶炉中丝丝燃烧,上好的雪玉香茗渐渐突出怡人的香气。   白翊来到瀛昼面前,“君上,方才凡界三皇子萧淮已经从姜姑娘店中离开回京,如果顺利,二十天后,京城必会起一番震动。”   瀛昼给自己添了碗茶,淡声道,“权钱迷眼,利欲熏心,乃凡界争斗之根源,免不了的。”   说着忽的想起一事,又问道,“京城楚家如何?照司命的说法,他们此时应该知道女儿被抱错了吧?”   白翊道,“且让小仙前去查看一下。”   “不必。”   瀛昼一扫昆仑镜,镜中立时浮现出凡界的影像——   似是京城一处大户人家,雕梁画栋,碧瓦高墙,门外匾额上高悬两个大字,“楚府”。   有一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男人在门外踟蹰良久,每次靠近,就被看门的护卫驱赶,“滚开,死要饭的!此乃丞相府,休得靠近!”   然那要饭的却也不走,又在门外转了几圈后,忽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郭二梅,你男人姜老三来找你了!郭二梅,你要是听见了就出来一下!”   “姜老三?”   镜外,白翊一愣,“这不是姜姑娘的养父?他原来是去了京城?”   瀛昼颔了颔首,继续看向镜里。   只见姜老三才喊了两声,楚家的侍卫立时要来赶他,吓的姜老三想跑。   然正在此时,路边一架路过的马车忽然停下,里头的人撩帘问道,“那个要饭的,你喊的可是二姑娘的乳母郭妈妈?”   姜老三见有机会,立时点头,“对对,就是乳母,她来京城当乳母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正好也与二姑娘的年纪对得上。   马车上的人便又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人!”   姜老三急道,“我是从泗州下河镇上竹村来的,我是她男人姜老三!”   马车中,崔婆子对丞相府妾室刁姨娘道,“对上了,那郭妈妈的确是泗州人。”   刁姨娘想了想,道,“先把这人带进府里问问看。”   崔婆子应是,当即下了车,领着姜老三从角门里进了府。   待刁姨娘再见到姜老三,他已经换了衣裳,洗干净了脸梳好了头。   刁姨娘隔着珠帘将人一打量,忽然有些疑惑,这男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有丫鬟悄声道,“夫人,这男的似乎有点像……二姑娘。”   对,的确与那楚锦兰有些像。   刁姨娘思忖一番,问将姜老三,“你既是郭妈妈的丈夫,为何在大街上喊嚷?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老三立刻道起了苦水,“我媳妇郭二梅自从当年来这里当乳母,就再也没回过家,丢下我跟闺女相依为命。我那姑娘可怜哪,从小到大没见过亲娘的面,现在眼看都十八了,也没个亲娘帮她相女婿办嫁妆,我这个当爹的没办法,只好来找她。”   这话一出,刁氏皱眉道,“郭妈妈竟然从来没回去看过自己的女儿?”   崔婆子道,“她似乎说过,她的女儿早夭折了。”   “哪里有夭折?我那闺女活得好好的!”   姜老三急道,“这个狠心的女人,嫌弃我也就罢了,居然咒自己的亲骨肉早死!”   这话一出,刁氏渐渐品出了不对。   ——这丞相府里上下都知道,全府的下人里,就数郭妈妈对二姑娘最为忠心,私下里常有人说,郭妈妈对二姑娘比亲闺女还要体贴细致……   忠心也就罢了,为何不管不顾自己的亲生骨肉?   正琢磨着,有个叫红杏的丫鬟忽然凑近她道,“夫人,我们老家曾经有过差不多的事,有个管家对府里的公子特别忠心,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他与府里夫人的私生子,老爷白带了顶绿帽子好多年……”   刁氏白她一眼。   这丫头,想什么呢?   那郭妈妈又不是男的,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同夫人生出个闺女来……   诶?   思及此,刁氏又忽然一顿,如若这闺女原本就是她自己生的呢?   又瞅了瞅眼前,这男人与府里二姑娘颇有些相似的眉眼……   刁氏吓了一跳,忙起身道,“不成,这事得让相爷知道啊!”   “崔妈妈你看着这人,我这就去找相爷!”   崔婆子立刻应是,答应的格外带劲。   哼,那二姑娘楚锦兰不是与太子情投意合,整天做梦当太子妃?   倘若她是个假的,太子还能看上她?   ……   真相已然正渐渐浮出水面,后面的事,不用看也能猜到了。   白翊道,“原来事情是这样开的头,那刁姨娘嫉妒假二姑娘即将到来的喜事,所以急着拆穿真相,这高门大院真是处处如深水,人心太复杂了。这样的府邸,姜姑娘怎么能住得下去?”   瀛昼道,“这毕竟是真相,她迟早有一天要面对。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又将镜中画面转到了食为先。   算一算,人间已经过去了五六日光景,她怎么都没做好吃的叫他去吃?   ~~   前几日店里接连接了两场宴席,可把姜夏忙得团团转,别提什么宵夜了,险些连正餐都没顾上吃。   眼看好不容易忙完,趁着午后清闲,隔壁开绸缎庄的乔三娘又来找她聊天。   乔三娘不到三十岁,为人精干也很会打扮,平时店里但有了新料子,必定做成衣裳自己先穿一穿。   今日又穿了一身新袄裙,一进门便唤姜夏,“夏啊,你瞧我这身新衣裳如何?可是前两天才到的绒背锦做的。”   姜夏嘴甜道,“好看!你人长得好,穿上这漂亮衣裳就更衬得出美了!”   乔三娘笑道,“就你嘴甜!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匹过来,这种料子外面是锦,内里翻毛,冬天做袄子可最暖和了。”   姜夏不爱占人便宜,忙道,“那怎么成?你进货也要成本的,我回头去你店里花钱买就成了。”   “还用得着你买?”   乔三娘笑道,“实话告诉你,这是有人特意要送给你的。”   “啊?”   姜夏没听明白,有人要送料子给她?   “谁要送我?”   乔三娘笑道,“城南祥顺织坊的邱少东家看上你了,想托我给你们做媒。”   什么?给她做媒?   这话一出,前堂后厨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小花也好奇的凑到近前来。   也包括九天之上,天虞宫中的某人。   有人看上那小丫头了?   瀛昼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朝镜中看去。   姜夏一脸惊讶的问乔三娘,“你说的是谁?”   乔三娘笑道,“就是乔公子啊,最近天天来吃饭那个,人长得白白净净,出手也蛮阔绰。”   姜夏想了想,最近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常来吃饭的年轻男子,一身绸缎,身材微胖,还一见她就脸红。   “原来他是祥顺织坊的东家?”   姜夏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乔三娘道,“他老早就中意你了,说你人长得漂亮又能干,不然怎么会天天从城南跑来吃饭啊?”   “他今年二十,从前读过书的,一直没考上功名这才回家继承了家业,他们邱家有三四家织坊,底子很厚的,他老爹不在了,如今只有一个老娘,不过整日吃斋念佛,性子也好。你要是乐意,嫁过去就是主母。”   说着还没等姜夏说什么,乔三娘又自顾自的展开了联想,叹道,“你们两若是成了,那可是强强联手,我们泗州城吃的穿的往后都在你们手上了……到时候你可要多照顾照顾我,给我把进价再优惠一些……”   姜夏满头暴汗,赶忙打断道,“三娘,那个,谢谢你的美意,我……有婚约了。”   “什么?”   这话一出,店中一片异口同声。   乔三娘愣了,店里张嫂李嫂春生秦二胖也愣了。   昆仑镜外的某人却牵了牵唇角。   “你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不晓得。”乔三娘忙问道。   姜夏道,“就……前几天定的。”   “前几天?”乔三娘赶忙追问,“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   姜夏,“……就,我表哥。”   “表哥?”   乔三娘又是一脸意外,“你哪里来的表哥?我怎么没见过?”   因着瀛昼每回都是直接降临店中,所以除了店里众人对他熟悉,旁人几乎没见过他。   姜夏嗯嗯啊啊道,“就是远房的一个表哥,我三姨姥姥二嫂家大媳妇儿的外甥。”   乔三娘,“……”   成功被绕晕。   算了,这也不是重点,乔三娘又问道,“他是干什么的,家里有钱吗?”   姜夏咳了咳,“还好,他现在镇上读书呢。”   乔三娘不太满意,“读书有什么好,一辈子也不见得挣上几个钱。还是家底厚的有保障,你不再考虑考虑邱少东家?”   姜夏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是个很专一的人。”   邱三娘叹了口气,“看来邱公子早来些日子就好了。”   说着兴致寥寥的与她告辞,终于走了。   店中众人却立时纷纷涌来上来,笑嘻嘻的同她道贺,“恭喜啊小夏。”   “恭喜掌柜的!”   张嫂得意道,“还是我的眼光好,那位表公子一瞧就不是平常人,将来必有大本事的。”   李嫂笑道,“等成了亲你也有个像样的家了。”   姜夏一一道谢,“谢谢你们。”   春生好奇道,“以后我该怎么称呼表公子?叫姐夫吗?”   姜夏都不好意思了,“叫什么都好。”   琴二胖则趁机起哄,“这样大的喜事,掌柜的您不请我们吃酒?”   姜夏连连点头,“好,好。”   小脸都不由得笑成了粉桃。   众人也都笑成一片。   唯有才咪醒的山君伸了个懒腰,“啧,吾觉得还是那邱小胖好,最起码是个人啊。”   话音落下,却见从门外踏进来一人,道,“这话,是在骂本君?”   山君,“……”   一条偷听的龙,啧。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一个水塘够不?不够就挖两个,咱家不差钱。   某龙:……不太想说话。   --   自打写了龙君,越来越喜欢男主不正常的设定2333,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看看预收   《朕的爱妃只想吃瓜》——男主在不行与读心之间艰难抉择。   入宫三年,永宁殿美人燕姝未曾见过圣颜。   满宫嫔妃想尽办法争宠,唯有她沉浸在偶然得来的吃瓜系统中,无暇他顾。   ——   【临武侯的世子不是自己的啧啧。】   【老古板礼部尚书竟与儿媳扒灰!!!】   【艾玛长公主老实巴交的驸马竟然养了好几房外室。】   每天各路狗血八卦,谁还记得皇帝是谁?   怎知有一天,她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表面冷酷孤傲的铁血君王,其实不能人事。】   燕姝,“!!!”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那她进宫做什么?   ~~   新帝宇文澜有两个秘密。   一,因为某日一道惊雷,他不能人事。   二,自从不能人事,他便有了读心术。   每日见惯心口不一的虚伪面孔,他愈发冷酷。   直到有一日,他听见一个特别的心声——   【这么好看却不能用,简直暴殄天物,啧。】   宇文澜一顿,眯眼看向那个长相清秀纯净的姑娘。   【也不知是先天不举还是后天心结?】   【《素女真经》《房术奇书》没有效果的话,有没有试试《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宇文澜,“???”   ~~   直到登上后位,燕姝也并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在君王的底线上反复横跳,却跳成了他心间的第一人。   或许……就是命好吧。   《嫁给废太子后我逆袭了》——   宁姝一朝穿越,成了美绝天下的侯门贵女。   没等高兴,新君一道圣旨,抄家削爵,成了罪臣之女。   宁姝:“???”   娘家亲人面临绝境,面前只有三条路可以选——   给仇家当妾;给渣前未婚夫当外室。   或者,嫁给废太子慕容霄。   宁姝选了第三条路。   前太子不就磕到脑袋人傻了些,总比人面兽心伪君子强啊!   再说,傻子多省心,白天好吃好喝哄哄,夜里还不用伺候。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   原来夫君不光“傻”,还疯!   人前傻,夜里疯!   宁姝,“慕容霄你这个骗子!!!”   ~~   自带宁姝出嫁,仇家渣男便等着看她的笑话,等她回头相求。   等啊等啊,哪知有一天,那个傻了的前太子居然血洗皇宫,龙袍加身,立于万人之上。   而宁姝,成了被那个年轻的偏执帝王捧在心尖的女人。   小剧场:   宫中人人都道,新帝偏执冷血,喜怒无常,不可近身。   后宫仅有皇后一人,一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哪知有一日,有人亲眼看见新君于寒风中在皇后门外徘徊许久,方敢小心敲门,“老婆,是朕不好,《宠妻手册》第三条一百遍已经写好,让朕进房吧。”   “……”   有喜欢的尽情收藏,另外,有喜欢作者君的也求个作者收藏么么啾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点,具体评论通知,依然有答谢红包~~ 第26章 ·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见瀛昼忽然出现,食为先的大伙儿立时把他给围住。   张嫂率先道,“恭喜啊表公子, 能娶到小夏这样漂亮又能干的娘子, 可真是大福气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早日考个功名, 好叫她当官太太享福啊!”   瀛昼似乎心情不错, 竟然十分配和的点了点头,“好。”   秦二胖也笑道,“贵府摆酒的时候, 别忘了喊我们一声,我们虽然没有多少钱, 但掌柜的出嫁, 一定会给红包的!”   瀛昼又颔首, “可以。”   啧,这般难得的亲和, 连姜夏都觉得惊奇。   李嫂笑着同大家道,“不说了,再说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张嫂也笑道,“好啦,叫他们小两口单独相处吧,咱们回去干活。”   几人道好,便都回了后厨各自忙活开了。   山君不太满意的哼了一声, “当吾是空气吗?还小两口单独相处?”   当然, 除过姜夏与瀛昼, 其他人听到的都只是他在“喵喵”而已。   堂中忽然清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被张嫂他们起哄搞得, 姜夏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了。   她咳了咳,问瀛昼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瀛昼原本打算实话实说嘴馋了。   所幸情商忽然降临,临出口时改成了,“几日没你的消息,过来看看。”   姜夏点了点头,莫名觉得耳尖儿有点热。   又听他问,“不是说,要等等再告诉他们么,怎么今日忽然就说了?”   姜夏道,“正好今日有人要给我说亲,我便顺道说了,省得以后再有麻烦。毕竟我可是一诺千金之人。”   瀛昼挑眉,没等再说什么,鼻尖忽然传来一股香味。   “那是什么味道?”他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姜夏哦了一声,“肥肠卤好了。”   “肥肠,又是什么?”   要知道,天庭宴席上可从来没有过这道菜,对堂堂龙君来说,颇为新鲜。   没成想火炉边的山君一脸嫌弃的插了一嘴,“不就是猪大肠?方才那味,呵,你是没闻见!”   猪大肠?   瀛昼也皱起眉来,“那也能吃?”   姜夏笑他们没见识,“你连鸭肠都吃了,猪肠有什么不能吃的?那可是人间美味!干煸肥肠,焦溜肥肠,葫芦头泡馍,保管叫你们吃一回就念念不忘!”   啧,说得自己都馋了。   正好此时还没上客,她索性道,“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炒一盘。”   那俩一脸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她又哼道,“等我做出来,你俩可别馋出口水!”   说着便去了后厨。   目送她离开,趁着此时堂中没人,山君忽然对瀛昼道,“喂,老实说,你不觉得叫她找个人类夫君也很好吗?反正只要提前成了婚,就不用再嫁给那个什么太子皇子了吧?”   瀛昼悠然道,“本君可信不过别人。”   “再说,见过本君如此优秀,她怕也难再看得上那些凡夫俗子了。”   山君,“……你如此厚脸皮,天上那些神仙们知道吗?”   瀛昼哼笑一声,“本君已经很谦虚了。”   山君,“……”   果然xx不要脸,天下无敌!   瀛昼懒得与它斗嘴,只悠然坐了下来,等着尝肥肠。   山君却又担忧道,“今日这般,全天下都知道你同丫头有了婚约,日后不成亲只怕很难收场。”   瀛昼只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什么?”   话音才落,鼻尖的香味忽然变得浓烈。   原来是姜夏端着一盘红彤彤油亮亮的菜走了出来。   “干煸肥肠!”   她颇为得意的放到了桌上。   唔,那盘中有青椒红椒,芹菜葱段,还有一段段油亮红润的肥肠,看起来花花绿绿,颜色十分丰富。   闻起来也是逼人的浓香。   一时间,一龙一猫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姜夏先尝了一筷子,立时又回后厨给自己盛了碗白饭出来,“这个不来三碗饭都说不过去啊!”   见她吃的如此香,瀛昼也终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嗯?   没想到是这样的滋味——   外皮酥脆,内里绵软,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嚼头,令口感十分特别。   而先卤后炸再炒的味道也是格外与众不同,咸香鲜辣,底味却是难言的荤香。   姜夏一脸期待的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比鸭肠还要好吃?”   瀛昼颔了颔首,“的确令人难忘,给本君也来碗饭。”   “我就说吧!”   姜夏笑着去到后厨,索性盛了两碗饭出来。   一碗给他,一碗分在山君的猫碗里,她又给山君放了几块肥肠,道,“快尝尝,保证一点异味都没有,再不吃,可被我们抢光了!”   山君瞥了瞥一旁吃的忘情的某条龙。   他都吃的那么香,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于是终于试着尝了一口。   立时眼睛一亮!   “喵,这也太好吃了吧!这比红烧肉还美味!奇怪,怎么一点也没有方才那股……味道?”   姜夏得意道,“因为本大师厨艺高超!这又洗又卤又炸又炒,不知放了多少香料调味,当然不会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了!”   山君佩服的心服口服,“厉害厉害!喵喵,真好吃,喂!给我留点,不要吃光!”   姜夏也赶紧加入抢肥肠的行列。   眼看一碗饭入肚,她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我方才端菜出来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成亲,收场的?”   山君道,“没什么,吾说以后你们成了亲,一定要留一个猫窝给吾,吾要给你当嫁妆!”   瀛昼,“……”   这猫,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姜夏却被逗得哈哈笑,“放心,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会一直给你留窝儿的!”   “好嘞!”   瀛昼,“……”   就不用问问他的意见吗?   她是要跟谁成亲来着?   ~~   饱餐了一顿重口味美食后,瀛昼回到了天虞龙宫。   才一进门,白翊立时迎了上来。   “君上,凡世京城丞相府里,那刁姨娘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楚弛与夫人王氏,现如今丞相府正是一片轩然大波,忙着给那位假二姑娘验明正身。”   瀛昼嗯了一声,顺势拂开昆仑镜。   镜中呈现的正是那凡世京城的楚家。   此时,丞相楚弛沉脸锁眉,坐在正堂,而其妻王氏则已是昏倒在床,床边一堆婆子丫鬟又是端水又是递帕子,忙成一片   楚家其余的女儿儿子在围在床前,纷纷哭喊母亲。   那罪魁祸首郭乳母正被人押着去往京兆府监牢。   而事件的另一主角,假的二姑娘楚锦兰,也正在自己的闺房中哭。   一旁的丫鬟安慰道,“姑娘,夫人相爷毕竟将您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不似旁人,更何况这件事情您也是无辜的,是郭妈妈一时做下错事,他们不会责难您的。”   楚锦兰流泪道,“可我是郭妈妈生的,以后母亲与父亲见到我,必定就如见到郭妈妈一样……他们必定会恨死我了!呜呜呜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居然起身要去撞墙。   丫鬟们吓得赶紧一拦,纷纷哭道,“姑娘死了,郭妈妈会更不落不着好的……”   楚锦兰怔了怔,随即又痛哭起来。   而此时另一院落内,刁氏正与女儿楚美兰在房中偷乐。   楚家三姑娘楚美兰得意道,“叫她出风头!平日里还看不上我!原来还不如我这个庶出的,我毕竟是爹的亲骨肉,她算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罢了!”   刁氏叹道,“美兰,我们娘俩终于熬出来了,往后那锦兰的,就该是你的了,甚至她那准太子妃的位置,也有可能是你的……”   这话一出,楚美兰顿时眼睛一亮。   顿了顿,又道,“可太子喜欢的是她,能看上我吗?”   刁氏哼笑,“那可未必,没了丞相嫡女的身份,太子还会喜欢她?”   楚美兰又道,“可是……父亲还要把那真的二丫头接回来吧?”   “那是自然,”   刁氏道,“不过那是个穷乡僻壤的乡下姑娘,肯定连府里的丫鬟们都不如,太子再看重咱们丞相府,也不至于娶一个乡野丫头当正妃吧?”   “那倒也是!”   楚美兰美滋滋起来,“终于轮到我了。”   刁氏又从座上起了身,“你且等着,为娘现在去你父亲眼前,劝他早日将那真二姑娘接回来。”   楚美兰道,“急什么,她晚来一天不是更好?”   刁氏笑道,“反正早晚都得来,我现在去说,才能显得为娘贤惠不是?”   说着便扭腰去了前院。   昆仑镜外,白翊嫌弃道,“真是一副小人嘴脸!也可怜了那位假楚二姑娘,虽说她也享受了锦衣玉食,但毕竟造成这般局面,也不是她的问题。”   瀛昼道,“如若换做她在姜夏的处境,会如何?”   白翊道,“如姜姑娘这样能自力更生的女孩真不多见,换做其他女子,大抵会为了吃穿早早嫁于别人,成了农妇。”   瀛昼道,“人生际遇,有天定的造化,也要看她自己的努力。”   白翊点了点头,又道,“既然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那姜姑娘岂不是很快就要同父母相见了?”   如此,也意味着离她的“死劫”也又进了一步……   话音才落,却听镜中忽然传出一阵喊声,“相爷,相爷……”   二人垂目看去,只见那丞相府的前院里,一小厮匆匆来到正焦头烂额的楚弛面前,禀报道,“相爷,宫中陛下急召您。”   楚弛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可知何事?”   小厮道,“听说,是三皇子回来了……”   “什么?”   ……   瀛昼道,“他大抵还要先忙大事。”   说着起了身,往琥珀池走。   “本君先去沐个浴。”   啧,肥肠虽好吃,身上残留的气味他却不太喜欢。   ~~   战死的三皇子居然还活着!   这消息一出,当即震惊朝野。   食为先就在运河边,每日南北往来的食客络绎不绝,随之带来各路消息,可谓本地接收新闻最快的地方。   一连几日,食客们都在议论这件大事。   “你们说这事神不神?三皇子居然还活着!听说宫里头陛下一高兴病都好了!”   “这也太奇怪了,军报可不是开玩笑的,三皇子明明还活着,怎么会被传死了呢?那传信的人是怎么弄的?”   “这咱可不知道,只听说那场仗打得格外激烈,三皇子近身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是个小兵卒子见他还有活气儿,这才把他扒拉出来的。”   “呦,那这小兵卒子可立了大功了!”   “那可不?这下加官进爵少不了的。对了,据说还是咱们江南人呢!”   “江南人?那看来咱们这小地方可终于要出个大官了!”   ……   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姜夏一边忙活,一边也听得热闹。   当然,这都是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的事,听听就好,至于那位死而复生的三皇子是怎么回事,她可没心思琢磨。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姜夏准备打烊了,正在收拾柜台,却见小花过来问她,“夏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爹现在到哪了?”   自打姜林送那位孟大人上路,小花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就盼着爹早点回来团聚。   姜夏想了想道,“从我们这里出发,通常十天就能到京城,现在都半个多月了,你爹他们应该到京城了。”   小花哦了一声,又掰起了指头,“那最多再有这么多时间,我爹就能回来了对不对?”   姜夏笑道,“应该是,你爹既然答应你了,待送孟大人与家人团圆后,会立刻回来的。”   “嗯嗯。”   小花使劲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姜夏目送完小丫头,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姜林与那位孟大人到京城的时间,怎么与那位三皇子回京的时间差不多呢?   又想起食客们提到的,“三皇子是一位来自江南的兵卒救的……”   姜林不就是?   还有,“三皇子深受重伤……”   啧,那位孟大人刚来的时候不就身受重伤?   老天!   该不会是他们吧!   难道那位孟大人是三皇子?   思及这个可能,她立刻锁上店门,赶紧回了家。   料想这事儿瀛昼应该知道,所以待她进到房中,立刻拿出那块铁皮,唤了他的名字。   此时,九天之上。   白翊捧着一套天丝纱袍,才来到琥珀池旁,“君上,您的寝衣……”   话还没说完,却见嗖的一下,原本在池子里泡着的君上一下不见了身影。   白翊愣了一下。   难道……君上是被姜姑娘召走了?   老天!   可君上没没没穿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激动!!!   某龙:牛忙……   -- 第27章 ·   召龙术的速度, 堪比闪电。   通常,姜夏念完瀛昼的名字后不过一息,他便会出现。   今次也是一样。   姜夏的声音才落, 随着一道金光, 瀛昼便出现了。   只不过……   他竟然是,光着的。   那道伴随金光而来的身影, 居然□□!   姜夏看傻了!   唔, 那肌肉,那线条,那皮肤, 啧啧,简直完美到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好……   然而, 说时迟那时快, 不过瞬间的功夫, 却见他伸手扯过房中帐帘,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于是, 那堪称完美的线条肌肉皮肤,又看不见了。   姜夏,“……”   “看够了么?”   瀛昼挑眉看她。   姜夏实话实说,“没……”   瀛昼,“???”   姜夏咳了咳,“你怎么……这样来了?”   却见对方无语看她,“因为本君正在沐浴。”   姜夏, “……”   好吧, 看来她找他找的不(太)是时候了。   “对不住啊, 我不是故意的,是有话要问你。”她咳了咳, 表示抱歉。   “何事?”他理了理身上的帐帘问她。   姜夏便先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就是,我发现我之前救的那个,姜林哥的上司,好像是当今三皇子。”   瀛昼淡然道,“现在才知道?”   姜夏,“???原来你早知道了?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瀛昼一脸莫名,“你又没问本君,为何要主动告诉你?他是什么身份,很重要吗?”   姜夏,“……也是。”   大约对于一条鱼来说,什么平民皇子穷人富人都是差不多的吧。   瀛昼,“???”   为什么又扯到鱼了?   他瞧她神色,问道,“后悔救了那人?”   姜夏摇了摇头,“也不是后悔,就是……有点担心。”   瀛昼披着帐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担心什么?”   姜夏搬了个杌子凑在他身旁,“我觉得三皇子先是被传死,后来又悄悄跑来江南养伤,走的时候也悄悄走,这背后没准有什么大阴谋!他的仇家岂是寻常百姓?要是知道是我帮了他,会不会来报复我?”   瀛昼笑了下,“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   姜夏撇嘴,“我毕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哪里能同那些天潢贵胄抗衡?”   瀛昼道,“有本君在,那些凡夫俗子没人伤得了你。”   姜夏一愣。   也对啊,天潢贵胄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他这条鱼不是?   啧,想她单打独斗了这么多年,竟然忽然有了靠山可以依靠,还一时叫人有些不习惯呢。   从此不必事事自己硬撑,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所以说,成亲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又不由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   那线条,那肌肉,那肤色,再加上这天人一般的脸蛋。   真乃尤物!   唉,只可惜她上回怎么就喝醉了,什么印象都没有呢,简直浪费!   瀛昼,“???”   “喂,你在想什么?”   他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脑子里整天就是这些?”   姜夏觉得委屈,理直气壮道,“我都活了两辈子了,想想这些也没什么吧?再说,我们俩都要成亲了,上回都那什么了,想想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仍是不由上下打量他。   瀛昼,“……”   竟一时无法反驳。   且同时有种浑身发毛的赶脚。   不成,这小丫头在后世究竟都做过什么,他有空得看看。   却听她咳了咳,又道,“我的帐子有日子没洗了,有灰尘的,不然……你换一个披?”   他立时警惕道,“换什么?”   姜夏好心好意的指了指床上的被子,“那个干净。”   熟料他哼了一声,“想得美!”   姜夏,“……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啊喂。”   却见他已经走到门口,随手从空中扯了片星光,转瞬之间,变成了身上的纱袍。   姜夏哇了一声,忙凑上前去瞧,只见那星光纱袍呈淡淡蓝色,很衬他肤色,裁剪的也十分贴合不说,袍角前襟袖口居然还有流云纹。   她情不自禁的放彩虹屁,“好厉害!你简直是个艺术家!”   瀛昼挑眉,“什么是艺术家?”   姜夏继续放彩虹屁,“就是最懂美,目光最好的人。”   却见他得意颔首,“的确。”   若论审美的能力,他说第二,六界只怕无人敢说第一。   回神却见那小丫头正贪婪的摸他袖摆,“回头你也给我做一身好不好?”   【这个亲订的值啊!以后连做衣裳的钱都省了。】   瀛昼,“……”   这丫头,怎么处处都是坑?   他轻咳一声,与她解释道,“此星光纱只能用于神界,凡界没有灵力,待太阳一出,便会化为无形。”   “这样啊。”   姜夏有点遗憾。   不过紧接着,又是眼睛一亮。   天亮便会化为无形?   咦,那等会太阳出来,方才那般“美景”不就可以重现了……   “喂!”   瀛昼忙打断她,“你脑子里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   姜夏,“……我都要结婚的人了,有些大人想法也很正常嘛。”   瀛昼,“???”   居然还振振有词?   不成,此处太危险,再待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他道,“本君先回去了。”便要抬步。   姜夏忙道,“不留下来吃个早饭吗?”   他轻哼,“想得美。”   走了几步,又回头,“明早再来。”   语罢,便一道金光,消失了。   姜夏,“……”   真的不能再看一眼吗?   ~~   自打知道了“孟大人”正是三皇子,姜夏心里也有了底。   第二日去到店中,见小丫头还在掰着指头算爹回来的日子,她便安慰道,“花儿放心,你爹肯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想来,姜林救了当朝三皇子,可算立了大功,或许真如食客们所说,加官进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果然,又过了四五日,姜林便回来了。   不仅人好好地,还带了一堆银钱。   一部分是三皇子萧淮赏他的,另一些则是萧淮给姜夏的。   “小夏,这是‘孟大人’给你的房钱,别客气,快收着吧。”姜林道。   姜夏看破不说破,只接了过来,打开一瞧,见有三百两的银票。   好家伙!这钱都够买下河边一排的商铺了。   姜夏心道果然是皇子,出手真大方!   她向姜林道了声谢,又旁敲侧击的打听,“孟大人回了家后还好吧?”   姜林只能道,“还好,只不过大人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忙,没法当面再向你致谢。”   姜夏笑道,“好说好说。”   啧,若能等到皇子向她道谢,自己也算得了大面子了。   一家三口重又团聚,李嫂与小花都很高兴,又见丈夫带回来不少钱,心里就更踏实了。   谢天谢地,从今往后,日子终于能好过了!   姜夏自是十分羡慕,又不由想起还没见过面的亲生父母。   这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他们怎么还没来找自己呢?   这可真应了想啥来啥,没几日后,姜夏忽然迎来了找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上午。   她早起来到食为先开了门,眼看众人将前堂后厨都收拾好,正准备上客之时,却见上竹村的姜老五来到了店中。   “夏丫头在呢,”姜老五笑着跟她打招呼。   姜夏觉得奇怪,“五叔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却听姜老五道,“今儿一大早,有人到村里来找你,像是有什么急事,我就把他们给领到这来了。看着像是远处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娘有什么消息?”   姜老五指了指身后几个人。   她娘?   那个恶毒乳母?   姜夏心间一顿,忙看去。   只见果然有几个陌生人,有一个中年妇女,两个年轻的女子,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俱都穿戴不错。   姜老五领着她到几人面前,“这就是姜老三的闺女,姜夏,我们上竹村顶能干的人物。”   几人闻言,先将她仔细打量一番,那中年女子与中年男子低声道,“眉眼很像。”   中年男子颔首,“应是没错了。”   尽管声音很低,但姜夏吃了仙丹又喝过仙酒,耳力极为惊人,所以尽数听在了耳朵里。   她心间一顿。   难道……   难道他们就是她京城的爹娘?   正要激动,却见中年男子领着几人向她行起礼来,“二姑娘,终于见到您了!我等奉丞相及夫人之命,前来接您回京。”   “什么?”姜夏一愣,“丞相?”   中年男人点头,“是,您正是当今丞相大人与夫人的亲生骨肉啊!因为当年奸人所害,这些年您流落在外,与丞相和夫人骨肉分离。所幸老天有眼,叫相爷与夫人及早得知真相,立时便派了我等前来接您回京。”   姜夏傻了。   她原来只晓得自己家世不错,原来亲爹居然是丞相!   丞相啊,那可是顶级的大官了!   啧,那个乳母也是真胆大,连丞相也敢坑。   不过还好,爹娘终于知道她的存在了!   她忙问道,“我爹我娘他们还好吧?”   中年女人忙答,“自从知道二姑娘在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相爷便担心忧虑吃不下饭,夫人已经晕过去了几回,请姑娘赶紧跟小的们回去,好叫二位能放心。”   爹娘为她担心,赶紧回去也在理,只是这冷不防的说要走,姜夏还有些没做好准备。   她道,“我这还有个酒楼得安排,你们且先等我一下,我想想怎么弄。”   说话间已经到了饭点,食客开始陆续进门了,春生一个人接待有些忙不过来,她便将这几人先找了个包间安排下来,自己也去堂中忙活起来。   然而,丞相府这几人如何能坐得住?   原以为这位真二姑娘不过长在农家,吃了许多苦,或许还灰头土脸。   哪想到她竟开了个酒楼,当上了掌柜?   几人打包厢里出来,只见堂内客人越来越多,而姜夏时不时招呼客人,又或是跑去后厨做个菜,又或者在柜台上结账收钱,干练十足。   直把几人看傻了眼。   胡嬷嬷道,“我的老天,堂堂高门贵女,如此抛头露面,可如何是好?”   丫鬟春梅道,“若叫夫人知道了,是不是又要晕过去了……”   管家庞福道,“现在要紧的是先将二姑娘带回去,这些回头再说吧。”   几人点头。   好不容易熬过闹哄哄的晌午,待店里清净下来,见姜夏得了空,几人赶紧上前。   管家庞福道,“事不宜迟,请二姑娘立刻跟我们动身吧!”   姜夏却道,“你们还得再等等。”   她还得把消息告诉瀛昼啊!   捉来也巧,话音才落,便见门外又进来一人。   丞相府几人忙看去,只见对方身姿皙长,眉目如画,纱袍飘飘,恍如天人一般。   两个丫鬟春梅与红杏看直了眼——   好帅的公子啊!   这副容貌,这等身姿,就连京城也从没见过!   却见这位美男才进到堂中,她们的二姑娘立刻迎了上去,道,“你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瀛昼唔了一声,“何事?”   姜夏道,“我爹娘终于派人来找我了!”   眼见二人似乎十分熟稔,庞福忙问道,“这位是?”   姜夏哦了一声,“这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   几人齐齐愣住。   胡嬷嬷又问,“姑娘何时定的亲?”   来时也未听那姜老三说啊。   姜夏十分坦然,“就是前不久。”   “可是那姜老三为您订的?”庞福又问。   姜夏摇头,“不是,他都离开家大半年了,这桩婚事是我自己做的主。”   “自己做主?”   就见庞福胡嬷嬷等人一脸愕然。   “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怎么能自己做主?”胡嬷嬷急道。   庞福想了想道,“不论以前如何,您现如今身份不同了,左右还未成亲,此事还可以再做商量。”   说着又对瀛昼道,“这位公子,我们二姑娘并非平民女子,二位的婚事还要禀报家主夫人后再做定夺,还望您体谅。”   瀛昼看向姜夏,“瞧瞧,本君说什么来着?”   姜夏忙挡在他身前,道,“那怎么成?我们连定情信物都交换过了,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也甭想阻拦。”   什么?定,定情信物?   几人又是一惊。   胡嬷嬷再度痛心疾首,“您身为高门贵女,怎么能与人私下定情?倘若传出去,丞相府的名声不就毁了?”   姜夏一脸无辜,“我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高门贵女啊,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众人又是一愣。   也是,他们可怜的二姑娘在这穷乡僻壤吃了十八年的苦呢,不懂礼仪伦常,也在情理之中吧。   庞福只好再度转圜,“那,无论如何,还是先请二姑娘同我们回去吧,相爷与夫人在京城翘首以盼,夜不能寐啊。”   胡嬷嬷也颔首,“若不是相爷国事缠身,夫人身体不好,他们二位只怕要亲自来的。”   罢,他们说不动,回去叫两位主子管吧。   姜夏想了想道,“回去也行,我先把这里安排一下。”   自打丞相府几人到店里,张嫂李嫂春生秦二胖就紧张起来。   此时听他们这样说,立时纷纷围了上来问道,“掌柜的,您还会回来吗?”   说实话,从前开店时姜夏想的是走一步算一步,如今奋斗成这般模样,一下说放手,可是真舍不得。   她道,“不会的,我先去京城看看情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帮我看好店里,放心,工钱一分不会少的。”   秦二胖道,“掌柜的您说什么呢!这是肯定的。”   张嫂也道,“放心吧小夏,我们几个一定给你好好看着。”   李嫂与春生纷纷附和,姜林也道,“还有我呢,我现在没啥事儿,正好帮你看店。”   姜夏点头,“谢谢你们,有你们在,我肯定放心。只是眼下还缺个算账的。”   正琢磨着,山君道,“吾把尺玉给你叫来,他这几日正闲着没事做。”   尺玉在当铺了待了几百年,可谓猫界最会算账的了。   这个正合适,姜夏忙点头。   却听山君又道,“丫头,别忘了带吾一起去京城。”   啧,那京城就是场鸿门宴,他可不能叫丫头自己去。   姜夏便对庞福胡嬷嬷道,“我要带着我的猫一起去。”   几人看了看山君,见不过是一只普通家猫,便应是。   然下一句,却见她又拉过瀛昼,“我未婚夫也要带。”   这却叫众人一怔。   庞福忙道,“这……二位还未成亲,照理说婚前都不能见面的,路上一起行十多日,倘若传扬出去可如何是好?”   胡嬷嬷也道,“二姑娘万万不可,您长在民间情有可原,可我等若将这位公子一同带回去,相爷与夫人一定会怪罪的。”   这么麻烦?   姜夏皱起眉来。   山君对瀛昼道,“瞧瞧,多麻烦!不如你也变成猫吧。”   瀛昼,“???”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看够了没?   某夏:没,还想再看。   某龙:好,满足你!   某作者:我也要看!   某龙:……   --   小可爱们么么啾~~ 第28章 ·   很明显, 对于带瀛昼同行这件事,丞相府众人反对的十分激烈。   胡嬷嬷这说完,管家庞福又道, “请二姑娘明鉴, 不论您同这位公子是否定下婚约,您此时尚未成亲, 便绝不能与他同行一路。要知道, 京城可是讲究礼数规矩的地方,处处都是眼睛看着咱们。便是这位公子自己去了京城,您二位也不可能见面。”   啧, 有点棘手了。   姜夏道,“先容我想想。”   先拉着瀛昼到了避人处。   山君跟着过来, 道, “丫头, 那几个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凡间处处都是规矩, 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若真带他去了京城,你那丞相爹还不得气死。”   可姜夏又觉得自己不能食言,“那怎么成?我答应过,要带他去见父母然后成亲的。”   啧,早知道这么麻烦,不如那时候直接成了亲算了。   瀛昼, “……”   这么粗暴直接的吗?   却见她又问他, “要不……你再变成鱼?我用鱼缸装着你一起走, 等到了京城,我再跟我爹娘说定亲的事。”   瀛昼, “……”   山君提醒她,“丫头,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怎么去京城,而是你那爹娘会不会同意你们两个成亲。”   一条龙还愁到不了京城?   瀛昼也开口道,“不错,京城本君当然可以自己去,但问题是,如若你的亲生父母一定不同意我们,该如何是好?”   姜夏想了想,道,“那我就……回来,咱们继续过咱们的日子好了。”   她用的是“咱们”,甚至不是“我和你”。   不知怎么,瀛昼心间忽然似有一阵暖风拂过。   山君在旁啧啧,“为了你,丫头都能同家里决裂,可真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瀛昼瞥他一眼,又对姜夏道,“好吧,一开始也不要同家里关系闹得太僵,本君悄悄随你去便是。”   悄悄随她去?   看来是同意变成鱼了!   姜夏眼睛一亮,忙道,“那我去找个鱼缸。”   还得找个大点的,叫他待着舒服些。   哪知却听他道,“何用水缸?”   说着便是一阵金光骤起。   待金光消失,他的身影也不见了,地上却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小蛇。   “蛇!!!”   姜夏嗷的一嗓子,直接跳起来满屋乱窜,“蛇,蛇!!!”   说话间正跳到了门边,瞥见顶门用的棍,她下意识的立刻拿起,对着那条蛇就要抡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嘭的一声,又是一阵金光顿起。   待金光消散,蛇不见了,瀛昼重新出现在面前,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她,“你要做什么?”   姜夏惊魂未定,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打,打蛇啊!”   瀛昼气到无语,“……蛇是本君变的!”   姜夏的理智早已吓得飞去天外,听了这话,半晌还没反应过来,“啊?你你你为什么变成那样的东西,太可怕了!!!”   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种没脚没毛光秃秃还呲溜爬的贼快的东西。   真是平时想想都能打冷战!   瀛昼,“……”   山君在旁哈哈哈哈笑的喘不上气来,对瀛昼道,“吾,吾说什么来着……你非要变条蛇,变成吾这样可爱的物种不好吗?”   姜夏也心有余悸的点头,“对啊,你变什么不好,非要变蛇?就不能变成猫吗?白猫黑猫都行啊!”   试想一下,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有两只猫可以撸啦!   简直不要太幸福。   却听某人哼道,“本君才不要!去找个水盆来。”   咦,难道他要变成鱼了?   姜夏忙找了个水盆,还盛好了水,紧接着,就见又是一道金光,他再次不见,而盆中出现了一条鱼。   啧,还不是一般的鱼。   是一条极好看的金鱼!浑身通体的赤金色,鱼身的线条极为流畅飘逸,最绝的是蝶形的鱼尾,仿佛轻纱一般层层漫漫,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姜夏哇了一声,“你还能变成这样的鱼哦,真好看,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金鱼没有说话,只傲娇又散漫的在水中游来游去,划出一道道漂亮的水纹。   可不是?就算是鱼,他也要变成最名贵的那种。   如此,便没有什么障碍了。   姜夏抱着盆子出去,同胡嬷嬷庞福道,“我就带只猫带条鱼,再给我半天时间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再走吧。”   见她没再提未婚夫的事,两人松了口气,赶忙应是,当即出去安排船只行李。   姜夏再将店里安排一番,便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待到第二日,她便抱着金鱼和猫,登上了回京城的船。   ~~   这趟旅程大约要走十来天。   胡嬷嬷自觉不能浪费时间,打一开船,便开始来指导姜夏各种规矩。   “二姑娘,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食不言,寝不语,这是高门大户女子最基本的规矩。”胡嬷嬷腰身笔直,神色严肃,宛如后世学校里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   当然,姜夏上辈子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礼仪姿态这方面并不太需要指点,胡嬷嬷观察了一两天,觉得她还算合格,也就罢了,又转而开始给她讲三从四德。   “有道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姑娘现在尚未成家,事事都要遵循父母之命,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日后出嫁对夫君,亦是如此。”   姜夏上辈子身在男女平等的文明社会,这辈子一穿过来便是在上竹村,村里都是种地的庄稼人,土里刨食都不易,哪有功夫讲究那么多穷规矩。   问候父母尊重长辈那是自然,每天还得对丈夫晨昏定省是什么鬼?   她道,“夫妻之间又不是长辈晚辈,也不是上级下级,干嘛天天事事都要行礼?”   胡嬷嬷眉间一跳,忙道,“这可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姑娘从前在乡间也就罢了,可从今往后,您便是丞相府的二姑娘了!如您这等高门贵女,日后的夫君定然都是皇亲国戚,对夫君行礼,那自然是要的。”   话音落下,却见姜夏坐到榻上啃起了苹果,很是不以为意道,“你多虑了,我是不用的,瀛昼可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胡嬷嬷一顿,便知道了,“应皱”是她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未婚夫。   胡嬷嬷暗暗转了转眼珠,上前打听道,“不知那位应公子,是做什么的。”   姜夏拿出对外的一贯托辞道,“在城里书院念书。”   胡嬷嬷又问,“那,他家里父母又是干什么的?可有功名?”   姜夏道,“他无父无母,家里就他一个。”   胡嬷嬷啧啧摇起了头,“请姑娘恕老身直言,无父无母之人只怕不详啊!”   一旁鱼盆里的金鱼,“???”   胡嬷嬷又道,“再者,他又没有功名在身,如何能配得上您?您可是丞相与夫人的嫡女,且不说那京城有多少达官勋贵想高攀,便是王侯公爵,也是可以肖想的。就比如咱们大姑娘,您的亲姐姐,便是当今和顺王妃,尊贵非凡。”   姜夏啃着苹果随口哦了一声,“那些什么王侯,现在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有婚约的人。”   语罢又瞧了瞧床边的鱼盆,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的未婚夫,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真是绝了!   金色蝶尾的金鱼在里头随意划着漂亮的水纹,似乎也很是惬意。   偏偏胡嬷嬷非要没眼力继续说,“姑娘说这话为时尚早,等进了京,您长了见识,就知道了。请恕老身直言,那位应公子,不过就长了一副漂亮模样罢了,我看姑娘一定是涉世未深,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住了吧。”   姜夏,“……”   这话说得,仿佛瀛昼是她养的小白脸一样。   不由想起上回那个满嘴生疮的牙人来,她没忍住,又悄悄瞥了眼鱼盆。   偏胡嬷嬷还在耳边继续,“二姑娘别急,京城有模样又有权势的王孙公子可比比皆是,不知比那位应公子强出多少……”   话还未说完,船忽然猛晃了一下,胡嬷嬷猝不及防,竟一下从座位跌到了地上,摔了个结实。   春梅红杏吓了一跳,忙上前扶她,纷纷问道,“胡嬷嬷,您怎么样?”   胡嬷嬷捂着屁股哎吆哎吆,“我的妈,这是怎么开船的,把我的屁股都要摔碎了……”   姜夏强忍着没笑,瞥了一眼盆里的金鱼,道,“可能遇上风浪了,嬷嬷先回房歇歇吧。”   胡嬷嬷眼下站都站不起来,也只能回房歇息了。   春梅红杏将她搀着起了身,她的一只手还捂着摔疼的屁股,对姜夏道,“二姑娘也好好歇着。”   姜夏点了点头,使劲抿唇不敢开口。   为一开口,她会忍不住笑出来。   啧,那样也太不礼貌了。   春梅红杏要搀着胡嬷嬷往外走,胡嬷嬷还挂念着她,“你们留下伺候姑娘。”   姜夏大方挥手,“不用不用,我要睡一会儿,你们也都去歇着吧。”   三人这才应是,一同出了房门。   房中安静下来。   山君打了个哈欠,叹道,“这聒噪的老婆子总算走了。”   话音才落,却见金光一闪,盆里的金鱼也变回了那副英俊潇洒的人形。   姜夏忙凑过去道,“生气啦?”   瀛昼轻哼一声,“本君犯不着跟一个毫无见识的凡人生气。”   姜夏抿唇直笑,忙奉上彩虹屁,“其实你当鱼也很好看。”   某人一边理着袖口衣襟,一边瞥她,“本君要舒展一下身子。”   莫说人形,他的原身可是龙!如今诺大的身体锁在那样小的躯壳里,实在不怎么舒服。   这话一出,山君也伸了个懒腰,“吾差点吐出来,坐船真不好玩。”   姜夏道,“辛苦了,早知道你留在家里好了。”   山君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瞧瞧那老婆子方才念经似的,无非就想叫你跟她一样贪慕虚荣移情别恋,可见京城风气真不行,吾怎么能放心你一人前去?”   姜夏道,“管她怎么说,反正我是坚定不移的。”   说着又笑着向瀛昼凑过去,无不得意道,“方才我表现怎么样?”   瀛昼垂眼看她,道,“还算乖。”   话音才落,却听山君在旁“呕”了一声。   姜夏吓了一跳,忙关问,“山君你怎么了?”   山君耷拉着眼皮看她跟瀛昼,“你们俩有点恶心。”   姜夏,“……”   瀛昼睨来目光,“不舒服的话,本君可以帮你医治。”   山君哼哼两声,没再说话。   完蛋了,怎么越看这俩人越像要假戏真做的样子?   他单纯的丫头大概还是被骗了吧,啧。   唉,还是顺河镇好,什么时候能回去跟丫头过以前的日子?   ~~   其实胡嬷嬷也是任务在身。   二姑娘在乡野长了这么久,身上必定带了不少粗鄙毛病,府里的夫人怕冷不丁的带回去,叫人说什么闲话,更怕叫丞相不喜,于是便派了她来接人。   一则她是夫人的心腹,二则,她也是当初大姑娘的教养嬷嬷,如今很好可以利用路上的时间,尽可能把二姑娘□□的大家闺秀一些。   不为别的,最起码,不能叫别人看笑话啊。   然而,就仿佛中邪一般,自打那日胡嬷嬷摔过一次,每回她再去二姑娘的房间,这河上就起风浪,船就晃得厉害,叫她也晕的厉害,根本没办法□□二姑娘。   可问题是,这二姑娘也实在叫人发愁啊!   不光脾气轴的厉害,认准了那个私定终身的小白脸未婚夫就不放,还常常语出惊人,什么“男女平等”,“命是自己的之类”,直把人吓得心里扑通扑通。   除此之外,二姑娘食量还大的出奇。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每回吃饭居然都要叫三四的人的分量!   甚至叫人有点怀疑,她房里是不是有别人?   然而除了一只猫一条小金鱼,她房中明明就只有她自己啊!   啧,这也太能吃了!   这些天来,胡嬷嬷一边躺在床上翻江倒海,一边双手合十求神明保佑,但愿等到了京城见了面,丞相和夫人可别怪罪她没把人□□好!   ~~   其实船上的饭不太好吃。   虽然庞福特意从京城带了厨子随行,但毕竟在船上,灶火有限,食材也有限。   这时节已经隆冬了,越是北上,天气就越冷,路上根本买不到什么蔬菜。顿顿大鱼大肉,人也会腻不是?   别说姜夏这种吃过苦的孩子了,挑剔如山君与瀛昼,更是早就腻了。   不过还好,姜夏有秘制武器。   房间里有取暖的小炭炉,这日,她叫瀛昼变了只铜锅出来。   将铜锅添上干净的水,置于炉上,等水开沸腾,放几块油炸过的面饼,再下入她自炒的牛肉酱,撒上用鲜虾粉,胡椒粒,盐,花椒粉等调成的调味料。   时候无须太长,等道面饼煮散,便可以捞到碗里。   船舱外冰天雪地,屋里却是热气腾腾,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牛肉香。   瀛昼早已化为人形,在旁看着她煮面。   此时,闻见香味,山君也从梦中被勾醒,忙凑过来道,“丫头,你煮了什么?”   姜夏一面舀面一边道,“这叫方便面!牛肉味的,最适合旅行的时候吃了。”   说着分好了三碗,忙招呼它,“快尝尝!”   山君喵了声好,立刻开吃。   瀛昼也拿起筷子来尝。   先试着挑起一缕,放进口中,发现面条劲道中带着些脆爽之感,并不同于寻常的扯面或擀面,汤中则是浓郁的牛肉香味,还伴着虾粉的鲜,胡椒的辣,花椒的香,叫人十分开胃。   他忍不住颔首,“这面看着寡淡,其实有滋有味。”   别说,吃腻了那些鱼肉,冷不丁的来上这样一碗简单的汤面,还是挺不错的。   山君边吃边道,“这个面好吃,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姜夏道,“这个面提前炸好,可以保存很久,吃的时候只要一煮,甚至开水一泡便能吃了。”   “好吃好吃!”   山君吃的呼噜呼噜。   香味渐渐从房中飘出,飘到了别人的鼻尖。   胡嬷嬷心道,二姑娘这又是在吃什么,不成,她得起来瞧瞧。   遂强撑着晕船的身子起了床,一路摸到姜夏门口。   悄悄从门缝一瞧,却见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正在同姜夏一起吃饭。   胡嬷嬷吓了一跳,忙问门口正值守的红梅春杏两个丫鬟,“这这这,二姑娘房里的男人是哪儿来的?”   红梅春杏被问得一懵,忙也从门缝瞧去。   却见里头除了二姑娘,便只有只黄猫,哪里有什么男人?   春梅笑道,“嬷嬷莫不是晕船晕的花眼了?哪里有什么男人?”   没有?   胡嬷嬷忙又看去。   奇怪,那个男人果然不见了。   红杏道,“嬷嬷定是没休息好,快回去躺着吧,这儿有我们呢。”   胡嬷嬷一头雾水,实在又想不通,便只好又颤颤巍巍的回了房间。   待她走开,门忽然被打开。   姜夏端了两碗面给春梅红杏,“我刚做的面,尝尝吧?”   “奴婢们不饿。”   两个丫鬟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   姜夏笑道,“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在外头辛苦,天这么冷,吃一碗暖暖身子嘛。”   那面香的诱人,二人一时没忍住,伸手接了过来,“多谢二姑娘。”   姜夏笑道,“吃罢,我不会告诉胡嬷嬷的。”   两人忙点头,吃了起来。   哇,这面劲道滑爽,咸香可口,果真好吃!   且吃上一碗,浑身上下暖暖和和,真是舒服。   二人在心间悄悄的想,二姑娘虽然长在乡下,但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而且还没什么架子。   比起京城的姑娘们,还是这样的主子更好一些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再变蛇会被打死哦!   某龙:呜呜呜还没成亲就要家暴……   山君:萌萌哒保平安,耶!   ----   中午好呀小可爱们~~ 第29章 ·   眼看着, 好不容易在船上熬过十来天,终于到了京城。   一大早,姜夏等人才下了船, 便见码头上排了好几辆马车, 上头都挂着“楚”家的名牌,有拉人的, 也有拉行李的, 还有不少仆从跟随马车左右,无不都是来接她的。   果然看得出丞相府家大业大,非同一般。   上了车, 马车渐渐往城中驶去。   姜夏还是头一次来京城,忍不住好奇的从车窗往外瞧。   但见街道上, 行人车辆明显比泗州多的多, 民居房舍密密麻麻, 酒楼商铺亦是鳞次栉比,相当热闹。   她忍不住感叹, “京城果然不一样,如果把我们的食为先开在这里,客流量应该会更大!”   山君忍不住吐槽,“得了吧,你那丞相爹能叫你开店?”   姜夏,“……”   也是。   尽管还没见面,但仅从这些日子从与胡嬷嬷, 庞管家等人的相处中, 她便已经能猜到丞相府的大致氛围了, 定然是处处事事讲究规矩。   而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恐怕比胡嬷嬷更甚。   然而来都来了, 她十八年来一直盼望的目标就在眼前,怎么也要先见一面再说。   实在不成,远香近臭,她还回泗州便是。   眼看着,马车驶过城中最热闹的街区,渐渐停在了一处恢弘的宅院前。   丫鬟们扶她下了马车,胡嬷嬷与庞管家在前引路,仆从们有人抱着猫,有人端着鱼盆,陪她一同进了去。   大队人马又走过一条条游廊花道,入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中,多余的仆从留下,她被引着进了门,来到一个暖和又华丽的花厅中。   厅的上首坐了一位端庄的贵妇人,年约四十,其身侧侍立着丫鬟婆子十几人,十分壮观。   姜夏心间一顿,难道,这就是她的……母亲?   果然,便见庞福与胡嬷嬷上前行礼,道,“夫人,小的们将二姑娘带回来了。”   话音落下,那贵妇从坐榻上起身,几步来到她面前,将她仔细打量一遍,又忽的一下将她抱进怀里,颤声道,“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不论如何,这十八年来还是头一次被母亲抱,姜夏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试着唤了声,“母亲……”   母亲则抱着她哭,“老天愚弄我,叫我的骨肉在外头流落了十八年啊……”   丫鬟婆子们忙劝道,“夫人,二姑娘平安回来,这是喜事啊!您瞧,二姑娘的眉眼多像您!”   府里上下早都知道,这真正的二姑娘在穷乡僻壤的山村里长大,所以都在脑海间都提前将姜夏想象成了黑黝黝,灰头土脸的模样。   哪知现如今一瞧,只见她皮肤又细腻又白,眉眼灵秀非凡,身上的梅花锦背绒袄裙,也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非但不土,反倒漂亮的亮眼。   楚夫人也将闺女又仔细看了看,终于擦了擦眼泪,道,“你父亲正在前院等你呢,快随为娘去见过父亲。”   姜夏点头道好,跟着母亲出了花厅。   又是一阵穿堂过院,一行人终于来到丞相府的前院。   姜夏被母亲领进一间更为宽阔的厅堂,只见内里摆了许多书籍,看来庄重严肃,有一身穿圆领袍子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头。   楚夫人道,“相爷,我们的二丫头回来了。”   边说,边拿帕子擦了擦眼。   姜夏此时也是心间激动,这便是她的丞相爹了!   这可是本朝顶厉害的人物,丞相楚弛!   只不过,原以为父亲也会如母亲一般,将她抱在怀中痛哭一场。   哪知,她的丞相爹仍是威严的坐在椅子上,只抬目将她打量了一遍,面上并没过多什么神色波动。   淡声道,“回来就好,等会儿叫弟弟妹妹们都来认一认。”   楚夫人应是,便将姜夏领出了房门。   姜夏,“???”   这就完了?   虽说她早已经预料到,自己的丞相爹可能不会如姜林抱小花一样,但这也太冷淡了吧!   带着失望,姜夏又跟着母亲回到了花厅。   丞相府里其他的孩子们陆续过来向她行礼。   姜夏这时才知道,家里原先有一个大姐,便是胡嬷嬷先前在船上提到的和顺王妃。她是老二,眼下是最大的孩子。   底下还有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庶妹楚美兰,既府里的三姑娘,是姨娘刁氏生的;十二岁的弟弟楚鹤林,楚家大公子,则是她母亲生的。   另外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楚心兰,五岁的弟弟楚延寿,分别是两个侍妾生的。   原来除了她,丞相爹还有五个孩子,远不像姜林只有小花一个闺女。   啧,如此看来,冷淡也能找到原因了。   几人上前唤过二姐姐,亲弟弟楚鹤林一脸公子哥的样子,对她也并未有太多热情,庶妹楚美兰则老是悄悄打量她,叫人不太自在。   另两个小豆丁皆是一脸懵懂,甚至还问大人,“为什么又来了一个二姐姐?”   叫乳母丫鬟们一脸尴尬。   虽说兄弟姐妹,但头一次见面,家中规矩林立,都不太热络。   等认完了亲,也就差不多中午了。   姜夏与这些兄弟姐妹在母亲房里吃了顿饭,楚夫人又给她安排了些丫鬟婆子,众人就各自先散了。   ~~   一路来到家中给安排好的院子里,见房中烧着地龙,并不冷,姜夏便脱了厚披风。   丫鬟们忙要上前来服侍她,她却嫌麻烦,叫众人先下去了。   关上门,她耷拉着脸,一下倒在床上。   山君跳上床来瞅她,“怎么了丫头?不高兴么?”   姜夏叹了口气,“有点累,这里跟我从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山君老成道,“高门大户都是这样的,面上讲礼仪,实则人情淡漠。不喜欢咱们就回去呗。”   姜夏点了点头。   得,还是她自己的小院子自由,这里一重重的规矩,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这叫人压抑。   衣裳不太舒服,头上的首饰簪子也重,她又起身换了衣裳,去到梳妆镜前卸下首饰,一一放进首饰盒里。   正巧看见了瀛昼给她的白玉戒指,她想了想,拿起戴在了手上。   因是“定情信物”,她自觉十分贵重,从前只好好收着,从没戴过。   如今既然决定要回去,干脆就戴在手上,待明日便去向父母交代自己定了亲的事,早点回江南吧。   她正这么想着,却听红梅在外头禀报,“姑娘,刁姨娘跟三姑娘来看您了。”   三姑娘?   姜夏一顿,这庶妹不是才见过面,这么快就又来看她?   她道,“请进来吧。”   紧接着,便见红梅将楚美兰引了近来,身后还有一个妩媚的妇人,想来就是那位刁姨娘了。   姜夏正要开口打个招呼,耳朵里却忽然冒出一阵声音——   【烦死了,才见过面便又来给这个乡下丫头行礼。】   这声音明显是楚美兰的。   【这乡下丫头是什么路数,我们还不知道,当然得过来瞧瞧。】   这声音则是刁氏的。   然而,姜夏看得清楚,这母女俩分明并未张口。   正奇怪着,耳朵里忽然又响起瀛昼的声音。   【带着指环,你便能听见凡人心间所想,也可以用心神与本君对话。】   姜夏恍然,在心间回应道,【原来如此,你想的可真周到!】   瀛昼,【那是自然。】   姜夏悄悄瞥了一眼鱼盆里傲娇的金鱼,先迎接这母女俩。   方才刁姨娘并未去楚夫人房中,此时,红梅便介绍道,“这位是刁姨娘。”   姜夏礼貌微笑,“姨娘好。”   刁姨娘一副和善的模样笑道,“听说二姑娘回来了,我便请三姑娘带我来看看,姑娘这些年在乡下受苦了。”   【啧,果然如美兰说得一样,这乡下丫头怎么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乡下模样?不成,看来这可是个对手!】   姜夏悄悄听在耳中,继续淡定微笑,“谢谢姨娘挂念。”   刁姨娘又道,“知道您要回来,三姑娘可高兴了,这些日子成天盼着船赶紧到,还早早就给你备好了礼物。”   说着悄悄给楚美兰使了个眼色。   楚美兰只好也开口,“听说江南不似京城这般冷,我还担心二姐姐没有准备厚实衣裳,所以给二姐姐准备的了些衣料,姐姐可别嫌弃啊。”   语罢就叫丫鬟抬了些衣料上来。   【屯着用不完的料子,正好有地方打发了。】   刁姨娘赶忙又道,“三姑娘想着若是做成袄子还不一定合适二姑娘的身形,便将这些好料子直接送来了,您想穿什么样子的衣裳,请裁缝来家量身定做就好。”   【糟糕,这乡下丫头的身材怎么一点也不粗壮?看着比美兰还挺苗条!】   姜夏面不改色的说谢谢,“妹妹太客气了,你看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   楚美兰笑道,“二姐姐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亲姐妹。”   【切,谁稀罕乡下东西似的。】   说着,楚美兰又在房中打量了一圈,忽然看见了窝在床上的山君,一时兴起,走到近前瞧了瞧,道,“这只猫是姐姐从江南带来的吗?以前倒没见过。”   说着还伸手,打算摸一摸。   姜夏道,“是啊,是我养的在乡下抓老鼠的猫。”   话一落下,山君忽然睁眼朝楚美兰嘶了一声。   楚美兰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来,道,“怪道这么厉害。”   【啧,原来是抓老鼠的,不知身上有没有跳蚤,好可怕!】   语罢见山君又冲她嘶了一声,吓的赶紧离开了。   刁氏咳了咳,又对姜夏道,“说起来,若不是我那天恰好出门,碰见那姜老三,府里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二姑娘流落在江南呢!阿弥陀佛,这可都是老天爷开眼,叫您回来了。”   “你说那郭妈妈怎的就那般自私心狠?叫老爷夫人把她自己的闺女宠了十多年,亲生骨肉却流落在乡下受苦。没有亲娘,您是怎么长大的啊!”   说着竟然还擦起了眼泪。   心里却道,【我看这丫头不简单,先得让她知道是谁的功劳,实在不行,可以收为己用。】   姜夏,“……”   可真是谢谢她了。   这指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姜夏不得不佩服,刁氏的演技真是太好,眼泪竟然说来就来!   她正兀自感慨,却听楚美兰又道,“可是,父亲母亲还将那郭妈妈生的假二姑娘留在府里呢。若我是二姐姐,心里定然不好受。”   只听刁氏在心间暗道,【漂亮!顺道再挑拨一下这丫头跟楚锦兰的关系,我闺女终于有点开窍了!】   姜夏,“……”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佩服,佩服。   她道,“这是父亲母亲厚道,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再说,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也是受害者不是?”   楚美兰一顿,只好看向刁氏。   刁氏忙笑着圆道,“二姑娘真是心宽,这点你同三姑娘姐妹俩像呢。”   姜夏心里呵呵,大可不必拿她跟楚美兰比。   实在不想陪这俩戏精演了,她道,“我今早才下船,这会儿都有点累了。”   那母女俩一顿,刁氏只好道,“是,二姑娘这一路辛苦,感谢歇息吧。”   说着,领着楚美兰走了。   关上门,房里终于清静了,姜夏叹道,“这一天天的,可真是累人。”   这大户人家倒是不用干活,不愁吃穿,整天累的是心眼啊!   山君道,“我说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那咱走吧。”   姜夏点头,“好,不过先容我缓缓,我得想想,怎么跟父母说定亲的事。”   照眼下的情形,她已经能猜到,爹娘会比胡嬷嬷跟庞管家更加反对她同瀛昼的婚事了。   瀛昼当时的担心果然没错,所以眼下,怎么同父母开口是个问题。   正琢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那哭声似乎来自另外的院子。   当然,除过她这种吃了仙丹又喝了仙酒的,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恰逢春梅红杏进来给她添茶,她便顺势问道,“隔着花园的院子,是谁在住?”   二人似有什么避讳似的,顿了顿,才道,“是原来的那位二姑娘。”   姜夏明白了,是那位假千金楚锦兰。   ——   “姑娘天天以泪洗面,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丫鬟劝道。   又听楚锦兰哭道,“今日那位被我娘害了的姑娘回来,府里人都去了,可我……没脸去。父亲母亲有了真正的女儿,我还呆在这儿做什么?我看我还是走吧。”   丫鬟忙道,“可要是走了,您与太子殿下的事可怎么办?听说殿下马上就要选妃了……”   楚锦兰叹道,“现如今我成了罪妇之女,如何配得上殿下?我们,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说着又哭起来。   姜夏悄悄听在耳朵里,又问丫鬟们,“太子是哪位?跟那位二姑娘很好?”   左右房中也没有外人,红梅便悄声道,“太子殿下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上回相爷生辰,太子殿下曾驾临府中,便对二,哦不,前二姑娘一见倾心。”   红杏点头续道,“那位前二姑娘,还曾受皇后娘娘召见入宫,府里人人都说,她便是皇后与太子殿下内定的太子妃了。”   话到此,山君插了一嘴,“眼下怕是没戏了,丫头,这太子妃会不会落到你头上?”   姜夏十分不屑,“太子有什么好,比得上我未婚夫吗?我的未婚夫,德才兼备貌美无双!”   尤其一想起那天惊鸿一些,就叫人忍不住留口水……   她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却听鱼盆里的某人,“喂……”   春梅红杏以为姜夏在跟她们说,忙跟着点头,“应公子的确是我们见过最好看的公子呢!”   姜夏得意道,“嘴真甜,改天有空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受宠若惊,忙点头,“谢谢姑娘。”   真是怀念在船上吃的那碗面,味道真好!   话说到此,山君也道,“丫头,我们今晚不吃点好吃的吗?这么无聊的地方,也就指望吃点好吃的打发时间了。”   姜夏想了想,“京城的特色是涮羊肉,这大冷天,正适合吃这个。”   说着便吩咐丫鬟们,“去帮我找个铜暖锅,再找些木炭,最好再来点新鲜羊肉,大白菜,冻豆腐。”   两人应是,忙去厨房取东西。   丞相府里,这些东西可从来不缺。   没过多久,东西便都取来了。   姜夏调好了料碗,招呼山君与瀛昼,“来,咱们涮起来!”   二人凑到了桌前。   丞相府的食材绝不比饭馆差,塞北的黄羊,当日现杀,肉质鲜嫩肥美,薄薄切成片,下到沸腾的铜锅里,不用多长时间便能烫熟,捞起一筷子,裹上腐乳蒜泥韭花芝麻酱,再送到口中,那个味道嘿,真是绝了!   山君吃的喵呜喵呜,“还是这里的羊肉好吃!”   姜夏也吃的连连点头,不忘问瀛昼,“你觉得怎么样?”   瀛昼颔首,“不错。”   北方的涮锅没那么花里胡哨,一门心思专注涮肉,等涮上几轮,肉快吃腻的时候,再来点大白菜下入锅中,等白菜吸足羊肉汤汁,正可以清爽解腻。   最后再来上一把手擀面,在沸腾的火锅里滚上几滚,捞起吃在口中,只觉面条筋道,羊汤醇厚,最是完美。   春梅与红杏也各得了一碗羊肉面,忍不住吃的肚皮滚圆。   ~~   一顿涮羊肉吃完,山君心满意足,打着饱嗝出去溜达了。   姜夏去洗了个澡出来,但见瀛昼依然是人形,正立在房中理着衣袍。   大抵是今晚的羊肉吃的人血气翻涌,她咳了咳,壮着胆子道,“整天缩在小盆里,真是太委屈你了。”   瞥他闻言瞥她一眼,“你也知道?”   为了这个小丫头,他可真是做尽了从前没做过的事。   姜夏笑道,“我知道啊,而且还很心疼你。要不,你今晚就别变成鱼了……”   反正床也够大。   话还未说完,却听他道,“想得美,本君今晚要出去一趟。”   姜夏一愣,“山君出去了,你也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瀛昼道,“有指环在,你随时可以与本君对话,更啾恃洸何况本君只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姜夏只好道,“好吧。”   语罢便见他一道金光,消失了。   今日也是累了,更何况这么多天来终于睡到了陆地上,她也爬上了床,挨着枕头,很快便进了梦乡。   ~~   九天之上,太阴清宫。   瀛昼才到达,便从中出来一位神女,容貌姣好,正是神界掌管梦境的青鸾神女。   “恭迎龙君大驾,您可是稀客啊。”青鸾笑道。   瀛昼礼貌颔首,“实不相瞒,本君今夜来此,是想借青神梦笔一用。”   青鸾哦了一声,“不知是哪个凡人,要龙君来亲自造梦?”   瀛昼笑了笑,“一个对本君很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一起睡吧。   某龙:好呀!   某夏:……不矜持一下?   某龙:本君口直体直。   -- 第30章 ·   这一晚, 姜夏做了个冗长又奇怪的梦。   梦中的她似乎是一个看客,围观了自己的另外一种人生。   ——   她依然是一出生便被乳母偷换到上竹村的小可怜,辛辛苦苦长大, 而养父姜老三亦是整日酗酒, 且在欠下一屁股债后,忽然消失不见。   但是, 她却并没有幸运的遇见瀛昼, 没有一夜暴富。   不过,却在差不多同样的时间,京城的亲生父母亦是得知了换女的真相, 便派人将她接到了丞相府。   从小长于山村,吃尽各种苦头的她, 一入府便受尽嘲笑。   然而的却意外获得宫中贵人的垂青, 忽有一日, 竟被圣旨册封成了太子妃。   但她并不喜欢太子,也知道太子不喜欢自己, 几次请求父母为她转圜圣意,却毫无用处。   最后,依然不得不以丞相嫡女的身份嫁给了太子。   然而,入府之后的她仍不得太子欢心,却因着在穷山村长大的经历,再度受尽皇室嘲笑,日子过得郁郁寡欢。   不过半年, 便死在了太子的虐待之中。   没过多久, 太子顺利登基, 立时将自己的真爱楚锦兰立为皇后,丝毫不计较她的真实身份。   从此, 帝后的真爱故事被传为美谈,却无人再记得,世间还曾有个叫做姜夏的女子。   ……   噩梦惊醒,姜夏睁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   那梦境有些太过真实,她甚至能清楚的体验到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额头鬓角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她剧烈的喘着粗气,努力想平复心间恐惧。   天还未亮,房中一片漆黑与静谧,就仿佛她死后被钉进的棺材一样可怕。   心跳的有些疼,叫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此时身在何处,是否还是在梦中。   忽然间,却见房中金光一闪,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醒了?”   是瀛昼!   姜夏没有多想,本能的立刻下床,一下扑进了他的怀中。   瀛昼顿了顿。   少倾,却慢慢伸出手来,拢住了她的肩膀,缓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身躯也令她有了真实的依靠,姜夏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醒来了。   “我方才,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心有余悸道,“我梦见我没有遇见你,也没有遇见山君……我被我爹娘嫁给了太子,但是,太子把我杀死了……”   思绪还有些混乱,叫她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好像真的一样。”她不可思议道。   瀛昼顿了顿,道,“或许,这就是你本来的人生。”   姜夏一瞬惊醒。   对啊,如若她没有遇见瀛昼,没有得到诸多金手指,方才的噩梦便是她将要迎来的人生吧。   甚至……   甚至极有可能,就算是她已经拥有瀛昼,山君,及食为先一众小伙伴的现在,这个噩梦也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我不服!”   她愤然道,“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被他们这样牺牲,随意杀死!”   她决不能如梦中一样任人鱼肉,绝不!   “我要改变它!”   她认真道。   瀛昼颔首,“好,命由你,改变,便改变。”   姜夏使劲嗯了一声。   只是话音才落,她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忙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试想一下,他连父母何时来接她都知道,定然也会知道她梦中的情景吧。   瀛昼没有否认。   姜夏一顿,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却见他笑了下,道,“有些事,总要你自己体会才能相信,不是吗?”   姜夏又是一顿。   也是。   想她一个曾在现代文明社会生活过的人,若非梦中经历一番,如何会相信,父母会为了权势利益,将亲生的骨肉推向死路?   自打穿来这个世界,她便从未享受过父母之爱,甚至一直以来还对血缘抱有幻想,现在看来,纯属可笑!   瀛昼忽然又听见她怒哼一声,“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   “???”   这又是何意?   正疑惑着,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一愣,忙回头看去。   只见山君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瞪着圆圆的猫眼看着他们。   姜夏一愣,正要问山君为何这副表情,却忽然反应过来。   自己此时正扑在瀛昼的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而他的手臂也正拢着自己的肩膀。   唔,他的怀抱宽大而舒服,隔着衣袍,便是他结实的肌肉与线条,给人一种十分坚实的安全感。   也叫她方才在噩梦中受伤的小心灵得到了充分的安慰。   趁她迟疑这会儿的功夫,山君已经自动脑补了无数个可能,又一脸震惊道,“你们俩今晚,难道,难道已经……”   话未说完,却见姜夏忽然松开了瀛昼,一拍巴掌道,“有了!左右我们早已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如赶紧生个宝宝出来,看他们还怎么逼我嫁给那个狗太子!”   “……冷静,”   瀛昼忙劝道,“孩子岂是说生就能生的?你的危机可是迫在眉睫。”   再说,现在也不是时候啊,咳。   不知为何,竟还忽然有点脸红,所幸室中光线昏暗,没叫小丫头看见。   山君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忽然又吓了一跳,“难道丫头你有孩子了?!!”   诶,不对啊,就算现造也没那么快吧……   瀛昼无语,索性道,“她方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山君这才恍然,忙道,“丫头别怕,吾必定跟你一道,什么狗屁命运,写出来就是让人改的!”   姜夏感动的无以言表,热血澎湃道,“好!”   话才出口,却听山君又咳了咳,“那个……你们何时真要造孩子的话,一定要提前告诉吾一声。”   万一它不知道一下闯进来,可就尴尬了啧。   瀛昼,“……”   姜夏,“……”   ~~   理好思绪,待到天亮,姜夏起了床。   梳洗一番,先依照胡嬷嬷说的去向父母请安。   来到母亲院中时,母亲楚夫人才刚起床不久,正在镜前梳妆,眼见她一大早便起来问候,浑身上下还收拾的整整齐齐,心下十分安慰。   【看来派胡嬷嬷出去没错,这一路调,教的还成,知道早起来问安,总归是有希望的。】   姜夏今日戴了白玉指环,头一次听见了母亲的心声。   经历过昨夜的噩梦,她已经知道母亲所谓的“希望”是什么了。   失望与心寒都在噩梦中过去,她现在平静无波,只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在旁静候。   待到楚夫人梳妆完毕,母女俩一起用早饭。   羊肉烧麦,鲜虾馄饨,还有红枣莲子羹,核桃酥饼等等,丞相府的膳食自是精致到没得挑,但姜夏怀念的是她食为先里的大肉包。   楚夫人瞥过来一眼,见她细嚼慢咽,也并不说话,心下又放心了些,便趁饭后饮茶的功夫,开口道,“原本当年给你拟的名字是“锦兰”,但阴差阳错,你却没能用上,昨夜我与你父亲商量过,给你新起了一个,“漪兰”,可好?”   姜夏现在对“楚”姓一点也无感,甚至觉得还是自己原来的名字顺口,不过并未表现出来,只点头笑道,“可以啊,名字的事全凭父亲母亲说了算。”   楚夫人很满意,又道,“还有,那个替了你的孩子,便是锦兰,毕竟我同你父亲将她当做你养了这么多年,如今她娘坐了监,她那个爹也是那副样子,我与你父亲,都有些舍不得她回去孤苦无依,就姑且认做义女好了,今后还叫她住在府里,你没意见吧?”   【说起来,怎么也是培养了这么多年,便是义女,也比刁氏那狐媚子养出来的三丫头强!今后总能给我争些气吧。】   姜夏感慨,成日困在这后宅中,眼见别的女子分享夫君,母亲的心间如今只有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与面子了。   哪怕是孩子,也不过是一种工具或筹码罢了。   她再度做乖巧状点头,“母亲与父亲心善,我当然没意见。”   楚夫人很满意,颔首道,“今晚待你父亲忙完,咱们摆个家宴,正好说一说此事。”   ~~   待到入夜,楚家众人齐聚饭桌前。   丞相楚弛一身家常袍子,以示亲切。   许久未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楚锦兰也在场。   说来,这还是姜夏与她第一次见面。   毕竟做了姜老三那么多年的女儿,姜夏一眼就看出,楚锦兰的面容上的确有几分姜老三的影子。   说实话,姜老三并不丑,反而很有些江南男子的清秀,不然就凭他那好吃懒做又爱喝酒的德行,当年那郭二梅也不会嫁给他。   所以,楚锦兰生的也很有江南姑娘的婉约秀气,加之在丞相府养了这么多年,气质也是没得挑。   姜夏心道,怪道那狗太子会对她一见钟情,还在噩梦里为了她把自己给虐待死。   当然,此时楚锦兰一如府里其他人一样,乍一见她也在心间惊讶。   【这姑娘,怎的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反而很好看。且果真很像母亲……】   这样想着,楚锦兰又在心里流起了眼泪,【这才是名正言顺的楚二姑娘,将来嫁给太子殿下的,也会是她吧?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呜呜,不如死了算了。】   姜夏,“……”   真没必要,她对狗太子一点兴趣没有。   一如早上楚夫人对姜夏所说的那般,此时当着众人,楚夫人又将决定正式宣告的一遍。   “漪兰回来,我们一家骨肉终于团圆了,但锦兰也是我同相爷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实在不忍她回去受苦,从今往后便收为养女。虽说是养女,但各种吃穿用度一如从前一样,你们谁都不可怠慢与她。”   这话十足彰显出丞相夫妇的宅心仁厚,众人应是,又纷纷上前安慰楚锦兰,好一副父慈子孝团结友爱的温馨画面。   楚锦兰又哭了一场,连声向养父养母谢恩。   姜夏波澜不惊,只关心桌上的菜味道如何。   碰见好的,先在心里记下,等回到泗州便可在食为先推出。   如此,一家人和谐的吃完了晚宴,眼看就要结束之时,却见管家进来报信,“相爷,夫人,和顺王府方才来信,王妃得知二姑娘回来,十分挂念,相邀二姑娘明日到王府一聚。”   和顺王妃便是楚家大姑娘楚玉兰。   现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丞相府真正的二姑娘回来了,身为亲姐姐,楚玉兰急着见一见亲妹妹,也在情理之中。   楚夫人一口便替姜夏应了下来,“快去回话,多谢王妃相邀,明日漪兰一定过去拜见。”   管家应是,便出去回信儿了。   楚夫人忙吩咐姜夏的丫鬟婆子,“今晚回去好好替姑娘准备一下衣装。”   【所谓知母莫如女,还是玉兰最懂她这个当娘的,明日她定然还安排了别的,这可是二丫头第一次公开露面,一定不能错过这次好机会!】   其实说来,此时这场邀约与梦中的一样。   姜夏当然晓得,明日大致都会发生什么。   此时只在心间冷笑,也好,该出场的都出场吧!   楚夫人才说完,却听刁氏赶忙道了句,“二姑娘这才回来,对京城只怕多有不熟悉,不如叫美兰跟着,好跟姐姐介绍一下。”   【明日太子很有可能也会出现,美兰一定得去!】   楚夫人心里哼道,【打量她不知道这狐狸精打的什么主意?果然是占尽便宜的下三滥!】   然楚弛闻言,却点头道,“也好。美兰明日多照顾漪兰,你二人务必注意礼仪,万不可给楚家丢人。”   楚美兰赶忙应是,心里美滋滋的。   姜夏也应了声是,清清楚楚听见丞相爹的心间所想——   【美兰也长大了,虽是庶女,到底也是他楚弛的孩子,物色一个好人家,绝不会吃亏!】   好么,敢情孩子在他眼里,不过都是换取权势的工具罢了。   怪不得要娶那么多女人,生那么多孩子。   啧,这特么还不如姜老三呢!毕竟姜老三从前再穷,也没想过要把她给卖了换钱。   她正感叹着,却见楚美兰笑嘻嘻的凑到了跟前道,“二姐放心,明日我们姐妹俩一起去。”   【哼,我明日一定得好好打扮,不可叫这乡下丫头盖过去才是!若有机会,叫她在太子面前出个丑就最好了。】   姜夏笑的天真,“好啊,那就多谢三妹妹了。”   话音落下,却见丞相爹又看了看楚锦兰,道,“锦兰也一同去吧,你们都是姐妹,不可落下谁。”   楚锦兰一愣,刁氏也是一愣。   楚夫人却忙点头道,“也好,锦兰也跟着一同去吧。”   楚锦兰应是,又在心间哭了一场,【原来父亲母亲果真没有嫌弃我呜呜呜。】   姜夏则冷眼旁观,不由又想起梦中。   那时婚后,太子一直不喜欢她,没过多久,楚锦兰便被爹娘送进了东宫,成了狗太子的侧妃。】   呵呵。   ~~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一如昨夜说好的那般,姜夏同楚美兰楚锦兰一同去了和顺王府。   和顺王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府邸比起丞相府,自是有过之而不及。   楚家马车由后门进去,待停了车,三人又跟着王府的仆从行了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了和顺王妃楚玉兰。   楚玉兰眉眼神似楚弛,面庞随了楚夫人,长相姣好,身为楚家长女,气质更加端庄。   再加上华丽的衣袍衬托,乃是典型的王妃模样。   姜夏跟着楚锦兰和楚玉兰先行礼。   另两个再熟悉不过,楚玉兰此时最着急见她。   待瞥见她的样貌,楚玉兰顿时松了口气,面上笑道,“可把你等来了,我的妹妹!”   【还好还好,这丫头没有那么土气难看,今日不至于叫她丢面子。】   姜夏礼貌笑道,“承蒙姐姐不嫌弃。”   楚玉兰道,“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什么见外的话。”   说着又瞥见了楚锦兰,便又对她道,“如今我们依然是一家人,你千万莫要妄自菲薄。”   楚锦兰点头应是,又红了眼眶。   姜夏看在眼中,无奈在心里叹气,这故事里她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你这个甜宠文主角整天委委屈屈的做啥子?   楚玉兰一向不喜楚美兰这个庶妹,只淡淡打了个招呼,便作罢。   如此,姐妹四人先要去花厅吃茶。   只是没动挪动步子,却听一阵男子的声音临近。   楚玉兰忙上前迎接,待看见领头的男子,忙行礼道,“王爷回来了。”   姜夏便知道了,这就是她的大姐夫,和顺王萧浚。   萧浚年约二十四五,一身华贵。   不过,此时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子,衣着更是华贵。   尤其前面的那个,年约二十出头,白白净净,身上穿着杏黄色四爪蟒袍。   楚美兰一见到,立时在心间发起了花痴,【我终于又见到太子殿下了!而且距离这么近!太子殿下快看过来啊啊啊啊……】   姜夏便知道了,这就是那个狗太子萧煜。   没等众人说话,萧煜先将目光投向了楚锦兰。   “锦兰姑娘……近来可好?”   短短一句,尽显待她的不同之处。   楚锦兰眼眶又要红,却努力保持着声音不颤,道,“小女还好,谢殿下关怀。”   【殿下还记得我嘤嘤,可我……配不上殿下了嘤嘤嘤……】   姜夏,“……”   简直无力吐槽。   只好用心神唤起了未婚夫,【瀛昼,可不可以屏蔽这只嘤嘤怪?】   瀛昼,【???何谓嘤嘤怪?】   姜夏,【就是整天哭的这位。】   瀛昼,【……抱歉,暂时不具备这个功能,容本君再探究一下。】   姜夏,【……】   正在无奈间,却忽见狗太子萧煜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这位是?”   楚玉兰忙道,“这是臣妇二妹漪兰,前日才到京城。”   话音落下,却见萧煜目中露出几分意外。   【咦,这竟然就是楚家那个养在乡下的丫头?看来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反而有些叫人惊喜。】   姜夏,惊你个头,老娘叫你惊吓!   忽然乱入的瀛昼,【小小姑娘家,为何老用‘老娘’自居?】   姜夏,【……这个问题有时间再探讨。】   一旁,楚美兰自作聪明的抓住机会,忙对姜夏道,“二姐姐,这位便是太子殿下,还不快向殿下行礼。”   【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太子殿下就在眼前还不知道行礼,快别丢我的人!】   却见姜夏哦了一声,大胆的将太子萧煜上下左右一番打量,道,“原来这就是三妹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啊,果然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楚美兰愣住了。   萧煜也愣住了。   其余众人更是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头一次见有人胆敢在太子面前如此说话的!   然而,这还没完。   却听她又道,“不过嘛,比起我的未婚夫,还是差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老娘要报仇!   某龙:咳咳,注意用词。   某夏:你是谁的人?   某龙:……老婆加油,干死丫的!!!   -- 第31章 ·   这话一出, 就仿佛一道炸雷当头响起,直将众人给劈傻了。   和顺王妃楚玉兰当即懵逼——   她这个二妹妹是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夫?怎么娘家竟没人告诉她一声???   楚美兰则是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死乡下丫头怎么能说她心心念念太子?   虽然真的,但不能这样就说出来啊!!!   她的脸往后要往哪儿搁?   楚锦兰则是一愣——   咦, 原来这位真二姑娘已经有未婚夫了……   那是不是, 她就不会嫁给太子了?   而太子萧煜则是又惊又怒——   什么???这楚家的真二丫头居然已经有未婚夫了?   而且他堂堂太子,居然还比不上她的未婚夫!!!   和顺王萧浚及其他一众路人则是暗自在心间震惊——   !!!这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敢如此泼太子冷水!   这乡下妹子够虎!有趣, 有趣!   ……   此时, 唯有姜夏淡定听着众人炸开了花的心声,脸上则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心直口快的二货神情。   然而,其他人却已经无法淡定了。   楚美兰觑了觑面寒如冰的太子, 结结巴巴道,“二姐姐, 这种话怎么能拿来开开开玩笑?”   姜夏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没有开玩笑啊, 你不整天想着太子殿下?”   “我没有!”   楚美兰急得要跳起来了,然话出了口, 又觉得态度太过激烈,恐有不敬太子之嫌,又慌里慌张的同萧煜解释,“殿下,小女没没,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太子萧煜此时根本没心思理她。   他满脑子都是姜夏那两句话。   论理, 他此时不该张口, 但实在忍不住还是清咳了一声, 问姜夏道,“孤方才听见二姑娘说, 自己定亲了?”   姜夏直白的点头,“是啊。”   萧煜又问,“何时定的亲?”   【难道情报有误?怎么竟没人告诉他这丫头定亲的事!】   姜夏作回忆状想了想,“就早些时候,我还没来京城之前。”   一旁,楚玉兰赶忙问道,“二妹妹跟什么人定的亲?”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都找到了重点。   对啊,她的未婚夫究竟是何人?   这个连太子都比不上的,到底是谁?   却见姜夏一脸得意道,“他啊,有才又有貌,有钱又有闲,关键是对我特别好。”   众人再度愣住了。   这这这,想他们出身皇室高门,从小各种礼仪规矩,这还是头一次见有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她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吗?   一片呆愣中,还是主人和顺王萧浚最先反应过来,尴尬笑道,“二姑娘真是率性洒脱,与京城女子多有不同,呵呵,呵呵呵……”   而此时压力最大的,非和顺王妃楚玉兰莫属。   这恐怕是她,最丢人的一刻了。   但没办法,这妹妹是自己的,她方才才向众人介绍过,此时想不承认也不行啊!   楚玉兰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那个……外头天冷,请王爷带诸位殿下先入前厅歇息吧。”   说着赶紧向夫君使眼色。   萧浚忙颔首,招呼身后几名男子,“先入前厅暖和暖和吧,这风吹得人脸疼。”   然而太子萧煜,此时仍是心有不甘。   不成,这丫头还没说她未婚夫是谁!天底下居然有人比他还好?   今日失掉的面子如何找回来?   但没办法,他堂堂太子,实在不能再追着这丫头问了,那样的话会更失面子啊!   所以只好抬步往前厅走了。   众人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纷纷在心间感慨,竟能让太子丢面子,这楚家二姑娘有点意思!   姜夏跟着楚玉兰俯首行礼,淡定听着路过自己的各种心声。   啧,看来这狗太子为人也并不怎么样嘛!这帮男人表面上毕恭毕敬,实际上都巴不得看他笑话。   正这么想着,忽然间却有一个不太相同的声音入了耳朵——   【是她?】   【应该没认错人吧?】   咦?   姜夏觉得奇怪,这里还有人认识她?   忙悄悄看去,没想到,竟果然看见了一位熟人。   ——那时在她食为先养过伤的,三皇子萧淮。   没错,此时那位“孟大人”身穿靛蓝色蟒袍,就在太子身后不远。   姜夏有点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不过想想当时他隐匿身份,应是不太想叫别人认出来,所以她觉得还是不要多事的好,便没有出声。   不过说起来,同样穿着蟒袍,这三皇子一身硬朗之气,还是比狗太子好看不少……   【喂,】   正无所事事漫无边际乱想之时,心间忽然响起瀛昼的声音,【谁好看?】   姜夏,“……”   啧,敢情还有偷听的。   她忙用心神回应,【你啊!我未婚夫天下第一美!】   某人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姜夏弯了弯唇,有些想笑。   哪知就在此时,三皇子萧淮却在她面前停了步,忽然开口,道了句,“夏掌柜?”   姜夏一愣,这是要同她打招呼的意思?   她于是装了下傻,回道,“孟大人?”   萧淮没有说再什么,只轻轻颔了下首,便抬步往前走了。   然而紧接着,却有一个带了些笑意的心声传入了耳朵。   【果然是她。】   姜夏有点意外。   原来这位一板一眼的三皇子也会笑的。   ~~   送走了太子一行人,楚家姐妹也回了后院。   楚美兰比谁都着急,此时没了外人,立时怒气冲冲的质问姜夏,“我何曾说过对太子殿下那般?二姐姐方才怎么能当着太子的面胡说!”   姜夏慢悠悠的喝茶,“你没说过吗?可我印象中你就是说过啊?我刚回来那天,你去看我的时候?难道是我记错了?”   楚美兰急得跺脚,“没有!我没有说过!一定是你记错了!”   姜夏喝完了茶,又慢悠悠的放下茶盏,“太子殿下长得挺好,身份也好,喜欢他也正常,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楚美兰简直要哭了。   【这臭丫头一定在故意使坏,叫她在太子面前丢脸!!!】   然而此时,旁人可顾不上理她。   楚玉兰挥退多余的下人们,忙问姜夏,“二妹妹定亲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母亲她们说过?”   姜夏唔了一声,依然淡定回答,“是我在江南时定的,那时母亲派人去接我,我便同胡嬷嬷他们说了,她们还见过我未婚夫呢。”   “那父亲母亲可知道?”   楚玉兰又问。   姜夏不紧不慢道,“我也打算回来后跟他们提的,不过还没顾上嘛。”   楚玉兰急道,“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赶紧同父亲母亲说呢?”   姜夏宠辱不惊的哦了一声,“那我等会儿便回去与他们说好了。”   楚玉兰简直要吐血!   早知如此,今日她就不把人都安排来了!这人丢的!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只有楚锦兰没有说话。   她悄悄瞥了瞥姜夏,在心里道,【原来她真的定了亲,那么,我与太子……是不是还有希望?】   姜夏松了口气,总算不哭了。   ~~   因着姜夏的一记炸雷,“姐妹相聚”活动不得不匆匆结束。   当然,待回到家,自还有一场轩然大波在等着姜夏。   楚玉兰的信儿比姜夏等人更早一步到达丞相府,是以姜夏才下了马车,便被拉到了父母面前。   楚夫人着急之色更甚于大女儿,一见她便劈头盖脸问道,“你大姐说,你今日当着众人说自己有了未婚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夏一脸无辜道,“我来之前在江南定了亲的,那时胡嬷嬷去的时候也瞧见了,我本来要带他来给你们看看的,结果他们不让。”   楚弛立刻发话,“传胡嬷嬷,庞福!”   话音落下,便见二人匆匆而至。   楚弛神色严肃,立时问道,“二姑娘定亲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连人都见过,为何没有禀报?”   两人早已心惊胆战,庞福忙回话道,“回禀相爷,我等去到泗州之时,的确见过一男子,但二姑娘说,她与对方乃是自己定情,小的们自然不敢贸然将人带回来。”   什么?   还自己定情???   楚弛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立时又问,“那到底是什么人?”   胡嬷嬷忙道,“启禀相爷,二姑娘说,那位公子是在书院里读书的,家里父母都不在了……”   姜夏倒是敢作敢当,在旁颔首道,“不错。”   楚弛给气的立时吼她,“对方如此身世,你居然还敢与他私下定情,成何体统?”   姜夏振振有词的反驳,“我从小便没有娘,那个姜老三也不曾管过我,连口吃的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自己定亲又怎么了?你们若是晚点来找我,我都已经成亲了!”   话音落下,却见满堂呆愣。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这这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样对丞相说话的!   楚弛自己也愣住了。   却听楚夫人忽然哭道,“我可怜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狠毒女人的错啊!你从小到大,竟连口吃的也没有?我的乖乖,你是怎么长大的啊……”   说着一下将姜夏抱在了怀里。   这叫楚弛顿了顿,暂时按下要喷发的怒火,道,“好吧,过去之事,也不是你的错,但如今不一样了。你是我楚弛的女儿,怎能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与人定下终身?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那不成!”   姜夏一下从楚夫人怀中挣脱出来,道,“我与他都已经成米煮成熟饭了,怎么能作罢呢?”   什么?   堂中又是一片呆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二姑娘说,他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   楚弛的血一下窜到了脑门,楚夫人也险些晕过去,瞪大了眼睛问姜夏,“这又是怎么回事?”   却听姜夏嗐了一声,“就那么回事呗,你们都是过来人,肯定懂啊!”   什么?   楚夫人眼珠一翻,一下跌坐在地,吓的丫鬟们赶紧上前搀扶。   楚弛一拍桌子,指着姜夏怒吼,“不知廉耻!”   姜夏呵呵,终于骂出来了?   她依旧一脸淡定道,“我是不知廉耻,不能跟你们比,这样吧,反正我们也见过面,彼此也没有遗憾了。我打算回江南成个亲,日后还在那边生活,以后你们要是想我,给我传个信,我会来看你们的。”   什么?   她居然还想就这样回去成亲?   楚家两口子简直要被气死了,一时竟是骂也骂不出来。   胡嬷嬷见状,忙替主子开口道,“这怎么成呢?二姑娘怎么能撇下相爷与夫人,一个人回去江南哦?”   姜夏叹气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长大的,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的?再说,我这种乡下女子,肯定比不上府里的妹妹们招人喜欢,你们看了我也生气,不如我离得远远的,你们眼不见心不烦,这样难道不好吗?”   眼见楚家夫妻俩又都瞪大了眼,、她又装傻道,“要不然,难道你们要把我未婚夫寻到京城来?让我们在这里成家过日子?这样也成吧!”   楚夫人已经胸闷气喘说不出话来。   楚弛也是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反驳。   心里却在怒吼,【那当然也不成!我好好的一个嫡女,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了!】   自然,这时候脸面还是要的,他不能把心声明晃晃的给说出来。   所以想了想,只能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从前我们不知道你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相认,如何能叫你自己回去江南?这样吧,为父要先看看你那……未婚夫为人如何,其余回头再说。”   姜夏一脸天真的点头,“好啊。”   你想看就看,气不死你算我输!   楚弛看着这才找回来的二闺女就生气,此时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便挥挥手,叫姜夏先回去了。   正想回前院书房清静清静,却听楚夫人的大丫鬟玉竹道,“相爷,今日王妃派人来信时还说,三姑娘没有分寸,二姑娘才来府中没几日,便在二姑娘前太子长太子短的,往后还要多教养才是。”   说着,又把姜夏今日在和顺王府的原话给说了一遍。   楚弛脸黑如锅底,立时发话,“把美兰给我叫来!”   ~~   姜夏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耳边依然能听见母亲院里的鬼哭狼嚎。   ——   楚美兰哭着辩解,说她真没在姜夏面前说过太子的事,然而无奈她丞相老爹根本不信。   加之还有楚夫人在旁嚷嚷,“就漪兰那个直性子,会冤枉你?”   没错,姜夏现在已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直性子,心无城府的单纯丫头。   如若不然,今日怎么会那般直白的,在那么多贵人面前,一下就说出自己定亲的事?   毕竟稍微有点城府的人,还不都得把这事给藏起来?   那皇家多香啊!   楚弛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根本不信楚美兰,当即罚她闭门思过两个月,不准再出去参加什么宴会活动。   楚美兰那个恨啊,回到自己房里,又是摔东西又是砸墙,闹得嗓子都哑了。   ……   山君陪着姜夏听了会儿热闹,叹道,“好了丫头,你的单纯小人设已经立住了,接下来,他们便该去江南调查这条……鱼了。你们就不打算做个什么身份?譬如富家公子之类?”   房中无人,瀛昼化为人形,悠悠喝了口茶,“富家公子,他们就会答应吗?”   姜夏在旁嗑着瓜子点头,“就是,除非他就是当今太子,那还差不多。”   山君啧啧两声,瞥了瀛昼一眼,心道丫头还是傻啊,至今还不知这条龙的身份呢。   太子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可是比太子还牛×多少倍的天庭龙君!   倘若有一天楚家爹娘知道真相,也不知是什么反应。   然而姜夏听不见猫的内心,只道,“总之,要叫他们越接受不了,效果就越好。”   她就是要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看那狗太子还娶不娶她!   折腾了一天,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外头寒风呼啸,眼看着还飘起了冰碴子。   姜夏扔了满手瓜子壳,道,“不说他们了,我累了一天也没吃顿饱饭,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话音才落,两人立刻看她,“吃什么?”   姜夏想了想,“下雪天,必须吃烤肉啊!这府里可不缺好东西,咱们来顿奢侈的。”   没过多久,二姑娘房中便响起了滋滋烤肉声。   如姜夏所说,这丞相府可不缺好东西。   顶级的雪花肥牛,市面上有钱都难买的道,丞相府里可以尽情的敞开吃。   漂亮的肉片经炭火一烤,如大理石一般交错在瘦肉间的肥油尽数融化,吃在口中,满满都是牛肉原始的香味,简直鲜嫩至极。   姜夏吃的痛快,不忘照顾未婚夫和小伙伴,给两人不停夹肉。   那两人也是吃的停不下来。   山君道,“这种牛肉在泗州都没见过,想来一定很贵。”   姜夏哼道,“来都来了,这场噩梦不能白做,先把本给吃回来才成!”   山君喵呜喵呜,“吃!吃垮丞相府,也算给丫头报仇了!”   瀛昼,“……”   ~~   眼看着烤肉吃完,天已经黑了透底。   雪碴子已经变成了细碎的雪花,扑在地上白白一片。   山君心满意足,照样要出去溜达。   姜夏道,“今夜下雪了,你出去不嫌冷吗?”   却见山君得意的抖了抖一身长毛,道,“吾这身毛皮岂是白长的?放心,吾出去帮你打听打听消息,没准能帮上什么忙!”   说着便钻出了房门,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方才烤肉吃的一身烟火味,姜夏便也去沐浴一番。   等再出来,只见外头已是鹅毛大雪,将天地铺的一片雪白。   房中空无一人,她的未婚夫又回到了水中。   她趴在鱼盆边,眼看着金鱼在水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金鱼瞅了瞅她,道,“还不去睡?”   只听她叹了口气,“我今晚还做噩梦怎么办?有点害怕。”   金鱼道,“不会了,放心去睡。”   她又问他,“那你今夜还出去吗?”   瀛昼道,“暂无什么事,应该不会出去。”   姜夏便躺去了床上。   没过多久,又爬起来道,“我还是怕,都不敢闭眼睛,你能不能抱抱我?”   瀛昼,“……”   啧,昨日就抱了一下,难道还给惯出毛病来了?   他瞥她一眼,“以前从不见你害怕。”   姜夏扁着嘴可怜巴巴道,“其实我胆子很小,小时候一直很怕黑的。”   见他无动于衷,又道,“昨晚还梦见狗太子把我钉进棺材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埋在地底下呜呜呜……”   “成了,”   某人无奈道,“本君来便是。”   说着一道金光,又恢复成了俊美的人形。   张开手,试着将她拢了一下,道,“可以了吗?”   哪知小丫头摇了摇头,“不行,你得抱着我睡。”   瀛昼,“……”   过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搓手!   某龙:有点孩怕。   --   来了来了,下了雪的小伙伴们,真的不考虑一下炭烤肥牛吗? 第32章 ·   “不要得寸进尺。”   瀛昼一脸严肃道。   姜夏却皱起眉来, 道,“瞧你这话说得!我们都已经定亲了,且煮也煮过了, 只是抱一下而已, 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瀛昼,“……”   “煮”也“煮”过了?   啧, 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颖。   他挑眉道, “抱着睡,也算‘一下而已’?”   姜夏噘嘴,“那我害怕嘛, 你瞧这床这么大,一个人躺着好空……”   说着忽然又露出恍然的神色, 一口咬定道, “肯定因为这样, 我昨晚才会做噩梦的,这床怕是跟我八字不合!”   瀛昼, “……”   忽然有点想告诉她,她昨夜的噩梦其实是他的手笔。   然而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他只能道,“你想多了,除非凡人做下亏心事,才会夜夜做噩梦。你什么都没做,实在不必如此害怕。”   姜夏却还是摇头, “不行, 我就是怕, 这张床已经是我的阴影了,我一闭上眼就全是昨晚梦里的情景。”   瀛昼无奈, 只好又道,“本君就在此,倘若你果真做了噩梦,本君一定会察觉,将你唤醒的。”   姜夏表示怀疑,“可你在鱼盆里,离床还是有些距离的……”   说着忽然眼睛一亮,又道,“要不然……你也把我变成一条鱼,我们一起在鱼盆里待着好了。”   瀛昼,“……”   把她也变成鱼?   试想一下,如若被人发现她不在床上,鱼盆里却多了条鱼,这丞相府会闹成什么样?   他一口拒绝,“鱼盆很小,本君一人在里头,就已经够挤了。”   话音落下,却见姜夏一下耷拉下唇角,用满是怀疑的目光凝视他。   “我现在有点怀疑,上回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瀛昼眉间暗跳,面上却装傻,“上回何事?”   却见小丫头噘着嘴叉起腰,目中露出精明的光,“如若我们上回真的那个了,你怎么现在还这么扭捏?一点也不像开过荤的男人。”   瀛昼,“???”   什么,开过荤的男人???   还一点也不像???   他顿时皱眉,“你何曾见过那种男子?又如何知道……开过荤……该是什么样的?”   这丫头,上辈子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却见小丫头撅着小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嘛……反正你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像就是了!我现在十分怀疑,你那时候是不是在骗我……”   话还未说完,却见他忽然开口,“抱就抱。”   语毕,竟直接躺去了床上。   姜夏一愣,立时喜笑颜开,忙也重新上了床。   然而,虽说上了床,瀛昼只是直挺挺躺着,宛如一颗木头桩子一般,很有些生硬。   姜夏便主动将他的一条胳膊拉到自己枕边,侧身枕了上去,再将他另一条胳膊拉到自己腰上,整个人钻进他的怀中。   如此,便如同钻进了一个结实的壁垒,让人有了强烈的安全感,终于可以安心了。   然而,瀛昼却有些不太安心。   她贴的太近了。   要知道,她此时正穿着寝衣,那薄而滑的衣料,将她少女的玲珑曲线尽显出来,偏生浑身又软的如若无骨,还散着甜香的温热,很快,便叫他有了种奇异的感觉。   渴。   却不在唇舌。   是他身体的深处,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渴望,被她的体香触动,开始生根发芽。   危险。   正努力克制,却听她又开口唤他,“瀛昼,”   他闭眼不看她,只应道,“怎么了?”   只听她道,“其实眼下还是有些不保险。就算我爹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但为了权势,他没准还会是什么邪门歪道让我们分开,所以我想了想,最保险的法子,还是我们尽快生个娃儿吧。”   瀛昼,“……”   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眸,却见怀中的小丫头杏眼圆圆,似乎一脸期待的样子。   他挑眉,“还要不要睡?”   她点头,“要睡啊,只不过还想跟你探讨一下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说着又道,“我们两个是可以生出正常的人来吧?到时候生出来的娃儿,不会是人头鱼身,或者鱼头人身吧?”   瀛昼,“???”   “当然不会!”   他给气得。   他堂堂龙君,就算要生,也只会是龙崽。鱼头人身,人头鱼身是什么鬼!   却见她倒放心下来,“那就好。”   说着竟忽然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撅起嘴唇便要亲上来。   瀛昼一个激灵,忙往后撤,“你要做什么?”   姜夏追着他不放,“造娃儿啊,来,先亲一个。”   “不可。”   他继续后撤,“你还未成亲,怎么能如此随便就……”   然而小丫头仿佛长在他身上一般,紧抱着他不放,且趁他后撤之际,索性跟着爬上来,将他压在了身下。   那一点软软的分量,轻轻压在他的前襟,简直比方才更叫人难耐。   她又抿唇一笑,如妖魅般诱惑道,“不要害羞啦,屋里就我们俩而已。”   语罢,竟低头亲了下来。   而他背后是结实的床板,已经无路可逃。   体内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愈发疯狂的滋长,仿佛有千千万万只触手,要冲出体内,将她包裹住。   千钧一发之际,瀛昼忽然施下一道入梦诀。   刹那之间,便见姜夏的动作一下顿住。   深重的困意忽然袭了上来,她眨了眨眼,实在扛不住,往后一仰头,果然进入了梦乡。   瀛昼松了口气,轻轻将她脖颈下的胳膊抽了出来。   体内的燥火,也暂时用神力压制。   只是,就在他将要离开之际,目光扫过她的睡颜,却又有些难以挪动了。   那姑娘闭着眼,安静的如一团云。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如一把小扇,覆在细腻如脂玉的面庞,看来无辜又惹人心疼。   而其下粉嫩的樱唇,似乎还在微微撅着,竟显出一丝委屈的意味。   鬼使神差的,瀛昼忽然俯身,用自己的薄唇,触碰了一下那两片樱唇。   而后,又忽然一道金光,隐没去了鱼盆中。   或许清冽的水,能叫他冷静下来。   ~~   夜深人静,雪落无声。   就在姜夏安睡之际,她的丞相爹派出的人正要出城。   现如今对于楚家最为要紧的,便是要尽快查清二姑娘定亲一事。且楚弛还秘密发话,就算次女所言果真为实,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要将这门婚事拆散。   而除了楚家,亦另有他人灯下难眠。   东宫。   自打去了和顺王府一趟,太子萧煜便一直耿耿于怀。   ——这楚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当口,先是生出真假千金的风波,如今找到的嫡女居然还如此无视于他?!!   楚弛那贼老头子,莫不是起了异心?   这样想着,他便也招了人来,发话道,“去丞相府查查,看那二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就不信了,世上还会有看不上他这个太子的女人?   这丫头,难道在跟他玩欲擒故纵?   正琢磨着,却见詹士方一卓凑上前来献言,“殿下,听闻丞相夫妇已经将原来的那位二姑娘认为义女,依然留在府中,那位姑娘端庄贤淑,也甚得帝后之心,其实……也是可以的。”   萧煜却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她如今只是义女,出身平民不说,她的生母便是换女之事的始作俑者,如今正被押在京兆府,你觉得,做孤的正妻,她合适?”   方一卓一噎,只好垂下头来,“微臣考虑不周。”   萧煜又哼了一声,“老三打了胜仗,还活着回来,叫孤如今不得不去讨好楚家,究其原因,还不是你们办事不利?”   方一卓吓的赶忙跪下,“请殿下赎罪。”   萧煜一脸烦躁,“其他的事若再出岔子,你们就不要出现在孤面前了。”   方一卓赶忙应是,灰头土脸的出了殿门。   鹅毛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并无人发现,有一只黄猫正窝在琉璃瓦上惬意的舔爪。   啧,这狗太子还有其他的事?   那就再听听好了。   ~~   姜夏到京城时已经是年底,是以才在丞相府住了没几天,便到了过年。   说起来,从前的年节,都是她同养父姜老三一起过,有时姜老三为了躲帐,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她一个人守岁也是有的。   今年倒是她头一回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   丞相府规矩多,这种时候就更甚了。   除夕夜里,一家人聚在一处,先祭拜天地,轮番给楚家列祖列宗磕头,再来到宴厅吃年夜饭。   所谓钟鸣鼎食之家,连上菜的顺序都不能乱。   众人也是腰身挺直坐在桌前,或是聆听家主楚弛训话,或是轮番起立向父母敬酒,说得贺词都不能重样。   不过,这一大家子人看似规规矩矩,其实内心各有所想——   【老是这几个菜,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会儿回去还要打叶子牌,能不能快些结束。】   【明早要穿的新衣腰身窄,今晚一定不能吃多。】   姜夏戴着白玉指环,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众人心内八卦,一边吃菜。   咳,当然,比起那些无聊的心声,她更加关心哪个菜好吃些。   且时不时呼叫一下瀛昼,【咦,这道爆炒腰花真不错,鲜嫩爽滑,一点也不腻哎,要不要打包一份给你尝尝。】   瀛昼,【腰花是什么?】   姜夏,【就是猪腰子呗!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以形补形。】   瀛昼,【……你觉得本君需要补?】   姜夏,【啧,我们就煮了那一回,且我都忘光了,这还真不知道。】   瀛昼,“……”   这小丫头,怎么现在老提“煮不煮”的?   【罢,先来上一份尝尝。】   【好嘞!】   【咦,这个水晶肴肉也不错呢!酥烂爽糯,再蘸点镇江醋,更是妙极了。】   瀛昼,【来一些。】   姜夏,【好。】   正在进行吃货间的有趣探讨之际,耳朵里忽然传来一个愤恨的声音——   【楚漪兰!你还有脸吃!】   姜夏后知后觉的愣了愣,楚漪兰?   哦,这不是她的新名字吗?有人在骂她?   恰巧环顾一圈,却见不远处的楚美兰正暗搓搓的时不时向她扔来眼刀。   说起来,自打从和顺王府回来,楚美兰便一直在禁足,这是因着今日过年,才得以放出来吃顿饭。   被关了这么久,楚美兰当然不爽,此时一见姜夏,便在心里各种恶毒诅咒。   【这死丫头害我被禁足这么久,害我被父亲骂,还害我太子面前丢脸!我不报仇誓不为人!】   姜夏悄悄挑眉,要找她报仇?   好啊,先听听怎么个报法。   【撕烂她的衣裳!】   【划烂她的脸!】   姜夏,【好怕怕哦!】   当然,楚美兰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暂时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便作罢。   一直等到吃完饭,也没琢磨出个报仇的好法子来。   只好跟着众人行了礼,回自己的院子禁足去了。   姜夏倒还惦记着房里的未婚夫与山君,走之前派丫鬟去厨房发话,再给她送几道菜到房中。   恰巧被刁氏听见了,故意扬声道,“二姑娘这么好的胃口啊,才吃过饭,又要叫厨房送宵夜吃?”   众人听见,纷纷看了过来。   姜夏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坦然点头道,“是啊,今晚要守岁,夜里会饿的嘛!再说,我还有只猫,猫也要吃点东西!”   说着谁也没理,抬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哪知就在此时,却听见楚美兰心间传来叮的一声。   【有了!这死丫头不是宝贝她的猫?我这就叫人去把她的猫弄死,丢出去!看她还不得哭死!】   姜夏,“……”   默默替山君在心间念了声阿弥陀佛。   对不住啊山君,害你躺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什么开过荤的男人,本君是纯情小少年。   某夏:亿,亿万岁的小少年?   某龙:……   --   来晚了点呜呜,不要嫌弃我么么啾小可爱们 第33章 ·   待楚美兰回到房中, 果然安排了起来。   “绿荷,去找几个人,把楚漪兰房里的那只黄猫给弄出来, 直接打死丢出去!”   叫绿荷的丫鬟却有些迟疑, “可奴婢只怕根本进不去二姑娘房中,如何把猫弄出来?”   楚美兰骂了声蠢货, “你不会弄些死鱼烂虾, 把它给引出来?没听说过猫都爱偷腥吗!”   绿荷这才恍然,忙道,“姑娘好聪明, 奴婢这就去办!”   ……   正所谓隔院有耳,楚美兰根本不晓得, 此时姜夏正在自己房中, 边听她与绿荷等人的动作, 边同山君直播。   “唔,他们打算弄些臭鱼烂虾来骗你出去, 再拿个布袋子将你兜走,扔到后院外的街上,用乱棍子打死。”   山君一边大快朵颐水晶肴肉,一边哼道,“臭鱼烂虾就想把吾骗出去?想得美!”   姜夏点头,“就是。”   她的山君吃过多少山珍海味的!   “不过,不能叫他们白白算计你一回, ”   山君吃完了两块肴肉, 舔了舔爪子又伸了个懒腰, 对正品尝宵夜的瀛昼道,“吾出去活动活动, 记得给吾留一些。”   瀛昼大方颔首,“好啊。”   姜夏却还有些担心,“你小心些。”   山君浑不在意,“跟他们还用小心?吾去去就回!”   说着便出了门去。   姜夏忙竖起耳朵来听,没过多久,便听见院墙外果然来了动静。   似乎有两三个人在窃窃私语,鼻尖还能闻到臭鱼烂虾的腥臭味,没过多久,又传来两声猫叫。   人低声道,“抓住了,走!”   便是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   ……   今夜府中众人都在守岁,院子里根本没人,很快,绿荷找来的几个小厮便将兜了猫的布袋子扛到了墙根底下。   说来也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不过一只猫而已,竟然重的离谱,一个人扛几步就走不动了,还要换人来扛。   不过,此时要避着人,几人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待到了无人之处,立时将袋子扔到地上,论起棍子便开打。   然而还是不对,那棍子打上去,怎么还震得手疼,就仿佛打在石头上一般?   几人越打越觉得狐疑,终于决定先停手,解开袋子看看。   等解开袋子,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借着府里头透出来的光,几人这才发现,那哪里是猫,分明是块大石头!   啧,有人的膝盖那么高,足足两百斤的石头,怪道根本背不动!   几人齐齐傻了眼,奇怪,方才他们明明眼睁睁的看见套进去的是只猫啊!   难,难道……见鬼了?   几人互视一眼,立时扔了棍子往回跑。   却说三姑娘院里,楚美兰正在房中等绿荷的回信。   敲门声忽然响起,她立时一顿,想也没想的便将门打开。   那一瞬间,有个东西从屋顶一跃而下,对着她的脸就是几爪子。   楚美兰愣了,等再反应过来,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而那只抓她的东西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她失声大叫起来……   彼时,姜夏房中正来了客人。   不是别人,正是她母亲楚夫人的心腹,那时一路将她接回来的胡嬷嬷。   胡嬷嬷今次是来传信的,一进门便道,“二姑娘,方才宫里来了信,说皇后娘娘想见您,明早相爷夫人进宫参拜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好带您一道入宫。”   这趟进宫,那场噩梦里倒也有过,姜夏点头,“好吧。”   胡嬷嬷又叫丫鬟捧了只匣子进来,道,“这套赤金首饰,是夫人叫老奴给您送来的,明儿一定叫丫鬟帮您戴上,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您的模样本就不输旁人,明日一定惊艳宫中的。”   姜夏将匣子接了过来,做高兴状道,“替我谢谢母亲。”   话音才落,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惨叫声。   胡嬷嬷吓了一跳,忙问丫鬟,“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声音?”   春梅出去瞅了瞅,回来与她回信,“像是三姑娘院里。”   姜夏道,“好像有人在哭呢,出什么事了?”   胡嬷嬷道,“不知又是什么幺蛾子,老奴过去看看。”   说着便要走。   只是才转过身去,又回头嘱咐她,“姑娘今晚可早些睡,明儿一早就得进宫,您可别耽误了梳妆啊!”   姜夏乖巧点头,“知道啦。”   胡嬷嬷便回了头,视线恰好扫过一旁正蹲在椅子上吃东西的山君。   心道,这只黄猫从她进门起就在吃,真是好胃口。   不愧是二姑娘养的猫,大约是随了主人吧。   ~~   除夕夜,丞相府出了件大事。   三姑娘被毁容了。   小脸蛋儿上左右各三道深深的血痕,额头上还横了三道,宛如长着红胡子的花脸猫。   楚美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咬定是姜夏的猫给她挠的。   却被胡嬷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是不可能的,方才老奴就在二姑娘房中,眼睁睁的看见二姑娘的猫在吃东西,怎么可能是二姑娘的猫干的?”   跟着去送收拾的丫鬟芍药也点头,“奴婢也看见了,二姑娘的猫一直在房里,并没有出去过。”   楚夫人一听,气得骂道,“你好好的在屋里待着,那猫儿能跳进来挠你?真要这样,这院子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统统都该打板子!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冤枉漪兰!”   楚美兰的亲娘刁氏闻言,立时哭着去抱楚弛的腿,“相爷,漪兰的脸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存心冤枉人?求您给她做主啊!”   从前,这三丫头唯一的长处就是脸,如今竟成了这样,楚弛也正心烦气躁,闻言只发话,“先叫大夫来医治!这院子里的人,统统拉出去打板子!”   房中丫鬟们一听,立时跪下求饶。   楚美兰哭的就更大声了,“不管她们的事,就是楚漪兰……”   “够了!”   楚弛怒道,“凭空冤枉人,连点证据都没有,你莫不是也要挨板子?”   楚美兰这才不敢嚷嚷了。   楚夫人抬着下巴道,“明儿我等还要入宫参拜贵人,该请大夫便去请,不要再吵。”   说着便与夫君一道出了门。   身后,楚美兰满腹委屈无处诉,只能一头扎进刁氏怀里哭了起来。   ~~   众人离开,姜夏也没兴趣再听听墙根了,只好奇的问山君,“你是怎么办到的?”   山君美餐一顿,满足的舔着爪子,“分身术罢了,简单。”   将爪子各舔了一通,它又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时候不早,吾也该出去活动了。”   姜夏道,“大过年的还要出去啊?”   山君叹道,“吾的猫仔们也在等吾一起过年啊。”   姜夏哇了一声,“才来几天,你都已经有小弟了?”   山君得意笑道,“那是,吾的魅力无可阻挡。”   说着便又出了门。   夜色渐深,房中剩了姜夏与瀛昼。   姜夏有些无聊,嗑起了瓜子。   见她不打算去沐浴,瀛昼问道,“不困吗?”   姜夏边嗑瓜子便道,“过年啊,今晚要守岁的。”   抓了一把瓜子给他,“咱们聊天吧。”   瀛昼有点警惕,“聊什么?”   不会还要要聊生娃儿的事吧?   他都有点怕了。   好在,姜夏想了想,只是问他,“你们那里过年吗?”   瀛昼放了心,一边剥瓜子仁一边道,“不过,年节只是凡人的节日而已。”   姜夏又问,“那你们有什么节日?”   瀛昼想了想,叹道,“无非各人生辰,摆个宴,聚一下罢了。”   姜夏啊了一声表示失望,“就只是喝酒而已啊,有点无聊。”   瀛昼挑眉,“什么才不无聊?”   却见小丫头道,“逛街啊,吃饭啊,喝奶茶,看电影,这些多有趣。”   瀛昼,“???”   除了“吃饭”他听懂了,其他什么“奶茶”,“电影”“逛街”……都是什么意思?   姜夏见他一脸不解,便解释道,“总之,就是三五好友,或者彼此爱慕的男女两个,找一条繁华的街道,买买衣裳,看看各种小玩意儿,手握一杯奶茶,吃点火锅烤肉什么的,最后再看个戏,就完美了!”   语罢却又叹了口气,“我已经告别那样的世界好久了,真是怀念!”   也不知还能不能穿回去。啧。   正惆怅着,却听他道,“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地方。”   姜夏一愣,“真的吗?这里也有?在哪里?”   瀛昼道,“每逢月末之夜,南海之外会有海市。”   “海市?”   姜夏想了想,好像从前在神话故事里听过,忽然又眼睛一亮,“今日不就月末?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瀛昼有点犹豫。   却见她上来摇他的胳膊,“去吧,带我去开开眼嘛。”   他便道,“好吧,本君也许久未去走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牵过她的手,道,“闭眼。”   姜夏一愣,忙闭上眼,便听见耳旁呼呼风声。   不过转瞬之间,风声又停止。   她立刻睁眼,只见与他来到了一处海边。   脚下是细细的白沙,不远处的街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灯光,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来道果真像个集市。   她惊喜道,“这就是海市?”   瀛昼嗯了一声,没等再说什么,她已经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   只好也赶忙跟上。   ——这丫头身为凡人,头一次来,还是看着些好。   ~~   海市乃是水族妖界的街市,偶然也会有神仙莅临,充斥着凡间从不曾见过的景象,令姜夏大开眼界。   传闻中鱼尾人身的鲛人,头发有红绿蓝黄各种颜色,身形窈窕,但脸上却长着鱼鳃,看来颇有些怪异。   好在姜夏也是见过鱼精与猫妖的人了,因此并没有被吓到。   鲛人们卖的是鲛绡,这种奇异的料子乃是用光编织而成,如若轻纱,却闪着光泽,触之十分柔软,还可以入水不湿,十分新奇。   这可是传闻中的宝物,姜夏当然想买,然而要掏钱时才发现,这海市上原来并不用凡界的银两,而是用的海水晶。   她的宝贝蚌壳里有山谷珍珠金银玛瑙,却就是没有海水晶。   正遗憾间,却见瀛昼拿出一把海水晶,替她付了钱。   姜夏十分高兴,立刻将一兜鲛绡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瀛昼笑她,“你又不入水,买这个有何用?”   姜夏道,“这可是神话传说里的宝贝,难得见一次,当然要买!再说,没准以后我哪天要下水会用得着,实在不行做成雨衣也成!”   瞧她一脸小财迷的模样,瀛昼无奈,笑了笑,与他继续逛。   有浑身绿毛青面獠牙的夜叉,在卖养颜膏,据说以海藻制成,清凉细腻,姜夏在手背上试了试,果然清凉补水,十分滋润,便立时买了四大罐。   不必说,自是瀛昼给她付的钱。   海市上亦有卖吃的摊档,是用海藻或是海带等制成的凉糕,只是妖怪们似乎不善调味,吃来寡淡不说,还有浓浓的腥气,姜夏试了一口,便没了兴趣。   她与瀛昼道,“若我来海市上开个烧烤摊,没准可以赚钱!”   瀛昼笑着提醒她,“要记得不能烤海鲜,这里的妖怪大多是水族,见到同类被烹,会跟你急的。”   姜夏哦了一声,又觉得奇怪,“那你怎么也吃鱼?”   瀛昼挑眉,“你猜?”   说着继续往前逛。   姜夏想了想,实在想不到答案,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又往前走了走,见到一个狐妖摆的酒摊,售卖自酿桃花酒,内里放了狐妖的独门秘方,据说喝了可以催情。   姜夏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吓得瀛昼连忙把她拉走。   还有一个蚌精,在卖一种漂亮的彩石,且是成双售卖,有各种好看的形状。   姜夏觉得新奇,拿起看了看,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蚌精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身边的瀛昼,笑问道,“你们是道侣吧?”   姜夏不懂,问瀛昼,“道侣是什么?”   瀛昼咳了咳,“就是一同修炼的情侣。”   姜夏明白了,与蚌精点头,“算是吧。”   蚌精便道,“此乃长情石,把你们懂得名字刻上去,彼此交换,便能一起渡劫飞升,长长久久。”   咦,这个寓意好啊,姜夏大方道,“那我买一对。”   自然还是瀛昼掏钱。   摊上便又刻字的小刀,见她认真在彩石上刻下两人的名字,瀛昼问道,“买这个做什么?”   姜夏手未停,“没听见吗这是长情石,刻上我们的名字,可以长长久久呢!”   说着已经刻好,便将刻着自己名字的那颗递向他,“拿好。”   瀛昼故意问道,“那个时候,是谁说对本君还没有感情的?”   却见她她悄悄凑近他的耳朵,道,“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啦!”   说着莞尔一笑,调皮跑开了。   瀛昼待在原地,迟疑了一瞬。   而后,牵了牵唇角,将她放进手心里的石头收了起来。   姜夏又走了两步,见路边有个老婆子招呼她,“小姑娘,这里有可以提升功力的内丹,吃一颗,保准提升三百年的功力。”   姜夏想了想,凑过去问,“有鲤鱼能吃的吗?”   “怎么没有!”   老婆子眉飞色舞道,“吃了可以鱼跃龙门,变蛟龙!”   这个好!   姜夏眼睛一亮,立时要买。   哪知瀛昼直接拉她往前走,道,“骗人的。”   说着又随手捏了个光诀,丢入海中。   光珠一路下沉,直达水底的南海龙宫。   此时,南海龙王正要入眠,忽然就听见龙宫上方传来声音。   “辰庚,多少年未曾巡视过海市?任由妖精招摇撞骗,是不是想坏了名声?”   南海龙王辰庚一愣,这这这,这不是君上的声音?   难道君上莅临海市了?   一时再不敢睡觉,慌忙起身下地,领着人赶往海市。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好甜,是恋爱的感觉。   某夏:好爽,是有钱的感觉!   --   来了来了,么么啾小可爱们~~ 第34章 ·   南海龙王赶到之时, 海市上早已遍寻不到瀛昼的身影。   只因姜夏买了满满三兜的宝贝,眼看再买下去,整个海市都要被她买空, 瀛昼便赶紧带她回了丞相府。   今夜满载而归, 姜夏兴高采烈,一进到房中便快速去洗漱了一番, 而后便坐在镜前, 开始往脸上涂才买来的润肤霜。   唔,没想到青面獠牙的夜叉竟然还是护肤高手。   这润肤霜果真清凉水润,才一涂上到脸上, 在京城干燥空气中受难已久的皮肤便瞬间得到了滋润,变得白皙Q弹。   姜夏惬意道, “等这个膏用完了, 你再带我去海市好不好?我要再买五罐。”   哪知被正在桌边喝茶的某人一口拒绝, “不好。”   她奇怪看他,“为什么?”   却听瀛昼道, “如你这种,毫无理智见到什么都想买的,人傻钱多最容易被人骗。”   居然还想给他买鲤鱼内丹?   姜夏噘嘴道,“那是因为我第一次去,没有经验嘛,去多了就不会了。”   说着又咦了一声,“如果能把海市的东西买来, 再卖给凡界有钱的人, 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瀛昼, “……”   果然是个财迷,脑子里整天想着赚钱。   他忍不住提醒她, “不要忘了,海市用不了凡界的金银,海水晶只有海里的水族才会有,货币都不同,你要如何赚钱?”   “……也是哦。”   姜夏有些失望。   但想了想,忽然又觉得奇怪,忙问他,“可你一条鲤鱼,又是怎么获得的海水晶?”   瀛昼趁机挑眉,“你就没有想过,本君还有别的可能?”   话音落下,便见小丫头努力开始想。   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海里的鲤鱼?”   瀛昼,“……”   姜夏又觉得不对,“可鲤鱼明明是淡水鱼,没听说过海里也有啊?”   瀛昼,“……”   他索性放弃了,伸手轻轻弹了弹小丫头的脑门,叹道,“早点睡吧,多睡些觉,没准能让你变聪明些。”   啧,被嫌弃笨了。   姜夏撅了撅嘴,终于钻进了被窝。   瀛昼也打算回到水中。   没等起身,却见那小丫头忽然坐了起来,道了声对了,“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瀛昼问道,“何事?”   姜夏凝眉道,“就是前几日晚上,你抱着我睡的时候,我想干什么来着?”   瀛昼,“……”   什么情况?   那道入睡诀居然没叫她忘了?   正要皱眉,却见她又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晚我想跟你造宝宝来着,怎么忽然就睡着了?”   语罢竟直接下了床,向他扑来。   瀛昼一个激灵,忙将她抵住,“不要整天想着这件事,这在当下根本不可能。”   姜夏皱眉,“怎么不可能?”   瀛昼道,“凡世最注重女子名节,你若未婚先孕,令楚弛脸面尽失,万一他狠心将你毒死,怎么办?”   姜夏哼道,“我会白白叫他毒死?他要是敢下毒,我正好跟他们断绝关系,我们远走高飞!”   瀛昼叹道,“凡世就这么点大,他还大权在握,你能逃到哪儿去?”   姜夏笑着抱他的胳膊,“那你就带我进水里,咱们一起当鱼呗。”   瀛昼,“……”   一起当鱼?   再生一窝小鱼苗?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道,“本君可不喜欢当鱼,你以为水里的感觉好么?潮湿阴冷,还暗无天日。”   啧,他可是在水里睡过两千年的,已经睡够了。   姜夏想了想道,“也是,整天泡水里,还容易的皮肤病呢……那我们找个山头过日子好了。”   说着开始兀自展开联想,“找一处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就种种菜,养养猫,再挖个鱼塘,养些鱼虾,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好啊!”   瀛昼心道还用找山头,天虞山不就是现成的?   忽的又反应过来,话题已经被她带歪,于是又道,“总之,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机,等时候到了……咳,我们再说。”   唉,初衷已经被她动摇,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那些,还蛮叫人向往的。   姜夏点了点头,“好吧。”   说着又抬眼来瞧他,道,“先亲一亲总可以的吧。”   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忽的凑近,啄了一下他的唇。   瀛昼一愣。   却见小丫头一脸狡黠的笑,“像果冻哦。”   “那是什么?”他皱眉。   姜夏想了想,“大概就是用果汁做的凉粉。”   话音落下,却见他眸中忽然幽暗,道,“就知道吃,你可知道本君忍的多难?”   姜夏没听明白,“什么?”   话才出口,却被他一下拉入怀中,被吻住了唇。   勾勾缠缠,回回绕绕。   姜夏由方才的果冻,一下跌入了深海。   浪涛汹涌,将她推上又沉下,叫她的脑间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操纵。   姜夏傻了。   说实话,她虽然此前一直表现的如同一个老司机,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是个实实在在的纸老虎。   没想到……亲亲,还能这样?   此刻,她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意识已经全被他拽到了舌尖上,一时间,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快要憋不住之际,还是瀛昼先将她放开,她才得以恢复呼吸。   只听他低声一笑,“还以为你会,怎的连呼吸都忘了。”   姜夏脸红如粉桃,一边努力平复,一边嘴硬道,“我……我只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已。”   说着一愣,忙又问他,“可你……你,你怎么那么会?”   瀛昼咳了咳,“不是你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说着又道,“早点睡。”   便一道金光,隐去了水中。   姜夏呆愣了一下,忙也钻进了被子里。   脸好烧。   ~~   这一夜,姜夏兴奋又害羞,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半夜才睡着。   然而第二日,天不亮就被丫鬟们叫了起来。   对了,今日是大年初一,要跟父母拜年。   她一脸惺忪,不停的打哈欠,任由丫鬟们给自己洗脸换衣,梳头上妆。   等收拾完毕,天才蒙蒙亮,府中众人聚在厅中向家主及夫人行礼,又吃了新年的第一顿饭。   姜夏胃口都没睡醒,只喝了两口粥便作罢。   紧接着,她便被母亲楚夫人领到了马车上,一道往皇宫驶去。   啧,差点忘了,昨夜胡嬷嬷来报信,说皇后想见她来着。   原本依照规矩,初一这日,只有二品以上的命妇才有资格入宫参拜,皇后特意点了她的名儿,用意自不用说。   楚夫人如临大敌,马车上特意叮嘱她,“等会儿万不可说你在江南定亲的事,免得叫众人笑话。如若皇后娘娘问起你的婚事,自有为娘来回答,你不许多嘴。”   姜夏哦了一声,心道她大约不会叫皇后有机会问她的婚事的。   如此这般,待到了宫门外,母女二人便下了车,一路走到了中宫。   天已经大亮,京中各路勋贵家眷,皆已来到中宫向皇后拜年,殿中一片热闹。   待太监通报过姓名,楚夫人便领着姜夏上前,向皇后跪拜行礼,“臣妇携次女漪兰拜见娘娘,恭贺娘娘新年大吉,福寿安康。”   楚家换女一事早已传遍京中,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好奇打量这楚家真二姑娘的容貌。   皇后也赶忙看去。   只见楚夫人身后的姑娘一身桃红袄裙,头戴如意金簪,乌发如云,眉目如画,尤其一双眼眸十分明亮,颇为清丽可人。   皇后还算满意,颔首道,“平身。”   又伸手招呼姜夏,“到本宫近前来。”   楚夫人忙给闺女使眼色,姜夏便应了声是,走了过去。   皇后将其左右看看,见脸上并未涂多厚的粉,皮肤果真不黑,心下又放心了几分,便开口问道,“可怜的孩子,听说你从前在乡野待了十八年,都是怎么过的?”   原本只是想体现一下关怀之意,没成想,却听姜夏道,“种地,挑粪,喂猪。”   什么?   众人一愣。   皇后也愣了,皱眉道,“挑,挑粪?”   是她想到的那个……东东吗?   楚夫人尴尬至极。   她可实在没想到,皇后居然会问这个!糟糕,忘了叮嘱二闺女,这可怎么办?   好在大闺女和顺王妃楚玉兰也在场,见状忙替二妹妹圆场,“二妹妹的意思大约是,乡间生活十分有田园意境。”   哪晓得姜夏紧跟着道,“啥意境啊?你们是不知道,那村里牛羊鸡鸭遍地跑,到处都是粪,动不动就踩一脚。那猪栏里头就更脏了,泥巴猪粪混在一起,啧,那味儿嘿!”   哕……   众人顿时一脸嫌弃,皇后甚至都要吐出来了。   一时间什么点心,茶,谁都吃不下去了。   楚夫人慌的彻底,忙起身将二闺女拉下来,向皇后尴尬陪笑,“请娘娘恕罪,小女自幼长在乡间,缺少教养,叫诸位笑话了。”   这确实够招人笑话的,皇后一时间没了心情,忙抬手叫她下去。   楚夫人一路将姜夏领到僻静的地方,低声斥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姜夏一脸无辜,“皇后娘娘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了,难道还能说谎不成?”   “你……”   楚夫人气得,直想伸手扇她,却又怕叫人看笑话。   关键时刻,大闺女楚玉兰也来到了近前,跟母亲道,“离晌午还有一会儿,不如叫二妹妹先出去走走吧。”   咳,毕竟这丫头留在这殿里丢人啊!   经方才这一下,现如今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笑话她们楚家。   楚夫人自然也感觉到了,无法之下,只好对姜夏道,“你出去到花园里待会儿,不要再乱说什么。”   姜夏心道我还不爱跟你们待呢,便说了声好,从殿中出去了。   ~~   中宫殿外,便是御花园。   怎么说这也是头一回进宫,姜夏决定先开开眼界。   简单走了几步,只见园中的确不少奇珍异木,然京城天寒,此时已经都是枯枝一片,除过假山亭台大气些,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她心道,这皇帝住的地儿也就这样吧,相较之下,还是自己的小院子最好。   只希望赶紧摆平京城这摊子破事儿,早点回去。   正感慨着,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不是楚二姑娘?”   她一愣,转身看去。   却见到了一个讨厌鬼。   狗太子萧煜。   大约是才散了前朝的贺仪,萧煜今日一身冕服,颇为人模狗样,身旁还跟着一个手持浮尘的太监。   方才那句话,就是这太监说的。   虽然十分讨厌此人,但今日也不可能不见到,姜夏便淡定的向对方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萧煜几步来到她近前,咳了咳,道,“二姑娘今日也来了中宫?”   姜夏点头,“承蒙皇后娘娘不嫌弃,得以跟随母亲来拜年。”   萧煜见状在心里挑眉,【这次倒像个正常女子了,是不是想通了?不成,孤要再试试,上回这丫头一定是在跟孤装傻。】   姜夏心道,好啊,不死心就再吓吓你呗。   却见对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颔首道,“二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很好看。”   料想别的女子,但凡能听到太子殿下如此夸奖,定然是心花怒放,小鹿乱撞,含羞带怯,头晕目眩了吧。   哪晓得姜夏竟是抬头将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道,“太子殿下今日也很帅啊!”   什么?   太子……帅?   萧煜的随身太监康海吓了一跳,这姑娘,怎能评价太子的长相?   不过,有过上回和顺王府里的见识后,萧煜此时倒还算淡定,只颔首道,“多谢二姑娘。”   【哼,这丫头莫不是终于被孤吸引住了?】   正得意间,却听她又忽然将话锋一转,道,“只不过……”   萧煜一顿,立时警惕起来,道,“只不过什么?”   却见姜夏忽然凑近他,将他冕旒下的脸仔细瞅了又瞅,皱眉道,“你最近是不是肾亏的厉害,怎的眼下发黑?晚上不要瞎搞,好好休息才成啊。”   什,什么?   肾亏?   瞎搞???   萧煜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太子:糟糕, 这都被看出来了?捂紧底裤!   -- 第35章 ·   当然, 傻的可不止萧煜。   此时这御花园中,但凡听见二人对话的,都愣住了。   老天爷, 天底下居然有人敢这样说太子?   “大胆!”   一片怔愣中, 还是萧煜的随身太监康海最先反应了过来,一甩拂尘将姜夏隔开, 道, “竟敢如此同殿下说话,不想活了?”   咳咳,虽说这些天, 太子殿下的确新得了几个合心意的舞姬,夜里辛苦了些, 但这楚家小丫头又是如何知道的?   且她小姑娘家家, 怎么能说出肾亏这样的话!   真不害臊!   姜夏忙躲远, 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太子殿下夜里为国事操劳,也要注意身体嘛。”   说着顿了顿,又故意反问,“难道我说的不对?那太子晚上都在干什么?”   萧煜,“???”   脸色简直比哭了还难看。   康海见状又斥道,“混账!殿下夜里干什么,用得着你管?”   姜夏忙道, “是是是, 那我可管不着, 殿下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啧,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萧煜满腹怒气, 又不好去打姜夏,便抬手给了康海一巴掌,道,“多嘴!”   康海扑通一声跪地,捂脸道,“是,小的多嘴,请殿下息怒!”   萧煜又转向姜夏,一脸阴狠道,“没想到 ,二姑娘还会看面相?”   姜夏谦虚一笑,“不敢不敢,只是略懂而已。”   说着又抬眼看他,一脸认真道,“其实是殿下您长得白,眼圈一黑就特别明显。”   萧煜脸色还是不好,只冷哼一声,“有劳姑娘操心。”   语罢,却忍不住在心中开始怀疑自己——   【莫非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孤果真眼下乌青?不成,等会儿得叫太医来看看……】   姜夏默默听着,心间偷笑。   其实她哪儿会看,不过是山君在东宫听墙角跟她说的。   只叹那位假千金楚锦兰还一心一意念着这狗太子,若知道对方早已与他人夜夜笙歌,也不知心间会作何想?   正感慨着,却听萧煜又开口道,“楚二姑娘可知,天下无人敢对孤几次三番说出这样的话。”   嗯?   姜夏暗暗转了转眼珠,这是何意?   她决定先装傻,“小女一向心直口快,且也自认不能在殿下面前说谎,所以才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有冒犯,还请殿下见谅。”   却见萧煜一笑,“倘若是别人如此冒犯孤,早已经杀头了,但孤却与姑娘计较不起来,可知为何?”   还为何?   姜夏都懒得跟他装,直白道,“因为我爹是楚弛。”   萧煜,“……”   啧,这丫头,怎么这时候倒不傻了。   反而是他有些不自在起来,咳了咳,方道,“的确是丞相教女有方,二姑娘出类拔萃,与众不同,令孤一见就忘不了。”   姜夏简直要哕了,这狗太子,说起谎话连眼睛都不眨,也是个人才。   她一脸天真的笑道,“我觉得殿下可能弄错了,小女才来京城不到半个月,叫我爹教女有方的那位是楚锦兰。小女是楚漪兰,乡下来的那个,殿下今日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煜,“……”   【臭丫头,跟孤装傻!】   姜夏心道可不,就你这种渣还说喜欢我,简直诚心恶心人。   这天儿还怎么聊?萧煜只能厚着脸皮又道,“孤怎么会认错人?这京城的女子们千篇一律,只有二姑娘从乡间而来,独树一帜。孤说的就是你。”   却见姜夏点头,“那殿下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呢。”   萧煜心间得意,【这丫头,终于被孤的攻势所屈服了吧。】   哪晓得紧接着,却又听她道,“不过从小到大喜欢过我的人太多了,殿下您来晚了些,大约要排到几百号了。”   什么?   一旁的康海直觉自己被炸雷给劈了一般,天底下居然有女子胆敢如此对太子说话?   萧煜也是愣了,一时脸上再也挂不住,当即怒道,“混账!你……”   哪晓得话还未说完,一旁又响起一个声音,“到处找不到二哥,原来你在这里。”   众人一愣,忙循声看去,却见是三皇子萧淮。   萧淮信步走到近前,又看了看姜夏,道,“这位姑娘也在?二哥是怎么了?似乎脸色有些不好?”   一见他,萧煜立时收了怒色,咳了咳道,“哪有怎么,不过出来透透气罢了,你怎么来了?”   萧淮道,“父皇找你,派我来看看。”   萧煜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姜夏,道,“二姑娘好自为之,要知道,孤方才的话,从未说给第二个人听过。”   语毕,终于抬步离开。   康海也自然跟着萧煜离开,原地只剩了姜夏与萧淮。   机会难得,姜夏忙拿出一个东西,对他道,“那时候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居然贸然收了此物,想来,这一定是对殿下很重要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请殿下收回。”   萧淮垂眼看去,见是他在江南时给她的扳指。   这扳指随他习武挽弓,征战南北,的确是很要紧的物件。   