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仙尊日渐疯魔》 作者：白切肉 一句话简介：疯批仙尊的追妻火葬场 第1章 那只灵兽（1）你倒看看他会不会…… 　　玄寂山是整个仙界灵力最充盈的地方，当第一抹晨光刺破黑暗时，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清清淡淡的晨雾里，一缕弥蒙，一片清幽。 　　山上的弟子们早已开始忙碌，晨雾渐渐散去，玄寂山阴处的一处隐秘的洞穴中，一个浑身雪白纱衣的小姑娘正提着食盒往里走。 　　此洞名为月牙洞，名字好听，可洞穴与洞外的仙山简直是两方洞天。 　　洞中常有小蝙蝠飞过，潮湿的青苔时常滑了脚，偶能见到阳光的藤蔓之上，往往缠绕着细而黑的小蛇。 　　在这种地方，连条蛇都长不大。 　　可偏偏有她。 　　小姑娘终于来到洞穴深处，看到了那个躺在柔霞锦上的女子。 　　月牙洞有其名，是因为洞中有潭，潭水形如月牙，无光照射却波光粼粼，宛如水中藏了一轮弯月。 　　银色的波光之下，那女子躺在霞光织就的锦缎之上，柔软光滑的肌肤甚至比那月色一般的水面还要皎洁刺目。 　　她还未完全化形，一片巨大的赤色尾羽洒落在地，那赤色仿佛是活物一般，泛着流光溢彩，千金一尺的柔霞锦与她相比，实在黯淡了许多。 　　小姑娘缓缓走近，将食盒放在她的身边，然后伸出手，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推醒。 　　渺渺艰难地睁眼，胳膊一动，身上的锦缎滑落，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背脊，背脊之上，有红痕连续一片，从她细嫩的脖颈一直延伸到腰际。 　　小姑娘虽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却也还是红了耳根，于是赶紧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是一些清淡的饭菜，第二层则是几个瓶罐，里头装着玄寂山最好的疗伤药。 　　“你来了，星卯。”渺渺嗓音略有些沙哑，却依旧十分悦耳，仿佛九天之上的鸟鸣。 　　她惫懒地扯了扯那柔霞锦，披在身上，似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却依然起不了身，似是昨夜承受了太多，她最后还是瘫在了床上，眯眼看着星卯。 　　她的睫毛在波光粼粼下显现出一种奇异的妖艳，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星卯不敢直视她，拿出瓶罐，倒了几粒药，送到她嘴边。 　　渺渺没理，懒洋洋问，“近日仙尊来的少，是不是外面有什么麻烦事？” 　　星卯眸光一动，圆圆可爱的脸上露出些不自在。 　　少，确实是少了些，从日日来变成两日一次。 　　这只灵兽都有力气跟她说话了。 　　往常来，一般是推不醒的，这只妖媚的灵兽只能躺在这儿哼哼唧唧，直到仙尊再次到来把她折腾一夜，亲自给她喂下玄寂山最珍贵的灵药。 　　渺渺看了眼星卯，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仙尊不该经常来我这儿？”渺渺轻轻笑了，乌黑的眼眸流光溢彩，艳丽中透着少女怀春般的娇羞与青涩。 　　“是呀，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万众敬仰纤尘不染，谁能想到呢？”渺渺朝星卯眨巴眼，“谁让他爱我呢？” 　　星卯一边想翻白眼，一边将那药塞进她的嘴里堵住她的话。 　　“算惹，不跟你说这些……”渺渺吞下那药，囫囵说，“你才几岁，少儿不宜。” 　　星卯想骂人。 　　她虽然貌似十五岁少女，实际年纪也有五百来岁，比这灵兽大得多。要不是她天生残缺发育迟缓口不能言，恐怕此刻已经跟这小灵兽抬杠三百回合。 　　星卯时常想不通，仙尊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情有独钟。 　　如果不是有一次亲眼看到仙尊亲手搂住她的细腰，眼眸微红咬住她的脖子，任谁也想象不到，这只灵兽这一身的痕迹是出自仙尊那样出尘高绝的神仙人物之手。 　　这件事全天下只有三个人知道，这第三个人就是星卯。 　　星卯也很气，要不是她是个哑巴，这谪仙与灵兽之间的“禁断之恋”跟自己又有半毛钱关系！ 　　她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被渺渺抓住了裙摆。 　　“别急着走啊。”渺渺用纱裹着自己的身子，有些恳求的意思，“多待一会儿吧，我今日不想再睡了。” 　　星卯脚步一顿，看着她发亮的眼，忽然又有些心软。 　　她身上没有枷锁，却寸步难行，她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呆了一百年，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只有一个哑巴偶尔解闷。 　　这种日子过的有意思吗？ 　　过了午后，兰庭阁中，几位长老端坐，手边是泡好的兰庭翠，用上好的骨瓷盛着，缥缈的白雾清香宜人，喝一口便能长几十年修为，可这些长老却凝眉端坐，一口也不敢喝。 　　“仙尊，事情愈发棘手了。”其中一位长须长老脸色最差，“这些混元尸显然背后有人控制，我宣辕派弟子被损伤大半，可那些混元尸打不死伤不动，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 　　侧门忽然走进一位仙童，一身纱衣瘦瘦小小，手上拿着食盒，小心翼翼跟各位尊长行礼。 　　星卯今日回的有些晚了，打乱了长老们和仙尊议事的节奏。 　　长老看了上头的人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不管这哑巴仙童，继续说，“我派镇派之宝火莲笙也不知所踪，如今就是砧板上的肉，还请仙尊……出手相助。” 　　其他长老也同时朝上行礼，恭恭敬敬，“请仙尊，出手相助。” 　　一室沉寂。 　　上头的人终于站起身，缓缓往下走。 　　纯白色的袍子仿佛无风自动，强大的威压至上而下来到长老们的近旁，这是毫无悬念的的压制。 　　长老们皆是仙界顶级的修仙者，各自掌管门派千年，都各有各的本事。可在这位仙尊面前，这些长老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仙尊伸手，将这位宣辕派的长须长老扶起。 　　“义不容辞。”仙尊开口，声音平淡如镜湖之水，毫无波澜，但只要他开了口，长老们焦虑的神色便缓缓消散，变得十分安心。 　　没有什么事，是这位仙尊做不到的。 　　仙界之首，修仙者第一人，大道为生灵，大爱渡众生。 　　百年前，六界大乱，魔尊带着十万大军攻打朱雀界，喝血啖肉，朱雀界的生灵死了大半，就连界主夫人都被魔界乱兵啃得只剩一片尾羽。 　　仙兽其他三界愤而派兵，仙界以仙尊为首，带领仙众斩灭魔尊，平息战乱。 　　仙尊顾奚辞，用心头血设置了五方封印，将魔尊封印在五大门派的禁地之中，由各大门派镇宝看守。 　　如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界想要再次卷土重来，各封印都被不同程度的破坏，各门派实力不够，只能求助于顾奚辞。 　　星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仙尊。 　　她承认，这世上没有比这位仙尊更加完美的男人了。比骨瓷漂亮的手指，修长俊逸却不羸弱的身形，还有那张迷倒众生的脸，就连她这个发育不良的仙童，稍微多看几眼都觉得耳热。 　　但他又那么的清淡平和，一身白衣纯白如云雾，让人生不出一点旖旎心思，只略想一二，便觉得十分亵渎。 　　星卯缓缓垂眸，想到了山洞里那只小灵兽，缓缓叹了口气。 　　入夜，月牙洞被照的波光粼粼，渺渺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小曲子，穿上了仙尊上次送来的衣裳。 　　这衣裳是由鲛纱制成，轻软薄透，贵重无比。渺渺随意系了带子，无遮无拦，双腿一动便暴露在外，白的刺目。 　　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渺渺惊喜的回头，撞进了那人乌黑的眼瞳里。 　　“仙尊。”渺渺踉跄起身，软软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灵药效用确实不一般，只一日，她身上的伤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一身无瑕的肌肤在月牙洞的光线下仿佛透明。 　　“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渺渺仰起头，长发垂在她的腰身，光洁的脸轻轻扬起，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惊喜。 　　“今日带你出去看看。”顾奚辞清淡的眉眼比白日里温和了许多。 　　“真的？”渺渺几乎是要在他怀里蹦起来，差点撞到他的下巴，顾奚辞不留痕迹的躲过，眼角有些笑意。 　　百年来，渺渺只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养好了伤以后偷偷跑出洞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夜空，便被顾奚辞拎着尾羽扔了回来。 　　第二次是她与顾奚辞的第一次，在山洞外的泉水边。 　　她意乱情迷，神志不清，外头的什么风景都没有看见。 　　“嗯。”顾奚辞说，“怕你在此久了，烦闷。” 　　“不烦不烦。”渺渺雀跃的样子仿佛要出去游玩的孩子，“我乐意天天在这里等你。” 　　顾奚辞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在她耳边轻声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他声音低沉好听仿佛高山落泉，听起来温和而平淡，却撩起渺渺一片粉红色，他的语气越是平淡，便越显得他的气息十分灼热。 　　“没，没有……”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顾奚辞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好，都听你的。” 　　月牙洞外的一切，对于渺渺来都说是极其陌生的。 　　自睁眼开始，渺渺看到的就是顾奚辞那双黑色的双眸，仿佛漆黑夜空的星河，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知道，是顾奚辞在战乱中将她救下，那时的他嘴角鲜红，刺目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衫。 　　是他耐心的教自己化形、修炼，是他摸着她的脑袋说快快长大，是他告诉她，什么叫爱一个人。 　　“爱一个人，就是愿意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包括自己在内。”那一夜，他是这么说的。 　　“那我把自己给你，顾奚辞。” 　　“但是怎么给呢？”小灵兽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顾奚辞清淡的眼眸有那么一刹那的热烈，仿佛火焰点燃的瞬间，那股火将她整个吞没，她唇边一凉，顾奚辞吻了下去。 　　结界之中，刚刚化形的灵兽被他身上强大的灵气冲撞的哭喊尖叫，她不知道爱一个人是这么疼，但是这剧烈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疼痛中，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幸福。 　　那之后的每一次都是那么疼，渺渺疼得习惯了，便不再乱叫，只是狠狠咬着顾奚辞的手腕，主动的缠绕，看他的理智因为自己而渐渐碎裂。 　　宣辕派的禁地是一片广袤的荷花池，夜晚，荷花的花瓣都合拢了。 　　渺渺没有和顾奚辞月夜赏荷，而是被带到了荷花池畔的塔前。 　　这座塔气息混乱，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渺渺看到塔顶似乎有红光闪现，灵兽的第六感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我……我不想去了，我们回山洞吧。”渺渺瑟缩。 　　顾奚辞却死死捉住她的手腕，乌黑的眼眸看着她。 　　“乖，跟我上去。” 　　“别怕。”顾奚辞将她抓到自己怀里，情绪晦暗不清，声音却一如既往的令人平静，“我会护着你。” 　　塔中什么气息都有，混乱不堪，令渺渺有些窒息，而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塔中有股腐烂的臭味，像是什么肉放了很多年，腐烂到化成了水。 　　渺渺捂着鼻子跟顾奚辞走到了塔顶，顶上是一个空荡荡的石座，让人感觉这上面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放着。 　　“你在此打坐。”顾奚辞说。 　　“啊？”渺渺不懂。 　　“照做就好。”顾奚辞的话不容她拒绝，今日的他有些严厉，让渺渺有点害怕。 　　她依照他的吩咐坐下，顾奚辞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通过她的身体，朝着那石座冲去。 　　那种力量通体如烈焰一般红，像是极纯净的火之力。 　　霎时间地动山摇，整座塔仿佛在这一瞬间成了活物，发出一声怒吼，随即，周围的墙面竟是冒出无数双腐烂的手，随后是无数的死人，将他们二人重重包围。 　　渺渺害怕的无以复加，她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消失，好不容易修炼得来的修为，被一点点掏空。 　　这是在做什么？顾奚辞究竟在做什么？ 　　顾奚辞设置了结界，那些尸人过不来，但是渺渺却挺不住了，她终于口吐鲜血，血滴在了石座上，渗了进去。 　　渺渺觉得五脏六腑疼得几乎要碎裂了，顾奚辞竟然都没有停手。 　　“顾……顾奚辞，我好疼啊。” 　　“渺渺，再撑一会儿。”顾奚辞在她背后说。 　　渺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清他的语气，只觉得在这之后的每一秒，都是在要她的命。 　　塔内的摇晃终于渐渐稳固，渺渺几乎晕厥，顾奚辞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周围的混元尸，微微蹙眉。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混元尸没有再动，他们缓缓转向石座，跪了下去。 　　顾奚辞看到石座上的血迹，眼眸一黯。 　　“不好。” 　　随之便是一声惊天裂地的巨响，整座塔跟烂木头似的碎成片倒下，一股刺目的红光猛然爆起，一股腐气扑面而来，有吞天噬地之势。 　　顾奚辞躲过了那股致命的冲击，但是手中的小灵兽却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谁，敢跟我抢人。” 　　他白色的发带被吹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上，平静的面容之下，有狂乱的杀意暗流涌动。 　　塔的中心出现了一个乌黑的旋涡，旋涡越来越大，卷起星辰巨变。 　　“仙尊！发生了何事？”宣辕派掌门感觉到异动，带人迅速赶来，当看到碎裂的塔时，他们的脸色都是一白。 　　“封印，封印为什么会碎成这样！” 　　“完了，封印破了一处，魔尊要现世了。” 　　“不怕，有仙尊在，仙尊会护着大家。” 　　顾奚辞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除了那旋涡涌动的腐臭之气之外，还有仙尊周身的气场，凌厉的剑气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玄凌剑出，天地变色。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手的气息，旋涡之中，缓缓凝聚了一个人形，那人通体乌黑，只在怀中抱着一个娇软脆弱的女子。 　　顾奚辞眼睛眯起，手上的玄凌剑发出嗜血的嗡鸣声。 　　魔尊的黑影发出嗤笑声，“顾奚辞，你还是这么装模作样。” 　　“你想如何。”顾奚辞声音冷冽。 　　“当然是想弄死你。”魔尊凝成的幻影冷声笑了笑，“不愧是肮脏的血脉，只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魔尊话音未落，便迎上了顾奚辞手上剑锋凌厉的玄凌剑，魔尊没有实体，顾奚辞却只能与他打成平手。 　　顾奚辞眼眸微微发红，怒意透过他平静的面容，透过他的剑气传达到了魔尊那里。 　　“她是我的，手段如何，跟你没关系。”顾奚辞咬牙说。 　　“哈哈哈……”魔尊低头看怀中昏迷的灵兽，笑的讽刺，“堂堂仙尊，竟然比我还无耻。” 　　黑与白战作一处，寻常修仙者根本无法接近，只能在远处观望，宣辕派长老焦急不已，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对身边人说，“快，去请白露上仙来！” 　　“白露上仙身体刚刚恢复……”宣辕派弟子有些犹豫。 　　“百年前大战她居功至伟，这次定能再次帮到仙尊，快去请！” 　　胶着之时，天边有一人御剑而来，魔尊似乎感觉到什么，看到那一抹倩影，浑身流露出杀意。 　　仙尊眉头微皱，一剑甩开魔尊的幻影，瞬移到了来人面前，低声呵斥，“你来做什么！快走！” 　　白轻露微微一怔，眼眸中涌动一抹水光，“我，我来帮你。” 　　魔尊看到此景，冷哼一声，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伸手揽起一片红光，注入她的身体里，低头笑道，“小东西，你醒了，再不醒，好戏就要错过了。” 　　渺渺睁开眼，看到眼前漆黑的一团，吓的差点咬着舌头，开始拼命挣扎。 　　“救命！” 　　魔尊看到她慌乱的样子，却低声笑了。 　　“蠢东西，你以为那仙尊对你一片真心？” 　　渺渺微微一愣。 　　魔尊眯眼看着她的眼睛，忽而冷笑，“竟然连记忆都给抹了，你那位仙尊好手段。” 　　“既然你解开封印，本尊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蠢东西，你不是什么普通的灵兽，你是朱雀。” 　　“知道朱雀是什么吗？” 　　“朱雀，火神也。其灵能引魂净化升天，其血肉能治愈生肌，其骨能安魂定魂，其灵丹能予人长生。” 　　“动动你的脑瓜子。” 　　魔尊话音落，渺渺只觉得天地茫茫一片，旋即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魔尊松了手，她从高处坠落而下，仿佛一片可悲的落叶。 　　“你倒看看他会不会救你。” 　　坠落而下的过程仿佛很缓慢，渺渺看到那熟悉的纯白色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嘴角溢出一些笑意。 　　他会救我的，他说他会护着我。 　　但是当魔尊的黑影袭向他身边的另一个女人时，渺渺看到顾奚辞身形一顿，竟是想也没想，护在了那个女人的身前，用身体为她挡了一击。 　　渺渺眨了眨眼，觉得有些荒谬。 　　她落到了混元尸堆里，在腐烂的尸臭味中，眼睁睁的看着被自己看作全世界的男人，为另一个女人挡了杀招吐了血。 　　而那个女人，楚楚可怜，眉眼温柔，五官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第2章 那只灵兽（2）只要他开口哄一句。…… 　　这一战，天地变色，宣辕派被毁了大半，禁地荷花池化为一团焦灰。 　　这一战，仙尊化为战神，浑身浴血，白露上仙鼎力相助，二人齐心协力，将那复生的魔尊打散了魂。 　　但是二人付出代价极大，仙尊伤重，差点被毁了仙根，白露上仙神魂不稳。 　　这都是渺渺听狱卒说的。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牢房里的稻草堆上，鞋子据说是被那群混元尸吃了。 　　渺渺记得他们积攒了多年口臭和尖利的牙齿，他们一口一口的咬在她的身上，皮肤上，血肉上。名贵的鲛纱被撕烂，被那帮混元尸囫囵吞进肚子里，恐怕一点滋味都没有尝出来。 　　一想到那个画面，渺渺就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她的伤愈合得极快，身体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是快要无法蔽体的破碎衣服昭示了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宁愿那天晚上就死了。 　　“小灵兽，你从哪来的呀？从前没听说过你。” 　　“听说是你解开了封印，疯了吧你，好好的解那玩意儿干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仙尊的玄凌剑，太帅了，听说通体寒光，看一眼都要瞎。还有那白露上仙，听说是仙界第一的美人，不过我看你也不差。” 　　白露上仙…… 　　渺渺不愿意去想，可脑海中却疯狂的出现那晚上的画面。 　　“你倒看看他会不会救你。” 　　魔尊的声音诡异的在她脑子里回荡。 　　她从高处坠落，满心期盼，看到的却是顾奚辞用胸口为白露上仙挡了杀招。他黑发飘散，白衣如雪，那样的矜贵高洁，他双眸死死盯着黑影，用手护住了身后的女子。 　　看也没看她一眼。 　　玄寂山的弟子们来了，渺渺被他们拽起来，套上了银色的锁链，据说这法宝叫锁仙链，一旦锁上，神仙难逃。 　　“给她穿点衣服吧，看着怪可怜的。”有人说。 　　于是陌生的玄寂山弟子给她披上了自己袍子。 　　渺渺被带到了兰庭阁内，这里坐满了各大门派的长老和各处的首席弟子，看到渺渺的时候，他们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刹那的惊艳，但随即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正道仙家看到此情此景，当然要厌恶的。 　　她此时衣衫褴褛，只散乱裹着男弟子的袍子，一头黑发隐隐有红色的流光闪过，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她雪白的皮肤常年不见阳光，整个人美而近妖。 　　依照这些长老们的审美，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人……或兽。 　　“大胆妖兽，还不跪下。” 　　“既然已经化形，就不该如此恬不知耻，竟穿成这样前来兰庭阁，实在是有辱仙尊耳目！” 　　渺渺嘴唇干涸，缓缓地抬眼，看向座上仙尊。 　　他看起来依旧那么完美，身上一尘不染，就连发带都一丝不苟的乖乖呆在他的身后，一点边都不敢露出来。 　　只是现在的顾奚辞很憔悴，比任何时候都要憔悴，面色泛着不健康的白，唇色也淡得吓人，他没有看她，眼神淡漠，与平日里温和看她的眼神全然不同。 　　“顾奚辞……”渺渺声音沙哑。 　　“大胆，竟敢直呼仙尊名讳！” 　　不知哪个门派的年轻首席弟子上前，手中佩剑轻轻一横，渺渺便感觉到背后一股灼热的力道传来，她本就虚弱，一个站立不稳，跪了下来，身上的锁仙链哗啦啦响。 　　她抬眸看着顾奚辞，希望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是顾奚辞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那双星河一般的眼眸中，一点情绪也没有。 　　渺渺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从来不哭，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从来没有哭泣这个概念。 　　渺渺一直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哭，她从来没有遗憾，这一百年来，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顾奚辞一次也没有让她失望过。 　　“小礼无需拘束。”顾奚辞说，“封印解开并不全是她的错，是施法中出了些意外。” 　　渺渺抬起头，眼中闪出一些微微的亮光。 　　“她本无心解开封印，应从轻发落。” 　　他的话音依旧平淡，带着几分虚弱，仿佛事不关己。 　　从轻发落…… 　　渺渺几乎要笑了，自己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够从轻发落。 　　“只是仙尊，为何这只灵兽能够接近封印？”宣辕派长老问，“我宣辕派禁地不论是谁进入，都会有示警，但是那天晚上……” 　　“是我亲自带去的。”顾奚辞说。 　　众人皆惊叹。 　　“火……纯净的火之力才能加固封印，难道她是……”宣辕派长老惊得胡子都飞了起来，走近渺渺的身侧，仔细的看她，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经过这提醒，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再看她时，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那，白露上仙，岂不是有救了！”宣辕派长老忽然像是想起些什么，忽然惊喜地说。 　　顾奚辞这回终于微微蹙眉，有了些许情绪，没有回应宣辕长老得寸进尺的话。 　　“仙尊，您实在英明，竟然养了这样一只……灵兽，实在是未雨绸缪。我们宣辕派为了众生担负守护封印的重任，将至宝都搭上了。白露上仙是我门派的独苗，原本就是死而复生的脆弱之躯，此次也算为了您受重伤，神魂不稳十分危急，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宣辕派长老急了。顾奚辞冷冷看了他一眼，长老这才发觉自己失仪，缓缓退下。 　　另一长老却接着上前，“既是拥有纯净的火之力，就要好好的用起来，如今魔尊虽被您打散了魂魄，但魔界依旧没有消停之势，我们又失了火莲笙至宝，如今这灵兽，对于天下对于苍生，都十分重要。” 　　魔尊已除，此消彼长，顾奚辞此时虚弱，看着逼上前来的众人，眼神愈发清冷。 　　“白露上仙此次舍命灭魔尊，本尊自会相救。”顾奚辞语调依旧平淡，只是更加冷漠了些，一反常态的用“本尊”自称。 　　“至于渺……至于灵兽，我玄寂山自会赏罚分明，各位长老还是请回。” 　　各门派的长老听了仙尊明显的逐客令，神色各异，却不好直接反驳。 　　毕竟这位可是掌管仙界的第一人，虽伤了仙根，正是虚弱时，可余威尤在，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只好磨磨蹭蹭走了。 　　人都散了，兰庭阁只剩下顾奚辞和渺渺。 　　渺渺抬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她平日里看到他时那雀跃清澈的眼眸，此时显得有些灰暗。 　　顾奚辞垂眸看她瑟缩着，身上披着不知是谁的袍子，忽然觉得十分碍眼，于是他伸手扯掉了她身上别人的衣服，然后给她披上了自己的。 　　衣服一动，便扯得锁仙链哗啦啦响。 　　渺渺一直死死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跟自己解释什么，或者道个歉，或者说一声我最爱的是你，那个什么白露上仙只是我利用的对象，一切都是误会。 　　她看着他那双黑眸，几乎觉得，只要他开口哄一句，她就愿意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愿意依旧回到从前。 　　顾奚辞终于开了口，说，“我送你回去。” 　　渺渺一动也没动，石头一般站在他的面前，仰面看着他，眸子里目光灼灼，里头仿佛有一团燃烧的小火苗在颤抖。 　　“那个……白露上仙，她好点了吗？”渺渺终究还是没忍住，手指捏着顾奚辞的衣角，轻声问。 　　顾奚辞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第3章 那只灵兽（3）不要碰我。 　　“她的事，你不必管。” 　　渺渺只觉得有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心脏，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她第一次在顾奚辞面前这么激动，“为什么我不能管。” 　　“我哪里不好吗？”渺渺声音开始发抖，“因为我是灵兽吗？” 　　“还是因为，我长得跟她相像？你只是，你只是把我当成替代品？嗯？顾奚辞，你告诉我！” 　　顾奚辞乌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渺渺深吸一口气，带着些哭腔，“顾奚辞，你，你为她受伤，我很难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她是不是在你心里，比我更重要？还是说我根本就……” 　　“渺渺。”顾奚辞打断她的话。 　　渺渺肩膀颤抖哭着抬起头，睫毛被泪水打湿，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温软又可怜。 　　“你被魔尊的戾气侵蚀才会这样情绪不稳。” 　　“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再闹了。” 　　…… 　　月牙洞中，渺渺依旧坐在那石床上，穿着之前顾奚辞送的名贵衣裙，呆呆的看着月牙潭。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用听她都知道那是谁来了。 　　“星卯。”渺渺笑着抬头，虽是笑着，平日里眼中的那点光芒终究是看不到了。 　　“你终于来了，我闷死了。” 　　星卯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她这笑眯眯的模样，比之前看到她哼哼唧唧躺着还要秀恩爱的样子更令人生气，心里头跟闷了块石头似的，想打人。 　　“今天是什么菜？又是青菜，我的天，就不能有点肉嘛！”渺渺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抢过食盒吃了起来，她吃完菜，打开下一层，果然，一颗丹药躺在下面。 　　那丹药是难看的淡蓝色，一看就令人十分没有食欲。 　　渺渺目光骤冷，看着那药丸，忽然抓起来，用力扔进了不远处的潭水里，身上的锁链叮当叮当响。 　　星卯看到她的动作，捏了个拳头，舒了口气。 　　爽。 　　渺渺吃这药吃了一百年。 　　她单纯无知，可她不蠢。这药能治伤，也能抑制成长。 　　修炼百年只能堪堪化形，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废物。 　　为何要抑制她的成长，答案很明显。 　　仙兽和灵兽虽都是兽类，本质却有很大的区别。 　　虽然日日吃药，但她也时常能感受到自己来自血脉中那股力量的反抗，渺渺知道，纯血朱雀的力量一旦成长起来，只要她愿意，足以烧毁这整座玄寂山。 　　渺渺懒得假笑了，冷漠地靠在山石上，没什么精气神，看什么都没劲。 　　顾奚辞一个月没来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忙什么，恐怕是在照顾那个与他般配的仙界第一美人儿吧。 　　渺渺忽然看向星卯，难得一见的锋利眼神把星卯吓了一跳。 　　“你早知道有白露上仙存在，对吧。” 　　星卯难得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很可笑，竟然觉得他爱我。”渺渺说。 　　星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渺渺问。 　　星卯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不想在这里呆了。”渺渺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我想离开这个监牢，你能帮我吗？” 　　星卯一动不动。 　　“兔子才不吱声，你是不是兔子精，小哑巴兔？” 　　星卯·小哑巴兔听到自己的外号，拳头硬了。 　　“你知道这山洞的禁制怎么解吗？”渺渺试探着问。 　　星卯眉头微微一皱。 　　“算了，看你也是站在仙尊和各大门派那边的，说多了无益。”渺渺打了个哈欠，朝她挥了挥手，“小哑巴兔，跪安吧。” 　　星卯眯眼看了她一眼，嘴巴悉悉索索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渺渺就是知道她在骂自己。 　　她笑了笑，觉得这只兔子平日里如果不学仙尊装模作样假高冷的话，应该会很可爱。 　　星卯并不能陪渺渺多久，她在玄寂山还有其他事务，她走后，渺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锁仙链。 　　这东西通体是银色的寒光，触碰在身上，便如同有寒冰刺穿骨骼，又冷又疼，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链子的另一头所在月牙潭的一处巨石上，那石头有上百斤重，还被下了禁制，根本无法挪动。所以，渺渺现在的活动距离，只有环巨石五米的范围。 　　她拖着身上的锁链哗啦啦的走近大石块，闭上了眼睛。 　　气流顺着血脉运转，只一天未吃丹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坚韧了些。 　　她手掌附在石块上，感觉到石块上顾奚辞的气息。 　　这是他亲自留下的禁制，那天他送自己回来，亲手将她的锁仙链封在石块之下，让她在此好好反省。 　　反省？ 　　渺渺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反省的。 　　她静静运气，只觉得从丹田中生出一股火热的力量，那力量渐渐被她引出，来到四肢百骸，快要被锁仙链冻伤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热。 　　这就是纯净的火之力，好舒服的感觉……渺渺猛然睁眼，石块被她烫得碎掉了一小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角勾了勾，多练练应该可行。 　　当晚，渺渺睡得很早，她料到顾奚辞不会再来，便也没有去等待，只想着早睡早起，明天起来好好修炼，早日解开禁制离开这里。 　　夜半，月圆。 　　顾奚辞缓缓走进山洞。 　　那个往日雀跃的少女并没有满眼欢喜的扑进他的怀里，而是早早地睡下了，她蜷缩成了一团，月牙潭的月色水波粼粼，红色的尾羽包裹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 　　顾奚辞眸色微深，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石块上那个小小的缺口。 　　那石块由他下了最强的禁制，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有所损伤。 　　所以…… 　　渺渺睡得并不好，只觉得身边有熟悉的气息传来，有一双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不要！”渺渺尖叫起来，猛地坐起，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搂进了怀中。 　　“混元尸！不要咬我——”渺渺使劲挣扎，却被顾奚辞搂着腰倒了下去。 　　他擒住她的双手，咬她的耳朵。 　　“别怕，是我。” 　　渺渺挣扎了一会儿，很快便力竭，喘着气看着他，月牙潭的亮光照亮了顾奚辞，他的身体似已经恢复了些，此时头发低垂，一张世间难有的面容在月色皎洁下显出一丝淡淡的银色。 　　他神情淡淡，可眼眸中却有些微微的淡红色，丝丝缕缕，若隐若现，仿佛活物。 　　渺渺再熟悉不过他这幅样子，之前的每一夜，都是从这里开始。 　　“顾奚辞。”渺渺声音发颤。 　　“嗯？”顾奚辞纤长浓黑的睫毛已经碰到了她的锁骨，呼吸间丝丝密密的痒从皮肤传到四肢和心脏。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就像密林中的藤蔓，缓缓将你的身体裹住，拖进深渊，再也呼喊不出声。 　　渺渺咬牙说，“不要碰我。” 第4章 那只灵兽（4）仙尊将她养在山洞里，…… 　　顾奚辞像是僵住了。 　　他俯身看着她，月色下，渺渺身体在战栗，她再次重复，声音坚决，“不要碰我！” 　　“还在生气？”顾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想怎么样？我答应你。” 　　渺渺皱眉看着他，“仙尊，我想离开这里，你能把山洞的禁制解开吗？” 　　顾奚辞没有回答她，只是细细的看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我想离开这里。”渺渺说，“让我离开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顾奚辞，我是灵兽，在这里只是你的玩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哪天你把我忘了，我就会在这里，被锁在这里，老死枯干。” 　　“顾奚辞，如果你不爱我，就放我走，好吗？” 　　顾奚辞手指发白，抓着她手腕的力度渐渐收紧。 　　渺渺吃痛呼喊。 　　顾奚辞却附身堵住了她的声音。 　　渺渺哭着要逃，顾奚辞将她困在怀中，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放开我！” 　　顾奚辞用行动告诉她不可能，渺渺被迫承受着久违的痛苦，只觉得身体储备的那些血脉之力和温热，都被他澎湃混乱的灵气冲的四处飘散，凝聚不到一处。 　　“渺渺，你走不了。”顾奚辞终于开了口，力道毫不收敛，“我不会放你。” 　　锁仙链碰撞的叮当声在山洞中回响，伴随着渺渺的哭声，这个夜晚并不美好。 　　她哭哑了嗓子，失神的看着山洞的顶端，看着月牙潭水反射的波光，渐渐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渺渺觉得浑身几乎要碎裂，疼的她一动也动不了。 　　她不想再疼了，渺渺咬牙看着锁仙链，她受够了！ 　　星卯来的时候，渺渺正在艰难穿衣服，一身红痕散落在各处，看情状，似乎比之前要激烈得多。 　　她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灵兽之前恐怕也就说气话，走？她舍得仙尊？ 　　但是当星卯走近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渺渺身体娇软脆弱，身上容易留痕，但是这个痕迹也过于夸张了。 　　仙尊他是疯了吗？ 　　渺渺看起来动一下都困难，却还是用尽全力穿好了衣服，吃力的靠在一旁，额头上都是冷汗。 　　星卯悄悄叹了口气，什么世道，平时骄傲秀恩爱的灵兽竟然被折腾成这副样子，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凌迟。 　　“你来啦。”渺渺声音沙哑，“我想离开这儿，你有什么办法吗？求你。” 　　星卯呼吸一窒，心里闷得怕人。 　　这个灵兽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服软的话，渺渺的眼神中几乎有绝望之色，眼底却透出十足的坚定，她是认真的。 　　可山洞的禁制只有仙尊亲自才能解，星卯倒是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随意出入洞里，可是渺渺不能。 　　她只要一碰禁制，仙尊就会知道。 　　渺渺看到星卯的眼神，忽然苦笑起来，“算了，我也不必为难你，小哑巴兔，你干好你本分的事情就好，我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 　　锁仙链捆着，仙尊一点替她解开的意思也没有，对外宣称灵兽已被锁在洞内受罚，再也不会放出。 　　再也不会放出是什么意思？即使她跑得出这山洞，难道能跑出玄寂山的范围？即使能跑出玄寂山，整个仙界都是顾奚辞的，她又能走多远？ 　　渺渺，你跑不掉的。 　　星卯说不出话，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这单纯的小灵兽，实惨。 　　渺渺伸出手掌，默默运气，一小朵可爱的小火焰雀跃在她的掌心，很快就熄灭了。 　　即使不吃药，她也没有力气去凝聚血脉之力，这是顾奚辞送给她的大礼。 　　他需要的是那个听话乖巧，没反抗之力，把他当做全世界的灵兽。 　　即使是有翅膀能飞，他也会静静地伸出刀子，将她的羽毛通通剪掉。 　　星卯走后，渺渺疲惫的躺下准备睡一会儿，却听到背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她叹了口气问，“星卯，你又来做什么，想出办法了？” 　　“……”背后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悠然好闻，却陌生。 　　渺渺一个激灵，忍着浑身的疼痛起身，警惕地看着面前白衣蓝腰带的女人。 　　白露上仙。 　　白轻露静静地看着她，在她回头的一刹那，眼神一黯。 　　面前的灵兽那么张扬艳丽，眉眼的慵懒春色和脖子上显眼的痕迹都昭示着她关在这洞中的另一层意义。 　　顾奚辞，是他吗？ 　　不，不可能是他。 　　但是洞外那层禁制又确实是他下的，不会有错。 　　怎么可能？那样的顾奚辞竟然…… 　　白轻露心中震惊不已，手指在微微颤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翻滚情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不是神魂不稳吗？”渺渺对这个女人天然的没什么好感，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冷冷说，“现在看着挺精神的。” 　　白轻露低头轻轻咳了两声，掩盖了眼底的情绪，轻声说，“你就是解开封印的灵兽吗？” 　　渺渺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于是沉默。 　　白轻露看她沉默，当她默认，回想起外头的传言，话中有话，“仙尊今日似乎有些异样，我十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我听说是仙尊养你长大，但你也不能如此不懂事，封印不能随意解，将你锁在这儿也是为了大局，你别跟他置气。” 　　“看来仙尊跟上仙关系匪浅，跟灵兽之间细枝末节的事情也会告知。”渺渺眼睛嘴角泛起冷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每天晚上在我这里欲罢不能，快要死在我身上的事情？” 　　白轻露的脸色瞬间灰白。 　　渺渺微微仰起下巴，“上仙过来不就是为了听这个吗？满意了吗？” 　　白轻露肩膀微颤，看起来十分无措，“你胡说，不可能。” 　　“既然你不信，就别过来套话。”渺渺低头一笑，有些嘲讽，“我小小灵兽何德何能，竟有这个殊荣让上仙亲自过来看我。” 　　白轻露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话的真假，捏紧了拳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白轻露身子一僵，转头看到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腿一软跪下去。 　　顾奚辞伸手将她扶起，面色难得的有些难看。 　　“谁让你过来的。” 　　渺渺看着顾奚辞扶着白轻露的手，静静看着。 　　“我，我就是好奇……”白轻露瑟缩的看着他，似乎有些畏惧，“想看看这只灵兽究竟是什么样，对不起。” 　　“灵兽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走吧。”顾奚辞冷声说。 　　渺渺垂下头，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人消失在洞外，渺渺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顾奚辞的禁制只有他自己能解，但此次白轻露过来很显然他一开始不知情。 　　所以为什么白轻露能解开顾奚辞的禁制？ 　　第二天星卯来送饭，渺渺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可以解开仙尊亲手设下的禁制？” 　　星卯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她。 　　“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个问题很重要。”渺渺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拽住她的袖子，手中燃起小小的火苗，表情忽然变得凶神恶煞，“你不告诉我我就烧死你！” 　　星卯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的嘴。 　　“写字！”渺渺凶巴巴。 　　星卯犹豫了许久，还是用小石头在地上划了两个字，“仙侣。” 　　渺渺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只觉得喉咙口有股血腥气，胃里翻腾出酸来，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仙侣。 　　哈哈，真好笑。 　　