不过,他却没收。   只淡声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姑娘帮了本王许多,这是你应得的。”   姜夏又道,“可你后来还叫姜林大哥又给了许多我银子啊,房钱什么的,早已经够了。”   萧淮淡淡一笑,“对本王而言,这些怕是还不够,收着吧。”   语毕,也往前走了。   只剩下姜夏一个人在原地满腹狐疑——   这人怎的这般大方?这些还怕不够?难不成将来还要给她什么?   正想着,心间传来瀛昼的声音,【此人有些讨厌,离他远点。】   姜夏,【……这话从何说起?三皇子总比狗太子好多了吧?】   某人,【嗯?昨夜才亲过人家,今日就看别人好了?】   姜夏,【……哪有这样的事,天底下哪个男子都比不上我未婚夫!】   某人,【呵。】   姜夏,【骗你是小狗!】   某人,【小笨狗。】   姜夏,【……】   ~~   初一进宫,除了给皇后拜年,还有一顿宫宴。   姜夏在御花园待了一阵,眼看到了吃饭的时候,便被母亲派来的宫女给叫了回去。   大约因为方才那番挑粪的言辞,众人都避着她坐。   姜夏毫不介意,还特意展现出了绝好的胃口,好一通胡吃海塞,楚夫人拦都拦不住。   皇后看在眼中,心道果然是乡下丫头,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还是算了吧,这也太不像样了,若是给儿子娶这样一个太子妃,还不够给皇家丢人的。   姜夏听在耳中,心道今日没白来一趟,值了!   ~~   待午宴结束,众人向皇后告退,各回各家。   楚夫人登上马车,一路扶额,连句话也不愿意跟姜夏说。   只在心里念叨老天爷,她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了这么个闺女!换女的这种事,为什么要发生在她身上。   如若不然,如锦兰那般,今日没准连赐婚旨都能等到了!   姜夏也在心里叹气。   她还想问问,为什么换女这种事要发生在她身上呢!   说实话,她若真是姜老三的闺女还倒了,现如今可以无忧无虑的在江南开个饭馆,娶个美夫君,生仔过日子。   忽然乱入的某人,【等等……是谁娶谁?】   姜夏,【嗐,谁娶谁都一样,反正就是我们俩。】   瀛昼,【也是。】   如此,待一路回到家中,楚夫人被人搀下了马车。   姜夏跟着下来,只见母亲回头对她道,“你回房去,这几日别出来,好好跟着丫鬟们学学说话。”   姜夏正不想出门呢,便道了声好。   楚夫人扶着头,被丫鬟搀进了房中。   没过多久,参加朝会的丞相楚弛也回了府。   午后稍歇,等会儿还要迎接上门来拜年的人,楚弛先进房更衣。   才换好衣裳,却见下人来禀报,说他派去江南的人回来了。   楚弛忙将人招到眼前,问道,“如何?”   下人禀报,“小的去到泗州顺河镇,的确打听到二姑娘定亲一事,对方姓应,在泗州白鹭书院读书,家中的确无父无母。二人定亲一事,二姑娘酒楼里的伙计,及周遭乡邻都知道。”   竟然是真的!   楚弛一腔怒火重又给点燃,问道,“那你们可见到人了?”   言下之意,有没有就地将此事给解决。   却听下人道,“小的们去了以后,才发现其人并不在江南,据说打二姑娘回京起,他便也不见了。”   “不见了?”   楚弛凝眉。   却听下人暗自猜测,“不知,是不是来京城寻二姑娘了。”   楚弛道,“此事务必不可传扬,你等继续查探,若在京城发现其踪迹,可知道该怎么做?”   下人应道,“知道。”   ~~   后院姜夏的房中,一家人悄悄听完墙角,山君感叹,“丫头,你这亲爹果然丧尽天良。”   连亲闺女的未婚夫都要杀,可见的确做了不少缺德事啊。   只是要报应就报应他自己,报应到孩子身上算什么玩意?   姜夏也点头叹道,“咱们赶紧办完事,离远些,以免将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说着又摸着肚子道,“那宫里的饭也忒不好吃,还害我吃了这么多,不舒服。”说着打了一个嗝儿。   啧,为了吓皇后,她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晌午吃进去的菜都堆在胃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消化完。   瀛昼闻言道,“本君瞧瞧。”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   而后,又将手掌捂住她的肚子,不过须臾,便道,“好了。”   姜夏一愣,试了试,果真觉得胃里舒畅了许多。   她不由惊喜,“你还会治病呢?”   瀛昼嗯了一声,“不过小菜一碟。”   山君在旁道,“这世上只怕没他不会的事,丫头,你赚大发了。”   姜夏也深以为然,高兴的开始畅想,“如此一来,以后就算钱花完也不怕,咱还可以开个医馆。”   瀛昼瞥她,“就知道赚钱。”   山君点头,“就是就是,钱有什么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吃够喝不就成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啧,这几日吃腻了丞相府里厨子的手艺,还是丫头做的合它胃口。   姜夏这阵子肚子不胀了,也终于有了心思思考晚餐的事。   说来,从昨夜到今晌,丞相府跟宫里的酒宴轮番摆,真是叫人吃腻了。   她眼睛一亮,“这大过年的,不吃饺子怎么成?”   话说从前穷的时候,能吃上一顿饺子那是多大的奢望哟。   “好,吃饺子!”   山君很赞成,“反正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瀛昼也没意见。   姜夏便吩咐丫鬟去准备食材。   一张饺子皮,万物皆可包。   为了体现大年初一的与众不同,姜夏准备包黄花鱼馅的饺子。   东海运来的黄花鱼,去皮挑刺,将鱼肉剁成细细的鱼茸,再混些猪肥膘,添一把香菜,搅入花椒水,包在亲手擀制的饺子皮里。   饺子要吃热的,姜夏就在自己院中现煮,煮好不忘赏了春梅红杏两碟,叫二人感动的无以言表。   再切一碟酱牛肉,酥一盘花生米,配上白白胖胖的热饺子,来上几盅酒,还要啥山珍海味?   鱼肉馅的饺子,山君早已期待无比,待姜夏给它舀好,立时吃了起来。   唔,这饺子果真真材实料,皮一咬开,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鱼肉丸子,吃来鲜美无比,香味十足。   倘若再蘸些酱醋辣椒,就更加开胃了。   山君吃的呼噜呼噜,“好吃好吃,这饺子绝了!”   姜夏忙给瀛昼夹了几个,“估计你以前没吃过这种馅的,快尝尝。”   瀛昼从善如流,便尝了起来。   滚烫的饺子满含鱼肉的鲜美,外皮滑爽,馅料鲜香,吃在腹中热乎乎。   他颔首,“不错,怪道凡人们每逢节日便爱吃饺子。”   且还爱拿来给神仙上供,还是很有诚意的。   姜夏笑道,“好吃就多吃些。”   说着又给他夹了几个。   咳,这可是自己的未婚夫,当然得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瀛昼又夹了片酱牛肉,直觉软烂咸香,滋味十足。   正要再吃个饺子,却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房中。   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中筷子猛然飞去。   姜夏吓了一跳,忙看去,只见瀛昼扔出去的筷子直直插入了墙中。   而紧接着,原本白白的墙上竟然流下一滩黑色液体,还伴着一股浓臭的腥味。   “这这这是什么?”她瞪大了眼。   山君喵呜一声,凑上前查看。   须臾便道,“蛊虫?没想到这堂堂丞相府,还有人用这种脏东西?”   姜夏不明所以,忙问,“什么是蛊虫?”   “一种凡人难解的奇毒巫术,”   瀛昼沉声道,“有人要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   什么?有人要害自己?   姜夏吓了一跳, 这才知道,这摊黑黑的腥臭毒液竟是冲自己来的。   她忙问,“若是我中了毒, 会怎样?”   然话音才落, 未等瀛昼回答,门外却响起了丫鬟们急促的声音。   “姑娘, 姑娘, 不好了,夫人方才晕过去了!”   姜夏又是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下, 谁也顾不得再吃饺子了,姜夏先去了母亲院里。   山君凑热闹, 也跟着一同过了去。   待来到楚夫人房中, 果然就见楚夫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似乎睡着一般, 但无论是谁,怎样喊她也喊不醒, 却又仍有呼吸。   楚弛,刁氏,及楚鹤林等人亦是闻讯赶来,很快便将房中站满了。   这大过年的,见妻子这般模样,楚弛自是着急,忙问丫鬟们, “夫人这是怎么了?”   楚夫人的随身丫鬟青竹道, “启禀相爷, 今日夫人打宫里出来就一直说头疼,奴婢等给夫人按了一会儿也不见好转, 方才正打算请大夫,谁料夫人就直接晕倒了。”   话音落下,刁氏故意问道,“可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叫夫人心情不好了?”   青竹嗫喏,“这个……”   二姑娘到底是夫人的亲骨肉,说出来只怕不大好吧。   然而,楚弛早已听说了今日皇后宫中的事,见状,立时看向姜夏,“是你把你母亲气成这样的?”   姜夏,“……”   说实话,被丞相爹这样一问,她还真的有点怀疑自己了。   问题她娘心理承受能力就这样差吗,居然能直接撅了过去?   正在此时,却听心间传来瀛昼的声音,【她是中了蛊毒才会如此,与你无关。】   姜夏这才恍然,原来方才的蛊毒不只冲自己而来,也来了这里。   只可惜她娘没有瀛昼这样的护法,就不幸中招了。   正这样想着,却见床上的母亲忽然一下坐了起来,口中骂道,“混账!杀了你!¥%……&*()”   除了骂人,便是一系列叫人听不太懂的话。   且说话时眼睛还是闭着的,等说完两句,又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再次昏睡不醒。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刁氏又道,“难道夫人果真是气出了癔症?”   心间却道,【奇怪,明明两只一起发的,这丫头怎么没事?】   姜夏便知道了,这事儿是刁氏干的,好个借机栽赃!   当然,现在还没证据,她只能先做出一脸惶恐的模样哭道,“母亲,母亲都是我不好,我不过上午在宫里吃多了点,怎的就把您给气成这样?您快些醒来吧,我往后一定少吃点……”   众人,“……”   这这这,难道夫人竟是因为二姑娘吃得太多才给气晕的?   一片惊讶与呆愣中,却听青竹道,“二姑娘先别哭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叫夫人醒过来啊。”   楚弛只好发话,“还不快去叫大夫来!”   又对姜夏道,“不要再哭了,没得惹人话。”   这个闺女,真是每天都叫人气吐血!   姜夏便擦了擦眼泪,先站去了一边。   很快,大夫便匆匆赶到,对着楚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然而一通忙活,楚夫人的情况没有半分好转。   大夫只能道,“请恕小人医术浅薄,小人行医数十年,竟还从未见过这般情况,不如……不如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楚弛眉头紧皱,只能叫人先下去。   然而这大过年的,府里源源不断有人上门来拜年,当家主母不能出来主持后宅,可如何是好?   他于是咬了咬牙,道,“备车,老夫亲自去趟太医院,请太医来给夫人诊治。”   众人应是,纷纷恭送他出了房门。   到底是丞相大人亲自出马,不过半个时辰,太医果然到了,还一下来了两位,便是太医院的正副院判二人,可谓十分给楚弛面子了。   事情紧急,两位院判废话不多说,赶紧来给楚夫人诊治。   二人轮番望闻问切,各种针灸按摩灌药,然而忙活一通,楚夫人依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尤其从脉象上来看,并不能诊出什么病症,更叫人摸不着头脑。   正在两位太医一筹莫展之际,却见楚夫人忽的一下再度从床上坐起,如刚才那般闭眼骂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还不快滚出去……急急如律令#¥%@#¥”   说完,又如方才一样直挺挺躺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两位太医互视一眼,都懵了。   最后,还是正院判陈太医对楚弛道,“请丞相大人恕我等直言,尊夫人这症状,怎么像是……像是……”   楚弛忙道,“请太医但说无妨。”   “像是中邪了。”   陈太医道。   “什么?”   楚弛一下愣住。   陈太医一脸为难道,“若非中邪,我等也实在想不出任何病因。尊夫人脉象上平缓,并非什么突发疾病,方才我二人也已经将治疗癔症法子试过,根本不起效啊。所以除过中邪,这这这病实在难以解释。”   眼见此种情景,楚弛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妻子果真是中了邪?   “可拙荆今日除过进宫,根本哪里都没去,好好地,怎么会忽然中了邪?”他百思不得其解,眉头快拧成了疙瘩。   被姜夏抱在怀里的山君冷啾恃洸了一声,道,“就这还好好的?这楚家后宅都乱成什么样了,连蛊虫都有人养!”   姜夏也深以为然。   而正在此时,却见刁氏暗自转了转眼珠,又道“相爷,妾身觉得二位太医所言不无道理,昨日美兰无端端被抓了脸,今日夫人又成了这样,说起来,府中这些天确实不大安宁!不如还是请个高人来驱驱不干净的东西吧。”   说实话,这若放在从前,楚弛根本不信什么高人做法,然眼下妻子成了这般模样,连太医院顶尖的太医都没办法,他只好应道,“好吧。”   说着便吩咐管家庞福,赶紧去请能做法的高人。   经这番折腾,此时已经半夜,而要知道,这高人术士一般住在城外,请过来还要一些功夫。   众人为表孝心,谁也不敢去睡,俱都守在楚夫人床前。   眼看直到天蒙蒙亮之时,庞福终于将高人请了回来。   那高人一身道袍,身后背了把剑,在府中转悠一圈后,发话道,“有扫把星降临,引来邪祟,令府中连连发生怪事。待贫道将邪祟斩除,驱离扫把星。”   说着便拔出身后的剑,开始做法。   姜夏挤在人堆里看热闹,一时间也顾不上困了,眼看那术士口中振振有词,把剑挥的有模有样,心间还有些担心,这道士会不会发现山君与瀛昼,把他们给捉出来?   正在此时,刁氏的心声传入了耳朵。   【哼,害我好好的美兰毁了容,今次一定要将这母女俩给弄死才解恨!】   姜夏便知道了,原来这道士也是刁氏找来的,顿时一点也不担心了。   于是撸了撸山君的长毛,抱它一起看热闹。   嘿别说,这么冷的天,山君就如同个暖水袋一般热热乎乎,正好可以暖手了。   却看那术士拿着剑在房中一通乱舞,忽的一下,剑尖居然着起火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两旁躲避。   山君淡定道,“没见识的凡人,这不过是他事先藏好的磷火罢了,这玩意儿手擦两下都能着。”   只可惜,只有姜夏能听懂。   而待着完火,却见剑尖上又淌起血来。   众人一时更加害怕,只当他果真劈中了什么东西。   只有山君告诉姜夏,“那是他事先在袖中藏的鸡血。”   姜夏心里切了一声。   以为什么高手,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楚家人却被这人唬得一愣一愣。   就连楚弛也一脸关心道,“如何?”   术士道,“邪祟已除,贫道眼下便要寻出扫把星。”   说着又是一通乱砍。   眼看着,那剑竟然冲着姜夏而来。   山君喵了声,“臭骗子,你也配用剑指着吾跟丫头?”   说着一眯猫眼。   便见那剑在将要触到姜夏之时,忽然变了方向。   众人一愣。   那术士自己也是一愣。   只因此时的剑根本不受他控制了,有种神秘的力量正在牵着剑尖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房中又是一通乱找,最后,竟然指向了刁氏。   刁氏也愣了,忙一个劲儿的给术士使眼色。   然而,便是那道士努力想要移走,也根本没有办法。   关键时刻,还是胡嬷嬷先喊了一声,“原来扫把星是刁姨娘!”   话音落下,刁姨娘身边的人纷纷吓跑。   刁氏忙对楚弛道,“冤,冤枉啊相爷!妾身来府中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是扫把星?一定有误会!”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她意有所指。   照这意思,是谁来的时间最短,谁才是扫把星了?   姜夏适时道,“找高人不是姨娘的主意吗?应该不会有错吧。会不会是姨娘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一听,吓的又离远了些。   姜夏又道,“刚才高人说找到扫把星,要怎么样?”   胡嬷嬷忙道,“驱离府中。”   哪晓得话音才落,便见术士的剑忽然就朝刁氏砍去。   刁氏吓的立时到处乱窜,术士却拿着剑就在后头追了起来。   当然,此时事态已经根本不受术士控制,便是他想将剑扔掉,这剑竟也想黏在他手上一般,甩也甩不掉。   眼看房中无处躲避,刁氏便跑去了门外。   术士也紧紧想逼。   众人忙追去看,只见二人一追一赶,一路跑到了刁氏院中。   刁氏一路躲藏,术士则跟着她一通乱砍,随之是各种物件倒地破碎声。   忽然之间,不知是什么罐子倒了,从中爬出许多条黑色的虫子。胡嬷嬷好奇凑上去看了看,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竖,“这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蛊虫?”   话音才落,却见那术士又砍倒了一只柜子,顿时从中露出两只布缝的小人儿,其上还扎了针。   楚弛一愣,忙叫人拿到近前来看,只见两个小人上竟分别写着楚夫人与姜夏的姓名与生辰。   若说方才的虫子还叫人疑惑,这两个小人,可是谁都认得了。   胡嬷嬷立时道,“相爷,这果然是刁姨娘干的!扫把精果然是刁姨娘!”   话音落下,却忽听一声惨叫声。   原来是那术士手中的剑砍中了刁姨娘的胳膊,霎时间鲜血直流。   而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方才被摔出的几条毒虫,仿佛闻到了什么吸引的香味般,竟然齐齐向刁姨娘爬去。   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无法躲避,霎时间便见其浑身发黑,两眼一翻,倒地没了声息。   山君啧啧两声,“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养蛊,把自己反噬了吧?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山君:厉害吧,还不快来撸!   某龙:游水好无聊。   某作者:你先酝酿酝酿,下章该你上场。   --   没有存稿的周末,大家将就着看吧呜呜,发一波周末小红包求摸,么么啾~~ 第37章 ·   好好一个大活人, 居然如此眼睁睁的没了声息,且还是这副惨状,一时间众人都吓坏了, 纷纷捂眼惊叫。   那个刁姨娘雇来的“高人”也吓傻了。   他只不过学了几年的皮毛, 平日在市面上招摇撞骗,混口饭吃罢了, 谁能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   这眼前死掉的人不说, 这府里有他根本抵挡不了的神秘力量啊!   还呆在这里不是等死?遂赶紧趁乱逃了。   而此时,就连看惯了腥风血雨的楚弛,亦是瞪大了眼睛, 心有余悸。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府中居然有人使用巫蛊之术!   惊怒之余, 立时怒道, “这是哪里来的蛊虫?”   刁姨娘院里的人纷纷跪地, 近身的丫鬟水莲抖抖索索道,“是姨娘几年前, 从,从,从一个术士手中买的……”   楚弛气得点头,好,很好,原来这蛊虫居然在府中已经养了几年。   立时转身又道,“给老夫好好查一查, 看看还有谁在玩弄这些旁门左道!”   管家胡嬷嬷等人忙应是, 带着人在丞相府里搜寻起来。   然而须知, 现如今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那便是,刁氏虽死, 楚夫人却依然未醒过来。   楚弛这才知道,原来这蛊毒并非下毒之人一死便能解除的。   如今倒好,刁氏死了,那“高人”趁乱跑了,楚夫人依然直挺挺躺在床上,偶尔毫无意识的起来骂几句,而后又直挺挺的倒下,宛如活死人一般。   楚弛着急啊!   这是他的正妻,楚府的当家主母,如今说活不活,说死不死的,就连太医也没有办法,然而不治吧,这满京城都是眼睛,就连宫里的帝后也在看着他,他堂堂丞相,岂能落下一个狠心抛妻的名声?   毫无头绪之下,只好发了一则悬赏治病的通告,倒是天底下但凡有能治好楚夫人病者,他定赠银万两,就算抵去家业,在所不惜。   如此,终于勉强保住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然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这悬赏求医的消息发出,众人也就都知道了,楚夫人被小妾暗害,中了蛊毒昏迷不醒的事。   消息传到宫中,皇后一脸嫌弃道,“这丞相府也未免有些太乱了!居然连养蛊的都有,这样的府邸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入东宫?”   加之她亲眼所见,那楚家二闺女又是何等粗鄙上不来台?   遂对太子萧煜道,“这太子妃人选还是看看别家吧。”   然而萧煜仍有些担心,“可是老三归朝之后愈发得意,倘若不能与城乡联手,只怕他会趁机而入。”   皇后道,“你总归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没有什么事,你父皇岂会轻易另立他人?”   太子有口难言。   他……还真有些什么事啊。   且话说回来,楚家那个二丫头屡次对自己无视,挑战他的底线,不搞到手折磨一番,这心里真是过不去!   ……   山君听罢墙角,待到天亮,便回到丞相府,一边吃着姜夏准备的牛乳鱼干,一边向她转述。   “丫头,皇后现如今已经被丞相府吓着,改主意了。只不过那狗太子居然还不想放弃你,想把你捞到手折磨一番好报仇。”   姜夏,“……果然皇帝家里奇葩多!这个死变态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还得加把劲想个什么法子,叫这个变态彻底死心才是。”   话音才落,却远远听见楚夫人的院中,又传来了哭声。   原来是又一个江湖郎中无功而返,丫鬟在哭喊夫人。   说来,自打楚弛的求医布告一发出,这些天来便有不少郎中上门,然而无一例外,却依旧无人能把楚夫人给唤醒。   眼看从大年初一晚上出的事,如今都初六了,楚夫人依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毫无知觉。   姜夏叹了口气,道,“我得赶紧吃两口饭,等会儿还得去值班呢!”   不错,大户人家最注重礼义廉耻,楚夫人这一病,为显孝心,儿女得轮番在床前伺候。   经过刁氏一事,楚美兰自是已经没资格了,另两个小豆丁还小也不用说,所以这几天来,都是她与楚锦兰,楚鹤林姐弟几个一天三班倒。   说起来,昨天楚锦兰还多替她值了一个时辰,今日她得还回去才成。   别说,经过这几天的交集她发现,楚锦兰这位假千金除过有点恋爱脑,嘤嘤怪之外,心地其实并不坏,尤其比起楚美兰跟刁氏一类,简直可以称得上好太多了,也算这丞相府一道清流吧。   姜夏说完,又赶紧叫丫鬟去厨房提早饭。   没过多久,早饭便到了,什么豆腐云吞,杂菜饼,清一色都是素的。   原来这几日为了能叫楚夫人赶紧醒过来,丞相府已经戒了荤腥,好几天没闻到肉味了。   山君吃的小鱼干还是姜夏当初从江南带来,路上备用的。   如若楚夫人再不醒过来,只怕它也要断粮。   姜夏吃了个豆腐馄饨,觉得府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一点花椒胡椒,便叫豆腐馅出了与众不同的香味,配上爽滑的馄饨皮,还挺好吃的。   然而山君却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你也忒惨了点,吃不到肉不说,害得整天值班。”   姜夏叹了口气,“毕竟那是我亲娘。”   山君又问,“如果你娘死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嫁给太子了?”   姜夏,“……虽然但是,那样我也不能嫁给瀛昼了。”   说着瞥了一眼鱼盆里惬意游泳的小金鱼。   话音才落,却见小金鱼忽然出水,化为俊美的人形,在她桌边坐了下来,拿了个杂菜饼吃。   吃了两口,瀛昼觉得,没有肉果然不香,于是又兴致寥寥的放了下去,对山君道,“楚夫人只是被蛊毒迷住了心窍,一时半会并不会死。”   姜夏闻言问道,“那她会一直这样吗?”   她还记得,上回瀛昼说这是凡人难解的奇毒。   却见瀛昼颔首,“若解不了毒,大抵会一直如此,直到她阳寿耗尽。”   山君闻言对姜夏投来同情的目光,那样的话,丫头岂不是很久都没有肉吃了?   却见姜夏想了想,忽然又问瀛昼,“那你能不能解这个蛊毒?”   瀛昼点了点头,“可以。”   就仿佛早知她会这样问一般,一点也不惊讶。   却见小丫头眼睛一亮,道,“我有个主意。”   ……   ~~   这日午后,丞相府又迎来了一位号称能解楚夫人的蛊毒的郎中。   说起来,这已是这几天府中常有的景象,然而今次却有些例外。   不同于前几日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最低也三四十岁的郎中,今日来的这位,竟然是个年轻人。   虽说其一身气度明显不似寻常人,但面容却有些太过年轻,看来不过才二十来岁。   且模样也有些,太过……英俊了些。   他一路走到府中,凡是见到的丫鬟,无不看直了眼睛。   乖乖,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公子?   然而待他来到楚弛面前,楚弛却是一脸怀疑。   ——这样年轻的人,难道不是来骗他赏金的?   他于是问道,“阁下真的有把握么?这些天来了不下二三十位郎中,比阁下年纪都大,却都是束手无策,连太医也说这是天下难解的奇毒。”   却听对方淡淡一笑,“此乃本人家传秘方,与年纪无关,管用不就成了?”   啧,语气还不小。   见此情景,楚弛虽然怀疑,但此时已是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叫丫鬟领人去了后院。   当然,他也还是不放心,便跟着一同前去了。   适逢姜夏值班,正在房中,得知消息后,楚锦兰与楚鹤林也来了。   众人只见,那年轻俊“朗中”先是给楚夫人把了下脉,又翻了翻眼皮,与别的郎中差不多。   而后,便拿出一根银针,在楚夫人两侧的太阳穴,头顶,手指,及足尖各扎了一针。   那银针之长,叫人无不替楚夫人捏了把冷汗。   然而紧接着,便见有但凡针扎过的地方,竟开始流出腥臭的黑血。   待黑血流尽,他又叫丫鬟给楚夫人口中灌了些热水。   不过一刻钟后,楚夫人竟然渐渐睁开了眼。   所有人都惊呆了,楚弛也忙上前查看。   只见妻子眼珠已经能转动了,且又喃喃道,“我这是在哪儿?”   “夫人!”   “母亲!”   众人纷纷唤道。   楚弛也试着跟妻子说话,“可认得我?”   楚夫人看向他,“相爷?”   看来是真的醒了!   房中一片震惊,无不拜服在这位俊朗中的医术之下。   “真乃神医!”   “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只有姜夏看看对方,露出得意的笑容。   楚弛很高兴,忙道,“先生果真医术高超!快来人,奉上赏金!”   哪晓得这年轻郎中却摇了摇头,道,“本人来此并非为了银钱,先不必拿银钱。”   楚弛一顿。   不是为了银钱,那是为了什么?   他于是警惕道,“那先生想要的是什么?”   却见对方看向他乡下来的二闺女,挑眉道,“本人想求娶府上二姑娘。”   “什么?”   楚弛愣了。   众人也都懵了。   这食量大如牛说话不着调的二姑娘还有人赶着上门求娶?   姜夏,“……”   食量大你妈!那是老娘故意吓你们的好不好!   不过,接下来也该她上场了,   她于是上前走了两步,一脸娇羞道,“父亲,这就是我未婚夫啊!”   “什么?”   楚弛又愣了。   却听胡嬷嬷在旁佐证,“不错,相爷,这正是那位‘应公子’。”   方才她就看着对方有点眼熟,只是急着给夫人治病,一时没空认人。眼下听二姑娘这样说,这才敢确认。   而,就在楚弛一脸懵逼之时,却听床上的楚夫人也开口道,“相爷,这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啊,快,快答应他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我知道今天又短小了,但是请不要嫌弃,因为这是本作者一边应付神兽一边熬夜写出来的,争取明天神兽归笼多搞点。   再来波周末小红包吧,感谢小可爱们的不嫌弃,么么啾~~ 第38章 ·   说实话, 此时听楚夫人这样说,姜夏颇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她娘病了一场, 居然同意她嫁给别人了?   当然, 她的丞相爹就更意外了。   众人只见,楚夫人话才说完, 楚弛立时皱起眉来, “夫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年轻郎中若求娶的是他花了脸的三丫头也就算了,眼下二丫头可是仅剩的嫡女了,岂能随意嫁出去?   却见楚夫人登时涌上一包热泪, 道,“相爷不知道, 我过去那几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被困在黑暗里, 想醒也醒不了, 浑身上下五脏六腑就仿佛有虫子在日夜噬咬,简直生不如死!”   话到此, 众人不禁想到刁姨娘的死状,对楚夫人充满了同情。   “就在昨夜,有神人现身我梦中,对我说,我本来要如此被困几十年,直至阳寿耗尽死掉的,可是因为漪兰她生性善良, 平日积德行善, 帮了不少人, 上苍感念她的善心,这才给了我恩典, 叫我能重新醒过来!既然漪兰确实与这位郎君情投意合,便赶紧准了吧。”   楚夫人情真意切道。   然而话说完,楚弛却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只道,“夫人大约是病中糊涂了,给你解毒的分明是人,哪有什么神人?”   楚夫人道,“可给我解毒的正是在这位郎君啊!相爷还不明白吗,这便是神人赐予我们楚家的机缘!若他不来,我岂不是要一直被困下去?”   姜夏也在旁嘟囔,“父亲把悬赏布告都挂出去了,来了这么多郎中都没办法,就我未婚夫才成,您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这话说的楚弛眉心直跳,忙严色看她,“岂能这样说为父?”   没成想话音才落,楚锦兰也开口道,“看得出来,漪兰与这位公子是彼此真心相待,这位公子都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父亲就开一开恩典,成全了他们吧!”   【嘤嘤嘤这真是太感人了,他们可真是有情人,真叫人羡慕啊!】   要知道,自打从“二姑娘”变成“养女”,楚锦兰便成了个委曲求全,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在府中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想到今日她居然有胆量能替自己开口。姜夏意外之余还有些感动,朝她投去一个盛满谢意的目光。   然而楚弛却要被气炸了。   这可是他一向循规蹈矩听话有教养的养女啊,眼下居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跟着外人一起合伙来欺负他!   然还不止这一个。   待楚锦兰说完,胡嬷嬷也忍不住开口道,“是啊相爷,看得出来,应公子是一片真心待二姑娘的。”   【反正事到如今,二姑娘不着调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连皇后娘娘都怵了头,还有谁敢要啊!不如就赶紧嫁出去得了!】   姜夏,“……”   真是难为她操这么多心了啧。   如此一来,这满屋子的人居然都向着这年轻郎中,令楚弛一时再难以直接开口拒绝了。   他只好道,“不论如何,应公子将夫人救醒,乃是对楚家的大恩一件,不过婚姻大事,怎能今日在这病床前就匆忙定下?应公子大老远来到京城也是不易,先在府中好好住下。”   说着便吩咐管家下人,叫先带瀛昼去客房休息。   他这般表态,没有直接拒绝,却也不像要答应的样子,令众人不禁有些没底。   然楚夫人此时再醒来,身子极为虚弱,一时顾不上跟他辩驳。   于是接下来,瀛昼便以“应公子”的身份住进了丞相府,不管楚弛答没答应,府里众人却都已经晓得,他便是“目光独到”,对二姑娘一片痴心的未婚夫了。   姜夏早料到了丞相爹不会答应,但母亲的转变却着实令她意外。   自打醒过来,楚夫人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时常抱着她痛哭自省。   “漪兰,为娘以前做的不好,光想着叫你为我充面子,争取楚家的荣华富贵,为娘错了!请你原谅为娘吧!”   姜夏承受着迟到的母爱,被抱得发髻凌乱,头花歪斜,只好安慰道,“我知道了,母亲往后不再逼我便好,您这病才好,实在不要太过伤心。”   楚夫人擦了擦眼泪,使劲点头,“往后娘绝不逼你了,等娘这身子好了,就催着你父亲,赶紧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姜夏心道但愿你能劝得动丞相爹了。   不过,母爱虽迟,总归是叫人温暖的。   且眼看着楚夫人醒了过来,府里终于不用再吃素了。   这日傍晚,姜夏特意从膳房挑了块上好的五花肉,做卤肉饭吃。   五花肉切丁,香菇切丁,与冰糖,葱头及花椒大料等一同煸炒,待炒出肥油,下酱油料酒,添水以砂锅煨制,期间不忘剥几个水煮鸡蛋,丢进去一起卤。   约莫三刻钟后,只见汤汁浓稠,肉丁软烂,便可以出锅,舀在白米饭上。   猪肉的荤香已经布满房中,山君迫不及待等在桌前,待姜夏给它盛好,立时吃了起来。   “唔,果然是猪肉好吃喵喵,丫头,这叫什么饭?”   姜夏道,“这叫卤肉饭!”说着将卤好的鸡蛋一切为二给它添在碗中,“要配上卤蛋才正宗!”   话音才落,却见房中金光一现,本该住在客房的瀛昼出现在了饭桌前。   “做好饭怎的不叫本君?”他道。   姜夏将满满一碗卤肉饭放在他面前,笑道,“因为不用叫你也会自己来嘛。才出锅的,快尝尝。”   他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拿起了筷子。   先尝了块卤肉,顿觉浓香可口,入口即化。   姜夏教他,“把肉跟饭搅到一起吃才更美味。”   他便试了一下,果然,米粒与肉丁混合,还夹杂着细碎的香菇粒,或软烂,或Q弹,肉香中混着饭香,还有香菇独特的气息,咸中又带着淡淡的甜味,口感与味道都丰富极了。   “不错。”   他颔首,又尝了口卤蛋,忍不住赞道,“卤蛋也很入味。”   山君瞥了一眼桌上,不由抗议,“丫头,怎的他碗里的肉这么多?”   姜夏,“……因为他个子比你大嘛,大不了再给你添,不必生气。”   说着忙又舀了勺卤肉丁放在猫碗里。   山君这才满意,一连吃了两碗饭,舔了舔爪子舔了舔嘴巴,捧着滚圆的猫肚出门散食去了。   房中没有外人,姜夏边吃边问瀛昼,“我娘的梦,是不是你给她变的?”   瀛昼没有否认,嗯了一声,又夹了个卤蛋入口。   姜夏顺便又给他添了勺卤肉,笑道,“你这个办法好,没想到我娘居然会变过来。”   瀛昼边吃边道,“若本性不坏,浪子尚能回头,多一个亲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姜夏点头,“其实大部分女子只不过是困在内宅,蒙蔽了双眼,若能给她们另一翻天地,或许际遇会截然不同。”   话音才落,却听门外传来声音,“二姐姐……二姐姐可在?”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姜夏一下就听了出来,是与她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弟弟,楚家大公子楚鹤林。   自打她来了京城,除过前几天姐弟三个轮番给母亲值班,她与楚鹤林几乎没什么交集,因此此时听见对方的声音,叫她不免有些奇怪。   她于是给瀛昼使了个眼色,先去开门,“我在啊,怎么了?”   十二岁的楚鹤林忙凑上前来,问道,“二姐姐,你知不知道应公子去了哪儿?我刚才找他,他不在房里。”   姜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瀛昼。   难道瀛昼过来吃饭被这小子看见了?   论说也不应该啊。   她于是装傻道,“我也不知道,你找他做什么?”   却听楚鹤林道,“那个……我就是瞧见他那根银针那么厉害,想借来看看。”   姜夏,“……”   什么?那玩意儿能借吗?   她只能道,“那是治病的针,又不是玩具,岂能随便借?”   楚鹤林道,“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弄坏,再说,我也还想跟他学学那个扎针是怎么扎的。”   想想那日他区区几针就把人给扎醒了,真是神奇。   姜夏,“……那个可是医术,就算他肯教,只怕你一时半会也学不会的。”   楚鹤林丝毫不以为意,只笑道,“那你们不是要成亲了嘛,等成亲了,我不是日日可以跟着姐夫学了?”   这个“姐夫”倒叫的很是悦耳。   姜夏心情舒畅,又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可能出去了,若是见到他,会替你问的。”   楚鹤林道好,便要告辞。   只是无意间,正好瞥见了房中鱼盆里的小金鱼,不由眼睛一亮,几步来到鱼盆前仔细观赏,一脸惊艳道,“这金鱼这般好看,难道是传说中的鎏金蝶尾?”   姜夏挑眉,这哪是什么蝶尾,这是她独一无二的未婚夫好不好!   当然,说出来只怕要吓傻这小子,于是她只道,“大约是吧,反正很名贵就对了。”   楚鹤林简直要流哈喇子,抬眼笑嘻嘻的看她,“那个……二姐姐,可不可以……”   没等说完,姜夏一口拒绝,“叫我二姑妈也不行,这是我最心爱的鱼,谁也不给。”   楚鹤林一顿,又试着道,“我我跟你买成不成?”   姜夏摇手,“不成,多少钱也不卖。”   楚鹤林一脸失望,想了想,又问,“那,这条鱼是公是母?”   姜夏,“……”   怎么还有这样的问题。   “应该是公的吧。”   她只好道。   却听心间立时传来瀛昼的声音,“什么叫‘应该’,肯定是好不好。”   姜夏,【……随便啦,能把这小子打发走就好了。】   然而话才说完,却见楚鹤林又是眼睛一亮,“那,你借给它配个种行不行?我这去找几条母鱼,这么漂亮的鱼,就算杂交的后代,也一定也很漂亮的。”   “啥?”   姜夏愣了。   忙道,“不不,绝对不成。”   “为什么?”   楚鹤林一脸不解,“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只是配个种都不行?”   姜夏咳了咳,“因为我的鱼还小,怎么能做这种事?”   能跟她小金鱼生崽的只有她好不好,什么母金鱼!!!   瀛昼,“……”   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却见楚鹤林依然一脸疑问道,“不会吧?我看这鱼应该已经很大了吧?”   姜夏仍一口拒绝,“不成就是不成,你赶紧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说着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出门外。   小少年仍抱着一丝希望在门外喊,“二姐姐不要那么小气嘛……”   姜夏隔门攥起拳头,“不借就是不借,再喊我揍你哦!”   楚鹤林,“……”   这么凶,啧。   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   姜夏心有余悸,抱着鱼盆道,“太危险了,怎么你变成金鱼还这么招人?不如你下回变条丑的吧。”   瀛昼,“???”   这事也怪得到他?   难道不是这些凡人这么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笨蛋,那是你姐夫!!!   某小舅子:……姐夫还真是骨骼清奇,与众不同。   某龙:那可不。   -- 第39章 ·   经此一事, 姜夏一连几日都颇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小金鱼”一个不注意就被楚鹤林偷去配种。   不过还好,身为大户人家的公子, 楚鹤林倒还是挺有教养的, 只是偶尔跑来看一看解一解眼馋。   然后,又抱着希望天天二姐姐长二姐姐短的在她面前示好献媚, 巴望着哪天二姐姐能开一开恩典, 把金鱼借给他配配种。   然而每回不等他开口,二姐姐就仿佛听见他心里所想一般,断然拒绝, 还将他赶出房去,令他颇为郁闷。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 这个二姐姐平素可以大方到同丫鬟有饭一起吃的地步, 怎的对他就那么小气?   她那明明是条公鱼, 连甩籽都不用的!   姜夏,“甩你个头哦甩!再觊觎我的小金鱼我把你丢鱼盆里去。”   楚鹤林, “……”   嘤嘤嘤二姐姐好凶。   也不知道那位英俊潇洒又能干的应公子看上她哪儿了。   如此,倒累坏了身兼数职的瀛昼。   他此时乃是丞相府的客人,除过要去替正在恢复中的楚夫人诊脉,还时不时要变成小金鱼供小舅子观赏。   ……就很离谱了。   不过,自打他出马,楚夫人的身子倒是恢复的很快,不过三五日, 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本朝帝后颇为亲和, 每年上元节都会在宫中举办宫宴, 准许臣子携家人参加,以示君臣同乐之意。   前些天楚夫人不省人事之时, 帝后曾表达过关怀之意,如今她病好了,自然要去宫宴上露一露脸,以谢恩典。   为了服侍母亲,姜夏与楚锦兰随行,至于生母养蛊被反噬,自己又毁了容的楚美兰,自然不被考虑在内了。   姜夏虽然兴致寥寥,但又没有理由拒绝。   想了想,她对瀛昼道,“要不你等会儿跟我一起进宫吧,今晚楚老三不去宫里,我怕他来偷你。”   瀛昼,“……”   他堂堂龙君,会被一个凡人小子偷走?   然没等说话,却见她又摇头,“不不,还是算了,万一你进了宫又叫那些娘娘公主们看上了可怎么办?你可太招人了。”   瀛昼,“……”   他干脆道,“今晚本君也有事,你自己去便是。”   姜夏忙问,“你要去喝酒?”   瀛昼颔首,“今晚有个老友摆宴,许久未见,过去聚一聚。”   一旁,正揣手打盹的山君睁了睁眼,懒洋洋对姜夏道,“放心吧,他能叫谁偷走?今晚吾也去宫中,正好陪你。”   姜夏一愣,有些为难道,“可他们只怕不让我带猫进去。”   山君切了一声,“他们不让吾就进不去了吗?”   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往门外走去,“吾先行一步,没准会在皇宫里碰见。”   便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二姑娘,时候差不多了,奴婢等为您梳妆更衣吧。”   门外传来了丫鬟们的声音。   瀛昼便也要离开,姜夏抓住最后的空当叮嘱他,“不要喝太多,记得回来跟我说晚安。”   “知道了。”   瀛昼牵唇瞧她一眼,而后一道金光,隐匿了踪迹。   留下姜夏一人在房中,被丫鬟们盛装打扮了一番,待到夜幕降临,便与母亲楚夫人,楚锦兰一道,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楚夫人经历一场生死惊魂,如今对人生处处充满感慨。   此时坐在马车上,见左边是亲生骨肉姜夏,右边则是养了十八年的闺女楚锦兰,一时忍不住又叹道,“为娘从前,时常抱怨上天对我残忍,如今才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天用心良苦,叫我有了你们两个女儿,也算待我不薄了。”   姜夏点头如捣蒜,“母亲能这样想就最好,人活一世,总免不了有些苦难,撑一撑,总能过来,无论如何,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好好过日子就好。”   楚锦兰一脸羡慕道,“这话说得真好,原来漪兰才是最有智慧的。”   姜夏笑了笑,“什么智慧不智慧,我只知道,人得想法过得开心才成。”   楚锦兰叹道,“还是你活的通透。”   姜夏鼓励她,“你也可以的,凡事要靠自己争取,快乐与幸福不要指望他人。”   这丫头没别的毛病,就是有些恋爱脑了,到现在还念着那狗太子呢,希望她能早些清醒吧。   ~~   很快便到了宫门外,姜夏与楚锦兰扶着楚夫人下了马车,与正等她们的楚弛一同往里走去。   楚弛犹记得大年初一那日二闺女闹的笑话,此时趁机叮嘱道,“等会儿贵人面前,漪兰少说话,锦兰你对宫中熟悉,务必多照顾她。”   姜夏心道敢情丞相爹还抱着希望呢,却不知经历过这几天的事,皇后肯定都懒得理她了。   此前,全京城都知道了楚夫人生病的事,今日见她恢复如初,腿脚自如,不禁都大感意外。   等到了皇后面前,皇后也问道,“前阵子听说中了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又是怎么好的?”   楚夫人道,“秉娘娘,这大约是孩子为我积攒的善缘,令臣妇刚好碰上了一位妙手神医,才得以复原。”   话音落下,恰逢皇帝在旁咳了两声,道,“竟然有如此医术高明之人?”   皇后忙道,“是啊,听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位高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叫人复原!楚卿改日要叫他入宫来,给宫中众人瞧一瞧才好。”   楚弛只得忙应道,“臣遵命。”   心间却在琢磨,若真叫那应公子进了宫,在帝后面前一番乱说,可如何是好?   不成,眼下妻子的病也好了,还是得赶紧打发走他才成。   与楚夫人客套完了,皇后忍不住又将目光投向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女。   只见二人各自穿着锦缎长袄,头上梳着精致的发髻,别精致珠花,衣着上大致相同,却一个看来娴静,一个看来灵动。   只可惜,这俩一个是下人的孩子,一个骨子里粗鄙,白瞎丞相府这么好的家世了。   姜夏表面老实,默默听着皇后的心声,心里却啧啧,什么家世的姑娘家那狗太子也配不上。   而果然,皇后心里嫌弃完,便没再与她或楚锦兰说什么话,便叫她们去一旁歇着了。   见此情景,楚弛暗自失望。   不远处,众皇子与大臣们所在的地方,太子萧煜也在心里着急。   【不成,看来母后果真不再考虑楚家那丫头了,得想个办法才成。】   而姜夏的身边,楚锦兰余光瞧见太子后,又在心里默默流起了眼泪。   【看来经过这些事,皇后娘娘已经不再考虑我们楚家了,那我同太子殿下……岂不是,岂不是要擦肩而过了呜呜呜……】   姜夏,“……”   为这种人默默流泪,人间不值得啊姑娘!   不成,看来今夜她也要找个机会,叫楚锦兰彻底看清狗太子的真面目才成。   ~~   上元佳节,民间有热闹的灯笼会,宫中亦在御花园里选了处地方,悬挂了各色宫灯,供众人观赏。   姜夏实在不忍再听楚锦兰在心里绵延不断的嘤嘤呜呜,拉她来此散心。   宫灯造型各有不同,上头的图案亦是五花八门,星罗棋布铺成一片,将花园映照的亮如白昼。   姜夏故意问道,“咦,那个灯上画的是什么?可真好看!”   楚锦兰瞧了瞧,与她道,“画的是三顾茅庐,是三国的典故。”   “那个呢?”   “那是卧冰求鲤,出自二十四孝。”   姜夏夸道,“锦兰你懂的真多。”   楚锦兰却还有些提不起来兴致,“不过是些没什么用的。”   哎,想她从小听话用功,什么女德女红,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到头来,却终究无法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真是造化弄人!   姜夏,“……”   那狗太子算什么心爱之人。   她正要说话,却忽听有人在园子外窃窃私语——   “那位楚家二姑娘的确进了这里,还不快些去禀报太子。”   “是。”   姜夏便晓得了,原来狗太子派了人盯着她,定然是打了什么主意。   只可惜楚锦兰不像她耳力过人,对此毫无知觉。   她眼珠一转,同楚锦兰道,“我忽然有些内急,想去方便一下,你等等我啊。”   说着便急匆匆往外走,楚锦兰还有些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姜夏摆了摆手,“不必,我知道在哪儿,很快便会回来,你待在这里不要动哦。”   语毕便跑开了。   楚锦兰只好立在原地等她,心间还幻想着,不知今夜还能否有机会,与太子说上一两句话。   不远处,姜夏悄悄躲在一旁,眼见萧煜也进了园子,这才也进了去。   这赏灯的园子地方不小,且假山亭榭,游廊花园,颇有层次之感。   只是乍一找起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姜夏故意寻到一处位置,站着灯笼底下没动,隔着一座假山,便是方才与楚锦兰赏灯的地方。   果然,很快,萧煜便发现了她,信步来到她近前,道,“楚二姑娘也在此赏灯。”   隔着假山,楚锦兰尽数听到了耳中,不禁一怔。   【是太子殿下!】   【他……这是在同漪兰说话?】   姜夏还怕她没听清楚,故意抬高了些声音,道,“咦,殿下也来看灯啊。”   抬头扫了对方一眼,只见其头戴金冠,一身蟒袍,正应得上“衣冠禽兽”四个字。   萧煜笑了笑,慢慢靠近她,压低声道,“怎么样,上次孤跟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吗?孤今晚便可以请父皇下旨,娶你为太子妃。”   假山外,楚锦兰又是一愣。   【太子殿下要娶漪兰?可漪兰明明已经有未婚夫了。】   却听姜夏道,“小女还以为太子殿下您想清楚了呢,小女已经有未婚夫了,早就告诉过您了,现在他就在我们府中,您也没听说吗?”   萧煜高傲抬头道,“那又如何,丞相不是没答应吗?”   姜夏道,“哪里没答应?只是前几天小女的母亲病了,没工夫说这事罢了,眼下小女母亲复原,便要为我定下婚事了。”   萧煜却忽然凑近她,眯着眼威吓道,“丫头,别跟孤装傻,天底下没有能拒绝孤的女子。”   姜夏礼貌微笑,“不好意思,你这种中二霸总发言已经过气了,现在流行的是桀骜不驯小狼狗或者温柔暖心小奶狗。”   “什么?”萧煜皱眉,“你在说什么?”   姜夏咳了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实话,殿下实在不是小女喜欢的款,小女也知道,我也不是殿下喜欢的,无非因为小女的父亲是楚弛嘛!没关系的,就算你不娶我,他也跟着你干的。所以,咱们就别白费功夫了,各找各的幸福不是挺好?”   “少废话!”   萧煜忽然失去耐心,哼道,“你在故意引孤的注意,所以屡屡出言不逊,故意顶撞孤。孤都晓得。你成功了,孤这些天还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天下还没有别的女子,叫孤如此难以忘记。”   姜夏啧啧两声,“你这是变态啊!得治。”   “什么?”   萧煜又皱眉,“少说什么让孤听不懂的话!孤直接告诉你吧,你若是听话,咱们就体面的来,孤去求父皇赐婚旨,你我体面成婚。”   姜夏故意引他,“若我不想听呢?”   萧煜哼笑,“前头不远,便是孤的东宫,你若今夜留宿东宫,会如何?”   话听到此,假山后的楚锦兰已经彻底呆住。   这这这,果真是温文尔雅君子之风的太子殿下吗?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假山前头,姜夏挑眉道,“殿下这是要绑架小女?”   “随你怎么想,看来今夜你便要成孤的人了。”   萧煜邪魅一笑,紧接着一挥手,便见园中的灯笼瞬间齐齐熄灭。   四周一片黑灯瞎火,竟是谁也看不见谁。   楚锦兰忽的意识到萧煜要对姜夏做什么,心间一慌,忙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声音传到园外,正往此赶来的三皇子萧淮忙加快脚步。   耳边隐隐传来男女说话声,   有女子叫到,“殿下,殿下快住手,不要啊!”   是姜夏的声音。   萧淮心间发紧,立时叫人将灯笼再度举高,到处查看。   而经过一番寻找,等他终于找到那声音的源头,在灯火映照下看清景象,却愣住了。   姜夏挽着袖子正在揍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煜。   看她身材苗条娇弱,没想到居然挥拳有力,很是灵活,萧煜一个堂堂男子,竟被他摁在假山上不得动弹,连嘴巴也被一团杂草塞住,喊不出声音。   姜夏却一边挥拳脚踹,一边假装害怕道,“殿下快住手啊,您怎么能这样?殿下,殿下……”   萧淮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景象,怔愣片刻,而后笑了。   借着他手中的灯火,摸黑爬过来正打算救姜夏的楚锦兰也愣住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难道是漪兰在揍太子吗???   漪兰居然这么厉害吗!!!   而就在此时,却见忽然又有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在萧煜未反应过来之时,对着他的脸便是几爪子。   萧煜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塞住的口中发出呜呜惨叫。   姜夏见状,忙一手搂过那团黑影,一手拉着楚锦兰,快速跑了。   手下人一愣,想要去追,却被萧淮抬手止住。   他慢慢走到萧煜面前,做关问状,“二哥,你怎么会在此?可有大碍?”   萧煜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忙扯下口中塞得乱草,怒道,“有人行刺孤,还不快去抓人!”   萧淮却看看四周,一脸疑惑道,“这不是二哥你自己摔得吗?哪有什么人行刺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活动活动筋骨,舒坦!   锦兰:嘤嘤嘤嘤女主你好帅!   ——   来了来了,今天总算肥一点了哈,爱你们么么啾~~ 第40章 ·   皇宫之上, 明月高升。   眼看宾客皆已来齐,上元宫宴也要开启了。   众人正要入座之际,却见太子萧煜鼻青脸肿满头是血的被人搀扶着来到帝后面前, 嚎哭道, “请父皇,母后给儿臣做主, 方才有人行刺儿臣。”   什么?有刺客!   萧煜话音才落, 御前侍卫立时蹭蹭拔刀而上,将皇帝皇后围在当中。   众人吓了一跳,也纷纷往侍卫身后躲藏, 皇帝与皇后却震惊于萧煜的模样,立时问道, “是何人行刺你?”   萧煜犹豫了一下, 道, “是丞相府的二姑娘。”   咳,其实他也不能十分肯定是那个丫头干的, 毕竟那丫头比他还矮了一头,然事发当时,他近前就只有那个丫头,好像也不太可能是别人吧。   而这话一出,却见众人俱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正待在楚夫人身边的姜夏。   什么?   这么一个纤细的姑娘家,居然能行刺人高马大的太子?   却见姜夏也是一脸震惊道,“殿下说什么?方才小女与锦兰去园中看灯笼, 不知怎的, 灯笼忽然一下全灭了, 有登徒子趁机要对小女非礼,小女混乱之中便推了他一下……难道, 那个登徒子竟然是殿下?”   萧煜一噎,顶着满头血怒道,“混账!竟敢如此污蔑孤?”   姜夏却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小女不敢,只不过,殿下实在冤枉小女了,那妄图非礼小女的既然不是殿下,那殿下的伤,就不是我干的呀。”   说着还特意问身边的楚锦兰,“你说是吧,锦兰?”   楚锦兰双眼泛红,一脸哀怨的看着那个满脸是血,仿佛猪头一样的男人,咬了咬唇,道,“是的,方才我与漪兰一直在一起,灯笼忽然熄灭,四周一片漆黑,我们都害怕得厉害,便赶紧出来了。除过那个趁机想非礼漪兰的登徒子,我们真的没有碰见殿下。”   “再说,”她又道,“殿下如此高大,漪兰这么瘦小,她怎么能行刺您?”   这话一出,萧煜又是一噎。   而众人却不由纷纷猜测起来——   好好的这楚家二姑娘为何要行刺太子?难道果真是太子要非礼她?   也有人附和道,“是的,方才我们正想去看灯,不知怎么忽然就黑了……”   上座的帝后二人可不傻,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再思量一下两方的说法……   渐渐的,皇帝面黑如锅底,皇后则又急又怒,隐隐不安。   正在此时,却见三皇子萧淮也来到面前,向二人禀报道,“启禀父皇母后,方才园中灯笼忽然尽数熄灭,一度造成混乱,也有女子的呼救声,儿臣带人赶过去时,却见二哥从假山摔下,不知是不是摔到了头,大约有些神志不清……”   这话一出,众人越发玩味起来。   ——如此看来,难道是太子安排人手叫园中灯笼熄灭,好借机非礼楚家二姑娘,结果却一个不小心被楚家二姑娘推下假山,给摔成了这般模样?   皇帝脸色愈发阴沉,皇后见状忙开口道,“太子身边的人呢,是怎么伺候的?还有园子里看灯的奴才,都是怎么办事的?”   萧淮咳了咳,道,“母后,眼下还是先传太医,给二哥诊治吧。”   皇后忙道,“是是是,还不快去叫太医!”   宫人忙应声前去,没过多久,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忙而至。   给萧煜查看了一番脸上伤口,太医却道,“这似乎是猫爪所伤。”   众人便又想,看来太子果真摔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脸上明明是自己从假山上摔下来后猫挠的,却说楚家二姑娘行刺?   皇帝面黑如锅底,斥萧煜道,“还不快下去医治。”   萧煜有口难言,只能灰溜溜应是,回了东宫。   而历经此事,接下来晩宴的气氛可想而知。   皇帝待了不多时便先行离席,皇后惦记着儿子的伤也随之匆匆离开。   众人更是不敢自讨没趣,早早散了宴,各回了各家。   ~~   楚弛一路阴沉着脸,一回到府中便沉声问姜夏,“方才太子殿下为何说你行刺,是否真有此事?”   他已经看了出来,方才太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并不像是摔坏了脑子。   这个二闺女又这么虎,没准真会干出什么事来。   却见姜夏挑眉道,“是太子要非礼我,父亲不护着我,反而一回来就质问我?”   楚弛一愣,“太子殿下……真的要非礼你?”   楚锦兰忙在旁作证道,“父亲,漪兰说得是真的,那时我就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漪兰明明已经告诉太子自己有未婚夫了,可太子殿下居然,居然还要……”   一想到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那般禽兽模样,她便实在说不下去了。   楚弛听完,却怒向姜夏,“混账,那果然是你将殿下打成那般的?你怎么能对殿下如此……”   话未说完,却见楚夫人一下跑过来,将姜夏拉到身后,道,“相爷怎么能斥责漪兰?这事分明不是她的错啊!”   楚弛指着姜夏,“那可是太子!你你你,你就不怕将来他找你算账?”   姜夏冷笑,“我不是有父亲吗,天底下的父亲不是都护着孩子吗?父亲您那么厉害,一定会保护我吧?”   这话说得楚弛一噎,只能低声哼道,“你,你可真是狗胆包天。”   楚夫人也生气道,“今晚陛下与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且三皇子也说是太子殿下自己摔得,人家又未来找我们算账,相爷现在着急什么?难不成非要漪兰被太子非礼了才成?”   楚弛一顿,一时无言以对。   楚夫人便又续道,“说起来,我眼下也好了,这几日正有一件事要跟相爷商量,我的病多亏应公子,眼下年也过完了,不如赶紧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吧。”   这话一出,楚弛立时又开口,“我看你这一病是病糊涂了。”   楚夫人不是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语声恳切道,“现在很明显,皇后娘娘不喜欢漪兰,太子又是这般禽兽模样,漪兰就算能嫁过去,会面临什么处境?相爷还坚持什么?难不成真要让她去送死吗?”   “混账!”   楚弛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兢兢业业半辈子,也始终是外臣,这荣华富贵能保多久?如今她居然还把太子给打了,你就不怕将来新君继位,来找我们算账?”   楚夫人咬了咬牙,道,“我只知道,孩子是我的骨肉,相爷如此怕,大不了将来我带着孩子们离开,不拖累你。”   这话一出,众人震惊了。   夫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姜夏暗自在心底为母亲鼓掌。   对嘛,这样才够硬气,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整日还曲意奉承这个渣男做什么?   她也附和道,“就是,如若父亲担心我拖累您,我自己离开便是。”   楚弛气得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妻子,又指了指闺女,怒道,“疯了,你们都疯了!居然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纲常伦理何在?都给我滚回房中去!”   楚夫人没说什么,只是一拂袖,转身离去。   姜夏与楚锦兰忙跟上母亲的脚步,齐齐出了房去,将鼻子都要气歪的楚弛一人丢在原地。   待送母亲回了自己房中,姜夏与楚锦兰便再往自己房中走。   楚锦兰对方才的情景心有余悸,趁此时无人,问道,“漪兰,父亲与母亲会不会真的分开?”   姜夏道,“应该不会吧,父亲最要脸面,若是一把年纪丢了妻儿,岂不是要被别人笑死。”   那倒也是。   楚锦兰稍稍放了放心,又问道,“方才父亲那样生气骂你,你怕不怕?”   姜夏笑了笑道,“他若是一气之下将我赶出去,我还乐得自由。”   楚锦兰叹气,“我若是能像你一样潇洒就好了。”   说着又不由想起今夜御花园中的情景,忍不住留起来眼泪。   姜夏叹道,“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这么优秀,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楚锦兰擦了擦眼泪,鼻音浓重道,“可我还是伤心。”   那可是她一次喜欢的男子,怎的真面目竟是如此不堪嘤嘤。   姜夏道,“你该庆幸是现在看清了他,若果真有一天,嫁给了他才识得其真面目,岂不是哭都来不及?”   楚锦兰流着泪点头,“也是呜呜呜……”   这大抵是个瓶子成了精吧,姜夏无奈递上手帕,又安慰道,“哭吧,把你脑子里的水都哭完就好了。除了嫁男人,女子也还有其他许多事情可以做的。”   楚锦兰,“……”   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   人间半日的闹剧,九天之上,南极琼林里的酒宴才开始没多久。   今日是南极帝君束易做东,宾客也不过三个老友,龙君瀛昼,北溟之主苍泽,以及北极帝君紫桓。   酒桌就摆在四季如春的琼林之中,镇桌之宝,便是鼎鼎大名的南极美酒流霞醉。   束易一边为三人斟酒,一边叹道,“这壶流霞醉存了不下三百年,能把你们凑齐也是不易。尤其是瀛昼,好不容易等你从水底下睡醒,又是常常不见人。”   苍泽笑道,“这个见色忘义之人今日能给你面子,也算难得了,知足吧。”   说着又问瀛昼,“最近与你那位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   紫桓闻言,一脸意外道,“你才醒来没多久,就有喜酒可以喝了?”   瀛昼端起酒杯,道,“大抵要先吃过岫极宫的满月酒才成。”   说起来,北极帝后临盆在即,紫桓马上要迎来第二个孩子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紫桓举杯一笑,“好说,到时万望诸位一定赏脸。”   四人齐齐碰杯,终于尝到了流霞醉的滋味。   唔,甘冽清甜,透着微微的辣意,宛若流霞划过喉间,叫人沉醉。   “好酒!”   “流霞醉果真名不虚传。”   束易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酿的。”说着再度给几人斟满。   只是未等再举杯,却见白翊匆匆来到桌前,对瀛昼道,“君上,方才,凡间出了一些事。”   瀛昼唔了一声,“何事?”   白翊低声与他耳语一番。   瀛昼挑眉,“她可有吃亏?”   白翊道,“那倒没有,是姜姑娘把对方揍花了脸。”   正悄悄听八卦的众人闻言不由挑眉,相互看看。   束易叹道,“看来又是一个厉害角色。”   另两人点了点头。   却见瀛昼颔了颔首,与他们道,“今日先喝到这里,我先走一步。”   说着便从酒桌前立起身来。   束易不满道,“你这个人,总是如此,真是扫兴。”   苍泽也一脸嫌弃,“下回不要叫他。”   还是紫桓笑道,“心间有所牵挂,你们这些光棍是不会理解的,去吧,我等会儿也要回去了。”   话音落下,又引来那二人一脸嫌弃。   束易摇头道,“你们俩真是无趣,苍泽,咱俩喝。”   苍泽应道,“好。”   便与他碰了个杯,又是一杯流霞醉落肚。   瀛昼便要抬步,忽的想起一事,又对紫桓道,“对了,尘世某处,大约要换一个人君。”   北极帝君乃众星之主,亦掌管凡世君王更迭。   紫桓闻言掐指一算,随即颔首,“知道了。”   ~~   告别了楚锦兰,姜夏回到自己房中,一眼望见山君正窝在她的被子上舔爪子。   “丫头如何?你那丞相爹有没苛责你?”山君舔完爪子又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她身边。   姜夏随手解了披风,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叹道,“他要是不骂人就不是楚弛了,不过我母亲今夜竭力护着我,还说要跟他分开呢。”   山君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着又咦了一声,“那条鱼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才落,却见房中一道金光,瀛昼出现了。   “这不是来了?”   姜夏眼睛一亮,忙对他道,“你不知道,我今晚把太子给揍了!”   瀛昼来到她身边坐下,道,“揍得爽吗?”   “爽!”   姜夏哈哈笑,“山君还给他来了两爪子,估计他也要毁容啦。”   瀛昼瞥了山君一眼,“你好歹一个妖,怎的这么喜欢挠人脸?”   山君哼了一声,“因为不要脸的人不配有脸。”   “说得好!”   姜夏使劲鼓掌,又道,“君你真是金句王!我得拿个小本本给你记下来。”   山君谦虚的喵了一声,“低调,低调。”   哪知才说完,却见姜夏又道,“只不过那狗太子着实变态,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宫里的猫都给杀了?”   山君喵的一声暴起,“他敢!吾这就去划烂他的喉咙!”   “等等,”   姜夏忙道,“我只是猜一猜,今夜到此为止,还是不要再去动手了。”   说着想了想,又问瀛昼,“你哪里有没有什么叫人失忆的方子?”   瀛昼挑眉,“做什么用?”   姜夏啧了一声,“给狗太子洗一洗今晚的记忆啊。我就是有点担心,将来他若当了皇帝,到时候万一找不到我,再去我娘麻烦。”   渣爹她就不考虑了,今晚母亲这般护着她,她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成。   却听瀛昼道,“他不会继位了。”   “什么?”   姜夏一愣。   瀛昼道,“如此德行,即使继位,恐有失于苍生社稷,令生灵涂炭。所以,还是不要他继位的好。”   山君立时喵了一声,“这个主意好!那皇帝还有的是儿子,随便再找一个便是。”   姜夏却是一脸惊讶道,“怎么你连这个也可以办得到吗?”   原来一条鱼居然能有这么大本事,可以影响凡世的帝王更迭?   瀛昼闻言低头凑近她,目中淡淡含笑,“你才晓得?今夜打架的时候为何没叫本君?”   姜夏抿唇笑道,“一点小事,我自己搞定算了,何必吵你喝酒?”   啧,瞧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真是叫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然此时房中还有别人。   他两人话音才落,却见山君喵了一声,“你俩真恶心,吾还是出去算了。”   语罢便要往门外走。   姜夏忙道,“天这么晩了,你要去哪里?”   山君头都不回,“去给你添点油加点醋,早点解决麻烦啊。”   说罢,便没了影子。   房中无人,姜夏收回目光,对着某人的薄唇快速亲了一口。   原本亲完就想跑,哪知一如上回一样,又被他忽然拢住腰身,而后狠狠回吻了过来。   唔,唇齿间的纠缠,绵长,温热,而又柔软,叫人有些忘乎所以。   她情不自禁的拢住他的肩膀。   不知多久,等好容易分开,她甚至觉的自己有些神魂颠倒。   “这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发热的脸颊,“我好像有些醉了。”   瀛昼牵唇一笑,“醉就醉吧。”   语罢又将她拉进怀中,吻了下去。   唔,不过才一杯流霞醉,他怎么像是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君:少儿与猫猫不宜,快跑!   -- 第41章 ·   这一晚, 姜夏带着满心的甜蜜入了眠。   待到睡着以后,还做了个叫人害羞的梦。   梦里漫山遍野如云的桃花,瀛昼将她堵在桃树下亲吻, 缠绵缱绻, 温柔似水。   暖风吹过,她与他的肩上落满了桃花, 仿佛入了仙境。   只是不知怎的, 画面一转,她又梦见了在上竹村时的情景,她还是那个苦逼的小村姑, 上山背着一筐柴火回家,腿脚沉重的迈不动步子。   如此, 在梦里走了大半夜的路, 待到好不容易天亮, 她艰难从梦中醒过来,却见原来腿脚上方的被子上, 压了一个黄色的毛团子,是山君正在呼呼大睡。   好家伙,如此十几斤的分量压在她腿上,怪道梦里她迈不动腿呢。   她轻轻将脚抽出来,问道,“君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山君猫眼都没睁, 只懒洋洋道, “半夜啊, 昨晚上好一通忙活,险些要累死吾, 叫吾再睡一会儿。”   姜夏伸了个懒腰道,“那你睡吧,我可要起床了。”   说着便掀了被子下床洗漱。   却见山君又艰难将猫眼掀了条缝瞅她,“丫头,做早饭的话给吾留一碗,要有肉的。”   啧,昨夜可是个大工程,它可得好好补补。   “还得有肉?”   姜夏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便道,“好吧,做好会叫你的。”   于是待洗漱完毕,她便却忙活了起来。   从厨房要了一块发好的面团,又叫厨子们剁好肉馅,煨好牛肉汤,给她送了过来。   她则揉面擀皮,先包了些包子下到平底锅里,待到包子底部煎至微黄,再倒入调好面粉的水,盖上锅盖煎煮。   再另外准备一只汤锅,用牛肉汤牛肉片海带豆皮粉丝黄花等熬一锅胡辣汤,记得多下胡椒粉。   时候不久,待到白白胖胖底部焦黄水煎包出锅,牛肉胡辣汤也大功告成。   因着厨房送来的食材多,她便也多做了些,叫丫鬟给母亲及楚锦兰各送了一份。   余下的便是她跟山君还有瀛昼的了。   果然,待最后一锅包子出了炉,胡辣汤也盛好,那两人便齐齐来到了桌前。   水煎包外皮暄软又香脆,内里满满的肉馅,汁水丰盈,鲜香可口,山君连吃了两个,大呼过瘾,“好吃好吃,吾昨夜没白忙活,值了!”   说着又喝了口胡辣汤,唔,满是牛肉香的汤底麻辣适口,内里海带木耳黄花豆皮等各色食材口感丰富,令人满足。   醒来能吃上这样的早饭,可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山君十分惬意,打算再吃几个包子。   正要开口叫姜夏,却见她正在给那条龙夹包子,那条龙的嘴巴仿佛无底洞,吃了一个又一个,姜夏便给他夹了一个又一个,将它全然抛在脑后。   山君不高兴道,“喂丫头,再喂下去,他会变成胖头鱼的。”   姜夏浑不在意,“怎么会呢,我未婚夫明明天生丽质,怎么吃都吃不胖的。”   山君,“……”   果然见色忘猫,哼。   瀛昼一连吃了两碟包子,喝了两碗胡辣汤,对姜夏道,“好了,本君该去了。”   姜夏道,“还有好多,不吃了吗?”   他嗯了一声,“有人来找。”   说着便一道金光,没了影子。   ~~   瀛昼刚回丞相府的客房,楚弛便来了。   经历过昨夜,楚弛几乎一夜没睡,虽则看上去衣冠楚楚,目中疲惫却无法遮掩,一见到他,便开门见山道,“阁下来我府上这些日子,令拙荆身体恢复如初,老夫心中十分感谢,今日特准备黄金千两,以酬谢阁下妙手之恩。   说着便叫下人们抬了两只木箱进门,打开的瞬间,房中被映照的满壁金色。   这么多的黄金,寻常人不知几辈子才能花完,想来谁都拒绝不了吧。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根本不需要金钱的人。   瀛昼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对他道,“我想那日我已经说清楚了,我来贵府,并不是为了银钱。”   楚弛笑道,“阁下先无需拒绝,老夫的幺女美兰,与漪兰差不多年纪,可以许配阁下,虽则她是庶女,但老夫会一视同仁,况且阁下医术如此高超,老夫也可以将你举荐至太医院,以你的医术,飞黄腾达定然不在话下。”   许配幺女,再给个官位,这可是他身为丞相,对一个布衣青年能做出的最大诚意了。   然话音落下,他面前的年轻人却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在乎的并非贵府的地位,也不需要什么官职。丞相该知道,我与令千金定亲的时候,她还不是贵府的千金。我想要的只有她。”   楚弛耐心尽失,忽然换了脸色道,“听说阁下无父无母,还是太年轻了些,老夫与你实话实说吧,自古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无论漪兰从前如何,现在是我楚弛的女儿,与你并不般配。老夫不会叫她嫁给你的。”   瀛昼也收了笑,正色道,“她是一个人,并非你用来换取自身利益的商品。”   楚弛顿时皱眉道,“阁下慎言。”   瀛昼却继续道,“奉劝丞相一句,功名利禄总有尽头,他朝若是妻离子散,失尽人心,你后悔也来不及。”   楚弛一愣,瞬间恼羞成怒道,“你年纪轻轻,有何资格教训老夫?”   瀛昼冷冷一笑,“若非为了她,我连这些话也不想跟你说。你的算盘打错了。”   “什么?”   楚弛眯了眯眼,这人未免有些太过嚣张,他堂堂丞相,除过宫中陛下,还无人敢如此同他说话。   然未等他再开口,却见管家忽然来到门外道,“相爷,宫中传来消息,金鸣湖畔定波楼方才忽然坍塌,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什么?”   楚弛一顿,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那金鸣湖畔的定波楼乃是太子主建,眼看就要竣工之际,怎么会忽然坍塌?   他一时顾不得与这年轻人再说什么,忙出门换上朝服,匆忙进了宫。   当然,收到召令的并非楚弛一人。   此时,三皇子萧淮也正准备入宫。   他正更衣,却听手下谋士道,“这定波楼乃是太子建的,若非偷工减料,怎么会忽然坍塌,此乃报仇的好机会,殿下一定不能错失。”   萧淮颔首道,“即刻派人守住此次风波楼所有参与建造官员的府邸,以防有人杀人灭口。悄悄传话,若有投诚者,本王可以保他们不死。”   “是。”   想他在战场九死一生,却有人在京城歌舞升平,世道不公,是时候换一换了。   ~~   金鸣湖位于京城中央,本为京城百姓观光赏景的最佳去处。   而这定波楼,便是皇室为体现恩典,专为百姓赏景所建。自然也是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段。   所以塌楼的消息不过半日,便传遍了京城。   姜夏这时候才晓得,山君昨晚出去干了些什么。   她惊讶道,“君啊,你居然搞榻了一座楼,未免有些太厉害了吧!”   山君正趴在南窗底下晒太阳,闻言谦虚舔爪,“狗太子把盖楼的钱都拿去中饱私囊,挥霍了,那楼本就偷工减料,十足的豆腐渣工程,吾其实也并未太费力气。”   姜夏这才明白,感叹道,“这样说来,以后这楼若建成叫人爬上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眼下塌了倒也好。”   山君喵了一声,“最要紧的是叫皇帝下决心换个太子,也好替你报仇。”   姜夏道,“也不知这件事能不能把他撸下来?”   山君道,“没问题的,皇家群狼环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吾瞧着,那三皇子便是个厉害角色,没准新太子就是他了。”   三皇子萧淮?   姜夏心道这人倒不错,像个正人君子,如若是他,那便可以放心了。   她于是高兴伸出手来,“真是辛苦你了,快来让我撸一撸。”   说着开始撸猫,又是挠耳朵又是捋尾巴,还有各种专业手法按摩,直把山君撸的呼噜呼噜,浑身畅快。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撸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姜夏忙回头,便见瀛昼凉着眉眼出现了。   她笑道,“原来那塌掉的楼是山君的功劳,它劳苦功高,我帮它按摩按摩嘛。”   某人依然不太高兴,哼道,“本君的劳苦你却没看在眼中。”   姜夏道,“哪有?我心里明明都是你,昨晚还梦见你了。”   “嗯?”   却见他挑眉道,“梦见本君什么了?”   姜夏却忽然红了小脸,扭捏道,“先不告诉你,以后再说吧。”   只听山君忽然喂了一声,“你们俩当吾是空气吗,在吾面前如此卿卿我我,是不是要恶心死吾?”   姜夏,“……”   瀛昼睨他,“不想看就出去。”   山君哼了一声,“出去就出去”   说着跳下暖榻,去了院子里晒太阳。   房中一时没了闲杂人等,瀛昼靠近姜夏,继续方才的话题,“昨夜梦见本君什么了?”   姜夏面如粉桃,眉眼含羞,抿唇笑道,“就是……梦见你我在一片桃花林里……”   “嗯?”   他追问,“在桃花林里做什么?”   姜夏咳了咳,“做就像昨晚一样的事。”   瀛昼微微一顿,而后挑眉拉过她,“这般模样,叫人又想了。”   然没等薄唇凑近,却听院中忽然传来声音。   “咦,猫猫?”   姜夏一愣,听出那是楚锦兰的声音,忙将他推开,起身去了院中。   果然就见楚锦兰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游廊底下晒太阳的山君。   见她出来,忙同她道,“漪兰,你的猫养的真好。”   姜夏说了声谢谢,又道,“你怎么过来了?”   楚锦兰道,“我来谢谢你今早叫人送去的早饭,味道真不错。”   她生平第一次胃口那么好,一气儿吃了四个包子两碗胡辣汤呢。   姜夏大方道,“客气了。”   说着又问她,“你可好些了?”   楚锦兰点了点头,叹道,“我哭了一夜,果然好受多了,你说得对,那种男人,不值得我哭。”   说着又拿出一个包袱给她,“对了,我这些天闲着没事,随便做了些衣裳,不过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猫穿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猫的衣裳?”   姜夏十分新奇,忙结果包袱打开来看,果然见是几件精致的小袄。   姜夏拿了件宝蓝色的给山君试着套了一下,见竟然很是合身,显得山君富贵逼人,十分精神。   她笑道,“你怎么会想起给猫做衣裳?”   楚锦兰道,“不过练练手罢了,猫的衣裳毕竟简单。”   其实自打姜夏来府,她心间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想做些什么,弥补生母欠下的罪孽,然给人做衣裳,又怕姜夏不喜欢,便只好试着给她的猫做了做。   虽说做好了,也不太敢拿出来,直到今早姜夏主动送了早餐给她,她这才敢来回礼。   好在姜夏十分喜欢,这不立时就给猫穿了上去。   还问猫道,“怎么样,山君你可喜欢?”   而山君,却忽然愣住了。   这种感觉,就恍若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他还是只年轻的小猫,有个女孩子也给它做过衣裳,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山君。   姜夏还是头一次见山君发呆,不由奇怪道,“喂,你怎么了?”   话音才落,却见它一下窜去了房中。   “喂,龙君,你可否帮吾瞧瞧,外面那个女子,前世是否是李家姑娘,十七岁便夭折了?”   瀛昼奇怪道,“为何要看她的前世?”   山君叹了口气,“她曾是吾的第一位主人,吾在人间寻她,已经寻了一千年。”   那个女孩,生来体弱,从小到大,与外界几乎隔绝,便将所有的灵动活泼与温柔,全都寄托给了它这只宠物身上。   那是它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的温暖,然而却短暂的一晃而过。   因着先天身子的不足,那个女孩苦苦支撑了十七年,终于还是凋零。   余下它孤零零的捱过凡世一次次的沧海桑田。   “你不是曾问吾,为何流连凡世,”   山君道,“吾只是想再见她一面罢了。”   倒鲜少见这只猫有如此认真的时候,瀛昼道,“可以是可以,但命簿在天府宫司命那里,本君需问一问他。”   “可以,”山君点头,“吾一千年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瀛昼颔了颔首。   却听它又道,“凡人的一生很短暂,即使有轮回,就算你还能再找到她,她却并不能记得你。你要是真心喜欢丫头,就一定好好珍惜吧,因为过了这辈子,她可能就忘了你了。”   瀛昼挑眉。   也是,看来他要抓紧时间,将婚事提上日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君:吾也是个有故事的喵。   某龙:本君也是条有故事的龙。   某夏:不,你是条有故事的鱼。   -- 第42章 ·   定波楼的倒塌, 就如同一个导火索,点燃了朝中一场浩大的风波。   形势严峻之下,丞相楚弛竟两天都没能回家。   直到第三日, 终于查明定波楼倒塌主因, 乃是太子萧煜擅自挪用建造款项,中饱私囊, 不仅豪掷千金为自己东宫的歌姬宠妾们添置各种昂贵首饰衣衫, 更是在京郊庄园内大兴土木,建造如酒池肉林一般的享乐之地。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皇帝震怒。   然而,却还有更令众人震惊的。   原来就在此前, 太子萧煜嫉妒三皇子萧淮军功, 竟安插了杀手在边境营中, 妄图在大战之中趁机杀害这个三弟。   所幸萧淮命大,最后活着返回, 不然,天下都以为其是被敌方所杀,牺牲于战场了。   此时真相大白,天下哗然。   原来传闻中端方自持,君子如玉的太子,竟是这般蛇蝎自私之人。   皇帝惊怒之余,终于下定决心, 废了其储君之位, 改立了军功赫赫的三皇子萧淮。   消息传来, 除过萧淮本人,最高兴的莫过于姜夏了。   太好了, 狗太子终于被废了!   她的噩梦之仇得报,命运终于改了!   山君穿着楚锦兰给它做的绸缎衣裳,惬意的在暖榻上摆尾巴,“丫头,这么好的事,不庆祝一下吗?”   姜夏哈哈笑道,“庆祝,当然得庆祝!说罢,想吃什么?”   山君想了想,“好像很久没吃火锅了。”   “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吃!吃大份的,一个锅不够来两个!”   山君忙道,“那就来俩,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不辣的涮羊肉白菜,辣的刷肥牛百叶虾滑豆皮鱿鱼木耳冬瓜。”   姜夏,“没问题没问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涮都给它涮起来!”   “好啊好啊!”山君激动的摩拳擦掌。   却见金光一闪,瀛昼出现在房中,道,“你们胃口倒是大。”   姜夏笑道,“因为还有你啊,你绝对是战斗力超强的一员大将!”   没等瀛昼再说话,山君忙问他,“你有没有帮吾问?”   瀛昼嗯了一声,“叫白翊去了,大概今晚便能给你答复。”   “好,好。”   山君心间激动。   恰在此时,却听门外传来声音,“漪兰?”   正是楚锦兰的声音。   姜夏忙去开门,果然见她在门外。   “咦,你来得正好。”   姜夏便将她拉了进来。   楚锦兰看看房中,见除过猫,就只有她一人,不禁疑惑道,“我方才好像听见你在同人说话。”   “哪有?”   姜夏瞥了一眼鱼盆里的小金鱼,笑道,“我在跟山君说话而已,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楚锦兰笑着拿出几只才缝好的小帽子,道,“我瞧山君穿我做的衣裳正合适,于是这两天又给它缝了几只帽子。”   “帽子?”   姜夏眼睛一亮,忙接过来看,见果然是猫戴的,还特意留出了猫耳朵钻的洞洞,看来十分可爱。   她忙拿了只宝蓝色的给山君戴上,却见大小正合适,尤其颜色布料正跟它此时身上的那件小袄十分配套,看来憨态可掬,别提多萌了。   姜夏乐得哈哈笑,“真的好可爱!”   山君美滋滋的喵了一声,“吾也这么觉得。”   说着从暖榻上跳下,来到楚锦兰身边,冲她道,“你不记得我了?”   遗憾的是,楚锦兰只能听到喵喵声。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蹲下身子,伸手温柔触摸山君,带着一脸笑意道,“山君,你真开爱。”   虽然还不确定眼前的是不是那位李家姑娘,但山君一双蔚蓝的猫眼,却似乎有些湿润起来。   姜夏已经知道了山君的往事,见状想了想,问楚锦兰,“我今晚要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楚锦兰好奇道,“火锅是什么?”   山君忙在她脚边道,“就是很好吃的的一种锅。”   可惜,楚锦兰还是只能听见喵喵猫叫而已。   姜夏笑道,“总之,就是一种可以打开你新世界的美食,吃过会叫人念念不忘。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庆祝一下吧!”   楚锦兰自然也听说了萧煜被废的事,闻言叹道,“你说得对,所幸我这几日也想开了。这样阴险龌龊之人,将来不会祸害江山,的确是该庆祝的事。”   “那就说好了。”   姜夏很高兴,又瞥了眼鱼盆里,咳了咳道,“对了,我还打算叫一个人……”   没等说话,却见楚锦兰笑道,“是不是应公子?”   姜夏嗯了一声,“你不介意吧?”   山君喵喵道,“有什么好介意的?叫他们俩秀恩爱去,吾来陪你。”   楚锦兰就仿佛听懂了一般,竟弯腰将它抱了起来,摸着它的大脑袋与姜夏笑道,“不介意,你有未婚夫,就把山君先借给我吧。”   “山君一定很愿意。”姜夏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说着便去了厨房。   等到了地方,她先列了张单子叫厨子们准备各类食材,又用牛油辣椒米酒等各种香料炒了锅红油火锅底料,片牛肚,切鱿鱼,忙得不亦乐乎。   待到天黑,一切准备就绪,二姑娘的火锅宴便开始了。   姜夏说到做到,果然准备了两只火锅,一只清汤涮羊肉,一只麻辣红汤里翻滚着各种食材。   姜夏,楚锦兰,瀛昼以及山君围坐桌前,各自想吃什么便捞什么。   楚锦兰从前只吃过清汤涮羊肉的火锅,今日还是头一次见麻辣火锅,好奇之下,小心试了试,顿觉果然如姜夏所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唔,那牛肚爽脆,虾滑鲜弹,豆皮与木耳虽是素菜,却在保留本味的同时带上了荤菜的香味,一切都被麻麻辣辣的滋味所包裹,真叫人胃口大开。   吃着这样的火锅,谁还记得什么渣男是谁?   她由衷道,“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过瘾的吃法,漪兰你可真厉害,怪不得你能自己开起一家酒楼。”   姜夏得意道,“所以说,吃货也是潜力巨大的。”   说着不忘将才涮好的牛肚放在瀛昼碗中,道,“这个是我数着涮的,此时口感最好。”   瀛昼从善如流的尝了一口,立时颔首,“果然脆嫩可口。”   山君酸道,“吾已经不在你心里了丫头。”   楚锦兰听见它喵喵,还以为它饿了,于是忙捞了碗羊肉放在它面前,“吃这个吧,这个一点都不辣,羊肉很鲜嫩的。”   姜夏笑道,“你这不也有人疼了。”   山君于是不再说什么,高兴的吃起羊肉来。   房中铜锅滚滚,其中各种食材沸腾,香味弥漫。   一家人正吃的开心,却忽然听见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二姐姐……”   是个少年郎的声音,一听便知,是楚鹤林。   姜夏叫丫鬟给他开了门,道,“你怎么来了?”   却见楚鹤林自己带了副碗筷,往房中探头,笑嘻嘻道,“二姐姐,锦兰姐姐,你们在吃什么,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能不能分我一点尝尝?”   这香味实在太诱人了,叫他对厨房送去的晚饭一点都没了胃口,只好厚着脸皮过来瞧瞧。   姜夏今日心情好,大手一挥道,“好吧,看你这么识货的份上,准许你同我们一起吃火锅。”   “好嘞!”小少年立时窜到桌边,又瞧见了瀛昼,于是十分有礼貌的站定打招呼,“应公子好。”   瀛昼心情也不错,跟他颔了颔首,“楚公子请坐。”   楚鹤林于是坐在桌边开吃。   先尝了尝他熟悉的清汤锅,粉嫩呃羊肉片在锅里烫上几下,捞出蘸上调好味的芝麻酱送进口中,顿觉香浓多汁,肥美可口。   小少年摇头晃脑的点头道,“二姐姐的手艺也太好吧,这普通的清汤锅,竟能吃出同别处不一样的滋味。”   姜夏得意道,“那是,如此有品味,可以再尝尝麻辣火锅。”   楚鹤林早已对那锅红亮浓香的汤期待已久,闻言立时应好,忙下筷子。   先吃了一块豆腐,“哇,这个豆腐好香啊!”   又尝了块鱿鱼,“喔,这鱿鱼软糯适口,太鲜美了!”   最绝的是虾滑,“这是什么?好像是虾做的吧,简直弹牙又滑嫩,鲜甜十足!”   姜夏道,“就是用虾做的,却比虾更好吃!”   “是的,是的!”   小少年使劲点头,忽然伸着舌头嘶拉嘶拉,“就是……有点辣,好辣!”   楚锦兰忙给他倒了杯茶,“快漱漱口。”   楚鹤林道了谢,忙端过茶来,一连喝了两杯,才终于好了点。   搁下茶杯,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来到鱼盆边看,却惊讶的发现,里头那条昂贵的小金鱼不见了!   他几步冲到姜夏面前,指着鱼盆的方向道,“二姐姐,你你你,你的鎏金蝶尾去哪儿了?”   “什么鎏金蝶尾?”   姜夏还没反应过来,吃了口鱿鱼,才忽的想起来。   这小子,说得是小金鱼吧。   她看了眼瀛昼,想说小金鱼正坐在这儿吃饭呢,又怕把他及楚锦兰都给吓死,只好咳了咳道,“那个……我把它给放生了。”   “什么?”   楚鹤林一愣,愈发不可思议道,“我要跟你买你都不卖,居然拿去放生了?你怎么能如此!!!”   姜夏切了一声,“我放生是叫它自由,给你,你就拿去配种了,我的小金鱼才看不上什么母鱼呢,当然不能给你。”   “那你也不能如此暴敛天物啊!”   小少年痛心疾首道,“那你把它放到哪儿了”   姜夏随口道,“湖里。”   湖里?   小少年连火锅都顾不上吃了,立时把碗一搁,道,“我这就去把它找回来。”   楚锦兰忙劝阻道,“湖里还结着冰,天都已经黑了,你小心掉下去。”   但小少年执意要往外走。   姜夏只好道,“不必去找,等玩够了小金鱼会自己回来的。”   楚鹤林却不信,“哼,只听说过猫狗认路,没听说过鱼还能自己回来。”   姜夏只好继续编,“怎么没有?等它想回来了,便会自己游到岸边,我就去把它接回鱼缸里嘛,以前每次都是这样的。”   楚鹤林有点狐疑,“真的假的?”   姜夏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的小金鱼可是绝顶聪明的鱼!”   话音才落,瀛昼咳了一声,“聪明就够了,绝顶这个词,不太好。”   姜夏,“……”   瞅了瞅他满头茂密的黑发,她道,“不会的,我相信你。”   说着又捞了块牛肉给他,“多吃肉可以补充蛋白质,保证头发浓密。”   楚鹤林,“???”   气道,“二姐姐你能不能认真点。”   姜夏便又给他碗里放了几块虾滑,道,“我很认真,你放心啦,它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通知你。”   见她言语如此肯定,楚鹤林这才将信将疑,终于回到了桌边。   唔,虾滑实在太诱人,他扛不住,又吃了起来。   真好吃!   ~~   房中热闹了一个晩上,待到众人酒足饭饱,肚皮滚圆,时候已经不早了。   楚锦兰与楚鹤林告辞回了各自的院子。   丫鬟们才将残羹剩饭打扫干净,却见房中忽然来了一位客人,是许久不见的白翊。   姜夏很高兴,忙跟他打招呼,“白翊,好久不见你了,不过你来晚了些,我们今晚刚吃完火锅呢。”   白翊笑道,“夏姑娘客气,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吃。”   姜夏点头,却见他又对瀛昼道,“小仙才去过天府宫司命星君那里,君上交代的事情,已经查明。”   这话一出,没等瀛昼说话,山君立时凑过来问道,“那结果如何?”   却见白翊道,“楚锦兰正是你要找的李家姑娘的转世。”   “真的?”   山君一愣,刹那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果然是她!   一千年了,终于找到她了!   且除此之外,白翊又道,“楚姑娘今生身体康健,阳寿绵长。”   山君更加高兴了,连声道,“那就好,谢谢你了。”   姜夏也替它高兴,只不过又有些失落道,“那你接下来以后是不是要离开我,去找锦兰了?”   山君嗐了一声,“你们就在一个家中,找谁不都一样吗?我去看她,再回来同你一到吃饭,一点也不影响。”   姜夏切了一声,“你想得倒美!找我吃饭,找别人卖萌!”   山君得意舔起爪子,“你不是一样,有别人来陪,往后你们俩秀恩爱之时,吾正好也有去处。”   那倒也是,姜夏本来也只是逗逗它,便没再说什么。   却见白翊顿了顿,面色忽然有些严肃起来,又对瀛昼道,“君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萧淮的命,与原本命簿记载的也出现了差异。”   瀛昼初时并不以为意,只道,“可是因为本君换了下届君王?”   “不是,”   白翊道,“据命簿记载,他早该在那场战事里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凶巴巴:再惦记我老公我会把你腿打瘸哦!   某小舅子:……好吧,我选择虾滑。   某龙:……   -- 第43章 ·   什么命簿之类, 姜夏听不太懂,只是眼见白翊如此说完,瀛昼便凝起眉来。   片刻后, 又与她道, “本君要出去一下,时间不早, 你们先安置吧。”   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姜夏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见他与白翊齐齐不见了踪影。   ~~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经过太子废立风波, 朝中不少人手被更换,废太子萧煜的人手被悉数清除, 新太子萧淮的人手纷纷上了位。   朝廷表面风平浪静, 实则人心惶惶。   不少旧臣风声鹤唳, 就连丞相楚弛,也不免沉寂了几天。   虽则他这个丞相听命与皇帝, 要知道,皇帝经过这一场废太子风波,原本便不太好的身体雪上加霜,已经卧床几日。   而朝中大权,已然落入在新任储君手中。   而众所周知,他从前,可是忠于废太子的。   想他宦海沉浮二十余年, 没成想居然在此等大事上看走了眼, 因着摸不准萧淮会否也会将他清洗, 战战兢兢之下,他干脆称病在家中歇了几天。   没想到, 到了第三日,新任储君居然主动上门来看他了。   听到通报,楚家众人忙齐齐整装出来迎接。   姜夏夹在一家人之间,忍不住好奇悄悄瞅了一眼,只见新太子萧淮身着四爪金龙蟒袍,头戴金冠,比起废太子萧煜,面容更加棱角分明,气质也更加冷冽。   不过,他表现的却十分和善,先温和问候了一番楚弛的病情,又道,“丞相在朝中镇守多年,辅佐父皇,劳苦功高。只不过,眼下父皇龙体欠安,孤又才上任,以前边关征战,对朝中事务多有不熟,因此,还望丞相能早些将身体养好,继续辅佐朝政才是。”   楚弛边听边在心间琢磨,对方这似乎是要同他示好之意?   心间终于有了些底,他忙道,“殿下亲自来问候,令老夫感动无以言表,今后定是竭尽所能为朝廷出力,不敢推脱。”   萧淮颔了颔首,紧接着,却将目光看向正立在厅中,掺在楚家诸人之中的姜夏。   “孤今日来府上,还有一件要事。”   他道,“昔日孤在边疆遭到暗算,九死一生,才得以回到中原,奄奄一息之际,是贵府的二姑娘收留了孤,给孤请了大夫治伤,掩护孤逃过废太子的追踪,甚至最后,还帮孤登上回京城的船。可以说,没有她,便没有孤的今日。”   这话一出,楚家众人一片震惊。   太子说得,是姜夏?   原来他们二人还有这样一番渊源?   楚弛也惊讶看去,只见新任储君正十分专注的望着自己那不争气的二闺女,又道,“先前是碍于奸人,唯恐说出这些,会影响到姑娘的安危,而今朝中乌烟瘴气皆已扫除,孤要正式对你道一句感谢。姑娘之恩,孤铭记心间。”   顶着四周众人意外的目光,姜夏忙谦虚道,“殿下太客气了,您其实都已经谢过我几次了,不必今日又拿出来说的。”   说实话,她觉得有点奇怪,从前这人每每遇见都是一副冷酷疏离的样子,今日却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是否有些太过客气了,先是给了她扳指,后来又给了她钱,现如今竟还当着一家人的面来谢她。   话音落下,却见萧淮笑了起来,道,“此乃对孤莫大的帮助,孤一直铭记心间,多谢你几次,又有何也妨?”   姜夏觉得惊奇,鲜少笑的人,原来笑起来还挺好看,用光风霁月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比起她的未婚夫还是差一点。   她的未婚夫,沉默时如轻云蔽月,一笑便是流风回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总之各种夸人美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丝毫不为过。   正暗自得意间,却听萧淮又道,“对了,此次救孤,姜林立下大功,孤已经叫人将他一家带来京城,大约过不了几日,你们可以在京城重逢了。”   姜林哥一家?   姜夏惊喜道,“那敢情好,多谢殿下。”   萧淮点了点头,并不掩饰眸中笑意。   众人看他们竟是如此熟稔,一时不敢说什么,倒是楚弛在心间在心里头又琢磨起来。   说完这些,萧淮便要离开了。   楚家人忙又纷纷相送,就连称病的楚弛,也亲自将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萧淮又问楚弛,“父皇龙体欠安,宫中太医有些差强人意,不知可否叫此前为夫人医治的那位神医入宫,来给父皇看看?”   楚弛自是不敢推脱,忙道,“是,臣稍后便去找他。”   萧淮便登上马车,走了。   ~~   回到府中,楚弛忙去客房寻人。   然而,瀛昼并不在。   问了一遭,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无奈之下,楚弛只好来找二闺女姜夏。   “漪兰,你可知应公子在何处?方才太子殿下发话,叫他入宫替陛下诊治。”   说实话,打昨夜吃完火锅离开,姜夏还真再没见过瀛昼,不过看看眼前场景,她当然明白渣爹心里定然很是着急。   于是她暗暗眼珠一转,道,“我可以帮父亲找找,不过说起来,年都过完了,连太子都换人了,父亲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我们的婚事了?”   什么?   这丫头竟然还趁火打劫?   楚弛登时斥道,“姑娘家怎能主动提及自己的婚事?不像话!”   姜夏道,“因为父亲一直装傻拖延,便只能我主动来说了。”   楚弛给气得,“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陛下召他进宫看病,耽误不得。”   姜夏噘嘴,“那这样吧,如果父亲今日答应我,我现在就帮你找他试试。”   “什么?”   楚弛给气的,甚至一度怀疑这俩人是不是合伙来趁机大劫他。   但没办法,眼下找人要紧,他只好道,“为父答应你便是,你现在马上把他给找出来,大事耽误不得。”   话音才落,却见客房的小厮来禀报,说他要找的应公子回来了。   楚弛,“……”   莫非二人果然说好了?   然此时火烧眉毛,也没空细究了,他忙抬脚去了客房。   ~~   虽说跟渣爹趁火打了个劫,但姜夏心里牵挂瀛昼入宫的事,待渣爹一走,便立时找他来问,“你要去吗?”   瀛昼已经是一副外出的打扮,颔首道,“去。”   姜夏担忧道,“可如果你治不好皇帝,他们会不会怪罪你?”   因为在她做过的那个噩梦里,老皇帝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了。   瀛昼笑了下,“治不好,他们能拿本君如何?要怪也是怪在楚弛头上。”   那倒也是。   姜夏点头道,“那就算他倒霉了。”   说着又笑道,“方才他跟我问你在哪儿,我趁机要挟他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瀛昼叹道,“现在恐怕此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姜夏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太子都换人了,难道还会出岔子?”   却见他道,“正所谓生生不息,唯变不变。”   姜夏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却听正晒太阳的山君在旁嗐了一声道,“就是事情出现了变数的意思。”   姜夏吓了一跳,“什么变数?”   瀛昼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姜夏愈发紧张起来,“难道我还是要死?”   “怎么会?”   瀛昼看向她,笑了笑道,“你是本君的人,想决定你的生死,先要看本君同不同意。”   ~~   如此这般,瀛昼便入了宫。   萧淮与近身的宫人及楚弛等几位大臣俱都围在龙榻前,眼看他为皇帝号脉。   然没过多久,却听他对皇帝道,“陛下身子亏空已久,大局已是难以逆转,接下来好生静养吧,有什么遗憾之事,赶紧去做。”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都吓了一跳。   这是说皇帝无药可治的意思了?   乖乖,旁人孬好都说些好听的安慰一下,他竟然如此直白?也不怕皇帝太子会生气?   果然,便见萧淮立时皱起眉来,“你说什么?”   楚弛心里紧张的厉害,正要拉他下跪请罪,却见皇帝笑了起来,道,“难得诚实之人,休要怪罪。”   正所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皇帝心里明镜似的。   萧淮却难以接受,又对瀛昼道,“孤希望你能留下来照顾陛下。”   想来敢说实话之人,大约确实有几分真本事的。   瀛昼却道,“大限将至,神仙乏术。躯体已经撑不下去,强留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   萧淮有些生气,登时要怪罪。   却见皇帝抬手阻拦道,“罢了,莫做昏庸孟德。”   萧淮只好住口。   却听皇帝又道,“朕这辈子,自问对得住列祖列宗,如今已没什么遗憾,唯一是至今还未有嫡孙降生,不知还能否等到那一日。”   他膝下的皇子们,最大的便是老二萧煜,老三萧淮,二人至今都未大婚,嫡孙自然还没影儿。   这话一出,却见萧淮道,“其实……儿臣心中早有人选,不如趁此时,请父皇成全。”   皇帝立时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姑娘?”   萧淮看了看楚弛,笑道,“丞相府二姑娘曾经救了儿臣,对儿臣意义非凡,儿臣觉得她秉性纯嘉,坚韧良善,堪当太子妃之位。”   说着竟郑重朝皇帝行起跪拜大礼,道,“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皇帝闻言,啾恃洸惊讶之余忙看向楚弛,问道,“你的二闺女,可有定亲?”   楚弛正要张口,却察觉有人正看着他。   不是别人,正是他今日才答应过要成全女儿的未婚未,瀛昼。   然而,他却根本没有犹豫,便立时道,“回禀陛下,臣的次女,尚未定亲。”   谁料话音才落,空中忽然想起隆隆雷声,回荡在皇帝寝殿的上方。   众人并不明所以,只是都有些惊讶,眼下还未开春,怎么打起雷来了?   楚弛抬头看了看窗外,却与皇帝道,“春雷来临,是个好兆头,陛下定将百病得除。”   竟然未有任何心虚害怕之意。   却见皇帝笑了起来,颔首道,“好,那朕就准了。”   ~~   宫中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当天夜里,楚家便迎来了赐婚旨。   耳听见这道赐婚旨竟是给姜夏与新任储君萧淮的,满府上下,顿时怔愣一片。   下人们心道,这二姑娘竟然还是个香饽饽,前任太子不成,这新太子上任还没三天,她居然就要当太子妃了,真是拦不住的福气啊!   然楚夫人却满腹不解与生气,待送走了宣旨官,立时质问夫君楚弛,“相爷为何不向陛下说明?漪兰的意中人当时明明就在你身边!你拖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不能成全他们!你良心何安?”   楚弛冷笑道,“我看你是生病生坏了脑子,这是三皇子对漪兰有意,今早来府中之时已经表露无疑,陛下有意成全太子,岂是我能阻拦得了的?”   楚夫人失望至极,“相爷好一个冠冕堂皇,若你及时说出漪兰就要定亲,这道赐婚旨岂会降下来?”   楚弛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我若阻拦,这太子妃便落不到楚家,你将来就当不上皇亲,现在的太子妃便是将来的国母,你将来便是国母之母,荣华富贵岂是寻常人可攀?到时你莫要太感谢为夫就好。”   语罢,便得意叫来管家等人,开始筹备嫁女之事。   楚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得知了消息的姜夏,却急匆匆出了门。   她此时满脑子不可思议与愤怒,只想去找萧淮,然出了门才想起来,萧淮此时是太子,住在东宫,只怕她不能轻易见到。   好巧不巧的,萧淮方才外出,正要回宫,见她徘徊宫门外,立时叫人停车,下来与她说话。   “楚姑娘怎么在这里?”   他笑道。   姜夏此时正满头怒火,没好气道,“我叫姜夏!你该知道吧,我早有未婚夫了,那时在江南,他经常去我店里的。”   萧淮收了些笑意,道,“可丞相说你没有。”   姜夏哼道,“他说了不算!我原本就要与他成亲了!”   萧淮道,“是你那个表哥?孤实话实说,你与他,并不般配。”   “什么般不般配?”   姜夏气道,“我才不是你们这些俗人,表面处处讲究礼仪规矩,实则各种不知廉耻!”   话音落下,却听萧淮身边的侍卫忙道,“请姑娘慎言!勿对殿下不敬。”   她顿了顿,只好换了语气道,“我知道殿下客气,实在不必整日惦记要向我报恩一事,你往后当个明君,就算我没白救你了。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这话一出,萧淮又被逗笑了,道,“孤并不是为了报恩,其实当初孤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从此深埋心间。孤是实实在在钟情于你。”   姜夏道,“但你来晚了,我与我未婚夫心意相通,甚至连夫妻之事都做过了!”   萧淮一怔。   片刻后,却道,“那他更不应该如此对你,尚未成婚便做下不该做的事,可曾想过要置你于何地?”   姜夏道,“那是我主动的!”   萧淮又是一怔。   顿了顿,却咬牙道,“孤不介意。谁都有冲动脑热的时候。”   姜夏给气的简直想打他一顿,咬牙又道,“我不会嫁给你的,我不爱你。”   哪知对方笑了一下,用满是中二的语气道,“你会爱上孤的。”   说着不等她说话,又道,“再说,孤相信,你还是想见到姜林一家的吧?”   姜夏惊住了,“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姜林哥可是历尽千辛万苦将你从战场上背回来的人!”   萧淮也有些顿住。   他方才……是怎么了?   但无论如何,这眼前女子已然成了他的执念,他冷硬道,“无论如何,赐婚旨已下,此事无法转圜,你且做好准备,孤会尽快迎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宝贝们!   顺道预告一下,文案场面即将到来。 第44章 ·   经历一场无效的沟通, 姜夏气冲冲的回了丞相府。   进了房门,再无外人,她气道, “渣爹说话不算话也就罢了, 没想到萧淮也变成这般自私独大,难不成这太子之位有毒?谁坐上去谁就变成自私鬼?”   山君此时也正纳闷, 便问鱼盆里化成小金鱼的瀛昼, “当时你不就在那里,为何不加以阻拦?这好不容易搞掉一个,竟然又来了一个, 什么时候是个头?”   话音落下,瀛昼恢复了人形, 坐在桌边道, “一件事情若注定要发生, 阻拦是无用的。”   注定?   山君一顿,“难道是那狗屁天命作祟?”   瀛昼只道, “不论是谁作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姜夏还是一肚子气,只道,“反正我是不会跟他成亲的,眼下不如跟丞相爹断绝关系,咱们跑了吧。”   瀛昼挑眉看她, “他不是还拿姜林威胁你了?眼下那一家三口还在他手上。”   姜夏一顿, 又想起这茬, 气得挽袖子,“我这就去把他给揍死算了!当初干嘛费劲救他?完全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居然拿姜林哥一家来威胁我!”   瀛昼拿了只茶杯给自己倒茶,道,“未必是他的错。眼下他的欲望与专断,已经不是他自己能控制住的。”   姜夏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   难道是剧情?   她早就怀疑自己是穿书,现在来看,难道是剧情要强行叫她当炮灰?   可不对啊,楚锦兰和废太子萧煜都拜拜了,男女主都不在一起了,她这个炮灰还非要走什么剧情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瀛昼又道,“不管是什么,有本君在,若这人间待不成,本君带你飞升便是。”   飞升?   姜夏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要带我修仙?可是那个会不会太费时间?动不动就几十上百年的的修炼呢!还有我这资质是不是也不成啊?”   说着又叹起气来,“哎呀,早知道那时候在海市上就应该买了那仙丹,吃一颗能增强五百年的功力呢!”   瀛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哪里听来的?   却听她又道,“我们跑了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我娘和锦兰他们,还有,那个混蛋还知道食为先呢,会不会过去找张嫂春生他们报复?要不把他们一起带上?”   瀛昼,“……”   真是越想越离谱。   他道,“何必那么麻烦,解决一个就够了。”   解决一个?   姜夏一愣,难道,他要把把萧淮也换了?   ~~   因为要给皇帝的病情冲喜,所以太子大婚之事不能拖沓,礼部便将婚期定在了半月之后。   朝中紧锣密鼓开始筹备太子大婚之事,丞相府也在准备。   想楚弛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嫁妆早已备好,虽说从前是为楚锦兰准备的,但眼下给亲闺女也没什么。   反正是他府里出去的太子妃就对了,不管给谁都是一样。   为了凸显对新任储君的示好,他又给添置了许多,诸如田产商铺之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主子高兴,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也都跟着高兴。   他们府里要出太子妃了,也就是将来的皇后啊!说出来这是多么长脸的事!   不过也有人同情先前二姑娘的未婚夫,那位应公子,他也是可怜,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替夫人治好了病,原以为能包的美人归,没想到还是被权势棒打鸳鸯了,他一定很伤心吧!   说起来,自打赐婚旨降下,他便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心伤之下离开了京城。   不过府中大公子楚鹤林倒惊喜的发现,二姐姐房中的金鱼果真回来了。   当然,想来二姐姐跟心上人分别要转嫁别人,此时定然心情不太好,他只能强忍心痒,不敢去打扰。   楚锦兰也是这样认为的。   自打赐婚旨降下,她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安慰姜夏,甚至还偷偷想了许多可能,如何成全她和瀛昼。   楚锦兰心想,姜夏此时定然整日以泪洗面,心里难受,然而,等她来到姜夏房中,却见她正在有滋有味的啃鸡爪看话本子。   山君也在一旁跟着啃。   见她到来,山君忙放下口中鸡爪,跑过来在她脚边喵喵叫。   姜夏也一脸笑的招呼她,“来得正好,刚出锅的卤味,一起啃吧。”   楚锦兰,“……”   这怎么同她想像的有些出入……   她抱起山君来到桌边,小心觑姜夏神色,关怀道,“漪兰,你还好吗?”   或许……她是悲伤过了头,用吃的转移注意力?   却见姜夏拿着鸡爪道,“好啊。”   又指着桌上的碟子道,“你要不啃鸡爪,还有鸭脖鸡尖,尝尝吧。”   说着硬塞了个鸭脖给她。   虽说鸭脖很香,看起来也很好吃,但楚锦兰此时并没心思吃,便先把鸭脖放下,对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几日我其实也一直在替你想办法,实在不行,你趁现在出去找应公子,听说大理国四季如春,那里的人都很自由,且不是大梁的地界,太子想抓你们也没办法,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姜夏闻言点了点头,“这地方真不错,可以考虑。不过现在我可不能跑,我跑了他难为你们怎么办?”   楚锦兰凝眉,“可你与应公子怎么办?”   姜夏啃着鸡爪,瞥了一眼鱼盆里正馋的流口水的小金鱼,“没关系,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她的未婚夫可厉害着呢,一个太子能换,另一个也能。   楚锦兰见她如此自信,一时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心里期盼,但愿她能如愿吧。   ~~   又过几日,姜林一家终于到了京城。   此次是萧淮派人来接他,一家人下了船,自是先去向萧淮行礼。   萧淮一身蟒袍,头戴金冠,俨然也不是当初孟大人的样子,不过对他们还算随和,眼见一家人齐齐跪在面前给他磕头,便开口道,“免礼,你们一路辛苦了。你将孤从战场上救回,堪称劳苦功高,孤如今赐你宅院一所,赴兵马司上任,从今往后,便在京城安家吧。”   姜林忙应是,领着妻儿又给他磕了一个头,“臣谢殿下隆恩。”   身为同样在弓林剑雨的战场的捡命的人,他深知三皇子的不易,如今三皇子终于赢了,他是由衷的替三皇子开心啊!   话音落下,却听小花儿问道,“姜夏姐姐呢?”   小丫头天真可爱,萧淮笑道,“她正在娘家筹备婚事,再有几日,你们便可以见到她了,到时,她便是你们的主母。”   这话一出,其实姜林还有点迟疑。   当初听说三皇子上位,召他回京任职,他很是高兴,立刻带上一家上了路,然没等走到半路,却听说小夏被指为太子妃了。   可他记得,小夏与表哥情投意合,店里都盼着他们早日回江南摆酒发喜糖呢。   这怎么却被指婚给了三皇子?   然而三皇子是自己的主子,他便是不解,也不敢多问。   李嫂在他旁边,也是满腹疑惑,但她也知道太子地位高,不敢乱说话,只是闻言忍不住有些替姜夏着急,她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然而,才刚七岁的小花儿不懂这些。   听见萧淮这样说,小丫头不禁问姜林,“爹,主母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姜夏姐姐要同瀛昼哥哥成亲了?”   这可将满屋子人吓了一跳,姜林忙去捂女儿的嘴,同萧淮惊惶请罪,“小女年幼无知,请殿下赎罪。”   小花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隐约知道自己好像在闯了祸,胆怯的看向萧淮。   ——爹为什么这样害怕?她记得以前在食为先时,这位哥哥明明很和蔼的。   然而此时,那位原本很和蔼的哥哥却凉着眼眸同她道,“记住,她要嫁的是孤,不是什么瀛昼。”   然话音落下,望着那小女孩渐渐畏惧的眼神,萧淮自己却是一怔。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愈发控制不住欲望与怒意?   ~~   眼看着,半月的时日一晃而过,终于到了大婚这日。   府中众人皆都紧张的不行,前一晚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只有姜夏淡定的呼呼入眠,一直第二天天光大亮,才被丫鬟们叫醒。   “姑娘,今日是您出阁之日,得赶紧起来上妆了,不然太子殿下的喜辇要到了。”   春梅红杏急得给她擦脸更衣,还另有两个丫鬟上来帮她穿鞋穿袜。   房中乱成一团。   只有姜夏淡定心道,什么喜辇不喜辇?她才不会上呢!   当然,天机不可泄露,她并没说什么,只懒洋洋的坐在镜前,任丫鬟们给自己涂脂抹粉,那脂粉厚的,仿佛画了张面具一般。   好不容易上好妆,丫鬟们又道,“妆容已经好了,姑娘该去向丞相夫人行礼告别了。”   姜夏一听渣爹就来气,哼道,“行什么礼?我饿着呢,快去给我端饭来!”   丫鬟们,“……”   临上喜轿了,还有心思吃饭?   虽说不太合规矩,然这可是太子妃,丞相也比不过的,她们只好应是,纷纷去了厨房提饭。   没过多久,热乎乎的早饭便送来了。   什么鸡汤馄饨,金丝酥饼,牛肉包子,卤汁豆花,骨汤扯面,翡翠蒸饺等等,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姜夏毫不客气,身披着金织银绣的喜服,顶着一脸浓妆立刻坐在桌前开吃。   丫鬟们,“……”   忍不住在旁叮嘱,“姑娘小心些,别把妆吃花了,衣裳也别弄脏……”   姜夏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叫我好好吃顿饭。”   丫鬟们只好应是,纷纷退出了房外。   哎,谁家新娘子上轿前还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啊……   房中安静了,姜夏招呼鱼盆里的小金鱼,“一起来吃点吧。”   小金鱼果然一道金光,化为了人形,坐在了她身边。   看她吃的这么香,瀛昼便试着尝了只牛肉包子。   没吃两口,便兴致寥寥道,“没你做的好吃。”   姜夏嗐了一声,“这时候就别嫌弃了,好歹吃一点吧,等会儿咱俩还要私奔,不知路上有没吃的,对了,要不我打包一点路上吃?”   瀛昼,“……私奔什么?本君何时说过要私奔?”   姜夏不解,“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原先以为他是要再换一次太子,可眼看都这时候了,萧淮还稳稳坐在太子位子上,显然已经不可能。   如此,既然也不是要私奔,那他究竟是要怎么做?   正在此时,却听外头忽然一阵喜乐声骤起。   丫鬟急的在门外道,“姑娘,您吃完了没,太子殿下的喜辇到了!”   瀛昼起身道,“到时候了,你待在房中别动。”   语罢便脩的一下,没了身影。   姜夏一愣,紧接着,却听头顶两声炸雷响起,雷声之大,连大地都在震颤,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须臾过后,却又听外头有人大喊,“不好了,殿下被雷劈了!”   姜夏,“!!!”   他竟然引了天雷!   想来雷声也过去了,她一时按捺不住,忙开了窗户去瞅。   却见丞相府的上空,浮着三个身影。   一个是瀛昼,另两个却是白翊与许久未见的白胡子青卓。   此时,三人身影分布在三角,似乎做成了一个阵势。   姜夏瞪大了眼睛,不解道,“他们在做什么?”   山君凑过来瞅了瞅,喵了声,“降魔阵?”   “降魔阵?”   姜夏皱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山君嘘了她一声,猫眼紧张盯着空中,“龙君亲自降魔,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说话。”   姜夏愈发一头雾水。   龙君???   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是你老公。   某夏:!!!   --   真不是强行黑化老三啦2333,下一章会真相大白。   以及,目测某龙掉马在即。 第45章 ·   就在姜夏一头雾水之际, 却见丞相府大门府的方向忽然又出现了一道青幽幽的光。   那道光越升越高,渐渐地,竟然化为了人形。   红发黑身子,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背后竟还长着一对黑黝黝的大翅膀。   姜夏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一时间差点叫出声来。   却听山君咦了一声, “竟然是鬼车?”   她忙躲到山君毛绒绒的脑袋旁边, 壮着胆子小心问道,“那是什么东西,鬼吗?”   山君摇了摇头, “确切来说,是一种专门吃人魂魄的魔怪, 传说其满身怨念, 整日想要复仇。不过, 这东西本该在冥界忘川河边的,怎么会在这里?”   姜夏光听这两句就已经瑟瑟发抖, 又问道,“难道,难道这东西是从萧淮身体里冒出来的?”   山君也不清楚,只好摇头,“不晓得……”   话音才落,却见那鬼车忽然煽动起黑色的翅膀,猛然蹿高一截, 似乎要逃。   说时迟那时快, 瀛昼与白翊青卓也立时升高, 将其围在三角阵中。   瀛昼吩咐道,“白翊, 此乃冥界鬼车,由冥界怨灵生成,先用安魂解怨咒束缚其身。”   白翊应是,便开始念了起来,只可惜姜夏一句也听不懂。   山君啧啧道,“吾就说,怎么捉个鬼车还要助手,原来是龙君在带徒弟!”   话音才落,却见那阵中魔怪却开始挣扎起来,并仰天长啸。   那声音犹如千万只鬼在嚎哭,又如无数车轮从近前驶过,令大抵都在震颤,叫人不寒而栗。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姜夏与山君,丞相府里却似乎无人看见空中的景象,也无人听见那怪物的叫声。   姜夏奇怪道,“这么大声别人都听不见吗,我的耳朵都快被吵聋了。”   山君道,“那是因为你有灵力,这些景象,寻常凡人是无法感知的。”   说着又嘘了一声,道,“快看!”   姜夏便忙看去,只见那叫鬼车的怪物开始拼力在阵中四处中乱撞,似乎打算逃出去。   连带着地面上也忽然挂起一阵大风,丞相府中一时间飞沙走石,树木晃动的十分厉害。   姜夏紧张的厉害,极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生怕那怪物真的从阵中逃出来。   不过,瀛昼与白翊青卓的三角阵似乎很是厉害,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那怪物困在里面,任它如何撞击,三人巍立不动。   须臾,或许是等那怪物有些疲惫了,青卓又抛出一条绳索将怪物的脑袋套住,口中念起了法诀。   绳索越套越紧,滋味实在不好受,那怪物也挣扎的愈发剧烈起来。   就在此时,白翊又使出一剑,将那怪物一下劈成了两半。   然而诡异的是,那怪物却并没死,两个半片的身子分别化成原本的模样,大小只有原身的一般大,仍旧各自挣扎,力度愈发强烈。   白翊便又使出几剑,而那怪物便碎成了更多块,虽然身形更小,却依旧没死,且挣扎的越发疯狂,看得姜夏密集恐惧症都犯了,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关键时刻,还是瀛昼捏诀化出一张银网,讲那些破碎又密集的魔怪尽数罩住,紧接着又闭目念了句什么,网中顿时犹如过电一般火花四溅,还伴随着天空阵阵雷声。   而后,随着一道猛烈的银光,网中一切化为了无形。   姜夏被刺的闭了下眼,等再睁开,却见连银网也不见了。   山君在旁啧啧道,“这万钧咒果然雷霆万钧,便是一座山罩在里头也能碎成齑粉了。”   姜夏不太懂,只是眼见天上没了那鬼车的身影,地面上也不再飞沙走石恢复了平静,便问,“结束了吗?”   山君点头,“结束了。”   耳边传来府门外的呼喊声,“太子殿下被雷劈中,快来人救驾……”   府中众人纷纷跑出去查看,丞相府的家主楚弛自然是首当其冲。   这大喜的日子,太子殿下居然在他门口被雷劈了,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眼看他就要来到萧淮身边之时,当空忽然又是一道炸雷想起,不偏不倚,正劈在他头上。   楚弛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山君哦了一声,补充自己方才的回答,“就是不知,还有没有说话不算话的人。”   姜夏,“……”   ~~   萧淮作为新郎,今日骑马迎亲,头顶没有任何遮挡,接连两道炸雷都劈在他头上,其惨状可想而知。   侍卫们第一时间来到马前,只见其跌落在地失去意识,头顶的金冠掉落,束好的头发全炸开,脸乌漆嘛黑,全然不见往日英俊风采。   而几步开外,便是同样被雷劈中倒地不起,一脸漆黑的丞相楚弛。   一时间,府里府外乱成一片。   又是喊护驾的,又是喊大夫的,仿佛战场一般,乱的没眼看。   侍卫们赶紧将萧淮抬到原本接新娘的喜辇上,快速驶回东宫,楚家的下人们也赶紧把楚弛抬回了府中。   这下可是没法再成亲了。   丞相府里所有人都急着找大夫救家主,倒是没人再来管姜夏了。   伴着一道金光,瀛昼又回了房中,后头还跟着白翊与青卓。   姜夏正满肚子疑惑,一见他立时迎了上去,劈头盖脸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那天雷竟然是你引的?萧淮跟渣爹会不会死?还有,那个鬼车又是什么东西,真的是从萧淮身上冒出来的吗?它怎么会在萧淮身上?”   仿佛连珠炮似的,叫人一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瀛昼顿了顿,先回答她第一个。   “萧淮本该是在去年的战事中死去,大约弥留之际,心中太多不甘与愤怒,魂魄入到冥界,便勾动了冥界魔怪鬼车,鬼车知道他身世不凡,便趁机附到他身上回到人间,潜伏与他体内,刺激他的欲念与冲动,操纵他的心神,叫他愈发做出不受控制之事。”   “原来如此。”   姜夏道,“怪道他跟当初的性情愈发不一样,原来是被魔怪附身了。那你方才用雷劈他,正是为了捉那个什么鬼车?”   瀛昼道是。   姜夏又问,“那他,是不是也死了?”   瀛昼道,“并未。”   青卓也在旁同姜夏解释,“君上手下留情,方才的天雷只用了一分的神力而已,且都是冲鬼车去的。”   这话一出,姜夏随即又想起一个最要紧的问题,于是又问瀛昼,“你怎么连天雷都能引?怎么一条鱼法力也这么大吗?”   瀛昼,“……”   白翊,青卓,山君,“……”   瀛昼叹了口气,对她道,“你就没有想过,本君可能不是鱼,是其他的物种?”   “不是鱼?”   姜夏皱眉,“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条大鲤鱼啊!”   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当时他的模样,“浑身乌溜溜,还有须子,大概三斤重……”   其他人,“……”   有点想看看当时的情景。   瀛昼,“……”   不太想回忆那一段。   “而且你不是还在金鱼盆里变成小金鱼了?”她又道。   瀛昼,“……那还不是为了跟着你,变成蛇你又害怕。”   姜夏一头雾水,“那你是什么?”   瀛昼凑近她,挑眉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龙的东西?”   “龙?”   姜夏一愣。   却见青卓也在旁道,“君上乃水族之主,天庭龙君。”   “龙君?”   姜夏一愣,这才想了起来,方才他们才摆出阵型之时,山君说过什么“龙君亲自降魔”……   “你是龙?”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瀛昼。   瀛昼淡定颔首,“是。”   笨丫头,现在终于知道了吧,他可不是什么鲤鱼。   房中一瞬静止。   其他人都是一副早已知道真相的淡定神色,只有姜夏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山君咳了咳,“他还是龙的老大,天庭最厉害的龙,吾早就提醒过你的,可你就坚定的认为他是鱼。”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姜夏看了看山君,又转头看向瀛昼,道,“就是那个‘龙性甚淫’的龙?”   “什么?”   瀛昼愣住。   白翊青卓也愣住。   唯独山君呆愣一下,立时蹭的一下从屋里蹿了出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先跑为妙!   这缺心眼的丫头,莫不是要害他被雷劈?   身后,瀛昼皱眉,满脸不可思议的问姜夏道,“你说什么?”   却见姜夏没心没肺道,“就是,龙跟什么人都能生孩子啊!什么跟牛生囚牛,跟狼生睚眦,跟蛤,蟆生蒲牢,跟狮子生狻猊,还有乌龟,老虎和鱼……”   说着连她自己都震惊了,这也太特么乱了吧!   然瀛昼眉头越皱越紧,须臾,冷笑一声,咬牙道,“这都听谁说的,本君这就去劈了他!”   说着便要踏出门去。   白翊青卓慌忙将他拉住,纷纷劝道,“君上冷静,这不过凡人瞎传的谣言,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冷静,冷静。”   语毕,青卓忙同姜夏道,“龙族血统纯净,从未有姑娘说的那般事情发生。而且,君上亿万年来洁身自好,还从未与任何人做过违背天道伦理之事。”   姜夏却道,“那我也不是龙,我们在一起算不算违背天道伦理?”   瀛昼,“……”   不太想说话。   他抬眼看她,目中有一种悲壮之感,“可能本君哪根筋不对,居然对你这样一个笨丫头动了心。”   姜夏,“……”   她觉得委屈,噘嘴道,“这能怪我吗?谁叫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就是鱼的样子,后面也都不说清楚。”   瀛昼,“……”   简直要气吐血了。   这还怪他了?   大约实在看不下去君上连连被气得无语,青卓忙在旁道,“君上,眼下还是先想想正事吧,北极帝君的帝王录上已经安排下了萧淮的名字,眼下鬼车已除,他又是本该已死之人,若冥司来索魂,这凡间可怎么办?”   瀛昼道,“你去冥司走一趟,告诉冥君,鬼车本君已经替他除了,叫他也给本君个面子。比起萧煜,萧淮还算堪当重任。”   白翊却还有些迟疑,忙在旁道,“可萧淮对姜姑娘的心思……若他醒来,还会照旧可怎么办?”   瀛昼淡声道,“凡人都有欲念,此乃正常之事,但凡圣贤,皆是懂的控制不恰当欲念之人。只要他能克制错误的心思,便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白翊点头,叹道,“君上仁慈。小仙会去警示他,告诉他是君上给他的机会,望他一定要做一个明君才是。”   瀛昼颔首,“心间有所敬畏也好。”   姜夏在旁听完便知道了,这样说来,看来萧淮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但愿他能改过自新。   她又问,“那,我那个渣爹呢?”   瀛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不知道,那道雷可不是本君劈的。”   白翊道,“大抵是他作恶太多,自己招的。”   姜夏又问,“那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瀛昼道,“不知道,看天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龙,你们也太特么乱了!   某龙:谁造谣,本君要劈了他啊啊啊!   山君:猪队友,以后再不跟你吃瓜了!   -- 第46章 ·   自打被雷劈中, 萧淮表面没有知觉,实际内里却是有知觉的。   只不过浑浑噩噩,神魂游离于躯体边际, 就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战场上濒死之时。   他看见硝烟弥漫的战场, 自己倒在牺牲的将士之中,残破的斜阳下, 一只只秃鹫正在低矮盘旋, 等候分食他们的躯体。   他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然忽然之间,却有一个面目可怖的怪物潜进了他的身体, 叫他回到人间。   然而,那怪物渐渐操纵他的心神, 叫他愈发贪婪, 失去理智, 生出不受控制的执念,甚至以怨报德, 威胁曾真心帮助过他的人。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另外一个女孩的一生。   她本是丞相千金,出生没多久,却被乳母调换到贫困山村艰难长大,从小吃尽各种苦头,每日食不果腹,却还要替养父偿还债务。待好不容易被亲生父母找回, 却又被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 嫁给了那个禽兽萧煜, 不过半年,便死在了萧煜手里。   他清清楚楚看见, 那时她明明只是昏厥,尚未完全死去,却被萧煜迫不及待的钉入棺材,直叫人青筋暴起。   只无奈他仿佛一个幽魂,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她在棺材中挣扎,最后彻底死去。   他悲愤,同时又有些奇怪。   这个叫姜夏的姑娘,明明自己在江南开了饭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而萧煜也落马了,现在的太子是他。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疑惑了许久,直到有人对他说,“此乃她本来的命运,而你,也早该死在天山脚下。是上天怜悯,叫你活下来,叫她也得以改变命运,但你已被魔怪操纵,如若继续放任执念与欲望,便会如萧煜一般,叫她重蹈悲剧。”   “不!”   萧淮斩钉截铁道,“孤才不会那样对她!”   那个声音却反问他,“是吗?可你明知她不爱你,心已另有所属,可你却依然动用权势来逼她,不是吗?”   萧淮一愣。   不由想起那晚她气冲冲来到他面前,对他说她不爱他。   是啊,她不爱他。   她满心都是自己的表哥,权势地位在她眼里如同粪土。   以她这样的性格,若他强娶回来,她可会一辈子都恨他?   正失落间,却听那个声音又道,“上苍怜悯你,也怜悯苍生,驱走你身上恶魔,予你机会当做个贤明君主,切记兼听,爱民,仁慈,宽容,如若不然,你将重蹈你本该的命运。”   本该的命运?   萧淮一惊,眼前忽然出现一幅画面,他依然死在那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秃鹫与野狼正在啃食他残缺的躯体……   顿时一身冷汗,萧淮醒了过来。   ~~   眼看着距离太子大婚,已是五六日过去了。   连挨了两记炸雷的太子都已经醒了过来,丞相楚弛却依然没醒。   楚家请了很多大夫,甚至连太医也再次出动,然而均都没有任何改善。   昔日叱咤风云的丞相大人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只是躺在床上吊着口气,却没有任何反应与意识。   府里上下无不发愁。   胡嬷嬷叹道,“要是应公子还在就好了,他的医术,连太医都比不上。”   管家庞福闻言,忙请示楚夫人,“要不小的带人去找找应公子?他应该回了江南吧?”   ,   楚夫人叹了口气,“如若当初相爷说话算话,现如今便是一家人了。现在还怎么还有脸去找?便是能找到,人家还愿意替他治吗?”   众人哑口无言。   胡嬷嬷又道,“听说太子殿下已经醒了,不知道这婚事何时再办?”   楚夫人却道,“还什么婚事?大喜当日炸雷一下劈中翁婿二人,这明显就是天谴。”   这可把胡嬷嬷吓了一跳,忙道,“夫人慎言。”   楚夫人哼了一声,“都这份儿上了,还慎什么言?”   想了想,索性又道,“来人,把我的诰命服拿过来,我要入宫拜见陛下。”   众人只当她要去为楚弛请太医,忙应是。   等楚夫人一路来到宫中,见到皇帝行过礼后,却是道,“陛下,大婚之日发生这种事,实在令人心痛,所幸太子殿下现在已经醒来,但丞相依然昏迷不醒,药石罔效,如此境况,喜事恐再难办下去了。臣妇斗胆请陛下收回圣旨,为殿下另聘闺秀吧。”   说实话,皇帝这些天也正苦于这个问题。   太子大婚之日,竟然晴空响起霹雳,且一下劈中翁婿二人,朝野民间本就已经在纷纷议论,这婚事大约触犯了神明,才引来天谴。   然而,这可是他亲自下的赐婚旨,这一下收回成命,就如同打自己的脸。   然而不收回吧,他也真是怕了,太子好不容易才醒,如若到时再被雷劈一下,那可如何是好?   况且,楚弛到现在还没醒呢。   正犹豫间,却见才醒来没多久的太子萧淮叫人搀着来到了殿中,对他道,“请父皇答应楚夫人吧,这门婚事大约是匿了天意。”   皇帝只好点头,“那就准了楚夫人之诉求,这道赐婚旨朕收回,双方另觅良缘吧。”   楚夫人便道谢退下。   待出了乾明宫,太子却追了上来,将她叫住了。   “请夫人向令爱转达,先前的事是孤对不住她。”   楚夫人点了点头,待回到府中,便将姜夏招到了跟前。   “陛下已经将赐婚旨撤回,太子殿下还叫为娘带话给你,向你道歉。”   姜夏闻言,暗自在心间道,看来驱魔还是挺有效的,那鬼车走了,萧淮终于又像个人了。   却听母亲又同她道,“漪兰,你爹这样,估计醒不过来了。我知道,这是他说话不算话,上天降下来的惩罚,我也不指望什么了。”   姜夏一顿,还想安慰一下母亲,哪知紧接着,却听见母亲在心里欢呼,【老娘可终于解脱了!!!从今往后再不必看人脸色,再不用伺候这狗男人,也不用再看他一个个往府里领小妖精了!臭男人,你也有今天!!!】   姜夏,“……”   险些张口说恭喜母亲。   当然,周遭还有丫鬟,面子还是要顾一下的,她便道,“母亲,您想开些。”   哪知母亲道,“傻孩子,娘想的很开,现在娘终于可以给你做主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应公子,现如今赐婚旨也撤了,我打算成全你们,却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他?”   姜夏眼睛一亮,就差直接说能了,努力憋了憋才道,“我想,他大概也没走多远吧。”   楚夫人颔首,“如若那样就太好了。那我这就派人去找找,若能找到,今次一定给你们办成婚事。”   姜夏心间使劲点头,面上做娇羞状道,“谢谢母亲,不过,我觉得现在咱们才刚跟太子退了婚,不宜在京城办,不如就回江南办吧。”   这京城她可着实是呆够了,什么破事都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哪里有她顺河镇的小院子舒服?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回去。   江南?   楚夫人闻言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一下,也有道理。   虽说现在婚已经退了,但与皇家而言,到底是段尴尬的事,她们留在京城一日,就叫皇家不舒服一日。   且这狗男人还半死不活,如若一直醒不过来,丞相定然也当不了了。在这权贵云集的京城,没有官位,待着也难。   反正楚家祖籍江南,不如将来她也回去养老?   这样想了想,楚夫人自己都动了心,便颔首道,“好吧,回头娘叫人给你们在那买个大宅院,再添些商铺田产,好做嫁妆。”   姜夏本来想拒绝,毕竟她自己的钱都多的花不完。   哪知却听娘又在心里道,【不趁此机会,赶紧给自己的娃儿多分上一些家产,更待何时?否则还不得便宜了那些妾生的?这些年都是老娘辛辛苦苦主持家业,忙前忙后,她们凭啥跟老娘分?想得美!】   姜夏,“……”   好吧,为了不叫娘失望,她只好应道,“那我就多谢母亲了。”   楚夫人很满意,立时派了人去找那位“应公子”。   姜夏则满心雀跃的回了自己的房中,急着向她的龙龙宣布这一好消息!   “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房中只有猫和小金鱼,待关上门,她立时高声宣布道。   话音落下,还没等鱼盆里的小金鱼变成人形,正窝在被子上打盹的山君立时睁开了眼,道,“恭喜!这么好的事,还不快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姜夏大方点头,“可以啊。”   紧接着只见一道金光,某人也出现了。   瀛昼道,“你母亲答应了?”   姜夏使劲点头,“我娘去找皇帝退了婚,又叫人出去找你了,还说要给我们在江南买个大宅院呢!”   瀛昼颔首,“看来本君没白救她。”   说着又好奇问道,“吃什么?”   姜夏想了想,“现在天暖和了,咱们就喝酒撸串吧。”   “什么是撸串?”   瀛昼与山君异口同声道。   姜夏道,“就是把各种好吃的穿成串来烤。只不过眼下荤食不太好弄,不然我们就吃素的吧。”   众所周知,因着丞相昏迷,府里又是好几天没开荤了。   山君嫌弃道,“没有肉怎么吃?你等着,吾去弄些肉来。”   说着便出了门。   没过多久,便见它返回,丢给姜夏一个小包袱,“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如从前一般,包袱落地变大,姜夏打开一瞧,只见里头竟然鸡鸭牛羊,鲍鱼扇贝,样样不缺。   且看来十分新鲜,品质也十分好。   姜夏惊讶道,“你该不会是偷了宫里的御膳房吧?”   山君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聪明?不过不是吾偷的,是宫里的崽子们自己敬献的。”   姜夏,“……那不还是偷的吗?”   猫们又不可能自己去种地养猪。   山君啧了一声,“有就不错了,反正宫里也整日浪费,这么大喜的事谁要吃素!”   姜夏哑口无言。   却见山君又对瀛昼道,“喂,龙君,这是你的喜事,你不出点什么像话吗?”   瀛昼挑眉,轻轻张开手掌,掌中瞬间出现一只白玉酒壶,通体盈润,壶盖与壶嘴却有反复的花纹,雕刻的十分精致。   “蟠桃酒,够不够?”他道。   山君猫眼一亮,“难道是天宫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蟠桃酿的酒?”   瀛昼颔首,“除此之外,哪里还有更好的蟠桃吗?”   “这个好啊!”   山君喵了一声,立时摩拳擦掌起来,“听说喝了这个可以延年益寿功力大增,吾一定要试一试!”   姜夏觉得奇怪,“你怎么随身带着酒?”   瀛昼道,“上回去束易那里,他给的,本君便随手带在了身上。”   姜夏又问,“束易是谁?”   瀛昼道,“就是一个整日不务正业喜欢酿酒的八卦老头。”   姜夏点了点头,脑间生成白胡子老寿星的模样,一直没再多问,便去准备烤串了。   而九天之上,南极琼林中,正抚琴的南极帝君束易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谁?谁在说本君的坏话?”   ~~   御膳房的食材,品质自不必说。   姜夏将牛羊肉稍微腌制,鲍鱼打上花刀,扇贝清洗干净,便开始动手串串。   当然,她自己可忙不过来,便拉了瀛昼一起帮忙。   瀛昼眼瞧着细小的肉片,还要一根根往竹签上穿,不禁皱眉道,“何必如此麻烦,如从前一样,在火上煎烤不好吗?”   姜夏一边穿着串儿一边道,“那当然不一样了,这样吃更有味道。”   说着又催他,“快些穿,不然等会儿吃不上。”   瀛昼闻言,索性一挥衣袖,只见各色食材已经全部穿好,且肥瘦相间,挑不出毛病。   “这么能干!”   姜夏高兴的亲了他侧脸一口,立起身来道,“那我们炉子生起来,可以开烤了!”   山君呕了一声,“恶心,看来吾还是搬去锦兰那里吧。”   ~~   待到夜色四合,月上柳梢,姜夏的小烧烤也开始了。   经过炭火细致的熏烤,孜然辣椒等调料的包裹,各种串纷纷凸显出各自独特的魅力。   羊肉串鲜嫩多汁,牛肉串富有余香,鲍鱼鲜美可口,扇贝蒜香浓郁。   山君吃的停不下来,“喵,这个果真比那种铁板烤的还要想,真好吃!”   瀛昼也颔首道,“果真更加有风味。”   姜夏接连两只烤扇贝入口,一边呼着热气一边道,“御膳房的食材果然新鲜,看来当皇帝还是有好处的嘛。”   山君笑她,“丫头,那条龙富有五湖四海,里头所有的海鲜往后都是你的。”   姜夏眼睛一亮,“这样更好!”   说着端起一杯酒向自己富有的未婚夫,狡黠道,“那往后就承蒙关照了。”   “调皮。”   瀛昼也端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嗯,别说,这酸甜可口的蟠桃酒与人间的烤串,倒是十分相配。   姜夏也意犹未尽的端着酒杯,“再来一杯,真好喝。”   瀛昼道,“小心喝醉,这可是仙酒。”   虽说不辣,但没有功力的人只怕耐不了几杯。   说着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姜夏嘿嘿笑,“那时,断然不会再像上回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啧,提起上回就觉得真是可惜,那么重要的第一次,她怎么能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山君舔了舔爪子道,“目测等会儿你们还要恶心人,此地不宜久留,吾要出去了。”   姜夏还尝试挽留,“还有许多没烤的,你不再多吃些吗?”   山君头也不回,“你们俩慢慢吃罢。”   说着便不见了影子。   姜夏无奈,便继续烤起来,牛肉羊肉,鲍鱼扇贝,再轮番上一轮。   眼看串不知吃了多少,酒也又是几杯下肚,她渐渐开始眼神迷离。   瀛昼挑眉,“醉了?”   姜夏点了点头,“好像……有点。”   瀛昼道,“去榻上睡吧。再喝下去,只怕你明天又不记得了。”   她乖乖道好,又朝他伸手,“抱我去吧。”   瀛昼挑眉,却也还是伸手将她轻轻一抱,去了榻上。   好在今次不像上回,等将她放到榻上,她没有抱着他不撒手。   只是拉着他的手道,“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瀛昼便在床边坐了下来,道,“什么话?”   姜夏眼眸含水,双腮酡红,带着几分认真的问道,“你老实说,你是神仙,我是凡人,我们俩真的成亲的话,不会犯天条吗?”   瀛昼道,“当然不会,若是触犯天规,那本君就把你也变成神仙。”   她又道,“那要怎么变?要给我吃什么仙丹,还是教我什么修仙秘籍?”   瀛昼好笑道,“你这么不聪明,只怕教也教不会。”   哪晓得她竟倔强的一下坐了起来,道,“我很聪明的好不好,那些大厨们做菜,我只要吃一下,就能知道他们都放了什么调料,是怎么做的,转头就可以自己做出来。”   瀛昼只好点头,“果然很厉害。快些躺下,小心着凉。”   说着要给她披被子。   她哼道,“不行,你说错话,要惩罚你。”   他挑眉,“惩罚什么?”   她抿唇一笑,忽然抱住他的俊脸,道,“罚你被我亲一口。”   说着便凑唇上去。   哪晓得却被他一下拢住腰身,眸色幽暗道,“好啊。”   说着便稳住了她的唇。   好一番交贴与痴缠。   等分开之时,姜夏觉得自己好像比刚才更醉了。   心扑通扑通悄然而跳,面前的男子好看的醉人。   她红了脸颊。   瀛昼看在眼中,忽然又将她拢住,再度吻了起来。   唔,他是那般温柔,令人忍不住生出奇妙的渴望。   等再度分开,她道,“我,我想……”   他嗯了一声,“想什么?”   她一双水眸望着他,“想再跟你煮一回。”   蹭的一下,似有火苗在暗夜中燃起。   他伸手拢过她,再度深深吻了起来。   咳,比以往的每次都要深……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要车车……   某作者:要啥车车,能亲亲就不错了,小心被关小黑屋!   --   咳咳,替我们龙龙夏夏发一回煮饭小红包吧~~ 第47章 ·   咳, 其实姜夏实打实的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虽然她以往每每表现的像个老司机,但其实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不过,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作为在现代文明世界生活过的人,总知道些大概。   然而, 事实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上回在江南煮过饭的, 可今次居然也如此……生涩,疼文明痛,且令人难以招架。   好不容易, 等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她直觉腰酸腿疼, 连翻身都难。   鸟儿已经在窗外叫过几遍, 姜夏终于勉强睁开了眼。   首先涌入视线中的, 便是某人英俊的睡颜。   瞬间,昨夜的惊涛骇浪齐齐出现在了眼前, 她羞涩又满足的伸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瀛昼便也睁开了眼。   “醒了?”   他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   说着侧身转过来朝她,露出前汹结实又硬朗的线条。   姜夏眼睛一亮,忍不住又伸手去触摸,心里连连感叹,啧, 曾经多么眼馋的美景, 终于是她的了嘿嘿!   瀛昼笑了下, 伸手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道, “没吃饱?”   姜夏抿唇笑,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了声音,“二姑娘,时候不早了,您可起来了?”   她吓了一跳,忙清了清嗓,道,“醒了。”   丫鬟们便道,“那奴婢们进来伺候。”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身边一道金光,瀛昼回了鱼盆中。   而春梅红杏也端着面盆进了来。   姜夏,“……”   有点后悔刚才说醒了。   但是说没醒,好像有有点不对。   不过天的确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吃过早饭了,丫鬟们关心她也是正常,她于是意犹未尽的默默叹了口气,打算掀被子下床。   哪知就在此时,目光无疑一瞥,她却一下愣住,   那床褥上,怎,怎么有摊暗红色的东西???   她试着伸手摸了摸,发现似乎是液体干涸以后留下来的。   但不对啊,他的东西不该是这个色儿吧。   这怎么有点像,像血?   总该不会是瀛昼的吧,难道龙跟人不一样?   此时浴盆里的某人,【……你在什么?那当然不是本君的。】   姜夏一愣,不是他的,难道是……她的?   恰在此时,春梅走到了床前,便要为她撩开床帐。   姜夏一个激灵,忙将被子合上,开口道,“等等……我好像有点头晕……”   春梅忙道,“二姑娘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姜夏忙说不用,“我……可能是饿的,要不然你们去厨房提饭来。”   红杏有点迟疑,“那姑娘怎么办?”   姜夏说,“不用管我,我能自己起来的,你们先去提饭来吧,我快饿晕了。”   两个丫鬟只好应是,忙去了厨房提饭。   姜夏趁房中无人,忙下床跑到鱼盆便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流血了?”   某人一道金光,重又出现在眼前,对她道,“女子第一次都会流血,你不知道吗?”   姜夏急道,“可我分明是第二次啊!上回在江南不是已经煮过了?”   某人咳了咳,“其实,那次并没有。”   “啊?”   姜夏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瀛昼叹了口气,“那次是本君骗你。”   姜夏,“???你为什么要骗我?”   瀛昼道,“还不是为了避免你进京以后嫁给太子。你那时满脑子都是对父母的渴望,很有可能听从他们的安排,重蹈命簿上的命运。”   姜夏,“……所以你就骗我说我们煮过了?你你你,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啧,起自那以后,她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更有甚者,还时不时跟他造个娃儿……   也太丢人了。   瀛昼咳了咳,低声道,“明明是为了救你,哪里是开玩笑?再说,反正昨夜也成真了,就不必纠结了吧。”   姜夏噘嘴,“哼,怪道我那么疼,都是你的错。”   瀛昼,“……难道不是都要疼一回的嘛?”   “不成,”姜夏还是噘嘴,“反正我心里不好受。   啧,怎么能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呢,这简直不像她!   却见他忽然将手伸向她,给了她一样东西。   姜夏定睛看去,见是一只手镯,似是水晶制成的一半,清透明净,内里裹着淡淡一抹朱色,看来十分漂亮。   她眼睛一亮,接过来道,“这是什么?”   某人努力讨好,“给你的赔罪礼。”   姜夏这才高兴起来,美滋滋的戴在手腕上,道,“真好看。”   谁料话音才落,那镯子闪了三下,而后竟如融冰一般,尽数没入了她手腕里。   姜夏顿时感觉有一股清凉由手腕渐渐扩散至全身,甚至脑间,随之便头脑清醒,精神百倍,身体也充满了力量,甚至连腰酸背痛也好了。   她惊讶道,“怎么进去了?”   瀛昼道,“如此便可以护你刀枪不入,百邪不侵。”   姜夏,“……我还没过完眼瘾呢。”   瀛昼,“……留在你体内护着你岂不更有用?”   “好吧,”   她叹道,“看在此物这么贵重的份上,我可以勉强原谅你,但是你往后再也不能骗我。”   “一言为定。”   他道。   姜夏又道,“我们这次可是真的煮过了,现如今事情也都解决了,咱们尽快回江南吧。”   瀛昼颔首,“好啊。”   便听她又道,“我娘正派人找你,你不如就趁此机会到她面前走一趟吧。”   他又应道,“好。”   一脸乖巧的模样。   不管怎样,总归是得了一个英俊能干又厉害的夫君,姜夏重又高兴起来,主动凑近,摸了摸他的俊脸。   他伸手将她拢在怀中,吻上她的唇角。   正在浓情蜜意,温柔交缠之时,门外忽然又响起丫鬟们的声音,“姑娘,早饭来了。”   二人一顿,只好依依不舍的分开。   姜夏忙去更衣,瀛昼则又变回了小金鱼。   当然,进鱼盆之前,还没忘帮她清除了被褥上的痕迹,咳。   ~~   过了几日,楚夫人派出去的人果然找到了那位“应公子”。   “听闻夫人在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他一身书生打扮,干干净净,俊美出尘,楚夫人可真是越看越喜欢,忙道,“你果然没有走远,是一直在京城吧?”   瀛昼点了点头,“是。”   楚夫人道,“之前是我们楚家对不住你,现如今漪兰的婚事也退了,你们二人可以成亲了,丞相昏迷,我便做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其实楚夫人还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拿乔,没到他爽快应道,“多谢夫人成全。”   楚夫人便放了心,又道,“你也晓得,丞相这般,宫里又才退了婚,不好在京城大办,不如我们就简单在府里摆个酒,大礼,你们且回江南再办去吧。”   瀛昼自是道好。   于是就这般,没过多久,找了个吉日,瀛昼与姜夏换了喜服,给楚夫人敬了酒,在府中摆了桌家宴,一家人在一处认了亲改了称呼,便算是办了喜事。   当晚洞房花烛夜,夫妻俩恩爱一番,终于不必再避人。   咳,姜夏心有余悸,又有点期待。   因着家宴上喝了喜酒,沐浴过后,她双腮绯红,鬓发微湿,诱人的如同一只蜜桃。   瀛昼有些难以克制。   好一个春宵苦短。   ~~   小两口浓情蜜意过了三天,这期间,山君一直住在楚锦兰那里。   丫鬟们都觉得好笑,对楚锦兰道,“二姑娘一成亲,这猫就来了,难道它不喜欢二姑爷?”   山君切了一声,“那二人整日没羞没臊,叫人都没眼看。”   说着蹭了蹭楚锦兰的裙角,仰头道,“锦兰,给吾点温暖吧。”   