正在此时，渺渺忽然眉头一皱，抬头看向洞外。 　　星卯也浑身紧张，心中又种不好的预感。 　　洞外的禁制忽然被解开，有混乱的人声传来，各个都非常陌生。 　　渺渺几乎是下意识就想逃，但是那银色的锁链将她禁锢，她根本跑不了。 　　渺渺看向星卯，“小哑巴兔，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星卯想也没想，一溜烟跑的没了影，渺渺看呆了。 　　好家伙，兔子果然是跑得够快的。 　　来的是宣辕派的人，渺渺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比较准，这些人当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果然还打着自己的主意。 　　她是朱雀，人人眼馋的朱雀，引发百年前六界大战的朱雀，她的骨头和血肉，都是灵丹妙药。 　　这可真是踏马的太操蛋了。 　　渺渺心里咒骂着，却忍着浑身的痛楚站在了高处，气焰嚣张，冷冷的看着来的这帮人。 　　“玄寂山禁地，也是你们能来的？” 　　“经仙尊允许，解了禁制，我们才能进来。”宣辕派的人礼貌的朝她行礼，“不好意思，得罪了。” 　　渺渺睫毛颤了颤，气焰忽然消散不少。 　　下一秒，锁仙链被他们抓在手中，渺渺被拽到在地，狼狈的跪在他们的面前。 　　“手骨够吗？” 　　“会不会太少，不起作用？” 　　“那就胳膊吧。” 　　“取得太多，仙尊会不会不高兴？” 　　“不至于，我们也是为了救白露上仙，仙尊连那魔头最狠厉的杀招都能帮她挡，还不舍得这头灵兽？” 　　“可她如果真是纯血朱雀，朱雀界那边……” 　　“嘘，这可不是咱们要考虑的。” 　　“仙尊将她养在山洞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第5章 那只灵兽（5）这样的渺渺……以后不…… 　　没有比朱雀泣血更悲伤的声音了。 　　一百年的相处，一百年的爱意，在朱雀的一声声泣血哀鸣中渐渐模糊。 　　她疼得几乎维持不了人形，却依旧努力在锁仙链下挣扎。 　　宣辕派的人毫不客气，取了手骨还想割块肉，你割一块我割一块，生怕别人分的多了，自己吃亏。 　　不就是一只兽吗？不管她是朱雀仙兽还是灵兽，割了肉还能长，留条命就行。 　　星卯拿着从玄寂山其他弟子那里抢来的剑冲进山洞时，看到的就是众人哄抢割肉的情状。 　　渺渺的血流了一地，流进了月牙潭，潭中银色的光芒不见了，换来一片血红。 　　“玛德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畜生！”星卯怒而暴起，百年未曾说话的哑巴竟忽然开了口，声音粗犷洪亮，与她的可爱包子脸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老娘干死你们！” 　　一个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她手中的剑却颇有些厉害。 　　众人感觉到凌利的剑气，立刻四散开来，拔剑相对，手上还沾满了渺渺的血。 　　“什么人！竟然公然与宣辕派作对！” 　　“你们跟魔界那帮狗东西有什么区别！”星卯双眼发红，衣袂迎风飘扬，妖气四溢。 　　“有妖气！” 　　“妖精敢闯玄寂山禁地！杀了她！” 　　星卯也不是吃素的，她跟在仙尊身边多年，不像渺渺吃了一百年的药，也不像渺渺那样沉迷恋爱疏于修行，一剑扫过，便扫飞了两个宣辕派弟子。 　　她旋即朝着渺渺劈下一剑，锁仙链迸发出火花，链子没断，星卯却吐了血，单膝跪地。 　　锁仙链果然不是寻常妖物能砍断的。 　　“你不是让我带你走吗！”星卯眼睛红的像兔子，死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渺渺，带着哭腔，“老娘今天就豁出去了！” 　　渺渺听到她的声音，嘴角艰难扯起一个笑。 　　这兔子，声音真难听，难怪装哑巴。 　　星卯再次拼命砍向锁仙链，但是剑在半空一滞，一股强大的灵力袭来，星卯被掀翻在了一边，狼狈不堪。 　　“仙尊来了！” 　　“仙尊，您身边的童子竟是只妖！” 　　星卯听到妖这个词，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抬头看顾奚辞。 　　顾奚辞却一眼都不看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渺渺的面前。 　　看到地上残破的身躯，他平淡的眼眸下波涛涌动，手上青筋顿起。 　　“顾……顾奚辞。”地上的人说话了，她没有跟他置气，声音如往常一样软，仿佛在跟他撒娇，只是声音虚弱而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好疼啊。” 　　她倒在地上，尾羽一片血红，不知道是沾了血，还是原有的颜色。 　　“渺渺……”顾奚辞的声音听不出情感，却有些压抑，“你再撑一会儿。” 　　渺渺又笑了，扯动了伤口，但是她已经疼的有些麻木。 　　她这次恐怕是撑不住了。 　　“你是来取我的骨头给她的吗？”渺渺嘴角溢出鲜血，嘴上依旧挂着笑。 　　“……”顾奚辞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伸出苍白的手，替她擦去了嘴角的血，指间冰冷没有温度。 　　“我必须要救她。”顾奚辞说，“她与你是不同的。” 　　渺渺又笑了，那笑容有种残破败落的艳丽，晃得顾奚辞眼眸生疼。 　　“挺好的。”渺渺静静看着他，眼中无尽温柔，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力气，缓缓地起身，倒进他的怀里。 　　顾奚辞没有动，她身上伤口太多，全都在流血，整个瘦弱的身体都是一团血红，只有金红色的羽毛若隐若现，昭示着她还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她轻声说，说的艰难，声音却十分笃定。 　　“我之前助你修行，压制你体内混乱的灵气……是我愿意，并不是因为你骗我。” 　　“那劳什子药是我自己愿意吃，每日也是我自己愿意在此等待你，不是因为你用什么手段。” 　　“我总觉得自己很幸福，虚度光阴也好，只要你是爱着我的，我便只想与你生死在一起。” 　　周围的宣辕派弟子听到这话面露震惊，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神色各异，却不敢发出声音，一动也不敢动。 　　“好歹与你共度了百年，我用尽全力的爱你，不后悔。” 　　“但是，我向你保证……” 　　渺渺毫无血色的脸上，流下了一滴血红色的泪珠。 　　她极缓慢的说，“顾奚辞……这样的渺渺……以后不会再有了。” 　　顾奚辞瞳孔骤然一缩，怀中的朱雀砰然化成他这辈子看到过最艳丽的火焰，所有的血肉瞬间燃烧，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便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天边传来一声悲怆的鸣叫声，同时间，天边的落霞成了滴血的红色，与百年前魔界屠杀朱雀界时的那一天一样红。 　　血红色的光诡异的渗透进了洞中，像是阴魂不散的朱雀的血迹。 　　顾奚辞怔怔的看着怀里的灰烬，脸色是死一样的白。 　　他浑身真气涌动，狂乱躁动，这是入魔的征兆。 　　顾奚辞没有管自己身体的异动，而是近乎痉挛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地上的灰烬。 　　星卯在一旁，呆呆看着活生生的小朱雀在仙尊的怀里毅然决然的化成了灰，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平日里那个骄傲又可爱，孤独又坚持的明媚女子，在她面前可怜兮兮的说，“星卯，你多陪陪我吧。” 　　星卯咬牙落泪，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凑近了听全是脏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周围的宣辕派弟子看着眼前震撼的场面，都呆滞了很久，直到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惊恐的说，“肉，那灵兽的肉全都化成灰了！” 　　“骨头也不见了，一滴血都没有留！” 　　“怎么办，这下完了，白露上仙的伤怎么办？” 　　纯净的火，这是渺渺最后的骄傲，她死也不想自己的骨头和血肉落在这些人的手里，也不会给顾奚辞留下任何一丝念想，自己烧了了干干净净。 　　顾奚辞的脑中嗡嗡作响，宣辕派的人杂乱的声音和无数个渺渺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畔。 　　“那我把我自己给你。” 　　“顾奚辞，我最爱你了，你是不是也最爱我呀？” 　　“顾奚辞，如果你不爱我，就放我走，好吗？” 　　“顾奚辞……这样的渺渺……以后不会再有了。” 　　宣辕派弟子中的领头人扑通一声在他的身侧跪下，大声哭道，“仙尊，朱雀骨没了，我们如何跟长老和白露上仙交代啊。” 　　顾奚辞缓缓转脸，眼眸中有一抹妖异的银色混夹着血红，眼神里满是崩裂的杀气。 　　“那就不要交代了。” 　　仙尊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地狱里的鬼，宣辕派弟子被这样恐怖的仙尊吓的几乎屁滚尿流，尖叫着朝着洞口爬去。 　　星卯吓的浑身冷汗，眼睁睁的看着仙尊重新落下了月牙洞的禁制，面前的所有人都鬼哭狼嚎，哭天喊地想要逃，哪里还有往常宣辕派弟子的威风。 　　“仙尊疯了吗？” 　　“救命啊！” 　　“快，快用传音符跟长老联络！” 　　一个弟子刚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传音符，那符咒瞬间便自己燃烧起来，化为黑灰。 　　他转头一看，眼眸几乎要惊恐的崩裂。 第6章 朱雀涅槃（1）天生异象，朱雀泣血。…… 　　顾奚辞的手青筋凸显，单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将那宣辕派的弟子如拎小鸡一般抓起。 　　那弟子被掐的脸色发紫，满眼惊惧，嘴里似乎还在努力求饶，但下一秒，血花四溅，血撒了顾奚辞一脸。 　　那人连一根完整的头发丝都没剩下。 　　这几乎是一场屠杀，顾奚辞这样强大的真气与灵力，即便仙根被伤，也几乎不用费半点功夫，这些宣辕派弟子便如同纸片被扯成了碎屑一样消失了，除了满地的血水，一点其他痕迹都没有。 　　星卯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努力屏息凝神，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是当月牙洞里最后一声惨叫的声音都消失时，星卯窒息的发现，仙尊的双脚有些不稳的来到了她的身侧。 　　他的鞋子成了深褐色，那是血染透的颜色。 　　星卯哆哆嗦嗦抬起头看着他，顾奚辞此时面色几乎如常，可他那眼中此时已经不是单纯的发红，而是泛着妖异的银色，其间混着血丝，眼神是令人坠入冰窖一般的森冷。 　　再加上他被血浸湿的白衣，和他脸上的血滴，这样的仙尊，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仙尊，怕是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让人胆寒。 　　星卯看到心头一颤。 　　这仙尊怕不是入了魔。 　　既然在意渺渺，为什么之前要伤她？ 　　这不是有病吗！ 　　顾奚辞静静看着她，星卯有种被他一眼看穿想法的感觉，赶紧住脑不敢再想。 　　“她最后……”出乎星卯的意料，顾奚辞没有杀她，只是问，“她最后，还说了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星卯用脚想都知道。 　　只是几个字而已，顾奚辞说出口的时候，却显得异常的艰难。 　　“她说，她想走。”星卯说很简单。 　　顾奚辞眼瞳忽的一黯，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星卯看到不远处月牙潭里森森的血红色，眼睁睁看着顾奚辞倒下，连扶都懒得扶。 　　四海历一千二百三十五年，天生异象，朱雀泣血。 　　仙兽四界闻声而恸，四界大军围守玄寂山，寻之，久无所得。 　　仙尊顾奚辞仙根损，闭关谢客，兰庭阁黑气环绕经久不散，生死无人知。 　　至此，魔族动乱，四海皆为不平。 　　…… 　　火，到处都是燃烧的烈焰。 　　身体被一寸一寸的燃尽，火舌舔舐的每一寸都是她痛苦的来源。 　　记忆不知道被回溯到了什么时候，周围是惨烈的尖叫声，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她看到母亲被混元尸和魔界大军拖到了蚀骨林中，他们一口，一口，将她啃的只剩一副粗略的骨架。 　　她看到父亲身负重伤，浑身浴血，将她护在身后。 　　她看到自己被锁在密室，被取了身体里大半的血，虚弱地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 　　黑影戾气凛然，站在她的面前，五官模糊看不清脸，他调笑说，“小朱雀，你的血味道不错，就是你太小了，不够我喝。” 　　她仿佛失去了一切，悬浮在虚空，什么也不剩，什么也没有。她慌乱，她求索，黑暗中，她看到一缕红光出现，于是把自己的意识附了上去。 　　那是一点点的温暖，残留着属于朱雀血脉的火热与朝气。 　　接下来是浑身的痒痛，抓心挠肝的难受，除了火之外，眼前便是一望无际如永夜一般的黑暗。也不知道在黑暗的火苗中被折磨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体逐渐有了力气，脑子里也慢慢有了意识，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有个男人叫温柔的叫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像是从虚空中传来，温和而充满了爱意，让她非常有安全感。 　　“渺渺……” 　　“渺渺，你醒醒，怎么回事，涅槃最后的时辰已经到了……” 　　“界主，休息一会儿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恐怕撑不住。”一旁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有点粗犷的女声，声音不好听，却很亲切。 　　“无碍，我还能扛。”男人看起来镇定，可嗓音却在发颤。 　　“可是渺渺她到现在还未醒，您继续取心头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她。” 　　渺渺身体渐渐温热，一股强烈的冲动占领她的身躯，她的意识赶走了黑暗，夺回了躯体的控制权，然后，猛地睁开一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 　　“叽？”渺渺瞪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男人长得如天神一般，肩宽腿长，明明是个男人，五官却明艳又帅气，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只是他唇色发白，有些虚弱，眼底更是一片青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了。 　　看到渺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愣在当场，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半晌，他才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上渺渺的小脑袋。 　　“渺渺，你终于……”天神一样的男人眼睛里崩出了眼泪，他捂住嘴，竟是哭了起来，然后动作极其温柔的将渺渺搂进了怀里。 　　“让你受苦了。” 　　“叽？”渺渺脑袋一歪，靠进温暖的怀里，一张鸟脸上显现出几分迷茫，心绪却渐渐陷入了宁静。 　　她太过疲惫，所以倒头就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小姑娘趴在她的床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渺渺缓缓起身，伸出鸟爪，踩了踩枕边小姑娘圆溜溜的头。 　　小姑娘用手挠了挠脑袋，继续睡。 　　渺渺瞪着大眼看着她，用力的用鸟爪踩了踩她的脑袋。 　　“叽叽！” 　　“啊！怎么了！”小姑娘猛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小红鸡抬着她的鸟腿，正准备再次伸脚踹她的脸。 　　“靠！”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你醒了渺渺！“ 　　渺渺歪着脑袋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姑娘的脸十分熟悉。 　　“你上次苏醒之后，你爹守了你三天晕过去了，现在正在隔壁房间休息调息，你这家伙也睡太久了！” 　　小姑娘语气轻快，但是眼眶却有些微红，为了掩饰情绪，她仰天看了看，不敢再看渺渺现在的样子。 　　渺渺歪头看着她，试探着伸出了小爪子，又踩了她脸一脚。 　　“叽……”这个东西的脸盘子软软的，很舒服的样子，好想踩啊！渺渺心想。 　　“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啊。”小姑娘摸了摸脸，刚刚冒出来的眼泪又被她憋了回去，“你再踹我试试？” 　　啪叽，渺渺狠狠地踩了上去。 　　“你特么的……”小姑娘捂着脸开始骂骂咧咧，“本星卯兔大爷还从来没有被爪子踩过，你个小红鸡，你！” 　　渺渺像是踩上了瘾，被星卯搂在怀里以后双脚还在兴奋的踹她的小短腿，但是踹着踹着，渺渺发现自己的小爪子变得有些湿漉漉的。 　　“叽？”渺渺好奇的看向那个白脸盘子姑娘，却见她满脸是水，正呜呜呜的看着自己，眼睛通红。 　　渺渺瞬间有些无措起来，是把这个小女孩弄疼了吗？她也没用力啊。 　　她愣了愣，然后伸出火红的羽毛，轻轻地抚了抚小女孩白白的脸蛋。 　　星卯也怔了怔，感受到她柔软滚烫的羽毛，又想起那天月牙洞潭水被她的血染红的颜色，鼻子又是一酸。 　　“渺渺！”星卯一把抱住她，埋进了她的怀里，“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回来了？ 　　渺渺一脸疑惑。 　　自这天以后，渺渺的房间里就异常的热闹，有各种各样的俊男美女过来看她，听那个叫爹爹的男人说，这些都是她在仙兽界的哥哥姐姐们，这些哥哥姐姐还给她送了很多礼物，都十分贵重。 　　但是这些礼物她都看不懂。 　　有闪闪发光的小珠子，中型珠子和巨大的珠子，红黄蓝绿的布，各种吃的用的，她通通都不认识。 　　她无聊时就用爪子拨弄那些珠子玩，一次不小心吃了一个珠子，差点被噎死，被爹爹骂了一顿小傻子。 　　日子过得很快活，她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就像一只烦人的鸟儿一样，吃饱了无聊了就时不时地捣乱，搞得星卯总是不耐烦的大声骂人。 　　时间一长，渺渺就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爹爹时常叹气，摸着她的脑袋怜惜的看着她。 　　连那只叫星卯的兔妖看到她时，眼睛里都会流露出一种独属于成年人的名叫“担忧”的意思。 　　仙兽界的哥哥姐姐们经常找她玩，但是不能玩很久，他们都很忙，听说还要去妖界最大的书院学习妖术。 　　妖术。 　　渺渺看了看自己无力的翅膀，她也想学妖术。 　　之前她身体虚弱，连窗户都飞不上去，星卯平时就叫她“火红走地鸡”，说她走到哪儿捣乱到哪儿，到处刷存在感。 　　现在她勉强能飞出去，在树杈上逗留一会儿，看看风景。 　　于是这一天，阳光明媚，她出去晒太阳，落在了院子里最大的那棵合欢树的树杈上。 　　太阳非常温暖，她找了个鸟窝盘着，差点睡着。 　　“渺渺就这样过一辈子吗？”渺渺一哆嗦醒过来，小心低下头看，见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说话的人一身黑衣，魁梧强壮，长得英武帅气，跟爹爹差不多大的岁数，看起来一脸担忧。 　　“褚明兄，我也不希望这样下去，可是渺渺她涅槃的时机不对，这次死而复生本来就是一线生机，靠无数奇珍异草和我的心头血温养续命，如今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我也就不图什么其他了。”站在那个人对面的，正是程彧赤，渺渺的爹爹。 　　“我玄武界可有帮得上忙的？”黑衣男人问，“若不是陵光石被抢，渺渺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模样，我玄武界镇界圣物仍在，若是渺渺需要，随时奉上。” 　　“谢谢褚明兄好意，且不论圣物对玄武界的重要性，那圣物属水，于我朱雀之火而言无益，实在是……唉。”程彧赤低头叹息。 　　“程弟不必太担忧，渺渺她现在什么都不懂，恐怕也是好事，在涅槃前，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当年在玄寂山，那仙尊看起来异常怪异，浑身灵气虽充裕却混乱冗杂，气势逼人之余却透出一股虚浮之意，浑身还有朱雀的气息环绕不散，想来跟渺渺的涅槃脱不开干系。” 　　“仙尊，顾奚辞吗？”程彧赤皱眉，“我一直觉得他有问题，只是朱雀界近年实力式微，不好与仙界冲突，所以我一直没提及此事，想着等渺渺清醒再说。” 　　渺渺微微瞪大了眼睛，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心脏一缩，有点憋闷。 第7章 朱雀涅槃（2）一切的委屈与痛苦，拜…… 　　仙尊，顾奚辞。 　　渺渺第一次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脑袋依旧空空，只是胸腔中有一股酸涩的怒意缓缓聚集，让她十分不舒服。 　　“那个星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玄武界主褚明忽然提到那只兔妖。 　　“是的，只是她不愿说，我便没问，看她对渺渺确实真心，我便将她留了下来。”程彧赤说，“小兔妖似被玄寂山赶出山门，恐怕以前与渺渺相依为命过一段时间，我也不忍对她做什么。” 　　“你就是过于和善了，若是我，非将她拷打到说出来为止。”褚明冷冷说。 　　“何至于此。”程彧赤说，“当初为渺渺聚魂寻仙草，不少仙兽界寻不到的仙草都是她弄来的，渺渺复生她功不可没。” 　　“那此路不通，还有其他让她清醒过来主动化形的法子吗？”褚明问。 　　“只有依靠纯血朱雀天生的血脉之力。”程彧赤说，“只是她现在似乎没有化形的意愿，血脉之力无法激发。这恐怕也与之前的遭遇有关，若不解开心结，她潜意识里没有化形的动力，便永远也无法化形。” 　　“那你怎么打算？”玄武界主褚明严肃的看着他，“老弟，只要你需要，仙兽四界兵马随你调，不管他是仙尊也好魔尊也罢，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一定在所不辞。” 　　程彧赤感激的看着他，拍了怕他的肩膀。 　　“若是要找，我早就去了。”程彧赤叹了口气，“做人艰辛，如今朱雀界式微，渺渺若是成功化形，肩膀上的担子恐怕也太重。” 　　“她现在愿意做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朱雀，就让她做吧，我这个父亲虽然没用，保她无忧无虑多活几百年的能力还是有的。” 　　褚明静静地看着他，神色间有些怜惜之意，“你这样想也好，我没事让褚涣宁多来看看她，她这个玄武哥哥倒是挺喜欢她，渺渺经常踩他脑袋，涣宁也不恼。” 　　程彧赤面色缓和下来，嘴角带笑，眼中满是宠溺之色，“这孩子淘气，惯会蹬鼻子上脸踩人脑袋，多谢你们照顾了。” 　　化形，血脉之力？ 　　小朱雀蹲在树上，看着太阳发呆。 　　他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这一夜是小朱雀第一次失眠，她瞪着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月亮，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睡不着。 　　她的脑袋里全是今天爹爹和那个玄武界主谈话内容，虽然她大半都听不懂，但是她明白爹爹和仙兽界的叔叔、哥哥、姐姐们都在为自己担心。 　　化形…… 　　是不是化形了，爹爹就能开心了？ 　　她扑棱着翅膀出了房间，看到漆黑的夜色中悬挂着一轮极美的月亮，那皎洁的月色如同将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为了护渺渺周全，程彧赤为渺渺挑了一处僻静的宫殿作为寝宫，辅之以朱雀族独有机关，机关开启后，非族人靠近不死也定会脱层皮。 　　忽略那些危险的机关，寝宫依山傍水，景色绝佳。 　　宫殿外的山水令渺渺身心舒适，她觉得这样的环境可能有利于自己做出那所谓“化形”的事，于是便来了。 　　她飞到临水处已经没了力气，于是扑腾了会儿翅膀，抖了抖屁股上金红色的漂亮尾羽，站在水边，静静地欣赏水面上自己的鸟脸。 　　啊，真漂亮。 　　不知道化形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渺渺淡定的欣赏自己身体优雅的曲线，举起翅膀，开始梳理身上偶尔冒出的有些杂乱的羽毛。 　　待她抬起头，却发现水面的倒影之中除了自己一只鸟之外，还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她一个激灵，天然的危机感笼罩到她的全身，有人接近，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叽！”渺渺发出一声惊叫，然后爪子踩上他的脑袋，凌空跃上了一旁的枝杈。 　　他规整的头发被弄得微乱，但是那人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贪婪地，渴望地看着她小小的身影。 　　渺渺歪着脑袋，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小心打量着他。 　　此人一身白衣，缥缈空灵，月色下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银光。 　　如神仙一般的容颜下，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他看上去平静温和，但是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古怪而强大冰冷的气息，他的眼神让渺渺浑身上下的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眼神就仿佛想要捉住她，捆住她，将她烹了吃似的。 　　危险人物！ 　　渺渺机警的看着他，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一双鸟爪子弯成攻击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还未化形吗？竟如此虚弱。”他声音很好听，却让渺渺的心里生出几分不适的情绪，“我带你走好吗？渺渺。” 　　渺渺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同样的话。 　　一人一鸟双目对视，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渺渺看着男人熟悉的脸，一颗鸟心忽然变得混乱不堪，陌生的涌动的情绪在血液里沸腾喧嚣，无数个纷乱的声音在她不大的脑袋里响起。 　　一段又一段的回忆如幻灯片一般在渺渺的脑海里浮现，最初的那一段非常陌生，仿佛这段记忆与她诀别已久—— 　　“我带你走好吗，小灵兽？”白衣男人一身是血，负伤极重，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却用他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刚吐完血的嘴角噙着笑意，红色的唇看上去有些妖冶。 　　“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兽了。”他将虚弱至极的小红朱雀放入怀里，“我会把你养大的，不要害怕。” 　　“我想回家……”渺渺挣扎了一下，澄净的眼眸中升起水雾。 　　“我会给你新的家。”白衣男子垂眸看着她，眼神有些冷，“以后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人。” 　　他说完，用手掌抚上小朱雀的脑袋，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贯穿她的全身。 　　…… 　　随后是无知的一百年，她把他看成了全世界，被他引导，被他锁在洞里心甘情愿。 　　渺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升腾起一个声音。 　　顾，奚，辞。 　　她此生最无法原谅的人！ 　　红光乍现，渺渺的体内忽然掀起血脉的暴动，那是如火一样热烈的情感，滔滔不绝的恨意和怒火仿佛将她整个人的灵魂都洗刷了一遍。 　　她闭上眼睛，以平静拥抱所有的记忆和情感，缓缓将自己所有的过往和理智收归自己的一颗心。 　　这一瞬间，脑子一片清明，渺渺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涅槃重生了。 　　一切的委屈与痛苦，拜他所赐。 　　顾奚辞看到她的变化，眼中情绪暗潮涌动。 　　金红色的鸟儿浑身都被红光包裹，随后缓缓的，那红光里有了纤细的手，有了漂亮干净的脚，羽毛渐渐收拢，尾羽也一点一点的燃尽消失，只在红光中留下一位少女。 　　渺渺缓缓落在地上，长长的黑发流溢着朱雀金红的光泽，遮住了她的身子。 　　她片缕未着，浑身雪白仿佛刚出生的婴儿，双脚秀气可爱，似乎是被冰凉的空气冷到了，她脚趾蜷缩，胳膊环绕着抱住了自己。 　　“好冷……” 　　声音好听又娇气，像是在对他撒娇。 　　这场景，令顾奚辞怔忪，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一百年前。 　　那时也在水边，只不过不是这朱雀界的溪水边，而是在玄寂山上。 　　那处被顾奚辞设了结界，花与树葱葱郁郁，泉水潺潺风景绝佳，是顾奚辞平日里修行之处。 　　那时渺渺已经被顾奚辞细心养了许久，体内的灵气充裕，修为也日日精进，看到那片漂亮的地方，渺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以鸟身扑进顾奚辞的怀里，叽叽喳喳的问，“顾奚辞，我平时可以来这里玩吗？真好看呀，这个花是什么花，这就是你说的扶桑花吗？红色的，真漂亮。” 　　“没有你的羽毛漂亮。”顾奚辞说。 　　渺渺一愣，有些害羞的闭上了鸟嘴。 　　“对，这里灵气充裕，适合你修炼，可以助你化形。”顾奚辞唇角有微微的笑意，摸着她温软滚烫的羽毛，说，“化形之后，你就随我在玄寂山住下，我教你仙术，如何？” 　　“好！”渺渺兴奋极了，她离他极近，金红色的睫毛眨了眨，兴奋的说，“听说化形分男女，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化形自有机缘，是男是女，也是看你……”顾奚辞看了她一眼，话语一顿。 　　渺渺此时浑身散发着红光，她低声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痛苦，红光乍现，渺渺浑身的羽毛渐渐收拢，洁白的皮肤被头发遮盖，她光着脚踩在落叶堆上，双脚蜷缩，有些瑟缩的抬头看着顾奚辞。 　　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如同深黑色的火焰。 　　“好冷……”渺渺抱着自己的身子，撒娇般的说，“顾奚辞，这就是化形吗？化形以后，为什么这么冷？” 　　顾奚辞沉默的脱下外袍，将她裹了起来。 　　渺渺低头，将脸埋在他的衣服里，然后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眼眸明媚艳丽，勾人神魂般的美。 　　“顾奚辞，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那时，距离顾奚辞成为仙尊已有千年，他克己修行，从未有过任何畸念，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步入一种危险的泥潭，那个泥潭叫做欲】念。 第8章 朱雀涅槃（3）温暖就在眼前，触手可…… 　　顾奚辞将渺渺用衣服裹住以后，渺渺往前迈出一步，起料刚刚化形的她站立不稳，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只随意裹了顾奚辞的衣裳，这一动，顾奚辞一扶，手掌便触到了她的温度。 　　不似羽毛，比羽毛更加柔软光滑，不似绸缎，比绸缎更加温暖舒适。 　　那时月光很亮，洒在渺渺的脸上。 　　渺渺仰头看着他，眼眸里装满了他，满心满眼都是依赖与信任。 　　她化形为女子，为他。 　　顾奚辞看着她的眼睛，呼吸渐沉，平静且克制的说，“我带你回山洞。” 　　“可是，我还想再玩会儿。”渺渺的双脚还没什么力气，浑身软绵绵的，靠在顾奚辞的身上，很舒服，她声音绵软，撒着娇说，“陪陪我，行吗？” 　　顾奚辞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那天晚上月色很美，渺渺一开始老老实实的坐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便开始不耐，穿着他的衣服四处溜达，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后来摘了一朵扶桑花，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转头看向他。 　　“顾奚辞，我这样好看吗？” 　　顾奚辞微笑，“好看。” 　　他的外袍宽大，披在渺渺身上空空荡荡，一动便露出长腿，白的刺目。 　　艳红色的扶桑花戴在她的耳畔半点不俗，反而衬得她明艳动人。 　　顾奚辞端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看似古井无波，实则心绪不宁。 　　她身上有纯正的火之力，化形之前那气息较弱，仅仅是吸引他，让他想把她留在身边。 　　而现在，她的身上仿佛有着诡异的魔力，让他无法挪开眼。 　　定是那朱雀的血脉之力作祟罢了…… 　　顾奚辞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将小朱雀禁锢在树干上，掐着她的腰，睫毛扫过她的脸颊。 　　渺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忽然过来靠着么近，是要做什么。 　　“渺渺。”顾奚辞知道自己已经沉沦，一千年的冰冷和寒霜，他腻了。 　　他需要温暖，而此时，温暖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仙，仙尊，你……” 　　“为什么要叫我仙尊？刚刚你还唤我名字。”顾奚辞搂着她，呼吸沉重的在她的耳畔，“叫我顾奚辞。” 　　“顾，顾奚辞。”渺渺莫名的紧张起来，只觉得现在的顾奚辞，跟刚刚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忽然变得很有侵略感，让她兽类的本能有些害怕，却又仿佛遇到那些有毒却艳丽的花儿，忍不住想要接近。 　　“嗯？”顾奚辞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耳畔，她微微瑟缩，有些战栗，一双澄澈的眼睛勇敢的看着他，她很紧张，却没有躲开。 　　看着她瑟缩又努力直视自己的模样，顾奚辞笑了，眼中有一丝银色一闪而过，让一身纯白的仙尊看上去有几分妖异。 　　“害怕我吗？”顾奚辞的唇拂过她的耳朵尖，气息沉重，“渺渺？” 　　渺渺身体微颤，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白衣，将他的衣服揪得有了褶皱，“不，不怕的。” 　　“你可知道，何为爱一个人？”顾奚辞嘴角噙着笑意，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渴望。 　　“爱一个人？”小朱雀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爱一个人，就是愿意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包括自己在内。”顾奚辞轻声在她耳边说，“渺渺，你明白了吗？” 　　“顾奚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这就是爱吗？”渺渺说。 　　顾奚辞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仿佛默认。 　　“我什么都没有。”小朱雀懊丧的垂下头，“怎么办，不然……” 　　“我把我自己给你，顾奚辞。” 　　顾奚辞依旧记得那天小朱雀的样子，她纯真懵懂的看着他，宛如献祭一般朝他献出自己的一切。 　　即使疼到抽噎哭泣，也从未拒绝他。 　　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如同中毒般，毫不怜惜的一次次将她摧毁。 　　然后给她最极致的温柔。 　　…… 　　自那一夜以后，顾奚辞再也不让她出山洞。 　　顾奚辞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缩着脖子刚刚涅槃虚弱不已的小朱雀，再次脱下外袍，小心地将她裹了起来，轻轻搂在了怀中。 　　她还如从前一样，同样的温暖和柔软，同样明媚的五官和模样，这次的化形甚至比之前那次还要成功，她的尾羽不见了，面前的她是完全化形的朱雀，她满身淡淡的金红光芒，看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的耀眼夺目，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这样的她…… 　　顾奚辞低头看着怀中人，呼吸一窒。 　　渺渺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依旧清澈无比，仿佛一张白纸，与当年无异，甚至更加天真懵懂，脆弱如狂风中的火苗。 　　可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欢呼雀跃，更没有像之前那样扑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的所有的信任与欢喜都呈现在脸上和眼眸中。 　　她疑惑的望着他问，“你是谁？” 　　顾奚辞一怔，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抬起手，点进她的灵识。 　　空荡荡一片，竟是什么都没有！ 　　渺渺眨了眨眼睛，在他点进她灵识的下一秒挣脱了他，语气娇弱地问，“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 　　“我……”顾奚辞生平第一次词穷。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跟面前的人解释，自己与她是什么关系。 　　渺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似乎想要将它扯下来还给他，扯到一半被顾奚辞冰冷的手掌握住手腕，她被他冰冷的温度灼地一个激灵退后一步，却依旧被他捉着手腕。 　　“别脱。”顾奚辞沉声说，“穿上。” 　　他力道很大，渺渺的手腕被他捏的发疼。 　　“你把我捏疼了，放开我。”渺渺委屈地看着他。 　　顾奚辞一怔，缓缓地松开手，果然，她的手腕上瞬间出现了有些刺目的红痕。 　　她如此的脆弱娇小，仿佛琉璃做成，稍微一碰便要碎裂。 　　可她从前即使是哭泣抽噎尖叫，也不曾拒绝过他。 　　顾奚辞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只觉得面前的渺渺很奇怪，她就在自己身边，却仿佛离他很远。 　　他想再次抬手试探她的灵识，却见渺渺有意无意的后退几步，说，“我要回去了。” 　　“回去？”顾奚辞皱眉，“渺渺，你记得朱雀界，却不记得我？” 　　“所以你究竟是谁？”渺渺疑惑看着他，“我们以前很熟吗？” 　　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将她看得背后发凉。 　　“罢了。”顾奚辞垂眸，深黑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缓缓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刻在自己眼里一般，低声说，“我叫，顾奚辞，记住了吗？” 　　渺渺抿了抿嘴，点头。 　　“叫我。” 　　“顾……顾奚辞？” 　　“这个给你。”顾奚辞拿出一个镯子，捉住她的手腕，想给她戴上。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上面雕刻了一些奇特的符文，在夜色下莹润无比，纯白无瑕。 　　渺渺皱眉，缩手躲开，“我不能收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不是陌生人。”顾奚辞似乎被她“陌生人”三个字刺痛。 　　渺渺却不以为然，转头看了看宫殿的方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想回去睡觉了。” 　　顾奚辞拿着手镯，看着她转身，仿佛有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她仿佛斩断了重要的线，脱离了他的掌控，越走越远。 　　顾奚辞眼眸中银光闪现，戾气横生，手指冰凉的捏着那玉镯，只要稍稍用力，这精心准备的礼物，便会化为粉末。 　　“对了，这个衣服，怎么还给你呀？”渺渺忽然回头，笑着问他。 　　“你留着。”顾奚辞手一顿，说。 　　“不行，这是男子的衣服，爹爹一定会问我从哪来的，到时候我如何跟爹爹解释？”渺渺说着又要脱衣服。 　　“我送你回去。”顾奚辞开口。 　　渺渺惊讶的看着他，眼眸中惊讶之余还有些惊喜之意，那小小的喜悦如同一束光般穿透黑暗，让顾奚辞微皱的眉头松开了些。 　　渺渺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爹爹平日里不太喜欢我出来，我今晚是偷偷溜出来的，你送我回去，我换了衣裳，就把这件衣服还给你。” 　　“可以。”顾奚辞答应。 　　“你真是个好人。”渺渺终于对他露出笑颜，明媚如初。 　　顾奚辞只觉得心脏一颤，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几乎要无法忍耐。 　　渺渺转身要走，他忽然再次捉住了转身欲离开的渺渺，“等等。” 　　渺渺一怔，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眼底有些受到惊吓，“你，你又想做什么？”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顾奚辞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手却按在了她的内丹处，澎湃的灵气试探她的身体，让她无处可躲。 　　“对，对不起……“渺渺难受的眼中浮出一层泪雾，“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我真的不认识你。” 　　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眸，她眼神清澈，有些恐惧和陌生的疏离，以前满心的依赖和爱意，再也没有了。 　　灵识处也真正是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只有一片熊熊的火海，灼热的几乎要将他试探的灵气融化。 　　他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身体里的东西又开始躁动起来，惹得他指尖发寒，眼中也闪现出一丝诡异的银色。 　　“抱歉。”顾奚辞眼眸中有些隐忍，“我送你回去。” 　　“谢，谢谢……” 　　渺渺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她做了好几年的鸟，刚刚恢复人型，走路还有些不适应，可她才走几步，便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也悬空起来，她惊慌的寻找平衡，却是抓住了顾奚辞胸前的衣服。 第9章 朱雀涅槃（4）没关系，他可以等。…… 　　“你刚化形走的慢，我带你回去。”顾奚辞不容分说的将她抱起，边走边说。 　　“不，不用，你别抱着我……”渺渺反应很大，挣扎着想要下来。 　　可顾奚辞岂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他的手臂虽不精壮孔武，却十分有力，对付刚化形的她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将她稳稳地抱着，根本不容她挣扎。 　　