当然,听在凡人的耳朵里,便是它在撒娇喵喵叫而已。   楚锦兰将他抱起来轻轻撸,笑道,“山君很聪明,一定是知道漪兰跟应公子感情好,不去打扰。”   山君惬意的喵了一声,“果然是你更懂吾。”   说着又拿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口中呼噜呼噜。   丫鬟们又对楚锦兰道,“姑娘既然这么喜欢猫,不如也自己养一只吧。”   山君立时嘶她,“锦兰怎么能有别的猫?”   可把说话的丫鬟吓了一跳,“这猫好凶。”   楚锦兰却笑道,“大约它不喜欢你的话,不叫别的猫来。”   山君忙喵喵,“正是此意,吾来陪你就够了。”   楚锦兰依然听不懂,却挡不住心间喜爱,撸猫撸的不停。   正在这时,却见姜夏过来了。   丫鬟们忙行礼,“二姑娘来了。”   楚锦兰也笑道,“你怎么来了?”   姜夏道,“我来找猫啊。”   说着,便对正窝她怀里的毛团子道,“哎呀,我说几天找不到你,果然你就在这里蹭吃蹭喝。”   楚锦兰忙道,“其实山君也没吃多少,”   说着将毛团子递向她,“来,抱回去吧。”   姜夏却没接,只笑道,“我同你开玩笑的,还是叫它在这儿吧,现在它移情别恋了,我留得住猫,也留不住猫心。”   山君切道,“也不知道是谁先移情别恋的。”   姜夏伸手捏了捏它的大耳朵,而后认真对楚锦兰说,“我说真的,我跟夫君要回江南了,的确问问你,愿不愿意收留山君?”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山君道,“丫头,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楚锦兰也道,“你们不留在京城吗?”   姜夏点了点头,“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在京城待着,不如还是回去开饭馆好了。”   山君闻言,忽的起重要的事,啧啧道,“对了,还有食为先呢。吾若是留下来,岂不是吃不到那么多好吃的了?”   姜夏挑眉,“难不成你要跟我走?”   这话本是跟猫说的,哪知楚锦兰却应道,“好啊,其实我也去江南。”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作者:宝子们,我已经尽力了,人生艰难,脖子以下不准写,你懂得。   -- 第48章 ·   楚锦兰这话一出, 房中众人都愣住了。   姜夏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她,“你想跟我们回江南?”   山君也急得喵喵叫, “你是不是想起来上辈子了?那时候你就是江南人。”   楚锦兰并未听懂, 只是垂头道,“我知道……这没有可能, 但老实说, 我也觉得京城没意思。”   唉,她自小便在这府里长大,恪守各种规矩, 平素除过贵族偶然间的宴请活动,基本不出府门, 更别说京城了。   这府里的天, 她早都看腻了, 什么勾心斗角也早就受够了,她不知多羡慕姜夏, 她是真的希望能出去看看,哪怕不再锦衣玉食,也乐得自由。   听她这般说,山君立时喵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去吧,我们一起吃丫头的饭, 一起帮她开店。”   姜夏则尽数听见她心里想的, 便安慰道, “这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想, 怎么就不能回去呢?”   楚锦兰一愣,却摇头道,“可我跟你不一样,你成亲了,我还没有,况且父亲还病着,母亲肯定不允许我离开京城……”   姜夏嗐了一声,“没准母亲自己都想回去呢。”   楚锦兰,“啊?”   却见姜夏眨了眨眼,笑道,“我们一起去找母亲说说看。”   说着便拉着她去了母亲的院中。   见两个女儿一起来找自己,楚夫人也十分好奇,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夏未语先抹起了眼泪,抽噎道,“母亲,我一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却又要跟你们分开,心里真是难受啊呜呜……”   看着楚锦兰一头雾水,【???她怎么哭了?】   然楚夫人却也跟着眼眶泛红,忙道,“那,要不你们就不走了,为娘给你们在京城置办个宅院,左右小应家里也没什么人,你们就在京城过日子吧。”   姜夏却又摇头,“谢谢母亲的好意,可是这也不成啊,全京城都知道,太子跟我差点成亲的事,眼下我们要是在太子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肯定叫人没面子。”   这倒也是,楚夫人叹道,“那可怎么办?”   却见她的二丫头忽然一脸期待道,“不如我们一起回去吧。咱们的老家不就是那里吗?俗话说落叶归根,咱们早点回去好了。”   楚夫人叹了口气,“虽然但是,可你父亲那个样子,只怕上不了船,为娘我一个人又怎么走得了啊?”   心里怒骂道,【狗男人半死不活的拖老娘后腿!】   姜夏,“……”   可怜的母亲,唉。   胡嬷嬷也道,“还有咱们的大姑娘呢,夫人若是回去了,大姑娘眼前没有娘家人,只怕也不好。”   楚夫人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这儿女多,便到处都是牵挂,她也是身不由己。   却听姜夏道,“那……要不叫锦兰回去陪陪我吧。我们先在那里住着,等父亲好一些了,母亲想回来便可以回来了。”   楚夫人一愣,“可锦兰……还没成亲呢。”   楚锦兰忙道,“女儿不想成亲,只想一辈子留在家里,伺候母亲和父亲。”   楚夫人道,“这像什么话?岂能为了叫你伺候我,耽误你自己的一辈子?”   姜夏也道,“锦兰这么好,京城这些公子哥儿就没又能配得上她的。”   这一出,楚夫人一怔,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话,锦兰的确是京城闺秀的典范,从前上门求亲的络绎不绝,家世门第皆都没话说的,可自打换女的事真相大白,那些人便都不来了,偶尔有问的,也都是些破落户,想要占丞相府便宜的。   虽没有血缘,但这好歹也是自己养出来的闺女,她可不舍得。   然而,经过这次雷劈的事,连这些人也不来了。   眼下二姑娘是嫁出去了,锦兰却怎么办?   正在发愁间,却听楚锦兰又道,“母亲,女儿愿意先陪漪兰回去,料理一下咱们的祖宅,在那里等候母亲,母亲不必为女儿担心,女儿是真的不想嫁人。”   姜夏也道,“就是,锦兰这么好,京城无人配得上,没准江南就有呢,母亲就叫她先陪我回去吧,哪怕是散散心也好,等她想回来了,随时再回来便是。”   楚夫人闻言考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也好,你出去散散心也成,想回来了就回来。”   出紧邻忙点头应是,心间喜悦都浮现在了脸上。   却在此时,只见楚鹤林踏进了房门,道,“母亲,我也要去!”   众人一愣,楚夫人斥道,“去哪儿啊去?你话都没听全。   楚鹤林急道,“我都听见了,二位姐姐要回江南,我也想去!”   话音落下,楚夫人与姜夏异口同声道,“不行。”   楚鹤林,“……为什么不行?”   楚夫人道,“你是楚家大公子,我跟你爹就在这里,你要去哪儿?”   没等楚鹤林说话,姜夏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跟着我,无非就是想得到我的小金鱼,门儿都没有!”   楚鹤林,“……”   小少年不甘争辩道,“可我是弟弟,我能保护二位姐姐。”   姜夏笑道,“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不用你,你还是在这里好好读书吧。要是真想去,等你考上功名,可以回去祭祖。”   楚夫人颔首,“不错,眼下你的要务便是好好读书,你父亲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往后楚家可就全靠你了。”   楚鹤林,“……”   唉,命苦。   眼瞧已经再无可能,小少年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来到花园中,正碰见了瀛昼,楚鹤林懒洋洋的叫了声姐夫。   瀛昼挑眉,“这是怎么了?”   楚鹤林无精打采道,“你们都要回江南了,连锦兰姐姐都可以去,可母亲就是不让我去。”   瀛昼闻言道,“不是有句话,‘父母在,不远游’,如今你父亲病重,母亲也要留守家中,你自然是不能走的。”   楚鹤林闻言,更加愁眉苦脸了。   只是少倾,又见他眼睛一亮,对瀛昼道,“那,姐夫你能不能跟我二姐姐说说,你们反正要走了,就把那条鎏金蝶尾给我好不好?”   瀛昼,“……”   只见小少年情真意切的心疼道,“那么名贵的鱼,这路上又那么远,你们若是带在路上,一个弄不好会死的。”   瀛昼挑眉道,“你就这么喜欢那条鱼?”   楚鹤林使劲点头,“那可不,那么好看的鱼,谁见了不喜欢?那么美丽简直人间难得一见,像是神仙养的!”   这话叫瀛昼十分受用,便颔首道,“好吧,若你能好好养,我可以跟你二姐说一说。”   “真的?”   小少年目中燃起希望,忙连声道,“那就谢谢姐夫了,谢谢谢谢!”   瀛昼嗯了一声,先回了房中。   没过多久,姜夏也回来了,瀛昼便将此事如实告诉了她。   姜夏愣住,“这你怎么能答应他呢?你可是要跟我走的。”   瀛昼挑眉,“怎么不能?”   说着一扬衣袖,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鱼盆里出现了一条与他一摸一样的金鱼。   姜夏哇了一声,忙凑上前仔细打量,问道,“这是真的鱼吗?”   瀛昼颔首,“当然。”   身为水族之主,随便造一条鱼出来,没有任何难度。   “太厉害了!”   姜夏连声感叹,“好像比你变的那条还要好看呢!”   “嗯?”   瀛昼挑眉,“比本君还好看?”   姜夏一顿,察觉似乎说错了话,于是忙改口,“没有没有,你能变成美男子,它又不行,肯定比不上你。”   某人轻点她额头,笑道,“油嘴滑舌。”   姜夏咳了咳,“哪里比得上你。”   边说竟然边红了脸。   瀛昼见状,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你在想什么?”   姜夏摇头,“没,没想什么。”   然而心思却全落入瀛昼耳中。   ——近来他的吻技可谓出神入化,咳……   某人眸色突然就幽深起来,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低声道,“不然,再试一下?”   ……   白日一场急雨,浇灌的的人比花还要娇艳。   傍晚时候,姜夏便将楚鹤林叫到跟前,把瀛昼变出来的那条小金鱼交给了他,并嘱咐道,“既然你姐夫帮你求情,念在你这么喜欢小金鱼的份上,那便将它给你,但你要保证,今后一定好好读书,孝敬母亲,不可不学无术。不然,我会把小金鱼收回来。”   楚鹤林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一定听二姐姐的,也祝你们一路顺风,多给我生几个外甥。”   姜夏,“……”   这小孩子家家,哪里学来的词儿。   ~~   如此,家里都安顿好了,回江南便提上了日程。   出发前几日,姜夏准备了各种吃的,当初来京城时仓促,她没准备好,这次可要备好各种货,以打发船上的时间。   虽说十几天的旅行很有些漫长,但跟爱的人及朋友在一起,就不算什么了。   除此之外,她还抽空去看了看姜林一家子。   现如今一家三口住在京城一套小院子里,姜林每日到兵马司衙门里当差,李嫂操持家务,照顾小花儿。   转眼几个月不见,小花儿又长高了一些,一见她立时高兴的扑了过来,“夏姐姐!”   李嫂也很激动,忙将她让进房中,一番端茶倒水,又关问她的情况。   “夏,你现在好吗?你同你表哥……”   姜夏坦诚道,“我们已经成亲了,现在打算回江南。”   “真的?”   李嫂跟由衷替她高兴,“那太好了,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小花却一脸羡慕道,“我也想回去……”   李嫂叹道,“我们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需要你爹效力,我们走不了啊。”   姜夏闻言关问道,“太子……对姜林大哥如何?”   李嫂道,“殿下信任他,一来就给了他官做,还给了我们宅院,着实天恩浩荡,只是这做起事来也要格外小心,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引来罪过。”   姜夏叹道,“所谓伴君如伴虎嘛,不过怎么着,姜林哥也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那鬼车一除,萧淮的性情回到从前,该不至于再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的。   而且,萧淮已经注定要当皇帝的,跟着他混,总没错的。   不过,她还是道,“不管怎么样,江南永远也是你们的家,若你们有朝一日想回去了,尽管来找我。”   李嫂使劲点头,“谢谢你啊夏。”   ~~   又过了几日,眼看已是二月中旬,处处春风拂过,柳绿花红,可以出发了。   姜夏领着瀛昼,楚锦兰抱着山君,姐妹俩齐齐同楚夫人告了别,登上了回江南的船。   姜夏很高兴,终于领着夫君回自己无忧无虑的小家啦!   山君也很高兴,终于被锦兰抱着回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江南啦!   楚锦兰心间也颇为激动,终于离开了那座大宅,踏上旅途的这一刻,她心里也释然了。   她不再是身份尴尬的养女,假千金,从今往后,她也要去找到一个新的自己。   满船人都很高兴,并无人发现,在远远的岸边,除过来送别的楚家人,还有一个落寞的身影。   萧淮骑在马上,眼睁睁的看着那艘船离开自己的视线,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侍卫们小心劝道,“殿下,该回去了。”   他颔了颔首,调转马头,驰骋而去。   也好,她是快乐的,至少不再恨自己了。   ~~   旅途漫漫,却丰富多彩。   因着先前的准备,此时各种小吃轮番上阵,什么香肠,肉干,火锅,腌菜,随时叫人惊喜,倘若吃腻了厨子做的大餐,来一碗鲜美又方便的泡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等吃饱了肚子,楚锦兰抱着山君撸猫,某对小两口则关门没羞没臊去了。   话说,自打上了船,姜夏才发现,原来龙的精力可以如此旺盛。   无论白天黑夜,仿佛不知疲倦。   而船上若有若无的颠簸,正好应景,他若是再施一道隔音结界,便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姜夏真是庆幸自己那日带上了他给的水晶镯子,不然如此下来非散架不可。   这日,趁着午休,又是一番恩爱,等他兴尽,姜夏已是梨花带雨,腮染粉霞,声音都有些哑了。   她躺在他怀中,叹道,“如此下去,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怀孕了。”   瀛昼笑道,“那是不正好,本君已经不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姜夏道,“也不知我们生的孩子,是人还是龙?”   他肯定道,“当然是龙。”   姜夏好奇道,“这么肯定?”   他嗯了一声,道,“你如今已不是寻常凡人,你吃过本君的仙丹,喝过束易的仙酒,而且,你体内已经有了龙骨。”   “龙骨?”姜夏不解,“我怎么会有龙骨?”   他笑了笑,握起她纤细的手腕,道,“那日你戴的手镯,便是以本君的龙骨制成。”   “什么?”   姜夏呆住。   仔细回想,那只手镯中间还有一抹红……   她一惊,“难道那是你的血?”   瀛昼没有否认。   姜夏还是震惊的合不拢嘴,“你取自己的骨头给我做手镯,不疼吗?”   他道,“疼也值得。”   一截骨头唤来亿万年才出现的小娇妻,当然划算。   姜夏却心疼道,“你好傻。”   瀛昼挑眉,“有你傻吗?”   说着低头下去,想吻她粉嘟嘟的唇。   哪知她一下挣脱出来,飞快的下床穿衣,道,“不成,我得给你补补,好歹那是一块骨头呢,而且这些天你还……没日没夜的。”   好家伙,这是要不要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瀛昼,“……”   区区一截骨头,哪里会要得了命?   然而没等他反驳,她已经穿好了衣裳,匆忙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甲板上飘来浓郁的荤香。   山君好奇跑到厨房来看,却见一口大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排骨,另一支砂锅里小火熬着鱼汤。   山君,“……这是要坐月子吗,整这么多汤汤水水的。”   姜夏道,“给我夫君补身子的,他傻的居然取了截骨头做了只镯子给我。”   山君,“……”   那条龙也真豁的出去。   它道,“丫头,听说这吕孟泽里产鳖,用鳖炖汤才补呢。”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成想姜夏眼睛一亮,立时道,“好主意,我这就去叫船夫下个网子!你帮我看着点火啊!”   山君,“……喂,吾怎么看得了火……”   然话没说完,那丫头已经出了厨房,径直去找船夫了。   山君叹了口气,只好看向灶上,闻着那浓浓的排骨香与鱼香,忍不住流口水。   哼,等会儿它得蹭一大碗喝才成。   哪知正在这时,却听见甲板上有人惊呼,“不好了,二姑娘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不过区区一点骨头,本君再战三百回合不成问题!   某夏:救命!   -- 第49章 ·   什么?   二姑娘掉下去了?   山君一愣, 这些凡人口中的“二姑娘”不就是姜夏?   难道是丫头掉湖里了?   它一时再顾不得闻什么肉味,立时冲了出去。   随着那声呼喊,众人纷纷赶到了甲板上, 有船工指着湖面一脸焦急道, “方才二姑娘下网捞鳖,不知怎么, 却被网带进了湖里。”   “那快把二姑娘拉上来啊!”   说话间, 也有人纷纷跃入水中,找了起来。   山君忙也跑到栏杆上往水里探头,然而却见湖中绿茫茫一片, 除了下水找人的船工,没有见到半点姜夏的影子。   这特么, 丫头该不会被什么水怪给拉进去了吧!   它一咬牙, 也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彼时, 船舱里听见动静的人都跑出来查看情况,楚锦兰只见一个黄黄的猫影窜进了水中, 一时也吓傻了。   “这是怎么了?”她急道。   有丫鬟上来答话,“姑娘,方才二姑娘要下网捞鳖,一个不慎掉进湖里了。”   楚锦兰急得,“那快些把人救上来啊!”   丫鬟点头,“已经有不少人下去了,方才连二姑娘的猫也跳下去了。”   楚锦兰急得伸长脖子往水里瞧, “没听说过猫会游泳的, 它跳下去是做什么……”   这话倒说的没错, 没过多久,便见一只湿淋淋的毛团子又顺着船栏爬了上来, 浑身瑟瑟发抖。   山君抖了抖身上的水,沮丧的心想,这水里果真跟陆地上不同,他一双猫眼进到里头竟然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此时为免有些太奇怪,丫头这么机灵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   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给拉下去的吧!   正在这时,听见有船工的嘀咕,“听说自打年后,这片水域便经常有年轻女子落水,大约,大约是湖神想娶媳妇了!”   山君一怔,随即快速奔向姜夏的房间,嘴里喊着,“龙君!龙君!”   特么的,哪里的湖神会这么干?这吕孟泽里定然是出了什么妖怪了!   哪知等到时才发现,瀛昼早已经不在房里。   想来那条龙应该是听见动静早去找人了,山君稍微松了口气,他是水里的老大,总比它强些。   ~~   此时的姜夏,正被不知什么东西拽着往水底游。   如船工所说,她方才正在甲板上下网,不知怎的,忽然猛地有一股力量将鱼网往下一拽,她猝不及防,便掉进了水里。   从高处猛然落水,摔的她头脑发昏,等稍微清醒一些,便察觉自己正被一个什么东西咬住衣袖,迅速往水底带。   此时才是初春,湖水依然是凉的,且越往下越凉。   不过,大约她着有龙骨护体,居然能自如呼吸。   只不过周遭水太浑浊,叫她看不清眼前景象,直觉周遭又黑又冷。   心里忽然传来瀛昼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   她忙回复,【我在水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着往水底游,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瀛昼道,【好,本君现在就来找你,不要怕。】   姜夏应好,没等再说什么,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忽然猛地一个加速,她戴在无名指上的指环竟然被水冲开了。   她一惊,还想伸手去捞,然而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说,那叼着她的东西也游的太快,霎时间已经冲出几里,叫她除过浑浊又冰凉的水,什么也没捞到。   姜夏那个恨啊,偏偏方才她急着穿衣裳出房去给瀛昼熬汤,那片龙鳞也没带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拖拽着自己的东西速度慢了下来,穿过一层厚厚的淤泥,周遭竟没了水。   似乎进了一个洞,依然是黑漆漆一片,耳边忽然传来说话声。   一个尖利的声音没好气道,“老鳖你特么的,方才那阵香味那么浓,我还以为你出去弄什么好吃的了,这叼一个活人来干什么,还是生的!”   什么?老鳖?   姜夏一愣,难道捉她的是只老鳖精?   紧接着便听另一人瓮声瓮气道,“嘿嘿,她长的好看,我捉她可不是为了吃的,是为了娶媳妇!”   姜夏,“???”   一只老鳖精居然还要娶媳妇?   紧接着,却听有人朝她走来,她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装死。   那瓮声瓮气的声音一愣,“不会吧,死了?明明刚才还有活气的。”   另一尖利的声音道,“废话,活人到了水里哪个能活?娶什么媳妇?还是吃了吧!”   “不成不成!”瓮声瓮气道,“我这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这么漂亮的。料想她也是刚死没多久,应该还有救,我用内丹来试试。”   另一人道,“你疯了?用内丹救人?若是丢了内丹,你也甭活了!”   姜夏一顿,内丹?   她记得,内丹似乎是一种可以增长功力的神奇东西。   紧接着,却听那只老鳖嘿嘿笑道,“不是我的内丹,是我昨日才捉的那条小鱼妖的内丹,不过五百来年,可以用来试试。”   语毕,便将一颗闪闪发亮的内丹吐了出来。   姜夏忽然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浮在了脑门上,顿时便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从脑顶往下渗透她体内,竟叫人十分舒服。   这便应该就是内丹了吧。   犹记得那时海市上,那个卖内丹的老婆子说,一颗可以增长五百年功力呢。   虽然那时瀛昼说那老婆子卖的是假货,但眼下这老鳖的应该是真东西。   或许……她可以搞到手?   正这样想着,恰逢那内丹转到了她的嘴边,她于是没有犹豫,张嘴使劲一吸,便将那东西吞进了肚里。   原想着可能会很腥,没想到竟是没有任何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草药芬芳,且随着内丹进入肚府,有一种清凉又舒适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只是这样一来,便没办法装死了,她于是试着睁开了眼。   方才的黑暗居然渐渐退却,她居然能看清了。   却见自己的确处于一个洞中,面前是两个怪物,正二脸懵逼的看着她。   其中一个,半边脸是人,半边脸是鳖,后背还仿佛罗锅似的背了个鳖壳,浑身上下皆是泥土色。   而另一个,则是虾的脑壳底下长了半截人脸,浑身深红色,连手都还是大钳子的形状,还弓着身子。   姜夏吓了一跳,那只老鳖精却看她看直了眼,边流哈喇子便傻笑,“嘿嘿,娘子,我果然没叼错,你可真是太漂亮了!”   姜夏简直要吐了,忙道,“叫谁娘子?我可是有夫之妇,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鳖道,“这吕孟霸主就是我了!”   ……还霸主?   姜夏道,“你是只鳖?它是只鳌虾?”   老鳖一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   深红色的鳌虾怪道,“你也不看看你那鳖壳?”   老鳖哼道,“你怎么不看看你那大虾钳子,在美人面前少损我!”   说着又嘿嘿对姜夏笑,“美人儿,别怕,我虽然是只鳖,但我法力高强,再修炼个几年,便能得道成仙了!”   姜夏心道你就吹牛吧!   她记得当初瀛昼说过,这种连人形都没进化出来的,是功力很浅的,人都没成全,还什么成仙?   当然,她自己知道就好,还是不要把这妖怪惹急。她便先好声相劝道,“老实说,我是成过亲的,你把我抓来这里,我也没办法做你的娘子。”   闻言,鳌虾立时摇晃起大钳子,道,“那就吃了她吧!”   老鳖忙阻拦道,“别吓美人!”   说着又跟姜夏笑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们妖界也没那么多规矩,我不介意你嫁过人。”   鳌虾在旁哼道,“老鳖你做什么梦呢,你看你这些天都抓了多少个凡人女子了,哪一个成了?”   老鳖道,“别的都死了,就这个美人活着,这说明我俩有戏啊!”   说着又对姜夏道,“我是真心想找个媳妇过日子的,绝对不会伤害你,那个,你先把那个内丹给我,你们凡人吃了那个没用,却可以叫我增长功力早日飞升。等我做了神仙,就带你一道飞升。”   鳌虾又在旁凶狠挥舞钳子,“若是不给就杀了她,剖开肚子直接取出来。”   姜夏吓了一跳,忙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刚才太过害怕才给吞下去的,等会我给你吐出来啊。”   老鳖忙应好。   然姜夏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暗自琢磨。   她记得瀛昼说过,自己已经不是寻常凡人,喝了仙酒吃过仙丹,体内还有龙骨,那么,这颗内丹对自己也有效果吧?   她于是暗自感受了一下,直觉那仙丹此时已经完全沉入肚府中,渐渐带起体内一片温热,一直伸展道四肢百骸。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了鱼的习性。   嗯,这内丹果真是个好东西。   等等,她记得方才那鳌虾说,若这只老鳖没了内丹,就活不成了?   ~~   而此时,瀛昼还在焦急寻她。   这吕梦泽不过是一片不大的水域,他很快遍寻到了她的白玉戒指,却依然不见她的影子。   抬目四处愿望,只见水底一片浑浊,且还潜伏着一股妖气。   他敛眉,抬了抬衣袖,吕孟湖神沉蛟立刻出现在了面前,俯首道,“不知君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君上恕罪。”   瀛昼此时无心寒暄,直截了当道,“什么妖潜伏在此?”   沉蛟道,“启禀君上,是一只万年老鳖,前不久从别处来此,两个月间已经伤了数十条人命,且都是年轻女子。此妖功力非凡,且有一手潜泥之术,臣曾派人去围剿,却都找不到其洞府所在,只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   瀛昼冷笑道,“吕孟泽上接东海,下接洪泽,申正,辰初前来见驾。”   话音落下,却见洪泽湖主申正与东海龙王辰初立时出现在了面前。   二人齐齐行礼,“参见君上,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瀛昼道,“将吕孟泽水抽干,找出那只鳖怪。”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媳妇儿你在哪儿!!!   某夏:别怕,计划升级中。   --   来了来了~~   今天带娃儿去打疫苗,所以来晚了,发一波小红包求小可爱们原谅么么啾~~ 第50章 ·   瀛昼一声令下, 东海龙王辰初与洪泽湖主申正便开始抽吕孟泽的水。   一时间,湖中波涛滚滚,狂风阵阵。   虽说这吕孟泽不大, 但地处运河要道, 有许多人类航船在往来南北,湖中亦有许多鱼虾生灵, 为了避免他们受连累, 湖主沉蛟立时下了通告,叫湖中鱼虾先顺着水流往东海和洪泽躲避。   至于那些人类过往的航船,则只能先找避风处躲避狂风巨浪。   两位龙王一起发力, 时候不久,吕孟泽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   水里的鱼虾蟹皆都在匆忙往东海或洪泽跑, 不知道的, 还当这吕孟泽遇到了什么末日景象。   有条不明情况的大头鱼拦住一条正举家迁徙的大青蟹, 急忙问答,“老乡, 可知这天翻地动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我们吕孟泽遭了天谴不成?”   青蟹一家子告诉他,“非也非也,是龙君要捉大妖!调动了东海与洪泽两位龙王正在吸水,咱们湖主没办法,龙君可有的是办法!”   “太好了!”   大头鱼立时道,“那老鳖和鳌虾, 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自打他们来了吕孟, 这些天已经不知吃了我们多少同胞!”   大青蟹挥舞这大钳子, 嗐了一声,“别说了, 赶紧走吧!一会儿抽干了水,你逃不及,不就成了鱼干?”   大头鱼立时应好,急忙摆动鱼尾跟上青蟹一家,快速往洪泽游去。   而相较之下,那些航船上的凡人们就落伍多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面翻江倒海,忍受着船只晃动,纷纷在心里纳闷。   这晴天朗日好好的,水面怎么忽然就起了风浪?   有经验的船夫看出湖中水位在下降,心里十分惧怕,只道是天神发怒,纷纷跪地祈祷。   而此时楚家的船上,泪流满面的楚锦兰也正领着一船人在跪地祈祷。   “求求老天爷,千万保佑漪兰平安回来,求求您了!   有船工道,“怪事,这水位似乎在下降?莫不是上天要帮助我们尽快找到二姑娘?”   什么?水位在下降?   山君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这八成是龙君干的,于是忙对楚锦兰道,“锦兰不要怕,这是那条龙在找丫头,你好生待在船上,吾去看看!”   当然,众人还是只能听见它的喵喵声。   山君没空解释,说完便猛地一跃,竟直接从船上跳到了湖边,绕着湖快速跑了起来。   船上一众人吓得瞠目结舌,有丫鬟道,“猫居然可以跳那么远?”   楚锦兰则带着满脸的泪珠,在山君身后大喊,“山君,你也要平安回来呀!”   ~~   就在外头一片混乱之际,姜夏还在水底的淤泥洞里跟老鳖周旋。   通过方才的感受,她已经隐约察觉这内丹对自己是真的有用,没准她此时已经可以如一条鱼一样,在水中自如的游泳了。   然而她此时想跑,似乎还是不太可能。   一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二是大约可能打不过这俩妖怪啧。   万一逼急了,他们真把她吃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她也相信瀛昼一定会救她,但也不能如此干等着,她也得想办法才是。   既然……这妖怪没了内丹就会死……   于是她眼珠一转,对那只鳖精道,“不瞒你说,看你长得这么精神,我也不是不愿意嫁给你,但我是个凡人,在这水底里只怕待不了多久的。”   老憋眼睛一亮,立刻道,“别怕娘子,我这洞府有法力保护,准能保你住在这里没事。”   姜夏又一脸嫌弃道,“可这里这么黑,还满地都是泥,怎么住?”   老鳖忙又道,“你放心,你若是答应我,我自会把东西给你置办全了,那陆地上有什么,这里也一定会有什么。”   姜夏一脸不信的样子,“真的假的?你先给我置办套桌椅来瞧瞧?”   话音才落老鳖还未说什么,那只浑身通红的鳌虾怪哼道,“怎么这么多毛病?我看这丫头一定是想什么鬼点子!”   老鳖道,“怎么可能?美人明明说愿意嫁给我的!”   “你可拉倒吧!”红螯虾道,“就你这模样她居然能说英俊,一定有鬼!我们还是吃了她吧!”   说着又挥舞起大钳子。   姜夏做害怕状,忙往鳖精身后躲,嘤嘤哭道,“你瞧,他就想吃了我,我看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老鳖急得,立刻朝红螯虾怒吼,“我单了上万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合心意还愿意嫁给我的,你少特么废话,要是给我搅混了,我就把你给吃了!赶紧上去给我弄一套桌椅来!”   鳌虾吓的往后退了几步,不甘哼道,“你个见色忘义的老鳖,活该你被骗!”   说着便气哼哼的出了淤泥洞。   老鳖忙又扬起笑脸对姜夏道,“娘子别哭了,你瞧,我把他给赶走了,往后这儿只有你我。”   姜夏擦了擦眼泪,“这还差不多。”   咳,这老鳖精虫上脑,头脑简单,鳌虾就精多了,此时赶走鳌虾,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又听对方道,“那个,桌椅也马上就来了,趁这个时间,你不如先把内丹吐出来给我吧。”   姜夏一脸嫌弃道,“我吐出来你再吞进去吗?太恶心了吧!”   老鳖道,“这有什么恶心的?这可是大好的东西。”   姜夏挑眉,“我不信,一颗小小的丸子,能有什么好的?”   老鳖忙道,“你不知道,我们妖类的修为全在这颗内丹上,有了它便可以上天入地,随意变化。当然要紧。”   姜夏还是一脸不信,“我看你是在吹牛吧。”   “没有没有,”老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绝不对老婆说谎。”   姜夏哼道,“那你说的这么玄乎,吞进肚子里,焉知不会像饭一样在肚子里走一圈再变成屎拉出来?”   老撇,“……娘子,没想到你看起来娇弱,说话这么粗犷?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说着又赶忙道,“等我把这内丹吞入肚子里,只需凝神静气,调动心神,把所有的气都朝这个内丹运作一番,便能感觉到这内丹在肚子里鼓动,然后会转化出一缕清凉之气,再顺着浑身的经脉进入四肢百骸,这内丹便与我融为一体,而后,我想变成什么,只消脑子里一动念头,便能实现了。”   姜夏便听边悄悄按着他说的方法试,果然觉得那肚子里的内丹已经跟自己融为一体一般,浑身充满轻盈。   正在此时,却听老鳖道,“你们凡人不懂这些,娘子你快把那颗内丹吐出来,我给你演示一遍你就明白了。”   姜夏点头,“好吧。”   便张嘴做出要吐的样子。   老鳖一脸期待,却见她还没把丹吐出来,却忽然咳嗽起来,且上气不接下气,很是严重。   “娘子你怎么了?”老鳖吓得一脸慌张。   姜夏捂着胸口喘道,“其实,我身子一直很弱,从小就有喘症,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说着又做出一副要窒息的模样,脸都憋得通红。   老鳖更加紧张起来,没等说话,却见她又道,“我,我可能不行了,你能不能救救我?”   老鳖焦急挠头道,“可我已经给了你一颗内丹了。”   姜夏道,“你不还有一颗吗?”   老鳖一愣,“可是那颗是我的……”   姜夏道,“你看你刚才还说,我是个凡人,拿了内丹也不会怎么样,大不了就像那个鳌虾说的,把我弄死剥开肚子取出来。”   老鳖急道,“我怎么能那样对你呢?我要想吃人,随便去抓一个便是。你是我媳妇儿啊!”   姜夏又嘤嘤哭起来,“老实跟你说吧,我那凡人的夫君也嫌弃我,不想给我治病,男人都是薄情的,我看你也差不多,你就看着我死吧咳咳咳咳咳咳……”   老鳖急道,“我我绝不会像他一样……”   说着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一咬牙,张嘴将自己那颗内丹也吐了出来。   姜夏没有丝毫犹豫,忙伸手一把抓住吞进了肚子里,而后便照着方才的法子,在体内运转起来。   老鳖却傻了,忙道,“快吐出来啊娘子,你不会用它,我若没它可就什么都干不了!”   话音落下,姜夏已经运转完毕,对他冷冷一笑道,“那就在这泥里当个鳖吧!”   说着当即起身一跃,冲出洞口,拼命往上游了起来。   嘿,别说,这内丹果然管用,她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人,此刻竟然如同鱼一般灵巧,且速度之快,与刚才老鳖捉她时不相上下。   恰逢此时瀛昼等人已经将这湖中水抽取了多半,她很快便到达了水面,举目一望,正瞧见半空中正焦急寻她身影的英俊夫君。   此时不止瀛昼,满湖的虾兵蟹将也都在焦急查看水底的异动。   正在此时,却眼睁睁看见一个人身鱼尾的美人从水里蹦出来,口中大喊,“夫君!”   瀛昼一愣,忙飞身去接,伸手的一刻,正将她一下抱进了怀中。   虾兵蟹将们傻了眼,这这这,这是条美人鱼?   瀛昼也一脸诧异的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变成了这般?”   姜夏嘿嘿笑,“因为我吞了一颗五百年鱼妖的内丹,想变就变出鱼尾来了。”   说着一摇身子,又将鱼尾便回了人的腿。   瀛昼还是一脸意外,却见她忙又指着湖面某处地方道,“快去抓鳖,方才抓我的那只老鳖就在淤泥之下!”   “好!”   瀛昼立时应道,语罢伸手幻化出一张网,朝着姜夏所指的方向,顷刻间潜进了淤泥里。   吕孟湖主沉蛟见状,也忙派出虾兵蟹将们去拉网。   众人合力之下,没过多久,果然兜了一个沉甸甸的巨大泥块上来。   那泥块又腥又臭,臭的众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有的甚至已经呕了起来。   瀛昼便又招来一多雨云,对着那泥兜子一通浇灌,腥臭的泥水霎时倾盆而下,直直冲了近一刻钟,才终于露出了里头东西的真容。   果然是一只老鳖,竟足有一张可供十多人吃饭的圆桌那么大。   “这也太大了!”众人纷纷惊叹。   姜夏也惊讶道,“我去,他的原身竟然有这么大!”   湖主沉蛟道,“因为它是只万年的鳖精。”   “万年?”   姜夏张大了嘴,“这么说,我吞了一颗一万年的内丹?”   “什么?”   瀛昼不解。   姜夏正要开口解释,余光却瞧见有一只浑身通红的大鳌虾正顺着湖边拼命跑。   她忙道,“快,抓住那只鳌虾怪!”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一只黄猫立时冲了上去,喵呜一声,一口咬住了跟它自己猫身差不多大的鳌虾。   姜夏乐得哈哈笑,“山君好样的!有大鳌虾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鳖:我只是想找个媳妇呜呜呜。   姜夏:我也只是想抓只鳖给我夫君补身子~~   老鳖:……   --   么么啾小可爱们,周末快乐~~ 第51章 ·   既然找到了那只万年鳖精, 鳌虾怪也捉住了,瀛昼一声令下,当即命洪泽湖主申正, 龙海龙王辰初开始往吕孟泽灌水。   虽说又是一番狂风巨浪, 但此时湖中生灵们皆是心情激动,无比喜悦, 纷纷奔走相告, “大妖除了,可以回家了!”   水中欢腾一片,那些迁徙到一半的鱼虾蟹们重新折返, 高高兴兴回到故土,不少人十分惊叹, 这龙君就是不一样, 居然还不到半日, 就把那只万年老鳖给捉了。   有知情者将方才的情景绘声绘色描述一番,道是方才湖水抽到一半之际, 忽然有一条人身鱼尾的美人儿从水中蹦了出来,一下落入龙君怀中,口中还大喊夫君……   众鱼虾蟹一脸诧异,原来它们的君上已经娶妻了!   且还娶了一条鱼妖!!!   此时,湖水的上空,申正,辰初, 沉蛟等人也正都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单身了一万年的君上正无比爱惜的抱着一位美人儿。   且他们方才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这位美人大声呼唤君上夫君……   NND, 君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原来君上今日叫他们来抽水捉妖, 是为了救媳妇儿!!!   实在啾恃洸纳闷的厉害,东海龙王辰初忍不住大胆问道,“君上,不知这位姑娘是……”   瀛昼很坦然的哦了一声,道,“本君之妻。”   众人,“!!!”   还真是!!!   几个人忙俯首行礼,齐声道,“见过娘娘。”   娘娘……   姜夏一愣,这这这是在叫她?   仔细想想,自己的夫君是他们的头儿,那她可不就是他们的娘娘了?   只是这个称呼实在叫她有些不太习惯,她忙道,“不必客气。”   却听洪泽湖主申正道,“上回在顺河镇,臣等似乎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   姜夏也记得他,便是那时食为先才开张不久,瀛昼带着五位美男到他那里开过会的,青色衣裳的那位。   她便也点头道,“是的,上回你们到我的饭馆开会来着。”   申正这才恍然。那时还奇怪君上怎的选了个凡间饭馆给他们五湖湖主开会,原来是自家媳妇开的……   他忙也对姜夏道,“那时不识娘娘,有所失礼,还请娘娘原谅。”   姜夏大方摆手,“没关系没关系,那时我也还不是你们娘娘呢,咳咳。”   说着又看向瀛昼。   瀛昼此时无心理会别人,只关心她道,“可有受伤?”   姜夏摇了摇头,“没有,我好着呢!那只老鳖这些天捉了许多女子,原来是想娶亲,我同他周旋,没叫他伤害我。”   “什么,娶亲?”   瀛昼登时怒了,“居然敢抢本君的妻子做它的娶亲梦?”   说着立刻抬袖,刹那间,却见一道天雷直直劈在网中那只老鳖身上,叫方才还在网中剧烈挣扎挣扎的老鳖一下就蔫了。   吕孟泽湖主沉蛟在旁道,“怪道这些天有这么多年轻女子落水,君上,该如何处置它?”   姜夏眼睛一亮,忙对瀛昼道,“听说鳖大补,这只万年老鳖应该特别补吧!不如拿回去给你炖个汤?”   众人,“……”   咳咳,好像GET到了什么信息……   哪知瀛昼断然拒绝,“不要,本君用得着它来补?”   众人,“……”   咳咳,好像又知道了些什么信息……   申正道,“这鳖万年来不知伤了多少性命,还是不要给他留活路。”   众人也都是这样想的,抢君上媳妇的,能给他留活路才怪!   果然,话音落下,就见他们的君上颔了颔首,又是一抬衣袖,空中立时接连降下三道天雷,均都落在网中,直接将那只老鳖给劈的乌黑焦糊。   而后,瀛昼又施下一道化石术,又将糊掉的老鳖变成了一块石头。   “将它放置于五湖要塞之处,以警示过往生灵,若胆敢伤人性命,不守戒律,生出非分之想,便是这个下场。”   众人齐声应是,皆都心有余悸。   ——看见没,狗胆包天抢君上媳妇儿,就是这样的下场!   ~~   大妖被除,吕孟泽湖水重新注满,恢复了风平浪静。   行船重新航行起来,船上众人纷纷叫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楚家的航船上,楚锦兰与一船人还在焦灼等待。   有人悄悄心道,二姑娘都掉下去半天了,料想应该没有希望了吧……   然正在此时,却见岸边有人在冲他们招手,一女子含着,“锦兰……我在这里……”   众人纷纷看去,皆是眼睛一亮,那喊话的不正是二姑娘,身后还跟着二姑爷和山君?   楚锦兰喜出望外,立时叫船夫将船靠岸。   等船停好,众人忙将三人给拉了上来。   眼见两口子都安然无事,不过就是衣裳有些湿,众人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楚锦兰泪眼朦胧的拉着姜夏道,“漪兰你终于回来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丫鬟们也都问道,“二姑娘与姑爷可有受伤?”   姜夏笑着编了通谎话,“我没事,我会游泳的,掉下去后就自己游到了岸边,正赶上我夫君来找我,我们一起往回走,半路又碰见了山君。”   “是的,方才山君也下去找你了……”   楚锦兰抹了抹眼泪,朝猫再看了一眼,却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山君嘴里原来还叼了只大虾,浑身黑红,外壳看来十分坚硬,还有两只硕大的虾钳看来锋利无比,尤其那虾身子,看起来竟然跟它一样大。   楚锦兰惊吓指着道,“这是什么?”   姜夏笑道,“是山君方才捉的大鳌虾,难得见道这么大的,等会儿咱们都尝尝!”   楚锦兰与众人,“……”   真不愧二姑娘,纵使掉了水一回,也忘不了吃。   同时又感觉新奇,二姑娘可真是洪福齐天,落水毫发无损不说,居然还能捉一只这么大的湖鲜!   楚锦兰则感慨道,“山君真是我见过最有情有义的猫,你落水后它两次出去救你。”   姜夏嗯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不错,它的确是世界上最有情有义的一只猫了。”   山君听了,忙对楚锦兰喵喵,“放心锦兰,若是你遇到危险吾也会奋不顾身去救你的。”   楚锦兰虽然还是听不懂,却将它抱了起来,温柔的撸毛。   姜夏咳了咳,“你们先聊着,我同夫君去换身衣裳,等会儿赶紧把这只大虾做出来,不然一会死了就不新鲜了。”   楚锦兰应好,便见她拉着夫君回了房间。   换好了衣裳,姜夏忙进了厨房。   瀛昼紧跟其后,仿佛一只尾巴。   姜夏好笑道,“白玉戒指我已经戴好了,龙鳞也放在身上了,你不必这么担心,这厨房油烟大,你先回房间等我嘛。”   瀛昼一口拒绝,“不成,若你再忽然不见,本君会疯。”   姜夏感动又好笑,只好由他去了,先料理重要的事。   此时,那只洗干净的鳌虾就在案板上。   她拿起菜刀,步步逼近,得意笑道,“哼,叫你方才一个劲儿想吃老娘,现在老娘把你给炖了先!”   语毕手起刀落,先把虾头给剁了下来。   旁观的瀛昼,“……”   好凶,啧。   紧接着,又见她将虾身子大刀剁成几块,冲洗干净放在一旁,而后,生火煮了一把子面条。   等到面条煮好,先捞到盘中,而后爆香葱姜,下豆瓣酱与辣椒酱,将剁好的虾块下锅,旺火翻炒。   厨房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鲜香又麻辣的香味。   时候不久,虾壳子已经红透,她又下了些高汤一起炖煮,待到汤汁浓稠,便起锅,连汤带虾一起浇在了方才捞出的面条上。   最后撒些葱花芫荽末装饰,一盘麻辣鳌虾拌面便做好了。   天已经黑透,正是吃晚饭之际。   姜夏为了表达今日众人救她的感谢,将盘子摆在了甲板上,人人有份。   这么大一只虾,二三十人吃都没有问题。   众人早已闻到香味,此时纷纷来尝。   唔,那汤汁与面条,及虾肉已经拌匀,先尝一口虾肉,顿觉紧实鲜甜,又有浓郁的酱辣之香,十分开胃。   再来一口面条,哇,吸足了虾汤的麻辣滋味的同时又不失手擀的筋道,简直太好吃了!   众人吃的赞不绝口,“这吕孟泽的湖鲜确实好,居然有这么大的虾,也这么好吃呢!”   山君喵吃的呼噜呼噜,“这玩意儿好啊!往后吾多捉几条!”   姜夏,“……这么大的可遇不可求,赶紧吃,别浪费就好。”   ~~   吃完了鳌虾面,夜已经深了,众人各自回了船舱休息。   姜夏沐浴一番,也跟瀛昼躺在了床上。   瀛昼抱着媳妇儿,忽然想起一事,忙问,“白日你才从湖中出来之时说的什么,你吞了那鳖怪的内丹?”   姜夏道对啊,“我不止吞了它的,还有一条五百年的鱼妖的。”   语罢,便将湖底情景一五一十给他说了一遍。   “起初我装死,那鳖怪想救我,就把他昨日吞的一条鱼妖的拿出来,我就一口吞了,后来又骗它把它的也拿了出来,我吞下后,照他所说的运气方法悄悄调试了一遍,发现果然有用,这不就变了鱼尾游出来了。”   瀛昼,“……”   “那鳖怪如此头脑,究竟是怎么活了万年的?”   姜夏得意道,“还不是因为我格外聪明?”   瀛昼挑眉,“当初是谁一直以为本君是鱼的?”   姜夏噘嘴,“还不是因为你不早跟我说,那谁能想到嘛!”   瀛昼勾唇,趁机垂头吻上她撅起的唇。   姜夏却急着将他推开,又道,“我还有问题,如今我有了你的仙丹龙骨,又有了老鳖的内丹,是不是我就可以修炼了。”   瀛昼颔首,“的确,不过你的躯体毕竟年轻,要慢慢调试,不要着急。”   说着又问她,“那颗内丹有万年,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姜夏摇了摇头,“没有啊?”   然而没过多久,却觉身体逐渐燥热起来,似乎有一股火在身体内熊熊燃烧,烧的她十分难耐。   “好热啊!”   她忍不住扯开寝衣的领口,又紧张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内丹有毒?”   瀛昼咳了咳,“你自己不是也说,鳖是大补之物,滋阴壮阳。”   姜夏没听明白,“所以呢?”   瀛昼道,“所以你现在体内燥热,是阴火过盛,此正是年轻的躯体扛不住万年内丹的表现之一。”   姜夏更加紧张了,“那怎么办?要不我把它吐出来吧!”   “不必。”   某人将她拢进怀中,低声道,“让为夫来帮你缓解。”   姜夏热的双腮绯红,额头冒汗,着急道,“怎么缓解?”   他吻住她的唇瓣,又伸手解她衣裙,柔声道,“自然是阴阳调和。”   ……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这内丹甚好!   某夏:有点后悔怎么办……   -- 第52章 ·   接下来路程一切顺利, 七八日后,一船人平安到了江南。   一别三四月,终于回来了!姜夏下船脚踏到地上的那一刻, 直觉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此时, 众人忙着停船搬行李,她迫不及待, 直接进了码头旁的食为先。   自她走后, 食为先一直在开门营业,除过去了京城的姜林李嫂一家,张嫂秦二胖春生等一直守在店中, 白猫尺玉也一直帮她收钱算账,将店中料理的井井有条。   此时正值午后, 店中没有客人。   姜夏就这么大大咧咧进了店中, 对众人笑道, “大家伙儿还好吗?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前堂后厨众人齐齐伸头来看, 认出是她来,先是呆愣一瞬,而后便齐刷刷迎了上来。   “掌柜的,你回来了!”   “夏,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伙儿的喜悦之气溢于言表,姜夏也高兴使劲点头,“回来了, 我可终于回来了!”   唉, 回想在京城的那些日子, 虽说衣食无忧,可幺蛾子一桩接着一桩, 饭量大也要被人说,连呼吸都不畅快。   还是自己的地盘好啊!   话才说完,细心的张嫂见她已经换了妇人的发髻,便赶忙问道,“夏,你这是……嫁人了?”   姜夏笑着点头,“嗯嗯,嫁人了。”   恰逢瀛昼从后头跟着进了店中,她便将他拉到众人面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夫君。”   张嫂立时涌上一脸姨母笑,“太好了,你们果然成了眷属,恭喜恭喜呀!”   春生也笑道,“自打夏姐姐一走,表公子也跟着不见了,我们还都奇怪和担心,原来你们是去京城完婚了,太好了!”   姜夏笑得合不拢嘴,“是啊是啊。”   这趟京城之旅虽然糟心,但终于摆脱了炮灰的命运,还得了如意郎君,也算不亏了。   却听秦二胖道,“不成啊掌柜的!那时候说好要请我们喝喜酒的,我这份子钱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怎么没说一声就成亲了!”   姜夏乐道,“其实我们在京城也没大办,就等着回来补呢,放心,喜酒一定有!”   “好啊!”   众人欢呼起来,“那就好好补一场!”   这般说好,于是姜夏决定,第二日便补办婚礼。   说起来,二人此次原本就是要补办婚礼的,因此上船时楚夫人便叫人给她们带好了东西。   顺河镇的小院子,为小两口成婚的新宅,姜夏从楚家在泗州城的祖宅出嫁。   楚锦兰与山君及楚家来的下人们作为娘家人为姜夏送亲,食为先的一众伙伴,及左邻右舍的熟人也是姜夏的宾客。   如此一来,瀛昼若是不出几个人,似乎有可怜了些。   于是当天夜里,北溟主苍泽,南极帝君束易及北极帝君紫桓,皆收到了来自瀛昼的请帖。   三人,“???”   什么?瀛昼要在凡间摆喜酒?   还叫他们去充门面?   且还要叫他们做凡人打扮,以免吓着那些凡人?   另外,南极帝君束易收到的请贴上还格外提醒了一句,叫他变装之时记得把一头白发变黑,否则看起来会太过怪异。   感觉被冒犯到的束易,“???”   想他如此仙风道骨,居然还要被这条龙嫌弃??   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虽然很是气愤,但到了时间,他还是同那二人一道化作凡人的打扮,下了凡界……   ~~   除过年节时放假,自打开张以来,风雨无阻的食为先罕见的歇业了一天。   不为别的,只为老板娘的婚礼。   瀛昼又将白翊青卓招来招待宾朋,处置琐事,因此这婚礼虽然是补办,却也热热闹闹,像模像样。   新娘子姜夏身穿大红的凤穿牡丹嫁衣,头顶四合如意的大红盖头,新郎官瀛昼亦是一身正红喜袍,看来格外英俊潇洒。   门外鞭炮响声连天,在双方亲朋的见证下,二人跪拜过天地,入了洞房。   此时,一片正红的洞房中没有外人,只有姜夏端坐在喜床上,心间激动又喜悦。   瀛昼也满目笑意,一步步靠近床边,伸揭下了娇妻的盖头。   接近着,便见一张朱唇明眸,娇艳欲滴的美人脸入了视线。   姜夏轻抬杏眼,抿唇笑道,“夫君。”   瀛昼早已是目不转睛,贪恋的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叹道,“娘子,你今日真好看。”   话音落下,姜夏又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天不亮就起来了,就为了画出一个完美的妆容。”   瀛昼道,“其实不用什么妆也好看。”   说着向她凑近,想尝一尝朱唇的滋味。   哪知姜夏将他推开,道,“等等,还有正事。”   床头已经放好了酒壶与酒杯,她起身倒了两杯,又将其中一杯递给他,一脸认真道,“这叫合卺酒,我们喝下,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瀛昼说,“傻瓜,神仙是不会白头的。”   姜夏一愣,“……那要怎么说才好?”   他端着酒杯,与她交臂,笑道,“我们要永不分离。”   “好呀!”   姜夏美滋滋的应下,而后与他一起仰头,将杯中酒咽了下去。   一杯辣酒,叫人面红心热。   姜夏双腮泛红,愈发诱人。   瀛昼心痒难耐,又要凑过去。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一旁传来一声咳,“喂,等会儿再亲好吧?”   二人都被吓一跳,立时四下寻找,却见一只黄猫正蹲在窗边看着他们。   姜夏,“……山君,你怎么在这儿?”   山君道,“丫头,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吾得亲眼看着才放心啊。”   说着又叹道,“说起来,你可是吾第一个送出嫁的丫头了。”   仿佛老父亲一般,语罢眼眶竟还有些泛潮。   姜夏感动又好笑,只好安慰道,“就算我嫁了人,我们不还是一家人?这家里永远有你的窝儿啊!”   “好吧。”   山君叹了口气,又跟瀛昼道,“龙君,丫头是很好的姑娘,实诚侠义善良又率真,你往后可一定要对她好点。”   瀛昼道,“还用你说?去外头吃酒吧。”   说着一挥衣袖,将它请了出去。   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又将房中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果真再没有外人,这才终于揽过美人腰,尽情吻了起来。   门外喜乐阵阵,房中小两口越吻越深。   眼看就要刹不住车之际,姜夏急忙将他推开,气喘吁吁的提醒道,“你还要去招待宾客。”   瀛昼不以为意道,“叫他们自己喝吧。”   姜夏好笑又无奈,“那怎么成?今日可是凡间的婚礼,咱们得照凡间的规矩,若你不出去,别人要笑话我们了”   “……好吧。”   瀛昼无奈,只好起身,理了理衣袍,开门出去了。   姜夏一个人在房中,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襟,一边在心里想,看来今晚少不得又要来一通。   咳咳,龙性甚那什么,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热热闹闹的酒宴,一直摆到了傍晚。   眼看别人都走了,束易苍泽紫桓还在与瀛昼说话。   以他们在仙界也令人惊艳的容貌,纵使变成凡人,也依然出类拔萃,俊美绝尘。   不明真相的宾客们纷纷感叹,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新郎官如此貌美,他的亲友也都是个个胜似天人呢!虽说只有三个,也值了!   所以今日的喜宴上,不少人上前与他们攀谈饮酒,很是热闹。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此时清净,四人坐在院中,终于可以畅谈。   紫桓对瀛昼道,“记得上回你说要先喝我们的满月酒,没想到我的老二还没满月,你的喜酒先来了。”   瀛昼举杯道,“我也没想到,你我也算是同喜了,干杯!”   四人便同饮了一杯。   束易道,“紫桓这家伙,如今算是儿女双全,瀛昼你要赶紧蹭一蹭他的喜气,争取三年抱俩。”   瀛昼挑眉,“我还是顺其自然吧。”   试想一下,若是有了孩子,岂不是影响夫妻俩做亲密无间之事?   苍泽感叹道,“原以为你当初不过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来了真的,想我在水底陪了你两千年,现如今你却抛下我先成家了。”   瀛昼伸出一根胳膊道,“那就蹭蹭我的喜气,祝你也早日脱单。”   语罢却直觉一道冷意射向他的侧脸,扭头看去,只见一头黑发的束易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瀛昼挑眉,“这个发色很适合你,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其他两人哈哈大笑,也齐齐点头,“还不错。”   束易哼道,“居然嫌弃我白发?我本想不来,又要当面教训你,这才来的。”   瀛昼给他斟了杯酒,“来了就喝吧!”   束易又一脸嫌弃道,“这人间的酒实在一般,你们何时在天庭补办一场?我定然将好酒都给你带去。”   瀛昼颔首,“这是自然,只不过,吾妻如今身体稚嫩,只怕承受不了天庭的仙力,待我再叫她好好调试一些日子,自然会去的。”   要知道,凡人的躯体,皆由骨与肉组成,姜夏此时有了他的龙骨,也有了两颗内丹,还需要能抵得住时空的血肉。   寻常凡人的身躯,是抗不过天庭与凡间之间时空只差的,若是骤然来去,躯体会迅速衰老。   所以接下来他还要花些功夫,教妻子学会运用调试之法,尽力叫她早日灵体合一,飞升成仙。   束易道,“的确,不过那昆仑山下的千年灵芝你可以采来叫她服下,一株可增长千年灵力,涤净血肉。”   这倒是个好主意,瀛昼颔首,“好,改日我便去一趟昆仑。”   ~~   四人饮酒闲谈,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幕低垂。   紫桓还要回去照顾还在坐月子的妻子及一对儿女,便先起身告辞。   余下三人又喝了两杯,瀛昼对束易与苍泽道,“你们二人还不走吗?”   那二人挑眉,“吆喝,这是要赶我们走啊!你有什么大事不成?”   瀛昼坦然颔首,“的确有大事。”   二人好奇,“什么大事?”   瀛昼,“造子大事。”   两人,“……”   呸,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十分坦然:龙性甚什么没听过吗?   众人:……   听过,龙性脸皮甚厚!   --   下午要带娃儿去打疫苗,只能先这么多了,明天加油,么么啾~~   fayiboduanxiaoxiaoho 第53章 ·   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 小两口便正式开始了小院里婚后生活。   咳咳,夜里阴阳调和自不必说。且就在自己家中,再也不怕被旁人听见, 每每鱼水尽欢, 十分滋润。   白日,姜夏得空便去店里, 瀛昼则紧随其后, 生怕一个眨眼,媳妇就会被谁抢了一般。   当然,有时白翊青卓, 或是水族各首领要找他办事,他才勉为其难的离开一下, 叫众人无不感叹, 自打一成亲, 君上就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主男,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起来, 姜夏此次去京城,除过糟心,还学会了不少大户人家的菜式,甚至连宫宴都见识过了,此次回来后,又结合江南口味改良一番,令店中菜品更加丰富。   身为还未出嫁的姑娘, 楚锦兰依然住在泗州城中楚家祖宅里, 虽说下人一应俱全, 但就她自己,难免无聊, 便时常来找姜夏玩。   眼见姜夏麻利的穿于在后厨前堂之间,宛如雀鸟般灵活,又犹如战场上的将军一般潇洒,楚锦兰既佩服又羡慕。   她觉得,如姜夏这般活着,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发挥自己的专长,才是不枉此生啊。   姜夏也鼓励她,“反正现在也离开京城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尝试,不必太过拘束,料想那些下人们也不敢大老远跑回京城去告状吧。”   其实楚锦兰也是这样想的。   在楚家一日,她便是身份尴尬的养女,她能感觉到,楚家老宅里的下人们对她并不那般尊重,既然如此,何不换一个活法?   先自立起来吧。   这日,才忙过晌午,姜夏正在盘账,却见楚锦兰进到店中对她说,“漪兰,你可有空,我想请你帮我去看看铺子。”   铺子?   姜夏没听明白,“什么铺子?”   楚锦兰道,“我看这城中有一家铺子要出手,想买下来做个绣庄。”   “绣庄?”   姜夏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你的手那么巧,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楚锦兰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先别夸我,我还没做过,只是想试一试而已。”   “可以可以,”姜夏忙点头,便搁下算盘拉她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来到马车旁,没等抬脚,却见山君跟了上来。   楚锦兰道,“山君你也要去吗?”   山君喵了一声。   姜夏笑道,“山君现在对你比对我上心,一起带去吧。”   楚锦兰便点头,弯腰将猫抱了起来一起登上了马车。   晃晃悠悠一路,等到了地方,姜夏下车一瞧,只见是个临街的门面房,且就位于最热闹的打马街。   进去转了一圈,只见内里还挺大,后头还带了个小院子。   她觉得不错,楚锦兰更是早就看上了,见她不反对,便问牙人道,“这间铺子多少钱?”   那牙人早就看出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直接开口道,“六十两银子。”   毫无社会经验的楚锦兰竟然就要拿钱袋了。   关键时刻,姜夏忙将她一拦,对牙人道,“六十两?你还真敢要啊!那码头上最热闹的地方也不过才二十两一间铺子。”   牙人嘶了一声,道,“这不是食为先的掌柜?”   姜夏挑眉,“你认得我?”   牙人笑道,“上回你那个铺子不是从我这儿买的么?”   姜夏咦了一声,“原来是熟人啊!这样吧,给你添个三两,二十三两卖不卖?”   牙人简直要吐血了,“你这个小娘子还是那么狠!你好好瞧瞧,这可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段,且地方还这么大,这么新,二十三两你卖给我好了。”   姜夏不屑道,“咱们本地人都知道,这顺河镇的人流最大的地方可是在码头那边,不然若真如你所说,这么好的位置,房主为什么要卖?你干嘛不自己买下来?这样吧,再给你添三两,二十六两吧。”   牙人不甘,“三十两!少一分不卖!”   姜夏挑眉,“最多二十八两,不卖我们就走!”   说着便拉起楚锦兰的手要出门。   “慢着慢着……”   牙人忙上去拦,无奈咬牙道,“成吧,二十八两就二十八两!”   哎,也是活该他两次都碰见这位最能砍价的小娘子。   楚锦兰却直觉不可思议——原本六十两的铺子,二十八两就拿到手了?   直到牙人与她一手交银票一手交地契,实实在在将铺子的地契与钥匙拿在了手里,她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正在感慨只见,却见那牙人凑近姜夏,笑嘻嘻问道,“那个……小娘子,你上回带着的小白脸不在了?”   “什么?”   姜夏皱眉。   却见牙人又跟她道,“那般长相,一瞧就不靠谱,你看我怎么样?我可是踏踏实实一心一意的,绝不会半道去跟别人。”   姜夏,“……你嘴不疼了?”   “什么?”   牙人一愣,然而紧接着,口中顿时又传来一阵剧痛。   正捂着腮帮子纳闷,却见一英俊男子踏进了店中。   不是别人,正是他口中的那位“小白脸”。   却见姜夏忙迎了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瀛昼挑眉,“出去一趟就不见你了,过来看看。”   说着又转向那牙人,冷声道,“想做我妻子的小白脸?下辈子你也不够格。”   牙人嘴里疼得厉害,一时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的出去。   啧,同时又有些奇怪,怎么每次遇见这小白脸,他就嘴巴疼呢?   ~~   屋子里没了外人,姜夏对瀛昼道,“锦兰想开个绣庄,我来陪她看看铺子罢了。”   却听楚锦兰又问她,“漪兰方才听你那样说,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姜夏莞尔笑道,“我那是为了压价故意那样说的,这里其实很热闹。再者,毕竟绣坊不是食肆,食肆的主要顾客是过往行人,绣坊可是要做本地人生意的,所以这里就最好了。”   “那就好,”楚锦兰点了点头,终于恢复了信心。   姜夏又鼓励她,“加油啊,你的眼光好,又是京城来的,一定会打出一片天地的。若有什么要我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楚锦兰感激道,“谢谢你漪兰。”   话音落下,瀛昼开口问娇妻,“忙完了吗?”   姜夏,嗯了一声,“完了。”   他便道,“我中午没吃饭,饿了。”   姜夏,“……白翊他们没给你准备饭吗?”   某人道,“准备了,不好吃,想吃你做的。”   姜夏,“……莫不是惯出什么毛病了。那走吧,店里有卤好的猪脚。”   “嗯。”   姜夏又问山君,“要跟我还是留下来?”   山君打了个猪脚味儿的饱嗝,“你俩走吧,吾要留在锦兰这里。”   姜夏便道,“那辛苦你先照顾一下山君,等我有空来接它。”   楚锦兰说好,目送夫妻二人出了店门。   身后,楚锦兰的丫鬟们都忍不住掩唇,“二姑爷怎么越来越像小孩了。”   楚锦兰也笑道,“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大约就是他们这般了。”   说着撸了撸怀中的山君。   山君舒服的呼噜呼噜起来。   ~~   买下铺子后,又陆续准备了半个月,楚锦兰的绣房终于开张了。   如姜夏所说,她的眼光好,手艺好,加之又是京城来的,知道当下流行的最新款式,所以店中的货品皆是精益求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过开张第一天有些顾客,后来几日,店中竟是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求助姜夏。   姜夏跑来观察了一番,与她分析道,“现在生意冷清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你初来乍到,又是第一次做生意,还没打出名气;二来,这顺河镇虽然还算富足,但毕竟小地方,大户人家还是少,没那么多能穿得起绫罗的。”   楚锦兰道,“要不,我把价格再降低些?”   姜夏却摇头道,“不太好。你的绣品成衣皆是精心做出来的,若是降价,既不值当,也反而会被人轻看。所以,不如先把名气做出来。”   楚锦兰想了想,又道,“那要不我进些棉麻的衣料,做普通百姓们穿戴的绣品。”   姜夏道,“也是一个办法,但我觉得,你不如先走高档路线,用好的衣料打出名气,之后再做平价款,会更吸引人一些。”   那倒也是,楚锦兰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发愁,“可我怎么先把名气打出去?”   姜夏道,“找几个模样气质好的朋友,穿上你的衣裳配上你的绣品,在城中走一走,旁人看见了,自会来找的。此事交给我去办。”   说着拿了几件她店里的衣裳,抱起山君,先回了食为先。   等回到店中,没了旁人,她同山君道,“该你显露身手了,快把你的那些小美猫们都叫来,叫他们穿上这些衣裳。”   “好主意。”   山君喵了一声,立时跑去门外叫人。   没过多久便来了五六位少女,皆是猫咪所变,个个杏眼樱唇,灵秀可爱。   她们时常来店中做客,姜夏已经很熟了,不用山君说,便拿出衣裳道,“快来帮我的姐妹做做宣传,这几日天气好,你们穿着这些衣裳去各处转转,如有问起的,就说是在打马街如意绣坊买的。”   小猫们眼见有好看衣裙,立时眼睛一亮,纷纷穿戴起来,跑去了城中各处。   然而,楚锦兰的绣坊不止做女装,也有男装。   姜夏看着剩下的几件男装,对山君道,“还需要几位美男呢,你再去叫叫尺玉,金虎他们呀,尺玉一身书生气质,穿这件月白袍子一定好看,金虎身材高挑,就穿这件竹青的吧。”   山君却不情愿道,“锦兰做的衣裳,怎么能叫别的男人穿!”   姜夏,“???”   得,这还吃醋了。   她好笑道,“那要不你贡献一下自己,变个人身出来?”   “变就变!”   山君哼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紧接着摇身一变。   随着一道白光,原本的黄猫不见了,一位金发蓝眼的高挑美男出现在了眼前。   姜夏张大了嘴巴。   “山君,你,你,你……原来这么好看啊!”   话音落下,正在一旁啃鸡爪的某条龙挑眉,“嗯?”   姜夏无奈冲他笑,“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看!旁人都比不上你。”   说着又塞了根鸭脖进他手中,“赶紧吃。”   某人这才满意,没再说什么,一边啃着鸭脖,一边密切关注媳妇儿的眼神。   好在,他的娇妻对于山君全然是一派看自家人的眼神。   且又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从前一直不变成人呢?”   山君叹了口气,“因为怕变成人,她会认不出吾。”   毕竟在上辈子锦兰的眼中,自己一直是猫的样子,所以这些年,他便一直以猫的形态停留在人间,只为等她转世之后遇见,还能将他认出来。   姜夏这才明白。   她又问道,“可你为什么是黄头发蓝眼睛?难道是歪果仁?”   山君不太懂,“歪果仁是什么?”   姜夏道,“就是异族的意思,莫非你不是中原猫?”   山君随口道,“或许吧,吾也不太清楚。”   瀛昼在旁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到是山君急忙又变了一下,将自己变成了黑发黑眸,如寻常凡人相同的模样。   不过纵使如此,他也还是俊美过人的。   又将他打量一番,姜夏挑出一身宝蓝色的袍子递给他,道,“你有贵族气质,穿这身准没错。”   山君唔了一声,拿起那身衣袍,去房中穿了起来。   等穿好再出来,果然是风度翩翩,十分贵气。   姜夏称赞道,“果然好看,我敢保证,你出去以后,回头率一定百分百,别忘了替锦兰宣传啊。”   “那是自然。”   山君说完,便拿出一把折扇,摇着出了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谁好看?   某夏:你。   某龙:咳咳,不光好看,还很好用。   某夏:……   ——   来了来了么么啾~~   为我们的山君发一波美男红包~~ 第54章 ·   不得不说, 姜夏的这个法子果真很不错。   眼看近来天气越发晴好,家家户户出门赏春,趁此时, 山君及一众小美猫们恰好穿着各色精致好看的衣裳出现在街头, 毫无意外的引来了关注。   众人争相向他们打听,这些好看的衣裳出自哪里, 美猫们便齐齐报出打马街如意绣坊的名号,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打马街上新开的绣坊,手艺竟是如此出彩。   一时间, 顾客们纷纷涌来,楚锦兰的绣坊终于迎来了生意。   有了良好的开端, 还有绣坊精湛的手艺与特色, 一传十, 十传百,如意绣坊的名气就此打开了。   楚锦兰心知这是姜夏的功劳, 心间十分感激。   她特意照姜夏的身材做了身花罗的春装,绣上自己拿手的蝶恋花纹样,找了个不忙的午后,亲自出门去了食为先。   这顺河镇并不算大,马车行过两个路口,眼看就快到码头上了。   自打决定要开绣坊,楚锦兰心间都是事业, 此时趁着出门, 也细心的撩帘往外瞧, 想看看外头的行人们都穿什么衣料。   忽然之间,一个高挑的男子入了视线。   楚锦兰一愣。   丫鬟书影见了, 好奇跟着张望,“姑娘看见什么了?”   楚锦兰道,“那位公子穿的,不是咱们店里的衣裳吗?”   书影跟着看去,忍不住哇了一声,“那位公子好英俊啊!”   出于大家教养,楚锦兰没有说话,然心里却忍不住跟着点头。   的确,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心想,何谓玉树临风,何谓眉目如画,此时都找到了具体的形象。   而他身上那件宝蓝色的斜襟长袍,还是她亲手做的。   她裁剪时便想着,究竟是何人,才能衬得起这件衣裳?   此时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更是超出她的想象。   当然,这个颜色她统共就做了一件,且那日,正是被姜夏拿走找朋友去试穿了,所以她便知道,这应该是姜夏找的朋友。   鬼使神差的,她隔着车窗唤了声,“公子。”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书影也是一愣,小声问道,“姑娘要做什么?”   楚锦兰咳了咳,“我想下车说声谢谢。”   然而奇怪的是,那男子顿步回头看了看,眼见是她,却快步往前走了起来,并没有停。   楚锦兰一愣,这是怎么了?   怎的看他脚步那般急,像是在躲什么?   好巧不巧,眼见前头便是食为先,她眼睁睁的看见那人进了食为先的店门。   书影道,“那位公子是不是饿的厉害?一路跑着去吃饭呢。”   楚锦兰,“……应该不会吧,此时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啊。”   书影挠头,“那他怎的忽然跑的这么快?”   楚锦兰也纳闷呢,眼看马车在食为先门口停下,便也下了车。   待进了店中,环顾一圈,却见只有姜夏在柜台算账,并没有其他人。   “咦,锦兰你来了。”   姜夏搁下账本上前来迎她,见她左看右看,又问道,“你在找人吗?”   楚锦兰便道,“方才是不是有一位穿宝蓝色斜襟绣袍的公子进来了?   宝蓝色斜襟绣袍的公子?   姜夏一愣,那不就是山君?   方才山君的确匆匆忙忙进来了。   她正要说是,却见一个黄色毛团一下窜到了身边,冲她道,“丫头,不要说是吾。”   姜夏一愣,只好改口道,“我方才在算账,好像没瞧见什么人……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楚锦兰便道,“那件绣袍是我做的,我方才在路上见着,想着他可能是你请来替我穿衣裳的朋友,便想跟他说声谢谢。”   语罢又奇怪道,“可我刚才就是看见他进来了,难不成眼花了?”   姜夏哦了一声,忙又道,“那位的确是我一个朋友,方才可能从店里抄了个近道,从后门出去了,等我回头再见到他,一定向他转达你的感谢。”   楚锦兰只好说好。   当然,今日她还有正事呢,便拿出给姜夏做的衣裳,笑道,“辛苦你替我想了那么多办法,如今绣坊的生意已经好多了,这是我抽空做的一套春裙,你可别嫌弃。”   姜夏忙接过,笑道,“好漂亮的裙子,你也太客气了,谢谢。”   楚锦兰笑着说不客气,又蹲下摸了摸山君,道,“山君,这些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山君猫脸泛红,道,“其实我每晚都去你窗外看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当然,楚锦兰只能听见喵喵声。   姜夏道,“吃午饭了吗?做不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楚锦兰笑着摇头,“早吃过了,你不必担心,我也要回去了,你忙吧。”   说着便又出了店门。   姜夏将她送上马车,又回身问某猫,“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你,看起来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呢。”   山君却吞吐起来,“吾……吾毕竟是妖。她不像你,如若知道吾的身份,会害怕吧?”   姜夏一顿,这才明白山君在顾虑什么。   然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她道,“你已经等了她一千年,难道这辈子还不能叫她知道吗?”   是山君叹了口气,“吾……还没想好。”   姜夏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这辈子还是想在她身边做个宠物?等她遇见意中人,再陪她一起出嫁?”   “不行,”山君一口拒绝,“吾不想看她嫁给别人。”   他已经等了一千年,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人卿卿我我?   姜夏道,“那就是了,可她一个女孩子,也总有权利追求幸福,你又不敢告诉她你的身份,难道想看她一辈子不嫁?想来,她也很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吧。”   山君却又犹豫起来,“可……万一她知道真相后嫌弃我,可怎么办?”   姜夏道,“其实人间有很多人妖恋的传说,许多人都愿意相信,真爱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你没听说过白蛇传吗?许仙还娶了条蛇呢!