直到她挣扎得累了，喘着气，抬头看他。 　　顾奚辞面容平静，五官依旧完美，一如初见谪仙般的脸，高绝出尘的面相。 　　渺渺看到不远处的风景，眉头一皱，垂眸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似乎放弃了挣扎的意图，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 　　顾奚辞见她不挣扎了，低头看她一脸佛系，眼角流露出微微的笑意。 　　她骨子里还是与从前一样，惯来是懒的，有人抱着走是正好…… 　　说到底还是他的那个渺渺，只不过暂时失了记忆罢了。 　　没关系，他可以等。 　　顾奚辞这样想。 　　入夜的朱雀界宫殿极静谧，也许是因为这一带有机关的缘故，附近几乎没有守卫。 　　这段路渺渺飞来很快，步行却仿佛很长很长，一步一个阶梯仿佛很远，后来她才发现，其实是顾奚辞走的极慢。 　　渺渺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装了朱雀界特有的机关，那是程彧赤跟她炫耀过的，那机关威力巨大，只要非朱雀族人，走进便是血肉模糊，不死也会脱层皮。 　　顾奚辞拾级而上，步伐悠缓，走过去的时候，渺渺几乎要屏住呼吸，手指轻轻地抓紧了顾奚辞的衣裳，将他纯白的衣裳抓成了皱巴巴的一小块。 　　但是当他迈上台阶的时候，渺渺闭上了眼睛。 　　但是半晌之后，顾奚辞该继续走还是继续走，应该发动的机关却像是傻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别说是血肉模糊脱层皮了，就连一根汗毛都没伤到顾奚辞。 　　渺渺心跳飞快，猛地抬头看他，顾奚辞发觉她情绪不对，低头看她，问，“怎么？” 　　“你……”渺渺微微一愣。 　　但对上他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渺渺嘴唇一动，声音中带着些蛊惑和娇软，“仔细一看才发现，你长的真好看。” 　　顾奚辞脚步一顿，垂眸看着她。 　　月色下，渺渺穿着他的外袍，锁骨未被遮住，洁白一片，而她垂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撇过头去时，露出了脖颈和小巧的耳朵，那耳朵粉白的，有些微微的泛红。 　　顾奚辞喉结微动，不再看她，抬眸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来，他抱着渺渺走过机关遍布的区域，随后进入内殿，朱雀族的侍卫在顾奚辞的眼中仿若无物，他随意用目光看一眼，那些侍卫就跟聋了哑了似的，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全部被他篡改了神志。 　　渺渺垂下头，有些懊丧。 　　顾奚辞一路走到渺渺的房门口，将她放了下来。 　　“是这儿？”他虽然在问，但是语气却显得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此处？”渺渺有些意外，好奇的问，“明明没有给你指路。” 　　“这里你的气息最为浓郁，而且……”顾奚辞欲言又止，生硬的转了个语气，“你去吧。” 　　“你不把我送进去吗？”渺渺忽然主动起来，抬头问。 　　“我在此等候。”出乎渺渺意料，顾奚辞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她。 　　渺渺转头看了看自己房门，上面有父亲下的禁制发出的淡淡红光，她咬了咬唇，转身进门换了衣裳，然后抱着他的衣裳走出门，将那外袍还给他。 　　“谢谢。”渺渺说。 　　渺渺换了条裙子，柔霞锦做的裙子。 　　她站在顾奚辞的面前，注意到他看着自己衣裳那有些意外又有些惊愕的眼神，笑着问，“你还会再来吗？” 　　“我会常来看你。”顾奚辞垂眸，浓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中的复杂神色，他手一挥，怀中的羊脂白玉镯竟然诡异的钻上了渺渺的手腕，与她的手围完美合适，“这是送你的，希望你不要再还给我。” 　　渺渺一个激灵，只觉得那玉冰冷彻骨，让她打了个寒战。 　　这是什么！ 　　玉镯发出温润的亮光，不是玉镯本身的光泽，而是上面的符文在发光，似乎有什么在生效了，随即，一股温暖流向她的心脏，虽然温暖，却极具侵略，性，让渺渺心生不适。 　　她使劲想要将那镯子摘下来，但是那镯子就跟长在她的身上一样，根本摘不下来。 　　她喘着气看着顾奚辞，“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前，你也这样送过我东西吗？” 　　“嗯。” 　　“你难道不会尊重别人的意愿？”渺渺问。 　　“我不会害你。”顾奚辞说。 　　“你觉得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渺渺有些生气。 　　顾奚辞沉默片刻，字斟句酌，开口道，“故人。” 　　“故人，我不明白。”渺渺摇头，“即便你是我的父亲，也不能决定我的选择。” 　　“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顾奚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会想起来的。” 　　渺渺静静地看着他，顾奚辞这才注意到，她还光着脚，衣裳盖不住露出的脚趾比她手中的羊脂玉还要莹润。 　　“回吧。”顾奚辞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渺渺皱眉看着他。 　　不过片刻，顾奚辞便消失在渺渺的面前。 　　渺渺抬起头，确认他彻底离开了以后，眼中的天真与迷茫缓缓消失不见，精致明媚的眼中皆是冷意，与刚刚仿佛不是一个人。 　　渺渺走入房间，关上房门，她屏息凝神，努力对付那个镯子，怎料她什么办法都试了，也没有一点用。 　　那镯子就仿佛长在了她的手上，根本取不下来！ 　　渺渺又气又累，但是实在取不下来她也没法，只能明日求助父亲了。 　　她低头皱眉，将父亲给她房间下的禁制加固。 　　朱雀血脉同出同源，力量来源相似，渺渺不用费什么功夫，便把爹爹原本就十分厉害的禁制又提升了一个层级，任谁也无法打破。 　　做完这一切，她才舒了口气，稍微放松下来。 　　顾奚辞太难应付了，竟直接用灵力从内丹试探她，好在她早有准备，将所有的灵识都锁在了内丹深处，除非剖了她的心，挖了她的内丹，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窥探。 　　涅槃之后，她实在是很累，想清净一阵，不愿化形。 　　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根本甩不掉，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还要装作无事发生般，来招惹她。 　　故人？ 　　真不愧是仙尊，将情人说成故人，对着工具说是爱情。 　　说来也巧，她程渺渺除了拥有用处极大的血肉之外，还有美丽的皮囊，还有辅助他修行的珍贵属性。 　　他倒挺舍不得自己如此多的功效，自己的身体未化形，他就这样火急火燎，竟然不远万里从仙界来到朱雀界，就为了勾她走。 　　跟他走之后又如何，继续做他的禁】脔？ 　　若是世人知道仙界第一人的仙尊是如此不堪，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渺渺面容上看不清情绪，她默默打开房间里的箱子，那里头都是仙兽界的其他哥哥姐姐叔叔界主们送的珍奇异宝，满满当当。 　　不久，她便在箱子里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赤羽剑。 　　那是一把金红色的剑，颜色很衬她，拔出剑，剑气凛然，有火焰燃起，照亮渺渺明艳的脸。 　　很好，属性也很合适。 　　她不太熟练的挥舞着赤羽剑，那狂热的火焰就像仿佛有金色的朱雀盘据在剑锋，杀意凌冽升腾而起。 　　渺渺缓缓收剑，眯起了眼睛。 　　她只一点没有料到，那就是朱雀界那些独特的机关对顾奚辞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愧是仙界第一人的所谓仙尊，一般的手段拿他确实是无可奈何。 　　只是，顾奚辞虽然将那些机关视若无物，却忌惮着渺渺房门，那上面有程彧赤下的禁制，或许，火之力，才是克制他的唯一法门。 　　渺渺对着剑，勾起嘴角。 　　没关系，她不着急。总有其他办法，让顾奚辞付出代价。 　　…… 　　清晨，渺渺的房间了传来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和喜悦的传讯声。 　　“终于化形啦！公主，还是公主！” 　　“渺渺公主化形了！果然是大美人啊！” 　　“界主，界主您快来！” 　　“不行了，心脏受不了了，我要得失魂症了，纯血朱雀的脸杀伤力太强，之前宫殿中就界主大人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渺渺公主，太刺激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渺渺慵懒的靠在窗边的美人靠上，抬眸看着面前一群又一群的人，随意捻了一个葡萄扔进嘴里。 　　“你们这么兴奋，是因为不用忍受我踩你们的脑袋了？”渺渺问。 　　“渺渺公主，您尽情踩，随意踩！”一位狐妖男仆谄媚的上前，跪在渺渺面前，他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狐媚了些，看起来并不怎么阳刚。 　　渺渺眼睛被辣到一般的摆摆手，让他赶紧下去，要不然她会忍不住想踹他。 　　“星卯呢？”渺渺问。 　　“去请界主大人了。” 　　“界主大人到！”有人通传，然后大大小小看热闹的奴仆小妖们一哄而散，只剩程彧赤站在门口，与渺渺有几分相似的浓颜，本该英俊无双，此时却两眼发直，呆呆的看着渺渺。 第10章 朱雀涅槃（5）唯一一个不计代价全心…… 　　平日里的威风凛凛的界主大人，此时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傻气。 　　渺渺上次化形后虽有百年，却从未用人身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缓缓站起身，低低的唤了一声，“爹爹。” 　　程彧赤看着她，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颤音，“渺渺？” 　　渺渺再不犹豫，拎着裙摆，飞奔而去扑进了程彧赤的怀里。 　　爹爹的怀里温暖的不像话，滚热的胸膛仿佛平静的港湾，风吹不进，雨打不着，那是属于家的感觉。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每天面对那冰冷而无情的怀抱忍受痛苦，也不用孤独的被锁在山洞中等人来宠，她有自己的家人，有朋友，还有属于她自己能够掌控的未来。 　　渺渺眼眶湿润，带着哭腔，“爹爹，我好想你。” 　　即便从前在顾奚辞的面前，渺渺也从未如此放纵过自己的情绪，她每次都很小心。 　　即便觉得顾奚辞是爱自己的，潜意识里依旧是怕他不开心，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顾奚辞不愿意再去看她，留她一个人在山洞里度过春夏秋冬。 　　但是当渺渺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计代价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 　　“回来就好。”程彧赤抱着女儿抹眼泪，“没事就好。” 　　渺渺闷在爹爹的怀里，把鼻涕眼泪一把擦在了他的衣服上，不让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星卯见这二人父女相见的感人场景，眼睛都红了，跟兔子似的，她吸吸鼻子赶紧屏退了众人，准备给这二人一点独处的空间。但是当星卯准备走出门时，却忽然看到了渺渺手腕上多出来的那一样东西，竟是震惊在当场，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程彧赤将渺渺从怀里拽了出来，用手胡乱帮她抹脸，“好了，别哭了，清醒过来应该高兴，哭哭啼啼多不好。” 　　“爹爹您自己也在哭。”渺渺抬头瞪着他，“鼻涕泡都出来了。” 　　“胡说！本界主英俊潇洒，怎么会哭出鼻涕泡？”程彧赤的手掌粗糙干燥温暖，但是过于笨拙，帮她捋头发却把渺渺的弄的哭笑不得，眼泪被抹在了她的头发上，头发丝湿漉漉贴着她的脸。 　　“爹爹，你别给我抹了，头发都乱了。”渺渺赶紧退后不让他继续。 　　“你之前天天踩爹爹脑袋拔头发，现在知道头发的重要性了？”程彧赤故意伸手胡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弄得像鸡窝似的。 　　“爹爹！”渺渺又哭又笑，赶紧躲到一旁，对镜梳妆把自己整理妥当。 　　“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程彧赤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语气间有一丝伤感，“是爹没用，当年没法保护好你。”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您的错。”渺渺拿起檀木梳，将头发梳理整齐，手一举，衣裳袖子便滑落下来，露出了她手腕上那个莹白的羊脂玉镯。 　　程彧赤表情一僵，“渺渺，你手腕上的东西……哪儿来的？” 　　渺渺低头看着手上的玉镯，皱眉思忖，不知该如何跟父亲解释。 　　“朱雀界内，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妖气。” 　　渺渺放下梳子，看着程彧赤惊愕不已，“妖气？” 　　怎么会是妖气？ 　　渺渺心狂跳，想到顾奚辞往日里失控时眼中那一抹妖异的银色，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等……”程彧赤皱眉走向她，仔细的看了看，许久才说，“不对，是灵气，强大的灵气……只是这灵气与仙兽界内的实在不同，透出一股冷冽和诡异，是我看错了。” 　　渺渺皱眉，触碰着那冰凉的玉镯。 　　都说温润如玉，这玉镯却仿佛千年的寒冰，冷的刺骨，怎么捂也捂不热。 　　“爹爹，您能看懂这咒文吗？”渺渺问程彧赤。 　　程彧赤立刻施法探查，起料手指刚一碰到那玉镯，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渺渺一怔，看到程彧赤的手指竟是被那玉镯冻伤了一寸。 　　朱雀纯火之力是五行之力中最强者，却被这小小玉镯冻伤，程彧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咒文，何等险恶，当属禁咒，而且灵气太强，功力在爹爹之上，爹爹无法看透。”程彧赤道，“渺渺，此物太危险，你实话告诉我，这究竟从哪儿得来的？” 　　“这个……”渺渺抬起头环顾房间，发现房间有其他人在，这时她看到星卯还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 　　“星卯？”渺渺并不想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她的故事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他怕父亲护女心切直接去找顾奚辞干架，她更不想因为自己，把本就积弱已久的朱雀界拖下水。 　　星卯感觉到渺渺的目光，每天一起跟渺渺一起消磨时间，精神斗嘴一百多年的星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张口说，“界主大人，这东西应该是那位……仙尊的手笔。” 　　“仙尊？”程彧赤看向渺渺，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渐冷，“就是那个顾奚辞？” 　　星卯点头，“是的，界主大人，具体的事情星卯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您一定要小心，朱雀界内也要处处防范。那位仙尊奸诈无情，冷血自私，唯利是图，贪恋美色，是这六界之中最不要脸的人。” 　　渺渺抿了抿嘴，忍住笑，心说这不得给你加月钱？ 　　成语用的挺不错。 　　“你为何之前不说？”程彧赤问。 　　“当时渺渺公主还未恢复，星卯不敢胡说，此时有渺渺公主在此撑腰，星卯可以大胆的说了。”星卯有理有据。 　　“渺渺？他这是来过了？”程彧赤问渺渺。 　　渺渺点了点头，但更多的却没有再主动提。 　　程彧赤看到她这幅样子，联想到之前她总不化形，如今一夜之间化形成人，多多少少猜到了些许。 　　他看渺渺一直不开口，知道她这是不想说。 　　渺渺咬了咬嘴唇，抬眸看着程彧赤，刚想开口，却被程彧赤打断。 　　“没关系，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关系。”程彧赤摸着她的脑袋，眼神怜爱又心疼，仿佛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用双手捧着送到她的面前，“爹不想揭你的伤疤，你想做什么，便去做，爹爹会尽全力支持你。” 　　“如果有需要爹爹帮忙的，千万不要一个人抗，你要记住，你是有爹爹撑腰的人，大可以骄纵横行一点，不必顾忌其他。” 　　“知道你这百年来吃了不少苦，爹爹只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以随心所欲，万事无忧。” 　　渺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温暖到发胀，眼睛控制不住的被泪糊住。 　　“怎么又哭了，以后不许哭了。”程彧赤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爹爹不太会说话，以后你多批评。” 　　这还不会说话啊界主您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一旁无辜被父女情波及的星卯听完眼睛又红了，实在是没绷住，低头悄悄地抹眼泪。 　　这是什么神仙父女情，好羡慕。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下人通传的声音，说是玄武界二皇子和白虎界大公主到了，与界主有要事相商。 　　程彧赤给渺渺摸了摸眼泪说，“来，跟爹爹一起，也见见你的哥哥姐姐们。” 　　朱雀界在南方，阳光常年照射十分温暖舒适，今日阳光也是好极了，天空一片空旷的蓝，蓝得有些深邃，渺渺被父亲牵着手，带到了殿前，与其他二界商议要事。 　　玄武界二皇子和大公主的人马都早已抵达，程彧赤走进大殿时，二人正在喝茶，低头皱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氛看起来有些沉重。 　　“界主到！” 　　“叔叔来了。”大公主一身的银色盔甲，头发束的高高的，面容艳丽中带着英武之色，十分有侵略感之余带着几分戾气。她用胳膊肘撞了撞隔壁的二皇子，二皇子正在喝茶，被她撞的差点吐出来。 　　“你轻点行吗，金大帅。”褚焕宁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又喝了口茶。 　　褚焕宁个头很高，五官像极他的父亲，面无表情的时候十分死板严肃，一说话便生动活泼起来。 　　程彧赤牵着渺渺走进殿里，喜气洋洋面带笑容，渺渺跟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人她都认识，那都是她用爪子无情“迫害”过的对象，据说褚焕宁被她踩得差点脱发，后来去朱雀界药王庄那边讨了生发药才好。金闪闪公主她一开始欺软怕硬不敢踩，后来熟了，越来越发觉金闪闪的妙处，踩得也挺多…… 　　看到大公主金闪闪和二皇子褚焕宁，渺渺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行了个礼。 　　她换了身稍正式的衣裳，款式不怎么复杂，得体而华贵，头上戴着简单的金步摇，衬得小脸明媚娇艳。 　　褚焕宁正在喝茶，看到程彧赤背后的渺渺，顿时呆住。 　　大公主金闪闪也缓缓地张开了嘴，一身戾气退去，有些目瞪口呆。“这位是……” 　　“这是渺渺，我家渺渺，哈哈！”程彧赤笑着说，“怎么，化形你们就不认识了？” 　　“噗”的一声，茶水从褚焕宁鼻子里喷了出来。 第11章 魔尊重现（1）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妹妹…… 　　“渺……渺渺？”褚焕宁都来不及擦鼻子上的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像吗？”渺渺看着他，笑弯了眼睛。 　　褚焕宁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确实是之前朱雀鸟儿那般澄澈漂亮，睫毛纤长，笑起来眼睛有些弯弯的，天真精致的模样。 　　真……真好看。 　　褚涣宁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赶忙用袖子擦嘴，擦得袖子上湿了一小片，显得更狼狈。 　　他早就听说纯血朱雀美色惑人，程彧赤与他不同辈而且是男性，他早就看腻了，所以对纯血朱雀的颜值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朱雀妹妹幼时认识的时候也未化形，所以不知道模样。 　　渺渺似乎觉得他有趣，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尴尬的样子，然后低头偷笑。 　　褚焕宁耳根滚烫，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人生头一次有种丢人的感觉。 　　“渺渺。”程彧赤提醒她。 　　“涣宁哥哥好，金闪闪姐姐好。”渺渺立刻乖巧的看着他俩，正式地行了个礼，希望自己的表现可以让他们忘掉以前拔他们头发的罪孽。 　　褚涣宁听到这声涣宁哥哥，脸瞬间涨得更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哥哥…… 　　他从来没有觉得“哥哥”这两个字这么悦耳过。 　　金闪闪也受不了了，直接冲上去抱住渺渺，“我的天，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渺渺被热情的金闪闪抱的有点窒息，但是心情却无比的快活。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渺渺依稀记得家里经常来一只小白老虎，毛绒绒可可爱爱的，还有已经化形的玄武和青龙，他们不化形根本进不来宫殿的大门。 　　白老虎就是眼前的金闪闪公主，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伙伴。 　　“叫金闪闪就好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金闪闪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美滋滋说，“你太柔弱了，以后本帅罩着你。” 　　“咳咳，还有我。”一旁的褚涣宁终于站在一旁悄悄把自己拾掇好了，忍不住开口。 　　渺渺脸被金闪闪捏的红红的，点头朝他们笑，把他们笑得都骨头发软。 　　“谢谢你们，但是其实我不弱的，你们不用担心。”渺渺说着便伸手燃起一股火苗，像是要证明什么似得，那火苗直冲天花板，将宫殿照得明晃晃。 　　金闪闪哈哈笑了起来，“妹妹，你太可爱了，我不行了。” 　　“渺渺，你这还不如你拔头发的本事……”褚涣宁也跟找回场子似的，笑了起来，“你这可以给人烤烤肉吃。” 　　二人的表情很显然都是一个意思，就这？ 　　渺渺看着他们，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还是很弱吗？她已经尽力了…… 　　如今的她跟以前在月牙洞比已经强了很多，可在同龄的仙兽中，还是跟个笑话一样。 　　这样绝对不行！ 　　看着渺渺垂头丧气的模样，程彧赤看不下去了，“渺渺，你别听他们的，你刚化形，血脉之力才刚刚恢复，不用跟他们比。” 　　“嗯。”渺渺点头。 　　金闪闪见渺渺似乎很在意这方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贯直来直去的她不善于安慰人，怕说错了话渺渺情绪更低落，便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褚涣宁。 　　褚涣宁被她手肘撞的腰一塌，龇牙咧嘴地说，“渺渺，没关系的，朱雀一族本来就是仙兽界的瑰宝，从来都是被我们护着的，你弱点也没关系，我们三族为了你们，一定会拼命。” 　　金闪闪捂脸，这还不如自己亲自哄。 　　渺渺却笑了，清澈的眼睛感激地看着他们，眼神仿佛会发光似的看着他们，“谢谢。” 　　金闪闪和褚涣宁看到渺渺的眼神，直接被萌得说不出话来，金闪闪捂着胸口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得缓缓，褚涣宁耳根通红地几乎要滴血。 　　程彧赤咳咳两声正色道，“你们两个，二位界主不在，你们是越发不正经了，今天过来做什么的？”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有正事要办。 　　气氛这才严肃了一些，几个人落座之后，金闪闪开始说明来意。 　　“青龙界兵马在仙兽四界周围巡视时，发现了陵光石的线索。”金闪闪说，“东方英柏大哥已经直接赶去了，原本父亲和玄武界主也准备去，但是境内忽然有混元尸作乱，扰乱周边的兽类，这混元尸太难缠，他们二人都亲自去解决了。我和涣宁来此询问您的意思，若您要去，我和涣宁一个跟您一同前往，一个在此处留守，护着渺渺。” 　　渺渺听到混元尸两个字，血都凉了一些。 　　混元尸，怎么又是混元尸。 　　她还记得那些东西毫无知觉毫无人性，啃咬东西的疯狂模样，要不是她恢复力强，那天早就被咬死了。 　　渺渺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抱住了手肘。 　　程彧赤发觉渺渺的脸色不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股暖意袭来，渺渺抬头看了看父亲那令她心安的眼神，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陵光石的线索具体是怎样？”程彧赤问。 　　“界主叔叔，那是妖界的圣灵山边的小村子里。”褚焕宁抢着说，“那里与青龙界接壤，忽然出现了无数死而复生之人，他们身上隐隐闪着红光，四处游荡，有一个闯到了青龙界内，引发了骚动，青龙界的长老探查得知，这应该是与陵光石有关。” 　　陵光石是朱雀界最重要的圣物秘宝，也是纯血朱雀的命石，承担着守护朱雀界的重任，这宝贝力量强大无比，是仙兽四界至宝中最难得的一件，足以守护一方安宁。 　　除此之外，陵光石还有令人死而复生的功效，不过功效没有纯血朱雀那样强，复活之人只能复活血肉之躯，吃喝拉撒正常，神魂意识早已飞散。 　　朱雀界之前安稳万年，纯血朱雀虽体质特殊，一直被邪魔妖道觊觎，却也从未出过那么大的纰漏。 　　百年前大战之前，便是有人不知道用何种方法，在朱雀界的重重机关和守卫之下，偷走了陵光石。 　　朱雀界安稳了太久，从未想过陵光石会被偷走，第二天，魔界大军便倾轧入境，怕是蓄谋已久。 　　如今朱雀界虽然在其他三界的帮助下恢复了生机，可实力却远远不如从前，纯血朱雀式微，朱雀界的力量已经岌岌可危，全靠程彧赤一个人撑着。 　　如果能够取回陵光石，目前面临的一切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若是能够在陵光石的帮助下修炼，血脉之力也会一日千里。 　　“事关重大，我亲自去。”程彧赤说，“陵光石至关重要，若是当初没有被偷，渺渺也不会……” 　　渺渺看了看程彧赤，有些担心，“爹爹，此行可有危险？” 　　“放心。”程彧赤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家里就交给你了。” 　　“爹爹放心。”渺渺点头。 　　“我在朱雀界陪渺渺吧。”金闪闪主动请缨，“我比褚焕宁能打，保护渺渺您可以放心。” 　　“什么叫你比我能打，上次较量明明是我赢。“褚焕宁皱眉，“我留下吧，金大帅你征战四方，就该去广阔的天空。” 　　“啊？”金闪闪一肘击中他的肋骨，“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不要脸。” 　　褚焕宁捂着肋骨直叫唤。 　　“大公主，还是你留下来吧。”程彧赤似乎被“大男人”三个字触动了一下，觉得这个褚焕宁的性别就很是令他不放心，“你和渺渺都是女孩，互相照顾还是方便一些。” 　　“是！定不辱使命！”金闪闪笑开了花。 　　褚焕宁听程彧赤这样安排，也闭上了嘴。 　　他们即刻便要准备出发，褚焕宁和金闪闪都去殿外安排人马，渺渺也凑热闹上前去看，只见殿外齐齐站着几百士兵，有一些穿着褐色的盔甲服饰，还有一些穿着银黑色的，一个个精神抖擞。 　　渺渺走出来以后，外头忽然安静下来。 　　怎么了？渺渺一脸茫然。 　　下边的士兵呆呆看着渺渺，一时间竟然都有些呆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妹妹？ 　　她就像一团火苗，灿然的站在那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红。 　　她仿佛天然就是夺目的光辉，令人无法直视的存在。 　　“好……好美。”有人感叹。 　　“我从没见过仙兽界有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夺目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忽然，天边刮来一阵狂风，地面掀起枯枝，士兵们防止飞沙入眼，都赶紧遮住了眼，渺渺也被金闪闪护着，来到不远处能够躲风的长廊上。 　　渺渺脸色难看，转头看向风起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澄净的蓝天。 　　但是风中有股她化成灰也熟悉的气息，这风绝对是人为。 　　竟然没有其他人发现他吗？ 　　渺渺心中狂跳，觉得自己这朱雀界宫殿就跟裸，着一样，竟然能够任由他人进出！ 　　实在是令人生气。 　　她看了一眼程彧赤，发现他也并未发现异常，金闪闪也只把这风当做普通的风而已。 第12章 魔尊重现（2）顾奚辞几乎不想让任何…… 　　仙兽四界组成了仙兽界，即便分为四个国度，四仙兽也亲如一家，连军队整编也十分熟稔，速度飞快。 　　程彧赤与褚焕宁迅速整编好队伍准备出发，他们留下了三分之一的军队保护朱雀宫殿，剩下的与他们共同前往妖界圣灵山。 　　临走前，程彧赤摸了摸渺渺的脑袋，有些担忧。 　　“渺渺，你留守在朱雀界定要小心谨慎。”程彧赤说，“没有要事不要出门，我在你房中下了禁制，一旦有人想破门而入，即便在千里之外，我也能知道。” 　　“好的。”渺渺乖乖点头，“爹爹出门也要当心。” 　　一旁的褚涣宁也跟了上来，耳根微红，递过一把小巧的匕首。 　　“渺渺，这是我的贴身匕首，锋利坚韧无比，送给你随身带着。”褚涣宁说。 　　那匕首通体纯黑，上嵌一颗黑曜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锻造，上手并不沉，易携带却锋利无比，上头隐隐有灵气闪现，仔细一探，竟是难得的木属性武器。 　　渺渺一看便喜欢，抬头惊喜的问，“可以吗？那你用什么？” 　　“这种小匕首于我作用不大，给你合适。” 　　“谢谢，我很喜欢。”渺渺也不跟他扭捏客气，欢喜地在手中把玩。 　　“你喜欢这个？”一旁的金闪闪瞄了一眼，有点不屑，“这种小匕首杀伤力不大，下次我给你带更厉害的。” 　　“你懂什么。”褚涣宁挑眉看她，心情不错，“这匕首好看上档次！” 　　二人你来我往啰嗦了半晌，队伍终于要启程，渺渺站在长廊上，看着父亲和褚涣宁离开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安。 　　希望父亲平安。 　　希望自己平安。 　　她捏紧了匕首，将它藏在了身上。 　　“渺渺，你要回房吗？”金闪闪的盔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让她看起来帅气逼人，若从背影上看，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子。 　　“嗯。”渺渺感激的看着她，“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跟我客气什么。”金闪闪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走吧，去你房间。” 　　“嗯。”渺渺笑着点头，转过身时，却觉得背后发凉。 　　他在靠近。 　　渺渺握紧了匕首，下一秒，狂风大作，渺渺只觉得一股力道朝她袭来，她惊惧后退，想要捉住金闪闪的手，却听金闪闪大喊一声，“渺渺小心！” 　　世界回归了安静。 　　渺渺站在墙边喘息，胸脯不断起伏，两只手死死地捏着匕首，匕首的锋刃距离顾奚辞的心脏只有一寸距离。 　　顾奚辞面色平静的看着她，眸光深邃令人看不透。 　　他张开了结界，渺渺看得见结界外金闪闪着急的模样，她心脏狂跳，想要将这匕首狠狠的扎进这个人的心脏，亲眼看到他在自己的手上死去。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平静，她的心才能真正得到安宁和快乐。 　　渺渺死死捏着匕首，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还做不到，她还太弱小，根本无法杀了他。 　　“要动手吗？”顾奚辞与她对视，冷冷看着她眼睛里飘起的水雾，伸出两只手指，将那匕首轻轻夹住。 　　“这东西伤不了我。”他说。 　　顾奚辞微微一用力，那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你在发抖，吓着你了吗？渺渺。” 　　渺渺手指酸麻，静静地看着顾奚辞用脚踩着那匕首，那是经过纯火锻造的相思木制成的匕首，坚硬无比。 　　刚刚他一捏，竟是把那匕首的刀锋捏碎了一块。 　　渺渺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起眼的时候，眼眸中已经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她声音软软地，带着些嗔怪，“你，你怎么这么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抱歉。”顾奚辞变得温柔，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渺渺的头，那是刚刚金闪闪摸过的地方。 　　渺渺忍着浑身的寒凉，低声说，“你这样做，金闪闪姐姐会着急的，放我出去吧。” 　　“金闪闪？白虎那边的公主吗？”顾奚辞似乎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外头已经在召集兵马四处搜人的金闪闪，温和地问，“刚刚那个男人呢？是谁。” 　　“我爹爹。”渺渺看着他的眼睛说。 　　“另一个。”顾奚辞知道她故意说的程彧赤，笑了笑，“怎么，不想让我知道？” 　　“你难道要把我每一个兄弟姐妹都摸清楚吗？”渺渺不想把他们拖下水，有些愠怒地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哥哥送我的东西踩在脚下，经过我同意了吗？” 　　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发怒。 　　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发怒过，她从来都是娇娇软软，在自己怀里渴求期盼。 　　顾奚辞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特别是对于她。 　　“我看他功力不浅，水盾护体，是善用水之人，应是……玄武族的皇子褚涣宁。” 　　顾奚辞并没有理会她说的，准确的报出了褚焕宁的名字。 　　渺渺几乎要窒息，她最怕也最恶心的，就是顾奚辞所作所为连累到她现在的家人朋友。 　　“你究竟想做什么？”渺渺的眼里有些防备。 　　“渺渺。”顾奚辞静静看着她，声音温柔却沉着，仿佛要给她脑中传递某种确切的信息，“你没有记忆，但我有，我不会让你走偏。” 　　渺渺盯着他深邃的眸子，感受着他一如既往的专断独行，背后死死捏着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叫做走偏，他用什么来定义走偏？他不配！ 　　“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说着，顾奚辞取出一个小盒子，仿佛要给她什么奖励一般，“打开看看。” 　　渺渺不想激怒他，她忍着不适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淡蓝色的药丸。 　　“还记得吗？”顾奚辞几乎是在用试探的语气问。 　　“这是什么？”渺渺挤出一个笑，“看起来很难吃的样子。” 　　“你刚化形体弱，这药丸可以加速身体恢复，于你适用。”顾奚辞说。 　　渺渺几乎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维持情绪的平稳，让自己不要现在就一刀劈了他，她笑了笑，说，“谢谢你。” 　　渺渺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的脸有些苍白，看起来脆弱又柔软，但是她又那么夺目，只要站在那里，任她如何，所有的目光都会汇聚到她的身上。 　　看到那些士兵肆意用眼神看她，看到她对着其他男人笑，顾奚辞只觉得有股阴暗的情绪从自己的心里升腾而起，无法消散，让他想要将什么东西毁灭。 　　这种情绪，百年前就有过。 　　那时顾奚辞抱着被他折腾得抽噎不停，无法站立的渺渺，正准备回山洞。 　　却没想到夜间竟有玄寂山的弟子在山泉边修炼，看到仙尊驾临立刻行礼，可他运气不好，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渺渺那张潮红而神志不清的脸。 　　那弟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春色，被震撼的几乎无法动弹，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渺渺，耳根也红的要滴出血来。 　　顾奚辞不记得那个弟子长什么样子，却记得那个弟子渴求而惊艳的眼神，还有那个弟子鲜血的温度。 　　他执意将渺渺锁在洞中，有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除了自己之外，顾奚辞几乎不想让任何一个活物看到她的存在。 　　“可是金闪闪姐姐找不到我已经很久了，若是她传信给爹爹，场面会变得很难看。”渺渺站在他的面前小声央求说，“你能把结界撤了吗？” 　　“可以。”顾奚辞看到她这模样，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正要撤掉结界时，他忽然皱了皱眉，手中多出一份传讯符。 　　他展开那传讯符一看，脸色虽依旧平静，可浑身上下却也泛着冷意。 　　渺渺干着急，但是看他表情，应当是有急事发生，于是小心地观察他的情绪，不敢乱动。 　　“渺渺，你随我去一个地方。”顾奚辞忽然说。 　　“不要！”渺渺听到这话，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眼眸间流露出一瞬间的惊恐，“我不要离开朱雀界！” 　　她不要再被他带走，带到举目无亲的地方任他摆布！ 　　“姐姐！金闪闪姐姐，救命！”渺渺捡起地上的匕首，拼命的扎在那结界的边缘，她感觉虎口一震，手掌竟是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但是奇怪的是，手上竟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而且手上的伤口，奇迹般的很快就恢复了。 　　渺渺情绪激动，并未注意到这一点，重新抓起被震落的匕首，想要再次劈开结界。 　　“渺渺，你疯了。”顾奚辞捉过她的手，将她桎梏，看到她拼命反抗的模样，登时浑身气息不畅，冷冷看着她，“我的结界你也敢硬来，你不要命了。” 　　“我不要跟你走！”渺渺依旧挣扎，“你没有权力带我走！” 　　“是吗？”顾奚辞看着她决绝的模样，怒意横生。 　　渺渺知道他彻底生气了，顿时觉得不妙，有些后悔刚刚反应这么激烈。 　　但是她真的怕了，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金大帅，刚刚我好像听到这附近有奇怪的声音，好像在喊救命。”外头有个士兵对金闪闪禀告，“但是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属下也不确定。” 　　“哪儿？”金闪闪要的就是这个，她料到渺渺忽然消失一定与结界有关，却无法找到任何关于结界的踪迹，定是那施法之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在这个方向。”士兵指出了准确的位置。 　　顾奚辞眸光一冷，抬起手，手却被渺渺一把抱住，“不要伤害他们！” 　　顾奚辞的手很冷，冷得渺渺几乎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块冰。 第13章 魔尊重现（3）比她自焚涅槃时更加让…… 　　顾奚辞看着渺渺抱着自己手臂的模样，听着她哀求中带着愤恨的哭腔，冰冷而无波的心中，竟是觉得微微一颤。 　　渺渺依旧死死抱着他的手臂，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不要动手，不要杀他们……” 　　顾奚辞冷冷看着外头的金闪闪对着结界施法，结界开始有些反应，却还是坚固如初，毫无破绽。 　　“就是这儿！大家一起上。”金闪闪目露杀气，“什么东西，竟敢在仙兽界撒野，给本帅放了渺渺公主！要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你认为我该如何？”顾奚辞声音不大，只在渺渺的耳边响起，却震得她心颤，“她现在可是要杀我。” 　　“她不会杀你的。”渺渺说，“她也杀不了你，顾奚辞，你不要这么卑鄙！你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你无耻！” 　　“卑鄙？无耻。”顾奚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你对我的定义？” 　　渺渺咬牙，“放我出去！” 　　“我原先只是想施法将他们引开带你走。”顾奚辞双手缓缓地绕上她的腰，嘴唇落在她的耳朵尖上，声音冰冷，“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便照办。” 　　什么！ 　　渺渺一惊，可顾奚辞却是说到做到，只听一声脆响，结界轰然碎裂，金闪闪用力过猛一刀直刺入内，刀锋正对着渺渺的胸口。 　　金闪闪大惊失色，立刻收回手中的刀，但是还未等她用力，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刀锋传来，轰在了她的腹部。 　　她腹部有铠甲护身，经过这一击，铠甲已经碎成了一个个小碎片。 　　金闪闪脸色一变，这可是玄武界弄来的甲壳淬炼成的铠甲，刀枪不入，一般的兵器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轻松将这铠甲打碎？ 　　她定睛一看，只看到一人白衣黑发，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从她身边掠过，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娇小身影。 　　“渺渺！”金闪闪想要追上去，但是她一提气，便觉得腹内剧痛，“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金闪闪！”渺渺正好看到金闪闪吐血的模样，心中一痛，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灼热的恨。 　　她拼命地挣扎，却被顾奚辞钢铁般的手桎梏，根本就无法挣脱。 　　“你打伤她了！”渺渺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火烧了起来，“你竟然真的打伤她！她是我的姐姐！” 　　她此刻只恨，只恨自己无能，没有办法弄死他！ 　　顾奚辞面无表情，直接将她带离了朱雀界的范围。 　　渺渺身体没法动，于是怒意直起，带着恨意狠狠地咬在了顾奚辞的肩膀上。 　　“……”顾奚辞眉头一皱，只觉得肩膀一阵火烧般的疼，渺渺竟在用火之力一面咬他一面烧他，决绝无比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 　　渺渺虽然功力并不深厚，但是火之力的灼烧不是谁都能轻易忍受的，更何况渺渺真的用力咬在了他的血肉之中，那火焰灼烧的感觉顺着他冰凉的血液一直流向全身，十分难忍。 　　顾奚辞在云端停下，松了手，将她扔在了一块软绵绵的云上。 　　渺渺被他扔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嘴唇上还沾了他的血迹，鲜艳无比，她带着嫌恶“呸”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跟他说什么，转身就决绝的往云下跳。 　　