你可比蛇可爱多了好吧!”   “那倒也是。”山君颔了颔首,却仍有些犹豫不决。   姜夏便又啧啧道,“再说,你也太自信了些,万一人家锦兰还看不上你呢?”   山君一顿,立时否决,“不可能!吾如此出尘脱俗,街上的小娘子没有一个不回头看吾的。”   姜夏笑起来,“就试试嘛,勇敢点,先有个美好的开始。”   说着兀自去了厨房,一顿叮咚锅盆响。   没过多久,她又提了个食盒出来,对山君道,“诺,这是我才做好的糖醋鱼,是锦兰最爱吃的,你替我给她送去,就说是我的回礼。”   山君咬了咬牙又鼓了鼓勇气,终于应道,“好吧。”   说着摇身变回英俊的公子,提着食盒出了门。   ~~   山君一路不住给自己打气,终于来到如意绣坊。   想他猫身的时候不知来过多少次,此时踏入门中,却颇有些不自在。   店里的小二迎了上来,热情打招呼道,“这位客官,要买什么?”   山君,“呃……”   正想说话,却见一旁正与其他客人说话的楚锦兰走了过来,抬眼看见他,一下愣住。   咦,这不是先前街上遇见的那位公子?   此时再也不能掉头跑掉了,山君鼓足勇气,开口道,“吾……我,我是姜夏的朋友,方才路过她店中,恰好她有东西送给你,叫我给你捎来。”   说着抬起手中的食盒。   楚锦兰哦了一声,忙叫丫鬟收下,又同他道,“谢谢公子。”   山君嗯了一声。   如此,竟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反而竟有些尴尬,他只好咳了咳,道,“那……就不打扰了。”   语罢竟要走。   “等等,”   还是楚锦兰赶忙道,“那个……公子穿的是不是我们店里的衣裳?”   山君嗯了一声,“是丫,姜夏给我的。”   楚锦兰笑道,“那就是了,怪道这几日有不少人上门要定这个款式,我该谢谢你帮我宣传才是。”   山君忙道,“不客气,能穿你做的衣裳,也是我的荣幸。”   话音落下,却见楚锦兰道,“请公子等我一下。”   语罢匆忙去了内间。   山君不明,只好在原地等,没过多久,见她出来,手中拿着针线,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快速在他腰旁衣袍上缝了几针。   “这件衣裳当时做得有些宽大,如此就更加适合公子了。”   她笑道。   山君道了声谢。   心间不由回忆起一千年前,那时她第一次给他做衣裳,做一半套在他身上试,便如同当下的情景。   他心间正暖着,却听她忽然又问,“冒昧问一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公子?总觉得你有些面熟”   山君心间一动,几乎要开口跟她说出真相。   然而又怕吓着她,只好道,“应该不会吧,我是本地人,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   楚锦兰哦了一声,道,“那是我唐突了,请公子见谅。”   “没关系。”   山君咳了一声,又提醒她,“听说那食盒里是你最爱吃的糖醋鱼,你趁热吃吧,别等凉了。”   说着便赶紧与她告辞,起身出了店中。   ~~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以人的模样跟她说话,山君激动又紧张,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要露出马脚惹她怀疑。   只是才出绣坊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一声,“老大救命!”   他一愣,忙回头看去,却见是化为少女的两只小猫雪团与锦绣正慌里慌张的向他跑来。   他忙道,“什么事?”   雪团指着身后,气喘吁吁道,“前些天锦绣与我上街,遇见城东船总家的赵老二,那个混蛋想将我们带回府中,我们自是不同意,锦绣还将对方奚落了一番,谁知道这个赵老二贼心不死,居然找了道士来捉我们!”   “道士?”   山君皱眉道,“莫非他看出你们的真身了?”   锦绣摇头,“不应该啊!我们都在这城里待了几百年了,何时被人瞧出来过?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会叫道士来?而且寻常道士也就罢了,这个跛脚道士好像有个乾坤袋,能收妖。”   语罢见远远街那头有个人影追来,两个小丫头惊吓的厉害,急忙躲进如意绣坊中。   转眼间,那跛脚道士便到了眼前,四处打量一番,竟要抬脚往如意绣房里迈步。   山君伸手阻拦,“你不能进去。”   跛脚道士一顿,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山君冷笑,“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该进的是衙门!”   跛脚道士也冷笑起来,道,“那两个根本不是民女,是妖精!”   山君挑眉,“你怎么知道?”   跛脚道士从怀中透出一面铜镜,笑道,“我这里有一面照妖宝镜,一照便知道她们的原形!”   说着无意超镜中一瞧,只见内里正映照出一只巨大的异物,跛脚道士瞬间面色苍白,急忙往后倒退几步,指着山君道,“你你你,你也是……”   山君没叫他把话说完,只是冷笑道,“哪里偷来的东西,也不知坑蒙拐骗了多少人!”   说着几步走向跛脚道士,一把扯下其肩上的包袱,刹那间只听叮东光当一阵乱响,包袱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什么饭钵麻袋也就算了,竟然还从包袱里飘出一沓子画了符的纸。   山君捡起几张瞧了瞧,立时皱眉,“傀儡符?”   所谓傀儡符,便是能将人变成毫无知觉的傀儡的符。   寻常凡人妖鬼,只要被贴上这符,便会立时丧失意识,全然听从贴符之人的指挥,变成活生生的傀儡。   联想到今日城里城外发生不不少平白丢失女子之事,他立时问道,“前阵子城中走失不少妇人,是你干的?”   跛脚道士却拿着一把桃木剑指向他,结结巴巴道,“妖,妖,妖怪!休得管贫道!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着便冲他砍了上来。   山君却冷笑一声,“我今日且先替天行道,收了你!”   语罢一个侧身,轻松躲开木剑,转身之间,已经来到道士背后,快速伸手痛击他的手腕,令那把桃木剑掉落在地,接着又抓住跛脚道士的胳膊使劲一个反扭,叫其立刻动不了身子,只能哎哟哎呀的瞎叫唤。   “还不快交代,你是如何招摇撞骗的?被傀儡符拐走的妇人们,现在去了哪儿?”   山君单手轻松压住那道士,冷声道。   跛脚道士吃痛,只好交代道,“是是是,我说,我平素不过就捉捉小妖,画画符做营生。这些傀儡符也是用来卖的,有人倘若看上谁家女子,出钱买一张傀儡符回去,只消贴在那女子身上,便会神志不清,乖乖跟着人走。我只是卖符的,至于那些女子去了哪里,我可不知道……”   街上已有不少围观群众,闻言纷纷怒骂道,“死道士!居然卖这种缺德的符!简直不得好死!”   山君将傀儡符尽数收起,丢进一旁打铁匠的炉中,刹那间,所有的傀儡符尽数燃烧殆尽。   他又伸手断了道士的两只胳膊,冷笑道,“这下你再也不能画符了!”   然围观群众却不肯饶了道士,纷纷上前将其拖走,去了县衙。   街上恢复了车水马龙,山君轻拂衣袖,正要离开。   却见楚锦兰不知何时从店里出来了,就站在路边看他,一脸钦佩的对他笑道,“对了,还没问公子尊姓大名?”   山君一下红了脸,“我,我叫山,山……”   山了半天,也没想出第二个字,可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便是山君。   正当头疼为难之际,却见楚锦兰点头笑道,“原来是山山公子,这个名字……好特别。”   山君,“……”   好吧,山山就山山了。   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山君:听说大家都以为吾是胖橘?好吧,下章答案揭晓,希望别吓到你们。   —— 第55章 ·   姜夏觉得, 自打上回经过过吕孟湖老鳖精一事,某人便愈发粘人起来。   白日她去店里,瀛昼只要没事, 就跟着去, 在店中啃啃鸡爪嗑嗑瓜子,看她打算盘, 有时她打错了, 他便在旁边悠悠提上一句。   有时店里忙起来,他甚至还帮着给客人上上菜。   咳,不得不说, 自打成了亲,他的脾气可是好多了。   若在家中, 他也依然寸步不离, 她进厨房做饭, 他便跟着一起进去,在旁看她切菜, 看她颠勺,有时还帮她生火添柴。   这日午后,她从店里提了一只新鲜白条鸡,回家剁块斩好,又准备了辣椒土豆,打算炒个大盘鸡吃。   热锅倒油,鸡肉入到锅中, 瞬间刺啦一声响, 姜夏快速翻炒, 等鸡肉炒干,下入辣椒豆瓣酱, 灶前立时涌起一股呛人的油烟。   她一边强忍,一边同正当她影子的瀛昼道,“这里头好呛的,你出去等吧。”   瀛昼却问,“你不怕呛吗?”   姜夏叹道,“呛也没办法,这又不是后世,有电还可以装个抽油烟机。”   瀛昼嗯了一声,“那是什么?”   姜夏想了想,给他描绘道,“就是挂在灶台的上方或者侧面,有三四片扇叶团成一圈扇风,后边连一条管子,伸到厨房外头,可以将油烟通过管道,抽到厨房外面去。”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她说完,瀛昼想了想,一挥衣袖,竟然果真给她变出来一个。   虽说没有后世的那般先进,但却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装在灶台前方墙壁上,有几片扇叶组成的风扇,后头还连着一根管子,穿过墙壁,伸向院中。   姜夏睁大了眼睛,却见他又道了声,“风起。”   紧接着,那风扇竟然真的转动起来,且果真把灶台上的油烟给抽了出去。   姜夏震惊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叫你给我变一个?”   某人笑着挂她的鼻尖,“小傻瓜,白白吸了那么多油烟,好在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是不晩!”   姜夏很是高兴,赶忙翻炒了几下鸡块,下入土豆,倒上水盖上锅盖叫焖着,然后,将他拉到院中。   她找出一只大木桶,一脸期待的对他道,“再帮我变个洗衣机吧。”   “什么?”瀛昼又没听懂。   她便拿桶比划了一下,“就是在底部装个轮子,可以来回转动,如此便能叫桶里有波浪,这样放上衣裳和皂角液,就可以洗干净了。”   “波浪?”   他挑眉,“如此简单的事,还用什么轮子?”   说着便舀了水进到木桶中,念了声,“浪起。”   紧接着,便见桶中起了波浪,且是如她所说那般,一来一回,颇有节奏感。   姜夏赶忙进房找了几件衣裳丢进去,又倒了些皂角液,别说,效果正如后世的波轮洗衣机一模一样。   “太厉害了!”   她高兴的忍不住拍手,“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些呢!”   瀛昼道,“起浪是水族的本事,你如今体内有水族内丹,也可以试试。”   姜夏一愣,“我也可以?”   瀛昼颔首,念了声“停”,桶里的波浪便停了下来。   姜夏便集中精力,调动体内真气唤起灵力,学着他的样子道,“浪起。”   桶中竟果然起了波浪。   太好了!   姜夏眼睛一亮,又问瀛昼,“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起风?”   瀛昼颔首,她便又跑到灶台边试了一下。   果然一如他说的那般,轻轻松松。   姜夏高兴道,“从今往后我就可以解放双手,不被家务所困了。”   瀛昼道,“既然觉得家务辛苦,当初你母亲要给你婢女,你为何不要?”   当时离京时,楚夫人一气儿要给闺女配上八个丫鬟,姜夏却都没要,就连一直跟着她的春梅红杏,也留在了城里的老宅里。   她道,“人人生来平等,我有手有脚的,叫别人来伺候我,我可过可意不去。”   说着她又笑起来,怀抱住他的腰,道,“再说,家里有别人跟着,我也不习惯。”   瀛昼心动,垂头吻了吻她弯弯的樱唇,道,“的确,如果有别人在,哪里能想亲就亲?”   说着又沉吟道,“看来要在天虞山画个禁地,只有你我在,别人不能进去。”   连白翊和青卓也不成。   “天虞山?”   姜夏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是你的龙宫吗?”   瀛昼抱着她道,“是我们未来的家。”   姜夏很是好奇,“听来好像很不错,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瀛昼却叹道,“再过一阵子吧。神界与凡界之间有时空之差,凡人□□太过脆弱,倘若穿梭其中,只怕会出现不好的后果,或是骤然苍老,或经脉紊乱。”   姜夏吓了一跳,“……那么可怕。”   如此说来,他们要一直生活在人间了?   他又笑道,“也不必怕,你如今有了龙骨,有了内丹,已经完成了多半,等涤净血肉,便可以灵里合一,飞升成仙。”   姜夏没听明白,“要怎样涤净血肉?”   瀛昼道,“昆仑山下无极谷中,有一种千年灵芝,可净化血肉,增长灵力,待我将它采来给你。”   姜夏眼睛一亮,“还有这样好的东西?”   然而想了想,又担心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不然岂不早就被人摘光了?”   未等瀛昼说话,却听墙头上传来声音,“的确。”   姜夏抬头看去,见山君悠悠跳了下来,道,“传闻那无极谷百年才开一次,且有四大凶兽看管,寻常人只怕还没等摘到灵芝,就进了那四个怪物的肚子。”   姜夏吓了一跳,忙对瀛昼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们就在这里住着也挺好,还是不要搬家了。”   瀛昼道,“你夫君岂是寻常人?那四只凶兽给天虞山看门都不够格。”   山君道,“就是,丫头,你这夫君可是龙君,天庭排名第一的战神,听说当初连魔尊都是被他搞定的,四只怪物算不了什么。”   这话令某人很是受用,问山君道,“你怎么来了?”   山君啧啧,“你们做好吃的也不叫吾,还是吾闻见味儿自己找来的。”   这话正好提醒了姜夏,那锅里的鸡块可差不多到时候了,遂顾不上再同他们说话,赶忙进了厨房。   揭开锅盖,却见汤汁正好收的差不多,她忙将青皮辣椒也下了进去,翻炒几下断生,然后用一个大平盘子将鸡块土豆青椒一同盛了出来。   锅中再烧水,下上一把宽扯面,熟后捞出,与鸡肉土豆辣椒汤汁拌在一起,正是赫赫有名人见人爱的大盘鸡了。   那二人已经乖乖等在院中石桌前。   为了方便吃饭,山君还特意变了人形出来,毕竟猫爪捞不起面条,咳。   大菜上了桌,院中立时被浓香包围,三人谁也没跟谁客气,立刻开吃。   瀛昼先尝了块鸡肉,直觉麻辣鲜香,软嫩入味,再尝一块土豆,唔,吸足了鸡肉的汤汁,粉糯可口,不输鸡肉。   果然是媳妇出品,从来不让人失望。   山君则已经沉迷于扯面的美味之中,那挂满了汤汁的扯面真是筋道鲜辣,是大盘鸡的最佳搭档,世界上最好吃的主食之一了!   “丫头,”   他边吃便道,“明儿我再给你打两只山鸡来,你再做一次吧。”   姜夏刚要应好,却听瀛昼哼道,“想得美,想吃自己去做,你可知道做顿饭多辛苦?”   山君切了一声,正要回怼,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漪兰?”   却是楚锦兰的声音。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躲开,却见楚锦兰进了院子。   姜夏起身相迎,道,“锦兰你来的正好,我做了大盘鸡,一起吃啊!”   楚锦兰笑道,“在门外便闻到香了呢……”   说着正想跟瀛昼打个招呼,抬眼望去,却先看见了山君。她不禁意外道,“山山公子,你也在啊。”   姜夏一头雾水,“山山公子……”   关键时刻,山君忙起身道,“呃……我也是受邀来吃饭的。”   姜夏这才恍然,原来“山山公子”就是山君……   啧,这猫什么品味,怎么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儿?   当然,她自是不能戳破,便拉着楚锦兰往饭桌旁走,笑道,“我爱热闹,今日赶巧了,你们都来了,那就一起来吃吧。”   说着便将楚锦兰安置在了山君旁边,又跑去厨房拿了碗筷。   哪知如此一来,方才还狼吞虎咽毫不客气的山君竟矜持起来,也不吃肉吃面了,而是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姜夏看得好笑,便问楚锦兰,“最近生意怎么样?”   楚锦兰点头,“多亏你们帮忙,现在一天比一天忙,我又雇了几个绣娘,这阵子天也热了,做夏装的人也多了。”   姜夏道,“夏装需求量更大,你还会更忙的。”   楚锦兰道,“是,我怕过几日更忙,这不赶忙做了两套夏裙给你送来。”   说着拿出一个包袱给她。   姜夏笑道,“你整日给我送衣裳,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赔本?”   楚锦兰也笑道,“怎么会?所谓饮水思源,这也是应该的。”   说着顿了顿,又对山君道,“今日正好山山公子也在 ,原本我还想叫漪兰转交给你的,现在便直接给你吧。”   说着又拿了一个包袱给他。   山君一愣,姜夏却哇了一声,“山……山山也有啊?太好了。”   山君想推却,“不必,不必给我的……”   楚锦兰却笑道,“应该的,绣坊的男装卖的一直不错,这都是公子的功劳。”   姜夏忙附和,“山山你就收下吧,这可是锦兰的一份心啊,再说,穿上顺便再替锦兰做做宣传嘛。”   山君这才接了下来,却悄悄红了耳尖。   却听楚锦兰又好奇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姜夏嗐了一声,“就是我刚搬来的时候……”   话没说完,却听山君在旁咳咳两声。   她笑瞥了他一眼,续道,“他也住这附近的,我刚搬来我们就认识了。”   楚锦兰点了点头,又听姜夏道,“山山很厉害的,在城中认识很多朋友,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他便是。”   这话一出,山君忙点头,“不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楚锦兰笑着道了声谢,脸庞微红道,“山山公子侠义心肠,那日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他当街捉了一个拐卖女子的坏道士,身手很是了得。”   姜夏意外道,“竟然还有这种事?山……山你怎么没同我们说过?”   山君咳了咳,“我便是想说,你二人整天卿卿我我,我插得上嘴吗?”   姜夏,“……好吧,不过那究竟是个什么道士,居然还拐卖妇女?”   山君道,“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只不过不知从哪里偷了几样法宝,学了画傀儡符的本事,便做些缺德的事情赚黑心钱。”   话音落下,一直专心吃饭没说话的瀛昼却微微凝了下眉。   能画得了傀儡符的,要么是妖魔,要么是道行高深的道士,怎么会轻易出现在此?   莫非,事情又有什么变化不成?   ~~   待到一顿饭吃完,山君送楚锦兰回去,小院里只剩了夫妻二人。   瀛昼对姜夏道,“我明日要离开一下。”   姜夏问道,“要去哪儿?”   他道,“昆仑山无极谷。”   姜夏一愣,“你要去采那什么灵芝?算了,那里那般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挺好的,我不当神仙也可以的。”   他却道,“这世界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甘于现状,才是最危险的。要知道,凡人是六界最弱的生灵,一旦妖魔鬼怪任何一种来袭,只能任人宰割。”   这话自是很有道理,姜夏却还是担心,“可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瀛昼笑道,“当然,如若我连那四只怪物都打不过,也就不配当龙了。”   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姜夏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又问,“你明日就要走?要去多久?”   瀛昼道,“无极谷百年才开一次,一次只有一个时辰,昆仑在大地尽头,一来一去,大约要耗费半日。但神界的半日,约等于凡间的六七日。”   姜夏明白了,她最少要六七日不能见到亲爱的夫君了。   她很是不舍,瀛昼也是一样,将她抱在怀中,又道,“这几日你好好照顾自己,若有需要,随时召唤白翊。还有,”   他又变出一只宝剑,交与她,“此剑可斩妖除魔,若有任何危险,拔出它来便是。”   姜夏点头道好,还挂念他要不要武器,然而没等开口,却被他一下抱起,快速去了房中。   她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却听他轻咳一声,“春宵苦短,叫为夫抓紧时间再为你调和一下。”   姜夏,“……”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哈哈哈哈哈山山,没想到你是如此肉麻的猫咪。   山君:笑吧笑吧,只要有好吃的,叫我什么都成!   -- 第56章 ·   尽管一夜翻云覆雨, 几乎未曾停歇,然第二日,瀛昼还是早早起身, 去了昆仑。   如山君所说, 那无极谷百年才开一次,倘若错过这一回, 便要再等百年, 就算他等的住,姜夏却等不住,所以机不可失。   姜夏却是累极, 一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床, 简单收拾了一番, 便去了店里。   虽说从前也是一个人住, 然经历过这段时间的甜蜜婚姻,她竟有些不习惯夫君不在身边了。   做什么事都忍不住想起他, 心间充满了思念。   幸而小伙伴们都还在,店里也依旧忙忙碌碌,山君一如从前那般,白日在她身边打盹,等吃饭时便一通胡吃海塞。   眼看着忙忙碌碌间,便是三日过去了。   忙活了一天,终于打了烊, 伙计们都走了, 姜夏收好账本, 隔窗望见城中万家灯火,忽然问山君, “山君你知不知道,昆仑山有多远?”   山君窝了一天了,此时伸了个懒腰,道,“吾没去过,反正很远就是了。”   姜夏叹了口气,“眼看已经是一半的时间了,也不知他到了没?”   山君道,“龙能腾云驾雾,一飞就是十万八千里,岂是常人可比?放心吧,那昆仑山便是天庭所有,凶兽也是他们那些神仙自己养的,不会有事的。”   姜夏这才得了些安慰,道了声好吧,决定先回家。   山君跟在她身后,一人一猫才出了店门,姜夏正要锁门,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么早就要打烊了吗?”   姜夏回头看,却见街道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女子,约莫二十来岁,一身大红色的春裙,妆容十分妖艳。   啧,这幅打扮,这么晚一个人在街上?   虽有些意外,她还是答道,“是的,我们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打烊的。”   那女子叹了口气,“真可惜,我大老远来一趟,赶路赶的肚子都饿了,掌柜的,就不能给我做顿饭吃吗?”   姜夏是个好说话的掌柜,闻此言,还寻思着不然就给她做一顿,便道,“不知客官想吃什么?”   哪知却听山君喵了一声,“丫头,小心,那是个妖!”   妖?   姜夏一愣,却见对方笑了起来,道,“掌柜的问我想吃什么?问得好!”   说着却一下停了笑,看向山君道,“听说你们这里有只猫,我要吃猫肉。”   话音落下,山君一下化成人形,冷声道,“哪里来的蛇妖?休得在这里闹事,还不快滚!”   “蛇妖?”   姜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却见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道,“一只小猫就折了我徒儿的胳膊,看来你狠不简单!”   山君也冷笑起来,道,“怪道一个江湖骗子竟然也会画傀儡符,原来是你这个蛇妖的徒弟!”   “不错!”   女子收了笑,冷声道,“连我的人也敢抓,算你有胆量,你折了我的使徒,今日就陪命来!”   说着猛然张开大口,竟一下吐出一根两尺来长的信子,身子也忽然变成了蛇尾,比路边的老槐树还要粗。   姜夏吓了一跳,本能往后跳了几步,心里又惊又怕忍不住卧槽,这特么,居然还真是条蛇!   且还是条大蟒蛇!   啧啧,这么粗的蛇,山君一只小猫不是对手可怎么办?   然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此时,却见身边一道白光闪过,原本是人形的山君又变成了动物的样子。   只不过,并不是原来的黄猫,而是一只,巨大的……狮子!   不错,是狮子。   瞧那魁梧的身体,粗直的四肢,厚大的毛爪,以及脖子上威风凛凛又浓密的金色鬃毛,不是狮子是什么!   姜夏惊呆了,谁能想到,她每天撸的小可爱,居然是一只狮子!   当然,此时惊呆的不只是她自己。   见此情景,那只粗大的蛇妖也是一愣,上下打量了山君几遍,方道,“原来竟是狮子!哼,这么大的身体居然躲在猫身子里,丢不丢人!”   山君冷哼道,“要你管!”说着咆哮一声,便朝对方扑去。   那蛇妖也张开大口吐出蛇信相迎,一时间街道上凶吼阵阵,狂风烈烈。   然而,能看到的只有姜夏自己。   姜夏十分紧张。   那蛇又粗又大,一张嘴简直能吞下一个人,还长了四颗尖牙,一看就知道有多凶恶,她几次想上前帮山君的忙,却一点空当都插不上。   好在山君也很是凶猛,与那蟒蛇缠斗丝毫不落下乘,且趁那蛇妖一个不注意猛地窜到其背后,伸出爪子一下按住蛇身,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一口。   蛇妖吃痛,猛然回过头来吐出一阵烟雾,山君躲闪不及,将烟雾吸了进去。   刹那间,他脑间出现了一些许久不见的画面,满含泪水的母亲,浑身是血的父亲……   他一个怔愣,蛇妖趁机逃脱,并甩起蛇尾,重重抽打下来。   山君躲闪不及,正被狠狠击中,一下摔倒在地,口中竟然流出了鲜血。   蛇妖很是得意,正欲故技重施,眼角却瞥见一个身影冲她跑来,没等挪眼去看,却有一盆液体,一下泼在了她脸上。   冷冽,刺鼻,蛇妖打了个哆嗦,直觉面上火辣辣的刺痛,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什么?”   她拼命擦脸,一边嘶吼道,   姜夏哼道,“这是本店特制雄黄酒,驱邪避害,正是对付你们这些没脚的怪物的!”   说着又朝她泼了几壶雄黄酒,骂道,“你这个死长虫,居然敢打我的猫!我今天不弄死你!”   然而,那蛇妖也不是好惹的,浑身灼痛之下慌忙辨出了她的方向,立时咆哮一声向她袭来。   吓的山君忙吼道,“丫头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蛇尾落下的那刻,姜夏的周身竟忽然出现了一个罩子,发出刺眼的金光,且十分坚固,叫那粗大的蛇尾重重打在上头,丝毫没有变形不说,反而灼伤了蛇皮,叫空气中出现了一股难闻的腥糊味。   就仿佛变质严重的肉被火烤过,直直令人作呕。   蛇妖吃痛,一脸诧异道,“是龙骨?”   “你个小小凡人,怎么会有龙骨?”   姜夏冷哼一声,“你管得着吗!”   蛇妖却诡异笑了起来,“很好,龙骨可是天下难寻的宝物!若有了它,我不就可以飞升了?哈哈哈哈,我今日且先吞了你!”   说着便又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长长蛇信,向她袭来。   正在此时,却见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白翊手持利剑,将通红的蛇信一下斩断,呵斥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蛇妖口中瞬间鲜血直流,双目赤红,却愈发疯狂起来,立时朝白翊袭去。   白翊一边闪躲,又伺机挥剑砍去。   说起来,白翊身为仙鹤一族,乃是生来仙胎,这蛇妖却是自己一年一年苦苦修炼而成,其妖术强大,超出了白翊的预料。   加之此时蛇妖正处于疯癫之下,因此几番交手,白翊并未能占上风。   山君见状,赶紧上前帮忙,趁蛇妖不备,一下狠狠咬住蛇尾,爪子使劲撕开蛇皮。   蛇妖吃痛,又回身攻击他,白翊正好找到机会,一剑砍掉了蛇妖的头。   刹那间,蛇头落地,喷出一阵腥臭的血雾。   姜夏捂住鼻子,只当战斗已经结束。   哪知不过眨眼之间,蛇妖那断掉的脖子上竟然又冒了头出来。   只不过,不是方才那颗女人的脑袋,而完全是个蛇头!   此时,那蛇头呈三角形,满是青色,张开血盆大口,尖牙似乎比先前的更长更尖利。   若不是姜夏已经见过鬼车鳖精虾怪等一众骇人的妖怪,此时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但此时她可不能晕。   因为这蛇妖长出新头后,愈发狂躁,用双倍的速度与力量又向白翊与山君袭去,又快又狠。   而白翊一个失手,竟然被那破皮流血的蛇身子给缠了起来。   姜夏心间一紧,眼看那蛇身越缠越紧,白翊已是动弹不得,而那蛇头又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他给吞下。   关键时刻,她忽然想起瀛昼临走前夜给她的那把宝剑。   她于是赶紧找出,用力拔了出来。   起初她还很是紧张,因为自己并不会使剑,然而那剑出鞘后,却脱离了她的手,自己直冲蛇妖而去。   也恰逢此时,蛇妖正要去吞白翊,那宝剑不偏不倚,正中蛇的脑后。   蛇妖一怔,立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倒地。   白翊赶忙挣脱出来。   姜夏简直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剑,竟然还是自动的!竟是如此厉害!   却听那蛇的口中发出了男子的声音,“竟,竟然是诛魔剑?当年,魔尊,便是死在这剑下的吧……”   说着轰然倒地,再没了气息。   其身体也跟着紧缩,几息之间,已然化成了一条三尺来长的小蛇。   周遭安静片刻。   姜夏心有余悸的问道,“死了?”   白翊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查看,点头道,“死了。君上的诛魔剑一出,从来没有妖魔能逃过。”   姜夏这才松了口气,忙跑到山君跟前问道,“山君,你有没有事?”   山君摇头说没事,然而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   姜夏心疼又不可思议的伸手撸它的鬃毛,道,“从前一直以为你是只猫,怎么竟然是狮子?”   山君叹了口气,道,“因为,母亲当年为了护我周全,将我生在人间,又怕我被别的妖发现,就将我变成了猫。”   姜夏意外道,“你娘……也是狮子?”   却见山君摇头,“不是,她是天山雪豹,我的父亲是狮子。”   姜夏这才了然,“原来你的金发蓝眼,是集合了父母的特点。”   山君嗯了一声,表情似乎有些哀伤。   姜夏只当他想念自己的父母了,便没再多问。   只是回身瞧见了那条蛇的尸体,不禁愤恨道,“居然想吃我!去你的。”   说着一把拿起那把诛魔剑,剑身上还挑着蛇的尸体。   白翊不明所以,忙问,“娘娘要做什么?”   姜夏把剑伸向他,道,“麻烦你帮我抠出它的蛇胆,我要拿来泡酒。这种蛇胆想必很好的。”   白翊,“……”   山君,“……”   经过白翊一番清理,蛇胆酒也泡上了。   姜夏摸索着那把宝剑,道,“这把剑这么厉害,夫君不带它怎么行?”   才忙活完的白翊一边擦手一边道,“娘娘放心吧,君上一定没事的。”   姜夏不解道,“为何这样肯定?听说那四头凶兽很厉害的。”   白翊咳了咳,“厉害是厉害,不过,他们从前是君上养的。”   姜夏,“……啊?”   ~~   巍巍昆仑,终年积雪。   不必日月之光,雪白的积雪也能夜色照亮。   借着雪色,瀛昼很快便找到了谷中最好的灵芝,便伸手采了几株,放入袖中。   外来的气息恐会扰乱谷中洁净,因此他不敢逗留,边往外走。   待来到谷门,穷奇,梼杌,混沌与饕餮四只怪兽兴奋起来,穷奇发出汪汪狗叫,梼杌不停的摇着尾巴,混沌扭动着肥肥圆圆的身体,饕餮吧嗒吧嗒淌着口水。   瀛昼分别摸了摸四个的脑袋,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下回再来看你们,切记将此处看好,若有闪失,本君定会严惩。”   四只怪兽纷纷点了点头。   瀛昼嗯了一声,便出了谷门。   ——   外界都传,这四只怪兽凶悍无比,脾气巨差且不讲道理,无论看谁不顺眼,便将其吞到肚里。   但少有人知,这四只原本都是天虞山的宠物。   因着太过兴奋,三天两头山中破坏花草,才被主人瀛昼送到了此处看门。   此时,四只怪兽满含不舍的目送着主人潇洒的背影,口中纷纷发出哀怨的鼻音。   仿佛在说,“主人,记得常常来看我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我居然养了头狮子,赚了赚了!   某龙:山里还有四只神兽,要不要?   有特殊宠物爱好的夫妻俩.JPG   --   答案揭晓,我们山君是狮王爸爸与雪豹麻麻的混血王子,就说洋不洋气吧! 第57章 ·   姜夏觉得, 自打跟蛇妖打了一场后,山君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她起初不明所以,只是见他一连几顿饭量都大减, 还以为他被那只蛇妖伤得厉害, 便问道,“君啊, 是不是那蛇尾巴把你砸伤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山君又变回了猫样, 窝在椅子上道,“不用了,吾休息一阵就好了, 再说,凡人的大夫恐怕也看不了我的伤。”   姜夏反应过来, 忙点头道, “也是, 你毕竟是头狮子。咦对了,我记得下河镇有个手艺还不错兽医来着……”   话未说完, 却见山君瞥她一眼,“丫头,吾也不用看兽医,吾又不是骡子马。”   姜夏,“……”   也是啊啧,此时又不是后世,天底下的兽医都是为耕田种地的牲畜看病的。   哎, 也不知哪里有能给狮子看病的兽医。   哎, 要是她那英俊帅气又能干的夫君在就好了, 他没准能给山君瞧瞧。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五天, 料想明日或者后日,他便该回来了吧。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山君还是揣手窝在椅子上,一副很是忧郁的模样。姜夏便道,“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你也得吃饭啊,不然,我给你煮个鱼粉吧。”   山君懒洋洋的道,“鱼粉是什么?”   姜夏笑道,“就是鱼汤,鱼片,酸菜,米粉煮在一起,很鲜美,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一碗。”   语罢便快步去了厨房。   片鱼片,剁鱼骨,煮鱼汤,烫米粉,不多时,一碗热乎乎的鱼粉便做好了。   姜夏把鱼粉端出来放在猫跟前,山君瞅了一眼,只见大汤碗中奶白色的鱼汤浓香诱人,鱼片整齐,米粉白嫩,氤氲的热气钻进鼻子里,竟然勾动了他的馋虫。   哎,难得丫头都给他做出来了,他不吃也不好。   当然,猫肯定捞不起米粉的,于是趁着此时堂中没人,嗖的一下,变回了人形。   只是他正要拿起筷子,却听店门口传来一声,“哇,好香啊!”   竟是锦兰的声音。   山君一愣,忙抬头看去,果然见楚锦兰迈了进来。   姜夏忙迎上前道,“锦兰,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楚锦兰笑道,“我方才去织坊选衣料来着,回来正好路过,就想过来看看你们。”   说着目光一瞥,正瞧见饭桌旁的山君,她的脸微微一红,颔首笑道,“山山公子也在啊。”   山君,“……嗯。”   咳,虽然已经好几天了,但每次听见这个憨憨名儿,姜夏还是很想笑,此时强忍住笑意道,“是啊,他饿了,顺道过来吃点东西。”   这个解释合理多了,山君便赶忙又嗯了一声。   啧,原本伶牙俐齿爱吐槽的小猫咪,一变成人在锦兰面前,就成了只会嗯嗯的闷葫芦。   姜夏觉得好笑,有心想助攻一下,便对楚锦兰道,“山山可厉害了,你不知道,他先前在街上捉的那个骗子道士,原来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同伙,昨日那同伙找上门来要找他麻烦,他可一点也不惧。”   楚锦兰吓了一跳,忙问山君,“怎么会这样?那你有没有吃亏?”   山君咳了咳,“没有没有,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说着悄悄瞥了姜夏一眼,很有些心虚。   姜夏眨眼表示淡定。   楚锦兰却依然很是担心,又道,“此时应该告诉官府,叫他们去捉,公子虽然很是厉害,但以后还是不要孤身跟坏人打斗,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山君乖乖嗯了一声。   姜夏完成助攻的使命,决定不再当电灯泡,悄悄走开,叫他们聊。   楚锦兰想了想,又出去吩咐了一声丫鬟。   没过多久,却见丫鬟拿了一只瓷瓶进到店中给她,她便放到山君面前,道,“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公子拿去吧,如果平日有什么跌打损伤,擦一擦,应该很管用。”   山君忙要摆手,“不必,我用不着这个……”   楚锦兰却硬是塞进了他的手里,道,“你拿着吧,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给你这个了。”   山君一怔,轻咳一声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你来看我,关心我,就对我来说,便是莫大的安慰了。   只可惜,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楚锦兰并未听见。   她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碗鱼粉,催他道,“你赶紧吃饭吧,不然要凉了。”   山君也低头瞅了瞅,违心的没有拿起筷子,“……也不是很饿。”   楚锦兰笑道,“怎么会不饿呢?漪兰手艺很好的,这饭一看就好吃。”   说着又问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不好意思吃?那我先走了……”   话未说完,山君赶忙拿起了筷子,“不用不用,我吃就是。”   说着挑起一筷子米粉,大口嗦了起来。   唔,不得不说,丫头的手艺是真的好,这粉吸足了汤汁,鲜美又滑爽,真的好吃!   一旁,楚锦兰笑着看他,心间忍不住暗想,她是不是该跟漪兰学学厨艺?   忽的又反应过来,又悄悄脸红起来。   她在想什么呢?   真是不害臊。   ~~   忙过傍晚的高峰,眼看一天又要过完了。   外头已是万家灯火,姜夏领着山君给店里打了烊,一起往家走。   楚锦兰走后,山君又变回了猫的模样,优雅又可爱的走着直线,心间却警惕,会不会再如前晚出现妖怪。   两人没走几步,眼前却出现了个身影。   原本经历过昨夜,姜夏也是提心吊胆,不过此时瞅了瞅,那竟然是个惊喜。   她一下高兴的飞奔上去,唤道,“夫君,你回来了!”   瀛昼一把把她抱住,笑问道,“想我了吗?”   姜夏扬着笑脸看他,“想啊!我今日还想呢,你是说要去六七日的,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瀛昼挑眉道,“为夫知道你想我,所以提快了日程。”   姜夏弯唇笑他,余光却瞧见一个猫影跳上了墙头。她于是忙问,“山君,你要去哪儿?”   山君头也不回道,“你俩玩儿吧,吾要去一个眼皮子清净的地方。”   说着便消失了。   姜夏笑起来,忽的又想起要事,忙拉着瀛昼上下打量,关问道,“快叫我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却忽的一下天旋地转,瀛昼一下将她抱起,低声笑道,“回家看个清楚。”   这一晚,芙蓉帐犹如水上的船,摇摇晃晃没有停过。   咳咳,所谓小别胜新婚,还是很有道理的。   另外,承受着夫君的生龙活虎,姜夏终于确信,他的夫君确实没事,且简直,比出发前还要猛……   她原本还记挂着要告诉他蛇妖的事,然而竟是一夜都没空开口……   ~~   辛苦了一整晚,第二日,姜夏睡到天光大亮。   等到睡足,懒洋洋的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床空空如也,并没有夫君的影子。   她觉得奇怪,披上衣裳走到院子里,却见自己帅气的夫君正站在屋檐下,随手变幻出一只透明的罐子,宛若水晶一般好看。   姜夏好奇道,“这是玻璃的罐子?”   伸手一摸,却觉得寒凉无比。   瀛昼道,“是冰。”   “冰?”   姜夏一愣,却见他又从袖中拿出几只灵芝,放了进去。   她眼睛一亮,道,“这就是千年灵芝?”   瀛昼嗯了一声。又听她问,“为什么要放在冰罐里?”   他道,“因为昆仑常年积雪,四季如冬,所以若想叫这灵芝保持新鲜,便要用昆仑寒冰来装。”   姜夏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冰不会化吗?”   要知道现在已是春末夏初了呢,天气十分暖和。   瀛昼挑眉看她,“你夫君变出来的冰,能叫它化?”   “那也是。”   姜夏抿唇笑起来,踮脚亲了他一口。   某人立刻回吻过来,热情十倍。   姜夏被亲的迷迷糊糊,还不忘问他,“可我什么时候吃?”   瀛昼笑道,“别急,此物最为温补,我得给你配个药引,才敢叫你吃。”   “什么药引?”她好奇。   瀛昼道,“必是大寒之物。”   大寒之物?   姜夏眼睛一亮,“对了,我前天刚泡了一罐子蛇胆酒。”   嗯?   瀛昼没听懂,“哪来的蛇胆?”   她便赶紧解释了一下,“就是此前山君捉的那个骗子道士,引来了一个蛇妖,说那道士是她的使徒,要来报仇,山君中了她的毒被打了一下,所幸白翊也来了,还有你给的那把宝剑,我才一拔出来,就把蛇妖干掉了…… 对了,山君是狮子,你可知道?”   瀛昼,“……早就知道了。”   虽说媳妇说得有些混乱,但他已经听懂,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只蛇妖上。   如此说来,连白翊也对付不了的蛇妖,应是至少有几千年修为的大妖了。   奇怪,这段时间大妖怎的频频出现?   见他凝眉,姜夏小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瀛昼回神,与娇妻笑道,“没事,既然有蛇胆酒,那灵芝今日就可以吃。”   姜夏眼睛一亮,忙道,“那能不能给山君分一些,它跟蛇妖打架时受伤了,还吐血了。这几天也有些不舒服。”   瀛昼,“……好吧,看在是你的猫的份上,分它半碗。”   反正摘得多,她头一次喝,也不能一下喝太多。   如此说好,姜夏便穿上衣裳去了店里将那罐蛇胆酒搬了回来。   趁这个功夫,瀛昼又叫白翊去了趟天庭,取了些其他材料,等万事俱备,便开始煮灵芝。   借一把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以东荒顽石做锅,取南极长生泉之水来煮汤,小火慢炖了近半日,终于熬出一碗满是精华的灵芝鲜汤。   山君已经到位,姜夏与它分了一些,端起碗,喝了起来。   大抵是材料太好,热汤入口,除过淡淡药味,只觉鲜美可口,她没有犹豫,与山君碰了下碗,而后一口闷了下去。   瀛昼问道,“觉得怎么样?”   姜夏擦了擦嘴,“味道好极了!”   说着便将药碗收了,去到水池边洗碗。   余下山君同瀛昼道谢,“多谢龙君。”   瀛昼道,“不必客气,顺手罢了,也是她心疼你,听说你受了伤,还好吗?”   山君道,“其实没什么大碍,当时我不小心吸了蛇妖的毒雾,一时分神,所以……”   瀛昼道,“这些大妖本该呆在妖界,屡屡到人间生乱,说明而今妖界混乱。”   山君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我要回去。”   替父王报仇,也要将父王曾经辛苦创下的安定盛世找回来。   瀛昼挑眉,“你想好了?”   山君点了点头,“躲避终究不是办法。”   他已经逃避了三千年了。   话音才落,却见姜夏一下跑过来,着急道,“山君你要去哪儿?是不是要去打架?你是我的猫,我怎么能叫你自己去?我陪你一起去揍扁他们。”   山君,“……”   瀛昼,“……”   然而没等说什么,却见她眨了眨眼,一下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来吧,我陪你去打猫架!   山君:呃,可能是狮子架。   某夏:那当我没说。   山君:……   ——   周末快乐宝贝们,有周末小红包陪伴你们么么啾~~ 第58章 ·   毫无征兆的, 眼见姜夏忽然就闭眼晕了过去,山君惊呼一声,“丫头!”   而瀛昼, 已经一步上前将娇妻抱在怀中, 叫她没至于跌在地上。   然而姜夏闭着眼,竟是毫无知觉。   山君忙问道, “丫头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晕倒?”   且看起来, 还面色酡红,额头冒汗,好像很热的样子。   瀛昼一手扶住娇妻, 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已经感觉到她身体滚烫。   片刻后, 他道, “是灵芝汤正在体内循环, 她是凡人之身,大概一时承受不住。”   说着便用搭脉的手输送了几缕真气进到姜夏体内。   片刻后, 姜夏睁开了眼,道,“我怎么了?”   瀛昼道,“可能是灵芝汤的作用,你觉得怎么样?”   觉得怎么样?   姜夏看看周围,直觉天旋地转,便道, “晕晕乎乎的, 好像喝醉了一样。”   瀛昼道, “那你且先休息一下,料想最多不出三日, 应该就会好了。”   说着便将她拦腰抱起,往房中走。   姜夏还惦记着店里,赶忙嘱咐山君,“山君,麻烦你同尺玉说一声,叫他帮我去店里算一下账,等我好了给他做鱼吃……”   山君,“……放心吧,不必给他做鱼他也会去的。”   如此,姜夏便在床上休息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果真退了烧,也不头晕了,且直觉耳清目明,身轻如燕。   来到院子里,本想扫扫地,只是才动了个念头,墙角的扫把竟然就自己动了起来。   她想舀水洗洗脸,同样也只是想了一想,盆中竟然自己就注满了水。   姜夏吓了一跳,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瀛昼来到她身边,笑道,“因为你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凡人了。”   姜夏眼睛一亮,“我成仙了?”   瀛昼道,“差不多吧,最起码已经脱离凡人的束缚,拥有了仙人的本事。”   咦,那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姜夏很是兴奋,忙道,“那我试一试。”   这时节,院墙外头路边的老槐树正在开花,低矮侧枝上的槐花早被周围邻居们摘光了,只剩树顶的几簇。   从前姜夏每每只能看着眼馋,因为太高够不着。   此时她便将目标定在树冠。   脑间动了下飞上去的念头,果然,身子便一下就飞到了树顶,如若雀鸟一般灵活。   她高兴坏了,忙伸手去摘花。   恰逢毛绒绒的山君,正往家里来,抬眼瞥见这一幕,不由吓了一跳,喵道,“丫头,你怎么上去了?”   姜夏得意笑道,“因为我也会飞了!”   说着伸手摘花,哪知力度没控制好,本想只是摘花,竟直接把树枝给掰折了,咔嚓一声,整片树冠直接掉落而下,连带着她一时失去支撑,身子往下坠。   说时迟那时快,瀛昼一下飞起,将她接住,稳稳落了地。   姜夏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捂着胸口道,“怎么会这样?吓死我了!”   瀛昼也正诧异,伸手摸她的脉,凝眉道,“体内几股真气乱窜,怎么会这样?”   说着又问山君,“你怎么样?”   该不会是灵芝汤有问题吧。   山君道,“我很好,先前的伤势已经愈合,喝了汤后觉得功力大涨。”   瀛昼颔了颔首。   那可是他亲手采的灵芝,一日既达,保证新鲜。那半碗灵芝汤,为他增长千年功力绰绰有余。   但是,怎么媳妇喝了会是这样?   山君想了想,道,“会不会因为丫头的内丹是妖丹,骨是龙骨,血与肉又已经换过,有些……不太调和?”   瀛昼颔首,“有可能。”   姜夏闻言十分紧张,忙问,“那怎么办?我会一直这么半妖半仙下去吗?”   却听山君道,“从前听我娘说过,妖界王宫内有一汪濯妖泉,凡是修为到了的大妖,平安渡劫后,以此泉水濯身,便可以飞升成仙。”   瀛昼颔首,“的确听说过。”   姜夏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洗一洗?”   瀛昼道,“可以一试。”   姜夏立时摩拳擦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山君顿了一下,道,“丫头你先等等,等我将王宫夺回,再带你去。”   姜夏一愣,顿时想起了晕倒前听到的他与瀛昼的谈话,于是道,“你是不是要去打架?我那天说真的,我不能叫你自己去,我陪你一起!”   瀛昼在旁挑眉,“你以为他是要跟一群猫打架?”   姜夏一顿,“……难道是狮子打架?”   山君道,“我的敌人是现任妖王。”   “妖王?”   姜夏又是一愣。   却听山君解释道,“我的父亲蓬朔,曾是上任妖王。他曾一统妖界,缔造妖界的和平盛世,但忽有一天,妖界有人联合魔尊晁栾,意图吞并妖界,父亲为捍卫妖界,与魔尊搏斗,却不幸遭人背叛,失利之下,死在了魔尊手中。”   “妖界随即大乱,乱臣贼子鹿妖扶济,妄图将母亲与尚在母亲腹中的我杀死,我母亲为了保护我,这才逃到人世生下我后,将我变成了猫的样子。”   姜夏却惊呆了,她这才知道,自己的猫竟然原来是妖界王子,难道那么有贵族气质!   当然,小王子也竟然如此可怜。   她心疼道,“那你娘呢?”   山君仰头看天,蓝眸中罩上泪光,道,“当年为了保护我,自己去引开扶济的追杀,已经死在他们手上了。”   姜夏心疼不已,忙伸手去撸猫背,道,“原来你竟这么可怜,这么久,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山君叹了口气,“因为我娘临死前叫我藏好自己,所以我这么多年便一直藏在人间,不敢随意化出原身。”   两千多年了,孤身一人的他早已经习惯了人间,直到那晚中了蛇妖的迷雾,眼前浮现出双亲的面容,他才忽然意识到,不能再躲下去了。   他身上还有责任,大仇不报,怎么能继续在人间心安的躲下去?   往事讲完,不知不觉间,山君又化成人的模样,金发蓝眼,集合了父母的优点。   姜夏气愤道,“太可恨了!走,我陪你把那俩什么妖王魔尊一起干掉!”   山君顿了顿,道,“只需要干一个就够了,因为魔尊在两千年前,就被你夫君干掉了。”   “啊?”   姜夏顿了顿,这才又想起来,那天蛇妖被剑砍中倒地时曾经说了一句,“当年魔尊就是死在这把剑下的吧”……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她忙看向自己英俊无敌的夫君,感叹道,“原来我夫君那么厉害!”   某人却颇为谦虚的道,“一般吧,不值一提。”   啧,为了干掉魔尊晁栾,他自己也在水底下也睡了两千年,所以在看他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值得标榜的事。   姜夏却不明所以,只是大手一挥道,“那就说好,我们一起去吧!”   瀛昼挑眉,“谁说要一起去了?”   妖界的事,他可不想掺和。   姜夏却噘嘴道,“山君是我的猫,我同你是夫妻,也就是说,山君也是你的猫。你的猫要去跟人打架,你不管吗?俗话说不帮猫打架的主人可不是好主人哦!”   瀛昼,“……这是哪里的俗话?”   山君在旁道,“不用你们帮,我自己的事,自己办就好。”   姜夏道,“那我们就跟着看看不动手,再说,我不是还要借你们的泉水洗澡吗?”   闻此言,瀛昼只好道,“好吧,那就走一趟,你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不怕穿梭妖界了。”   姜夏高兴的嗯了一声。   山君便也答应下来。   好巧不巧,三人才说完正事,却听见楚锦兰在门外唤道,“漪兰……”   姜夏忙去迎,楚锦兰一见她边关问,“前两天经过你店里,听伙计说你不舒服,我便过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姜夏道,“好了,不必担心。”   说着又顺口对她道,“对了锦兰,我们要出去一趟。”   楚锦兰忙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二人边说边往院中走,话音落下,正瞧见山君也在,楚锦兰登时红了脸。   只听姜夏道,“我们陪山山回老家办点事。”   楚锦兰便又关问,“是什么要紧事吗?”   山君开口道,“也没什么,不必担心。”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间却明白,这条路,应该很是复杂。   楚锦兰当然不懂,只是关问,“山山公子家乡远吗?你们要去多久?”   这个,姜夏倒还不知道,只听瀛昼道,“最多两三日吧。”   楚锦兰便应好,又问姜夏,“要不要我帮你看着山君?”   说着环顾院中,又奇怪道,“这几天都没看见山君,它去哪儿了?”   姜夏咳了咳,“我也不太清楚,没关系,山君在城里早就混熟了,不必担心它。”   楚锦兰便点了点头,却多少有些遗憾。   山君看在眼中,几次想开口,却都欲言又止。   罢了,若还能好好回来见她,到时再说吧。   ~~   事不宜迟,待告别了楚锦兰,三人便去了妖界。   一阵御风之术,已经达到啾恃洸妖界的入口,咸阴山。   姜夏当了十九年的凡人,此次还是头一回见识妖界。   她原先以为,妖界必定是光怪陆离,像一处蛮荒之地。   哪知等到了才发现,原来妖界就如同凡世的原始山林,群山交错,草木葱葱,还有溪水流瀑,竟然很是漂亮。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妖都是动物所化,这样的原始山林,是最为适宜动物生活的。   只是越往里走,却渐渐不同了,山林中随处可见被损毁的草木,还伴着血迹,有些枯枝里还暴露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骨,看来触目惊心。   姜夏有些害怕,紧挽住夫君的衣袖,跟着山君往里走。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瀛昼施法将她与自己的真气都遮住,看起来如同寻常小妖,而山君变成了猫的样子,叫人看不出身份。   又走了一阵,却见有一大片烧毁的山林,当中不知还有许多小动物的尸体都被烧的变形,看起来十分凄惨。   山君也是头一次来此,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恰巧有一只兔妖背着包袱迎面而来,长长的耳朵还耷拉在黑黑的发顶上,姜夏忙上前打听,“老乡,可知这里是怎么了?”   兔妖叹了口气道,“刚刚有只三足金乌为了抢一头猪妖的内丹,便放火烧了山林,连带着不少动物被烧死。”   姜夏一惊,“竟然如此凶残!”   兔妖长长叹了口气道,“可不是!遥想当年蓬朔妖王曾立下规矩,妖界所有的妖都需要严格遵守法诫,诚心修炼,绝不可互相残杀以夺取内丹,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如今的妖王一心成仙,根本不管下面,你看看这都乱成啥样了!”   说着又嘱咐他们,“你们是刚来的吧,也小心些,不要被哪个大妖盯上!吾先去凡界躲躲。”   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便走了。   姜夏这才明白,怪道人世有那么多妖,她起先以为是妖界太原始,没有凡间繁华,这他么,原来那些妖都是保命去的。   这妖界现在毫无秩序可言,简直跟地狱没什么分别了。   而再看看一旁,山君显然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瀛昼道,“走吧,此时离都城大约还要半日呢。”   那两人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   哪知没等走多远,忽然间却听一阵刺耳的叫声从头顶传来,姜夏抬头望去,却见一只黑色的大鸟正扇着翅膀飞来,肚子底下的三只利爪,此时正尖利张开,直冲她而来。   姜夏吓了一跳,忙要躲闪,心里还有空吐槽,这莫非便是刚才那兔妖说得三足金乌?   这特么,一只翅膀就有一个人大,一只脚就跟挖掘机一样啊!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黑色的利爪就要落在她头顶之际,山君忽的一个跃起,死死咬住了大鸟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猫现在是夫妻共有财产,所以你得护着他!   某龙:……   某猫:美滋滋。   -- 第59章 ·   要知道, 此时山君还是猫身,甚至还不如金乌的一根脚趾大。   金乌短暂一惊后哈哈大笑,“就凭你一只小猫, 想咬死我。”   说着身形一个摇晃, 打算将山君摇落下来。   哪知山君并不松开,且将口中尖牙忽的变长, 竟然一下扎破了金乌的喉咙, 一时间鲜血迸出。   金乌吃痛,登时低头张开乌黑的鸟嘴,喷出一团火来, 正对山君而去。   见过方才那片烧焦的山林,姜夏已经晓得, 这三足怪鸟的必杀技大抵就是放火。   想山君一身长毛, 若真被它烧着还得了?   她看得着急, 余光正瞧见不远处有一处瀑布,心道或许可以试试自己的能力, 于是试着调动体内真气,伸手向瀑布引水。   果然,便立时有一股水流应她的召唤而来,直直向那只金乌鸟泼去。   金乌躲闪不及,被兜头而来的水一下浇湿了脑袋,火焰也随之熄灭。山君趁机上爪,口中咬力加大, 双爪使劲一撕, 直接将金乌的脖子给撕开。   金乌立时倒地, 只剩低低的吼声,想要喷火, 却只从破了的喉管里冒出一团黑烟。   危机解除,姜夏意外的看向夫君,道,“我也会控水了!”   瀛昼颔首道,“你吞了两只水族内丹,控水也是必备的技能,方才准头不错。”   语罢又对山君道,“收下这只金乌的内丹,对你或许有用。”   山君也是这样想的,便从金乌腹中挤出一颗通红的内丹,收入囊中。   几人继续往前走,经历过方才一幕,姜夏已经知道妖界的凶险,格外小心。   没过多久,却瞧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娃儿坐在在路边哭。   咦,这小娃儿莫不是找不到爹娘了?她心间一紧,正想上前问问,却被瀛昼拉住了手。   她一顿,再去看那小娃儿,竟看见那小娃儿幼嫩的外表之下,竟是一只浑身癞皮绿毛,龇牙咧嘴的鬣狗。   此时,那鬣狗正冲她吐着猩红的舌头,不住流着口水,仿佛只要她一靠近,就要咬住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   姜夏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原来小娃儿只是幻象,这只鬣狗精正是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害人。   哼,天上地下,就数这种妖最可恨!姜夏气的想,方才那三足金乌怎么不先把这只鬣狗给烧掉?   当然,他们今次是来找妖王的,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便没再理会,只想绕过去。   哪晓得,大约觉得他们法力不强,对方竟然主动朝她扑来。   姜夏一了激灵的躲开,原本心里就窝着怒火,此时直觉掌间发热,不知不觉间竟然攒出一团火来,直接朝鬣狗精扔了过去。   咳,就是准头不太好,一下仍偏了,没能打在鬣狗身上。   而那鬣狗精一下恢复原状,立时张开尖牙,朝她来扑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山君和瀛昼出手,姜夏又攒出一团火球,朝鬣狗砸了过去,这次砸的准,一下直中鬣狗精的背,癞皮狗毛立时烧了起来。   鬣狗精一愣,忙躺下打滚灭火,疼的嗷嗷直叫,山君趁机咬住其喉咙,不费吹灰之力,便收下了它的内丹。   事情就发生在瞬息之间,眼瞧那鬣狗精已经没了气,姜夏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我居然也可以变出火来!”   山君也是一脸意外,“丫头,你还真是潜力巨大。”   而再看看瀛昼,亦是也很有些意外的样子。   如果说控水是内丹的功劳,那么这生火的能力……   难道是来自于他?   他颔首道,“看来今次来这妖界是对的。”   姜夏十分得意,使劲点了点头,“走吧,再看看我还能召唤出什么技能来?”   瀛昼,“……”   山君,“……”   三人便继续往前走,一路又拿下一只□□精和猪妖。   捉□□精时,姜夏吸干了一处水塘;   那只大猪妖要撞他们,被姜夏烧成了烤猪。   只可惜,没来得及事先腌制,猪肉腥臊味深重,不然若是能叫姜夏好好准备一下的话,一定仔细腌制控制火候,做成外脆里嫩咸香入味的脆皮烤猪,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眼看耗费了半日,三人终于到了妖界都城,漆吴山下。   妖界的王宫便位于漆吴山高高的山顶,站在山下仰望,只见王宫顶上有一颗巨大的五色琉璃球,晴日之下发出耀眼的光。   有各色大妖行在上山的路上,手中或捧着宝匣,或背着包袱,直往王宫而去。   姜夏同一只路过的蝎子精打听了一下,原来现任妖王扶济喜欢各种内丹,这些人都是去向妖王敬献内丹,以谋求官位的。   看来这妖界自相残杀之风的行起,妖王是最大的祸首,怪道那么多妖要去到人间。   山君压下心间怒火,化为黑发黑眸的人形,带着路上收获的四颗内丹,也踏上了上山的路。   姜夏与瀛昼跟在他身后。   眼看就要到达宫门之时,却有侍卫将他们一拦,问道,“干什么的?”   山君忙捧出装着内丹的宝盒,道,“来向陛下敬献宝物。”   那侍卫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却不屑道,“就凭这些还想见陛下?纯粹做梦!”   说着便将他们往外轰。   姜夏这才晓得,原来内丹还分等级,只有修为深的大妖的内丹,才能到得了妖王面前。   这下可怎么办?   山君哼道,“我直接闯进去好了。”   姜夏却想了个办法,拉过瀛昼来,问山君道,“我们俩变成你的内丹够不够?”   山君,“……啊?”   姜夏又对瀛昼道,“你施个法,把我们变成内丹,叫山君带着进去,到时候我们与他里应外合。”   瀛昼挑眉,“你就不怕那只鹿妖到时候把我们吞了?”   姜夏哼道,“吞了正好,我们俩就趁机大闹他五脏庙,叫他生不如死!”   瀛昼“……”   怎么摊上这么虎的一个媳妇儿,啧。   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他便颔首应下,随后一道金光,带着姜夏变成了一个内丹的模样,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看起来至少万年以上。   山君便重新捧着宝盒,拿给守宫门的侍卫看。   侍卫眼睛一亮,叹道,“这样好的宝贝怎么不早拿出来?快进去,别叫陛下等急了!”   便放了山君进去。   山君被小妖带领,一路到达大殿之中。   只见鹿妖扶济正坐在宝座之上,一身冠冕,接受着众妖们的献宝。   他努力按捺住仇恨,在一旁静静等候。   姜夏与瀛昼则躲在宝匣之中的金色丹壳里,悄悄聆听外界的声音。   时候不久,终于轮到了山君上前。   山君奉上手中宝盒,便有妖界大臣接过,打开见是金丹,立时眼睛一亮,忙捧到上座的鹿妖扶济面前,道,“陛下请看。”   扶济垂目看了一眼。   归功于瀛昼高深莫测的神力,并未叫其看出异常。   姜夏却趁机看见了这鹿妖的长相。   啧,看起来竟然面容白净温和,斯斯文文的。   姜夏心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了,这幅长相便是放在凡世,也轻易叫人看不出是个丧尽天良的妖怪。   正在感慨间,却听那鹿妖问山君,“这是何物的内丹?”   山君道,“是一只万年老鳖的。”   鹿妖扶济看向他,带着一丝意外,道,“你捉的?”   山君道,“是。”   话音落下,周遭众妖立时纷纷投来意外的目光。   众妖都在上下打量山君,心道这不过一只猫妖,且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能抓住万年老鳖?   鹿妖扶济也将他上下打量几遍,笑道,“果真是个人才,你想要什么?”   山君笑了一下,说,“我想要的东西,很是珍贵,就是不知,你能不能给?”   这话一出,众妖一顿,扶济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山君冷笑一下,“要你的命。”   说着随即幻化成庞大的雄狮本体,向前扑去。   扶济一愣,随即从王座起身,招来众妖上前抵挡,然山君咆哮一声,强大的狮吼伴随着飓风,不过眨眼之下,便扫到一片。   有三五小妖侥幸扛过,变幻出武器向山君袭来,然不过几息之间,便葬身在山君的巨爪之下。   听见动静,立时又有几十妖兵入到殿中,然根本不是喝过千年灵芝汤的山君的对手,不是被踩成了肉渣,便是被吼掉神魂,撕成碎片,殿中顿时一片血腥。   姜夏躲在宝盒内看着一切,忍不住激动叫好,“山君好样的!真不愧是我的猫!”   瀛昼,“……不怕吗?”   姜夏正热血澎湃,“怕什么?这多燃啊!”   瀛昼,“……”   而宝盒之外,见此情形,鹿妖扶济颔首冷笑道,“好,你是蓬朔之子,你果然没死!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   山君也冷笑,“少废话,忘恩负义之徒,将妖界祸乱至此,今日就拿命来!”   语罢便往前扑去。   而那一瞬间,扶济也立时幻化出巨大的麋鹿原身,头顶的角就仿佛两颗大树一般,直向山君顶去。   山君立时躲开,而后重新跃起,速度之快,叫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口咬掉了麋鹿侧身的一块皮肉。   扶济吃痛,立时又从宫殿的四周变出数根长藤,一下将山君四肢缠住了。   姜夏看得紧张,想出去帮忙,却被瀛昼一把拉住,道,“若区区这点东西他便没了办法,以后如何镇压妖界?”   话音落下,却见山君使劲一挣,将长藤尽数挣断,继续向扶济扑去。   姜夏激动的鼓掌,“我的猫猫果真是好样的!”   瀛昼,“……”   山君火力加大,向前扑咬,扶济又使出扭住鹿角来抵挡,山君大口咬住鹿角用力甩到一边,鹿妖不由被带歪了身子,山君便趁其不备,一下咬住了他脖颈的侧面。   要知道狮子的必杀技便是咬喉了,无论何物,一旦被雄狮咬破喉咙,必定是死路一条。   姜夏看得激动,又要拍手叫好。   哪知就在此时,那头麋鹿忽的一下发出黑色的光,而后,身体居然开始变形,不过瞬息之间,竟然长出了一身鳞片,长长的蛇尾,蹄子变成了尖利的狼爪,背后还长出了翅膀。   姜夏卧槽了一声,“这是什么怪物?”   瀛昼道,“这头鹿吃了太多妖丹,大约要成魔了。”   “魔?”   姜夏一愣,“魔是不是比妖还要厉害一些?”   瀛昼嗯了一声,“可以这样理解。”   毕竟妖修炼的后果,要么是坠入魔道,要么飞升成仙。   姜夏心里紧张起来,“那山君怎么办?他会不会打不过这个怪物?”   话音才落,却见那鹿妖已经煽动翅膀飞了起来,身子左摇右晃,显然是想将山君甩下来。   因着这怪物已是遍身鳞片,实在太滑,山君一个没抓稳,摔落下来,才是四爪着地,那鹿妖又一个俯冲,伸出狼爪来撕抓。   山君猝不及防,脸被抓破,瞬间有血珠落地。   姜夏看得简直要叫出声来,却见山君又趁机扑上去,紧咬住扶济的翅膀。   扶济摇摆一番,并未将山君摇落,于是干脆侧身冲向大殿的墙壁,妄图重力撞伤山君,而山君啧趁机发力,一口撕咬下扶济的一只翅膀。   刹那间,黑色的污血从扶济肩后喷发而出,惹来浓稠的血腥味。   瀛昼颔首,“有点狮子的样子了。”   姜夏却看得着急,方才鹿妖的那一撞将山君撞得不轻,它已经在吐血了。   正在这时,却见缺了一只翅膀的扶济恼怒起来,口中冒着黑气咆哮道,“我要杀了你,就像当年杀死你的爹娘一样!”   说着便一个俯冲,直向山君袭去。   姜夏心里一紧,一时没忍住冲了出去,双手攒起一只巨大的火球,一下扔向那只怪物。   速度之快,竟是瀛昼想拦都没拦住。   这一发扔的很准,火球不偏不倚,正砸到一心要攻击山君的背上,刹那间,便闻到一股皮肉灼伤的腥臭味,活该鹿妖那只落单的翅膀长满了羽毛,一下便燃烧起来。   扶济一愣,忙回身来找,正看见一头怒火的姜夏,怒问道,“你又是谁?”   姜夏叉腰怒哼,“我是山君的主人,你敢打我的猫,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姜!”   等等,她好像本来也不姓姜……   算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说完便直接抱起近前的一根石柱,朝对方砸了过去。   嘿,别说,她现在浑身充满力量,一根石柱子抱在怀里,就跟木棍一样轻轻松松。   然那石柱砸在鹿妖身上,却并不轻松,直接将鹿妖一根腿给砸瘸了,扶济怒极,立时朝她伸出利爪,顶起树杈子一样的鹿角向她冲来。   关键时刻,一道寒光乍现。   瀛昼手握诛魔剑现了身,如同闪电一般直接向扶济劈去。   扶济被砍断一只狼爪,顿时流血如注。   吃痛的同时,他看清眼前持剑之人,不可思议道,“龙君?你为何……也在这里?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   瀛昼冷声道,“敢动本君之妻的人,本君绝不轻饶。”   扶济仍是一脸诧异,看了看姜夏道,“她是……”   “我是你奶奶!”   姜夏一口打断,又抱起一根柱子向他砸去。   扶济伸出单手来挡,又慌忙后撤,同时喷出一口黑烟。   瀛昼忙将姜夏拉开,同时一个转身,放出手中诛魔剑。   随着一道寒光,诛魔剑不偏不倚,直直刺中那扶济的胸前。   扶济一顿,未等垂头看看胸中之剑,便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诛,诛魔之剑……”   他满是污血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能死在诛魔剑下,也是我的殊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感觉真爽!   -- 第60章 ·   此时的妖界, 因着王宫的大门被关,除过先前冲进去的妖兵,并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众妖只知, 那漆吴山顶忽然密云密布, 雷声阵阵,狂风在山林间呼啸, 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   而待到一切止息, 王宫的大门重新开启,众妖只见,鹿妖扶济已死, 一头年轻的雄狮迎光而立。   “吾乃蓬朔之子。”山君平静道。   有年纪的妖们都还记得当初狮王蓬朔的故事,此时便明白了, 他们的新王诞生了。   一时间, 众妖齐齐跪拜, 三呼万岁。   山君俯视众人,沉声立下规矩, “从今往后,妖界肃清秩序,不得互相残杀夺取内丹,所有人均需潜心修行,严禁祸害生灵。如若有违者,立即诛杀,绝不留情。”   众妖纷纷应是, 顿觉天地一阵清明, 心间无不庆幸, 噩梦终于结束了,新的时代来临了!   姜夏在旁, 眼睁睁的看着山君戴上王冠坐到王座之上,忍不住眼角泛红,流下泪来,“呜呜呜我的猫终于长大了!”   瀛昼,“……”   实在没忍住,开口提醒道,“他一直就这么大,比你大两千多岁。”   姜夏,“……”   也是吼。   不过不论如何,这毕竟是她养了那么久的猫猫!就仿佛她的崽崽一般,眼看他终于报仇雪恨登上王座,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当然,今次除了帮山君报仇,他们还有要事。   待山君登基完毕,便赶紧带着夫妻俩找那汪濯妖泉。   说起来,山君从前来过妖界王宫,关于濯妖泉的事,还是母亲在世时告诉他的。   然将漆吴山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竟根本没有发现濯妖泉的影子。   山君奇怪,论说母亲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的吧,于是找来妖界一众大臣来询问。   这才知道,原来自打他的父王被害,那鹿妖扶济上了位,妖界便再吾人潜心求道,所以也就再没有得道成仙者,那汪濯妖泉早已经干涸了。   这大抵是,上天对妖界的惩罚吧。   然姜夏却傻了。   “濯妖泉干了?这下怎么办?难不成我还是成不了仙?”   山君也很是着急,只能安慰道,“丫头你等等,我再去找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唯有瀛昼思想一番,伸手给她探了探脉,而后淡声道,“没事了。”   嗯?   姜夏与山君都是不解,忙问,“什么意思?”   瀛昼道,“之前你体内真气乱窜,大约是龙骨内丹及灵芝的力量骤然混在一起,不太调和,此番经过疏解,已经顺了,所以不必非要那濯妖泉了。”   “疏解?”   姜夏愣了愣,“也就是说,是我打了那几场架的功劳?”   瀛昼颔了颔首,“应该是。”   那又是水又是火又是石柱的,连他都惊讶,她怎么突然长了那么多本事。   不管如何,没事就好了,姜夏高兴道,“那我们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啦!”   瀛昼嗯了一声,正要抬步,却见媳妇儿又想起要事,问山君道,“君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山君顿了顿,道,“吾……还要留下来处理要事。”   他这才刚刚登基,而妖界这般混乱,急需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委派大臣,编撰律法等等,都要他来主持。   瀛昼颔首道,“也好,此时万象更新,正是你立威之时。”   山君点了点头,却见姜夏一脸不舍的道,“……那我们就要分开了?”   山君叹道,“丫头,吾很感激能结识你,被你收养,若不是你与龙君,吾现在或许还做不到眼下的一切,但吾身上承担着责任,无法再如过去一般在凡界混吃混喝了。”   瀛昼拍了拍娇妻的肩,帮着劝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也不是一般的猫,妖界需要他。”   姜夏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实在不舍自己的大猫猫,顿了顿,又问道,“可是锦兰那里怎么办?”   山君沉默了一下,而后道,“等吾将这里处理好,会去找她。”   有些事情,就算不成,至少要有个交代。   姜夏只好点头,“好吧,希望你一切顺利,早点过去找我们。”   如此,双方互相作别,夫妻俩离开了妖界,回了凡世。   回到家时,已是夜晚。   妖界与凡世时差不算大,在妖界一日,凡世不过三日。   虽已不是孱弱的凡体,但姜夏打了三天架,多少有些疲乏,此时最想的就是美美洗个澡,再睡上一觉。   于是便伸手攒火,又从井中引了水,先烧了一大锅热水。   等万事俱备,她来到浴室,还没等进到浴桶里,却见瀛昼也进来了。   姜夏挑眉,“你也要洗?”   瀛昼点头。   她便道,“那你先洗。”说着要出去。   却被他一把抱住,道,“一起洗。”   两人此时只穿了薄薄的寝衣,姜夏被他的体温暖的脸红,道,“不太好吧。”   瀛昼在她而后低笑,“坦诚相见那么多次了,有什么不太好?”   姜夏指着浴桶,道,“可是……这个浴桶太小,只怕装不下我们两个。”   瀛昼挑眉,“想要大的?来!”   说着竟带她一下飞起。   耳边顿时风声大作,姜夏不明所以又有些紧张,“这是要去哪儿?”   瀛昼笑道,“去一个好地方。”   话音落下,二人已经落了地。   原来是一处水潭。   姜夏四下望去,但见潭水呈现淡淡蓝绿色,宛如宝石一般清澈见底,谭边开满了一簇簇桃花,将潭水密密围绕起来,景色美极。   她十分惊喜,“这是哪里?”   瀛昼笑道,“这是我的秘境,每当想放松之时,便来此歇息一下。”   “这地方真是太美了!”   姜夏感叹一声,忍不住向潭中走去。   触碰到潭水之时,她才发现原来这水居然是温热的。   “原来是温泉?”   她赶紧走进去,浑身立时被舒服的温热包围,又撩水来敷脸,道,“听说温泉水对皮肤好。”   瀛昼从后追上,揽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脖颈,温柔缱绻,与泉水不相上下。   渐渐地又伸手解她的系带,低声道,“那就全部都滋润一下。”   姜夏害羞挡他,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这是野外,若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瀛昼笑道,“这是我独造的秘境,除了你我,绝不会有别人来。”   说着便带着她一下潜入深水之中。   湖面扬起波纹,只剩了两件打湿的寝衣,飘飘荡荡……   所谓鱼水之欢,不过如此。   ~~   欢愉一夜,第二天睡醒,已经回到了凡世的家中。   姜夏起床后第一时间去照镜子,但见自己面色红润,肤若凝脂,不禁感叹,“那温泉水果真有效!”   瀛昼嗯了一声,从后面抱上来,与她同瞧镜中,道,“难道不是我的功劳?”   姜夏抿唇笑他,“反正那潭水也是你变的,都是你的功劳。”   瀛昼也牵唇,道,“怎么奖励我?做点好吃的吧。”   去了趟妖界,几日没吃到媳妇做的饭,嘴馋。   姜夏正也饿了,便问他,“想吃什么?”   瀛昼倒是好说话,“什么都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乖啦。”   姜夏笑嘻嘻的摸了摸他的脸,便穿好衣裙一番洗漱,去了厨房忙活。   开水烫面,醒好后擀成小饼,下油锅炸至金黄,辣椒切圈清炒,土豆切丝凉拌,再来一碟香肠,煮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一顿巴适的早餐便齐活了。   瀛昼闻香而至,乖乖等在桌前,学着媳妇的样子,拿起一张金黄的油饼,将辣椒圈,土豆丝,香肠一一放入然后夹好,放入口中,咬下一口,登时感觉酥香又柔软,再嚼几下,土豆丝的爽脆,辣椒圈的辛香以及香肠的浓郁混在一起,令人满足。   两个油饼夹菜,再送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入肚,真是舒坦至极。   小两口舒舒服服的吃完早饭,正要收拾碗筷,却见白翊进了门,唤道,“君上。”   姜夏咦了一声,“你怎么没来早一些,我们才吃过早饭。”   白翊笑道,“那是小仙无福了,下次一定早点来。”   姜夏说好,又问他,“是不是有事?”   白翊点头,“小仙的确有些公务想要向君上禀报。”   姜夏便对瀛昼道,“那你们聊吧,我要去店里看看,顺便跟尺玉他们说一下山君的事。”   瀛昼乖乖颔首,目送媳妇儿出了家门。   