那决绝无情的样子，比她自焚涅槃时更加让顾奚辞愤怒。 　　顾奚辞眼眸一沉，只一抬手，渺渺便被他捉了回来。 　　“渺渺！”顾奚辞抓着她的手腕，一直保持着平稳的情绪终于有些崩裂，“你闹够了！” 　　渺渺死死瞪着他。 　　“跟我走！”顾奚辞说。 　　渺渺依旧不说话，依旧挣扎，顾奚辞手上用力不减，渺渺也并不服软，即使手腕疼的快要断了，她也不吱声，只要离开。 　　直到她发现自己手腕上流下了鲜血，有些触目。 　　她一愣，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血。 　　顾奚辞微一皱眉，并不管自己虎口的伤，用另一只手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耳边说，“魔尊现身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和哥哥正在那处，若是没有我在，我手上若是没有火之力，你父亲和哥哥都会死。” 　　渺渺睫毛一颤。 　　“你应当也听说了，百年前，是魔尊毁了朱雀界，而可以跟魔尊抗衡的人，只有我。” 　　“现在魔尊重现，跟我生气和解决魔尊，哪个更重要，你自己考量。” 　　渺渺呼吸沉重了些，没有回答他，但也不挣扎了。 　　顾奚辞这才满意，径直用最快的速度飞离了朱雀界。 　　程彧赤和褚焕宁快要抵达圣灵山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虽然这里看起来一片清宁，灵气笼罩，可是若有若无的，总是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叔叔，您在此等候，我下去看看。”褚焕宁说。 　　“你不要单独行动，联系一下青龙界的人，他们早就派人过来了，应当知道这里的情况。”程彧赤总觉得这里有股危险的气息，只想更小心谨慎一些。 　　“好的。”褚焕宁拿出联络符，刚送走一张，他便发现手头多了一个联络符。 　　“咦？”褚焕宁打开，“金闪闪？” 　　“闪闪？她说什么？“程彧赤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渺渺被人掳走了。”褚焕宁脸色大变，“叔叔，怎么办，要不要立刻回去！” 　　“不要激动，联络符给我看看。”程彧赤打开联络符，面色如常，看起来却十分镇定，只有那微颤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理状态。 　　“那人很厉害，把闪闪打伤了，似乎正往这个方向来。”程彧赤眯了眯眼。 　　顾奚辞。 　　能轻松打败金闪闪，掳走渺渺的人，只能是他。 　　“那怎么办？”褚焕宁皱眉，“我已经联络了东方英柏，等他来，我们一同去找渺渺？”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军队的尾部传来一声惨叫，军队登时混乱起来。 　　“混元尸！这里竟有混元尸！” 　　几人皆是一惊，程彧赤抬头一看，只见天地变色，云端闪现一阵红光，那是属于陵光石的光芒，被魔尊的黑气笼罩，显得异常诡异。 　　“朱雀和玄武族？”云层中，一个黑影缓缓出现，黑影伸出一只手，伸向程彧赤，“真是渴了有人送水来，我正需要你的力量，纯血朱雀。” 　　“爹爹！”渺渺远远就看到云层中的手伸向程彧赤，急得叫出声来。 　　但是她距离程彧赤太远，任她喊，程彧赤也听不见。 　　渺渺发现关键时刻顾奚辞竟然停了下来，并不再往前进，气的大喊，“快放开我！” 　　顾奚辞不理她，他看了眼那云层中的黑雾，却并不过去，然后低下头，细细看着地面的布局。 　　渺渺这才注意到，不止云层中，地面竟也有红光，四处散落，似乎有规律可循。 　　“五行阵？”渺渺脱口而出。 　　“你如何知晓？”顾奚辞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光中带着严厉的审视。 　　渺渺血一凉，这才想起，五行阵是顾奚辞当初在山洞里，一笔一笔把她教会的。 第14章 魔尊重现（4）顾奚辞冷笑，来吧。…… 　　“我……”渺渺看着他的眼睛，硬着头皮说，“爹爹教我的。” 　　“是么？”顾奚辞沉默片刻，垂眸看她，浓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渺渺与他对视，清澈的眼睛里毫无心虚或者害怕的情绪。 　　顾奚辞却知道她在撒谎。 　　五行阵是秘术，这世上恐怕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如何使用，而且绝不外传，程彧赤又如何能得知？ 　　可她理直气壮，半点心虚都没有，这让他想起了那晚她刚刚化形时，一脸茫然的问自己是谁，当时的她也是这样的眼神，毫无情愫可言。 　　他早就发觉其中的不对劲，虽然灵识探查的结果和渺渺冷漠的态度表现出一副因为涅槃而失去记忆的模样，可二人神魂交融已久，对彼此身体的了解程度，早就超出寻常。 　　为什么不信？ 　　因为不想信。 　　他宁愿渺渺是真的不记得。 　　顾奚辞从未想过渺渺会骗自己，还骗得如此成功，那空荡荡的灵识恐怕也是用了些方法，让他扑了个空。 　　他的小朱雀，可真是够聪明的。 　　顾奚辞心中生出怒火，此时他可以确定，事实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而且越来越不可收拾。 　　可这怒火之后，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血肉模糊倒在自己怀中的样子，使那股怒火奇迹般的缓缓平息。 　　罢了，她一直听话乖巧可人，难得任性一次。 　　上次任性还把性命丢了。 　　随她高兴吧。 　　只是，这次事情解决之后，他再也不会放任她继续留在朱雀界。 　　顾奚辞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眸光已变得平和，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没有继续追究什么，只轻声问她，“会破阵吗？” 　　“不会。”渺渺摇头。 　　顾奚辞确实没有教过她破阵，渺渺心想，现在想来，当初他在山洞里面教会自己的，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知识，这些知识即便知道了也难以运用，非常鸡肋。 　　“我教你。”顾奚辞一反常态，竟然耐心的与她解释，“我需要你的力量破阵，速度要快，魔尊此次复生有陵光石助力十分难缠，他天生克制火属性，你爹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渺渺虽不想帮他，可是现在爹爹正在与魔尊缠斗，显然爹爹更加重要。 　　“好。”渺渺答应。 　　五行阵综合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形成世间最为坚不可破的阵法，当年顾奚辞封印魔尊白望山，用的就是五行大阵，原本坚不可摧无法撼动，可没想到陵光石依旧在白望山的手中。 　　那是朱雀界的圣物，渺渺口中吐出的血不慎唤醒了陵光石的力量，弄巧成拙，反而让魔尊白望山破坏了火封印，力量得以释放。 　　即使那天夜里顾奚辞和白轻露合力将白望山击败，让他散了魂，可他的魂魄又何止在一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望山的力量极强，无法轻易掐灭。 　　“这是五行固魂阵，属于小阵，找到方法可以快速破坏。”顾奚辞将她迅速带往阵眼处，“魔尊应是将魂魄禁锢在此，只要阵不破，他便永远不死。” 　　天边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法力碰撞爆炸，渺渺担忧的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只见褚涣宁和程彧赤正在奋力抵抗魔尊的袭击，他们虽然带了不少人，但显然正处于劣势，正节节败退。 　　“我要怎么做？”渺渺问。 　　“在此打坐。”顾奚辞语气平静。 　　渺渺的手开始发抖，她猜到了。 　　看到渺渺的神情，顾奚辞再次确信，她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不想救你父亲了？”顾奚辞的声音有些冷漠。 　　渺渺咬牙看着他，“你若是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来吧。”顾奚辞很平静，“这次不疼。” 　　渺渺呼吸一滞，咬牙说，“我才不怕疼！” 　　她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上，闭上了眼睛，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依旧记得那股疼痛感，宛如有人在她的五脏六腑用冰冷的手搅动，又像身体的力量被什么东西迅速抽走，整个人就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皮囊，空虚而恐怖。 　　她静静地的等待，正在此时，一双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后辈，随之而来，却没有任何感觉。 　　渺渺有些意外，却看到一股红色的火焰从身体里升腾而起，直冲阵心。 　　但是没有任何痛楚，只有手腕上的玉镯冰冰凉凉，似乎跟顾奚辞冰凉的手互相呼应，有些刺骨。 　　怎么会？ 　　渺渺往后转头看，却听顾奚辞语气不善，“别乱动！” 　　正在此刻，天边的炸响声忽然一滞，随即天边传来一声怒吼，“顾奚辞！” 　　那是魔尊的咆哮声。 　　“他要来了！”渺渺瞬间紧张，“你打得过吗？” 　　“别动……”顾奚辞眉头拧紧，嘴唇泛白，嘴角隐隐有血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将那股血腥咽了回去，眼眸中浮现出一股戾气。 　　这算什么…… 　　顾奚辞冷笑，来吧。 　　魔尊的攻击轰然而至，他比之前更加强大，凝黑气成剑，那剑成形，是炫目的黑金色，狠狠的朝顾奚辞刺去。 　　顾奚辞手中猛然发力，那阵眼摇摇欲坠，快要破碎。 　　魔尊狠厉皱眉，忽然调转剑锋，朝渺渺的胸口刺去。 　　渺渺大惊，却根本躲不开。 　　“渺渺！”程彧赤赶到，看到此情此景大惊失色，脸一下变的惨白，但距离太远，他根本无法施救。 　　顾奚辞一脸冷意，却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救她的意思。 　　那黑金色的剑狠狠的刺在渺渺的心脏上，穿透了她娇小的身影，渺渺呆呆的看着那剑将自己刺穿，躲也躲不开。 　　世界仿佛在这个瞬间安静下来，渺渺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那锋利的剑深入她的血肉，一点一点将她穿透了。 　　可是…… 　　渺渺茫然抬头，可是为什么…… 　　没有血流出来，也一点都不疼？ 　　下一秒，五行阵眼崩裂，顾奚辞一跃而起，在阵眼中抓住了一个黑气四溢的小东西，那东西在他掌心中痛苦的扭动，像是一只黑色的小老鼠。 　　魔尊皱眉，将黑金色的剑从渺渺身上拔了出来，“你真令我恶心。” 　　“呵。”顾奚辞冷笑，捏着那黑气撩绕的老鼠，正要用力，他却忽然脸色一变，嘴角流出鲜血。 　　他白色的衣衫忽然渗出血来，正在心口处，与渺渺刚刚被刺穿的地方完全相同。 　　渺渺惊愕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毫发无伤，仿佛刚刚那剑根本没有刺在自己身上，而是一开始就刺在了顾奚辞身上。 　　魔尊看到此情景，转头看到渺渺手上泛着莹润光芒的镯子，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几乎要气喘。 　　顾奚辞冷冷看着他，手上使劲，却连捏碎白望山魂魄的力气也没了。 　　“顾奚辞。”魔尊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你也有今天。” 第15章 魔尊重现（5）少年面目如玉，美得惊…… 　　顾奚辞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是因为重伤还是因为魔尊的话。 　　渺渺的内心却是极度惊愕，她在破除结界伤了虎口的时候就发现了相似的巧合，看到顾奚辞手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确认她的位置，或者窃听她的谈话等等不入流的咒术，却怎么也不敢相信顾奚辞给自己这手镯竟然是承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功效。 　　怎么可能？顾奚辞会为她做这些？ 　　渺渺的内心极度纷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想。 　　该恨的，她绝对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心软。 　　当时的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割掉身上的肉，眼睁睁看着她掉进混元尸堆毫无作为，顾奚辞绝对是另有目的！ 　　“你掐灭我这一个魂魄也没用，这样的魂魄我还有好几个，你杀不死我。”魔尊白望山冷笑一声，转而看向一旁的渺渺，“我倒是没想到，你对她……” 　　“闭嘴。”顾奚辞手上用力，指尖发白，骨节都在颤抖，“我不会让她死，你也不会让她轻易死去，你忘了吗……” 　　白望山被顾奚辞捏住魂魄神魂不稳，微微一咳嗽，吐出一口血，勾唇嘲讽地笑起来，“顾奚辞，你不行啊，拼尽全力就这点功夫……” 　　“她就是那只朱雀。”顾奚辞打断他，冷笑，“我从你手上抢走那只，我亲手将她养大。朱雀的血，你也曾喝过，知道其中滋味，你舍得杀？” 　　果然…… 　　渺渺冷眼看着顾奚辞，听着这话，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呵，早该猜到，不过是保她的命，继续用来利用罢了。 　　程彧赤终于飞快赶到，但是还未碰到渺渺，便是一阵黑风吹过，渺渺转瞬间便被魔尊掐住了脖子飞快掠到了一边。 　　“哦？”白望山手上用力，渺渺皱眉，脖子上只觉得有些紧，却见不远处的顾奚辞单膝跪下，脸色愈发惨白，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顾奚辞死死地看着渺渺，他的脖子已经有些青黑，手上却依旧捏着白望山的魂不放。 　　血从他的伤口一股一股涌出，像是不要钱的泉水，将他前襟的白色衣料尽数染红。 　　“渺渺！”程彧赤急的眼睛都红了，却不敢乱动，终于赶到的褚焕宁看到此情景也大惊失色，想要动手，却被程彧赤拦住。 　　程彧赤终于发觉情况有些不对。渺渺虽然在魔尊手上，但是胸口一片平缓，没有血迹，甚至连衣料都没有破，现在被死死地掐住脖子，看起来也一点痛苦也没有，反而是不远处的顾奚辞，倒是有些狼狈，脸色白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渺渺静静地看着顾奚辞。 　　他看起来很痛苦，渺渺静静地看着他痛苦。 　　这是你该有的痛。 　　顾奚辞看到她平静的眼神，被捅了个窟窿的心有些颤抖起来。 　　身上的痛苦算什么？ 　　他早已经受了太多次比这还要绝望的□□之痛，只是看到这样的眼神平静的渺渺，心中的震颤却让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脑子里开始传来恼人的嗡鸣，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句他永远也不想记起的话。 　　“这样的渺渺，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不会的。 　　他的渺渺还在，就在此处，只要再用力一点，捏碎白望山的魂……他就可以重新拥抱她，带她回去。 　　消除她那些惹人厌烦的亲情，抹掉她这些恼人的姐妹兄弟，待她孑然一身，便可以让他爱着她，护着她，一生一世。 　　“陵光石。”顾奚辞看着她，用口型无声说。 　　虽然顾奚辞没说其他，但是他眼神一到，渺渺就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不是欣赏他痛苦的时候，渺渺心一动，顾奚辞死了，她和爹爹也活不成。 　　渺渺闭上眼睛，只感觉背后的黑气中，似乎有一处跟自己气场融合在一起，让她十分舒服的存在。虽然那个东西被黑气笼罩，但是内里的温暖力量无法隔绝，依旧缓缓渗透出来，像是小小的火苗，吸引着渺渺的血脉。 　　“原来是你。”白望山忽然低头看渺渺，他伸手抬起渺渺的脸，捏着她莹润的下巴，手感滑腻温热，让白望山心中一动，忽然笑了起来，“小朱雀长这么大了？” 　　渺渺被迫抬起头，直视白望山的脸。 　　这是渺渺第一次看清魔尊的样子，黑色的眼眸，眼眸里有金光涌动，就像他的剑一样漂亮，只是那双眸子里有浓重的杀戮和嗜血，仿佛内心积累了无数的怨愤和悲伤，这样的眼睛，渺渺记得。 　　当时被抓以后，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当血袋子，每天喝到她半死不活。 　　“是我。”渺渺看着他，不耐烦的眨眼，“托你的福。” 　　“哈哈哈。”魔尊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笑得很开怀，“看来命运很眷顾我，你长大了，长得不错，不如继续跟我回去，我会比顾奚辞利用你利用的更好……” 　　魔尊舔了舔嘴唇，盯着她脖子上洁白皮肤下粉红色的血管，只觉得一阵渴望袭来，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如此妙人，难怪顾奚辞他把持不住…… 　　“你想得美。”渺渺看着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想如何，愤怒地将火之力凝聚在掌心，猛地扎向他的心脏。 　　魔尊神色一凝，倒是没想到她一个娇小之躯竟会做出这样飞蛾扑火之举，立刻用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手上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胳膊卸下。 　　但是渺渺一点也不疼，她的火烧穿了魔尊的胸膛，笑道，“你大可以再用力一些，魔尊。” 　　反正也不是我疼，渺渺心想。 　　不远处的顾奚辞却闷哼一声，冷汗从额间流下。 　　他从不流汗，如今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有这些血肉之躯才会有的反应，魔尊的剑腐蚀力强，将他的心脏穿透，若不是他有万年修为，早就化成了飞灰。 　　他的目光追随着渺渺，看着她努力的够取陵光石。 　　渺渺没空管其他人，她大喊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触碰到了魔尊体内的那处温暖。 　　她捏住了白望山的心脏。 　　白望山惊愕地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能够做到这些。 　　红光轰然炸开，渺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能量从手上横贯她的全身，她浑身温暖无比，仿佛有火焰在她的周身燃烧，陵光石的光芒将她的全身笼罩，血脉的力量瞬间回归。 　　可随即有黑气环绕而至，那是魔尊的怨气。 　　那怨气仿佛黑蛇一般缠绕而上，随着陵光石的血脉之力直接冲进她的脑海和心脏。 　　渺渺眼前轰然一黑，面前不再是狰狞的魔尊，而是另一幅场景——她竟然窥探到了白望山的意识！ 　　这里山峦纵横，冰天雪地，人迹罕至。 　　狂风怒号刺骨，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是渺渺的第一反应。 　　她缓缓的往前走，脚步一深一浅，脚上好像已经冻得麻木，脸上也仿佛如刀割。 　　由于下雪的缘故，这里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又好像重重冰雪之中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不停的往前走，却在冻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惨叫。 　　“不，不，你不能……” 　　有中年人的声音传来，“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如何能够……啊——“ 　　那人的声音变得痛苦而绝望，渺渺只觉得心脏一紧，有什么情绪快要破土而出，那是恐惧、震惊、痛苦、仇恨，她已经混乱的分不清，她努力在厚重的冰雪中跋涉，终于绕过了一块巨石，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一地的鲜血，渗透到了洁白的雪中，雪上匍匐着几个看不清人型的肢体，一位纤长的少年面目如玉，美得惊人，仿佛冰雕玉塑一般好看，只是他黑眸黑发，狂风略过，他的发丝飞舞，发丝黏住了他脸上的血迹，看起来却宛如恶鬼一般恐怖。 　　他手中捏着一个中年人的脖子，那人的脑袋跟没有骨头似的瘫软下来，形成了一个搞笑而诡异的角度，那中年人的脸是自己熟悉的脸，渺渺内心一阵剧痛，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什么人给掐灭了。 　　“父亲……“渺渺听到自己说，声音中透着绝望。 　　那少年听到声音，冷冷地回过头，顺手将那中年人扔在了地上，像是扔一块垃圾。 　　“你也想死？”他问自己。 　　渺渺看着他的脸，浑身惊惧地发抖。 　　“你去转告他们。”那人缓缓地走近，在深厚的雪上一点也没有留下痕迹。 　　少年俯视着跪着的渺渺，声音毫无感情，“来一个，我杀一个。” 第16章 魔尊重现（6）她笑着伸手摸了摸龙脑…… 　　少年的眸子是乌黑的，其间却有诡异的银光跃动，看起来诡异如冰雪中的妖物，他静静地看着渺渺，仿佛一块毫无感情的冰雕。 　　渺渺猛然惊醒，浑身战栗。 　　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是！ 　　渺渺清醒过来以后，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顾奚辞，顾奚辞也正好在看着她。 　　那眼神与少年时几乎相同，五官甚至也是一模一样。只是他那张脸如今棱角更加分明，少年面貌的秀美经过时间的改变，变得凌厉而精致，只从妖气转而成为缥缈的仙气，那眼眸还是如同黑曜石般冷，只是多了些……其他的东西，看不清分不明，只觉得宛若深潭令人捉摸不透。 　　那个少年，竟然是顾奚辞。 　　原来，白望山与顾奚辞，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白望山的父亲是顾奚辞杀的？ 　　顾奚辞怎么会那样恐怖，像是恶鬼一般的杀人如麻，杀一个人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这人，真的是那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仙尊顾奚辞吗？他明明是个披着人皮的杀人魔！ 　　渺渺大口大口的呼吸，被刚刚看到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抬头一看，便看到了魔尊白望山那张愤怒又惊愕的脸。 　　“放肆！”白望山满身怒意，伸出手一把将她的胳膊从自己的心脏处拔出，直接如破布一般扔了出去，渺渺凌空一滞，然后缓缓下落。 　　一旁的顾奚辞微微蹙眉，眼睁睁看着渺渺下落，却一动不动。 　　他动不了，只要一动，胸口的血便潺潺流个不停。正在此时，远处雷电交加，山间的云雾交界之处腾云而起一头青龙，那青龙通体青黑，鳞片熠熠生辉，在云层中闪烁着霹雳般的电光，那青龙一跃而起，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渺渺，让渺渺坐在了他的身上。 　　渺渺被青龙接住以后，有些发蒙。 　　“抓住我的龙鳞，坐稳。”青龙发出闷闷的声音。 　　青龙！ 　　渺渺眼睛一亮，她记得小时候看到这青龙的时候，她兴奋的一夜睡不着叫，青龙大哥又大又长又帅，头上还有两根须须，在天上飞来飞去，实在是很戳她的萌点。 　　这是她的青龙大哥来了！ 　　“东方大哥，你来了！”渺渺刚刚又震撼又发蒙，心情一直不畅，只有这时候感觉到真正的开心，她笑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龙脑袋，“你好帅啊！” 　　“这种时候说这个……你真是，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你金闪闪姐姐也赶来了，在后面。”青龙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地说，“渺渺，你没事吧？” 　　“没事。”渺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原本应该握着的陵光石，却发现手中什么也没有了，只是身上有一阵阵的暖流拂过心头，那是身体的血脉之力在觉醒。 　　血脉之力觉醒之后，她只觉得周围的风声，山中缥缈的灵气，顾奚辞身上的血腥味，都比之前感受的要浓重了很多，五识变得更加敏锐，身上的力量也逐渐充盈，她感觉现在的自己身体里游走的力量，足以活活烧死魔尊。 　　正这样想着，魔尊也追来了，渺渺紧张的看着那人迅速朝自己飞来，听到青龙大哥说，“坐稳了！” 　　渺渺赶紧扑倒在青龙的背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魔尊瞬间便抵达她的身边，举起黑金大剑猛然砍下！ 　　青龙身形一闪，带着渺渺躲过了白望山的攻击，他放出几道惊雷，将白望山困在了自己的雷阵之中，然后化形成人，一手揽过渺渺，一手握住孟章柳制成的长戟，护着渺渺。 　　渺渺没见过青龙哥哥化形，抬头一看，发现青龙真的是又高又帅，跟那头青龙一样脱尘的气质。 　　青龙化人之后身高八尺，身形修长好看，长相英武面容精致，一头黑发并未束起，飘在身后十分出尘脱俗。他有些发怒，长戟直指白望山，“魔尊，你为什么要盯着渺渺不放！百年前的账，我们仙兽界还没有跟你算清楚。” 　　魔尊却一眼也不看青龙，只死死盯着渺渺，“小朱雀，你窥我心境，捏我心脏，夺我陵光石，我今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东方大哥，你能困住他吗？”渺渺低声问青龙。 　　“嗯。”东方英柏点头。 　　“放我下去。”渺渺说。 　　东方英柏惊讶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撒手，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寻求渺渺的解释。渺渺感激他的信任，飞身而下，下落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陵光石的力量在她的体内澎湃，就在刚刚捏住魔尊心脏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把陵光石吸入了体内。 　　陵光石的力量激发了她浑身的血脉之力，渺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一样轻盈有力，仿佛化身为真正的朱雀神鸟，她瞬间便抵达顾奚辞的面前，浑身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带着丝丝暖意，灼目美好地惊人。 　　顾奚辞睫毛一颤，双眸灼灼看着她的模样，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渺渺看到他的脸，心中一动，不由得想到了刚刚看到魔尊的意识，不过，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把它给我。”渺渺朝他伸出手，她要魔尊的魂魄，她要亲手捏碎它。 　　“给不了。”顾奚辞虚弱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他抬起手给渺渺看。为了防止自己力竭让魂魄脱逃，他已施了术法，将魂魄与自己的手掌连在了一起。 　　“我烧死它。”渺渺掌心跃出火焰，朝着那魂魄靠近。 　　“你会把我也烧死。”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 　　渺渺的手一顿，轻笑，“那又如何？” 　　顾奚辞看着她冷淡嘲讽的笑，虚弱地咳嗽，苦笑了出来，“渺渺，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渺渺没理他，也不说话，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将他和魔尊的魂魄一起烧死，不过魔尊还有三处封印，一下子弄不死，还需要他做工具人。 　　背后传来打斗声，那是白望山招来的混元尸包围了上来，程彧赤看到渺渺暂时安全，便顾不上她，和褚焕宁二人带着军队清扫那些令人恶心的混元尸。 　　渺渺手中升起火焰，眯着眼看着顾奚辞。 　　顾奚辞却比她先一步动了，他口中默念着什么，渺渺只感觉手上一凉，那玉镯瞬间破碎成几段，从她的手腕上落了下来。 　　咒术失效，渺渺愣了愣，刚猜到顾奚辞想要做什么，脚步往后退，可顾奚辞已经搂住她的腰，手上猛地用力将她扯近，然后低头，死死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那种咬是边咬边吻的那种咬，冰凉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带起她一阵战栗无措，然后狠狠地咬破她。 第17章 魔尊重现（7）顾奚辞嘴唇上沾了渺渺…… 　　鲜血溢出，流入顾奚辞的口中，顾奚辞用力搂住她的腰，渺渺吃痛哼了一声，愤怒不已。 　　“你这个混蛋！” 　　她凝起一把火，正要放火烧死他，顾奚辞却捉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恢复了力气，他任由渺渺的火燃起，烧他的手心，他也没有放手。 　　他的嘴唇冰冷，气息却灼热，渺渺又疼又痒，拼命的推他。 　　顾奚辞不管她的火，仿佛是个没有知觉的人一般，细细的将她的血吞进腹中，感受着那股温暖和力量。喝完后，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脖子，将渺渺搂入怀中，声音淡淡，“渺渺，你的身体还记得我。” 　　渺渺呼吸一窒，冷冷地看着他。 　　他苍白的嘴唇上沾了自己的血，看起来十分诡异，只是那一双黑眸灼人的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食入腹，“渺渺，你离不了我。” 　　顾奚辞为他们二人的关系下了定义后，才缓缓站起身，看向魔尊。 　　渺渺捂着潺潺流血的脖子，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个男人冰冷的温度，而她拧着眉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嫌恶。 　　朱雀血肉能治愈生肌，而恢复血脉之力的朱雀纯血，显然效果绝佳，喝了一些，足以让他胸口的洞不再流血，浑身暖融融的如同阳光照射到的雪地，虽不能让他完全恢复法力，却能让他动起来。 　　这便够了。 　　顾奚辞舔了舔嘴唇，眼睛眯起，欣赏着不远处的魔尊变了脸色。 　　“再会。”顾奚辞的口型对着白望山，“你复活不了，我会一次次的杀了你。” 　　顾奚辞生生捏爆了那魂魄，魔尊吃痛惊吼，浑身包裹的黑气缓缓消散，露出了其中高瘦的年轻身影。 　　他眼中带着深深地恨意，死死盯着顾奚辞，“看看到底是谁杀谁。” 　　魔尊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消失，青龙大皇子东方英柏落地之后直奔渺渺身边，面露担忧之色，“渺渺，你怎么样？” 　　“没事，被狗咬了一口。”渺渺将手从脖子上拿了下来，她一手都是血，而脖子的伤口处也依旧在流血，血液蜿蜒往下，沾湿了她的衣裳。 　　这狗咬的可真够狠的。 　　“谁干的，竟敢做出这般亵渎朱雀公主的事，不可饶恕。”东方英柏被她脖子上的红色刺痛了眼睛，怒极。 　　渺渺看着不远处的顾奚辞，脸色平静。 　　顾奚辞静静站立，虽伤口可怖一身的血，可无端端依旧看起来出尘高绝，与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 　　他走到渺渺面前，却被东方英柏挡住了去路。 　　“你就是仙界的那位仙尊？”东方英柏冷冷看着顾奚辞，看到他唇角还未干的血迹，便知道渺渺的伤口究竟是托谁的福，“我倒不知，大爱渡众生的仙尊大人，竟然会生食朱雀血，实乃小人之举。” 　　“东方大哥，不必与他多言。”渺渺伸手抓住东方英柏的袖子，“魔尊此处的魂魄已经碎裂，陵光石也已经找到了，我们走吧。” 　　“可你的伤。”东方英柏皱眉看着她的脖子，“怎可任由他欺负你。” 　　渺渺看了顾奚辞一眼，笑了笑，心想他欺负自己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这算什么，与这样的人多纠缠一分，便多一分日后受罪的危险。 　　顾奚辞看着渺渺抓住别的男人袖子，又看她对这个男人笑得放松而自在，手指发白、捏紧，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渺渺。”顾奚辞叫她的名字，“跟我回去。” 　　渺渺正准备转身走人，听到这句话，顿住了脚步。 　　程彧赤和褚焕宁正好清扫完那些令人厌烦的混元尸，看到东方英柏和渺渺站在一起，都一脸欣慰，都纷纷上前。 　　“英柏，你来的正及时，救了渺渺。”程彧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果然安心很多。” 　　“东方大哥你太帅了！”褚焕宁一脸憧憬，“我什么时候能有你那样的本事。” 　　“没有，是渺渺自己的本事。”东方英柏笑着看了看渺渺，又看了看那仙尊顾奚辞，眸中露出担忧。 　　仙界之人，一向与仙兽界没有来往，为何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尊大人，看渺渺的眼神却让他浑身不舒服？ 　　正在此时，金闪闪一身银甲飞落，站在他们身后，她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渺渺无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闪闪姐姐，你没事吧？”渺渺小跑过去，探了探她的腹部，那是顾奚辞打中的地方，铠甲都被弄碎了，力道恐怕是不小。 　　“没事，那招看起来吓人，实则卸了力，无碍。”金闪闪说，“渺渺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渺渺点头，这才转头看向顾奚辞。 　　她朝着顾奚辞笑了笑，笑容里一点温度也没有，与她刚刚和东方英柏展露的笑容完全不同。 　　“顾奚辞，你打伤我的姐姐，咬了我喝我的血。”渺渺静静与他对视，毫不客气的说，“但你也替我挨了一刀，所以这些账我很大度的与你一笔勾销。” 　　“但是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永远刻在我的脑子里。”渺渺看着他，知道他一定猜到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便也不掩饰了，直接说，“我在此与你说清楚，我有自己的家，有爹爹，有哥哥姐姐，还有整个朱雀界，你那个破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再踏足一步。” 　　“若你再伤害到我的家人朋友，我会亲手杀了你。”渺渺燃起火苗，扔到了他的脚边，那火轰然而起，将地面的泥土都点燃，燃起一片片烈焰，将顾奚辞重重包围，“我程渺渺，说到做到。” 　　“渺渺。”顾奚辞还想说什么，不顾火舌上前一步，却见渺渺冷笑看着他的背后，“仙尊且站住吧，您的道侣来寻你了，莫要再纠缠我。” 　　“道侣？”顾奚辞眉头微蹙，似不明白她的意思。 　　渺渺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搂着程彧赤的手臂，与哥哥姐姐们一起离开。 　　他们一群人，和谐温馨，感情甚笃，十分温暖。 　　渺渺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仿佛一团小小的火苗，闪烁耀眼。 　　顾奚辞站在火焰中，那火焰烧不动他，他站在里面，只觉得那火烧的刺痛中竟然有些温暖。 　　“顾奚辞！”一身冷汗的白轻露冲上前，将他从火焰中费力的拉了出来，“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顾奚辞一动不动，眼眸一直看着渺渺的身影，看着她越来越远，她与身边的人说说笑笑，那些人肆意的摸她的脑袋，她与他们打闹，脸上带着信任而放松的笑容，那笑容，原本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第18章 比武招婿（1）渺……渺渺，轻点，喘…… 　　顾奚辞指尖泛白，终于将眼眸挪回了面前吵吵嚷嚷的女人身上。 　　道侣？他什么时候跟这女人成道侣了？ 　　“不是说，让你不要再出现。”顾奚辞十分冷淡。 　　“我倒是想不出现，可是你！”白轻露看到他身上的血，眼中氤氲出泪意，“你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 　　“我死不了。”顾奚辞的声音里毫无感情色彩可言，“你走吧。” 　　“你不回玄寂山吗？”白轻露担忧地说，“你走之后，玄寂山乱作一团，长老们都快疯了，宣辕派那么多人去了月牙洞却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你也不管管。” 　　听她提到月牙洞，顾奚辞眯眼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警告，“本尊的事，也轮得到你来管？” 　　白轻露畏惧的后退一步，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你这个无情之人，实在是令人心寒，我感知到你危险，特意来帮你，你不想见我也就罢了，但是你也不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上……” 　　顾奚辞说，“情分，你我有什么情分可言？再说我顾奚辞从不念情分，你心中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白轻露脸煞白，双手死死捏着衣角。 　　“白轻露，白望山的魂魄还有三处封印，我会一一处理干净，一切结束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当清楚。否则……”顾奚辞话未说完，看也不看她，转身离开。 　　否则什么？ 　　白轻露自然是清楚的。 　　她咬牙看着他的背影，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咳出了几口血。 　　这次顾奚辞伤的很重，她也实在不好受，白望山的黑金玄铁剑不是一般人能扛下来的，若是没有她在，顾奚辞早就死了！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立了生死契，便只有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才能解契。 　　她掀开自己的长袖，看了看灼痛的印记，脸色十分难看。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顾奚辞牵连致死。 　　这和之前她想象的生死契，实在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他永远拒她千里之外，永远都在利用她，这位仙尊顾奚辞，根本就没有心！ 　　…… 　　云雾缭绕，渺渺坐在青龙身上，疲惫的抱着青龙的脖子。 　　“累了就睡会儿。”东方英柏温柔的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唔。”渺渺确实很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心里纷乱不堪，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也无法驱赶心底里的那股寒凉。 　　冰雪中的那个少年，依旧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那场面实在是太真实，白望山那悲伤绝望愤恨的感觉也太真实，让她久久无法走出来。 　　她想杀了那个人，非常想。 　　以至于她看到顾奚辞的时候，就恨不得想要将他烧成灰。 　　她是恨他没错，可这么强烈的恨意，仿佛滔天巨海，远远超出了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几乎要让她做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让她丧失理智疯狂杀人，不止顾奚辞，还有其他活着的东西，她都想弄死……这种感觉有些让她害怕。 　　渺渺闭上眼睛，搂紧了青龙的脖子。 　　青龙有些窒息，哑着嗓子说，“渺……渺渺，轻点，喘不过气了。” 　　程彧赤看着不远处的青龙和自家闺女，眯了眯眼睛。 　　金闪闪乘风追上程彧赤，说，“叔叔，青龙哥哥今天好温柔哦。” 　　程彧赤面带微笑看着金闪闪，“你想说什么，小丫头。” 　　“嘿嘿嘿。”金闪闪笑了笑，看着渺渺，有些心疼，“叔叔，你说朱雀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呢，渺渺那么好，却总是身不由己，我真宁愿自己替她受苦。” 　　程彧赤深深叹气，有些担忧，“我有时也不知道能护她到什么时候，而且现在看来，我可能根本就护不好她。” 　　一旁的褚焕宁也凑了上来，“叔叔，放心，我们三个都能护着她，仙兽界所有人都会护着她。” 　　渺渺不知道后面的人在说什么，她迷迷糊糊，在风中有些犯困。 　　东方英柏竖起龙鳞，为她挡风。 　　“我一直在考虑为她招婿。”程彧赤说，“现在看来，选婿的标准一定要修为够强，不如比武招婿吧。” 　　“咳咳咳……什么！”褚焕宁差点被口水呛着，金闪闪一脸惊愕，连前面的东方英柏也差点飞得落下去，半天才稳住身形。 　　“我说招婿，比武招亲。”程彧赤说，“只有最强的男人才能做我的女婿。” 　　“……” 　　“……” 　　“……” 　　青龙白虎玄武三人沉默，一时间三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茬。 　　毕竟这个年头，认认真真搞比武招婿的老父亲是真的不多了。 　　渺渺抱着青龙的脖子摊着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待她醒来时，已经在朱雀界自己的床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看到星卯在她的房间里忙前忙后，皱了皱眉。 　　“星卯？” 　　“渺渺，你醒了，喝点水。”星卯给她倒了杯水，一脸殷勤。 　　“……”渺渺看到这小兔子一脸狗腿的模样，接过水都有些不敢喝，“你干嘛？要害我？” 　　“我干嘛？我能干嘛？”星卯笑嘻嘻地坐在她的身边，“渺渺，界主已经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女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开心不。” 　　“……”渺渺看着她，挑眉，“不对啊，哑巴兔，你不像那种喜欢做人侍女的兔子。” 　　“我是不像，但是架不住界主给的月钱多啊。”星卯美滋滋地看着渺渺，“一个月一锭金子呢好家伙，我星卯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之前不就一直在这边……”渺渺不太明白，“之前我爹爹没给你月钱？” 　　“之前我那是跟你感情好，自愿留下来照顾你，那是编外的，就包吃包住而已，现在不一样，转正了，定时发钱。”星卯一本正经的说。 　　“……”渺渺也不太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不过星卯留下来她倒是不讨厌，这兔子挺可爱的，而且有情有义，以前就是不说话太闷。 　　不过她出了那月牙洞以后看起来活泼了许多，以后应当是个解闷的好伙伴。 　　“那你不用回家吗？”渺渺问，“你就一直待在仙兽界了？” 　　“我没有家。”星卯不以为然，“我生长迟缓，家人早就把我丢了，兔妖逃命的本事最大，俗话说嘛，狡兔三窟，他们不知道躲哪去了，我也懒得找他们。” 　　“原来如此。”渺渺喝了一口水，差点被那不合适的水温烫伤嘴，心说这兔子还是少伺候人为妙，咳嗽了几声问，“那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可以找他们炫耀，让他们后悔。” 　　“狗屎！”星卯骂道，“你不知道兔子最能生啊，我兄弟姊妹千千万，这一炫耀都来找我要钱，我不疯了！” 　　渺渺笑得直喘气。 　　“你，你……你以后少说脏话，我可是堂堂公主。” 　　“那不正好，你想骂谁给我个眼神，我帮你骂，包你爽。”星卯说。 　　“哈哈哈……”渺渺笑得打滚。 　　星卯看到她笑，自己也笑，包子脸一笑圆圆润润倒是很可爱，“笑屁啊。” 　　“我笑你啊。”渺渺笑得更厉害了。 　　“走地鸡你骂我！” 　　“……哈哈哈看我拔你兔毛！” 　　“爪子离我远点！” 　　两个人正打闹，房门却忽然开了，程彧赤身后跟着东方英柏，褚焕宁和金闪闪，四个人看着渺渺和星卯互相揪头发。 　　星卯看到界主（金主）大人到了，立马收手，诚惶诚恐地躲到了一边。 　　渺渺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并不在意什么只是笑着说，“爹爹你来了。” 　　程彧赤看了看星卯，又看了看渺渺，摸了摸她的脑袋，“爹爹做主替你留下她了，看来关系不错。” 　　“谢谢爹爹。”然后渺渺笑着一个个叫哥哥姐姐，把三个人叫的心花怒放的。 　　“身体好点了吗？”东方英柏问。 　　“嗯，无碍了。”渺渺说，“就是感觉身体里有力量，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只会放火。” 　　褚焕宁喷出笑来，金闪闪用胳膊肘撞他，“笑什么笑。” 　　“好妹妹，看来你得去跟我们学术法去。”褚焕宁说，“我们三人都在妖界学了一段时间，你刚化形，什么也不知道，这可不行。” 　　渺渺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太想学术法了，原本她身体虚弱学了也没用，现在若是学会了厉害的术法，就可以保护别人，再也不用爹爹费心来保护自己。 　　“我确实有此打算，不过在此之前，渺渺，爹爹准备给你办一场比武招婿。”程彧赤似乎有些担心渺渺不同意，说话有点犹疑不定，“爹爹是这么考虑的，你看现在外头危机四伏，魔尊还有三处封印，说不定哪天就……” 　　“好啊。”渺渺说，“什么时候开始？” 　　程彧赤怔住了，“你，你同意？你知道招婿是什么意思吗，就满口答应，这可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 　　其他三人也怔住了，他们本来只把程彧赤的这个想法当成突发奇想，觉得渺渺一定会奋力反抗，说“我还小”“我不嫁我要永远留在爹爹身旁”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而且看起来还有些……雀跃？ 　　反而是程彧赤看到她答应的这么利索，反而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还是不对。 　　“嗯，我知道。”渺渺点头，“既然是过一辈子，那必须要够强，比武招婿是最好的方法了，你们不这么认为吗？朱雀界的女婿，可不能是废物和人渣。” 　　四人皆是沉默，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星卯忍不住点头，但是旋即便想到一个人。 　　渺渺招婿……那仙尊，怕不是要疯？想到那个杀人如撕纸般的仙尊，星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19章 比武招婿（2）把他拉下神坛，碾碎成…… 　　按照顾奚辞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放任渺渺嫁给其他人……可是这种情况他也不能直接抢人吧？那就只能拿那些想当朱雀界女婿的人下手了。 　　嘶……星卯已经开始同情那些来比武的人。 　　渺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爹爹，这次一定要天下皆知，六界全都要发帖子。” 　　众人听到她这句话，面色各异，东方英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旁边金闪闪忍不住拍起巴掌说，“渺渺，我倒是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这么霸气。” 　　“冥……冥界也不放过吗？”褚焕宁似乎被这样的渺渺吓了一跳，“那可都是死灵、魂魄和修罗鬼煞，你不害怕？” 　　“够强就行，我还是鸟呢，怕什么鬼。” 　　众人无言以对，金闪闪看渺渺的眼神变得肃然起敬。 　　“对了渺渺，在你被那仙尊掳走之后，我捡到了这个。”金闪闪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小巧玲珑制造精巧，只是刀刃上缺了一个口子，整把匕首瞬间成了有瑕疵的碧玉，有种残缺的美感。 　　“这是我送的那把……”褚焕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匕首坚硬无比，怎么会碎了一块。” 　　渺渺看着那匕首，眼眸一动，默默接了过来。 　　“谢谢。”她万分珍惜的摸了摸那把匕首，然后将它收进了怀里。褚焕宁看着她这细致而仔细的动作，忽然有点耳热，然后发现东方英柏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位青龙大哥似乎有些话想跟自己“说说”。 　　“啊，这个……”褚焕宁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才好，“渺渺，碎了就碎了，我下次再送你一把。” 　　“不必，我喜欢这把。”渺渺笑着说。 　　“若无事，便让渺渺好好休息吧。”程彧赤说。 　　几人纷纷点头，褚焕宁巴不得赶紧走，要不然会被东方大哥瞪死。 　　待他们离开后，星卯却忍不住了，问渺渺，“你确定要招亲？那顾奚辞可是个疯子，他锁了你一百年，怎么可能会让你嫁给别人。” 　　“他不让又如何。”渺渺语气冷淡。 　　星卯忧心忡忡，“你这样岂不是把他绿了。” 　　“你知道涅槃的意思吗？”渺渺有些心不在焉，“涅槃就是把过去的自己，一点一点的烧成灰。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渺渺，更不是他的渺渺。” 　　“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过……”渺渺清澈的眼神逐渐暗淡，“招亲确实对未来的那位夫婿不公平，我怕是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星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仿佛在这一秒又看到了山洞里的那个渺渺，那个被锁链捆住的那个绝望的小朱雀。 　　星卯心中一痛，骂道，“说什么呢，你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自己爱不了别人，天下英杰一大把，谁看到你挪得动步子？你身份高贵，人又可爱，天下男人任你挑，你还说什么爱不上，说什么胡话。” 　　渺渺抬眸看着她，淡淡笑了笑。 　　星卯看她这副样子更气了，骂道，“我是不懂这什么情情爱爱的，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猪跑，你知道兔妖族那乱七八糟的男女事情多了去了，好家伙，什么关系的都有，什么你妈妈是我妻子，你是我哥但是你女儿也是我妻子什么玩意儿的，他们都能大胆去爱，生儿育女，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渺渺看着星卯，眼神复杂，似乎在说这孩子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成长环境长出来的。 　　“但是你刚刚也说了，你已经涅槃，过去的你已经被烧成了灰，跟他还有半毛钱关系？”星卯说，“既然你已经有计划可以搞定他，那事成之后看到喜欢的就上啊！人踩到屎就不配走路了吗？” 　　渺渺抬起眼，看着星卯，“你知道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会的，所有做人的道理，爱情的感受，都是他引导的……我宁愿，我宁愿真的涅槃以后就没有记忆，这样还可以重新来过。” 　　“那样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能量，我可能再也没有了。” 　　“现在即使看着其他男人，我的脑子里时不时还是会浮现与他的过往，与他的仇恨，除非……”渺渺嗓音有些颤抖。 　　“弄死他就完事了！”星卯捏了捏拳头，“如果可以的话，老娘真想帮你弄死他。” 　　渺渺看了她一眼，勾唇笑着淡淡说，“若是有机会，我让你捅他一刀解恨。” 　　渺渺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这句话也很像是开玩笑，但是星卯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根据星卯对渺渺的了解，她的话……似乎是认真的。 　　程彧赤的速度极快，排场也极大。 　　宴请宾客的那一天，朱雀界的宫殿里坐得满满当当，六界排的上号的公子哥儿和四海的英才俊杰全部来了，他们各有目的，一是为了一睹渺渺公主的真容，一是想看看朱雀界这次究竟是什么意思。 　　仙兽界一向清高无比，除了妖界以外，极少与其他几界有瓜葛，如今放之四海招婿，六界各大家族皆是发了正式的帖子，规模不可谓不宏大，众人也都搞不太懂程彧赤的意思。 　　既然搞不懂，那不如亲自来看看。 　　都这样想，一时间，朱雀界里前所未有的热闹非凡。 　　朱雀大殿中，宴席摆满了整个大厅，美食珍馐满桌，金银玉石蓬荜生辉。人神妖仙，妖魔鬼怪都来了，敌对势力针锋相对，关系好的其乐融融。 　　程彧赤四处招呼客人，与人寒暄，许多人他都认识，只是朱雀界百年前遭难之后，很多族群怕朱雀界求助，都很少有来往。 　　如今程彧赤找回公主，据说公主也已经拿回了血脉之力，朱雀界恢复荣光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这个大好机会再不走走关系，便会错过了时机。 　　也有原本就与朱雀界关系好的族群，程彧赤假假真真与他们周旋，脸上始终挂着笑。 　　渺渺站在帘后看着爹爹笑呵呵的模样，忽然有些心疼。 　　但是为了斩断祸根，不得不如此。 　　“一会儿你要出去吗？”星卯站在渺渺身后，有些忐忑。 　　来的人也太特么多了，这一个个要是都爱上渺渺，不得现在就打起来？ 　　“嗯。”渺渺戴上轻纱，那轻纱飘飘忽忽的，薄薄一层，根本挡不了什么，只让她看起来更加神秘艳丽。 　　“你这是要迷死他们。”星卯虽是个母兔子，看到渺渺这样也窒息，“完了，六界妖女程渺渺现世。” 　　“他们不喜欢我的脸，怎么会认真比武？不认真比武……”渺渺扫视大厅，要等的人似乎没来。 　　“不认真比武如何？”星卯问。 　　“不认真比武，怎么让人违抗咒术作弊呢。”渺渺意有所指的说。 　　“啊？”星卯有些莫名。 　　“如果他不出现，我便嫁给最强的人。”渺渺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告诉星卯，还是告诉自己，“如果他来。” 　　“我就把他拉下神坛，碾碎成泥。” 第20章 比武招婿（3）大家都是鸟，就别互相…… 　　星卯听到渺渺轻飘飘的话语，却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看着渺渺缓缓掀开帘子走出去的娇小背影，只觉得这个小朱雀，变得好高大好让人有安全感！ 　　敢与那冷血到不是人又强到不像话的仙尊对抗，简直是神！ 　　渺渺推开帘子走了出去，缓缓地来到了程彧赤的身边。程彧赤看着渺渺目光坚定，眼角带着笑意，心中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沉重起来。 　　她仿佛是前往刑场的人，而不是幸福的小女儿，程彧赤心中一痛——只要她想，做什么都行。 　　程彧赤笑着说，“与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女儿，朱雀界唯一的纯血公主，程渺渺。” 　　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渺渺微微俯身，沉默行礼。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到了渺渺的身上，她轻纱遮面，抬起头便是一双澄澈眼眸，顾盼流转。 　　那双眉眼，加上这身段，虽带着薄纱，却依旧能看到模糊的五官，这绝对是绝世美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的公子哥儿们，看到渺渺的模样，原本打算赴宴便走的心思，也渐渐变了。 　　若是这等样貌的公主，来都来了，为何不试一试？ 　　立刻便有人凑上前来，是一位狐族的公子，手持羽扇，相貌堂堂，一身锦缎，身材修长，只是那面容实在是白，玉面狐狸是也。 　　“公主，我乃妖界纯血白狐之主白栖玉，今年刚满万岁，今日一见，您这面容实在是比我们狐族的女儿家还要娇美，令我心折。”狐狸说话也甜，就是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尖细，听着倒不太像是男人。 　　渺渺笑着点头，“久仰大名。” 　　“娘们儿叽叽的……白狐狸让一让。”一个身高九尺的高壮男人挤了上来，一点也不客气的说，“公主，这种男人修炼一万年也没有一点力气，你既然是比武招亲，便多看看我们这样的，这才是真男人。” 　　这熊族和狐族一向关系不和，白狐听到这话，脸气得更白了，指着他“你你你”半天，却还是没敢开口直接骂他，半晌才憋出一句“如此无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来人是熊族的太子爷雷汉卿，面容方正，孔武有力，只是衣服下胸口上露出来的护心毛看起来十分的保暖。 　　渺渺也朝他笑，笑得他方脸一红，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脑袋，“公，公主……我会打败他们给你看的。” 　　接下来几乎是自我介绍大会，一些族群较小的妖族最为热络，一个个的上前，生怕自己没有在渺渺面前留下印象。 　　一时间殿内热闹非凡，渺渺的面前一溜站着不少位公子，还有冥界远道而来的贵宾，他们神出鬼没一身黑衣，现身时妖族众人都不约而同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只是，不知这次比武招亲，最后的决定权在谁？”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忽然，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人修为甚高，只一句话，周围瞬息安静，并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 　　来人一身白衣，面容干净柔和，眼眸却如墨，令人捉摸不透，最为特别的是他头发银白，披散在肩头，只有白色的发带简单束起部分，看起来出尘缥缈仙味十足。 　　当那人一身白衣缓缓走来的时候，渺渺瞳孔一震，几乎觉得这是顾奚辞本人来了，不管是那身形还是面容都说不上来的相似，但是下一秒，看到他满头的银发和一身无法忽视的强大妖气，缓缓放下心来。 　　外壳虽有些相似，可气质终究是不同的，而且此人的气息十分陌生，渺渺对生人气息敏感，确定此人自己以前从未见过。 　　如果顾奚辞是冰，此人便是水，温润的水，没有凌厉的杀意和无情的面容，面上带着微笑，并不让人觉得如何难以接近。 　　“白公子。”程彧赤朝他点头。 　　“程界主。”这位白公子与程彧赤礼貌颔首后，淡笑看向渺渺，“还请公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位是妖界三皇子白徵羽，白鹤族，人称白公子。”程彧赤小声介绍。 　　渺渺看出妖界各大族群对他的尊敬，明白他的地位，也并无怯弱之意，大方笑道，“既然决定用比武招婿的方法，自然会遵循比武的规矩，不管是谁，只要是第一，我便认同他成为我的夫婿。” 　　“若是那人并不是你心悦之人又当如何？”白徵羽问。 　　“白公子多虑，这是渺渺自己的事。”渺渺说。 　　白徵羽有些愕然，下一秒又笑出来，道，“是白某唐突了。” 　　渺渺心说你知道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这种穿一身白衣端着架子装模作样的人就烦躁。 　　宴会开始后渺渺便离开了，她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内心毫无波动。 　　离开宴会后，星卯送上了这次参加者的名单，六界除了人界没有来人，只送了贺礼之外，其他六界都有人来，只是魔界神界二界来的都是些中立不起眼的角色，可以忽略不计，来人最多的便是妖界、冥界和仙兽界的人，至于仙界…… 　　渺渺眼睛眯起，除了一些零散的小教派之外，她看到了顾奚辞的名字。 　　只不过他只送了贺礼，并没有要参加比武招婿之意。 　　“他送的什么贺礼？”渺渺问星卯。 　　星卯将她带到一堆礼物面前，拿出了其中一个盒子。 　　盒子是木质的，上面雕刻了花纹，渺渺打开后，手一抖，却还是稳稳将那盒子抓在了手里。 　　星卯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脸色也是一变，“这……” 　　渺渺面色如常，盖上盖子，将那东西交给星卯，“一会儿你交给爹爹检查一下上面有没有奇怪的术法，没有的话，放我房里去。” 　　星卯惊愕地看着渺渺，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镇定。 　　“我去趟藏书阁，叫几个人来保护我。”渺渺对周围的护卫说，“要反应快的。” 　　“谁？”渺渺皱眉往后看。 　　白徵羽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不过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看着渺渺，看起来倒是礼数周全，他面带温和的微笑，“宴会十分无趣，我出来逛逛，没想到公主正好也在此处。” 　　渺渺轻轻瞄了他一眼，没想搭理他，看他离得远，以为他即刻便要离开。 　　却没想到他缓缓走了过来，笑着问，“渺渺公主若是需要保护，不如与我同行？” 　　“不必了，白公子，您若是闷，便四处逛逛吧，不必管我。”渺渺不想与他走得太近，倒也不是讨厌他，就是怕回头哪个疯子来把他弄死，白鹤成了冤大头死鹤。 　　大家都是鸟，就别互相祸害了。 　　“公主惯来喜欢做什么？爱看些藏书？”这白徵羽倒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始闲聊。 　　“倒也不是。”渺渺说，“只是偶尔想翻翻。” 　　“看渺渺公主年纪到了，我却未在妖界紫阳书院见过你，定是还未入学吧。”白徵羽问。 　　渺渺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紫阳书院？” 　　妖界第一书院？ 　　“你也在书院读书？”渺渺开始感兴趣了，等一切结束，她下一步的打算就是去那里学术法。 　　“那家书院是我们家开的。”白徵羽谦逊笑着说。 第21章 比武招婿（4）仙尊怎么可能亲自打擂…… 　　渺渺略有些惊愕，随即释然，毕竟是妖界的皇族，家大业大的开一两家书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入学后可以找我，书院成立已久，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是哪个家族的王公贵族，进了书院以后，便有另一套衡量体系。”白徵羽见她已经动身前往藏书阁，并未赶他走，便默认她愿意与自己同行，静静地跟在她身边，与她间隔一段距离说话，“我与我大哥二哥不同，没什么大志向，喜欢待在书院中，偶尔在书院教些新来的学生，在书院还颇有些声望。” 　　渺渺一面走，一面静静听他说话。 　　白徵羽说，“入学时间快要到了，期望到时能在书院中见到你。” 　　“为什么？”渺渺笑着看他，“为什么希望我去？” 　　“火之力式微已久，不仅在六界，书院也是如此。”白徵羽认真的看着她，“不要浪费了你的天分，我是惜才之人，你的才能，远在其他几位仙兽皇族之上。” 　　渺渺心中一动，见他说的十分认真，并不像诓骗自己。 　　“你有更高的天空，不要把自己束缚在朱雀界。”白徵羽说，“即便在比武招婿后，也是一样。” 　　二人来到藏书阁门口，渺渺见没刮风没下雨也没有什么异常，知道那个疯子不在，便走近白徵羽，十分认真的说，“谢谢。” 　　“不必客气。”白徵羽微微一笑，银色的发丝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倒是很好看，“刚才的话也是我一时冲动，还望没有冒犯到渺渺公主。” 　　渺渺原本对他毫无兴趣，此时对他倒是有些改观，她笑着摘下自己的面纱，对他露出真容，眼眸清澈而真诚的说，“没有，你刚刚说的，也正是我的想法。” 　　渺渺摘落面纱的一刹那，白徵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身为妖界三皇子，他也算是阅人无数，这次也是奉父亲之命过来看看这朱雀界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可他却未想过自己会说出刚刚那些话，一切都如此自然，这姑娘宛如一团火，让人忍不住袒露真心。 　　“白公子请回吧，这是朱雀界禁地，不许别人进。”渺渺站在藏书阁的阶梯上朝他笑，“你很适合教书。” 　　白徵羽也笑了，笑容温润，令人身心舒适。 　　Ding ding 　　渺渺独自一人走进藏书阁，这里是朱雀界的禁地，只有程彧赤允许其他人才能进入。 　　这里藏书千万，还有朱雀界留存已久的禁术，只是她基础太弱，很多术法根本看不懂。她刚刚考虑过是否要让白徵羽进来，但是时间紧迫，而且白徵羽一个外人，她不能随便冒险。 　　不管再难，她也要靠自己快速学会。 　　渺渺在禁术区寻找，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锁灵术。 　　以火锁灵，如引火上身，触发条件十分困难，威力也十分巨大，渺渺看着书上的描述，皱紧了眉头。难，但是……她不怕。 　　几日后，比武招婿正式开始。 　　由于参与比武的人比想象中要多，擂台处盛况空前，渺渺坐在最佳观赏席，手中端着茶水，静静地看着他们打斗。 　　星卯坐在她的身边嗑瓜子，小小的兔牙嗑起瓜子飞快，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嘎嘣嘎嘣稀里哗啦一会儿一盘瓜子就被她磕完了，最让渺渺敬佩的是，这个小兔子竟然能一边嗑瓜子一边跟自己聊天，说话都不带停的。 　　“这个长得还可以啊，很清秀……唉这就倒了太没用了，好菜。” 　　“这个看起来很厉害……艾玛，他干嘛脱上衣啊卧槽卧槽这个肌肉，他还动肌肉给你看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啊，我的眼睛！” 　　“白狐来了。”星卯看到了感兴趣的人，“哟，还挺厉害。” 　　白狐善使折扇，看起来柔弱，修为却不弱，一般的妖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乎打遍了全场，与熊族少主缠斗之后，险胜，他很快就蝉联榜首，暂时领先。 　　“其实白狐长得还可以的。”星卯瓜子磕完了，开始吃葡萄，一口一个，不吐葡萄皮，“就是皮肤太白了，回头多晒晒太阳应该能爷们儿一点。” 　　渺渺一开始还带着笑，随时附和两句，懒洋洋的，但是过了一会儿，星卯忽然发现渺渺似乎有些沉默，她的眼睛盯着远处的一个身影，宛如一团火焰在燃烧。 　　星卯嘴巴猛然停了，塞了一嘴的葡萄忽然呛住，“他……他他他怎么来了。” 　　擂台下的人开始喧闹起来，六界之人，谁人不知顾奚辞，他这一来，很多人都开始紧张的讨论起来。 　　“不会吧，仙尊也要来做朱雀界的女婿？” 　　“那还打什么，能独自一人迎战魔尊的人，谁能打得过？” 　　“怎么可能，这可是仙界第一人，你看他也不像是来打擂台的。” 　　擂台上的白狐也不免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抗不过顾奚辞一招。 　　顾奚辞来的不算高调，他径直来到程彧赤面前，与他行礼，两人说了些什么，程彧赤面无表情，却也没有什么敌视的反应，让人在台前加了个座位。 　　“应是仙界要与朱雀界交好，趁此机会多联络吧。”有人猜测。 　　“果然只是来看看热闹罢了，仙尊怎么可能亲自打擂台。” 　　渺渺的位置并不在台前，为了自在些，她没有坐在父亲的身边，而是找了个隐蔽而视角绝佳的地方。 　　她看着顾奚辞，倒是没想到他会光明正大的来此，还让父亲搬了个座儿，实在是讽刺的很。 　　星卯不嗑瓜子也不敢说话了，她知道仙尊灵识强大，这周围说话的声音估计都能听到。 　　渺渺看了星卯一眼，看到她瑟缩的模样，笑了笑，“胆子这么小？” 　　“……”星卯撇撇嘴。她算兔子里胆子大的了。 　　“如果他赢，你会嫁给他吗？”星卯小声用口型问，样子十分紧张。 　　“放心，他不会上去打的。”渺渺嘲讽的看着顾奚辞，“若他真敢上擂台，我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顾奚辞眼眸一动，看向不远处宫殿上的某个小亭子，渺渺慵懒的用手撑着脸颊，正也看着他。 　　二人目光对视，顾奚辞悠悠看着她，眸子里有些寒冬般的凉意。 　　渺渺笑了起来，一脸的无所谓。 　　“仙尊似乎身体不适。”程彧赤忽然开口，看着顾奚辞的袖子，虽被他用法术掩盖了痕迹，但是程彧赤可以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无妨。”顾奚辞说。 　　程彧赤眯了眯眼，见他一脸冷淡，轻笑一声，“若是不适，便不要勉强在此逗留。” 　　程彧赤语气中的嘲讽十分明显，顾奚辞却毫无反应，依旧淡淡说，“魔尊另外三处封印已被我了结，捣毁魔界剩余势力之后，可天下太平。” 　　程彧赤微微一愣，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看出了他确实重伤在身，内耗明显，但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若他真与渺渺涅槃有关，程彧赤恨不得现在就剜了他。 　　可渺渺说了要自己处理，程彧赤便按兵不动，只冷笑说，“仙尊身系天下安宁，大可不必将目光投向我们小小的朱雀界，在此耗费您宝贵的心思。” 　　程彧赤本以为顾奚辞会有所反应，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静静看着擂台处。 　　白狐之后，再上场的是……东方英柏。 　　渺渺看到后，猛地站了起来。 第22章 比武招婿（5）顾奚辞看着台上亲密的…… 　　星卯嘴里的葡萄“啪嗒”掉在了地上，“啊这……” 　　东方英柏仿佛感觉到了渺渺的目光，转头看向她，朝她微微一笑。 　　东方英柏英俊帅气，今日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裳，修长匀称的身形站在台上，与纸片般纤瘦无力的白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只看了渺渺一眼，便转过头去，耳根有些微微泛红。 　　金闪闪和褚涣宁也惊呆了。 　　“大哥……”褚涣宁呆呆地看着青龙，“大哥这是要做什么？渺渺不是……我们大家的妹妹吗？” 　　金闪闪也有些呆滞，“我知道他喜欢渺渺，但是不知道他会这么直接。” 　　“青龙大哥，我敬他是条汉子。”星卯有些震撼，“这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跟你表白了。” 　　渺渺红了眼眶。 　　她几乎要冲上场去把他弄下来，被星卯一把拉住。 　　“不行，界主在擂台上施了法，所有人都要遵守规则，不然就要遭受反噬，你忘了吗！” 　　她当然没忘，那施法还有自己的一份力，渺渺紧张得双手颤抖，现在木已成舟，只能祈祷自己的法术能够生效。 　　东方大哥，千万，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受伤。 　　擂台上，所有人的面目都一览无余，东方英柏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他转过头迎了上去，与顾奚辞四目相对。 　　他想到那日顾奚辞嘴上沾着渺渺鲜血凝视着渺渺，满眼都是占有欲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狂躁，男人的心思，只有男人最明白。 　　若不是顾奚辞来此，东方英柏不会直接上擂台。 　　他敢断定，此人对渺渺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思。 　　若是喜欢渺渺，便光明正大的站在擂台上打，是仙尊又如何？他不信这天下没有王法。 　　东方英柏屏息凝眉，眼眸有青色的灵气溢出，在阳光下宛若流星，他祭出长戟，罡风在他手掌心，旋风般的朝着白狐掠去。 　　白狐急退两步，吓得花容失色，只看到面前的人宛如一道黑影，瞬息便来到自己面前。他直接被罡风扫中面门，还未过招，他便一面躲一面跪了下来，狼狈至极的跑了。 　　东方英柏看也没看白狐一眼，还没打中就要跑，这样的怂货根本不配和渺渺有任何联系，他直接看向台前顾奚辞，冷笑道，“还有谁来！” 　　指向性过于明显，导致在场的所有人都隐约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劲。 　　东方英柏的武器没有指向台下，而是直接指向看台之上的那位仙尊大人，不管在六界的哪一届，被人用武器直指，都不会是什么友好的含义。 　　褚焕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明白平日里最为稳重可靠的东方英柏怎么如此冲动。 　　“是为了渺渺。”金闪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向顾奚辞，“不知道仙尊会不会接招，我记得白狐之后，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人要打擂了。” 　　顾奚辞指尖发白，勉力压制着胸腔中翻滚的血气，眼中却涌动着杀意。 　　渺渺看到顾奚辞的眼神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心中一凉，立刻就想冲上去拉人，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台下传来一个声音。 　　“我来。” 　　台下走出一人，白衣银发，面带微笑，正是白徵羽。 　　东方英柏没想到竟还有人，而且还是白徵羽，有些意外的皱眉看着他，“白公子可想好了。” 　　“来都来了，当然要试试。”白徵羽说。 　　台上的顾奚辞冷眼看着白徵羽，眼中的杀意渐消，只是脸色依旧惨白无比，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 　　白徵羽一身白衣，与青龙身穿的墨色衣裳正好是一黑一白，二人四目相对，白徵羽默默行礼。 　　青龙盯着面前的男人，皱眉道，“白公子既然上台，我便不会手软。” 　　白徵羽与东方英柏是认识的，在紫阳书院，东方英柏还听过白徵羽上的课。 　　书院里大家尊称他为白师兄，他如师兄也如老师，是书院里最特殊的存在。 　　此人一向与世无争，看起来清白温润，知书达理，法术知识如数家珍，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承让了。”白徵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微笑说。 　　东方英柏动作大开大合，上来便朝着白徵羽猛攻，白徵羽立刻避让，飞上天空，却在青龙腾空的那一刻瞬间反击，手上的寒剑割破了青龙的衣袖，青龙也瞬间反应过来，长戟挑破了白徵羽的衣襟。 　　二人一触即退，都未受伤，却已经将对方的底试探了一遍。 　　“不相上下啊。”星卯又开始剥橘子了，但是看起来有点紧张，橘子都被她剥的烂糟糟，她撇了一瓣递给渺渺，渺渺摇头，眼神死死盯着顾奚辞。 　　一黑一白二人很快又战作一处，二人缠斗得难解难分，白鹤在打斗硬实力上确实不是青龙的对手，仙兽近仙，血脉上带来的压制无法抵抗，可白徵羽动作极端灵活，法术使用的也恰到好处，竟是勉强与青龙打了个平手。 　　星卯啃着橘子，眼睛跟着二人跑，看得是眼花缭乱。这场打斗将整个比武招婿的水平整个拔升了一个层次，下面的小妖们纷纷庆幸自己没有跟这二人打，要不然也不知会狼狈成什么模样。 　　白徵羽施法多了，很快便有些脸色苍白，体内灵气使用过度有些气喘，青龙却不同，他血脉之力极强，将白徵羽压制只是时间问题。 　　白徵羽额间汗水落下，到了最后关头，不能再拖，他口中喃喃有词，一个巨大的水牢裹挟着二人，竟将他们关在了小小的空间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龙看着虚弱的白徵羽，皱眉，“你觉得这样就能打得过我？” 　　“至少拼一拼。”白徵羽冲上去，眼神在一瞬间失去了焦距，水牢瞬息炸开，砸在二人身上，巨大的能量将擂台外的人都震开了几米远，青龙和白鹤都晕了过去，倒在擂台上。 　　“锁！”渺渺闭上眼，按照书上说的步骤，咬破食指，用血结印。 　　顾奚辞手指一颤，咬住了后槽牙，往渺渺处看去。 　　渺渺已经不见，再看到她时，她已经冲到了台前，搂住了晕过去的青龙。 　　“东方哥哥，你醒醒！”渺渺心疼得眼眸通红。 　　“没事……”东方英柏悠悠醒转，淡淡一笑，“渺渺，我没事。” 　　顾奚辞看着台上亲密的二人，脸色如死人一般，几乎没有血色可言。 　　“看来最终没有人能拔得头筹。”程彧赤看着顾奚辞，声音凉飕飕，“仙尊您热闹也看够了，不知是否留在朱雀界用了饭再走？” 　　“不必了。”顾奚辞垂眸道，“告辞。” 　　“不送。”程彧赤看着他离开，闻到他身上越发浓郁的血腥味，皱起了眉。 　　顾奚辞经过渺渺身边，并未停步，也并未说什么，幽灵般的离开了，渺渺死死盯着他，看着他迈着步子稳稳当当离开的模样，眼眸通红，捏紧了拳头。 　　竟然还能动？ 　　没成功吗？她不甘心！ 　　锁灵咒发动明明感觉锁住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成功？ 　　顾奚辞没有御剑，也没有驾云，他走到偏僻之处，终于用颤抖的手扶住假山，吐了一口血。 第23章 比武招婿（6）嘘，别瞎想。 　　渺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她费尽心机准备了这么多，竟然失败了，还连累了东方哥哥受伤。按理说她应该成功锁住了顾奚辞，为什么他还能动？ 　　难道他就真的强到那种无人能敌的地步吗！ 　　渺渺眼睛里泛红，周身也泛起淡淡的红色，但是在阳光下，看着并不是很明显，只如同阳光包裹的光晕围绕着她，让她看上去宛如一团暖洋洋的小火苗。 　　东方英柏缓缓坐起身，有些气喘的安慰道，“渺渺，我没事，只是那水牢爆发力太强，猝不及防无处可躲，将我打晕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 　　渺渺见他脸色红润，似乎确实没有大碍，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可转念一想，白徵羽并不像是会为比武招婿这种事而拼命的人，渺渺觉得很奇怪，况且她和白徵羽只有一面之缘，聊了两句而已，他没有理由弄到现在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 　　她看了一眼白徵羽，他还在昏迷，没有意识，看起来也没有受皮外伤，只是被震晕过去了。 　　“来人，将白公子送去休息。”渺渺吩咐道。 　　立刻便有人将白徵羽扶着带走。 　　“你与白徵羽打斗时，发觉什么不对劲了吗？”渺渺问已经能站起来的东方英柏。 　　“我与他虽然相识，但是接触不多，他在紫阳书院时常代课，法术方面学识渊博，实战却从未见过他出手，我并不知道他的实力。” 　　“今日一战，一开始倒还好，只是后来他有些狂躁，看起来像是不想输给我。”东方英柏说。 　　渺渺低头细想，心中隐隐有了另一个答案。 　　但是随即，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血腥味。 　　她眼瞳一震，看向刚刚顾奚辞离开的方向。 　　“来人！” 　　她一喊，立刻有护卫收敛羽毛落在她的面前，这些都是程彧赤给她安排的护卫。 　　“去那个方向搜查，一旦发现有不对劲的，立刻告诉我。” 　　“是！”护卫们迅速消失在渺渺眼前。 　　“渺渺，你这是怎么了？”东方英柏不太明白她的意图，“出什么事了？” 　　“不是。”渺渺摇头，“东方哥哥，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东方英柏皱眉仔细闻了闻，说，“没有啊。” 　　她有些疑惑，如此明显的血腥味，为什么东方英柏闻不到？ 　　“东方大哥，你没事吧？”金闪闪和褚焕宁刚刚在台下看到青龙晕了过去，立刻叫来了朱雀界的大夫，让大夫赶紧给东方大哥看看。 　　大夫上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东方英柏的脉，微微蹙眉，点头说，“青龙皇子身子无碍，只是受到灵气的冲撞昏迷，只要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灵气的冲撞？ 　　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奇怪。 　　“白公子的灵气竟然如此强大？”褚焕宁忍不住说，“我倒是小看了那小子了，平日里不碰刀剑，竟然悄悄在背地里练得勤恳。” 　　“明明是你平日里疏于练习。”金闪闪笑话他，“汇聚强大的灵气不止可以从自己身上，还可以用法术，刚刚那白公子前期闪躲用的法术，恐怕都能汇聚天地灵气，用于自身，那家伙恐怕一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渺渺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由于最后的比武打成了平手，所以程彧赤当场宣布，此次比武招婿并没有比出结果。 　　台下之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有人问是否还会重新比武，程彧赤看了一眼渺渺，“最终结果将由渺渺公主决定。” 　　众人哗然。 　　“公主定是会在刚刚二人之中选一位了。” 　　“二人都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也不知公主会选择谁。” 　　“反正与我无关了，安心吃瓜吧。” 　　…… 　　渺渺沉默不语，这时程彧赤上前道，“各位英雄俊杰辛苦，今晚将设宴款待诸位，这几日请各位在朱雀界游玩几天，稍事休息。” 　　程彧赤这次耗费重金，众人吃得饱住得好，也没什么意见，最后的结果未出，他们有些人隐隐抱着期待。 　　万一公主真看上自己了呢？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沉默凝重的脸，沉声道，“渺渺，你若是为难，也不必抉择，顺其自然就好。” 　　渺渺愕然看着他，“东方哥哥……” 　　东方英柏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两步就要离开。 　　“英柏，在这儿住下吧。”程彧赤说，“事发突然，给渺渺一点时间。” 　　东方英柏深深看了渺渺一眼，“好。” 　　长廊上灯光如阳光般温暖跳动，渺渺静静地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细细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表现奇怪的白徵羽，出现又消失的顾奚辞，还有自己的锁灵术……锁灵术除了可以折磨被锁之人之外，还能加强二人之间的联系，这就是她能闻到血腥味，而东方英柏闻不到的原因吗？ 　　锁灵术过于复杂，书上说，还能操控被锁之人。 　　可是自己还未掌握到那个程度，用起来恐怕很吃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施咒究竟有没有成功。 　　“渺渺，你选谁？”星卯见她沉默，以为她在考虑选夫婿的事情，好奇地问，“是青龙呢？还是白鹤呢？” 　　“什么选谁？”渺渺反问。 　　“夫婿啊。”星卯说，“刚刚那两个人为你打的死去活来的，几乎要同归于尽了，你不在里面挑一个，难道要他们再打一场？” 　　“夫婿啊……”渺渺有些心不在焉。 　　“你听到我说话没？”星卯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悠，却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客房，渺渺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温柔的声音，“进来。” 　　星卯倒吸一口冷气，渺渺这是选了白徵羽？ 　　渺渺似乎猜到了星卯在想什么，伸手轻轻敲了敲星卯的脑袋，小声说，“嘘，别瞎想。” 　　二人走进客房，房间里点了平心静气的香，味道醇厚安宁，闻起来便是名贵又奢侈的品类。 　　白徵羽正在沏茶，泡的是名贵的兰庭翠，也许是正在泡茶的缘故，他浑身的气质比之前更加清冽，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淡然。 　　星卯看到那茶，觉得有些熟悉，但作为名义上的主仆，她不能东张西望，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渺渺身后不动声色低着头。 　　兰庭翠散发着幽香，白徵羽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瓷杯，将茶递到渺渺面前。 　　“请。” 　　渺渺看了看那清冽的茶，没有接。 　　“你今日在擂台上，全程清醒吗？”渺渺单刀直入的问。 　　“公主何出此言？”白徵羽的手微微一僵。 　　“你用的是两败俱伤的方法，好端端的，你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比武招婿而已，我与你一面之缘，你没有理由这样拼命，你是不是被人控制了？”渺渺有些着急的问，“告诉我，那人是谁。” 　　白徵羽抬眸悠悠看了她一眼，将茶水放在她的面前，认真说，“今日所为，是白某所愿，公主倒也不必如此惊讶。” 　　渺渺皱眉，仿佛想要看出他是否在说谎，可是白徵羽面色如常，眼眸淡淡，似乎仿佛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一般，轻笑一声道，“谁不想要渺渺公主这样的妻子呢，不是吗？” 第24章 锁灵之术（1）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搂住…… 　　“可你之前说过，让我不要把自己束缚在朱雀界，即使比武招婿以后，也要……”渺渺觉得现在的白徵羽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那与我想娶你并没有什么冲突。”白徵羽微笑看着她，“嫁给我，或许你能飞得更高。” 　　“那就算如此，你用这样的手段，就不怕得罪了青龙界和朱雀界？”渺渺还是想不通，“你今日的行为并不符合你的利益。” 　　“公主怎知，什么才是我的利益。”白徵羽乌黑的眸子悠然看着她，“人活一世，所图皆有不同，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 　　渺渺呼吸一窒，只觉得今日的白徵羽压迫感格外强。 　　“说笑了，公主尝尝这茶，这水是我去取了雪山千年的积雪得来，这茶……也是难得之物。”白徵羽笑得柔和，刚才的侵略感瞬间消失，他本人便仿佛他所说高山积雪化成的水，温润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渺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眉头一挑。这茶水确实不错，清香扑鼻，她倒从来没有尝过这样好喝的茶。 　　白徵羽见她喜欢，意味深长微笑道，“我平日里与世无争，独爱研习法术，只是有些东西，不争，便永远也得不到了。若我最后不用那一招，东方英柏必然会获胜，最后的结果自然很清楚，我确实在赌。” 　　“大家都在擂台上，凭本事说话，不过另一种角度看来，这种手段并不光彩，我会登门与东方英柏道歉，此事是我不对。” 　　“也请渺渺公主海涵。”白徵羽笑着说，“我已尽力而为，当是给自己争了个机会，最终的抉择，还是看渺渺公主自己。” 　　白徵羽的表态十分清楚，甚至有点直接了当的过分，话说到这个份上，渺渺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好作罢。 　　她又喝了口茶，心觉这茶确实不错，也不知什么地方能弄到。 　　事已至此，渺渺也无话可问，与他随意说了几句便要告辞。 　　“白公子身子无碍吧？”她临走前问，“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白徵羽笑道，“我也不是傻的，还真把自己置于死地不成？小伤无碍。” 　　渺渺点点头，带着星卯离开了这里。 　　她走后，白徵羽静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眸晦暗不清，倒不像刚才那样的云淡风轻，反而有些沉郁之色。 　　渺渺派出去的护卫毫无收获，并没有找到顾奚辞的行迹，渺渺心中纷乱不堪，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星卯看着她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以为她还在考虑选哪位夫婿的问题，一直在她的旁边提出“善意的建议”。 　　“武力值呢，肯定还是青龙大哥更强，青龙大哥的好处就是知根知底啊，父母都认识，身边都是熟人圈，以后要是他出轨啊，周围人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能把他淹死，所以不用担心这些，长相嘛，青龙大哥偏向硬朗英俊型的，吸溜，我怎么流口水了……” 　　“如果是白徵羽，那就算远嫁了，婆媳矛盾到时候闹起来恐怕没人帮你啊。