院中安静了,白翊对瀛昼道,“君上,天庭已经知晓妖界的变动,听闻扶济是死于您的剑下,天君及众仙都有些奇怪,想问问您。”   瀛昼颔了颔首,“本君亲自与他们说一声便是。”   语罢锁上家门,与白翊一道上了天庭。   此时的天宫之中,天君及一众神仙正在翘首以盼。   见瀛昼到来,天君忙问,“龙君,妖界的事……听闻有你出手?”   瀛昼颔首道,“不错,那鹿妖的确死于本君剑下。”   天君立时又问,“妖界之事,何劳你出手?”   瀛昼理了理衣袖,“因为那鹿妖要动本君之妻。”   什,什么?   天君顿时一脸震惊,“你你你,你何时娶了妻?”   瀛昼唔了一声,“就前阵子。”   “前阵子?”   天君持续一脸震惊,“为何本君不知道?”   说着看看殿中众仙,也都一脸懵逼的模样,看来不只是他被蒙在鼓里。   瀛昼咳了咳,笑道,“那时有些不便,便没有大肆操办。这几日得空,本君定会在天虞山设宴,请诸位到场喝喜酒。”   众人,“……”   什么叫“有些不便”?   堂堂龙君,成个亲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虽则还是有些懵逼,然听他这样说,众人只能纷纷道,“恭喜恭喜,恭喜龙君。”   天君也只能跟着道了声恭喜,又想起要事,便继续方才的话题,“不知龙后为何会介入妖界的事?”   ——啧,这条龙该不会娶了个妖吧?   “没什么,”   却听瀛昼道,“蓬朔的独子,也就是妖界新上任的妖王,是吾妻养的猫。”   天君,“???”   众人,“???”   没记错的话,上任妖王蓬朔不是头狮子吗?   那他的独子,也该是头狮子啊!   居然有人把狮子当猫养???   一时间众人心间都无比期待,急想看一看这位龙后究竟是何等厉害人物!   ~~   此时,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姜夏来到店中,见尺玉正在帮她算账,便将山君的事告诉了他。   尺玉很高兴,道,“太好了!这么多年,老大终于报仇了!有老大引领,妖界一定会恢复往昔和谐的。”   姜夏点了点头,便问他,“你要不要去投奔山君?”   尺玉挠了挠头,笑道,“其实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人间,我们猫族已经被人类驯化了几千年,猫们更喜欢同人类相处。”   “也好。”   姜夏笑道,“人类也喜欢猫啊,你既喜欢,就留下来帮我吧,我这阵子可能会时不时不在店里。”   尺玉高兴点头,“承蒙您不嫌弃,我也很喜欢这个差事。”   呵,若论打算盘,他若是称老二,猫界便没人敢称老大了!   如此说好,姜夏便想去城中走一趟,看看楚锦兰。   她还惦记着山君与楚锦兰的缘分,心间有些复杂。   哪知还没等出门,却见楚锦兰来找她了。   “漪兰,”   楚锦兰见她在店中,很是高兴,“你回来了!”   姜夏点头,“嗯,昨夜回来的,不过太晚了,便没去同你说。”   楚锦兰摇头道,“没事,我今日正好路过,便进来看看,你们事情办得顺利吗?”   姜夏嗯了一声,“还算顺利吧。”   说着,却见楚锦兰目光在店中逡巡一番,似乎在找人。   她自然明白楚锦兰在找谁。   顿了顿,主动道,“那个……山山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楚锦兰一顿,目中显然有些失望,却硬是遮掩下来,做无事般问道,“哦……山山公子怎么没回来?”   姜夏道,“山山老家还有些要事,大约要处理一阵才能回来。”   楚锦兰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唉,她在想什么呢?   那个人明明与她非亲非故,作何如此关心,如此想见到?   从前受过的规矩教导,都抛在脑后了吗?   可她越是自责,却又越是想念对方,且很想知道,对方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姜夏将她心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眼瞧她如此纠结,终于忍不住道,“放心吧锦兰,山山挺好的,他此次回去是接受家业的。他其实家业很大,因为父母早些年都不在了,从前家业被坏人把持,这次回去就一并夺了回来,只不过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好,就回来见你。”   楚锦兰解开了谜底,同时又红了脸,“你说什么漪兰?”   姜夏咳了咳,“山山其实对你一往情深,就是太过害羞,还有些没自信,总怕你嫌弃他,所以从前不敢开口。”   楚锦兰面红心跳,小鹿乱撞,一面欢喜又一面羞涩道,“漪兰,你怎,怎么知道的?”   姜夏笑,“因为我们是朋友,他告诉我的。”   说着干脆问道,“锦兰,如果你同他之间门第悬殊,你会不会嫌弃山山?”   楚锦兰脸红如苹果,“漪兰你说什么呢,我其实也是平民出身罢了,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姜夏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也很喜欢山山?你们是两情相悦呢!”   楚锦兰这才察觉中了她的套路,立时娇嗔,“漪兰你怎么这样……”   却也并没有否认。   姜夏一脸姨母笑,“放心,我们都是好朋友,一定会替你保密的,你别着急,他说等他忙完就来见你的。”   楚锦兰吃了定心丸,娇羞颔首,“嗯。”   说着又想起一事,看看四周,奇怪问道,“对了,好像好些日子没见到山君了,它去哪儿了?”   姜夏,“……呃,它啊,对了,我乡下有个亲戚家里闹老鼠,我把山君借过去帮忙了。”   ……   妖界王宫中的山君,“???”   作者有话要说:   某猫:伦家是混血小王子,不吃老鼠的谢谢。   姜夏:???那你倒是自己回来解释啊谢谢!   --   么么啾小可爱们~~ 第61章 ·   有了姜夏的话, 楚锦兰仿佛吃了一剂定心丸,便安心等那人来找她。   时不时想起那人的模样,想起姜夏的话, 她便忍不住脸红。   原来, 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她晓得,他绝对是不同于前渣太子萧煜一样的人, 堂堂七尺的男儿, 跟她说句话还脸红。   与他每次相见的情景一一浮上心头,她便甜蜜又好笑。   然而等啊等啊,眼看一个月过去, 那人才终于出现。   那是一个晚上,店里已经打了烊, 楚锦兰还在亲手绣着客人定制的衣裙。   此时已经入了夏, 夜晚的凉意透过窗纱丝丝渗进房中, 街上已经没了人,只剩墙角的蛐蛐叫, 旁边等她的丫鬟也已经困得打起了盹儿。   待到绣好最后一针,已经不知何时,楚锦兰将衣裳叠好,立起身来,才发现丫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觉得好笑,正要去叫醒,却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影子。   是个男子的影子, 挺拔而皙长。   她心间一动, 一时谁也没惊动, 自己去到门口。   却见门外站了一个男子,果然是她这些天日思夜想的人。   “山山公子……”   她惊喜交加, 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是一个多月未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眉宇间似乎多了些坚毅之感,看来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而那人见她忽然出来,也是一怔,颔了颔首道,“锦兰姑娘。”   楚锦兰抿唇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坐?”   夜已深,也不知他在此等了多久了。   楚锦兰想笑,他怎的还是这样傻?   山君道,“我……怕打扰你。”   她笑道,“我已经绣完了。”   “那就好。”   山君稍顿,而后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楚锦兰心间一动,脸庞开始发热,羞涩道,“你说。”   与此同时,心间也开始小鹿乱撞,开始猜测他要说的话。   哪知却听他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以后,只怕再不能相见了。”   楚锦兰愣住。   须臾,着急问道,“你……要回老家?”   山君点了点头,“算是吧。”   楚锦兰咬了咬唇,又问,“那不是也还可以回来吗?为何再不能相见?”   山君艰难道,“因为……我家乡路途遥远,不便往来。”   楚锦兰觉得他在说谎,“可是上回漪兰他们陪你回去,不过三天就回来了。”   山君一顿,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好又改口道,“我家中事务繁忙,也没时间回来……”   说着犹豫一下,打算掉头就走。   余光却瞧见,面前的姑娘已经红了眼眶。   楚锦兰明白,他这些都是借口,他只是想拒绝她罢了。   然山君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这可是他等了一千年的姑娘。   但此时回头,只怕日后会更加叫她痛苦吧,不如,就不要再耽误她了。   他狠了狠心,便要在找个借口,哪知她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你喜欢我吗?那天漪兰跟我说,你对我一往情深,漪兰是在骗我吧!”   说话同时,已是泪流满面。   山君的心就想被捅了一刀,终于忍不住道,“不,她没有骗你!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外的姑娘。”   楚锦兰一怔,眼泪却愈发如断了线的珠子,又问他,“那你为何还要与我告别?”   山君叹了口气,“因为……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楚锦兰追问,“我也只是平民之女,京在楚家也不过寄人篱下,难道你是嫌弃我的生母做下坏事,是罪妇之女……”   “不!”   实在不忍她如此贬低自己,山君一口打断,“你没有任何错,是我,”   他顿了顿,终于如实道,“我不是人。”   楚锦兰一怔,“什么?”   山君艰难道,“我非人类,而是一头狮子,我乃妖界之王。”   楚锦兰依然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你说什么?”   山君又道,“因着妖界变故,当初我的母亲生下我后,便将我变为猫身,从此以后,我便一直在人间流浪。一千年前,一个叫阿婉的李家姑娘收留了我,还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山君。”   “山君?”   楚锦兰一愣。   “那时候你天生不足,不过只活了十七年便撒手人寰,从此以后我便一直再找你,盼着能与你再见一面,直到后来在丞相府遇见了你。锦兰,你就是阿婉,我已经找了你一千年。”   山君强压下汹涌的情感,继续道,“我原本只想陪在你身边,也曾想过,如果你介意,我就再当你的猫,陪你一世,可父母之仇让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前些天我离开,是回了妖界替父母报仇,可如今妖界也离不开我,因此,我只能来同你告别。”   终于说完了,他犹豫几番,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她。   却见那个姑娘满含泪水,紧皱眉头,却依然是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在骗我?”   这怕还是他找的借口吧!   山君急道,“如果我骗你,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着又道,“难道你没发现,这些天一直没见到那只黄猫?”   楚锦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虽说姜夏说是把猫借了出去,可这些天竟一直没回来。   正在此时,却见面前的青年竟变成了蓝眸金发的模样。   楚锦兰张大了嘴巴。   山君艰难道,“从前相识,是我一时没有忍住,是我的贪心作祟,你若嫌弃我,害怕我,也是人之常情。锦兰,对不起。我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今生能无病无灾,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语罢,便转过身去,抬起脚步。   话都说完了,该告别了。   如若她怕的厉害,便帮她直接消去这一段记忆吧。   他每走一步,都宛如踩在刀尖之上,就算被蛇妖鹿妖击倒吐血,也从来没有如此痛过。   哪知,忽然之间,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山君一顿,试着回头。   只见那姑娘满含泪光,道,“我想问一句,妖与人在一起,会触犯律法吗?”   山君一怔,半晌,方摇头道,“没有。”   却见她又哭着道,“谁说嫌弃你了?你这个傻瓜!”   山君彻底怔住。   现在,满脸不可思议的已经成了他。   楚锦兰道,“今晚你说的,我都当真了。若日后发现你骗我,我,我就抛弃你。”   那一瞬间,宛如春风拂过,春雷惊起,山君觉得,自己本已被冰冻的心,瞬间被这句话融化了。   他又惊又喜,忙几步回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傻笑道,“不会的,我骗谁也不敢骗你。”   而楚锦兰泪珠儿还挂在脸上,也笑了起来。   ~~   第二日,姜夏才来到店里,便见山君与楚锦兰相跟着来了。   二人面带微笑,姜夏什么都明白了,忙笑着向二人道喜,“祝贺你们两情相悦,从此可以开启幸福生活了。”   锦兰含羞带笑说了声谢谢,又问姜夏,“你是不是早知道山君的事了?你不怕他吗?”   姜夏嗐了一声,“怕什么?其实我夫君也不是人。”   楚锦兰啊了一声,顿时一脸意外。   姜夏笑道,“其实这世界有不同的生灵,大家已经和平共处了几千年了,只是大多数人没有发现而已。”   山君也同楚锦兰道,“丫头的夫君是水族之主,天庭龙君。丫头现在也已经非凡人了。”   不错,打起架来比他还猛啧。   楚锦兰点了点头,“怪道应公子那么厉害,天下大夫都治不了的病,只有他能治。”   说着又想起要事,她又对姜夏道,“我现在在想,该怎么同母亲说这件事。”   姜夏点子多,只道,“叫山君随意造个身份,去京城提亲不就好了?好歹堂堂妖王,总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到。”   山君嗯了一声,对楚锦兰道,“你放心,我安排安排,马上就去。”   楚锦兰点头,又红了脸。   却听姜夏对她道,“放心,山君左右都是我的猫,若他敢对你不好,你就同我说,我揍他。”   山君,“……”   楚锦兰却点头道好,得意的看了看他,掩唇笑了起来。   ~~   事情就此安排起来,山君营造了人间的身份,便亲自去了京城向楚家提亲。   而姜夏眼下面临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去天庭摆喜酒。   那日,瀛昼已经当着天君的面发话说要补上婚宴,总不能不作数,于是紧接着,天虞龙宫众人便准备起来。   当然,不管龙宫多么忙碌,他们的龙君依然待在人间,跟着媳妇儿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只是累坏了白翊这个跑腿的,要往返人间仙界,询问各种要事。   这一日,白翊又捧着一堆衣料来了,问姜夏道,“天宫织造苑的宫娥们要为娘娘裁制新衣,不知娘娘都喜欢什么样的衣料?”   哇,是神仙的衣料哎!姜夏眼睛一亮,正要查看,却听她的夫君道,“织造苑的手艺平平无奇,还是本君来吧。”   说着一挥手,变出了三套天纱袍的裙装,两套织霞锦的礼服,还有两套星光锦的曳地长裙。   姜夏立时惊艳道,“这也太好看了吧!”   说着往身上披了披,竟是十分合身。   她惊讶道,“你又没量,怎么会做的如此合适?”   某人低低一笑,凑近道,“你的尺寸我还用量?”   咳咳,可以说每一寸的冰肌玉骨,都早已在他掌握之中。   姜夏红了脸,向他眨眼示意白翊还在。   可怜白翊一边吃着狗粮,还要继续办差,又捧出一只宝匣道,“这几日几位龙王敬献了不少珍宝,小仙等做了些头面首饰,还请娘娘过目。”   姜夏便打开宝匣看了看,只见其中摆着红宝石赤金步摇,五彩珍珠项链,翡翠镯,玛瑙簪等等,无不光彩夺目,珠宝的成色非人间可比。   她正要夸赞一声漂亮,却见瀛昼一脸嫌弃道,“庸俗。”   语罢从匣子里翻检了几块宝石,亲手给她做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完工了。   姜夏上前看,见他将南海红玉雕成长簪,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刺玫,惟妙惟肖,十分精巧;取一颗成色最佳白润珍珠,以赤金镶嵌,做成吊坠,看来精致又内敛,十分级。   再取北海千年寒玉与铂金雕成丁香,戴在耳上,不花哨,却极有品位。   姜夏赞叹道,“这些搭配天纱袍星光锦,更好看,”   某人得意道,“吾妻之美貌,只需珠宝点缀即可,根本不用那些花哨金银来衬托。”   白翊连连点头,心服口服,君上的审美能力实在太,他再修个几万年也未必能比得上啊。   如此忙活一番,终于万事俱备,待到了第三日,人间日落之时,天虞龙宫的喜宴便揭开了序幕。   姜夏也终于登临仙界,来到了夫君的老巢。   唔,仙界真不愧为仙界!   不管凡世四季如何变幻,此处永远四季如春,一座座仙山浮于云上,处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天虞山更是美得出奇。   山中草木看似闲散,其实错落有致,且各种颜色相伴,处处造型不同。垂枝柳树旁是必定开花的鸢尾,蓬松的栀子旁是一簇簇雏菊。流瀑旁有精致的石亭,小溪上横跨着有趣的木桥。   总而言之,就是品味独具,美的级,一瞧就知是出自她夫君之手了。   没过多久,众宾客纷纷驾到,酒宴开启。   姜夏随着瀛昼一起坐上主座,但见男男女女都是气质脱俗,出尘入画,果然天人之姿。   而直到此时,众仙们也终于得以一饱眼福,见识到了那位将狮子当猫养的“狠人”龙后的风采。   原以为她定是位彪悍如女侠的人物,没想到却是是位灵动秀美的十分有亲和力的少女。   与瀛昼坐在一起,看来郎才女貌,也十分般配。   尤其她身上的星光锦,那可是仙界也千金难求的衣料,出自谁手,自不必说,足以看出瀛昼的爱意之深了。   举杯换盏之间,神仙们纷纷感慨,这爱情的力量果然够大,竟然叫单身亿万年的龙君都成了家。   这下好了,天庭的黄金单身汉又少了一位。   今日的酒水全由新郎官好友南极帝君束易提供,众人无不赞不绝口。   束易很是特意,私底下还特意又拿出一壶,与瀛昼悄声道,“此乃十全大补酒,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你且收好,不定何时可以拿出来一用,大振雄风。”   瀛昼挑眉,“我会需要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束易哼道,“不要到时再来求我,我会送给别人的。”   瀛昼浑不在意,举头咽下一杯酒,道,“尽管去送。”   单身了亿万年的男人,会需要这个?   笑话!   ~~   眼看热热闹闹的半日过去,酒宴结束,众仙纷纷告辞,仙界竟然还是白天。   姜夏随夫君游逛了一圈自家的花园,日头竟还是没有西斜的意思,不禁感叹道,“神仙们岂不是要少睡很多觉?”   瀛昼闻言一顿,颔首道,“有道理,看来还是人间好些。”   少睡很多觉,岂不太吃亏了,咳。   姜夏反应过来,不禁掩唇笑他,“你怎么成日都是这个?”   某人将她拢进怀中,低笑道,“毕竟大计还未完成,我还需多多努力才是。”   语罢便想照着樱唇,亲下去。   哪知还没等触碰到,却见姜夏眉头一皱,捂起嘴来。   “怎么了?”他愣住。   姜夏一副要呕的样子,平素一阵,才与他道,“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想吐……”   啧,难道她的肠胃还不习惯仙界的酒菜?   瀛昼闻言一顿,立时抓起她的手腕被她号脉。   姜夏在旁看着,只见夫君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她只当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吓的赶紧问道,“我怎么了?难道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没有。”   瀛昼道,却也不解释,只是想了想,忙向周围唤道,“白翊。”   白翊立时出现,俯首道,“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瀛昼道,“去,把南极帝君给本君请回来。”   酒宴才散没多时,料想他还没回到南极琼林吧。   白翊应是,但见君上神色着急,只当出了什么大事,遂立时急速出去找人。   此时束易正踏进琼林,还没等换衣服,却听身后传来疾呼,“帝君……”   回头一看,是瀛昼的手下。   他挑眉,“什么事这么着急?”   白翊气喘吁吁,“帝君,请,请随小仙走一趟,我们,我们君上,有急事找您。”   那条龙有急事?   束易挑眉,莫不是反悔了,想要他的十全大补酒了?   他心间暗笑,将酒壶踹到袖中,随着白翊又回到了天虞山。   到时只见,那条龙正领着媳妇翘首以盼。   束易不禁得意道,“我才刚走就叫我回来,这么想我?”   说着边等对方开口,向他要酒。   哪知却听瀛昼道,“拙荆有些身子不适,我看不太肯定,烦劳你帮我确认一下。”   咳咳,毕竟他也是头一次摸到这样的脉象,再怎么激动也不敢茫然下判断,以免空欢喜一场。   “嗯?”   听他这样说,束易不禁也奇怪起来,道,“还有你不能肯定的?”   说着示意姜夏伸手,礼貌笑道,“让我来瞧瞧。”   姜夏便乖乖伸出手来,心里也是紧张的厉害,怎么连夫君都瞧不出来?   自己别真是得了啥大病吧!   束易是个讲究人,特意先拿了条丝帕覆在她手腕上,而后才将手指探上去。   少倾,却是一顿,看向瀛昼道,“这犹如滑珠,不就是喜脉?”   如此基本的脉象,这条龙竟然摸不出来?   话音落下,瀛昼立时眼睛一亮,哈哈笑出声来,“果然,果然!我有后了,我终于有后了!!!”   话音落下,却见姜夏一怔。   而束易却登时黑了脸,“你叫我回来,是为了炫耀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束易:哼,这条臭龙一定是故意的!   某龙:误伤,误伤啊!   束易:我不听我不听!单身狗的痛谁晓得!!!   ——   来了来了~~   替我家龙龙夏夏及小龙崽崽发波红包么么啾~~ 第62章 ·   眼见此时束易脸黑如锅底, 瀛昼忙解释道,“我绝对没有要炫耀的意思,你该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摸到这样的脉象, 一时不敢肯定,这才请你过来帮忙。谁叫你是长生帝君, 仙界第一名医不是!”   不得不说, 他这还是头一次跟别人说好听话。   也得亏是大喜临头,心情甚好,灵感就犹如泉涌般往外冒。   眼见这条龙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束易却依然很气,然而想骂他吧, 又看他媳妇在旁, 便只是哼道, “看在弟妹的面子上,今日且饶你一回。”   语罢顿了顿, 又道,“回头这娃儿生出来我要当干爹。”   “好,没问题!”   某龙一口应下,道,“能给他认个如此能干的干爹,我求之不得。”   束易依然对他一脸嫌弃,又哼道, “知道怎么照顾孕妇吧?”   “呃……”   瀛昼一顿。   说实话, 这个他还真的不太熟, 毕竟头一回成亲,头一回当爹。   束易便道, “神仙孕育仙胎,犹如凡人孕育凡胎一样,娃儿在肚里成长,颇为耗费母亲骨血气力,多给弟妹吃些灵丹补品,多多关怀着些,切忌重体力活,保持心情舒畅。”   说着想了想,又道,“算了,你们龙族与旁人也许还有不同,自个儿问去吧!”   语罢便起身走了。   哼,这条臭龙睡了两千年,这才醒没多久,居然连崽都有了,真是没天理!   哎,他还是回琼林抚琴酿酒吧!   瀛昼将束易的话一一记下,又亲自将人送出山门,嘴角依然止不住的上扬。   白翊青卓领着山中众人来跟他道喜,“恭喜君上!”   瀛昼颔首,大手一挥叫他们各自去忙,而后赶紧回到娇妻身边。   姜夏仍然待在原地,一脸震惊的样子。   直到瀛昼将她抱在怀中,柔声询问,“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才回了回神,道,“还好吧,就是方才有点恶心,现在没什么感觉。”   说着又抚摸自己的小腹,不可思议道,“真的怀孕了?”   瀛昼挑眉,“这还有假?亏你这个要当娘的,自己还不知道。”   姜夏撅了噘嘴,“那我也是第一次嘛。”说着又笑他,“你还不是一样,还要请人家来给我探脉。”   瀛昼也笑起来,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叹道,“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们就都知道了。”   姜夏挑眉看他,“第一个这才有,就想到第二个了?”   瀛昼一脸得意道,“本君存了多少年的精华,当然得生上一窝儿才成。”   姜夏脸红起来,忙捂他嘴巴,“小心叫娃儿听见。”   什么精华不精华的,都快当爹的人了,怎么也没个正形。   瀛昼笑道,“他现在恐怕还听不见。”   说着趁机亲了亲她的掌心,又将她的她握在手中,问道,“累吗?”   姜夏摇头说不累,忽然又一脸紧张道,“对了,方才我还喝了酒,不会对娃儿不好吧?”   瀛昼忙给她吃定心丸,“无妨,束易的酒都是玉液琼浆,补身的好东西,不会有什么。”   姜夏这才放了心。   想了想,又问他,“对了,你们龙族是胎生还是卵生?”   瀛昼,“……什么意思?”   姜夏道,“就是说,我到时候会生个娃儿出来,还是生颗蛋?”   瀛昼,“……”   啧,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   毕竟这是头一次有娃儿,而他自己则是宇宙洪荒孕育而成,并非母亲生的。   如此看来,这倒是个问题。   他道,“你先去歇会儿,我问问。”   说着便将姜夏带去殿中休息,转身吩咐青卓,“将申正辰初他们几个叫来。”   青卓应是,忙去找人,不过多时,五湖四海龙王便纷纷来到天虞山。   要知道,九位龙王平素各司其职,甚少聚的这么齐,此时碰了面,还当他们水族出了什么大事,个个一脸紧张。   哪知却听他们的君上道,“今次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的孩子都是胎生还是卵生?”   哈?   众人一愣,半晌,还是东海龙王先道,“启禀君上,拙荆乃是凤凰族,犬子犬女当年皆是由蛋中孵化而出。”   瀛昼颔了颔首,又听南海龙王道,“君上,臣的妻子乃是鲛人一族,臣的孩子们皆是胎生,不过头几年都是鱼尾,三岁之后才化为人形。”   “原来如此。”   瀛昼点了点头,又听北海龙王道,“拙荆乃是鹿仙,犬儿也是直接生出来的。”   西海龙王还是单身汉,因此没有发言权,余下五湖龙王也纷纷开口介绍,有的媳妇儿是飞鸟一族的,孩子便是由蛋中孵出,出身于走兽一族便是胎生。   其中最为特别的乃是太湖龙王,他的媳妇儿是牡丹花神,娃儿竟然是从花苞里长出来的。   瀛昼大为惊奇,同时也明白了,龙族的后代完全随娘,娘是什么族,娃儿就怎么降生。   那么,他的娇妻原本是人,必定也是如人一般,生个光溜溜的小娃儿了。   弄明白了第一个问题,他便又问道,“那么,孕妇该注意什么?”   众人便又纷纷建言献策。   总结下来便是,忌剧烈运动,没事不要化形,多吃好东西,不要惹她生气。   瀛昼一一记下。   当然,他今日召齐大家,竟然问了这样一些问题,自是令人疑惑,须臾,年纪最大的东海龙王试着问道,“君上该不会……是要当父君了吧?”   瀛昼颔首,“不错。”   众人眼睛一亮,立时纷纷向他贺喜,无不激动道,“此乃水族盛事,要大大庆贺一番啊!”   想他们沉睡了两千年的君上,醒来后不仅悄无声息的娶了媳妇,还光速有了后代,真是令人佩服啊。   瀛昼抬手示意安抚,咳了两声道,“低调,低调,庆贺的事,还是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吧。”   说着又想起一个问题,忙问,“这怀孕要怀多久?”   众人道,“咱们龙族比凡人的时间要长,需一年整。”   瀛昼便明白了,他要到明年此时才能迎来自己的小龙崽崽。   如此,似乎再没什么好问的了,他便挥手道,“你们回去吧,这阵子各自打理好自己的地盘,本君要照顾孕妻,大约要忙一些。”   众人纷纷应是,便各自离开了。   ~~   姜夏在夫君的寝殿中睡了一觉,等醒来,却见瀛昼捧着一碟切好的水果来到床前。   那水果黄澄澄,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她不禁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什么?”   瀛昼道,“后山的黄金蜜桃,我亲自去摘的,尝尝。”   姜夏唔了一声,忙拿了一块入口,顿觉水润多汁,清甜可口。   “好吃哎!”她边吃边点头,转眼便是半盘子入了肚。   又听瀛昼问她,“睡得可好?这里舒服吗?”   姜夏想了想,“这里气候宜人,不冷不热,自然很是舒服,可是……我还是想念凡间。”   凡间有她的小院,有她的饭馆,还有她熟悉的朋友伙伴,想来想去,还是那里舒服些。   瀛昼闻言应道,“也好,那我们就回去吧。”   说着便要带她走。   姜夏却还有些担心,摸了摸肚子道,“你不是说,人间与仙界有时空之差,该不会等我回去就一下要生了吧?”   瀛昼被逗笑了,“怎么那么傻?时空之差,只是两地时间不同,我们的躯体又不会因此而改变,孩子该孕育多久就孕育多久,怎么会一下就生呢?”   姜夏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如此便没有担心了,二人起身,便要出门。   白翊青卓忙上前相送,只听瀛昼嘱咐道,“这些天若没什么事,记得准备好育婴房,大概待我们回来,便是要生的时候了。”   两人赶忙应是。   ~~   在仙界不过半日,人间已是三个月过去。   姜夏回来才知道,山君的提亲很是成功,他与与楚锦兰再过不久便要成婚了。   楚锦兰嗔怨道,“你若是再晚来些,我都要出阁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姜夏忙说不好意思,“本想摆场酒就回来,结果又遇见一件事,稍耽搁了些时间。”   楚锦兰便关问,“出了什么事?”   姜夏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怀孕了。”   “真的!”   楚锦兰眼睛一亮,“太好了!恭喜恭喜!可有同母亲她们说?”   姜夏唔了一声,“到还没来得及,我这就去写信。”   说着便忙提笔写了封信送去京城。   得知消息,楚夫人自很是高兴,立时叫人从京城运了许多衣料补品给她,还嘱咐她不要乱走动,等生下孩子,务必带着一家回京城省亲。   因着那遭了雷劈的渣爹依然没能醒来,因此母亲依然不便走动,只能留在京城。   姜夏回信说好,便开启了养胎生活。   因着肚里的小崽崽,她不便在店里奔忙,便正式聘请了尺玉为掌柜,全权负责店中经营,自己有时过去瞅瞅,平素没事之时,便与夫君逛逛街市,在家中养养花草,做做家务。   倘若仙界有什么,白翊便负责跑腿来找瀛昼处理,每回来,不是见君上正系着围裙洗碗刷锅,便是拿着笤帚打扫庭院,一副十分贤惠的模样。   白翊大感惊奇,心道能叫君上变成如此,娘娘可真是天下第一人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十分有道理。   ~~   转眼间,便到了楚锦兰与山君大喜的日子。   二人将婚宅暂时安在城中,计划过上几年再迁去妖界,因此这婚礼需要依照凡间的礼数。   碍于凡间的规矩,姜夏是孕妇,不好出席婚礼,所以当日,姜夏并未现身。   楚锦兰身披大红嫁衣,山君一身清俊的喜袍,正应了那句郎才女貌。   待到行过礼数,入了洞房,新郎官将红盖头揭下,顿时见到娇妻明艳动人的脸庞。   楚锦兰娇羞垂头,唤了声,“夫君。”   山君激动应下,也唤道,“娘子……”   而后,便搓了搓手,上前凑近,想要尝一尝那魂牵梦绕的朱唇。   然而还没等碰到,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喂,还没有饮合卺酒呢!”   二人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只见姜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   山君,“……”   楚锦兰惊讶道,“漪兰,你怎么来了?”   姜夏冲着山君坏笑,“来‘报仇’啊。”   山君咳了咳,“……怀孕了还到处乱跑,小心那条龙到处找你。”   姜夏笑道,“我跟他说好了,放心吧。你们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看一看?君啊,从今往后,你可要好好当人家夫君,一心一意,负起男人该承担的责任啊!”   山君唔了一声,“知道了。”   却见姜夏又拿出一只锦盒,道,“这是我跟夫君的贺礼。”   山君便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锦盒里是一只透明的罐子,里头竟然是一株千年灵芝。   他惊讶道,“丫头,这个……”   姜夏笑道,“这是上回没有用完的,回头叫锦兰吃下去,听闻可以延千年寿命。至于一千年以后,你可得自己去摘了。”   山君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已经想好,待成亲以后,便自己去摘这千年灵芝来,没想到丫头想他所想,竟亲自送来了。   “这个太贵重了。”他道,“我只怕无以为报。”   姜夏哈哈大笑,“自家人,煽什么情!拿去便是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说着便消失了。   山君心间感慨万千,正要拉过娇妻,继续方才的事,却听耳边又回荡起姜夏的声音。   “加油哦山君,记得早点生只小狮子出来,陪我家龙崽崽一起玩儿啊。”   山君,“……”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打哈欠的小龙崽崽:什么时候才让伦家出来呀?   -- 第63章 ·   不知是不是肚子里小龙崽崽的功劳, 姜夏没有出现强烈的妊娠反应。   唯一就是嘴巴馋了些,饭量大了点。   而小龙崽大抵也是个吃货,常叫她睡着了也总能梦见各种美食, 大吃大喝。   譬如这晩, 她在梦里涮了一晚上火锅,牛油三鲜的鸳鸯锅底, 香油芝麻酱两种料碗, 各种食材在锅里走一遭,再蘸满料汁,吃的人麻辣浓香, 津津有味。   邻家的鸡叫了三声,将姜夏从梦里吵醒, 羊肠鱼片肥牛虾滑瞬间消失。   她叹了口气, 意犹未尽的吧唧嘴巴, “刚涮好的午餐肉,好歹叫我吃完嘛……”   瀛昼听见, 侧身拥她入怀,问道,“又梦见吃的了?”   “可不?”   姜夏摸着肚子,好笑又无奈道,“这小家伙花样挺多,昨儿梦见啃猪脚,今天梦见吃火锅, 真把人累死了。”   说着看他, “也不知道这么馋是随谁?”   某人也将手覆上来, 厚着脸皮颔首,“吾儿深有为父之风。”   姜夏笑他, 肚子适时咕噜了几声。   “好饿。”她吧唧吧唧嘴,“好想吃东西,又不想闻油烟。”   瀛昼立时自告奋勇,“那为夫来做饭。”   说着便起床下地,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姜夏大感惊奇,忙跟上去问道,“你会做饭?”   瀛昼挑眉,“不过是将食物做熟,有何难?”   说着环顾厨房一圈,信心满满道,“想吃什么?今日且尝一尝为夫的手艺。”   话音才落,却见白翊拎着一条肥鱼进了门,对二人道,“君上,娘娘,南极帝君叫人送来一条鱼,说是长生泉水养大的,很是滋养。”   姜夏立时眼睛一亮,“我们吃酸菜鱼吧!”   啧啧,酸溜溜的酸菜,薄而滑的鱼片,奶白的鱼汤,想想就流口水啊!   瀛昼颔首,“好,那就来酸菜鱼。”   说着吩咐白翊,“把鱼收拾好。”   白翊,“……”   他只是来跑腿的,怎么还要负责杀鱼?   然而没办法,君上既已发话,也不得不听,他只好应是,将鱼拎去井边试着收拾。   姜夏问夫君道,“你知道酸菜鱼怎么做吗?”   瀛昼想了想,“呃……不就是酸菜同鱼煮一煮?”   姜夏,“……”   实在怕浪费了南极帝君的鱼,只好与他细细讲述了一遍,“当然不是煮一煮那么简单,要先把酸菜泡一泡,片成片,鱼也要剔骨取肉片好,提前用淀粉料酒胡椒腌制一下,然后热油爆香鱼头鱼骨,添水下酸菜,等汤炖的差不多,将鱼片一一放进去,烫熟就可以起锅,最后再撒些辣椒段花椒粒,用热油泼一下。”   话说完了,瀛昼颔首,“晓得了,你且回去休息,我来做便是。”   姜夏还担心他找不到酸菜,指着墙角的一只坛子道,“诺,酸菜就在那里面。”   瀛昼唔了一声,“知道了,你快回房,免得被油烟熏着。”   其实姜夏还有些不放心,但眼见他如此信心满满,又思及夫君那般能干,连妖王魔尊都能干掉,想必做顿饭也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带着满心的期待先回了房间。   余下瀛昼独自主持大局。   酸菜泡过切好片,白翊也将千辛万苦杀好的鱼提了进来,眼见君上系着围裙握着菜刀,不禁一脸惊奇,“君上……”   瀛昼十分淡定,只道,“把鱼放到案板上来。”   白翊应是,乖乖将鱼铺好。   却见君上提起刀来,手起刀落,十分漂亮的将鱼肉剃了下来,又片成一片一片。   这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看得白翊忍不住叫好,“好厉害的刀工!”   瀛昼淡淡笑了笑,“小菜一碟。”   遥想当初天地混乱之际,不知曾有多少妖魔死于他的剑下,诛魔剑也正是此而得名,区区一条肥鱼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他又生火坐锅,拿起了炒勺。   切鱼不在话下,料想炒鱼也不过尔尔,毕竟万物皆在他掌握之中。   然而不知为何,待他将鱼头鱼骨下到锅中,却立时砰的一下燃起了大火。   那火势之迅猛,居然一下窜到了屋顶,直看得白翊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关怀道,“君上,这么大的火,会不会把菜烧糊?”   瀛昼想了想,“有道理。”   于是添了瓢水进锅。   哪知顷刻间,火窜的更高了。   白翊,“……”   瀛昼,“……”   ……   原本姜夏在房中安心等待,还摸着肚子同小龙崽崽道,“宝儿你知不知道,爹爹在给我们做饭呢,也不知他的手艺好不好……”   话还未说完,却闻见了一股烟味。   她奇怪的出去查看,只见自家的厨房浓烟滚滚,门口已经被烟熏花了脸的白翊被呛得咳嗽不止,而她能干的夫君正在厨房里捏起风诀,好往外赶走油烟。   再看看锅中,煮着黑糊糊的一坨不知是什么东西。   好容易待浓烟消散,但见厨房里一切都已经熏黑,白翊也成了“黑翊”。   姜夏,“……这是怎么了?”   白翊勉强平复了咳嗽,对她解释道,“方才锅内忽然着火,君上本想用水灭火,结果火势却更大了。”   姜夏无语看向自己的夫君,“油锅起火万不能用水来扑救,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吗?”   瀛昼咳了咳,“没。”   啧,若非今日,他大抵一辈子也不会接触油锅,又如何晓得这火与旁的火还不一样?   姜夏,“……”   算了,大约神仙也没上过安全教育课吧。她只能道,“那今次你可记得,油温不要烧的太高,万一着火,盖上锅盖就好了,一定不能用水。”   某人心虚的咳了咳,“知道了。”   说着扭头去瞧了瞧锅里的东西。   啧,连他自己都不想吃。   万能的龙君大人第一次犯难,“这怎么办?这应该不能吃吧?”   姜夏无奈又好笑,道,“算了,去店里吃吧,二胖的手艺还可以。”   白翊可惜道,“可是这鱼……”   这可是南极帝君亲自养的肥鱼啊!凡间的鱼哪里能比得上?   却听君上发话道,“你跑一趟束易那里,再替本君要一条便是。”   白翊,“……”   却听他又补充道,“记得洗干净脸。”   白翊,“……”   命苦,JPG。   ~~   经过一番试炼,龙君大人终于发现这世界上还是有他涉足不了的短板,于是只好放弃了祸害厨房这件事。   好在自家有城中最好的饭馆,每当媳妇想吃什么,过去吃便是。   眼看着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他们的小崽崽已经会动了。   起先是一个一个的鼓泡泡,后来变成伸伸小手,动动小脚,幅度越来越大。   于是乎,夫妻俩最爱干的事,便是依偎在一起摸胎动,隔着肚皮同娃儿做游戏。   这一天,跟肚子里的小家伙玩了一阵,姜夏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挺起肚子问夫君,“你是不是有透视眼,能看见宝儿的样子吗?”   瀛昼,“……娘子,你也太高看为夫了,这是你的身体,非房舍衣赏,如何能看见?”   姜夏有些失望,叹道,“我还以为你能像B超一样呢!”   瀛昼,“???那又是什么?”   姜夏道,“就是后世的一种仪器,可以看出肚子里的娃儿健不健康。”   瀛昼想了想,道,“这有什么,本君可以摸出来。”   “摸出来?”   姜夏一愣,却见他已经将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这边摸摸,那边摸摸,而后颔首道,“吾儿很是康健,放心吧。”   虽不知真假,但姜夏已经成功被他逗乐了,笑着对着隆起的肚子道,“宝儿快点长大,娘和爹都很期待跟你见面哦。”   小娃儿隔着肚子鼓了个包出来。   眼看又过了些日子,人间已经入了冬,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楚锦兰也传来了好消息,姜夏很是高兴,立刻送了许多补品意料过去以示慰问。   楚锦兰也给她送了许多亲手做的小娃儿的衣裳,手艺精巧,玲珑可爱,看得人愈发期盼与孩子见面。   天气寒冷,接连下了几场雪,怕媳妇冻着,山君带了锦兰去妖界养胎。   着仙胎要怀一年的时间,姜夏怕被人看出异常,便借口要回夫君老家生产,也与瀛昼回了天虞山。   食为先就交给尺玉他们打理,完全没有问题,小院也有白翊时不时来看顾打扫,不必担心。   姜夏便在龙宫里安心等待与孩子见面的日子。   有了仙界的灵气滋养,孕期的不适已经全然消失,加上自家的山头物产丰富,她与夫君时不时捞鱼摘果,下厨烹饪,乐趣盎然。   日复一日,眼看孕期终于到了尽头。   这一天,姜夏眼见殿前的桂花开得好,便带了篮子要摘桂花。   很快,低矮处的桂花便摘光了,瀛昼看见时,她正踮着脚尖要摘高处的。   这可把人吓了一跳,他立时上前扶住她道,“你要做什么?”   姜夏指着高处的桂花,“那些开的正好,摘下来做桂花糕,一定比凡间的还要香甜。”   瀛昼无奈又好笑,只能道,“叫为夫来就是,你这么重的身子,小心跌着。”   说着便伸手,轻松帮她摘了一大把桂花。   哪知媳妇儿噘嘴看他,“怎么,嫌我胖了吗?还身子重。”   瀛昼,“……我说你身子重是指你肚子大,并非说你胖……”   话未说完,却见媳妇忽然皱起了眉。   他一顿,“怎么了?”   还当是媳妇儿忽然使小性子了,哪知却见她一下捂起了肚子道,“疼,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什么?   这话一出,整个天虞山都紧张起来,瀛昼忙将媳妇拦腰一抱,快速进了寝殿,白翊也跟在后头关问,“君上,要不要请人帮忙?”   呃,凡间女子生产似乎要请稳婆,可仙界似乎没有稳婆这个行当呢。   却听君上吩咐,“准备一些热水就好。”   白翊应是,忙下去准备。   寝殿里,姜夏问瀛昼,“话说,这天虞山有稳婆吗?”   却见她正挽袖子的夫君道,“用什么稳婆,为夫亲自来便是。”   自打媳妇儿有孕,他已经恶补了许多准爸知识,接个生而已,不在话下。   姜夏却颇有些意外,然肚子里的小娃儿急着要冲出来,她疼痛难耐,一时再顾不得什么,只能由着夫君的指挥,开始用力。   虽说身体已不再像凡人那般脆弱,但生产之痛是免不了的,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姜夏的疼痛也终于到达顶峰。   瀛昼更是煎熬,眼瞧着娇妻这般痛苦,他自是心疼,然而还要密切注意她生产的进程,鼓励引导她用力。   她的呼痛声一阵接着一阵,他的心也是越来越紧。   好在,神仙的产程没有那么漫长,终于在某一刻,姜夏肚子一空。   而一个滑溜溜的小崽崽掉进了瀛昼的怀中,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大家好吖!   ——   替我崽崽再发一波小红包。 第64章 ·   第一次当爹, 那一瞬间,瀛昼也是一怔,忙将小东西用柔软的棉纱巾兜住, 然后快速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姜夏十分心急的关问道, “怎么样?崽崽好不好?”   瀛昼正被小家伙响亮的哭声震得耳朵嗡嗡响,一边快速给娃儿擦洗身上的胎脂及些许血污, 一边唔道, “很好。”   姜夏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可是她怀孕以来最为好奇的事情了。   瀛昼便瞧了瞧崽儿光溜溜的小屁股,道, “男孩。”   姜夏的谜底终于揭晓,心间十分满足, 又问, “长得漂亮吗?”   瀛昼, “……还,成吧。”   方才小家伙皱皱巴巴一团, 还满身污血与胎脂,白的红的宛如油彩一样覆在身上,说实话,还真看不出……好看。   但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嫌弃自己的娃儿。好在小家伙经过一番快速清洗,终于干净了一些,他仔细用柔软的襁褓裹好, 放到了妻子身边。   心里还有些担心, 媳妇儿不会嫌弃吧?   姜夏赶紧垂头去看, 只见襁褓里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此时满脸通红, 闭着眼睛,最为要紧的,是小家伙额头上长着两只小小的龙角。   她满脸新奇道,“崽崽有龙角呢,好可爱啊!”   瀛昼这才松了口气,道,“你觉得可爱就好。”   姜夏笑起来,“我们的娃儿当然可爱!”   说着努力凑过身去,将小家伙的额头轻轻亲了亲。   崽儿嗒吧了两下小嘴唇,而后,睁开了眼睛。   姜夏又是眼睛一亮,“哇,是双眼皮呢!好黑好亮的眼珠!我们崽崽真好看!”   “真的?”   瀛昼忙凑上去瞧,只见小家伙果然睁了眼。   唔,果然是精致的双眼皮,黑亮的眸子,十分精神。   他颔首道,“吾儿深有为父之风。”咳,这回终于放心了。   姜夏一脸温柔笑意,“我的崽崽才出生就这么端正,以后一定更好看。”   瀛昼深以为然,“毕竟本君存了这么多年的精华,这可是第一个成果。”   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   哪晓小家伙撇了撇嘴,重新哇哇大哭起来。   嗯?   他挑眉,“为父可没有用力。”这么小就会碰瓷了?   姜夏道,“是不是饿了?”   说着试着将娃儿抱到胸前,解开衣襟。   她也是第一次当娘,很有些生疏,好在崽儿够机灵,小嘴巴才触到,立刻张开含住,努力嘬了起来。   瀛昼在旁看得一愣,道,“怎么还要这样吗?”   声音竟有些暗哑。   姜夏此时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只道,“人类都是这样的,难道龙族不用哺乳吗?”   瀛昼遗憾道,“不晓得。”   毕竟他无父无母,诞生之时就已经是一条成年龙了。   姜夏想起这茬,便与他解释道,“凡人的小娃儿一开始都要吃奶,长大一些才能吃米粥,面条之类的饭。”   瀛昼唔了一声,“原来如此。”   说话间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可谓目不转睛。   姜夏只顾着瞅宝贝崽崽,对某人要喷火的目光浑然未觉。   少倾之后,却听他又哑声问道,“好吃吗?”   这个声音……   姜夏一顿,这才抬眼看他,只见某人双眼露出渴望的光,满脸写着四个字——   “我也想吃。”   姜夏立时红了脸,低声道,“崽崽都生出来了,别闹,这是小家伙的口粮。”   瀛昼嗯了一声。   还是满脸羡慕。   姜夏心道,他没有母亲,大约是没吃过真的嘴馋了,于是心软道,“哪天若有剩下的,给你尝尝。”   某人立时应好,心间暗自搓手。   哪晓得小娃儿却哼哼唧唧起来,不知是吃的累了,还是在表示反对。   姜夏忙轻拍儿子的背,哄道,“知道了,娘先紧着宝儿的,爹爹排在最后。”   瀛昼,“……”   怎么感觉,这是来了个情敌?   ~~~   龙崽降生,天赐祥瑞,一连几日,天虞龙宫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彩霞密布,雀鸟成行,甚至连山前的老铁树都成片的开了花。   众人无不激动感慨,他们的君上终于有后了,如此强大优良的血统终于有了继承人了!   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瀛昼自己。   众人惊讶的发现,从前来去潇洒,十指不沾春阳水的的君上,现在不仅会给媳妇接生,甚至还能下厨煲汤,亲自给媳妇儿伺候月子了。   虽则没什么下厨的天赋,但为了妻子将养好身子,儿子能有足够的粮食,瀛昼仔细研究了好几本月子食谱,甚至亲自去向已经当爹的好兄弟紫桓请教,终于渐渐摸索出了门道。   不止成功炖出了猪脚花生汤,红枣乌鸡汤,鲫鱼豆腐汤等经典下奶汤,还学会了蒸饭,擀面条,包饺子等等,味道竟然都还很不错,叫姜夏胃口大开。   至于换尿布洗澡哄睡,他更是不在话下。   多亏了夫君的能干,姜夏做了个舒服的月子。   当然,崽崽也很是乖巧,除了饭量大胃口好,小家伙没有别的毛病,初时成日睡觉,渐渐地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亲自生养了一回,姜夏这才知道,神仙幼崽比凡人小孩生长的快得多,将到满月的时候,她的宝儿已经有凡人小孩三个月那般大了,白白胖胖不说,还爱笑,喜欢跟她说话。   她柔声唤着夫君给小家伙的起的名字,“熠儿,笑一下。”   小家伙便咧嘴露出粉嫩的小牙床,小胳膊腿也跟着动来动去,口中咿咿呀呀,十分开心的样子。   “在说什么呢?”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娘俩一起循声望去,见瀛昼端了一碟水果进来了。   是姜夏最爱吃的葡萄,待到了近前,他将葡萄搁下,伸手将儿子抱进怀中,问道,“熠儿可想父君了?”   眼前冷不防换了张脸,小家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咧嘴笑了起来,口中道,“啊……”   姜夏捏了个葡萄入口,笑道,“崽崽喜欢父君呢!”   瀛昼的心也早化成了一滩水,低头亲亲儿子白嫩的小脸蛋,温声道,“父君也喜欢熠儿啊。”   小娃儿依然张嘴道,“啊……啊……”   瀛昼笑道,“熠儿要跟父君说什么?”   儿子才睡了场午觉就这么想他,真叫人感动。   话音落下,臂弯内感觉到了一片温热。   瀛昼,“……”   好了,他晓得这小家伙是想说什么了。   心间无奈又好笑,他于是将小家伙放到床上,熟练解开湿乎乎的小衣裳,给小家伙换好干净的尿布。   姜夏这才晓得发生了什么,凑到崽崽脸前轻笑,“熠儿这么聪明,还知道换尿布要找爹?”   长着小龙角的小人儿高兴的蹬着小胖腿。   瀛昼道,“大约是父君换的尿布格外舒服些,是吗?”   小龙崽高兴的回应,“啊……”   姜夏笑道,“熠儿快快长大,下回直接说要尿尿就好了。”   瀛昼嗯了一声,“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说话了。”   姜夏将小人儿重新抱起来,叹道,“还是神仙好,崽崽长得这样快,爹娘就省事多了。”   说着又想起一事,忙问道,“明天熠儿就满月了,可要摆满月酒?”   瀛昼颔首,“要的,请帖我已经叫人送出去了。”   咳,想他龙君这么多年终于有了长子,仙界早已一片期待,而媳妇儿坐月子期间,束易又是送鱼,又是送酒酿,苍泽也大老远从北溟送了不少水产,紫桓更是将自己珍藏的月子菜谱大方分享给了他,可谓十分够意思了,若不请他们喝一场满月酒,只怕实在说不过去。   姜夏颔首,“那就好。”又对怀里的小娃儿道,“明儿给熠儿摆满月酒,熠儿要见很多宾客,要挑身漂亮的衣裳穿啊。”   小家伙很期待,“啊……”   某人也很期待,忽然凑到她耳边道,“既已满月,就可以……了吧。”   说着瞥一眼高耸的某处,咽了咽口水道,“说好叫我尝尝的。”   不错,眼看从崽出生第一天至今,他已经等了一个月,居然还没能尝上一口,真是叫人百爪挠心。   姜夏红了脸。   咳咳,当然生孩子不是小事,神仙与凡人一样,都需耗费很大的体力元气,所以生完以后也需要好好休养。   但神仙恢复的比凡人快得多,加之这些日子喝了这么多的补汤,吃了那么多仙果,其实早在半月前,她便已经可以出月子了。   不过保险起见,她一直没敢与他同床。   眼看自打她有孕开始,他便一直憋着,对比之前的夜夜勤恳,也是实在不易了。   她于是点了点头,“等熠儿睡了吧。”   某人忙点头,“好。”一脸期待的笑容。   小龙崽崽只当爹爹在跟他笑呢,也高兴的又咧起嘴来,“啊……”   瀛昼将小娃儿抱进怀中,轻轻摇着哄,“熠儿乖,天黑了,该睡觉了。”   嗯?   小家伙有些疑惑,天这么快就黑了吗?   明明方才还很亮的。   但父君的怀抱实在舒服,温柔的摇来摇去,仿佛一条小船,在温暖的大海中飘飘荡荡。   小家伙本来还想再跟父君娘亲说几句话的,然而时候不久,扛不住困意,闭上眼皮乖乖睡了过去。   瀛昼将小家伙放在自己的小床上,而后来到娇妻跟前,咳了咳,“好了。”   说着便一下将人拢在怀中,低头去寻那樱红小口。   一通深吻,却愈发引人嘴馋,他忙要将人抱去榻上。   姜夏气喘吁吁的拦他,“不成,我,我还没洗澡。”   瀛昼此时正百爪挠心,闻言立时道,“那便一起去。”   说着朝着睡梦中的小崽崽施了一道守护诀,便抱着娇妻快速去了琥珀池。   作者有话要说:   某龙:咳咳,好甜……   某崽崽:呜呜呜,粑粑给伦家留一口啦!   -- 第65章 ·   琥珀池中, 浪花激荡足足半个晚上。   积攒了一整年的存货,某人的热情可想而知。   待到结束,姜夏早已是浑身无力, 依然是瀛昼将她抱回房中。   但见崽崽还在小床里安睡, 无辜的举着小拳头,还时不时动动小嘴巴, 仿佛在梦里吃奶。   姜夏心想, 某人方才那般贪婪,将她的粮仓几乎掏了个干净,但愿明早能涨出新的, 好喂崽崽。   夫妻俩相拥而眠,待到第二日醒来之时, 龙宫众人已经在布置庭院, 为小熠儿准备满月宴了。   睡足了一觉的小家伙很是精神, 喝饱了娘亲为他生产的新鲜早餐,又穿上父君为他准备的漂亮衣裳, 高兴的一个劲儿手舞足蹈,就仿佛知道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一般。   准备了一上午,待到临近中午时,宾客们纷纷到来。   头一位便是小家伙的干爹,南极束易帝君。   虽说自己没有成亲,但束易其实很喜欢小孩,自打知道自己的干儿子降生, 连日不断送各种滋补品过来, 今日终于能亲自来看心心念念的干儿子, 当然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小龙崽崽也非常给面子,一见干爹便高兴的挥手蹬腿。   束易帝君素来宝相庄严的脸上乐开了花, 忙伸手将小娃儿抱进怀里,感叹道,“到底是本君的干儿子,一看就聪明!”   小家伙咧开小嘴跟干爹打招呼,“啊……”   干爹更加高兴了,从袖中摸出一只玉瓶,递给瀛昼道,“此乃我南极琼林甘露,拿去给我干儿子喂下。”   瀛昼一愣,忙伸手接过,对儿子道,“熠儿,这可是天下难寻的好东西,还不好好快谢谢干爹?”   这琼林甘露可是南极最稀有的宝贝,一杯便可助长千年功力。至于耳清目明,延年益寿,百毒不侵更不在话下。   不过,小龙崽崽可并不懂这些,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干爹。   待父君话音落下,他便又咧嘴对干爹露了个笑,奶声奶气的“啊”了一声。   直把束易哄得心都要化了。   还没等稀罕够,苍泽又到了,接过他手中的小娃儿仔细端详一番,颔首道,“不错不错,这条小龙崽可比他爹当年要可爱多了。”   小龙崽崽也喜欢这位叔叔,便又咧嘴露了个笑。   苍泽从袖中拿出一只小金环,套在小娃儿肉乎乎的右臂上,笑道,“赠侄儿鲲鹏一族独有的本事,戴着它,你便可以遮天蔽日,瞬间穿梭于世界每一处。”   姜夏在旁听得眼睛一亮,这个也太厉害了,这世界之大,连她夫君也有无法立刻到达的地方,当初去一趟昆仑,还耗费了好多天。   现在,她可爱的小崽崽竟获得了这可以瞬间穿梭于世界各处的技能,岂不比父君还要厉害了!   还没等她与瀛昼同苍泽道声谢,却见北极帝后夫妇二人也到了。   二人还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大儿子紫曳约莫如人类娃儿五六岁的模样,白白净净很是喜人,小女儿紫瑄则是三岁的样子,梳着可爱的花苞髻,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宛如花儿般娇憨可爱。   众人立时都被这一对可爱的小娃儿吸引了目光,连小龙崽崽也看直了眼,口中啊啊的说话,仿佛在问,“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哥小姐姐啊?”   小哥哥小姐姐也喜欢这个奶奶的小弟弟,忙凑上前来看,北极小公主奶声奶气道,“弟弟的角角好可爱!”   北极小太子则拿了片晶莹的雪花,放入小熠儿的手中,郑重道,“这是我们的礼物,祝愿瀛熠弟弟快快长大。”   话音落下,那片晶莹雪花没入了小熠儿的掌中。   小家伙愣了愣,“啊”了一声,仿佛在问,那漂亮的花花去哪儿了?   众人也都十分好奇,却听北极帝后笑道,“此乃太庈天池万年雪种,有了它,龙太子殿下便可随意召唤冰雪了。”   北极帝后乃冰雪之神,闻此言,众人这才晓得,原来那一片小小的雪花,竟蕴藏着这样大的力量。   寻常龙族只能呼风唤雨,且还要经过一番辛苦的修炼,这下好了,小熠儿才刚满月,便直接掌握了召唤冰雪的本事。   姜夏忙替儿子道谢,“帝后真是太大方了,我代熠儿谢谢诸位长辈的馈赠。”   瀛昼也道,“你们今日个个如此大方,叫我如何还得起这份人情?”   束易咳了咳,道,“好歹你当年为了降服魔尊,维护六界太平,在水底下沉睡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后,这些也是应得的。”   姜夏从前倒并不知夫君沉睡的事,闻言不禁好奇道,“当年你在水底沉睡过?还有这种事?”   瀛昼咳了咳, “不过一时大意中了点魔咒而已,都已经过去了。”   说着赶紧岔开话题,邀束易等人往园子里头走,“先进去吃些东西,慢慢聊。”   ~~   仙界酒宴不像凡间,讲究的是随性雅致,今日的酒席就设在花园里,天为庐地为席,曲水流觞,好不自在。   除过园中各种精致的花草,最为吸引人的,要属一道道美味菜肴。   为了给崽崽办好满月宴,姜夏今儿可是忙了一早上,什么桂花糕,绿豆饼,椰蓉酥,奶油蘑菇汤,各种自家的特产,都被她一一制成了美味的点心。   另还有香辣蟹,水煮鱼,虾仁豆腐,酸梅鸭等等拿手好菜,也是选取天虞山中的食材烹饪而成,待宾客们坐到桌前,闻到那诱人的香味,无不充满期待。   姜夏大方招呼道,“都是自己做的,大家别客气,快尝尝吧。”   “好嘞!”   苍泽率先应下,“早听说弟妹手艺好,今儿可终于有幸能尝一尝了!”   说着便夹了块酸梅鸭入口。   唔,鸭肉酥烂入味,酸甜可口,不但不腥膻,反而充满了梅子的清香,真是好味道。   束易则尝了勺虾仁豆腐,入口之后立时眼睛一亮,颔首道,“豆腐滑嫩香甜,果真不错。”   紫桓两口子试了试香辣蟹和水煮鱼,紫桓点头道,“这蟹居然能如此入味。”   转头一看,媳妇儿正专注在捞着红艳艳的水煮鱼,用已经辣红了的嘴唇道,“这个鱼真是太好吃了,叫人停不下来,等会儿龙后可要教教我才成。”   姜夏忙点头,“没问题。”   而她身边的两个小娃儿,正沉醉于各式点心的美味之中。   紫曳最喜欢椰蓉酥,酥酥脆脆一口一个,直接吃的停不下来,小牙齿间都是咔哧咔哧的声音。   可爱的小紫瑄则是左手一块绿豆饼,右手一块桂花糕,满嘴都是香香甜甜的滋味,边吃边跟爹娘说,“糕糕好吃。”   娘教她说,“那要谢谢龙后姨姨。”   小兄妹俩一齐向姜夏道,“谢谢龙后姨姨。”   姜夏忙回应,“不客气,好吃就多吃些吧。”   心间是羡慕又欢喜,瞧这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多可爱,等她的龙崽崽大一些,她也要再生一个小闺女才成。   眼见大人们和小哥哥姐姐都在吃东西,小熠儿看的眼馋,忍不住同娘亲道,“啊……”   还流了口水下来。   然小家伙还太小,并不能吃这些美味,姜夏只好拿出夫君先前制作的咬胶来哄。   小人儿接过送到口中,用光秃秃的小牙床咬了几下,不禁有些奇怪,又对娘道,“啊……”   好像在说,“怎么没有味道啊……”   姜夏连哄带骗,“就是这样的,快吃吧。”   小人儿只好又尝了起来。   别说,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咬起来软软弹弹,还是很有趣的。   小龙崽崽与咬胶玩的不亦乐乎。   ~~   因着楚锦兰也有孕在身,山君今次没能亲自来天虞山赴宴,不过却提前派人送来了贺礼,便是妖界的宝贝,琉璃珠。   据说此珠如同昆仑镜一般,可随时看见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并能预测吉凶。   姜夏很高兴,特意将人送了些自己做的点心去妖界,给夫妻俩尝鲜。   算来,锦兰再有两个月也要临盆了。   待满月宴一结束,姜夏便列了张清单,按照自己坐月子的经验,为锦兰准备了一些产妇必备之物,打算待锦兰临盆的时候,拿过去给她用。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崽崽也一天天长大,待到两个月的时候,已经会坐会爬,还会抓东西了。   小嘴巴也会发一些叫人的音,如,“麻麻,巴巴”等等。   当然,现在咬胶已经糊弄不了小家伙,小人儿已经开始吃一些米粥,面糊之类的饭食,胃口一如既往的好,小身体也愈发白胖。   姜夏常常抱着崽崽感叹,“儿砸,照这样吃下去,很快娘抱不动你了。”   小崽崽奶声奶气的跟娘回话,“麻麻麻麻。”   姜夏的心软成一塌糊涂,温柔的亲亲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   母子二人正在亲昵,却见白翊过来禀报,“娘娘,妖王来了。”   “山君?”   姜夏一愣,忙抱着儿子出去,果然看见了山君。   有日子没见了,山君头戴王冠,身穿王袍,尽显妖王气质,眉宇间也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却是一脸风尘仆仆,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姜夏道,“山君,你怎么来了?锦兰呢?”   山君正是因为此事来找她的,忙道,“丫头,锦兰今早忽然临产,能不能借你的稳婆去妖界帮一下忙。”   如同仙界一样,妖界也是没有稳婆这个行当的,从凡界请稳婆,又怕被妖界吓到,所以山君只能来找她帮忙。   姜夏这才晓得,忙道,“我那时候是夫君帮着接生的,并没有稳婆。可是锦兰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预产期?怎么会现在就临产了?”   山君道,“吾也不晓得,锦兰今早起床后忽然见了红,就开始肚子痛了。”   说着又急道,“你也没有稳婆,那可怎么办?”   姜夏想了想,道,“我随你去一趟,我毕竟生过,也算有些经验。”   此时也只好如此了,山君便颔首应下。   恰逢瀛昼也过来了,姜夏便将崽崽塞进他手里,道,“锦兰临产,我陪山君去看看,你带好熠儿。”   瀛昼一愣,道,“小家伙要吃奶可怎么办?不如我们陪你一起去。”   姜夏眼睛一亮,“也好!到时若有什么,你可以指点一下我。”   瀛昼颔首,一家三口便跟着山君一起去了妖界王宫。   ~~   一行人到时,锦兰已经宫缩的频密,躺在床上呼痛。汗如雨下。   姜夏忙将崽崽交给夫君,自己进了产房。   所幸锦兰胎位很正,姜夏给他喂了些人参汤,而后开始指导她用力。   不知是不是龙君一家子带来了好运,没过多久,锦兰顺利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小闺女,黑黑的头发,粉嫩的皮肤,哭声嘹亮震天,除过因着提前出来,稍微有些瘦,并没有别的毛病。   姜夏凭借着自己经验,给小娃儿剪了脐带,又擦洗包好,再去处理锦兰的伤口。   锦兰感激道,“今次真是多亏了你漪兰,谢谢你这么快过来帮我。”   姜夏手脚麻利的帮她处理好,笑道,“这样的时候还客气什么?我本来就想着等你生的时候过来的,只是没想到提啾恃洸前了。”   说着又问,“你怎么会提前生?莫不是动了胎气?”   锦兰道,“我也不知道,早先还好,越到后期越是辛苦,常常睡不好,也吃不下什么,不知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   姜夏唔了一声,道,“可能是吧,不过听说到了晚期,很多人都是这样,实在不行,回凡间坐月子也可以。”   锦兰点了点头,又去看自己的小闺女。   但见小娃儿小小的眉眼,却很是精致,心间满是甜蜜。   再怎么辛苦,能把孩子平安带到这世上,便什么都值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叫小娃儿在肚子里多待一些日子,再多长些肉。   姜夏听见她心间所想,在旁安慰道,“你好好坐月子,多吃些好东西,奶水丰盈了,娃儿一样长得很快的。”   “也是。”   锦兰笑着点头,又问,“对了,你的小龙崽呢?有没有带来?”   早就想去看看小龙崽了,只可惜她不像姜夏已经脱胎换骨,只怕承受不了仙界的时空之差,所以一直没能去龙宫看望她们。   姜夏点头道,“抱来了,就在外头,等会儿我把他抱进来给你瞧瞧。”   锦兰忙说好。   山君在外头按捺不住,跑进来看望妻女,但见一大一小都平平安安,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又对姜夏道,“丫头,今日真是谢谢你们。”   姜夏道,“自家人,不必客气,如今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要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山君连声道好。抱了抱女儿,亲了亲妻子,他又出去打算向瀛昼道谢。   哪晓得没等他开口,却听瀛昼道,“妖界还是有些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今天也是小可爱吖~~   —— 第66章 ·   什么, 妖界还是不对?   听瀛昼这样说,山君一愣,立时道, “请龙君明示。”   瀛昼没说什么, 只是伸出右手,只见掌心有一把黑色的, 类似于毛发之类的东西。   将其掷到地上, 那团毛发却立时化为一滩腥臭的污血。   山君一怔,“这是……”   怎么像是魔物?   瀛昼道,“先前扶济令妖界自相残杀, 那些枉死妖类的冤魂生成怨气厌灵,即将汇集成魔。”   不错, 方才才到此地, 他便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污浊之气, 且竟然已经渗透进这王宫之中,可想而知, 有多浓重了。   山君却是一怔,“厌魔?可为何吾从没有发现过?”   瀛昼道,“因为你本就是妖身,就如同大多凡人无法察觉渗透进凡间的鬼魅一样。这些怨气在未化形之前,是妖类也无法查觉到的。”   见山君凝眉,他又道,“方才本君一到, 这厌灵便急忙退缩, 本君是怕惊到产妇, 所以只是斩下其发丝,现在, 这厌灵已经退到王宫外面了。”   说着引他走到窗边,推开花窗,向外望去。   果然见窗下的茫茫山林皆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雾气之中。   而山君才知道,这竟然就是即将成魔的厌灵。   而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此看来,锦兰的早产也是因为此?是你们一来,那厌灵退却,她才顺利生下了孩子。”   瀛昼颔首,“应该不错,尊夫人毕竟不是妖类,是最易受到厌灵侵扰的。”   说着又问他,“妖界气候可有什么异样?   山君凝眉道,“近来是有些干旱少雨。”   瀛昼点头,“这便是厌魔即将生成的征兆,干旱只是开始,其一旦在妖界成魔,会引来更多天灾,令无辜丧生,生出更多怨气,从而助长其功力。”   闻言,山君立时咬牙道,“这个该死的扶济!”   话音落下,正逢姜夏从内殿中出来,要抱崽崽进去给楚锦兰看一看。听见山君这一句,她立时一顿,紧张问道,“怎么了,扶济难道还没死?又出来作妖了?”   瀛昼道,“那只鹿妖确实是死了,只是留了一堆问题给你的猫。”   说着又看向山君道,“所以眼下你的首要任务,便是阻止厌灵成魔。”   山君点了点头,又紧张道,“想必会是一番大动作,不知会不会影响到锦兰和孩子?”   瀛昼道,“很有可能,毕竟她们是目前妖界最脆弱的,所以先将她们安置到别处吧。”   话听到此,姜夏已经大致了解了,便出主意道,“锦兰还不能去仙界,那就只能去凡间了。”   山君心疼道,“可她才生完孩子,去到凡间,我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   姜夏想了想,道,“我跟她一同去凡间,正好可以照顾她。”   话音落下,瀛昼怀里的小龙崽崽正向娘亲张手撒娇,奶声奶气的唤道,“麻麻麻麻……”   姜夏便上前,伸手接过胖乎乎的小人儿抱进怀中,笑着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又对瀛昼道,“山君要主持妖界,我带着崽崽先陪锦兰娘俩回凡界住一阵子吧,反正好久没回去了,也很想念那里,再说,也有许多人惦念我们呢。”   想当初她说去夫君老家待产离开,算一算,凡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一年了,母亲还有食为先的小伙伴们一直在挂念着她们。   瀛昼想了想,颔首道,“也好。”   如今同为夫君与父亲,他知道,得先将妻儿安置好,山君这个妖王才能专心干正事。   山君很是感激,叹道,“每逢这样紧要的时刻,你们总是我的后盾。只不过,凡界毕竟是六界最弱的,一旦有妖魔入侵,可怎么好?”   瀛昼道,“所以你首先要封住妖界与人间的入口,严防厌灵入侵凡间,到时,本君也会设下结界保护她们。”   山君忙点头应是。心间又感慨,到底是仙界首屈一指的战神,妖魔望而生畏的龙君,这番筹谋远虑,是他比不上的。   瀛昼尽数听见这番恭维,笑了笑道,“切莫妄自菲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本君相信,你会比你父亲做得更好。”   山君道,“多谢龙君。吾先去同锦兰说一下。”说着便去了内殿。   待迈进房中,一眼望见锦兰正躺在床上,温柔的看着襁褓里的小闺女,满眼都是温柔疼爱。   而他们的小闺女也是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别提多乖巧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俯身亲了亲媳妇的额头,又小心将柔软的小闺女抱进怀中,道,“锦兰,我同龙君和丫头商量了一下,不如送你们母女去凡间坐月子吧?”   这话一出,楚锦兰却紧张起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知道山君嘴笨,姜夏忙从外头进了来,怀中还抱着小龙崽崽,笑道,“哪儿有什么事?是我们商量了一下,这里毕竟是妖界,你虽然吃了灵芝,也并不是妖,所以气候之类只怕有些不适应,这不就提前把孩子生出来了。”   “我们觉得,现如今你同囡囡做好月子最为要紧,不如就先回凡间住一段时日,我同崽崽也一同过去陪你们。放心,咱们那里人多,一定把你们娘俩照顾得好好的。”   “哦对了,母亲一直挂念我们,没准要到江南来看我们呢。”   到底是锦兰没见过什么魔怪,心思单纯些,听她这样说,便点头道,“也好,我其实也想念那里。”   只是心里还牵挂着夫君,便问山君,“你要同我们过去,还是自己在这里?”   山君道,“待我将手头上的公务处理完,就过去陪你们。”   说着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自己才出生的小闺女。   多么可爱的小人儿,若非不得已,他哪里舍得跟娘俩分开呢。   但为了一家人日后更好的生活,也只能这般了。   锦兰不疑有他,只吩咐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山君点头应好。   如此便说好了,所幸当初二人成亲时在顺河镇也置办了宅院,就离姜夏家不远,此时借着龙君的瞬移之术,一家人便顺利回到了凡间。   得知老大携妻女回来,尺玉,金虎,锦绣,雪团等一众小猫们立时赶了来,纷纷向山君道喜,“恭喜老大与大嫂喜得小公主。”   山君颔首,吩咐道,“我还有事要回妖界处理,这些日子就拜托你们照顾我的妻女了。”   几人拍着胸脯道,“老大放心,就交给我们吧!”   说完,便各自找活干去了,尺玉负责采办家中用度,金虎身强力壮,正适合护院,雪团与锦绣两个小丫头人美心细,正好贴身照顾锦兰与小闺女二人。   见这一家子安顿好了,姜夏与瀛昼便带着崽崽回了自己家。   小院平素有白翊时不时前来打扫,一如从前那般干净整洁,小龙崽崽还是第一次回凡间的家,不禁很是好奇,明亮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奇的看来看去,口中咿咿呀呀的说话。   瀛昼还要与山君一起去妖界,便问媳妇,“要不要从仙界调几个宫娥过来?”   姜夏道,“不必。熠儿已经大了,我自己能带得了。只是这厌灵麻不麻烦,会不会很难弄?”   瀛昼道,“不必担心。”   说着捏诀化了个结界出来,宛若一只巨大的弧形光罩,笼在顺河镇的上方。   他道,“有了这个,邪魔无法进入此处,你们可安心等我。”   姜夏点头,“好。”   自打生了娃儿,夫妻俩这还是头一次分开,瀛昼颇有些舍不得,忍不住拢过娇妻,亲了亲她樱红的唇瓣。   怀中的龙崽崽好奇的看了看爹娘,口中“啊”了一声。   便见爹爹又亲了亲他,并柔声道,“熠儿要听娘的话,父君很快就会回来。”   小家伙便又“啊”了一声。   话音落下,却见父君一下没了身影。   咦?爹爹去哪儿了?   小人儿看了看娘亲,发出“巴巴”的声音。   姜夏笑道,“爹爹打妖怪去了,熠儿同娘乖乖待在这里。”   小人儿“啊”了一声,笑了起来。   姜夏又道,“熠儿乖,娘要给锦兰姨姨做些好吃的送去,这样锦兰姨姨就有奶水喂小妹妹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只是看着娘的嘴巴,跟着道,“妹妹……”   姜夏眼睛一亮,“呀,崽崽会叫妹妹了!”   这可是除了“粑粑,”“麻麻”,小家伙近期能说出的第三个称呼呢。   小人儿也嘿嘿笑起来,又道了声,“妹妹……”   这一咧嘴,又露出了小牙床上白白的小牙尖尖。   姜夏更加惊喜了,“崽崽长牙了!”   只不过去了趟妖界又来到了凡间,小家伙就一下获得了两个技能,效率也太高了吧!   ~~   不同于凡间的怡然自得,待瀛昼与山君回到妖界,但见象征着怨气的黑雾又浓重了些。   事不宜迟,山君立刻封住通往凡间的入口,瀛昼也召来白翊,吩咐道,“去一趟岫极宫,替本君借北极帝君的度厄灯来。”   白翊应是前去,很快便将度厄灯取了来。   瀛昼将其点燃,浮于妖界王宫之顶,接着宫顶那颗巨大的琉璃珠,度厄灯的光芒立时洒满妖界。   厌灵乃怨气集结而生,消除它最好的方式,便是先瓦解其怨气,而这度厄灯,正是仙界消除怨气的法宝。   随着度厄灯的照射,山林间的黑雾逐渐蒸腾起来,而紧接着,又有无数黑色人形暗影生成,暴躁的向众人扑来。   山君立时命妖界军队上前抵挡,刹那间,妖界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所幸,在度厄灯的作用下,这些怨灵不过是强弩之末,不需花费多大的力气,便纷纷被破解。   就在众人只当战斗已经结束,正要高兴之际,却见忽然有一阵旋风由山中呼啸而出,伴随着震耳的狂怒吼声。   紧接着,便见一只巨大的妖物从空中现了身,一身破旧的青衣,长长的乌发由脑顶垂落而下,衣袍底下仅露出一只脚,甚是可怖。   众人一怔,只听瀛昼沉声道,“此乃厌灵本体,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妖界大将拿起武器纷纷向厌灵扑去。   然随着厌灵一声怒吼,巨大的力量如若一场强风,将众人纷纷撂倒,威力可见一斑。   见此情形,山君立时化出雄狮本体,长啸一声,朝前扑去。   那厌灵也怒吼着朝他扑来。   如若两道闪电,即将交锋之际,狂风掀起厌灵的长发,露出了其面目。   山君瞥过一眼,却狠狠一怔。   那张面庞,竟是他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进入收尾阶段,有点卡,又来晚了,请小可爱们原谅哈。   发一波小红包么么啾~~ 第67章 ·   这一怔愣, 叫山君落入劣势之中,厌灵率先出手,伸出尖利的枯爪, 一下划破了山君的前臂。   刹那间, 鲜血奋勇而出,山君闷哼一声落地。   瀛昼见状, 忙使出一扇水盾挡住厌灵, 问山君道,“为何不出手?”   山君忍痛道,“那……那是我母亲……”   却听瀛昼道, “你母亲死在扶济手下,怨气被这厌灵汇集, 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并非是你真正的母亲, 切莫被蒙蔽。”   山君一怔,原来是这样么?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瞬间, 却见厌灵那原本枯枝一样的手在沾上山君的血后,竟然忽然生出黑色的皮肉,并迅速膨胀,蔓延至全身,转眼之间,身形便已是方才的两倍,伴随着双眼放出幽绿色的冷光, 威力迅速加大, 口中怒吼一声, 带起的飓风居然能摧毁一片山林。   瀛昼眉间一皱,道, “不好,沾上你的血,它已经成魔了!”   说话间,只见那道水盾已经抵挡不住厌魔的威力,轰然崩塌,伴随着厌魔带起的飓风,化作一阵呼啸的水雾飞散而去。   瀛昼忙又引出六道天雷,化出一张雷网,罩在那厌魔身上。   轰然的雷声带着闪电,在厌魔身上炸开,然那厌魔伸出利爪,竟将雷网撕裂开来。   山君这才知道,这厌魔的威力居然是如此强大,虽则顶着母亲的脸,却并非他善良又坚韧的母亲!他于是咬牙起身,趁着厌魔撕扯雷网之际,一下飞扑上去,撕咬住了厌魔那只独脚。   雄狮的利齿穿透那坚硬的皮肉,厌魔吃痛,怒吼着一拳击打下来,山君一跃而下躲过,口中却狠狠撕扯下了厌魔的一块皮肉,霎时间便有黑血喷涌而出。