虽然妖界也不算远，但还是没有娘家好。” 　　“不过白家在妖界一手遮天，势力越来越大，一统妖界指日可待，如果白徵羽继承皇位，那你可就是妖后了，听起来就爽歪歪……不过听闻白徵羽在白家地位不太行，他的两个哥哥都比他强悍，这个妖后可能当上比较困难，还得搞搞宫斗什么的。” 　　“白徵羽长得也好看啊，白鹤族可以的，也是颜值型的种族，虽然跟朱雀没得比吧……诶！白徵羽也是鸟，你也是鸟，你们俩在某种程度上还挺般配……要不你去妖界读书的时候见见他两个哥哥，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唉，这就是渺渺的烦恼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烦恼，要我是你啊，我就都嫁了！小孩子才选择，我全都要！” 　　“你消停会儿……”渺渺快被她吵死了，“哑巴兔，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能说？” 　　“那还不是被憋的，以前在仙尊身边，我哪敢吱声？”星卯瞥了瞥嘴，“我就怕我一吱声啊，仙尊就冷着脸掐着我的脖子，低声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咔！’我脖子就被他捏断。” 　　也许是星卯的动作过于灵性，渺渺看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底的阴暗也被驱散了许多，“你学的还挺像。” 　　“你总算笑了。”星卯蹭到她的面前，她个子矮，小小一只，圆圆脸，只要她不说话，单看脸相当治愈。 　　“谢谢。”渺渺有些疲惫的在床边坐下，“我只是，太想解决问题。” 　　“顾奚辞活了一万年，你才两百多岁，你这何止是胳膊要拧大腿，你这是蚍蜉撼树，还不让你父亲帮忙。”星卯趴在她的膝盖上，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逼自己太狠，这样活着多累啊。” 　　“嗯。”渺渺抱着星卯，就像抱着一个暖融融的抱枕，她实在有些困了，这几日思虑太多，没日没夜的练习锁灵术，精神紧绷许久，此时被星卯安慰放松下来，已经有些撑不住。 　　星卯见她累的不行了，心疼不已，干脆化形成一个毛茸茸的大兔子，钻进了她的怀里。 　　抱着暖呼呼，毛茸茸，舒服的仿佛一团云彩，又像一个大大棉花糖一般的兔子，渺渺舒服的呼了口气，满足的闭上眼睛，迅速陷入了沉睡。 　　一片黑暗。 　　渺渺走在又远又长的路上，漆黑一片，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 　　她迷茫的往前走，往前走，仿佛有人在前面等她。 　　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她一路往前，走过石子小路，走过黑暗潮湿的洞窟，走到一个散发着月色光华的水潭边。 　　那水潭的水波光粼粼，仿佛有一个月牙儿藏在里面，那光线将整个洞窟都照亮，美轮美奂。 　　渺渺迷茫的看着周围，她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背后搂在了怀里。 　　渺渺火热的灵体被冰冷的手死死捏住，她浑身战栗，一动也动不了，弱小的火苗几乎要被这块冰给熄灭。 　　“刚练成的锁灵术，锁比自己强大的灵魂，是要被反噬的，知道吗？我的渺渺。” 第25章 锁灵之术（2）他眉眼一颤，仔细的吻…… 　　渺渺的灵体被他触碰后动弹不得，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灵魂被人抽离剥开，抓紧束缚，脑子里的每一个神经都在冰冷的裹挟中战栗。 　　锁灵术……反噬…… 　　那人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她心里一咯噔，像是浑身忽然有了意识，终于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 　　顾奚辞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寒光，悠悠然如月色，又仿佛冰凌凝聚而成，幽邃的黑眸如黑曜石般通透澄明。 　　过于干净的灵体，却从头到脚都透着寒意。 　　他一手搂住渺渺的细腰，一手捉起她的左手腕，仿佛示意她看。 　　渺渺这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金红色的丝线，那条丝线蜿蜒而上，顺着她的手往外延伸，连结的那一头，是他的心口处。 　　顾奚辞强壮搏动的心脏连结着她的脉搏，这似乎是他唯一一处有温度的地方。 　　锁灵术，很显然是成功了。 　　“不熟练，却有用。”顾奚辞的声音仿佛不是在她的耳边响起，而是在她的心中撞响，让她几乎要被他强大的灵体震慑得跪倒在地。 　　她难受的想要后退，顾奚辞轻而易举的将她拉近，仿佛她只是一个布偶。 　　“锁灵之后，你希望如何？” 　　她浑身颤抖，感觉他的唇贴在自己的耳边，冰冷到战栗。 　　“我希望……”渺渺缓缓抬头，与他目光对视，“你消失。” 　　顾奚辞不知道她的灵体也是这样的温暖，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浑身闪着灼目的暖光，只是那温暖好像太脆弱了一点，只要他轻轻一靠近，那小小的火焰便要熄灭。 　　这么暖的小东西，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骤寒。 　　顾奚辞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她痛苦的呻【吟出声，他却根本不想放手，任由那些寒意渗透进她的灵体，让她的手腕都变得有些灰白。 　　“疼……”渺渺知道这种痛苦，顾奚辞以前与自己修炼时，便是这种冰冷的疼。 　　“爱就是疼的。”顾奚辞的灵体吻她的侧脸。 　　“混蛋！” 　　“我倒宁愿你不解这锁灵术。”顾奚辞捏住她的后脖颈，低下头，“虽然你的心火烧灼让我有些难受，可这样我们永远都有联系。” 　　“近日我会去找你。” 　　“滚！唔！” 　　冰冷的吻将她席卷，渺渺只觉得脑子里不断发出嗡鸣声，她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了顾奚辞的寒意，她痛苦的□□，终究是失去了意识。 　　“渺渺！渺渺！” 　　“渺渺你快醒醒！” 　　渺渺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刚刚接触到氧气，她浑身上下抖得厉害，汗水几乎将她身上的衣裳尽数打湿，她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到程彧赤和渺渺担忧的脸，眼神渐渐恢复了焦距。 　　“锁灵术，反噬……”渺渺喘着气，“他，他发现了。” 　　“我要杀了他。”渺渺抱着自己的胳膊，抖的如筛糠一般，“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渺渺，冷静，别怕。”程彧赤将她抱在怀里，“深呼吸，你有陵光石在，他拿你没有办法。” 　　“锁灵术是有效的，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程彧赤低声安慰，手上燃起红色的火苗，将渺渺颤抖的身子裹了起来。 　　渺渺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从未被人碰过灵体，初次碰到便是顾奚辞这样强大的对手，让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地冲击。好在星卯发现的及时，立刻去叫来程彧赤，这才让她以最快的速度从梦魇中走了出来。 　　她浑身发冷，前所未有的冷，星卯弄了一大桶热水，渺渺在里头泡了很久，才觉得手脚有了知觉，可左手手腕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看着左手掌心，那条细细的线已经看不到了。 　　渺渺从书上看到的锁灵术，是朱雀族的秘术，那是用朱雀族生来便有的血脉之力与被锁之人建立联系，引火烧身，让那人饱受火灼灵体之苦。 　　是可以大幅削减一个人的灵力的禁术。 　　可她却不知道，这术法用在顾奚辞身上，会反噬的这么厉害。 　　她发着呆，觉得心口也发凉，凝神探了探，脸色微变。 　　“渺渺？”星卯拿来换洗的衣裳，“界主问你好点没？” 　　“嗯。”渺渺摸了摸额角粘着的发丝，失魂落魄的说，“星卯，我的护身羽没了。” 　　这一夜下了很大的雨，乌云遮住了月光，雷声震碎了天际，一人身穿白衣，全身湿透，走进无妄山的洞窟之中。 　　这里是魔尊的老巢，外头虽下着雨打着雷，可里面的家伙们一点也没受影响，他们搬家的搬家，扫地的扫地，有的正用湿抹布擦着大石块，认真勤勉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啖肉嗜血的魔界之人。 　　“大胆！谁人敢擅闯……卧槽，是您啊大人！”小魔头瞬间换了个嘴脸，卑躬屈膝的朝着白衣之人磕头。 　　“您怎么亲自来了，洞府还没成呢，小的们正在搬家。” 　　白衣人一身黑气缭绕，眼眸泛着银光，已是入魔已久。 　　小魔头注意到他浑身湿透，立刻喊道，“快，来人，给新魔尊大人换衣裳！” 　　“闭嘴！”他一脚踩在那魔头爪子上，魔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吱声，生怕这新来的魔尊将它一脚踩死。 　　他的声音比寒冰更冷，一出声，便震得满场的小魔头一声不敢吭。 　　“有白望山的线索了吗？” 　　“回……回大人的话，还……还未……” 　　白衣人沉默不语，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已经屏息凝神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手里的活计也停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生怕这位大人又像上次一样随便抓一只来开刀。 　　“三天之内。” 　　“是！大人！”众人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收拾好了一个房间，今夜雨大，您若是累了，可在此歇息……”那小魔头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爪子从白衣人的脚下挪了出来，眼泪汪汪的说。 　　白衣人似乎有些乏了，他来到收拾好的石洞中，正襟危坐，过了不久，他解开湿透的衣裳，然后从内襟中小心的拿出一片被他施了术法没有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那片羽毛通体金红，闪着火焰般的光泽，如同活物。 　　他眉眼一颤，缓缓低头，仔细的吻了吻那片羽毛，仿若深情的少年。 　　洞外，一群小魔头围在一起。 　　“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这个新魔尊还不如之前那个好伺候。” 　　“谁说不是呢，初入魔也许都是这样吧，人不人鬼不鬼的，比魔头还魔头。” 　　“不过……”那个被踩了爪子的小魔头说，“新魔尊今天好像很虚弱，连施个避雨术的力气都没了。” 第26章 锁灵之术（3）+入V公告有歹人进入…… 　　“那你得感谢魔尊今日没什么力气，要不然刚刚踩你那么一下，你已经灰飞烟灭。”一旁的小魔头悻悻说道，“好好干活吧，别瞎说话。” 　　被踩爪子的小魔头吓得一激灵，立马闭上了嘴。 　　“新魔尊的脸我们看不见，要不然看到他的眼神，我们也能稍微揣摩揣摩，不至于这么被动。” 　　“是啊，以前的魔尊一团黑气，现在的魔尊一身银光，都不让看脸，太难了……” 　　“唉……”众人齐齐叹气。 　　无妄山来的新魔尊强大又难讨好，小魔头们都很苦恼，他们经常拿这位魔尊与白望山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不如原来那位。 　　好歹之前那位不算太讲究，洞府脏就脏点，能住就行，虽然平日里也十分凶恶，可他也时常带小爪牙们去各界兴风作浪，小魔头们的日子倒也还快活。 　　可这位魔尊，情绪无常，喜怒不形于色，可能下一秒就轻易至你于死地。 　　新魔尊驾临的日子其实并不长。 　　白望山的旧部剩下的不多，却都颇有些实力。在白望山被封印之后，他的旧部带领着魔界的爪牙和混元尸们冲锋陷阵，一心解开封印复活魔尊，想让魔界重回百年前的荣光，可却处处碰壁，每次出手都被仙界的那位强大的仙尊反制，一连丢了两处封印的魂魄。 　　当他们想要继续攻克剩下的三处封印之时，那仙尊却率先出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剩下那三处封印尽数毁去，捏碎了两个白望山的魂魄分，身，好在那些旧部反应快，看到势头不妙，直接丢车保帅，集中所有力量，在仙尊毁掉最后一处封印之前，让白望山的一缕魂魄逃走了。 　　在仙尊的强大攻势之下，魔尊旧部死的死伤的伤，再也见不着踪影，魔界也忽然出现了一位看不见面容的白衣人，用最快的速度一统魔界，他浑身妖气冲天，气息与原本的魔尊别无二致，他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很快就将魔界众人收归麾下，另他们敢怒不敢言。 　　只是魔界的势力远不如当初，厉害的魔修大多是白望山的死忠旧部，如今那些旧部死的死跑的跑，魔界就只剩下这些个小魔头，他们哪里是新魔尊的对手，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这位白衣人手下混日子。 　　“唉……”小魔头们也很无奈，想到新魔尊今日的要求，十分头秃，“去哪儿找原来那位魔尊的线索啊，真是要了命。” 　　“尽力去找吧，万一找到呢。” 　　“一缕魂魄，天下之大，靠我们这帮不中用的，哪里找得到。” 　　雨下个没完没了，朱雀界两日没有见阳光，渺渺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没有出门，只趴在窗台上看着院子外的合欢树，被风水雨淋，落了一地的花。 　　这两日她都睡得不好，眼睛有些红肿，看起来很疲惫。 　　自从那天护身羽丢失以后，渺渺就再也没有安稳的睡着过，她害怕再次进入梦境，再次被锁灵咒反噬。 　　“雨太大了。”星卯帮渺渺关上了窗子，“你身上都淋湿了。” 　　渺渺眼神有了焦距，“没事，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一点。” 　　“睡会儿吧。”星卯说，“我守着你。” 　　“没事，我不困。”渺渺看向星卯，“客人们走了吗？” 　　“没有，界主大人又留了他们几日，说风大雨大，电闪雷鸣，出界不便。”星卯说。 　　“好。”渺渺的手从自己的心口拂过，“很好。” 　　“你怎么了？”星卯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渺渺来到自己那宝贝大箱子前，将那金红色的赤羽剑收入怀中，然后找出了两个漂亮的珊瑚珠。那珊瑚珠流光溢彩十分好看，胜在小巧可爱。 　　“他快来了。” 　　“他？”星卯面色一凝，有些瑟缩，“你是说……” 　　渺渺看着手上的小珊瑚珠，疲惫的闭上眼睛。 　　“这次如果不成功，我恐怕就躲不过这一劫了。” 　　星卯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天已经黑透，星卯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烛光一闪一闪，只听到外头的狂风暴雨声。 　　一室安静，只是有些冷。 　　渺渺缓缓起身，手缓缓的摸到了枕下的小球。 　　“星卯？”渺渺声音有些哑，“我渴了。” 　　没有人回应她。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直劈而下，距离极近，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渺渺在这个瞬间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那个男人。 　　她吓得一颤，脸色发白。 　　顾奚辞静静看着她，眼眸中闪烁着银光，一分神仙之姿，九分透着妖气。 　　他看起来比之前邪气更重了几分，可面容依旧如往常一样冷静淡然，整个人身上只透出一股诡异的违和感，仿佛妖邪披了圣人的皮。 　　渺渺看到了他手上的羽毛，金红色的，自己的护身羽，有这片护身羽，便能轻易解开程彧赤在她房间设下的禁制，不被其他人察觉。 　　“我记得你涅槃之后刚化形那晚。”顾奚辞说起渺渺当初的模样，唇边有些微微笑意，“那时你还‘不认得我’，你说让我来看你。” 　　“我来了。” 　　顾奚辞收起护身羽，缓缓来到她的面前。 　　“你入魔了。”渺渺看着他妖异的眼睛，呼吸都有些不畅。 　　“不必在意。”顾奚辞看着面前的小朱雀，妖异的眼眸显出几分柔和，“从此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渺渺听到这句话，狠狠捏碎了手中的珊瑚小球。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程彧赤带着守卫瞬间出现，外头传来守卫们的吼声，“有歹人进入公主房间！有歹人进入公主房间！” 　　一时间，整个宫殿的灯全部亮起，程彧赤宴请的宾客们都被惊醒，一听到这话，立刻拿着兵器法宝冲了上来，都想在公主的面前露露脸，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歹人呢？歹人在何处？” 　　冲进来的人们举着手中的夜明珠问。 　　变化太快，顾奚辞低头看着渺渺手中的珊瑚球碎屑，眸色渐深。 　　而在场的人们看到公主身边的那位顾奚辞，皆是吃惊到脸色一变，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仙……仙尊大人？” 第27章 锁灵之术（4）三合一他在乎什么，她…… 　　众人认出渺渺公主身边的人时,皆惊诧不已，原本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态度全都被冻住了似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不是误会了？”有人小声说,“仙尊怎么会出现在公主房间？” 　　“嘘……小声点。” 　　宾客们来自六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人认出了仙界那赫赫有名的仙尊顾奚辞,却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位“擅闯渺渺公主闺房的歹人”。 　　如果说以前还有人不认识顾奚辞的话，比武招婿当日,顾奚辞曾经出现过，并坐在最高位与程彧赤坐在一起,所以在场的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认了出来。 　　“仙尊怎么会在公主房中？”白狐急冲冲的赶来，连衣裳带子都松松垮垮，脸上也还有些困意,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有人要谋害公主？” 　　熊族的少主也是很懵的模样，都忘了与白狐杠起来,迷茫的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们听到呼救声之后立刻就赶来了。” 　　“进来以后看到房间里只有仙尊和渺渺公主二人。” 　　众人七嘴八舌，当事人却忽然动了,渺渺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抬眸便是一滴晶莹的泪水滴了下来。 　　渺渺的泪水仿佛很重,她垂下眼帘,又是一滴泪落下,她被程彧赤搂在怀里，程彧赤小心翼翼的为她拭泪，心疼不已。 　　“女儿,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不管是谁……” 　　程彧赤看了一眼顾奚辞，意有所指地说，“不管是谁，爹爹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他，他忽然出现在我房间，要……要对我……”渺渺转头，正好碰到顾奚辞冰凉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躲进了程彧赤的怀里，似乎非常害怕。 　　顾奚辞宛如一棵孤松，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他凝视着渺渺，看着她委屈又恐惧的眼神，胸口的郁结之气几乎要冲破他的躯干。 　　他只觉得自己那颗许久仿佛都已经没有跳动过的心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了一刀，掉出几个冰碴子，有些钝痛。 　　在众人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妖气，可这件平日里十分简单的事，对于他现在这个残破的身躯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喉咙溢出的血腥之气，若是时间拖长了，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压抑得住。 　　渺渺那句话说出口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泪水太有冲击力，晶莹的泪水就那样缓缓落下，在她白皙仿佛透明的皮肤上缓缓滑落，落在莹润的下巴尖，“吧嗒”掉落，见之便让人心碎。 　　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何至于哭得这样伤心？来者大多是男子，看到公主这副模样，那颗怜香惜玉的心都开始发挥作用。 　　“什么，顾奚辞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也许是误会？” 　　“这都当场捉住了，如何能不相信？” 　　“渺渺公主何必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诬陷仙尊，得罪仙界，难道对朱雀界有什么好处吗？若不是受了委屈和欺辱，为何要呼救？” 　　渺渺听着身边人们的说话声，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除非他杀尽当场的六界之人，否则，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认栽。 　　这就是渺渺从化形便开始的计划——在所有人的面前撕毁他伪善的面具……她一个人如果做不到的话，便让六界之人全都看见。 　　他顾奚辞在乎的，不就是出尘高绝的仙尊形象，他在乎什么，她就毁掉什么。 　　毁掉他的气度，坏了他的面目，碾碎他的惺惺作态。 　　位高者便能为所欲为么？ 　　仙界第一人便能逼迫她么？ 　　她要让他付出代价，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 　　“顾奚辞。”程彧赤在渺渺面前的慈父模样全然不见，帝王之气尽显，压迫感十足，“你擅闯公主闺房，欺辱我女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奚辞依旧只看着渺渺，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误会一场，我与渺渺是旧……” 　　话音未落，长剑已至。 　　窗外闪现一处惊雷，劈在不远处的大地上，轰隆一声，震得人几乎心悸。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事发突然，这一动仿佛只在片刻之间。 　　谁也没有料到，看起来娇弱可怜的小公主，竟然愤然而起，祭出了一把火红的长剑。 　　那剑仿佛活着的朱雀鸟儿，剑身一动便是金红色的火苗，缠绕而上仿佛活物，那剑如同长了眼一般，在顾奚辞话还未说完的时候，便直接刺进了他的锁骨。 　　赤羽剑出，剑锋入肉，鲜血淋漓。 　　火舌吞噬着他的血，仿佛要将他冰凉的血全部烧尽一般，可是顾奚辞的血却依旧染红了他的白衣。 　　顾奚辞喉结一动，脸色微变，这剑直刺入他最脆弱敏感的位置，这个位置，只有渺渺知道。 　　百年前，情到浓时，他会让渺渺碰这里，她用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触碰，小心翼翼，眼眸闪着泪花，搂住他的脖子，问，这样行吗？ 　　然后点燃他更加浓烈的火。 　　而此时，渺渺手中的剑的火苗舔舐他的皮肤，钻进他的伤处，烧灼他的血液。 　　朱雀的火十分灼人，直窜入心脏，反而让他的唇色看起来有几分不正常的殷红，眼中也缓缓呈现出妖异之色。 　　所有人都惊呆了——朱雀公主竟刺伤了仙尊顾奚辞，这在平日里简直就是话本里一般的故事。 　　可她确实是刺了，而且顾奚辞竟然没有任何反抗。 　　也不知究竟是不想反抗，还是不能反抗。 　　他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愕然，眉头也微微一蹙，单手握剑锋，任由那火舌窜起，烧灼他的手掌，流下更多的血来，“渺渺……” 　　“登徒子！竟然如此亲密直呼本公主的名讳，你不在乎便罢了，可曾考虑过我的名声？”渺渺咬牙，手上用力，将那剑刺的更深，手却在微微发抖，“你辱我欺我，我今日定不会饶你！” 　　顾奚辞听到这话，平日里挺拔清隽无双的身影此时竟显得有些狼狈，他勉强稳住身形，沉重的呼吸着，眼眸中妖异之色若隐若现。 　　渺渺再度用力，顾奚辞死死捏着剑锋，不让她继续。 　　渺渺咬牙看着他，身上隐隐有红光，几乎要与那火红的剑锋融为一体。 　　顾奚辞看着面前的愤怒到极致的渺渺，压低声音哑声问，“原来因为这个，才让我来。现在痛快了吗？” 　　“没有。”渺渺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愤愤然说道，然后忽然使力，拔出了剑，顾奚辞闷哼一声，血瞬间染红了他大半的白衣，他的手掌也被割破，手掌被烧灼的有些青黑之色。 　　渺渺退后两步，顾奚辞这家伙仿佛一块石头，赤羽剑虽利，可这一剑却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才捅进去。 　　现在她力气耗尽，手里几乎握不住剑，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不行，还有一件事。 　　渺渺口中念决，喝道，“锁！” 　　一道金光闪现，锁仙链横贯而上，锁住了他的胳膊和脚，那链子通体纯银色，宛若月色般迷人好看。 　　顾奚辞看着身上的链子，经过了刚才的狼狈，如今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 　　“来人！”渺渺喘着气，欣赏着顾奚辞那一身的血和锁链，那是自己的作品。 　　她嘴角带着笑，眼眸泛红，只觉得心满意足，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出的话已是带着哭腔，“将他压下去！压进地牢！” 　　周围一片沉寂，渺渺眼眸泛红，“来人！没人听见吗！” 　　“渺渺……”程彧赤上前一把扶住她，这才没让她倒地，“渺渺，你冷静一点。” 　　“我没事。”渺渺看着程彧赤，有些疲惫的低声说，“爹爹，别让他跑了。” 　　程彧赤神情一凝，抬头吩咐周围守卫，“来人，将他押入地牢！” 　　“是！”守卫们经过程彧赤的许可，终于动了，他们有些犹疑地来到顾奚辞的面前，却有些不敢动手。 　　顾奚辞浑身泛着冷意和杀气，虽然重伤在身，可这位是仙界第一人，仙尊顾奚辞，一人便能敌过魔界的千军万马，他们虽然得了程彧赤的吩咐，却也还是有些本能的不敢靠近。 　　周围的人都怔住了或吓呆了，根本无人敢开口。 　　这可是顾奚辞，那位仙界第一人顾奚辞，放在平日里，谁敢对他动粗？还关进大牢，一般地界若是请到了他，供起来还差不多。 　　可是对手是朱雀界主，仙兽界与神界沾亲带故，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顾奚辞所作所为若是属实，那确实也无可指摘。程彧赤护女心切，若顾奚辞真的侮辱了公主，这罪名确实不小。 　　不过这样一来，顾奚辞身后的一整个仙界，恐怕都要来找程彧赤的麻烦吧。 　　魔尊刚除，仙尊便在朱雀界出了这样的事……这六界的形势，恐怕又要变天了。 　　众人面色各异，不敢贸然插手。 　　门外，东方英柏站在角落之中，静静地看着房内的情况，手中的长戟已经祭出，沉甸甸的握在他的掌心。 　　但只要顾奚辞一有异动，他就会出面帮渺渺解决麻烦。 　　昨夜，星卯找到程彧赤，拿来一个小巧的珊瑚小球，那是玄武界送给渺渺的宝物，两个珊瑚小球来自于同一个母株，相互感应，若是一个被捏碎，另一个便会变色爆炸。 　　星卯将渺渺的吩咐全部转告了程彧赤，程彧赤当场便安排下去，让所有的守卫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将所有的宾客喊醒，去引去渺渺公主的房间。 　　当时白虎与玄武都不在，只有东方英柏，他主动请缨，要求在暗中护着渺渺，以防万一。 　　东方英柏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渺渺与顾奚辞的纠葛，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缘由，但他能感觉到渺渺对于顾奚辞的憎恶态度。 　　只是当他看到渺渺用剑刺穿顾奚辞时，他的心中还是微微一颤。 　　那样决绝的出剑，像是练习了很多次一般，精准的刺中要害，一点也没有留情。 　　“渺渺……”他喃喃的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只觉得她熟悉又陌生。 　　守卫终于鼓起勇气用□□指着顾奚辞，要押送他去地牢，顾奚辞眉头微皱，并不看那些守卫，只看着渺渺。 　　渺渺看着顾奚辞被押送，紧张到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成功了吗？她终于要摆脱他了吗？ 　　顾奚辞路过渺渺身边，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身量很高，在她面前站着，便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渺渺抬起头看着他。 　　顾奚辞用只有渺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就这样恨我？” 　　渺渺抬头看着顾奚辞，她虽然眼角还有泪光，可她的眼神深处却仿佛闪动着艳丽的火，“是。” 　　“如你所愿。”顾奚辞深深看她一眼，甩掉护卫扯他的手，伤口在这个瞬间涌出血来，将胸前染红了更大一块。 　　渺渺看着他身上刺目的血迹，面无表情。 　　“带路吧。”顾奚辞对守卫说。 　　朱雀界守卫被他的气场震得有些退缩，最后恭敬敬的将他押了出去。 　　顾奚辞消失在门外，看热闹的众人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原本闹闹哄哄，现在几乎失语。 　　这种情况的冲击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仅是顾奚辞今夜出现在渺渺公主闺房这种不符合身份作风的冲击，还有这位程渺渺公主忽然做出的举动。 　　渺渺手中的剑还在滴血，那剑上的火苗仿佛能钻进人的身体摄取人的血液一般，极度恐怖。 　　众人纷纷心悸，还好当初比武招婿时自己实力不济没有冲动行事。 　　这渺渺公主虽貌美至极，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娇软，娶回去风险很大。 　　外头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没有变小的的趋势，哗啦啦的水声惹得人心头焦躁，湿哒哒的空气更是让人十分烦闷。 　　已是深夜，宾客们纷纷离去，东方英柏看着失魂落魄的渺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程彧赤看着东方英柏，说，“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去，仙界定然不会愿意因此蒙羞，近日朱雀界定会乱一些，金闪闪和褚焕宁我已经提前让他们回去了，你也回青龙界吧，不要在此逗留。” 　　“不行，若是仙界倒打一耙，硬要抢人，你们父女怎么敌得过他们。”东方英柏十分担忧，“我留下来吧。” 　　“青龙哥哥。”渺渺忽然开口，“你回去吧，朱雀界不会有麻烦的。” 　　“为何如此肯定？”东方英柏问。 　　“我对他用了锁灵术。”渺渺说，“若是仙界敢对朱雀界动武，他们将你永远要不回他们的仙尊。” 　　东方英柏当然知道锁灵术是什么，这是朱雀族的禁书，效果惊人，却也极容易反噬自己。 　　“你，你怎么敢！”东方英柏捉住她的手，却被她手上的凉意惊得微微一颤，他皱眉道，“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和叔叔去办就好，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必须要自己亲自去做。”渺渺眼眸平静的看着他，“青龙哥哥，你们是我的亲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可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帮我活在这世上。” 　　渺渺说，“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与他纠葛了一百年，这纠葛，我要自己亲手结束。” 　　渺渺的语气太过冷静，让东方英柏原本满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算了。”程彧赤拍了拍东方英柏的肩膀，“虽是为她好，你也不能替她做决定，相信她吧。” 　　东方英柏心中一震。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是点了点头。 　　这一夜，渺渺终于睡了一个好觉，还做了个梦，梦里她依旧是金红色的朱雀，她与爹爹娘亲生活在一起，爹爹在殿外的合欢树下练剑，剑光飞舞，朱雀的火苗染红了他的脸，照得他神采奕奕，风采无双，他笑着对渺渺说，“乖女儿，看看爹爹这套剑法怎么样，是不是天下第一帅。” 　　“瞧你，年纪越大脸皮子怎么越厚。”一位天仙一般的美人儿缓缓的从宫殿中走了出来，她的五官与渺渺极像，看起来更加端庄沉稳，此时脸上带着笑意，给渺渺递上她亲手做的小酥饼，“渺渺，别理你爹爹，一天到晚没个样。” 　　渺渺心中暖洋洋，太阳晒得也暖洋洋，她乐不可支的绕着母亲转圈圈，漂亮的尾羽翘得老高。 　　“酥饼好吃吗？”母亲抱着她坐在树下，摸着她的羽毛。 　　“好吃！”小朱雀嘴边沾了酥饼的碎屑，仰起头看着她，可可爱爱的模样让人心都要化了。 　　“下次再给你做。”母亲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乖渺渺加油修炼，早点化形，娘亲想看看你长得像爹爹还是像我。” 　　“一定像娘亲！”小朱雀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我？”程彧赤佯装恼怒。 　　“爹爹没有娘亲长得好看！”渺渺说。 　　她抱着渺渺，笑得比花儿更加娇艳。 　　阳光照在渺渺身上，渺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泪水已经将枕头打湿。 　　“娘亲，我长得像你。”渺渺低声喃喃，像是对那梦里的娘亲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娘亲，我会变得更强，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雷雨交加了一整夜，醒来便是个大晴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空气也渐渐干爽起来。 　　她刚换好衣裳，便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 　　星卯冲了进来，有些慌张，“渺渺，仙、仙界来人了。” 　　渺渺眸光一凝，说，“来的倒挺快。” 　　星卯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说，“来的人挺多，宣辕派的那帮狗东西也来了，还，还有……” 　　渺渺听到这三个字，沉默了片刻，看向星卯，“还有白轻露对吧。” 　　星卯点了点头，“界主大人已经去对付他们的，让你不要出面。” 　　渺渺点点头，然后拿起赤羽剑转身就走。 　　“诶！不是不出面吗？”星卯拽住她的袖子。 　　“那怎么行。”渺渺朝星卯眨眨眼，你不想去会会故人？” 　　“啧！”星卯撸了撸袖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的，走走走，一起去，我去帮你舌战群儒！” 　　而另一边，程彧赤坐在大殿的高位之上，冷眼看着仙界众门派的长老们坐在大殿的下方，连茶也没有给他们安排。 　　“众长老一路跋涉辛苦了，仙界距离仙兽界还是有些距离的，怕不是昨晚连夜便赶路来此。”程彧赤率先开了口，“不知几位长老来此究竟是什么急事？” 　　“朱雀界主。”宣辕派的长老率先发话，“我们也是听到风言风语，谣传仙尊大人竟闯入贵公主的闺房之内行不轨之举，实在是耸人听闻，便立刻赶来，想要查明真相，还我们仙界一个清白。” 　　“风言风语？”程彧赤看着那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长老，冷哼一声，“你们身在千里之外，如何便能判断这是风言风语，而不是事实？” 　　“这……”长老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程彧赤沉声打断，“耸人听闻这词倒是用的不错，本界主也觉得十分耸人听闻，小女才对六界比武招婿，隔日便有人仙尊闯入闺房对小女欲行不轨，若是对小女有情，给了机会，为何不光明正大当台比武，反而要鬼鬼祟祟？” 　　殿下仙界之人皆是脸色一变，这时另一位长老开口道，“界主恐怕是误会了什么，仙尊是何人？仙界第一人是也，且不说他清心寡欲多年，丝毫不沾染情爱之事，退一万步，若是真对某个女子有情，且不说仙界，这六界之中，有谁能拒绝这样出尘高绝之人？” 　　“放你的狗屁。” 　　大殿上忽然响起一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这句当然不是程彧赤说的，而是刚刚赶到的渺渺……带来的星卯。 　　二人原本在殿外便听到了程彧赤与仙界之人的谈话，正准备听一会儿再进去，却正好听到了这位仙界长老说的话。 　　星卯听得气的直接骂骂咧咧，声音太大，效果很好。 　　这帮仙界之人哪里听过这样直接了当骂人的话，一时间竟然怔忪不已，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女子一身红衣走入大殿之中，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小妖，那小妖长得十分眼熟，但是一时间大家都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这是……星卯。”人群中，一直没有出声的白轻露惊愕的脱口而出。 　　“白露仙子，星卯是？”有人问。 　　“以前跟在仙尊身边的那个小童子。”白轻露说。 　　“那个哑巴？”宣辕派长老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目光往前看去，看到渺渺的脸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渺渺转过身看着他们，嘲讽的笑了笑，“诸位，好久不见，我竟不知诸位对你们的仙尊竟然是这样的印象，出尘高绝，清心寡欲？你们怕是对顾奚辞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白轻露脸色一变，看到渺渺，她便知道事情不妙。 　　宣辕派长老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是，你是那个……妖女！” 　　“仙界之人，都是这般无礼吗？”王座之上，程彧赤冷声呵斥道，“竟直呼公主为妖女，你们好大的胆子！” 　　殿内气压猛然下降，王者的威压巨大，仙界之人极少接触纯火之力，一下子便觉得被火之力压制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神色各异，原本自信的仿佛天下都是他们仙界的，现在却都变了脸色。 　　朱雀，妖女…… 　　当时被仙尊豢养在山洞里的小灵兽，竟然是朱雀界的公主。 　　他们还能想起，当时的那只小灵兽，衣衫褴褛，头发披散，身上多处都是血污，化形也不完全，身后还拖着金红色的尾羽，看起来妖气十足，眼尾还带着几分魅色勾人。 　　而此时的朱雀公主，尾羽已经不见，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眸中全是冷意，一张脸明艳高贵，可以说是世间难见的美人。 　　如果面前的这个公主，真的就是当初的那只灵兽的话…… 　　宣辕派长老倒吸一口冷气，对一旁人说，“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仙尊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 　　“那怎么行，仙尊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仙界已经乱了，好不容易有他的踪迹，怎么能就此放过？” 　　“是啊，诸位尊长来一趟也不容易，当初我被锁在山洞中的时候，诸位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好脾气，割我的肉挖我的骨，如今倒是撇的干干净净了。”渺渺渐渐靠近那位宣辕派的长老，脸上带着笑，可这些仙界之人，看到渺渺这样的笑容，却觉得浑身发冷。 　　“养一只朱雀多好用啊，浑身上下都是宝贝。”渺渺缓缓祭出赤羽剑，剑锋火光冲天，比昨晚的火焰更甚几分，“若我将仙界这些勾当传遍六界，你们觉得，六界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 　　众人看到她手中的剑，听到她口中的话，脸色都变了。 　　他们一开始确实都以为渺渺是妖，犯下解开封印的大罪，定要处罚的。 　　后来他们发现她并不是一般的妖兽，而是朱雀仙兽，却并没有想着要将她放回去，而是心照不宣的，留着她“有用”。 　　渺渺欣赏着这些人难看的脸色，心中好歹是松快了一些。 　　虽然猜到他们一定会来，但是渺渺是真的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有脸面来。 　　干出的肮脏事情这么多，怎么有脸说自己伟光正，摆出正义的嘴脸谴责他人。 　　“渺渺公主，实在抱歉。”见没有人说话，白轻露只好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语气绵软可怜，“当初是我们仙界认错了，将你看成妖兽……” 　　“是吗？”渺渺打断她，冷声说，“那你们宣辕派的人闯进山洞放我的血割我的肉挖我的骨时，怎么没有将我认错成普通妖兽了？” 　　殿内气氛一沉，程彧赤缓缓起身，眼中杀意渐显。 　　渺渺皱眉，心道不妙，忘了爹爹还在此，听了这些恐怕是要伤心。 　　程彧赤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后火光熊熊燃起，眼底也泛了红。 　　“我还当你们有多良善。”程彧赤冷笑一声，“倒是与魔界那群狗东西没有什么两样，早知如此，在你们踏入朱雀界的时候，就该将你们一个个斩杀！” 　　众长老哪里还站得住，他们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如今的仙界没有顾奚辞，仙兽界不止朱雀，四仙兽却团结一致从未有过二心，只靠他们，根本就不是仙兽界的对手。 　　“抱歉界主，仙界还有要事，我们先行告退……” 　　“是的，打扰了……” 　　“想走？”程彧赤从未如此愤怒过，“来人！” 　　他大喝一声，一掌火焰砸向离自己最近的宣辕派长老，那长老猝不及防，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狼狈的无法爬起身。 　　守卫们立刻涌上前来，仙界众长老见势不妙，纷纷祭出法宝，白轻露也立刻驾云，飞快离去，一点也没有耽误时间。 　　守卫们追了一阵，实在是没有这些驾云之人跑得快，最后还是让他们跑了。 　　程彧赤踩着唯一被落下的那位长老，冷笑，“想见仙尊？那便留下见他吧。” 　　宣辕派长老疼得嗷嗷直叫，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饶了我吧，这都不是我的主意，我们都是听仙尊的安排……” 　　“闭嘴。”程彧赤再次朝他击出一掌，那长老一声也没吭，彻底晕了过去。 　　“渺渺。”程彧赤喘了几口气，看向自己女儿，眼睛依旧是红的，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竟，你竟还吃了这么多苦……” 　　“我没事了爹爹，你放心，女儿以后一定好好的。”渺渺抱着父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跟他们生气，他们根本不是人。” 　　