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腥腐臭气,但与此同时,也有许多黑气从厌魔的伤口中脱离,在度厄灯的光芒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众人只见,厌魔的身体似乎小了一些。   而那厌魔的脸却在痛苦中扭曲变形,又化成了其他人的模样。   这正印证了瀛昼方才所说,山君母亲当初死在扶济手中,怨气被这厌灵吸纳,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但这或许也意味着,这厌魔体内,还有母亲仅存于时间的一缕气息。   山君意识到这一点,忙对瀛昼道,“龙君,仅此可不可以不用诛魔剑。”   因诛魔剑一出,妖魔必死无疑,而如厌魔这种没有本体的,只怕会烟消云散。   瀛昼道,“本君尽量。”   说话之间那厌魔再度袭来,身体带起一阵强大的旋风,长发随之四散,末端化出千千万万只利爪,扑向山君。   山君直面迎上,借助那些头发之力,一下扑到厌魔的躯体之上,再度狠狠撕咬一口迅速逃离,白翊忙从旁相助,一剑斩断了厌魔一片头发。   厌魔再度见血,如方才一样,伤口之中又是一阵黑影飘散,随之身子也又小了一些。   瀛昼颔首,“孺子可教!”说着又吩咐白翊,“试一下破风阵。”   白翊应是,忙一手竖起宝剑,闭目念起了咒语,刹那间又有几道银光从天而降,将厌魔重新罩住。   厌魔还想挣脱,但瀛昼没给它机会,亲自闭目念起束诀,那银光迅速织成一道网,且越束越紧,直叫厌魔不能再转,只能扭头挣扎,口中发出怒吼。   山君忽然喊道,“母亲!”   声音入了耳,却见厌魔怔了一下。   山君忙继续道,“母亲,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阿广,你可还记得孩儿?”   “阿广?”   厌魔愣了愣。   然而不过片刻间,又再度挣扎怒吼起来。   山君又喊道,“母亲,不要被邪魔引导,光明行事磊落为人,这是你从前教导孩儿的,你可还记得!”   厌魔再度陷入怔愣之中,不一会儿,面庞开始扭曲,接连不断的变化出不同的脸庞,似乎身体里有许多人在挣扎,很是痛苦。   瀛昼掐诀念起了度厄咒。   “救罪度厄,伏妖诛魔,离与迷途,得见日月,云开生门,天炁归一……”   那咒语如同一道道光环,尽数落入厌魔身上。   初时厌魔剧烈挣扎,似乎很是痛苦,但破风阵紧不可破。渐渐地,便见有阵阵黑烟从它身上的伤口飘出,如若水蒸气一般,消散在度厄灯的光芒之中。   相应的,随着散出的黑烟越来越多,其身躯也越来越小。   最后,缩成了一只白色的身影,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见此情景,稍有些年纪的妖将们都是一顿,这,这不是已经故去的那位妖后吗?   瀛昼也暂停了念咒。   已经化为人形的山君霎时泪流满面,冲上前道,“母亲……”   女子颤抖的伸出手,触摸他的脸庞,“吾儿……长大了。”   山君哭着点头道,“母亲……吾已经替你同父王报了仇,吾也成亲有了孩子……”   他多想留住母亲,多想带母亲去看一看锦兰和才出生的小闺女。   然而他明白,这只是母亲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气息而已。   毕竟妖不同于人,是没有魂魄的,若不能得道飞升,死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妖后含着泪,却微笑起来,“为娘一直舍不得离去,正是因为不放心你,没想到却被吸纳成魔,险些铸成大祸。如此甚好,为娘就安心了,吾儿,你要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逐渐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了。   狂风止息,天地间恢复了平静,只有山君跪在地上恸哭不止,脖子下方被厌灵划破的那道伤口依然清晰可见,犹在渗血。   妖界众人俱都面含哀伤,想上前安慰,又不止如何开口。   许久,还是瀛昼走到山君身边,开口道,“逝者已逝,能有今日之会面,妖后也算再无遗憾了。你如今有了妻女,并不再是孤身一人,她们便是你的亲人,会一直陪伴你。”   山君点了点头,而后,终于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多谢龙君今日成全。”他咳了咳,对瀛昼道。   毕竟,若瀛昼当时直接拔出诛魔剑,事情便早可以结束,根本不需那般麻烦。   瀛昼颔了颔首,瞥了一眼他的伤口,拿出一粒药丸递向他。   “用水化开,涂抹于伤口之上,可以当即愈合,不会留疤。”   山君一愣,忙摇头说不用,“这点小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拿着。”   瀛昼语气强硬,“回去若叫夏夏看见,会埋怨本君没有看顾好她的猫。”   山君,“……”   只好接了过来。   虽然方才才经历过同母亲的诀别,但此时这句话,却叫他心里一下又暖了起来。   他还是被很多人爱与呵护着的,不是吗?   ~~   妖界一场伏魔之战,人间已是几日过去。   姜夏将崽崽放进小木车里,带着才在家煲好的花生猪脚汤给锦兰送了过来。   老远便闻见了香味的雪团和锦绣从院子里出来接她,好奇道,“夏姐姐今日又煲了什么汤?好香啊!”   姜夏笑道,“花生猪脚,锦兰最爱喝了,快拿去盛好。”   说着把汤煲递了过去。   “好嘞!”   锦绣接过,忙进了厨房找碗。   雪团笑着跟龙崽崽打招呼,“你好啊小殿下。”   龙崽崽最喜欢漂亮小姐姐了,忙咧嘴露出小白牙牙,嘿嘿的笑,“啊……”   姜夏趁机教他,“叫‘姐姐’。”   小人儿学着娘亲的样子,“得得……”   雪团哈哈大笑,“好吧,就当这是姐姐了!”   小家伙也跟着笑。   待娘俩进了房中,只见锦兰已经捧着碗喝了起来。   姜夏的手艺好,做出来的汤无不鲜美醇香,令人期待。每天的这碗热汤,俨然已经成了她每天最享受的事情。   见小囡囡正醒着,姜夏将崽崽也放到床边,道,“熠儿看看妹妹。”   小龙崽崽便果真垂头去看妹妹,亮晶晶的黑眸全是妹妹的身影,特别认真。   锦兰捧着汤碗,一边喝,一边夸道,“熠儿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话音落下,却见小家伙抬头看她,“啊”了一声。   姜夏便又趁机教他,“叫‘姨姨’。”   小人儿咬着舌尖儿,“一……”   锦兰受宠若惊,赶忙应下,夸道,“熠儿好聪明!”   却见小家伙又扭头看向床上的小妹妹,道,“妹妹……”   小妹妹也看着他,安安静静,特别乖巧。   看着看着,却见嘭的一声,白白胖胖的小哥哥头顶忽然冒了两个小小的龙角出来。   锦兰眼睛一亮,“这是龙角吗?熠儿原来有龙角的?”   因为一离开仙界,熠儿的龙角便自动藏了起来,所以锦兰这还是第一次见。   姜夏笑道,“是,他一出生就带着龙角。”   说着又笑问儿子,“熠儿是不是想逗妹妹,所以来把角角变出来了?”   小龙崽崽嘿嘿冲她笑。   姜夏亲了亲小家伙,又叮嘱道,“往后只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露出来,不然会吓到大家,知道了吗?”   小人儿似懂非懂,忽然又把角角便没了。   不知是不是看见这白白胖胖小哥哥一下有角一下没角很是好玩,床上的小囡囡也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锦兰更加惊喜,道,“呀,囡囡也会笑了。”   姜夏笑道,“看来还是熠儿会哄妹妹开心呢!”   话音落下,却听院子里传来了声音,“什么事这么开心?”   咦,是瀛昼的声音?   姜夏一愣,却见自己的小崽崽也支棱起耳朵,道,“啊……”   姜夏忙抱着小家伙去了院子里,果然见自己的夫君同山君一道出现了。   小崽崽一见爹爹,立时眼睛一亮,张手道,“大大……”   瀛昼忙将儿子接过抱进怀中,惊喜道,“不过几天没回来,崽崽都会叫爹了?”   姜夏笑道,“可不是,崽崽不止会叫爹,还会叫妹妹,一一,姐姐,方才还变了龙角出来哄妹妹开心呢!”   瀛昼挑眉,“果然聪明,不愧是父君的崽崽!”   小家伙咯咯咯咯的笑。   姜夏问道,“你们现在回来,可是事情办好了?”   山君颔首,“厌魔已经除去,妖界恢复了清明。”   说着又问,“锦兰怎么样?”   姜夏知道他挂念,道,“她们娘俩就在屋里,快去看看吧。”   山君点头应好,便两步并作一步,赶忙进到了房中。   只见妻子气色红润,正在床上喝汤,小小的女儿安安静静躺在娘亲的身边,别提多么可人了。   锦兰见他回来,也是惊喜,忙道,“你回来了?”   他点头,“回来了,还好有你们等我。”   说着抱起女儿,又将妻子拥进了怀中。   母亲会看见这一幕的,一定会。   院子里,瀛昼一只手抱着胖乎乎的儿子,一只手牵着媳妇儿,道,“走吧,我们也回家。”   姜夏嗯了一声,笑嘻嘻的挽上了他的胳膊,只有白白胖胖的小龙崽崽趴在爹爹肩膀上,一边啃着手指,一边依依不舍的朝房中道,“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夏:崽儿,吃手会被妹妹嫌弃哦。   小龙崽崽:……只好忍痛放下胖乎乎的小龙爪。   --   替小龙崽崽问一句:我招人稀罕吧? 第68章 ·   消除厌魔后, 妖界已经恢复了清明。   但锦兰还没有满月,不好再挪动,于是一家人便继续在凡间住着。   山君不能耽搁妖界的大事, 又不能放下妻女不管, 于是便每日往返妖界与凡间,虽然奔波了些, 但能与妻女团聚, 也是甘之如饴。   相较之下,瀛昼那条龙可就清闲多了。   左右如今仙界安稳,没什么大事, 就算偶尔水族有什么公务,也有青卓帮着料理, 实在不行, 还有白翊跑腿。   可以说, 龙君现如今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陪自己的小崽崽玩。   而有了夫君带孩子, 姜夏正好可以腾出手干更多的事。   这日,她去食为先转了一圈,回家时顺手买了只嫩鸡,便用荷叶包住,外头裹上泥巴,丢进炉膛里烧了起来。   了约莫三刻钟后,估摸火候已到, 她便又从炉灰里扒了出来。   那父子俩在一旁好奇围观, 瀛昼质疑道, “如此能吃?”   姜夏得意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拿起锤子将外表已经烤成干硬的泥巴壳砸了开来。   顿时一股浓香扑面而来, 待她将荷叶剥开,便见一只金黄诱人的烧鸡正散发着热气。   这颜色,这香味,龙崽崽立时激动起来,急忙伸出小胖手要抓肉吃。   “崽崽等等,现在还烫呢。”   姜夏温柔道完,开始小心翼翼的上手撕鸡肉。   随着鸡肉一点点撕开,那香味就更浓了,小家伙越发急切起来,伸出小胖手乱抓,一个劲叫,“麻麻麻麻……”   姜夏赶忙将一根肉不多的鸡腿肉塞进小娃儿手里,“好了好了,快吃吧。”   小龙崽崽这才满意,忙啃了起来。   “还有我呢,”当爹的也在旁一脸期待。   姜夏笑着撕了块鸡肉喂进他口中,道,“这个可是最好吃的。”   瀛昼便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   “唔,焦香又鲜嫩,果然不错。”   姜夏又喂了他一块鸡胸肉,便见他又颔首,“嗯,嫩滑多汁,很是入味。”   说着直接自己上手吃了起来。   姜夏也撕下一块鸡翅来啃,边吃边道,“回头跟二胖说一声,叫他在店里上个这个。”   瀛昼已经顾不上答话,只是嗯了两声点了点头。   身边,小龙崽崽坐在自己的小椅子里,啃鸡骨头啃的忘情,口中还屋里哇啦发出感慨。   瀛昼瞥了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鸡爪,道,“这有什么好吃的,鸡爪才香。”   小胖娃儿一愣。   姜夏忙道,“你别馋他,鸡爪有碎骨头,崽崽现在还不能吃。”   “好吧,”   瀛昼只好改口,又对儿子道,“啃那个就好,你那个最好吃了。”   小胖娃儿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便又认真啃起手中已经没了肉的鸡骨头来。   姜夏趁机端出一碗鱼片粥,趁崽崽啃骨头的间隙往小家伙的嘴里喂。   小家伙不是很懂,怎么明明啃得是鸡腿,嘴巴里却是鱼片粥的味道?   不管了,好吃就成,小人儿一口一口吃的可香。   母子俩一个喂一个吃,正在和谐间,却听瀛昼道,“谁在外面?”   姜夏一愣,朝门口望去,却见有一个身影,正探头探脑往院里瞅,似乎衣衫褴褛,头发蓬乱。   “难道是要饭的?我去看看。”   她便搁下碗去了门口。   待看见那人,却是一愣。   这不是……姜老三?   对方看见她,也是一愣,继而又露出笑来,道,“夏啊,真的是你啊!”   说实话,这还是当初姜老三跑路以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此时再见到这个曾经叫了十七年的酒鬼“爹”,姜夏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想开口,但叫爹吧,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便啥也没叫,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老三很有些激动的样子道,“夏啊,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你,果然是你啊!”   打听了好久?   姜夏挑眉道,“你又没钱花了?”   姜老三一噎,竟难为情道,“说这个干吗,我便是没钱,也不能找你要啊。”   姜夏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姜老三垂头,“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一说。那时候爹,哦不,我跑了,不是想丢下你,是打算去京城找那女人,本想着好歹叫她回来,帮你相一门好亲事,没想到,竟出了这后来的事……”   姜老三重又抬脸看她,道,“夏啊,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住,这么些年你跟着我这个当爹的,也没享到福,净是吃苦了。我,我没脸见你……”   说着眼眶竟还红了起来,用破烂的袖子擦了擦眼角。   姜夏看在眼中,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如今可以听见凡人的心声,知道姜老三说的句句是心间所想。   这么些年了,她还还是头一次见姜老三哭。   她道,“那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你也算受害者,所以用不着来跟我道歉。但是说实话,你确实不是个好爹。旁人家的爹谁不是每天辛辛苦苦耕田种地谋生,想办法叫孩子吃饱,你这些年,就光顾着肚子里的酒虫了。”   姜老三低下头,甩开巴掌打自己的脸,“都怪我,都怪我啊!”   姜夏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现在挺好的,也没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你也就不用总惦记着了,就这样吧。”   见她要进家门,姜老三忙又道,“等等。”   姜夏便顿足看他,“还有什么事?”   姜老三踟蹰道,“我,我还想问一问,听说那个……锦兰,也在这里?她还好吗?”   姜夏点头道,“她很好。”   姜老三点了点头,又道,“夏啊,你能不能行行好,带我去看看她?我没别的,就想看她一眼。”   说起来,自打换女真相浮出水面,那楚家便把他赶出了京城,他明明知道丞相府里那位千金小姐是他的真闺女,可却一直没机会相见。   姜夏道,“这个嘛,她愿不愿意见你,我也不能替她做主,更何况她还在坐月子呢,一时半会儿只怕你也见不了。”   姜老三一顿,“她也生了孩子了?”   姜夏嗯了一声。   姜老三很高兴,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生了孩子,就意味着她也有自己的家了,不必再在楚家受人眼色,这一点,姜老三还是能想明白的。   说着又从衣兜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两颗青黄的杏子,同姜夏道,“我听说你也生了个胖小子,哦不,是小公子,这是咱家房前那颗杏树结的,给娃儿吃吧。”   哎,说来也是惭愧,大老远来一趟,他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连这杏子都是还没完全熟好的。   姜夏心里也是感慨,这个爹不着调了一辈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带着自家的果子来看她。   她瞥了一眼那两颗青青黄黄的杏子,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道,“那我替他谢谢你。这样吧,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锦兰的,你先回家等着,若她想见你自然会去找你的。”   姜老三连声道好,总算离开了。   姜夏握着两颗杏子进了院子里,但见那爷俩正好奇看她。   她便解释了一句,“是从前上竹村的那个爹,忽然跑来看我。”   瀛昼犹记得当年媳妇险些被债主拉走的那一幕,便颔首道,“你对他,也算不错。”   姜夏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太靠谱,但总比京城那个强。”   京城那位,才算是自私到极点的。   说着她敛了敛思绪,对瀛昼道,“你看着崽崽,我去炖个猪肚汤,等会儿去看看锦兰。”   瀛昼应好,顺道瞥了一眼自己的龙崽崽,只见小家伙已经把手里的那根鸡骨头啃得,油光水滑,一点肉丝儿都不剩了。   “……”   他于是重新撕了一根鸡腿递过去,“来,吃这个。”   咱们可是龙啊崽儿!   小家伙愣了愣,瞧了瞧自己手里的,又看了看爹爹手里的,对比了半晌,终于丢了手里的,结果了爹爹给的,欢欢喜喜的啃了起来。   当爹的颔首道,“我儿果然聪明。”   小龙崽崽,“&*¥#*&……”   ~~   待猪肚汤煲好,一家人便去了锦兰家。   到了地方,姜夏将汤交给山君,自己抱着娃儿进房,同锦兰说了姜老三的事。   锦兰想了一番,道,“那终归是我的生身之父,待我过两天出了月子,还是去看一看他吧。”   姜夏颔首,“也好,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到时候想给他银钱,切忌一下给多,他那个人,很有可能又去买酒喝了。”   锦兰点了点头,叹道,“漪兰,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为心胸豁达之人,如若旁人是你,大抵会恨我们吧。”   姜夏哈哈笑道,“那样的往往都是炮灰的设定,不会有好结局的。我还是保命要紧!”   锦兰没有听明白,问道,“什么?”   姜夏随口道,“没什么啦。”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见自己的龙崽崽正在同锦兰的囡囡玩儿。   见到小妹妹,龙崽崽很是高兴,再度嘭的一声,将龙角又变了出来,小囡囡咯咯咯笑出了声,兴奋的抬腿蹬脚。   妖界的小公主也如同龙太子一般,属于见风就长型的,眼下虽还没有满月,却已经如同凡人几个月大的小娃儿,不仅可以笑出声,还能啃手啃脚。   眼下笑了一阵,小人儿果然抱着脚丫啃了起来。   小龙崽崽看得一愣,回头对娘亲和姨姨道,“妹妹……”   锦兰笑起来,对小闺女道,“囡囡,你太粗鲁了,吓到哥哥啦!”   姜夏也笑着对儿子道,“没关系,你小时候也这样的。”   真的吗?   小龙崽崽似懂非懂,想了想,于是也一咕噜躺在床上,抱起自己的小胖脚丫啃了起来。   因为太胖,还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尝到滋味。   只把大人们逗得乐不可支。   眼见自己的龙崽崽费尽艰难,终于啃到了脚丫,姜夏忍笑逗问,“崽崽,好不好吃啊?”   小龙崽崽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   不好吃,脚丫没有鸡骨头好吃!   姜夏与锦兰重又被逗的哈哈大笑。   不明所以的小囡囡也抱着脚丫咯咯笑出了声。   ~~   又过了两日,锦兰终于出了月子。   按照之前所说,她叫山君陪着,去了趟下竹村。   听见动静,已经等待许久的姜老三立时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见到面,不必做介绍,也都明白对方是谁。   姜老三看了看端庄淑美的锦兰,又瞅了瞅她身边的英俊倜傥的山君,激动又小心的问道,“孩子,你过得好吧?”   锦兰点了点头,“我很好。”   虽说知道眼前是生父,但那从没有相处过的陌生之感,无法短时间消弭。   尤其四周低矮贫瘠的农舍,更叫人觉得陌生。   她尽力叫了声爹,而后,拿出一只钱袋。   “我以后可能不会在江南常住,这是我一点心意,你收下吧。以后我也会托朋友时常给你送些银钱,听说你从前爱喝酒,希望你今后戒了吧,好好过日子。”   “好,好。”姜老三连声道,“我,我一定戒,往后再不喝了!”   锦兰点了点头,一时再没什么话,便上车走了。   乡野村道,坑坑洼洼,马车摇摇晃晃见,锦兰忍不住对山君道,“真是难以想象,如若我是漪兰,在那样的地方,会不会活下来。”   山君抚了抚娇妻的肩膀,叹道,“造化弄人,丫头她一个人背了许多苦,却又成了我们许多人的福星。”   还好她遇见了那条龙,改变了命运,不用再替那渣爹被什么罪过,不然简直没有天理!   今日出门没有带小闺女,姜夏帮他们照看,等夫妻俩进到城中,便先去了姜夏家。   到时只见,他们的小囡囡与小龙崽崽正在床上玩的正欢,姜夏则偎在瀛昼怀里,叹道,“笑闺女也好可爱呀,不如我们再生一个闺女吧!”   瀛昼挑眉道,“太麻烦了,还不如叫你的猫把这个小闺女给我们养好了。”   “想得美!”   山君哼了一声,立刻冲上前将小闺女抱进怀中,道,“这是我们的小闺女,谁也崩想抢!想生自己生去!”   姜夏哈哈大笑,“我们早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啦,这是在故意逗你的!”   锦兰也笑起来,她就知道,漪兰夫妻俩怎么会无端这样说,一看就是在故意逗她夫君。   山君却心有余悸,赶忙低头亲亲自己的小妞妞,紧抱着不敢撒手。   太可怕了,他的小囡囡才刚满月就被人惦记了!   小闺女咯咯冲爹爹笑,眼睛完成了小月牙儿。   姜夏笑完了,去问锦兰,“见到人了?”   锦兰点了点头,“见到了,幸好他没再出去。我给了他一笔钱,不算多,以后每个月都叫人去送一些给他。”   姜夏颔首,“如此甚好,希望他能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吧。”   “嗯。”   锦兰叹了口气,她往后还是要随夫君去妖界的,对于这个陌生的生父,只能如此尽力了。   却听姜夏眼睛一亮,又道,“你们来得正好,等会儿就在这里吃饭吧,咱们今天吃个火锅。”   “好啊好啊!”   没等媳妇儿应下,山君一下凑过来,两眼放光道,“吃麻辣的吗?”   姜夏瞥他一眼,“怎么当人家夫君的?锦兰现在在喂奶,吃辣会叫囡囡上火的,吃鸳鸯的!”   “那也成啊!”   山君美滋滋的笑道。   嘿,说起来,真是好久没吃丫头做的火锅了,想想就令人期待!   然而,这话才出,还没等姜夏去准备食材,却见泗州城中楚家老宅的管家张顺匆匆进了门。   “二姑娘,二姑爷,不好了,”   张顺环顾一圈,气喘吁吁道,“老爷,老爷病危,夫人叫你们赶紧回京呢。”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妹妹好奇怪……   小狮子妹妹:脚丫丫真香啊,你也尝尝吧。   某夏:三个月的不懂一个月的,这就叫代沟了。   --- 第69章 ·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直叫众人一愣。   楚弛不行了?   说实话,冷不防听见这个名字,山君与瀛昼甚至才想起来凡世还有这么号人。   姜夏也是意外。她原还以为那个渣爹还能再拖几年的, 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还是锦兰问道, “怎么回事?”   管家忙拿出才收到的信给她们看,“小的也不太清楚, 是夫人从京城送了加急信来, 这上头就是这样说的。”   几人凑过来看了一眼,见那信上确实是楚夫人的笔迹,大意是, 渣爹不知怎么前些天身忽然恶化,大夫来看过后都说不好, 于是便每日用参汤吊着口气, 叫他们赶紧回去, 去的晚,只怕要赶不及丧礼了。   看来是真的了。   如此情景, 火锅是吃不成了,几人只好赶紧收整行李,并于当天晚上,便踏上了回京城的船。   虽则瀛昼与山君两个女婿都能日行千里,但为了不吓到其余的楚家人,一行人只能按照凡人的速度来。   从江南到京城,正常要十余天, 就算日夜兼程将船速赶到最快, 也需要四五日。   待他们终于到达京城之时, 楚弛已经咽了气。   姜夏与锦兰领着夫君抱着娃儿踏进楚家,只见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幡, 支起了灵堂,母亲楚夫人及两个妾室,弟弟楚鹤林,以及一对庶出的弟妹正披麻戴孝的在守灵。   楚家庶出的三姑娘,那位毁了容的楚美兰,已于去年嫁去了西南,今次是回不来的,大姑娘楚玉兰昨日便已经来过,因此,他们两家人是最后到的。   锦兰本就心软,加上与楚弛也确实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此时难免掉了眼泪。   至于姜夏,初听到消息时有些懵,这几日赶路之间也想通了,所谓人各有命,渣爹遭了雷劈是事实,如今躺在床上不死不活已是几年,或许死了也是中解脱了。   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因此也谈不上有多难过,但当着众人的面,她还是要哭上几声,面子上才过得去。   瀛昼与山君两位女婿也需做出低落哀伤的神情,只有龙崽崽和小囡囡两个小娃儿不明世事,此时趴在各自爹爹的怀中,好奇的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一行人在灵前磕了头哭了几声,又朝楚夫人行礼。   一别两年多,此时终于见了面,楚夫人抱着两个女儿哭了一阵。   旁人只道父母儿女生离死别,心间悲伤,两个小娃儿却不懂,尤其是小龙崽崽,眼见娘亲哭,只当谁欺负娘亲了,在旁急得朝娘亲伸手哇哇叫。   哭了一阵,觉得意思到了,楚夫人擦了擦眼泪,挥退了闲杂人等,对女儿女婿们道,“好了,不必哭了,你们大老远回来,也是辛苦。”   说着赶紧上前亲了亲两个小娃儿,心疼道,“可怜我的小阿毛们,这么小还要赶路。路上可有不舒服?”   姜夏忙道,“还好,母亲不必挂念。”   话音落下,却听见母亲在心里骂道,【这死鬼男人早不死玩不死的,偏这时候死,害我两个小外孙儿这么小要乘船赶路,真是作孽!】   姜夏,“……”   果然还是那位彪悍的母亲,爱了爱了。   锦兰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擦了擦眼泪叫了声母亲,“您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要保重身的。”   楚夫人叹道,“傻孩子,娘很好,甭惦记我,你父亲如今算是解脱了,为娘我也算解脱了。”   面上庄重,心里却已经哈哈大笑,【老娘我终于自由啦!】   姜夏默默给母亲鼓掌。   瀛昼与山君上前跟楚夫人打招呼,各自问候道,“请岳母大人节哀。”   楚夫人忙点头应下,见两个女婿各有各的英俊,均是一表人才,而两个小外孙儿也无不如神仙娃娃一样,真是越看越高兴,心间十分愉悦。   姜夏想了想,道,“父亲这一走,母亲留在京城也是孤苦,不如跟我们回江南享福吧。”   楚夫人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鹤林那小子整日就想着玩儿,像个闲云野鹤,估计也没什么大出息,不如早点回去,清闲自在。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等你父亲入了土再说。”   说着又道,“你们大老远赶来也是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吃些东西吧。”   几人应是,便先各自回房放下行李换了衣裳,稍作歇息。   丧礼乃是大事,这几日要应酬亲朋,出纳各种花销,既然来了,姜夏与锦兰便帮着母亲一起操持各种要事,而瀛昼与山君是女婿,不必守灵跪拜,便只是招呼招呼亲朋,顺便把娃儿照顾好。   眼看着一家人接连忙活了两日,明日便可以入土了。   这日午后,楚家忽然迎来了大阵仗,皇帝来了。   当初姜夏她们离开京城没过多久,老皇帝便归了天,太子即位称帝,因此此时的皇帝,正是萧淮。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响亮的通传声,身穿团龙袍的新君踏进了楚家大门。   楚家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来到院中相迎,跪地行礼。   说实话,自打楚弛当初被雷劈昏,卸任丞相,楚家便算是失了势,两年来已经远离朝廷。没想到,今日新君居然亲临,令人颇为意外。   楚夫人带领全家人行过礼,只听萧淮道,“丞相为朝廷勤勉操劳了一生,今不幸离去,朕甚为痛心,还请夫人节哀。”   楚夫人忙道,“多谢陛下垂念,今日圣上驾临,我们老爷在天之灵,也定然十分欣慰。”   萧淮颔了颔首,悄悄打量四周,一眼看见了穿戴素净的姜夏。   他压下心间如何复杂,装作随意道,“二姑娘也回来了。”   姜夏低头道,“是。”   只听萧淮咳了咳,问道,“在江南一切可好?”   姜夏便又答,“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   萧淮一时无话,目光却舍不得移走。   不远处,并不打算跪拜他的山君与瀛昼正抱着娃儿隐了身形看着这一幕。   山君啧啧道,“我看这人今日就是故意来看丫头的吧,瞧那眼神啧啧,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忘了丫头,也算他痴情……”   “嗯?”   话还没说完,却见瀛昼凉飕飕的瞥来一眼。   山君忙咳了咳,“抱歉,一时口误。这人惦记别人媳妇儿,真是不厚道!呸!”   瀛昼又冷飕飕的看向了萧淮,忽然之间,眯了一下眼。   视线的尽头,萧淮登时咳嗽起来,猛烈的喘不上气,也无法说话,只把脸咳得通红。   众人吓了一跳,御前太监忙上前慰问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萧淮咳嗽的停不下来,只得摆了摆手。   许久,待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刚一张嘴要说话,又咳了起来。   太监吓的赶忙给他顺气,脸色发白,“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众人看在眼中也是懵逼,纷纷在心里嘀咕,新君这莫不是得了痨病?怎的咳得这样严重?   只有姜夏悄悄回头,在游廊的一头看见了瀛昼,无声问道,“你干的?”   瀛昼十分傲娇的抬起下巴,“谁叫他跟你说话?”   姜夏,“……”   这男人。   她十分想笑,但只能憋着。   憋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一直咳不停的萧淮终于平复下来,大抵也是觉得颜面尽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好宣布起驾,转头往外走了。   楚家众人忙上前相送,待来到门外,却见新君抬脚要登上御辇之际,竟然又一不小心踩了个空,险些磕在马车上。   吓的侍卫太监赶忙上前扶住,纷纷惊呼,“陛下……”   众人,“……”   一向稳重的新君今日这是怎么了?   只有姜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在心间默默叹了口气。   啧,吃醋的男人果真可怕!   ~~   忙了一天,眼看着,天色已是黑了透底。   今日是停灵的最后一日,待到明日一早便要下葬了。   女儿女婿不必守灵,待吃过晚饭,一家人回房稍歇。   时下天热,姜夏先给胖胖的小崽崽洗了个澡,在抱到床上给小家伙穿衣裳。   今日小龙崽崽似乎格外调皮,趁着穿衣裳的间隙,一会儿变出龙角,一会儿又变出龙尾巴,自己乐得咯咯笑。   姜夏也好笑道,“怎的这样调皮?娘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能随意变出这些来吗?”   小家伙看着爹爹道,“大大……”   姜夏明白了,无奈道,“这是跟你爹学的?”   瀛昼十分得意,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亲了一口,“我们父子同心,对不对?”   小龙崽崽还没穿上裤子呢,光着小胖腿高兴的踩在爹腿上跳啊跳,小屁股后面的小龙尾摇摇晃晃。   姜夏拿着小裤子往小家伙腿上套,佯装冷脸道,“快把尾巴变回去,不然娘要打屁屁啦!”   话音才落,却听窗外传来惊呼声,“救命,有鬼啊……有鬼!”   什么,有鬼?   姜夏一愣,“什么情况?”   瀛昼顿了顿,道,“我去瞧瞧。”说着起身出去了。   姜夏也是好奇,想了想,索性将崽崽抱去了锦兰的房间。   此时,锦兰一家子也听见了那惊呼声,正在好奇。   见姜夏到来,锦兰忙问,“这是怎么了?”   姜夏把崽崽放在她床上,道,“我也不清楚,你帮我看着些熠儿,我也去看看。”   锦兰胆小,不敢出去,忙点头应了下来。   待姜夏来到院中,只见已经聚了一群人,母亲楚夫人也出来了。   有两个小厮打着灯笼,其中一个脸色惨白道,“夫夫夫夫人,有鬼!”   楚夫人皱眉道,“还不快把话说清楚了,什么有鬼!到底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另一个小厮也慌里慌张的指着花园的方向结巴道,“方方方才,小的们看见了老老老爷在在在花园里,他他他他没有脚,使劲追我们!”   什么?   这话一出,立时骇然一片。   众所周知,他们的老爷楚弛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此时就躺在灵堂的棺材里,这两人现在居然说看见了楚弛???   “不好了!不好了……”   紧接着,又见有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向楚夫人道,“夫夫夫人,看门的王四好像被鬼附身一样,自己在那里撞墙呢!”   “什么?”   这话一出,楚夫人又是眉间一紧,想了想,索性道,“去看看!”   说着便领着众人杀了过去。   待到了地方,果然看见那看门的张四正咣咣拿脑袋撞墙,且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却仍不停止,就仿佛不要命了一样。   楚夫人忙道,“快把他拉住!”   几名小厮立时应是,上前拉人。   然而张四力量之大,竟然几个人上手,还是拉不住他。   这般丧失理智,似乎真是鬼上身了一样。   楚夫人咬了咬牙,道,“去拿恭桶来!”   传闻鬼怕秽物,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人应是,忙又去取了恭桶,霎时间满满一桶尿泼下去,果然见那张四停了动作,瘫软在了地上。   姜夏立在母亲旁边,眼睁睁的看见,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从张四身上脱离出来。   那副模样,竟赫然是她的渣爹楚弛!   然而旁人却是看不到的,她惊讶之间并不敢张扬,只看了看瀛昼,瀛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看错。   姜夏骇然又疑惑。   听闻人死之后,灵魂都会去地府,渣爹的魂儿怎么还在府中?   正在此时,却听有一个下人同母亲道,“夫人,这怕不是真的有鬼?会不会是老爷不舍得走……”   话音才落,却见渣爹的魂儿又附在了此人身上,指着众人怒道,“老夫才活了几十年,老夫并不想死!你们休想把老夫下葬!”   那声音,竟如楚弛活着时一模一样。   众人毛骨悚然,立时四散而逃,颤抖不已。   只剩下姜夏与瀛昼,以及楚夫人还立在原地。   姜夏心道,要不要上去与渣爹沟通一下?   这人死了就得埋啊,不埋还怎么得了?要知道这么热的天,要不是灵堂里摆了冰,渣爹的肉身都已经臭了!   然说时迟那时快。   没等她张口,却见她娘楚夫人忽然拎起一桶尿泼了上去,怒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家老爷,既已死了,就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别祸害我们府上!你走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不是!再说你是自己违背誓言遭了雷劈,我们没有对不住你的!你若不甘,有本事就去天神面前告状,不要在这里闹事!赶紧给我滚开!”   说着又扔了恭桶,吩咐众人道,“来人,还不快去叫和尚们念经超度!给我念一整夜,不许停!”   奶奶的,她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死鬼了!   众人,“……是。”   于是纷纷行动起来。   姜夏,“……”   瀛昼,“……”   壮哉我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夫人:死都死了还跟老娘玩这套!狗男人还不快给我滚!!!   - 第70章 ·   不得不说, 楚夫人这一泼,将楚弛的魂魄再度泼了出去。   而紧接着,和尚们又重新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嗡嗡浓浓的念经声顿时萦绕在府中, 遍布各个角落。   楚弛的魂魄一时害怕,果真躲到了府门外去, 倒是再没有闹事, 府中安稳下来。   众人无不夸赞夫人的英明神武。   然而,只有姜夏与瀛昼知道,那魂魄还一直徘徊在门外, 并没有彻底离开。   此时还是夜晚,姜夏惦记着自己的小龙崽崽, 便与瀛昼先去了山君锦兰那里接孩子。   进门只见, 小龙崽崽正与囡囡妹妹在榻上玩儿, 各自啃着心爱的玩具,时不时用婴语交流一番, 不哭不闹,很是和谐。   倒是山君与锦兰挂念着方才的事,忙问他们,“外头是怎么了?”   姜夏道,“是我爹的魂魄在闹事,他附在几个人身上,说是不肯下葬, 还想活下去呢。”   “什么?”   头一次听说这种事的锦兰立时吓了一跳, 脸色白了起来。   姜夏忙道, “别怕,他现在已经去了府外, 娘用尿泼了他,又叫和尚念经,估计他一时不敢进来。”   可锦兰还是担心,想了想,又道,“可是明日就要下葬了,如果和尚不念经了那父亲的魂魄该怎么办?”   该不会要从棺材里诈尸吧!   山君也道,“这是怎么回事?凡人死了以后不都要去冥界地府吗?他怎么没去?”   这正说到了点子上,瀛昼道,“大约是冥界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吩咐道,“来人。”   顷刻间一道银光,白翊出现了,俯身道,“请君上吩咐。”   瀛昼道,“去冥界看看,鬼差为何没来抓人?”   白翊应是前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又回来匆忙禀报道,“君上,冥界正一片混乱,监舍被毁,恶鬼出笼,   鬼差接连被杀,冥君正人手不足呢!”   “什么?”   这话一出,房中一片意外。   瀛昼立时凝眉道,“本君去看看。”   山君也跟着道,“吾也去。”   要知道,冥界连接妖界与凡界,一旦出事,很有可能会连累这两处,他身为妖王,自是责无旁贷。   瀛昼颔首,吩咐白翊道,“你留下看守楚府。”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人对于鬼神妖魔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若那冥界的乱子蔓延到了凡间,麻烦可就大了。   白翊忙应是,便见二人立时消失了踪影。   ~~   待到入到冥界,眼前的情景着实令人意外。   只见忘川河畔处处燃着鬼火,地府的街道上则是房舍倾塌,鬼魂们倾巢而逃,竟然无人料理。   这番情景,就仿佛才遭过洗劫一般,饶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除魔大战的山君,也是吓了一跳。   “看来冥界的麻烦不小啊。”   他凝眉看向瀛昼。   瀛昼颔了颔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入了冥宫。   而此时的冥宫也正在一片焦头烂额之中,冥君与几位大臣正在议事,守门的冥兵都少了许多。   瀛昼进来见到冥君,直接开门见山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混乱至此?”   冥君也顾不得客套了,直接道,“是将臣与后卿跑了出来。”   这话一出,瀛昼一顿,而山君则直接变了脸色,“就是那两大尸魔?”   传说当年天地初分之际,有凶兽名犼,在六界横行,作恶无数,后被娲皇诛杀,然而其神魂不甘,吸取天地间邪恶怨气,久而久之便化为了这两个尸魔。   仙界唯恐其再如从前一般壮大作乱,便将这二人困与冥界,并安排了神兽看守。   山君话音落下,便见冥君颔首,“就是它们。”   瀛昼道,“他二人不是一直困在冥界火海,怎么会忽然出来?”   冥君叹道,“火海本由金乌,朱雀,火麒麟以及毕方看守,然不知为何,前几日火海突然天摇地动,不知是什么突袭,他们四个均身受重伤,灵丹尽失,这二人便趁乱跑了出来。”   突袭?   瀛昼凝起眉来。   要知道,这四个可都是神兽,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一并吞掉它们的内丹?   正思索间,察觉袖中昆仑镜有所异动,他于是取出查看,只见白翊在那头紧急禀报道,“不好了君上,凡界出现了尸魔!”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凡界那般脆弱,岂不是要生灵涂炭了!   瀛昼立时同山君道,“回去看看!”   山君点头,二人立时赶了回去。   见此情形,冥君也是不放心,忙紧急部署一番,跟着一并去了凡界。   ~~   二人来回冥界一趟,不过才一个时辰不到,却见凡间已经变了天。   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竟是漆黑到没了一点光亮,饱含着腥臭气息的烈风疯狂呼啸,形成一股巨大的旋风,旋风的中央,正是尸魔后卿。   其所到之处,房舍尽毁,有不幸的平民被吸入其中,被吞的一点骨头都不剩。   一时间天摇地动,惨叫连连,犹如冥界地狱一般。   萧淮接到大臣奏禀,忙派兵抵抗,然而却都是徒劳,那些肉骨凡胎如何能是尸魔的对手,不过都是去送死罢了。   而瀛昼他们赶到时,但见那尸魔后卿除过吞噬活人,还在不停吸纳残存于凡间的游魂,而一直徘徊在丞相府外的楚弛正被其吸纳了进去。   “不好!”   冥君道,“这东西吞噬了这么多生魄游魂,威力比从前更强了!”   话音落下,大抵是察觉楚弛的魂魄对楚府存着怨念,后卿竟向楚家袭去。   此时,城中百姓皆已被异象惊醒,而楚家众人本就在守灵,根本没有休息,无一例外被那尸魔吓坏了。   关键时刻,瀛昼捏诀降下一个天罡罩,将楚家罩在其中,并吩咐山君和白翊,“而等守护楚府与平民。”   二人应是,声音才刚出口,却见那后卿便想楚家冲撞而来。   却一下撞到了透明的天罡罩上,继而被狠狠弹开。   尸魔恼怒,转头去寻找天罡罩的主人,终于发现了瀛昼。   那一瞬间,尸魔的口中忽然发出楚弛的声音,怒吼道,“是你害得老夫宛如活死人一般,只能躺在床上,眼看着身体腐朽不堪,都是你害的!赔老夫命来!”   说着便朝他攻击而来。   此时,天罡罩的结界中,姜夏抱着崽崽,与母亲弟弟锦兰等人一道眼睁睁的看见这一幕,不由紧张大喊,“夫君小心!”   却见瀛昼已经化作神君的装束,青袍翩翩,墨发高束,与烈风中巍然不动,顷刻间捏诀隐下八道天雷,电光火石之间,皆朝后卿劈去。   雷阵编织成网,将后卿困在其中,火花噼里啪啦打在其身上,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臭味。   后卿恼怒不已,却一时不得进退,瀛昼再度降下一道解魂锁,顿时只见不少魂魄从其身上飞出,皆是其方才在冥界与人间吸纳的。   冥君忙打开乾坤袋,将这些魂魄收进其中,后卿恼怒狂吼,突然加大马力,欲将雷阵挣脱开来。   但瀛昼没给他机会,直接召出诛魔剑,那凌厉的剑锋带着火焰,直直插进了后卿的胸口。   那巨大的尸身轰然倒地,在将地面砸出一道裂缝之后,再没了气息。   山君看得目瞪口呆,叹道,“如此直接吗?”   以他所见这后卿的威力只怕要比上回妖界的厌魔还要强,而他苦苦缠斗了半日,才将那厌魔拿下,如今瀛昼直接使出诛魔剑,前后还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尸魔就完蛋了。   只听白翊与他解释道,“在凡间作战唯恐伤及无辜,君上只能速战速决。”   哪知话音才落,却觉大地震颤,烈风重起,且尸腐的气息,比方才更甚。   众人心间一紧,紧接着,便见另一个骇人巨物出现了。   一个巨人。   不,确切来说,是一具巨大的僵尸。   身形足有三层楼那般高,头戴凤翅兜鍪,顶上的红缨在漆黑的夜色中诡异的渗人。面色青紫,唇色却甚是殷红,两眼放出惨淡的绿光,身上的盔甲已然与皮肉连在一起,满口尖利的獠牙,散发着腐臭的尸气,几乎要将人熏晕。   凡人们哪见过如此骇人的东西,俱都已经吓的血色全无,纷纷抱头躲藏。   就连闻讯出来查看情况的皇帝萧淮也是惊骇异常。   姜夏也在结界中惊呼,“这又是什么?”   山君凝眉道,“将臣。”   不错,这就是传闻中最厉害的尸魔,就连方才的后卿与之相较,也只能屈居第二。   冥君方才说这俩跑出了火海,谁能想到,居然是一起出现在了凡间。   此时山君才知道,龙君方才为何要速战速决,原来是要保存体力对付这个大家伙!   而就在姜夏还在疑惑这“将臣”是什么的时候,却见对方已经向她夫君袭去。   将臣在冥界破坏地狱之门,吸附了更多的恶鬼,此时穷凶极恶,更是威力无比,几步之间,已经震毁了不少房舍,所幸楚家有瀛昼的天罡罩庇护,方得以安稳。   眼见如此,姜夏重又紧张起来,只是未等喊一声夫君,却见瀛昼已经捏诀引下天雷。   而与不同方才的是,眼看八道天雷接连而下,将臣竟是毫无反应,反而挥起手中长戟,向瀛昼砍去。   烈风之中,瀛昼侧身躲过凌厉尸气,重新捏诀降下阵法,顷刻之间,便见滚滚火球由天上掉落,在地上燃起一个八卦火海,将将臣围在其中。   将臣却立时摇晃身体,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尸虫从镇中逃脱,而后在阵外重新合成一体,仰天大笑,“本座在火海中已经待了几万年,而今会被你这八卦火阵困住?龙君,且拿命来!”   说着长啸一声,再度挥起长戟向瀛昼袭来。   眼见这般场景,众人方知这将臣到底有多难对付,无不替瀛昼捏了把汗。   瀛昼再度飞身躲过,冷笑道,“也好,今日就让诛魔剑杀个痛快。”   他本不想叫诛魔剑杀戮过多,但既然将臣已经壮大至此,再拖下去毫无意义,遂凝神引下雷霆之力,全然注于剑锋之上,趁将臣尚未回身之际,反手向前,直直刺于对方胸口。   刹那之间,只见将臣胸口的利器伴随着无数道烈焰天雷,在他全身炸开,由脑顶直至指间发梢。   他一怔,呆立一瞬,而后跪倒在地,碎成一地的碎片。   而后,又化作无数微小齑粉,消失在空气之中。   烈风止息,乌云散去,月光重新洒落大地。   瀛昼召回兴已是奋不已的诛魔剑,用一丝神力安抚下剑身的嗡鸣,令其归鞘。   周遭安静了一瞬,而后,不知是谁带头,满城百姓们倾巢而出,来向他跪拜。   “天神显灵,救苦救难,多谢天神,多谢天神啊!”   萧淮站在众人之后,迟疑半晌,也终于跪了下来。   “多谢神君,护我百姓平安。”   他这才知道,自己为何争不过。   原来那人是天上神君。   行过神来的楚家众人却是一片惊讶。   老天爷,他们的二姑爷,居然,居然是神仙!   楚夫人也激动对姜夏道,“我儿,我早该想到你这夫君非同一般,你怎么都没同为娘说过啊!”   一片惊叹声中,冥君同瀛昼道谢,“今次多谢龙君出手。”   瀛昼只道,“守好冥界,尽快恢复秩序,不要叫今夜情景重演。”   冥君应是,忙消失了身影。   瀛昼看了看沸腾的凡人们,忽然捏诀降下一片细雨。   众人无不被雨淋湿,而后,便都失去了方才的记忆。   ~~   待一切恢复秩序,瀛昼重又回到府中,姜夏立时迎上来问道,“夫君你还好吗?”   瀛昼颔了颔首,“一两个尸魔而已,不足挂齿。”   她这才放了心,又困惑道,“话说回来,最近怎么有这么多魔出现?”   这话一出,山君也凝眉道,“说得是,自吾出生以来,过去两千多年也从未见过最近这么多的魔,究竟是怎么回事?”   瀛昼神色严肃道,“要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姜夏忙道,“什么大事?”   看他的神色,怎么好似有些严重。   瀛昼却并没有与她解释,只道,“你们且先在此呆着,我去一趟北溟。”   语罢,便金光一闪,消失了。   姜夏却是一愣,“北溟是哪里?”   还是山君答道,“北海以北,神界的尽头既是北溟。”   说完,他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听说当初神魔大战,北溟就是瀛昼与魔尊的战场,后瀛昼除了魔尊晁栾,自己却也坠入北冥海中,沉睡了两千年。   卧槽,不会要出大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我粑粑厉害吧!   -- 第71章 ·   正如山君所说, 北溟远在北海之外,乃是仙界尽头。   瀛昼御风而行,眉间紧皱。   其实自打鹿妖扶济成魔开始, 他就应该反应过来。   那鹿妖为何要将妖界变成自相残杀的地狱, 一心成魔?   其不正是魔尊晁栾忠心的追随者?   当年不正是他与晁栾里应外合,叫晁栾吞掉蓬朔的内丹?   怪道那日他说, “死在诛魔剑下, 也算他的殊荣。”   扶济,以及今日将臣后卿这两个尸魔,死在他的剑下, 不过都是为了以自己的魔血祭当年晁栾的魂魄,以促成他的重生, 增长其功力!   而破坏火海, 夺取金乌朱雀火麒麟及毕方四大喷火神兽内丹的人, 也只怕正是晁栾。   晁栾,一定已经重生了!   脑间默默理了一番思绪, 他便终于到达了北溟的尽头,黄泉冥海。   传闻中神与魔的禁地。   当年,当他的诛魔剑刺入晁栾的胸口,晁栾便是堕入了这里,被沸腾的海水消融。   便是神界,也并没有几人来过此地。   而眼前此时的景象,却如当年全然不同。   冥海中央的海水已被烤干, 露出中间一片焦黄的陆地, 有一马身牛头, 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口中喷出巨大的烈焰, 鷙猛异常。   而他的好友,鲲鹏苍泽,正倒在冥海岸边,奄奄一息。   瀛昼眉间一紧,立时朝苍泽飞去,并立起一个冰盾结界,将那怪物燃起的高温暂时隔绝。   苍泽喜爱冰冷的海水,最受不了的便是高温。   眨眼之间已经落地,他随即将苍泽的头托起,握住手腕,度入几丝真气。   须臾过后,苍泽终于睁开了眼。   认出是他,苍泽虚弱道,“瀛昼,你还是来了。”   瀛昼面色沉重道,“为何不叫我?”   苍泽摇头道,“我也没想到,这怪物会如此厉害。我本想将他逼进冥海,让冥海吞噬他,没想到他竟把冥海要烤干了。”   瀛昼叹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晁栾。”   “晁栾?”   苍泽一愣。   然话音才落,却见那怪物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人形。   红发红眉,一身长袍赤红如火,赫然竟是当初魔尊的样子。   “瀛昼,”   晁栾笑得诡异,“你对本座果然一往情深,这么多年,神界只有你还记得本座。”   苍泽皱眉道,“果真是晁栾!可他当初不是死了吗?”   瀛昼眼盯着晁栾,冷笑道,“他的信徒以死祭他的重生,如果我没猜错,他吞了金乌朱雀火麒麟和毕方的灵丹,已经成了火魔。”   话音才落,晁栾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你果然聪明!没错,那四只神兽的灵丹是本座吞的,神兽果然不一样!一颗灵丹,足以恢复我几万年的功力!那两只尸魔也是本座放的,他们死在你的剑下,也再度为我助长了功力。你可知,本座现在是什么?”   瀛昼神色冷静道,“你是犼。”   晁栾再度得意大笑,“不错,我便是以龙为食的上古神兽犼,今日就吞你进肚!”   说着立即恢复怪物的模样,一脸狰狞的朝他扑来。   巨大的烈焰,转眼便将瀛昼方才立起的冰盾所消融。   苍泽心间一紧,说时迟那时快,瀛昼臂上发力,忽的将他反推出冥海的边际,并设下一个巨大的结界,将自己与晁栾隔离起来。   “瀛昼!”   苍泽立时大喊。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他这才发现,那结界竟是瀛昼以元神所设的最为坚固的天罡罩,连声音都传进不去。   而紧接着,却见结界内忽的燃起漫天火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苍泽心间一紧。   晁栾如今已经变成了犼,就是那只只有娲皇才能收服的上古神兽!而犼的天火,他方才已经领教过,并不是水能破的!   更为严重的是,这货可是龙的天敌,以龙为食!!!   ~~   自打离开凡间,一连几日,瀛昼都没有回来。   姜夏渐渐着急起来。   自打二人成亲以来,除过那次去昆仑采千年灵芝,他还没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更何况,那次他是特意交代好自己要去几天的,而今次竟是根本没有细说,直接一下消失不见了。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几日不见爹爹,小龙崽崽玩着玩着,忽然仰脸看她,奶声奶气道,“大大……”   姜夏知道,小家伙也想念爹了。   实在不放心之下,她索性拿出那片龙鳞,试着唤道,“瀛昼……”   然而话音落下,等待许久,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姜夏更慌了,想了想,索性抱着崽崽去了山君跟前。   “山君,你是不是知道瀛昼做什么去了?”   山君一愣,却是支支吾吾道,“这个……吾也不是很清楚。”   见他如此,姜夏更慌了起来,急道,“你是我的猫,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那北溟究竟是什么地方?他是去打仗了吗?为何我方才用召龙令找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山君还是一脸为难道,“我没有要瞒你,我是真不知道啊。”   嗐,其实他也只是猜猜而已,就这么凭空告诉丫头,把她给吓坏可怎么办?   姜夏一咬牙道,“那我就去天上问问白翊青卓他们好了。”   说着竟作势要走。   山君一顿,心道她在天上无依无靠,到时候若是着急,还不若在这人间自己家呢,于是只好道,“好吧好吧,吾只能把吾知道的告诉你,你先不要着急。”   姜夏便顿住脚步,听山君道,“吾只知道,从前魔界有一位魔尊晁栾,很是狂妄,曾企图吞并六界,就连那些神仙们也没办法,最后是龙君出面,将他制服,当时他们决战之地便是在北溟。听说,那魔尊虽然完蛋了,但龙君也因此坠入海中沉睡了两千年。”   说着他还特意解释道,“这都是吾出生之前的事,吾也只知道这么多,至于今次龙君去北溟是做什么,吾真的不知道啊!”   话音落下,姜夏这才知晓当初崽崽满月宴上南极帝君所言是何意,原来她的夫君是真的曾在水底下沉睡了两千年。   可他这回是去干什么了呢?竟然连召龙令也不管用了?   她还是不放心,索性又用白玉戒指试着与他通话。   然而任凭在心里怎么唤他,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不能这样等下去了。   她将胖乎乎的小龙崽崽塞进山君怀里,道,“你帮我带一下娃儿,我去天上看看。”   说着便一闪,没了身形。   待来到天虞山,却见不止瀛昼不在,连白翊与青卓也不在。   姜夏愈发奇怪,只好去问守门的天兵,“君上可有回来过?白翊与青卓去了哪儿?”   天兵道,“君上自跟娘娘一同离开,并没回来过,白翊与青卓二位上仙今日是去了天宫参加会议。”   “会议?”   姜夏想了想,索性又去了天宫。   ~~   此时的天宫紫宸殿中,气氛十分严峻。   “六界震荡,晁栾重生,好好的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姜夏到达殿外之时,正听见天帝问出这一句。   什么?魔尊重生了?   她心间一紧,正要进去,却听有人回答,“陛下,这恐怕……与当初龙君违背天命修改命簿有关。”   什么,修改命簿?   这话一出,姜夏一愣,殿内的众仙也是一愣。   天帝忙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道,“当初龙君曾找小仙查阅命簿,寻问龙后的身世,其实依照命簿记载,龙后合该早就死在凡界的,命定的夫君也并非龙君,可如今龙后非但没死,还飞升成仙,嫁了龙君……”   话到此,不必多说,众人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了,定是龙君坠入情网,不舍心爱的姑娘早逝,便为她改了命运并带她飞升成仙了呗。   白翊不服道,“那是天命本就不公,娘娘生性善良,乐善好施,不知结了多少善缘,帮了多少人,坏事明明不是她做下的,却要替根本没养过她的生父早死偿还报应,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司命却道,“天命便是天命,小仙早就说过,一旦私自修改,必然会引起不可预估的反应,只可惜龙君根本没有听啊。”   话音落下,众仙议论纷纷——   “看来魔尊重生大抵与此脱不了干系了!”   “所谓天命不可违,即便是仙者,也要心存敬畏才成啊!如此为了红颜悖逆天意,只怕是不值啊!”   而殿外的姜夏震惊了。   她居然此时才知道,还有过这样的事。   瀛昼帮她改命,居然会悖逆天意?   难道这真是那什么狗屁天命的报复?   而还未等她回神,却见又有一人闯入殿中,气喘吁吁道,“快,瀛昼在冥海与晁栾对决,还请陛下派人手过去支援!”   不是别人,正是苍泽。   对决?   这话一出,殿中众仙皆是一惊。   天帝直接从宝座上起了身,然而还没等说话,却见一女子冲到苍泽面前道,“他在哪儿,快带我去找他!”   众仙一愣,龙后什么时候来的?   苍泽忙道,“弟妹你冷静些,你去也没用,瀛昼设了结界,连我都进不去啊。”   说着又对天帝道,“瀛昼上一次是为了神界沉睡了足足两千年,今次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才是!”   话音落下,束易与紫桓立时站出来道,“我们这就去看看!”   天帝颔首,又指派了几位大将,道,“务必助龙君平安归来。”   众人应是,便立刻赶往了冥海。   姜夏要跟上去,却被苍泽拦道,“弟妹冷静,你修为尚浅,根本到不了那里,就算到了,也只怕要灰飞烟灭,不如在此好好等着。”   姜夏无法,想了想,索性咬了咬牙,又回到了凡间。   ~~   此时的楚府中,看不见娘亲和也找不到父君的小龙崽崽正在嚎啕大哭,已是满头大汗。   锦兰与山君轮番上手抱着哄,然而却都没办法安抚住小家伙。   小狮子妹妹躺在床上,懵懵的看着满眼泪花的龙崽崽小哥哥,不明所以的眨着大眼睛,没过多久,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就在两个娃儿嘹亮的哭声中,姜夏回来了。   山君和锦兰眼睛一亮,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可找到龙君了?”   姜夏先接过一脸泪水的小龙崽崽,抱进怀中哄了哄,又摇头叹道,“他们说那什么魔尊重生了,瀛昼和那什么魔尊在冥海决斗,他设了什么结界,连苍泽也进不去,南极帝君,北极帝君他们都去帮忙了,却不知能不能帮到……我想去,可他们说我去不了。”   山君道,“莫说是你,吾也去不了那里,那里乃是六界禁地,除非修为高的神或魔才能去。”   锦兰闻言皱眉道,“那怎么办?”   山君咬牙道,“这帮神仙也太不够意思了,当年龙君也是为了他们才沉睡到北溟海底的,如今怎么能又让他自己对抗那魔尊?”   姜夏有口难言。   如若瀛昼为了替她改命才招来这一切的,那他一定知道吧?   所以,他此举是想自己扛下所有?   怀中,小龙崽崽终于止住了哭声,却还是四处寻找,口中唤道,“大大,大大……”   直叫的姜夏也想哭了。   万一夫君打不过这重生的狗屁魔尊怎么办?   万一他能打过,却又要在海底睡上两千年怎么办?   傻男人,怎么不告诉她这一切?   那些神仙说得对,他堂堂尊神,何至于为了她一个凡人小丫头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再说她本就是穿越而来的,说不定一死也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等等……   她忽的一愣。   她原本怀疑,自己是穿到了书中。   如此,那些神仙们说的天命,会不会就是剧情?   那如果剧情被修改,她的夫君是不是就能平安了?   可是,她该怎么让剧情得到修改呢?   眼下被困在这个世界,她哪里也去不了啊!   姜夏眉头拧成了疙瘩。   怀中的小龙崽崽见娘亲难过,终于不闹了,想了想,忽然嘭的一声,变出了小龙角。   姜夏回神,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苦笑道,“崽崽是想哄娘开心吗?”   小家伙嘿嘿笑起来,露出了白白的小牙牙。   姜夏心疼又心酸,叹了口气道,“崽崽乖,是娘亲太无能了,连想去看看你爹爹也去不了,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崽崽,崽崽有苍泽叔叔的披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等等,苍泽的披风……   姜夏一愣。   她想了想,忙对小家伙道,“娘知道,崽崽很懂事,崽崽可以帮帮娘亲吗?”   小龙崽崽似懂非懂,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道,“凉……”   一旁,山君与锦兰一愣。   她这莫不是急傻了,怎么这样同小家伙说话?   山君咳了咳,道,“丫头,你需要什么帮忙可以跟我说,崽崽也太小了些……”   却见姜夏摇头,“不,你们也帮不了我。”   说着她抱紧怀里的小家伙,道,“崽崽可以去世界任何地方,现在就带娘去一个地方。”   山君与锦兰一愣,互相看了看,愈发不明所以。   却听姜夏道,“如果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天命,崽崽就带娘去见天命,如果是剧情作祟,那崽崽就带娘去见这本书的作者。”   什么?   山君与锦兰傻了。   然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强光闪过。   姜夏被耀的闭了下眼。   等再睁开,她发现自己与崽崽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是她曾经熟悉的后世的坏境。   一间不甚宽敞的房间,局促的摆着现代的书桌,电脑椅,床,还有一台电脑。   而电脑跟前,坐着一个头发凌乱,戴着眼镜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龙崽崽:帮麻麻,救爸爸,冲鸭!   --   么么啾小可爱们~~ 第72章 ·   看清眼前的坏境, 姜夏瞬间就明白了。   她果然是穿书了。   此刻,电脑前背对着她的姑娘正在一把把薅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在纠结什么。   来都来了, 事不宜迟, 她开口道,“你好……”   话音落下, 那姑娘一顿, 迟疑的回过头来,看到她和崽崽,立时吓了一跳道, “你你你们……哪儿来的?”   姜夏忙道,“别害怕, 我们是从你的书里穿出来的。”   “哈?”   那姑娘瞪大了眼睛, 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姜夏只好长话短说道, “我叫姜夏,是你曾经写过的一个真假千金故事里的女配, 在那个故事里我明明是真千金,却被恶毒乳母抱到山村里吃了十七年的苦,后来回到父母身边,又被迫嫁给太子,太子为了跟真爱假千金双宿双飞,就把我害死了。”   话音落下,那姑娘还是皱着眉头, 一脸不信的模样。   姜夏无奈, 索性同怀里的小龙崽崽道, “变个龙角出来给这位姐姐看看。”   话音落下,崽崽立时嘭的一声便出了龙角。   这一下, 直把那姑娘吓的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姜夏道,“这下你信了吧?”   那姑娘有点信了,却道,“你说你是从我的小说里穿出来的,可我从来没有写过玄幻文,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姜夏无奈道,“玄幻的部分大约是从故事里的世界衍生出来的,这些暂且不提,我确确实实就是从你的故事里穿出来的,你乱写一气逻辑不通也就算了,我好不容易冲破命运找到自己的幸福,可现在却因为你的剧情,再度面临麻烦,我的崽崽还这么小,你忍心叫他失去父亲吗?”   话音落下,龙崽崽忽然想起了爹爹,委屈又应景的哭了起来,口中唤着,“大大……”   那姑娘吓了一跳,忙起身来到娘俩跟前,手忙脚乱哄道,“宝宝别哭,别哭啊,姐姐不是有意的,姐姐也不知道会这样……”   说着又对姜夏道,“真是对不起,你说的似乎是我很久以前写的一篇无脑宠文,那时确实还不太会写小说,所以有很多漏洞,自己其实也不满意……”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逻辑不通,读者们也是这样骂我的,我想突破,却遇到了瓶颈呜呜呜……”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困在新文开头三天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写下去,啧。   姜夏是个心软的人,眼见如此,怒气也消了多半,只好安抚道,“别哭别哭,我方才用词大概有些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其实你能坚持写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能多一些耐心,考虑好每个角色,我相信你一定会写出好作品的。”   姑娘擦了擦眼泪,道,“可是我还是不太会塑造角色。”   姜夏道,“我觉得,你不妨替自己的角色多想一想,比如我吧,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却为了成全别人的幸福,要早早牺牲,更何况那个原男主本来也挺渣的,根本配不上一心为他好的女主,这样一来,不就逻辑不通了吗?”   姑娘仔细琢磨了一下她的话,似乎受到了启发,于是又问道,“你刚才说你冲破了命运找到了幸福,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姜夏便将自己的经历与对方大致讲了一遍。   待讲完,姑娘一脸姨母笑道,“太好了,龙君这样的才配得上男主啊!我往后应该以这样的为标杆塑造男主。”   却见姜夏又皱起眉来道,“可他现在却要自己面对因为剧情被改动造成的灾难,还不知能不能跟我们团聚。”   这话一出,姑娘立时道,“你放心,我这就改。”   说着赶紧回到电脑前,打开旧文件夹,翻找那篇多年前的无脑宠文,姜夏不放心,也抱着崽崽跟了上去……   ~~   而此时另一个世界,束易紫桓苍泽等人,才来到冥海边。   视线中是一个巨大的结界,结界之内是熊熊燃烧的火光,无边无际,几乎要将天空烧红。   见此情景,几人纷纷出手,打算先将结界打开。   然而几人先是轮番出手,后又合起力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那天罡罩的半分。   只依稀能看见火光中有一头巨大的牛头马身浑身长满鳞片的怪兽,那熊熊天火正是从它口中喷出,而瀛昼持剑而立,以一个透明的九龙离火罩护住自己,立在烈火中央。   几人之中属束易活得最长,见此情景,他立时着急道,“这不是……犼?怎么晁栾重生成了这么个玩意儿?想当年,娲皇是联合另两位上古上神才勉强将这家伙给制服的,这瀛昼能打得过吗?”   话音落下,其余几人都是一愣。   紫桓想了想,忙又捏诀引出漫天星辰之力,想再度试着打开结界。   然而无奈的是,那结界依然坚若磐石,无法撼动。   紫桓叹道,“瀛昼以原身煅成这天罡罩,除非他元神破损,否则我们只怕进不去。”   束易急得跳起脚来,指着天罡罩里的瀛昼道,“你这条死脑筋的龙,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嘛,把自己关在里头做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为了媳妇儿改了个命簿子!这神界谁敢说你不是,我跟他拼了!”   苍泽使劲摇头叹气,在结界外不停踱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本以为请这么多人来帮忙,总能有办法,没想到却是如此,他当时就应该再灵敏一些,不叫瀛昼结成结界的!   只有紫桓还算冷静,凝眉密切注视这天罡罩里的一切,寻找可以破解的时机。   却见那漫天火光之中,魔尊晁栾笑道,“你撑不下去了瀛昼,早些认输,本座还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瀛昼抬眼看他,却也笑道,“你在做什么梦?”   晁栾哼笑挑眉,“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条龙,如何抵挡了我的天火?”   说着忽然加大马力,再度喷出一股烈焰。   紧接着,便见瀛昼护身的九龙离火罩竟是瞬间消融了。   见此情景,束易紫桓解释心间一紧,只当瀛昼要被那烈焰灼伤。   哪知却在此时,只见瀛昼忽的化作巨龙,吸起冥海之水,直直朝对方喷去。   霎时间,巨大的水柱化作一阵阵蒸腾的热雾,遮天蔽日之间,竟然暂时熄灭了晁栾的火焰。   而紧接着,却见那诛魔剑竟忽的放大数十倍之长,巨龙缠在剑身周遭,以身护剑,直直朝巨犼的胸口刺去。   要知道,巨犼的身躯犹如翻滚的岩浆一般,诛魔剑每靠近一寸,便被烫红一层,而尽管如此,通红的剑身还是以极速穿透热雾,瞬间刺进了巨犼的胸膛。   速度之快,不过眨眼的功夫,直叫束易紫桓苍泽以及其余天将皆是一愣。   紧接着,却见巨犼轰然倒地,庞大的躯体裂成一块块灼热的碎片。   只是诛魔剑也没再现身,似乎已被巨犼身体的高温所融化了。   而就在众人怔愣之间,却见红袍红发的晁栾元神从碎裂的躯体中脱离,浮在了空中。   “瀛昼,”   晁栾恼怒道,“你果然还是一如当年,神界有你,也算他们的幸运!不过,你的诛魔剑已毁,我的元神却还在,你要如何杀我?”   说着竟阴鸷大笑起来。   瀛昼重新恢复了人形,挑眉笑道,“不瞒你说,我在北溟水底两千年,并没有白白睡觉。”   “什么?”   晁栾一愣,止住笑声道。   却见瀛昼确实忽的再度化作巨龙,以迅猛之势向他喷出了一团火。   熊熊烈火形成一个八卦阵形,竟瞬间将他包围在其中。   晁栾一愣,浑身的炽热的灼痛感告诉他,这火并非寻常之火,而是他方才吐出的天火。   “不可能!”   他失声怒吼,“不可能,你一条龙,怎么也会吐天火!”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火阵之外,瀛昼道,“此乃本君最新练成的功法,记住,这叫无量归元!”   说着猛然发功,汹汹火力瞬间加大了十倍,直将晁栾的元神焚烧殆尽,连点渣儿都没剩下。   战斗结束,结界消失,束易苍泽及紫桓等人立即迎了上来。   他们方才眼睁睁的看完了晁栾覆灭的整个过程,苍泽此时一脸恍然道,“你方才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吸他的天火?”   “不错。”   瀛昼边颔首边理了理衣袖。   束易一脸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从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瀛昼淡声道,“从前不屑于用。”   寻常那些妖魔,无非一吼二叫三变身,雕虫小技,有什么值得他吸的?   众人,“……”   束易心服口服,点头叹道,“你这条龙确实有些本事。”   “过奖了。”瀛昼挑眉。   却听紫桓关问道,“诛魔剑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那家伙温度太高,被融了。”   说着又道,“没事,回去再锻一把便是。”   听见“回去”这词儿,苍泽立时道,“赶紧回去看看吧,方才弟妹都去天庭找你了。司命他们说,是你为了她改天命才弄出这一切,希望她别有负担才好。”   “什么?”   瀛昼一怔,连声告别都忘了跟兄弟们说,立时往凡间赶。   ~~   瀛昼心急如火,然好不容易回到了楚府,却是遍寻不到妻儿的身影。   见他回来,山君与锦兰倒是赶忙迎上来,道,“龙君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瀛昼急问道,“夏夏和熠儿呢?”   山君又急道,“丫头急着找你,先前说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似乎是叫崽崽带她去找谁,接着就不见了。”   “不见了?”   瀛昼一愣,忙用白玉戒指试着呼叫,“娘子,你在哪里?”   然而并没有回应。   ~~   此时后世的房间里,姜夏将牛肉汤浇到刚出锅的面条上,又捞上满满一碗牛腩,仔细摆上几根青菜,端到了电脑桌上。   姑娘一脸感动道,“夏夏,难为你因为我不好好写文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还为我做饭,叫我说什么好?”   姜夏笑道,“我顺手而已,你写文辛苦,也要好好吃饭才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写出更多的人物,更好的作品不是吗?”   姑娘感动的眼泪汪汪,“夏夏你真好!等会我去写番外,把天底下最幸福的事都写给你!”   姜夏笑道,“那我先谢谢你,快吃吧,我们也要回去了。”   说着从床上抱起了正忘情舔着棒棒糖的小龙崽崽。   “崽崽,跟姐姐再见。”   小龙崽崽一手拿着心爱的棒棒糖,伸出另一支小胖手晃了晃。   这可是他才学会的新技能哦!   姑娘也赶紧摆手,笑道,“崽崽再见,要常来看姐姐哦!”   崽崽嘿嘿笑起来。   姜夏亲了一口小家伙,而后道,“咱们回家,找爹爹。”   话音落下,便见一道强光闪过,娘俩没了身影。   而此时的楚家,瀛昼还在着急寻找妻儿的身影。   却见身后忽的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大……”   他一愣,赶忙回头,果然见媳妇和她的龙崽崽出现在了视线中。   “娘子!”   他忙大步迈过去,一下将娘俩抱进怀中,激动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却见姜夏笑道,“我方才去找了他们说的天命。”   “什么?”   瀛昼一愣。   姜夏得意笑道,“他们既然说天命不可违,那我就把天命一起改了,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什么天命阻碍,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瀛昼听得一头雾水,转头一看,又见白白胖胖的小龙崽崽正在啃着一根圆圆的红红的东西,他道,“这又是什么?”   姜夏眨了眨眼,“是来自后世的神秘礼物。”   “后世?”   瀛昼愈发一头雾水。   姜夏于是凑近他耳边,细细与他讲述了一番。   待到说完,瀛昼仍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真的?”   姜夏点头,“当然!”   小龙崽崽也跟着点了点头,“嗯嗯。”   瀛昼将她们拥进怀中,叹道,“不论如何,不要再叫我担心了。”   姜夏噘嘴道,“是谁先叫谁担心的?你不说一声就走,我用什么法子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瀛昼只好道,“是我不对,我本想着除掉那个怪物就来找你们的。”   姜夏道,“下次不许这样。”   他乖乖点头,“不了,以后无论去哪,做什么,都先跟你报备。”   姜夏露出笑来,“这还差不多!”   瀛昼垂头,亲了亲她的樱唇。   小龙崽崽却咯咯咯笑了起来。   ~~   将死去的人下了葬,安排好了其余诸事,半个月后,楚夫人领着儿子楚鹤林,随着两个闺女女婿一起回了江南。   手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楚夫人辛苦了半辈子,是时候享清福了。   城中的老宅里母亲和弟弟安顿好了,姜夏的小院里也终于又扬起了炊烟。   忙活了半晌,水蜜桃味的棒棒糖终于做好了,姜夏端着满满一碟来到桌前。   小龙崽崽早就等急了,张手道,“糖,粑粑糖。”   姜夏笑道,“崽儿,这不叫粑粑糖,叫棒棒糖。”   小崽崽认真重复了一遍,“粑,粑,糖。”   算了,男孩儿说话晚,再等几天大约口齿就清楚了,姜夏好笑的摇了摇头,递给小家伙一根,温柔道,“吃吧。”   一旁,瀛昼急道,“还有我。”   她于是也塞给他一根,“你也吃吧。”   某人美滋滋的结过,与儿子一道,将糖塞进了口中。   “唔,”   爷俩互看一眼,皆是眼睛一亮,“真甜。”   姜夏也拿了一根放进口中。   甜甜的滋味瞬间化在唇齿之间,又随之蔓延到五脏六腑。   由里到外的甜。   以后的无尽岁月,也会一直这么甜下去的。   真好。   (正文完结)   作者啾恃洸有话要说:   小龙崽崽:爱棒棒糖,更爱爸爸妈妈~~   ——   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正文到此完结了,接下来会有番外,大家都想看什么呀?   发个小红包,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