“嗯。”程彧赤忍住内心的情绪，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她受苦，和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苦，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他无法去想象那些画面，一想到刚刚渺渺说的那些话，他便想起百年前魔尊带人来到朱雀界的时候，他的妻子……渺渺的母亲，便是这样，被魔界之人生生啃尽了最后一点骨肉。 　　那是他一生中最痛苦也最无力的瞬间，若不是想要找到丢失的女儿，还心存一线希望，他几乎要当场自尽，陪她一块死。 　　“爹爹。”渺渺发现程彧赤在颤抖，心中一痛，“爹爹，我真的没事，那些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程彧赤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沉沉的点了点头。 　　宣辕派的长老也被关进了地牢，渺渺放着地牢里关的人几日都没管。 　　这几日她很忙，忙着送那些宾客，他们在此事上起了关键的作用，而且打了擂台也没得什么好处，权当了工具人，渺渺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附赠了一些小礼物，并由她亲自送别。 　　白狐少主坐船走，站在码头对她依依不舍，还念了首诗赞扬她的美貌，被熊族那位少主讽刺了好久。 　　最后离开的是白徵羽。 　　白徵羽看起来有些虚弱，不如之前那么精神，一双漂亮的薄唇看起来没什么血色。 　　渺渺送他到朱雀界的宫殿之外，白徵羽让她留步。 　　白徵羽身子虽然虚弱，身形却依旧挺直如松，他轻声道，“公主莫要远送。” 　　“嗯。”渺渺也笑了，“你究竟是怎么了？水土不服？擂台上看你还挺精神的。” 　　“也许是吧。”白徵羽垂眸道，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擂台下来以后，修炼时可能出了些错，此后便有些身子不适，以至于那日晚上听到动静，都没能起身，今日才好些。” 　　“没有帮上忙，很抱歉，听说那仙尊……” 　　“没关系，那晚虽惊险却也平安，并不需要你帮忙。”渺渺并不是很想与其他人聊关于顾奚辞的事情，她岔开话题，“白公子早日修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嗯。”白徵羽朝她行了个礼，手中还拿着她送的小礼物，那是个小小的石头，流光溢彩，闪着金红色的光，十分漂亮，“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会珍惜的。” 　　“不必珍惜，这小珠子朱雀界遍地都是，过来的宾客每人都有一份。”渺渺说。 　　“但对我来说是独一份。”白徵羽将那珠子收入怀中，轻声道。 　　渺渺看着他，有些好笑，“白公子身子不适还知道说这样的好听话，看来精神其实挺不错的，看来路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一路顺风。” 　　“这就赶我走了？”白徵羽勾唇看着她，那笑容因为身体不适显得有些勉强。 　　“那你还想留在这儿用饭？”渺渺朝他笑了笑，她潇洒转身，朝背后挥了挥手，声音在风中飘散，“你走吧，不送你了。” 　　“我在书院等你。”她听到白徵羽的声音，声音在风中很好听，却仿佛有些压抑。 　　像是控制着什么情绪。 　　渺渺不由自主的想转身看他，一转头，刚好见他驾云离开，风吹起他白色的长袍，白色的衣袂飞舞，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缥缈出尘，十分好看。那身形挺拔，身量很高，让她想起另一个百年来只穿白衣的人。 　　她眼眸一沉，看向朱雀界不远处的长湖。 　　朱雀界的宫殿之中，有一处长条状的湖面，湖水清澈，附身往下看，却诡异的见不着底。 　　因为这底下是朱雀界的地牢。 　　说是地牢，不如说是水牢，里头有一半都在水中，为了困住一些难以驾驭的囚犯，朱雀界火之力缺失时，玄武界为了帮助朱雀界关押魔界爪牙和一些危险的囚犯，便用法宝帮朱雀界造了这么一处地方。 　　渺渺顺着长梯缓缓地往下走，越往下走，空气里就越是潮湿，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潮湿之气钻进她的鼻尖。 　　“公……公主，您来了。”狱卒看到渺渺，皆是毕恭毕敬。 　　“带路吧。”渺渺来到阶梯之下，拎起裙摆。 　　地上都是水洼，踩上一脚便带出泥，沾在裙子上都是泥点。 　　狱卒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渺渺来看的人是谁，他们赶紧带路，顺着蜿蜒的道路一直往里走，绕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来到最里头的一处囚牢门口。 　　渺渺在门口站定，一眼便看到了里头的男人。 第28章 锁灵之术（5）“疼吗？”渺渺轻声问…… 　　朱雀界温暖的阳光照不到这牢狱之中,狱卒只在潮湿的墙面上点了火把照明。火光跃动，照亮了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宛如跌落泥潭的神祗,浑身血污,有些狼狈。 　　可只要他在那里，你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而去,看他苍白而瘦削的脸和深邃幽暗的眼眸。 　　顾奚辞听到动静，睫毛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却没有看向牢房外的女子。 　　他面容淡淡，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囚牢中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不清神情。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血污和缠绕在他身躯上的锁仙链,渺渺甚至不觉得他像是监牢中的囚徒，而依旧是仙界那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仙尊。 　　他半身泡在水中,水已经是淡淡的猩红色,水中隐隐有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水中便溅出一丝血花。 　　“公主。”狱卒小心翼翼的打破此时的安静,讨好的问道，“您是要进去亲自审问吗？” 　　“嗯。”渺渺点头。 　　“公主,界主之前吩咐不让我们审问用刑,一切等您来,我们先用了最普通的水刑,您看……”狱卒讨好的问。 　　“水里是什么？”渺渺注意到了那些银色的小东西。 　　“是噬灵鱼，玄武界幽潭出产，最喜吃人灵力,咬人可疼了。我们朱雀界向来温和，刑罚太少，玄武界便送了这些过来，如今长湖的水中都是这些小东西。”狱卒解释道。 　　“嗯。”渺渺示意他打开牢房门。 　　“公主您请……”狱卒为渺渺脚下铺了厚厚的毯子，防止牢中的水湿了渺渺的脚。 　　“你们去外头守着，若非我叫你们来，不要出现。”渺渺说。 　　狱卒连忙应声离开。 　　墙面的火把燃烧，发出“哔卜”声，偶尔有水滴滴在地上，“滴答滴答”响，除此之外，渺渺便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她沉吟许久，终于迈步，缓缓步入牢中。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以后，渺渺将顾奚辞的现状看得更加清晰。 　　他很虚弱。 　　他的黑发第一次看上去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不听话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耳边也有一些碎发，已经被水打湿，衬得他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破碎的美…… 　　但是渺渺却觉得内心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平静过，这种平静，是一种安心感，是一种劫后余生，再也不用受人摆布的安稳。 　　隐隐之间，看到他的狼狈，她甚至有些兴奋，雀跃，以至于想让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仙界的人来过了。”渺渺终于开口，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些笑意，“你能想象到他们看到我的脸时，那惊愕恐惧的神情吗？” 　　顾奚辞缓缓转过脸，眸光幽暗的看着她。 　　“很有趣，他们狼狈的求我，让我原谅他们，可惜你看不到。”渺渺嘴角挂着笑，缓缓靠近顾奚辞。 　　“仙尊大人，仙界之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恶心？” 　　水面被渺渺的声音惊动，水底银光一闪，水中又多了几丝血花，顾奚辞却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 　　可听到渺渺说的话，顾奚辞却眸色微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雀跃的火光。 　　“比武招婿时，东方英柏和白公子，是不是你动的手？” 　　“是。”顾奚辞说。 　　渺渺深吸一口气，他倒是直接了当承认，没有一点心虚。 　　“为什么白公子一口咬定说是自己？”渺渺依旧不解。 　　“我将他控制了。”顾奚辞说，“这很简单。” 　　“你就这么喜欢控制别人？”渺渺冷笑，“简直无药可救。” 　　“渺渺。”顾奚辞动了动，似乎想向她靠近，身上的锁仙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制住了他的脚步。 　　渺渺冷冷看着他。 　　“你若再动，我便杀了你。” 　　“你究竟何时这样恨我。”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没什么气力。 　　渺渺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个？”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换来你如今的模样，你却问我何时这样恨你？”渺渺伸出左手，死死捏住掌心，指尖用力到发白。 　　顾奚辞脸色一变，浑身黑气冲天，水里近乎沸腾起来，银色的鱼儿忽然都慌乱起来四处乱蹦逃窜不休，过了一会儿，那些噬灵鱼竟然翻起了鱼肚白，一个接一个的漂浮在了水面上，失去了生机。 　　他深深地喘息，额头冒出了些冷汗。 　　能让他流汗，锁灵术一定很疼。渺渺看到他几乎要跪下的模样，被他激怒的心情才平静了一些。 　　若不是锁仙链锁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束缚在水中，他恐怕已经倒下了。 　　“疼吗？”渺渺轻声问他，声音竟然有些温柔。 　　顾奚辞睫毛一颤，眼眸中银色闪现，“嗯。” 　　“你说爱就是疼的。”渺渺说，“现在你觉得我爱你吗？” 　　顾奚辞看着她冰冷的眼神，沉吟不语。 　　“你说爱一个人，就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渺渺说，“你爱我吗？” 　　“渺渺……”顾奚辞声音干涩。 　　“嗯？”渺渺走近他，原本澄澈的双眼此时仿佛有灼灼的火光。 　　“爱。”顾奚辞艰难的说。 　　“那你给了我什么？”渺渺问。 　　顾奚辞沉默。 　　“你给了我无尽的痛苦。”渺渺笑得绝望。 　　“我来细数你给了我什么。”渺渺的左手用力，看着他发出低喘，手指颤抖，“你在明知我有家的时候，把我记忆抹除带走。” 　　“你教我一切，教我爱，却利用我心甘情愿的帮你修炼。” 　　“你让我每夜都那么疼，没有一点怜惜，反而说爱我。” 　　“你让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却跟其他女人结下道侣。” 　　“这便罢了。”渺渺眼眸终于泛红，冷静的情绪不再，她愤恨的看着顾奚辞，“我燃尽自己涅槃在你面前，我宁愿死也要离开，可你却依然不放过我！” 　　“你在我有家人有朋友的时候依然要重蹈覆辙带我走，只为了一己之私！”渺渺揪住他的衣襟，“你在我比武招婿时出手干涉，甚至将当初锁我在山洞的锁仙链作为礼物送给我！” 　　“你只把我看作是一个物件而已！” 　　“你不配说爱这个字。”渺渺看到他藏在眼底的震惊，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你不配。” 　　“渺渺……”顾奚辞听到她所说，眼中的平静终于碎裂，他颤声道，“渺渺……” 　　“别叫我的名字，你让我恶心。”渺渺的眼神中透出厌恶。 　　“我没有道侣，渺渺。”顾奚辞轻声说，“万年来，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直到你出现。”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顾奚辞，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渺渺看着他难得低头的模样，笑了，“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你究竟有没有道侣，顾奚辞，我恨你。” 　　顾奚辞闭上眼，她的手扯着他的灵体，让他痛得几乎要裂开。 　　可这点痛苦又如何？ 　　他的小朱雀，原来已经恨他到骨子里。 　　如她涅槃时所说，过去的渺渺，以后真的不会再有了。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将她找回来…… 　　“我以为，只要你重新醒来，我们就能回到过去。”顾奚辞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苦涩的扯动嘴角，他从没有这样无力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如何才能让你解恨？”顾奚辞问。 　　“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渺渺说。 　　“若我做不到呢？”顾奚辞哑声说。 　　渺渺靠近他，从怀中拿出一把碎了一个角的匕首。 　　“这是褚涣宁送给我的。”渺渺轻声说，“仙兽界四界亲如一家，我与他们一同长大，他们就是我的亲人。” 　　“可你打伤了金闪闪姐姐，又踩碎了涣宁哥哥送给我的防身之物。” 　　顾奚辞呼吸不畅。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不会再给你伤害他们的机会。” 　　渺渺看着顾奚辞那张往日平静淡漠，此时却有些狼狈的脸。这个男人，陪着她成长，看着她化形，她深深爱了一百年。 　　“我不想对你动手，我给过你机会。”渺渺身子微微颤抖，身上隐隐有红光闪烁，“明明可以不这样，为什么要逼我！” 　　“渺渺，你身上……”顾奚辞发觉她身上的不对劲之处，呼吸一滞，“渺渺，那陵光石已经影响了你，魔尊他……” 　　“闭嘴！”渺渺死死盯着他，眸中火光闪烁，眼中满是恨意，她再次问道，“我问你，做得到吗？” 　　顾奚辞沉默看着她，并不应答。 　　渺渺静静看着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弃。 　　她手微微颤抖，“好，很好，你做不到的话，我来帮你。” 　　渺渺眼中火光熊熊燃烧，她用尽力气，快步上前，将那把碎了一块的刀锋，扎进了他的心脏。 　　顾奚辞闷哼一声，那被他踩碎的刀刃如烈火般钻进他的心脏深处，将他束缚已久的魔气尽数破坏，刹那间，监牢中黑气四溢。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了银色，锁灵术在这一秒断裂崩塌，渺渺口中一片血腥，被他强大的灵气震得虎口裂开一个大口子。 　　可她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停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也停不下来，她要彻底斩断这一切，保护好她的朱雀界。 　　锁仙链哗啦啦发出脆响，黑气将锁仙链全数冻住，几乎冻成了冰块，顾奚辞早已入魔，他一直压抑着的气息此时全面迸发而出，那黑气将渺渺的睫毛都冻上了一层寒霜。 　　渺渺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没了知觉，她却咬紧了牙，用尽全身的意志，将那施了咒的匕首深深地扎进去。 　　锁仙链砰然断裂，顾奚辞跌入水中，渺渺也跟着掉了进去。 第29章 阴狠少年（1）渺渺从来没想过，她此…… 　　长湖地牢的牢房连接着外头的湖水,水体相连，每个牢房都用寒铁分割。 　　顾奚辞背后撞上寒铁，那些环绕他周身的黑气竟然直接将那些万年不腐的寒铁结成了冰,轻轻一碰便碎了。 　　时间静止一般，两个人极缓慢的,又不可抗拒的,掉入长湖之中。 　　渺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都安静沉默了，阳光照在长湖的湖面上,渺渺可以看到阳光透过透明的水体，照在上层的水面上,蓝色的，很美，像天空一样。 　　密密麻麻的小鱼在水面中游来游去,在这一刻，几乎是同时的，转向了跌入长湖中的二人。 　　寒铁一碎,血腥味溢出长湖,整个湖中的噬灵鱼全部沸腾了起来。 　　它们疯了一般的涌上来，像是凶猛的野兽看到了血腥温热的内脏。 　　顾奚辞伸手拽过渺渺,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依旧冰冷，几乎要把渺渺冻成寒冰,渺渺眼眸通红,顺势将那匕首扎的更深。 　　还差一点点…… 　　渺渺抓着匕首,将他压到水底。 　　水中的噬灵鱼疯了一般的朝二人涌来,几乎将二人包围成了一个巨大的银球。 　　顾奚辞一直没有反抗，直到这一刻。 　　他银色的眼底昏暗无边，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疯了一般的靠近她，单手扶着她的后脑，在水下咬住了她的唇，仿佛不要命一般的吻她。 　　他越是用力，那匕首扎的越深。 　　血模糊了渺渺的视线，她几乎看不清顾奚辞的模样。 　　她挣扎，没用，便死死捏着匕首，刀刃全数没入，然后狠狠地转动，在他的心口捅了一个大窟窿。 　　银鱼啃噬着顾奚辞，水里全是顾奚辞的血。 　　她越是用力，顾奚辞吻得越狠，吻到她几乎要窒息，渺渺胸口疼的窒息，以为自己今日终于要与他同归于尽。 　　最后，终究是顾奚辞松开了手，黑气散尽，他眼中的银色也渐渐消失了踪影，只留一双乌黑的眸子，径直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抱歉。”顾奚辞在她脑中传音。 　　他松开她，自己慢慢沉入了水底，水里全是他的血丝，红与白渐渐混合在一起。噬灵鱼一拥而上，将他整个人埋成了一个银色的坟墓。 　　渺渺浮上水面，爬上岸，颓然坐在岸上，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浑身发抖。 　　顾奚辞没有浮上来，渺渺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眼前一片模糊。 　　他死了吗？ 　　噬灵鱼那么多，应该是死了。 　　渺渺浑身湿透，脸颊上都是水，分不清那究竟是长湖的水还是她的眼泪。 　　她亲手杀了他。 　　解恨了吗？ 　　渺渺茫然的看着湖面，没有了，之前萦绕在她身边的顾奚辞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锁灵术也断了，什么也没有了。 　　结束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轻松才对，可是在杀了他之后，她却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她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大块，血淋淋的，在刚刚转动刀柄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渺渺从来没想过，她此生杀掉的第一个人，会是自己的爱人。 　　…… 　　仙尊顾奚辞失去了踪迹，这件事在六界已经人尽皆知。消息传的极快，两个月的时间，这件事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受欢迎的闲谈。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朱雀界对外称，仙尊打碎了地牢中的寒铁，应当是跑了。 　　那是当然的，谁能困住仙尊顾奚辞呢？更何况区区寒铁地牢。 　　仙尊是什么人？那可是与搅动六界大乱的魔尊平分秋色的人物，只是他此举，却让他头上扣上的“登徒子”大帽子再也摘不下来。 　　大家都无法理解仙尊这近乎自毁的举动，逃了又能怎样，今后只能臭名远扬。所有人也都十分好奇，为何那位仙尊会如此轻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可是即便大家再不理解，再无法接受，这件事也已经有了定论，六界的俊杰亲眼见到他在夜半时分进入公主的闺房之中，仙界也一直未曾出面为仙尊说话，甚至没有派人去找他，这一切都昭示着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再离谱的事实，那也已经发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好奇那位朱雀界的公主究竟长什么模样，竟然能将那位清冷无情的仙尊迷成这样？ 　　六界开始流传朱雀界公主程渺渺的画像，据悉是去过朱雀界比武招婿现场的人所画，画中人美的像是一团火焰，她仿佛火焰中的精灵，灵动美艳惊人。 　　妖界，紫阳书院，曲直堂内。 　　学堂内坐满了学生，过两日便要考六界综史，上头的先生正在说重点，下边妖界的公子们正在搞小动作。 　　一幅画像被转了好几回手，在课堂下面传来传去，说是传，不如说是抢。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还没看完呢！” 　　“一幅画有什么看不看完的，看一眼不就行了。” 　　“那我得记住啊！” 　　“你有病啊，记什么记，记住做春梦吗？” 　　“嘘！你们小声点！”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子嫌弃的看了师兄们一眼，“先生一会儿听见了怎么办！” 　　一位师兄瞪了他一眼，“李老先生耳背，只要你不乱动他就发现不了，一边去。” 　　然后几人继续讨论。 　　“唉你不知道，当初我爹让我去参加比武招婿的时候，我懒得去，真踏马后悔。” 　　“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打赢，就做梦吧你。” 　　他们一面聊一面继续抢画，几个师兄弟谁也抢不过谁，最后干脆将脑袋塞在了桌下头，围在一起看。 　　“哇……”有人忍不住惊叹，“真有这么好看的人吗？这身材，啧啧……” 　　“你这就不懂了，画在画上的人当然就是看看而已，若真跟画一样那还得了。” 　　“那也不一定，那场比武招婿听说书院的白公子和年年第一的青龙都去了，要是寻常女子，他们会愿意去跟人争抢吗？” 　　“你不懂吧，抢来的才香啊……” 　　几人正悉悉索索，忽然，一股清风起，白色的袖子在他们的面前一晃而过，那幅画不翼而飞。 　　“怎么了！”几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位银发男子站在窗边，正打开那幅画，眉眼如墨，温润如玉，此时却显得有些冷感十足。 　　“白……白……白公子。”几个人傻了。 　　白徵羽看了一眼台上正在低头讲学一无所知的李先生，然后看了看眼前五个师兄弟，微微蹙眉。 　　“你们出来。” 　　他说话温和，却十分有力度，一个字一个字砸在五个年轻公子哥的心上，他们都吓得一颤，赶紧老老实实的从学堂中走了出来。 　　外头阳光很好，白徵羽将那画收起来，手中拿着，手背在身后，身板笔直看着他们。 　　他虽然有些瘦，身量却很高，站在几个公子哥儿面前反而比他们高出一截，气势轻易便压了他们一头。 　　“白，白公子，我们错了。”带头的那位赶紧说。 　　“错哪儿了。”白徵羽唇角带笑看着他们，几人却笑不出来。 　　这白徵羽在书院里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可以说是学院的拥有者，也可以说是大家的大师兄，又可以是他们的先生教师，更可以说是督查学究，反正在这个学院之中，他身份百变，做什么都可以，维护者学院中的一切事务。 　　他虽然看起来温和，却十分严格，若是做了违规之事，可有苦头吃。 　　带头人老老实实的说，“我们不该在学堂上看画。” 　　“还有呢？”白徵羽接着问。 　　“不该目无尊长。” 　　“还有呢？” 　　“不该……不该不认真听李先生讲学。” 　　“画儿哪来的？”白徵羽问。 　　“我弟弟上次来看我，说从外头高价收来的。”带头的那个男人说，“是这样的白公子，朱雀界不是比武招婿么，我家也让我去，我不想去，觉得一群人抢一个女人没意思，然后我弟弟就送来这画，说让我后悔后悔。” 　　白徵羽勾唇看着他。 　　一旁他的兄弟在背后掐了掐他的腰，疯狂对他使眼色。 　　那人立刻反应过来，“啊，白公子，一群人抢一个女人很有意思……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徵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人脸颊通红，捂住了脸，知道自己这是越抹越黑。 　　“周家的吧。”白徵羽看着那个带头的公子，认出他是妖界狼族的少主周旭，笑了笑，“你确实该后悔。” 　　“嗯……啊？”周旭有些懵。 　　“这画太丑。”白徵羽将那画扔还给他，“到时候她来了，你们便能见到，不必着急。现在好好听先生讲学，若这次院中大考通不过，你们几个就把六界史抄一百遍。” 　　几个人呆在了原地，看着白徵羽轻飘飘的离开。 　　“她要来？” 　　“抄一百遍？” 　　“六界史有我一人高！” 　　“她真要来？” 　　“卧槽！” 　　程渺渺公主要来紫阳书院读书的事情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书院，书院全都沸腾了起来，原本只是那些师兄弟们沸腾，听说渺渺公主是纯血朱雀，血脉之力为火之后，紫阳书院的先生们也沸腾了，听说程渺渺未来将要继承朱雀界主之位，比武招婿一个也没看上，最后决定自己守护朱雀界的时候，师姐师妹们也沸腾了。 　　大家纷纷猜测那位朱雀界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在六界露面，忽然横空出世，打的他们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渺渺告别了程彧赤，坐上了金闪闪弄来的前往妖界的马车。 　　“渺渺，一切小心，若有任何事情，传音即可。”程彧赤看着女儿坐上马车，还是有些不舍，“库房里还有宝物，不然你再带点？” 　　“不用啦爹爹，我都带了一马车了。”渺渺从马车里钻出一个脑袋，朝爹爹笑了笑，“爹爹放心，有哥哥姐姐们陪我，还有星卯贴身照顾，不会有事的，我有空就回来看您。” 　　“好，乖女儿，有空就回……如果太远太累的话，还是别回了，爹爹去看你也行。”程彧赤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的，他感觉还有千言万语要与女儿说，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渺渺看了他一眼，忽然跳下马车，冲上去抱了抱他，“爹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 　　程彧赤摸了摸温暖的脑袋，“嗯。” 　　“很快就回啦，不会像涣宁哥哥那样学很久的，女儿很聪明的！”渺渺朝他笑了笑，然后朝他挥手，“走啦爹爹，您保重身体！” 　　“叔叔，我们会照顾好渺渺的，放心吧。”褚焕宁坐在马车上，一手拿着点心，一面探头喊，话音一落，他便看到玄武界主，自家爹爹正站在程彧赤的身后冷冷看着他。 　　褚焕宁嘴里的点心一下子喷了出来，赶紧缩回脑袋拉回了车帘子。 　　“我靠，我爹怎么来了！” 　　东方英柏笑而不语。 　　“来送你上学啊。”金闪闪笑死，“你比渺渺先上学几年，到时候可别不如渺渺。” 　　这就戳到褚焕宁的痛处了，他虽然武的可以，但是文的不行，一到要写字的门类就抓耳挠腮，恨不得找人代写，所以即便快要毕业了，还有一大堆课业要补，褚明对他十分严厉，让他必须过了所有试炼才能回来，武的要过，文的也要过。 　　“我和青龙哥哥都算是陪着渺渺去的，学院最后的试炼可以随时回去通过，但是你……”金闪闪意有所指的看着他，“你……恐怕还得跟着上不少课吧。” 　　“金闪闪，你闭嘴。”褚焕宁用点心塞她的嘴。 　　金闪闪左躲右闪，然后将那点心重新塞回了褚涣宁的嘴巴。 　　渺渺在一旁笑个不停。 　　褚焕宁虽然长得跟褚明非常像，都是严肃阴郁那一挂的，但是只要褚焕宁一说话，那严肃的五官就变得龙飞凤舞起来，一点也不严肃，反而有些搞笑。 　　而青龙大哥与他相反，明明五官长得极正，却满身低气压，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他的。 　　“走吧。”东方英柏说，“时间差不多了。” 　　“好，灵马！”金闪闪一摔鞭子，“起！” 　　马车前面的白马忽然驾云腾空而起，拉着三辆马车直冲云霄，疾驰而去。 　　紫阳书院在妖界西边，靠近妖界皇城。 　　这家书院是妖界唯一的书院，也是六界之中为数不多规模宏大，为各妖族仙兽各世家子弟提供妖术教学的地方。 　　由于书院与其他地方不同，教书育人，虽为修炼之地，可很多年轻人刚刚进入书院时毫无自保之力，所以紫阳书院周围由白家人请来神界之人设立了三层结界。 　　金闪闪的这辆灵马车便是能够通过第一层结界，来到紫阳镇的交通工具。 　　“渺渺，你到学院之后，会参加入学试炼，这场试炼会测试出你的灵力和血脉之力，还会给你分到相应的学堂之中。”褚涣宁一路上嘴巴没停，跟她说有关紫阳书院的事情，“试炼可难了，你不要害怕，虽然可能会受伤，但书院中的先生长老们不会让你陷入真正的危险。”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说，渺渺就更有可能陷入危险了。”星卯在一旁“咔吧咔吧”的啃小饼干，边啃边说。 　　“你这小兔子，怎么说话呢。”褚涣宁伸手要敲星卯的脑袋，星卯赶紧闪开，躲到渺渺的背后。 　　“可我觉得不难啊，毕竟是入学试炼，怎么可能很难。”金闪闪看着褚涣宁，“很简单就过了啊，青龙哥你觉得呢？” 　　“嗯。”青龙看了看褚涣宁，脸上带着笑意，“确实不难。” 　　“你们！”褚涣宁耳根通红，“你们怎么这样！” 　　“金闪闪，你当时明明说觉得很难！”褚涣宁看向金闪闪，表情变得严肃，当然是强装的严肃。 　　“那当然是……”金闪闪一把搂过渺渺，笑眯眯的看着褚涣宁，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看你打的那么惨，安慰你的啦。” 　　褚涣宁深吸一口气，瞪着她。 　　渺渺低头笑，给他递上一个苹果，“来。” 　　“哼！”褚涣宁一个人去角落里看风景去了。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拿着苹果的手悬空，微笑着伸出手准备接，却见银光一闪，苹果在中途被金闪闪抢去了。 　　金闪闪直接咬了一口，不客气的说，“嗯，甜，谢谢渺渺。” 　　“那是渺渺给我的，你这只母老虎。”褚涣宁骂骂咧咧。 　　“大乌龟有本事来抢啊！” 　　金闪闪哈哈一乐，故意对他做了个鬼脸。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她正笑得捂肚子，和星卯滚成一团。 　　东方英柏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并不像以前那样天真快乐。 　　从那位顾奚辞从监牢之中消失的那一天开始，渺渺便不见了踪影，他们几人去找过她，程彧赤说她病了，身体虚弱不能见风，躲在了房间里。 　　她病了一个月，再次出来的时候，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眼神中的天真清澈无邪渐渐褪去，眼眸依旧漂亮如初，却始终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看着在笑，却总觉得她的眼底失去了一些光彩。 　　就像是火中蒙尘。 　　东方英柏看着她，渺渺疑惑笑问到，“东方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东方英柏温和一笑，“我们一同去书院，可我们并不是同一批学生，我和金闪闪过了最终试炼就要离开，到时候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渺渺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东方英柏看着渺渺的笑脸，看出她努力的坚强，忽然有些心疼，他很想抱住她，告诉她有他在，一切都没关系…… 　　他伸出手，最后还是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嗯，渺渺厉害的。” 　　星卯看着东方英柏担忧又爱护的神色，心中暗暗摇头。 　　你们这些愚蠢的男人，瞎担心啥呢，渺渺比你们都厉害多了。 　　星卯虽然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是眼睁睁看着渺渺失魂落魄如幽灵般的回到房间，满身湿漉漉的，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身上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顾奚辞的血腥味。 　　“我杀了他。”渺渺平静的对星卯说完，便晕了过去。 　　仙尊有多么牛逼星卯是最清楚的，她跟着顾奚辞三百年，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她看着他战胜了无数对手，亲眼看他那把寒剑斩杀了无数人，她甚至一度认为顾奚辞几乎是这个世界上不可战胜的存在，几乎要往神界靠拢。 　　听到仙尊被杀的消息，星卯震惊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看到渺渺平静的眼神时偶尔还是忍不住心中有点哆嗦，但更多的是心中翻江倒海般的佩服和滔滔不绝的崇拜。 　　此乃神鸟渺渺是也。 　　“下面就是紫阳镇啦，坐稳。”金闪闪拿起鞭子，“灵马，落！” 　　紫阳镇繁华异常，道路上熙熙攘攘，街上各色店铺林立，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做生意的都是些灵力不高不低的小妖，有的有些手艺，有的有些门路，从各界弄来一些好用的物品，卖给妖界的妖族使用。 　　“听说这里的繁华可以与人界媲美，东西都是通过白家的人核验过的，十分安全。”金闪闪说，“一会儿带你去尝尝这儿最好吃的酒楼。” 　　星卯在一旁眼睛发光。 　　她已经很久没来过妖界了，仙界太过“干净”，虽然有助于仙道修行，却违背妖性，星卯过的十分克己，骨子里并不舒服。 　　仙兽界虽然不错，可是吃的都是些自然之物，蔬菜瓜果，灵草果实，十分没有味道。 　　星卯想到小时候吃过的妖界实物，狠狠地咽下了口水，对渺渺说，“渺渺，妖界食物，真的……好吃！” 　　渺渺含笑看着她，觉得星卯有些时候真是可爱的不行不行的。 　　马车停在一处平台之上，立刻就有人来牵马，将马车送往专门的地方，像是早已形成了固定的习惯。 　　几人下了车，渺渺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好香！”星卯忍不住了，“渺渺渺渺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好啊。”渺渺被星卯拉着往前走，褚涣宁无奈的看了星卯一眼，“这小兔子被渺渺宠的无法无天了。” 　　“渺渺就爱宠她怎么了，小兔子她比你可爱多了！”金闪闪笑道。 　　“她嗓门那么粗！哪有我可爱！”褚涣宁今天委屈极了，朝渺渺大喊，“渺渺！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渺渺被星卯拉到一处酒楼，酒楼可以称得上“巍峨”二字，十几层楼高的酒楼比周围的小商铺高出太多，看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香味就是从这儿飘出来的。”星卯咽了口口水，“渺渺，咱吃得起这个嘛？” 　　“应该……吧。”渺渺也不太确定这边的物价，“涣宁哥哥呢？他不是要请客吗？” 　　渺渺东张西望，却无意间看到酒楼一旁的石狮子边，躲着一个黑眸少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渺渺心口忽然升出一股暖流，陵光石的力量似乎开始产生一些波动，让她的心突然跳的极快。 　　“那是谁？”渺渺只觉得那个少年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可看脸明明是不认识的。 　　“谁？”星卯凑过去看，可当星卯看过去的时候，那少年却消失了。 　　“不知道，十七八的模样，身上穿的很破，但是眼睛很好看……”渺渺皱眉细想，“不对啊我没见过他啊，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难道是仙尊？”星卯小声猜测。 　　渺渺心中一颤，转头看向星卯，眼中燃着怒火，“不许提他！” 　　星卯被渺渺的神情吓得一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渺渺发这么大的火。 第30章 阴狠少年（2）你若像我一样生活，也…… 　　“我,我错了渺渺。”星卯一秒怂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渺渺，“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乱说话了。” 　　“没事……”渺渺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十分紊乱,愤怒与冲动在她的血液里流窜不息,她闭上眼喘了口气，让自己的体内的气息平静下来。 　　“是我太冲动了。”渺渺睁开眼,神色恢复了正常，她有些抱歉的看着星卯,“被我吓着了吧？” 　　“没有。”星卯上前两步，揪住渺渺的衣袖，“你还好吧？看你刚刚好像不太对劲,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我很清醒。”渺渺否认道，“我们去吃饭吧，涣宁哥哥他们过来了。” 　　正在此时,渺渺感觉几股莫名的视线,她左右一看，都是些不认识的人,那些人大多是男子，看着她的脸都有些走不动路,有一个甚至走着走着便跌进了坑里。 　　她五识敏锐,甚至听到他们在说,“那不是朱雀公主吗？她竟真的来了。” 　　渺渺皱眉,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会认得她？ 　　而且还知道自己会来？ 　　不远处传来褚涣宁的声音，“星卯你不愧是兔兔，跑的可真够快的。” 　　“褚涣宁,我今天想喝玉露酒。”金闪闪说。 　　“跟我说干嘛，自己买去。”褚涣宁说。 　　“你不是要请吃饭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我请渺渺又不请你！”褚涣宁也毫不客气。 　　金闪闪一胳膊肘捅在了褚涣宁的肋骨上。 　　“哎哟！”褚涣宁哀嚎一声，“你下手真重啊！” 　　“涣宁哥哥你是不是没带钱。”渺渺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地都是妖界使用的钱币，她打开看了看，认真的征询褚涣宁的意见，“我们几个人吃，应该够吧。” 　　褚涣宁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让她把荷包收起来，“开个玩笑，别折煞我，这餐说好了我请客。” 　　金闪闪噗嗤一声笑出来，东方英柏也微笑看着他们。 　　酒楼门口的小妖侍看到他们，立刻迎了出来，“恭迎贵客，几位里面请，几位仙兽界的大人还是如此精神矍铄光彩照人，令我们天外楼蓬荜生辉，哟，这位是……” 　　小妖侍看到渺渺的脸，呆滞了一瞬，立刻恢复职业化的笑脸，“这位恐怕就是朱雀公主大人吧，比画像中更美，实在是令人心折……” 　　“你话挺多啊，快带路吧，要一间单独的雅座。”褚涣宁打断他。 　　“你如何认出我？画像又是什么？”渺渺正好逮着时机问道。 　　小妖侍笑得一脸谄媚，“公主您有所不知，这紫阳镇如今恐怕没有几个人不认得您了，啊，恐怕六界都……” 　　“这话怎么说。”金闪闪也有些好奇。 　　“去雅间再说吧。”东方英柏已经感觉到了酒楼中的骚动，因为渺渺的出现，大堂之中的食客有些已经躁动起来，“不要在这儿站着了。” 　　“是，大人，小的疏忽了。” 　　天外楼是紫阳镇最大的酒楼，高足有二十八层，也是白家的产业，楼内布置清雅脱俗，丝毫没有一般酒楼的油腻芜杂之气。楼内有法术建造的云梯，可通往任意一层。 　　几人上了云梯之后，被引到第二层的雅间，二层瞬间比大堂内安静了许多，里头设了曲水流觞的小摆设，淅沥沥的水声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声，令人身心舒适。 　　这里的雅间用环绕的屏风相隔，用餐之人皆是非富即贵。 　　“公主，因为比武招亲的缘故，您的画像已经传遍了六界，近日听闻您要来紫阳书院读书，大家都沸腾了。” 　　小妖侍在他们坐下之后说，“还有那位传说中的……仙尊大人那件事，冒昧的说，很多妖界的达官显贵，近日都往这边来，就想看您一眼，或者，想跟您邂逅一场呢！” 　　渺渺垂眸，听到这个，心情很复杂。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样快，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学一些本事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旁枝末节的事情，她并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 　　“行了，别说了。”渺渺不想再听，“推荐些菜品吧。” 　　那小妖侍察言观色十分在行，渺渺还未开口的时候他便已经住了口，迅速拿出各色菜品的彩绘来，一个个摆在各位的面前。 　　除了渺渺和星卯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常客，点了些不错的菜品之后，要了金闪闪爱喝的玉露酒，一桌便这样凑齐了。 　　“渺渺，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进了书院以后，学子们必须守学院的规矩，不会有人敢骚扰你。”东方英柏宽慰道，“正是如此，叔叔才会放心让你来此学术法。” 　　“嗯。”渺渺点头朝他宽慰一笑，“我不在意的。” 　　她确实也不在意这些，解决掉顾奚辞的极好，渺渺早就开始盘算，既然要动手，她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如今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出来读书学术法，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一点流言蜚语和骚扰又算什么。 　　玉露酒比菜品先上，渺渺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她没有喝过酒，顿时被辣的眯起了眼睛，但是那股灼热的感觉和鲜甜的酒味让她心中顿时舒畅，她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渺渺，这酒好入口，可是后劲足，你少喝点。”金闪闪提醒道。 　　“好，好喝……”渺渺又喝了一杯，迷上了这股味道。 　　“小酒鬼，吃点菜，不然一会儿要醉了。”东方英柏给她夹了一个刚上来的粉酿丸子，“现在还是白天，醉了说不过去，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书院。” 　　渺渺乖巧的点点头，朝他笑了笑。 　　喝了酒以后，她漂亮的眼瞳里重新泛出些光彩来，眸子湿漉漉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泛着粉红色。 　　东方英柏看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怔，撇过头，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她。 　　正在此时，酒楼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一楼传来叫骂声，妖侍立刻朝楼下跑去。 　　渺渺也好奇的站起身，褚涣宁正啃着肉丸，不以为然的说，“酒楼大堂，经常有事情发生，不必太在意。” 　　“我去看看。”渺渺还没见过这种热闹，欢喜的来到栏杆前往下看。 　　二楼的栏杆处是一个美人靠，渺渺刚喝了酒，浑身血液沸腾，对这些热闹事情很感兴趣。 　　星卯这个喜欢管闲事的也冲了上来，在渺渺身边凑上前，“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 　　一楼的食客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包围圈，中间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一个魁梧的熊族男子掐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束缚在了背后，骂道，“你个狗东西，竟然敢跑！” 　　渺渺一挑眉，发现这少年正是刚刚看到的，躲在石狮子之后的那个，不由得起了些兴趣。 　　只见那少年咬牙闷声不语，只在被压倒被骂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我已经挣钱还给你了！”那少年声音低沉，虽带着些稚嫩，听着却令人觉得有些可怖，“你放开我。” 　　“老子既然已经买了你，你个小兔崽子就是老子的，你挣得钱理应是老子的！”熊族男子几乎将那少年的胳膊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那少年痛苦的哆嗦着，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周围的人却没有人帮忙。 　　“妖界是这样的道理吗？”渺渺问星卯。 　　“不是。”星卯说，“卖身为仆，应该也是有赎身的权利的。” 　　“是啊。”渺渺点点头，眼眸微黯，若是连赎身赢得自由的权利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星卯看到渺渺的表情，心道不妙，果然，下一秒，渺渺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飞舞的衣袂宛如一朵火莲，她手指冒出火光，火焰落在那熊族男子的脑袋上，将他的头发和眉毛胡子都烧成了一簇焦黑。 　　星卯立刻蹦起来，朝着其他几个人大叫，“完了完了渺渺上头了，见义勇为去了！” 　　三人一怔，立刻冲了过来。 　　“啊啊啊……”那人尖叫起来，用衣服兜头罩脸的一顿拍，才把火熄了，“谁！谁干的！” 　　渺渺一把将地上的少年拽起，但没想到那少年还挺重，一拽没拽起来，反而自己一个趔趄。 　　她有些尴尬，刚刚酒气上头，冲动行事，一下子没想到自己的武力值现在并不算太高。 　　“你能站起来吗？”渺渺喘着气问。 　　少年灼灼的黑目看着渺渺，静止了很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谁多管闲事，竟然烧我头发！啊啊啊啊我弄死你！”熊族男子被那火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眯着眼睛模模糊糊便朝着渺渺冲上来，东方英柏看势不妙，立刻冲了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 　　此时便见那少年猛地一使劲，身手极快的朝那熊族男子的脸上划去，那人躲闪不及，一脸鲜血飚出。 　　渺渺已祭出赤羽剑，根本不怕，可还未等她动手，她便看到少年那狠厉的动作，微微一挑眉，心说他身手不错，就是下手也太狠了。 　　东方英柏落在她身边，将她拽出了包围圈，“你没事吧？” 　　“没事……”渺渺经过这些，酒一下就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东方哥哥，我……” 　　“无妨，你第一次出来，见到这样的情状难免的事。”东方英柏安慰道，“那少年下手颇狠，救了便救了，不要来往过深。” 　　“嗯。”渺渺朝他笑了笑，“你真好，东方哥哥。” 　　东方英柏无奈的看着她，“你呀。” 　　渺渺朝他嘿嘿一笑，“我去处理一下哈，等我。” 　　那熊族男人被划伤以后，捂着脸疼得嗷嗷大叫，渺渺看到有些不忍，走上前去，问道，“你买他花了多少钱呀？” 　　“十个金币！”那人骂道，“我买他是为了帮我挡刀的，不是给我一刀的！小兔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你放了他吧，他既然已经把钱还给你赎身了，你不该不放过他。”渺渺拿出荷包，掏出十五个金币来，“这些钱给你治伤，虽然都是小伤，但脸上……嗯，就当你毁容费吧，以后别惹他了，鱼死网破最后谁也没好日子过。” 　　“你……”少年上前一步，眼眸复杂的看着她。 　　“你当十五个金币就能一笔勾销吗？你站住！”熊族男子依旧不依不饶，但是下一秒，一把火剑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站住了。”渺渺看着他，“你觉得还应该如何？” 　　“我……”熊族男子被那火剑的威慑力和杀气震得一动也不敢动，“我，我没意见。” 　　“好的，那就谢谢你了。”渺渺朝他笑了笑，“告辞。” 　　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刚想开口，渺渺便对他说，“你自由了，不用谢。” 　　周围悉悉索索传来了讨论声。 　　“她跳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朱雀现世了。” 　　“你没看过那幅画？她与那画中的公主长得好像！” 　　“这可不就是那画中的公主吗？程渺渺，真人比画像更好看，而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渺渺没有再管那个少年，径直与东方英柏一起上了二楼。 　　金闪闪和褚涣宁没事儿人一样的在二楼吃饭，看到东方英柏下去了，他们两个也就觉得不用他们凑什么热闹，便干脆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但是他们听到渺渺一出手就是十五个金币的时候，褚涣宁疯了。 　　“我的朱雀妹妹，你知道十五个金币是多少桌今天的菜吗？” 　　“那不一样。”渺渺朝他笑了笑，“那也算一条人命吧，我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褚涣宁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一餐饭总算是吃完了，渺渺再也不敢碰那玉露酒，她现在对自己的酒量很没有信心。 　　不过菜品味道是真的不错，不同于朱雀界的食物，这里的食物经过了精心的烹制，带着一种天然食物没有的香味，令人嘴都馋了许多。 　　星卯更是夸张，最后的扫尾工作几乎都落到了她的头上，渺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这顿多出了三个胃。 　　待他们走出酒楼，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星卯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正准备问渺渺今晚去哪儿歇息，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星卯拽了拽渺渺的袖子，“渺渺，你看。” 　　渺渺一愣，看着那少年缓缓来到自己面前，他嘴角挂着血迹，眼眸却闪闪发光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救世主，“您，您刚刚付了钱……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你要跟着我？”渺渺皱眉，“我花了金币不是为了买你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一睁开眼睛就在妖族贩子手里，他们叫我阿九。”少年渴求般的看着她，“你收留我吧，我只是不想在那熊族的男人手里继续待着，他把我当肉盾，没事还喜欢打我，我实在是受不了。而且，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十分熟悉，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 　　渺渺心中一凛，她确实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十分熟悉，可走近一看，却完全是陌生的面孔……这少年对自己难道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没有余力护着你，那钱是我一时兴起帮你而已，你不必在意，以后你自己保重。”渺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位少年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她已经不想再与任何奇怪的事情有所纠葛，她朝他行了个礼，说，“告辞。”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可她身边的几人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她已经拒绝你了。”东方英柏看着少年，“不要再跟着了。” 　　少年攥紧了拳头，看着几人离去，面色晦暗不清。 　　紫阳书院相当的气派，石柱勾勒了巨大的门庭，门庭附近有白鹤守卫，手中利刃锋利无比，看着便是不好惹的样子。但三人却无视一般的走过门庭，来到门庭后的一处湖面。 　　“这才是入口。”东方英柏对渺渺说，“走吧。” 　　渺渺看着那深黑的湖水，呼吸一窒，“要下去吗？” 　　“不用，你直接踩上去就知道了。”褚涣宁有些带新人的兴奋，“快试试！” 　　渺渺没有犹豫，直接踩了上去，神奇的是，那些水竟然没有将她沾湿或者淹没，而是直接托举着她，让她宛如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渺渺果然厉害。”褚焕宁说，“灵力值真高。” 　　原来这湖水的水面也是测试灵力值的门槛，若是无法渡过这湖面，便说明没有灵力天赋，无法进入书院。 　　几人轻松走了上去，只有星卯，有些尴尬，湖水沾湿了她的鞋袜，但是勉强能走。 　　“你看，这就是反面教材。”褚涣宁说。 　　星卯一路骂骂咧咧，主题是玄武族贵族搞种族歧视，把褚涣宁说的面红耳赤一句话都怼不出来。 　　而此时，紫阳书辰酉苑厢房内榻上，白徵羽脸色苍白，胸口晕出淡淡的血花，他双眸无神，一头银发披散在床，有些凌乱。 　　他原本正在房中收拾书籍，等待仙兽族那几位的到来便要去迎，可是突如起来的痛苦侵袭了他的身躯，他的意识渐渐涣散，一股强大的灵识冲进他的脑海，与他原本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终于还是来了。 　　那天，在擂台上被控制的一瞬间，他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 　　他只是一个分f，身罢了，只要主体需要，他便随时会被用上。 　　只是灵魂分割已久，强大的主体回来的一瞬间，他还是吐了口血，主体的伤也转嫁了一部分在他的躯体之上，让他痛苦不已。 　　“软弱至此了？”主体意识将白徵羽融合的一瞬间道，“这点痛都受不了？” 　　“是啊，也许是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了，你若像我一样生活，也会怕疼的。” 　　“也许吧。”那声音冷冷道。 　　“她来了。”白徵羽微笑。 　　“嗯。”那声音说，“我知道。” 　　白徵羽接受那股力量的融合，眉眼中的痛楚只出现了一瞬，便回归了平静。 　　他干咳几声，又吐了几口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掀开衣服，看着胸口的窟窿，手虽然在颤抖，却神情淡淡的拿出柜子里的药箱，吃下几枚丹药，然后替自己擦去血迹。 第31章 阴狠少年（3）还行吧，长得很帅，功…… 　　“还有多远啊？”星卯艰难的在湖水中跋涉,水已经漫过她的膝盖，那水又冷又冰，走过湖水的一半,她的脚都已经冻得有些麻木。 　　“要不我背你吧。”渺渺看着有些不忍，朝她伸出手。 　　“不可。”东方英柏阻止她,“此湖只能靠自己,靠不得别人，若你帮忙,你们会一同沉入湖底。” 　　渺渺只好缩回手，她虽然走的轻松,可看到路程依旧遥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星卯心中起了退缩之意。 　　“那你还得自己走回去。”褚涣宁说,“你都走了一半了，不如走完。” 　　星卯回头看了看，回去的路途确实看起来更远,于是一脸的绝望,渺渺觉得若是她此时化出耳朵来，那兔耳朵一定是垂下来可怜兮兮的。 　　“星卯,你慢慢走，我先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帮你。”渺渺说完,便快步朝着湖对岸一路小跑而去,她身子轻盈,脚步飞快,竟是如履平地一般的轻松。 　　褚涣宁看到她的脚步，呆了呆，“她……灵力竟然高到这样的地步？” 　　“都说了她一定比你强。”金闪闪取笑他,“你要加油，现在你是我们之间最弱的一个了。” 　　“胡说！”褚涣宁耳朵微红，“我打架比她厉害。” 　　众人笑着，看渺渺跑的飞快，也并不担心，渺渺一路小跑，总算是看到了湖的对岸。 　　她飞奔之时，天色渐暗，她看到紫阳书院的轮廓渐渐清晰，正在此时，书院的灯火同时间亮起，橙红色的灯火光团簇拥着，熙熙攘攘的人声，说话声，铺面而来的灵力和妖气，直抵天空的高塔和整齐的厢房，各处景致直达眼底。 　　她惊艳的在岸上站住，微微张开了嘴。 　　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世界，有条不紊的纷纷扰扰和整齐划一的凌乱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以后她便要跟其他人一起，在这里学习术法了。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橙黄色的火光跃动在她的眸子里，亮如星辰。 　　“渺渺。”有人叫她，声音沉静安稳。 　　渺渺脸上笑容未收敛，一转头，便撞进一双乌黑的眼瞳里。 　　他一身白衣，一头银发如丝如瀑，在灯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箔。 　　许久未见，他似乎比之前更加高挺了，一双眸子竟有些桃花眼的模样，顾盼之间灯火流转，一双黑眸沉静如潭，看着她的时候，悠悠然的神色，温润而清雅，只是那眸光之间，无端泛出些冷意，令人感到有些熟悉。 　　目光对视，看到渺渺的时候，白徵羽唇边浮现一丝微笑，冷意消失，如冰雪消融。 　　“你怎知我这个时辰来。”渺渺看到他时有些意外，她笑着走近，“你在此等了多久？” 　　他自然是等了很久。 　　白徵羽，也是顾奚辞，此时几乎按捺不住翻涌的血液。 　　当他看到湖面上的红色人影时，便觉得那人影一步步踩在湖水上，便像是踩在了他的心里。 　　看她笑得那么灿烂，就像当初……不，比当初更加幸福的模样。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恍然。 　　“不久，你踏入湖水之时，我便知道了。”白徵羽低头看着她，笑意直达眼底，“旅途是否疲乏？厢房已经备好，你与金闪闪公主同住。” 　　“谢谢。”渺渺看到他笑，心情也轻松了些，“我不累，只是……” 　　渺渺担忧的看向湖面，其他三人走的飞快，只有星卯落后很大一截，水已经到了腰际。 　　“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星卯轻松一点渡水？”渺渺急切的问。 　　“这是我父亲亲自下的咒术，若是灵力不足，或是天生残缺，便很难渡水。”白徵羽看着星卯，微微皱眉，“在紫阳书院，只看实力，不看身份。” 　　“那怎么办？”渺渺不由自主抓住白徵羽的袖子，“你对这湖这样了解，应该有其他办法对吗？” 　　白徵羽身子微微一僵，低头看向她的手。 　　渺渺这才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了些，急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一步，“抱歉。” 　　“无碍……”白徵羽眼眸微深，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渺渺惊愕的看着他一跃而起，身形一动，便来到湖面的空中，那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忽然沸腾起来，深色的湖水仿佛化作一条巨龙，朝着白徵羽席卷而去。 　　诡异的是，其他人并未受到影响，那水似乎只对白徵羽起作用，可白徵羽身形飞快，飞行时宛若一只漂亮的白鹤，迅速的跨越巨龙带来的障碍，往下俯冲，拎起星卯的脖子便再次躲过那水龙一跃而起。 　　然后转瞬间便回到了岸上，将那湿漉漉的星卯放在了地上。 　　星卯目光呆滞，连叫都没叫出来，仿佛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眨眼，自己便到了渺渺的面前。 　　她站也站不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眼看着白徵羽。 　　不由自主的喊出一声，“仙尊？” 　　气氛一时间陷入冰冷。 　　白徵羽看着星卯，眼神一凛，嘴角却带着笑，“嗯？” 　　渺渺手握拳，在星卯脑袋上敲了敲，“说什么胡话呢？你今天怎么回事，看清楚，这是白徵羽白公子。” 　　星卯转头看向白徵羽，正好撞上他冷冽的眼神，微微一哆嗦，躲在了渺渺的身后。 　　“许是我飞的太快，吓着了。”白徵羽并不在意星卯害怕的举动，微笑看着渺渺，“此事违背了书院规矩，还请勿外传。” 　　“谢谢。”渺渺感激的看着他。 　　“不必，举手之劳。”白徵羽说完，便不由自主的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渺渺担忧的问，“是刚刚受伤了吗？” 　　“无碍。”白徵羽道，不看她的眼睛，“旧疾罢了。” 　　正在此时，其他三人都到了，他们看到白徵羽救了星卯，都十分惊愕。 　　自紫阳书院成院以来，便从未有人能在这湖水之上做违规之举，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这样做，并且还成功了。 　　“看来白公子的术法又有精进了。”东方英柏看着他，很是意外，“只是白公子一向以书院规矩为重，从未徇私，怎么如今……” 　　白徵羽只静静站在原地，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并未出声解释什么，越是这样，东方英柏越是觉得心中不适，眯眼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 　　“东方哥哥，是我让他帮忙的。”渺渺见气氛不妙，赶忙说，“星卯浑身都湿了，不如今晚早点休息吧。” 　　“厢房都已备好。”白徵羽轻飘飘来了一句，“各位请。” 　　白徵羽将五人送到了厢房之中，便离开了，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怪异。 　　“竟劳烦白公子亲自来迎，我们从前可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金闪闪忽然开口，眼中带笑，“东方哥哥，你还要那么快就走吗？” 　　东方英柏沉默不语。 　　“白徵羽他不会是……”褚涣宁看了一眼渺渺，与金闪闪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挑了挑眉。 　　金闪闪一把搂住渺渺的腰，笑着说，“明日据说要抽签定试炼的阵容，我们早点休息吧，渺渺，你与我住，跟我来吧，还有星卯。” 　　渺渺点了点头，与另外二人挥手作别。 　　夜已深，书院的学生厢房外已经没有什么人，渺渺跟着金闪闪走进一个大院子，里头东西南北四个厢房，金闪闪走入东厢房，里头有三个房间，房间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 　　“东西都是我们自备的，书院不提供，一般每个房间住三人，但寻常家里有点钱的，都不愿跟人同住，比如我。”金闪闪说，“另外两个房间还未布置，我这儿有多出来的东……” 　　金闪闪话音未落，便卡壳了。 　　她刚推开渺渺房间的门，便看到热腾腾的洗澡水，屋子里的东西自是一应俱全，简单中透着奢华，被褥也是全新的，看起来松软舒适，仔细一看，那面料价格也是不菲。 　　“这……”金闪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这……” 　　渺渺也怔住了，转头问金闪闪，“一般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金闪闪想到刚刚的白徵羽，“一定是白公子……” 　　渺渺皱了皱眉，她没想到，白徵羽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我去找他。”渺渺转身要出去，但是走到门口，她又站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金闪闪，“你知道他住哪儿吗？或者，有什么办法可以跟他联系？” 　　金闪闪摇了摇头，安慰道，“你先用着吧，明日见他再说。” 　　“那个，渺渺……”星卯哆哆嗦嗦的看着她，“我能先用洗澡水泡个澡吗？” 　　渺渺看着星卯冻得脸都要青了，赶紧点头，星卯松了口气，赶紧爬进了澡桶，泡起了澡。 　　夜渐深，星卯洗完澡后不想走，留在渺渺房间里跟她聊天。 　　渺渺涅槃后第一次出家门，看什么都稀奇，一个劲的问星卯这是什么那是做什么用的。 　　星卯舒服的蹲在渺渺的床上，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咒术可以用，但是还是不如泡澡舒服，不得不说，那个白公子算是个会享受的人。” 　　“嗯。”渺渺早就发现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星卯托着下巴，“还行吧，长得很帅，功夫也不错，但是渺渺，我说一句话，你千万别生气。” 　　渺渺看了她一眼，几乎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说吧。” 　　“刚刚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是仙尊大人，不为别的，第一，我之前有一次差点被群狼咬死，仙尊也是这样把我从狼群中拎出来，当时那场景，几乎与今天的场面重合。” 　　“第二，他的手真的冷……”星卯凑上前去，看着渺渺，“你应该知道，仙尊周身那几乎都是冰做的，冷的吓人，可白徵羽是白鹤，理应体温不低，为什么接触到我脖子的时候，几乎快把我冻死了。” 第32章 阴狠少年（4）一更渺渺抬头看着他，…… 　　听到星卯说到白徵羽的体温,渺渺眉头微皱。 　　她今日倒没有跟他近距离接触，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衣袖，所以没有察觉到星卯所说的问题。 　　“我会留意的。”渺渺眼眸低垂,捏紧了手指。 　　“如果真是他，你会怎么办？”星卯好奇又担心的问。 　　“不知道。”渺渺在床上躺了下来,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她只觉得筋骨松软，十分疲惫,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白徵羽面带微笑的模样,翩翩君子，如水般澄净明亮。 　　不像…… 　　顾奚辞不会那样笑。 　　那个人像是背着沉重的枷锁，而且永远我行我素,唯他独尊，只会肆意掠夺自己需要的一切，并不会在意温热的洗澡水和柔软的被褥。 　　而且…… 　　渺渺依旧记得当时捅进他的胸膛时,顾奚辞那冰冷的血液。 　　灵气和魔气尽数散尽,他不可能还活着。 　　渺渺仿佛再次沉入冰冷的湖水，脑子里又浮现了顾奚辞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深邃的黑眸，他的眼睛径直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吞食入腹。 　　渺渺呼吸一窒,努力将脑子里的人驱赶干净,对着身边的星卯说,“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星卯倒在渺渺的身边不想挪窝，抱着她的手臂喃喃,“渺渺，你身上好暖和好舒服。” 　　渺渺反手搂着星卯，将她捂在了怀里。 　　星卯脸一红，干脆化成兔子，毛茸茸的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 　　“……”渺渺呼吸渐深，睫毛微动，沉沉睡去。 　　夜深，渺渺所在的厢房外，一个白影静静站立，他看着厢房的灯火熄灭，向前跨了一步，却无法跨出第二步。 　　“我劝你不要去。”顾奚辞的脑内，白徵羽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界限。” 　　“你怎么还未消失。”顾奚辞冷冷道。 　　“我也想知道。”白徵羽苦笑了笑，“看来我们的意识早已相去甚远，无法融合。” 　　“……”顾奚辞不语。 　　“你也许会感谢我的存在。”白徵羽的意识说，“刚刚你也听到了，星卯对你产生了怀疑，你现在去，无疑是在自暴身份。” 　　“她不会发现。”顾奚辞说。 　　“不会发现是小事，顾奚辞，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君子吗？”白徵羽冷笑，“这一万年你就这么过的？仙尊大人。” 　　“君子？何为君子，若是君子，你我早就化成了灰。”顾奚辞眼眸泛出冷意，“若是不把软弱的你剥离，我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可你还不是要来寻我。说我软弱，强者如你却只剩意识，还带着重伤，连累我的身躯。”白徵羽嗤笑一声，“你觉得自己很成功吗？” 　　“可你一万年的风平浪静，拜我所赐。” 　　“……”白徵羽想否认，却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你若爱她，今夜就别去。”白徵羽换了个话题说，“她并不是你的附属物。” 　　顾奚辞听到“附属物”三个字，眉头微蹙。 　　他仿佛又回到了地牢中，渺渺一双眸子里满是恨意的怒火，看着他冷冷的说，“你只把我看作是一个物件而已！” 　　他强大的意识忽然将身躯全部占领，浑身泛着寒意。 　　白徵羽被主体意识压迫得死死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奚辞依旧定定的站在厢房门口许久，宛如一个疯子一般的执念在胸口涌动泛开。 　　但是令白徵羽感到意外的是，顾奚辞静静注视着厢房许久，直到圆月高悬，夜色暗沉，他终究还是转过身，离开了这处小院。 　　没有进去。 　　白徵羽倒是没想到，自己这只剩杀气和恶意的把自己剥离出去的主体意识，竟然也有退让的一天。 　　第二日，阳光洒在紫阳书院的建筑上，为雕梁画栋的屋檐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紫阳书院位置集天地之灵气，傍山靠水，乃风水宝地，天地灵气极其充沛，以至于空气中仿佛都飞舞着淡淡的金色，仙兽和妖族最喜此类灵气，吸一口便觉得身心轻盈舒适，助于修行。 　　渺渺穿上了紫阳书院特制的袍子，走出了厢房，正好碰到金闪闪。 　　只见金闪闪穿着一袭紫色，头发束成一束，艳丽的面容下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十分好看。 　　“渺渺！”金闪闪扑上来搂住渺渺的细腰，“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穿这样的淡色，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温柔，完了，我真要爱上你了。” 　　说完金闪闪抱着渺渺的脸亲了一口，笑得跟花儿似的，“我们家渺渺这么好看，出去恐怕要把那帮初级弟子都迷死。” 　　“别打趣我了。”渺渺低头看自己这一身淡粉色，有些不习惯，“为什么我的袍子和你不同？” 　　“紫阳书院以通过试炼的层数划分学子等级，在参加初级试炼之前，你们都是初级学子，没有根据五行之力划分相应的学院，这时你们的衣裳颜色就是淡色的，等到你们通过的试炼层级越高，衣裳的颜色便越鲜艳，最后便是我们这样的紫色，即将要进行最终试炼。 　　最终的试炼结束，便可以离开紫阳书院，算是学成了。”金闪闪说。 　　渺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样式简单，行动方便。 　　“习惯了也不错。”渺渺转了转身，“还挺舒服的。” 　　“星卯呢？”金闪闪问。 　　“她还在睡，昨天累着了，受了惊吓，今天起不来了。”渺渺笑着说，“让她睡吧，反正她一会儿也帮不上忙。” 　　“做你的跟班太舒服了。”金闪闪叹了口气，“我好羡慕她。” 　　二人走出厢房，迎面便碰上了等待她们已久的两个男子，一个是紫衣的东方英柏，一个是一身青衣的褚涣宁。 　　看到金闪闪一袭紫衣走来，褚涣宁忽然别扭起来，转身就要走，“快点快点，一会儿赶不上了。” 　　“你跑什么呀，绿龟。”金闪闪笑他，“你怎么好几年了还是一身绿，之前不思进取，现在知道害羞啦。” 　　“你闭嘴吧。”褚涣宁被她气死，“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真是！” 　　东方英柏微笑不语，低头看向渺渺。 　　渺渺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东方英柏微微一愣，立刻撇过头，沉默不语，看起来却十分不自在，走路都看起来有些别扭了。 　　几人来到昨日的湖水前，渺渺这才发现，今日的湖水水岸边，已经站了不少人。 　　他们算是来得早的，此时各色衣裳的学子纷乱的站在湖边，花花绿绿十分好看，初级学子十分显眼，他们是颜色最浅淡的一批，女子是淡淡的粉色，男子是淡蓝色，与蓝天相映衬，十分好看。 　　渺渺跟着其他三人走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很多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 　　她的五识此时十分灵敏，对于目光、语言的感受度非常强，导致周围人的说话声全都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站在青龙大师兄旁边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程渺渺公主？” 　　“来了来了，她来了。” 　　“传言所言非虚，果然是程渺渺，比画中更美！”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渺渺有些不大自在，周围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她听着众人越来越大声的讨论，有些想跑路。 　　正在此时，湖面风起，周围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湖面忽然走来几人，正是书院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还有一位，今日竟换了一身黑袍，银发披肩，只用发带轻轻束着，白皙的面颊宛如雕刻，一双黑眸沉静如水，正是白徵羽。 　　“白公子竟不穿白衣了！” 　　“我瞎了吗？” 　　“以前试炼他也在吗，他不是很少参与这些事务吗？” 　　“太奇怪了……不过白公子这样好像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冷酷的味道，好帅。” 　　“不得不说，白公子书院颜值巅峰，这点不容否认。” 　　“你忘记青龙了？”有人反驳。 　　“大家安静——”最中间的那位尊者，须发皆白，精神却十分矍铄，他一眼扫向面前的诸位学子，微笑道，“今日又是各层级试炼开启的日子，请大家跟着自己层级的领路人走，分别抽签分组，各归各位。” 　　“这是天尚尊者，书院的主要管理人，最为德高望重。”金闪闪悄悄介绍，“不过他也就露个面就走，剩下的要看哪位先生带队，一般会分成好几个队伍，由一位先生带进去。” 　　“嗯。”渺渺点了点头。 　　试炼层级不同，入口也不同，每年的入口都会发生变化，渺渺只看到各色不同的衣裳渐渐被某位先生带走，金闪闪、褚涣宁和东方英柏都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自己和一帮淡色衣裳的学子站在湖边。 　　风骤起，吹得渺渺衣袂纷飞，白徵羽站在他们一群人的面前，面色冷漠，“今日入学试炼，我带队。” 　　渺渺抬头看着他，却刚好看到白徵羽也正看着自己，她心神一动，想到了星卯昨日说过的话，手指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白徵羽正要再说话，却忽然神色一凝，看向湖对岸的方向。 　　“怎么了？”有人问。 　　“湖面上有人！” 　　“什么？这时候还有人来？是迟到了？” 　　渺渺也跟着往湖面上看去，只见湖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渐渐放大，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渺渺的视线中。 　　那个少年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可脚步踩在水面上，却如履平地，仿佛这湖水只是普通的地面，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白徵羽微微眯眼，看向那个少年，手指微微一动，一股法力从他的指端发出，即将去往湖面，正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渺渺的声音。 　　“阿九？”渺渺上前一步，惊愕的看着前方。 　　白徵羽动作一滞，转身看向渺渺，皱眉道，“你认得他？” 第33章 阴狠少年（5）二更魔尊那个家伙正一…… 　　白徵羽手上法术一停,那少年模样的人便飞快的冲向湖边，他脚步飞快，步履轻盈,一看便知灵力十分了得。 　　渺渺看他朝着自己跑来，不由得后退几步。 　　他终于一脚踏上岸,白徵羽见他眉眼,眸光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何人？”白徵羽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渺渺听到这声音，手指微微一颤,抬头看他，只见侧面看去，他的眼眸间有凛冽的杀意,暗藏在深处，宛如被遮盖的刀锋，可渺渺却能一眼看出来。 　　这感觉,实在是与顾奚辞太过相似……她与他相处百年,几乎了解顾奚辞的每一个眼神，如今两相重合,她再次想起星卯的话，心中震动无比,可心底里还是有些疑虑。 　　“你管我是何人！”少年直面白徵羽,眼神里带着敌意,他转而看向渺渺,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声音里带着柔软和可怜，“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渺渺一愣，白徵羽也是难得的微微一怔。 　　“主人？”渺渺皱眉，“我没有买你，阿九，你不要乱说。” 　　“你没有买我，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像我们这样的妖奴，名字只会让雇主知道。”阿九走上前来，直视渺渺的眼睛，“我想跟着你，保护你，我可以做你的肉盾，你只要把我带在身边，给我口饭吃就行，你看我能渡这湖水，说明我灵力充沛，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她不需要。”白徵羽张口直接说，语气冷淡无比。 　　渺渺原本一点也不想接受这个麻烦的阿九，但是听到白徵羽这番话，心中忽然生出不适。 　　“白公子，何时能替我作出决定了？”渺渺侧着脸看他，见白徵羽眸光一滞，似乎是僵住了。 　　下个瞬间，白徵羽忽然微微一笑，眸光温润的看着渺渺，“抱歉，我见不得这样未申请便渡湖的小妖，他们身份未经核实，进入书院违反规定，理应遣返，我不建议你收留他。” 　　“换一步说，若是想收，便让他递交申报书，经核实身份确认对书院而言并不危险之后，才能进来。”白徵羽耐心解释道。 　　渺渺眯眼看着他。 　　不对……这感觉很微妙。 　　白徵羽眼角带笑，温和却坚定地说，“大家还等着入学试炼，不如我让人将他安置，等入学试炼过了再说。” 　　“嗯，一切听白公子的，我再劝劝他。”渺渺知道已经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时间，她有些不好意思，将阿九拉到一边，说，“我马上要参加入学试炼，你不要跟着了，我花钱是给你自由，不是要买你，我不需要肉盾。” 　　“那我求你呢？”阿九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原本坚定沉稳如成年人一般的眼眸忽然氤氲出水光，“主人，你不知道，你走之后，他们又来了……他们打我骂我，你看我的胳膊……” 　　阿九撸起袖子，上面赫然是几处刀伤，血肉模糊。 　　渺渺呼吸一窒，有些看不下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可却无法救我到底。”阿九咬着嘴唇，“我看着你走进湖面，真的很想跟你一起走……主人，怎么样你才能留下我？” 　　阿九可怜的模样让渺渺十分头疼，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到阿九这副模样，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拒绝。 　　白徵羽一面微笑着跟其他学子说事项，一面用眼角的余光看那阿九，眼眸中冷意乍现。 　　“他倒是比你更不要脸。”白徵羽的声音在顾奚辞的脑子里响起，“不过你也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竟躲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我很不要脸吗？”顾奚辞问。 　　“你觉得呢？”白徵羽道，“别人说不得，我可说得，你与那魔尊不相上下。” 　　“我会弄死他的。”顾奚辞冷冷说。 　　“他不知道吗？”白徵羽笑了笑，“他正在寻找庇护，没有一处比程渺渺那里更适合躲藏了，你若是当着渺渺的面弄死他，你觉得渺渺会不会觉得你是个疯狗。” 　　“这不像他的作风。”顾奚辞语气冷静，“他不认得我了。” 　　“是吗？”白徵羽倒是没发现这一点。 　　“我与他斗了一万年，比你更知道他的底细。”顾奚辞说，“他只是循着陵光石的力量而去，想要恢复实力而已，若他还有记忆，可能会直接杀了渺渺。” 　　“可你此时却杀不得他。”白徵羽颇有些看戏的意思，“你回来以后，我的生活倒也有趣些，看你各种求而不得，也是难得一见。” 　　“你此时轻松，以后会后悔。”顾奚辞冷漠道。 　　“为何？我对渺渺只是好感而已，没有你那么偏执。”白徵羽语气颇有些轻松。 　　“是么？”顾奚辞冷笑，“你我意识相通，当日的一见钟情，我已知晓了。” 　　白徵羽声音一滞，闭上了嘴。 　　虽然他是顾奚辞的良善面，与他很多方面都截然相反，以至于意识都无法融合，可审美确实相同，这一点无从否认。 　　“我可没你爱的那么变态。”白徵羽坚持道。 　　“你在擂台与青龙同归于尽时不也很爽快。”顾奚辞说。 　　“……”白徵羽闭嘴了。 　　自己与自己吵，确实吵不出什么结果来，都是一样的人罢了，谁又高尚到哪儿去。 　　另一边，阿九十分执着，“不如这样，主人，这次试炼你带我进去，我会努力做到你满意，如果你对我不满，我再离开，不会再多一句话。” 　　渺渺皱眉看着他，“我没有办法带你进去，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渺渺觉得其他人一定要对自己有意见了，耽误了大家的功夫不说，还违反了书院的规定。 　　但是没想到，此时一个声音温柔的女孩子说，“没关系的，试炼并不是淘汰制，照理说，人越多，越容易通过，所以他们高阶试炼都会尽量凑在一起。” 　　“是啊，多一个人不多，程渺渺，你若为难，不如让他试试吧。”其他人也说。 　　“这……”渺渺倒是没想到这些同学倒是大度，看起来也温和良善，脾气很好。 　　上头的白徵羽静静地看着下边的学子，众学子感觉到一道冰凉的目光，忽然就全部安静了下来，不敢说话了。 　　阿九可怜兮兮的目光一直看着渺渺，渺渺叹了口气，抬头问白徵羽，“白公子，我可以带他一同进去吗？” 　　“可以。”出乎意料的，白徵羽竟然没有阻止，只是微笑道，“只是试炼危险，你们都要小心。” 　　白徵羽话音未落，便于阿九四目相对，阿九皱眉看着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觉得汗毛竖了起来，转脸看向渺渺，靠近她说。 　　“主人，我会保护好你的。”阿九郑重其事的说。 　　“你够了，保护好你自己就好。”渺渺无奈摇头。 　　带他还不如带星卯。 　　白徵羽看着阿九靠近渺渺的胳膊，眯了眯眼睛。 　　真想卸下来。 　　入学试炼听闻相对简单，但那也是对书院通过更高级别试炼的人来说而已。每个刚入学的学子水平不尽相同，刚入学的时候面对入学试炼，大部分都会受到惊吓，有些甚至不慎身负重伤，比较凄惨。 　　白徵羽袖子一挥，清风拂过水面，水面涌起一道水门，门里森林绮丽，树高到望不到顶，正是异界美景。 　　“进吧。”白徵羽说。 　　众学子心情忐忑，缓缓进入试炼之地，渺渺走在最后，白徵羽看着她踏入之后，便跟着走了进去，一挥袖，水门关闭。 　　到了异界，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定能寻到机会……白徵羽冷冷看着白望山这魔头少年的模样，心中杀意渐生。 　　这异界如刚刚门口所见，是个巨大而森林，森林植物十分怪异，外头六界闻所未闻，大家都紧张又兴奋，呼吸都不敢大声。 　　“你们在此等待，一会儿会有衡量灵力之物来给你们分组。”白徵羽说完便离开了。 　　树林极高，树冠整齐划一的遮住了阳光，只有些许光点漏下，洒在松软潮湿的土地上，地上有卷曲的蕨类植物，有一人高，零散的分布在树边，那些植物散发着荧光，十分美艳，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于是有一个学子碰了碰那蕨类的小毛卷，霎时间，毛卷上飞起千万片软针，洒向所有人。 　　“小心！”渺渺指尖燃起火苗，迅速朝着那蕨类甩去，软针遇火瞬间化为飞灰，飘散在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焦味。 　　刚刚那个手痒的学子吓得瑟瑟发抖，看渺渺就跟看救星似的，嘤嘤呜呜的躲到了渺渺的身后。 　　“……”渺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学子身材魁梧，比她还高一个头，躲在她身后让她浑身不适。 　　仿佛感觉到了渺渺的强大，其他人不管强的弱的，都来到了渺渺身前，一时间渺渺几乎被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主人好厉害！”一旁的阿九忽然一脸憧憬的看着渺渺，那表情仿佛刚刚那火烧的不适软针，而是他的心，他握住渺渺的手仔细看，“主人，您这火从哪儿发出来的，我都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的。”渺渺不太适应和他接触，缓缓缩回手。 　　“给我看看吧主人，你当时救我就是用的这招，实在是太厉害了。”阿九又牵起了她的手，仔细研究她的手指。 　　白徵羽正巧回来，看到魔尊那个家伙正一脸令人恶心的天真模样，正握住渺渺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下翻看，不禁眼睫一颤，手指蜷缩，捏紧，青筋骤起。 第34章 入学试炼（1）一更只要渺渺靠近你，…… 　　渺渺感觉到一旁寒意涌现,不由得抬起头，刚好看到白徵羽那幽深的眼眸。 　　渺渺呼吸一窒，只觉得那眼神实在是过于熟悉,让她不由得周身一冷。 　　可下一秒，白徵羽却神色淡淡的朝他们走来,脸上也不存在什么寒意,看起来只像是平日里温润的神色，“请安静。”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众学子纷纷噤声不语，连阿九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渺渺趁机将手从他的手中拔了出来。 　　白徵羽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抽回手的动作，目光柔和了一些。他手中抓着一个小小的萤火虫，往空中抛去。 　　那萤火虫并没有往空中飞,而是一头扎进了他们脚下松软湿润的土地里，霎时间，地上的泥土全部化作水面,渺渺陡然一惊,脚下一软，脚下成了一个巨大的荷叶。 　　但是这荷叶分外不稳,软绵绵的。 　　学子们开始慌乱起来，大家纷纷聚集在一起。除了白徵羽之外,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人,那片荷叶看起来大,却根本撑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开始缓缓下沉。 　　“别挤！” 　　“你踩我脚了！” 　　“啊啊，水下面有东西！” 　　“那是什么！” 　　一个凶恶的四爪爬行兽类忽然攀上了那片荷叶，荷叶猛地一沉,水灌进了荷叶中间，大家的脚全都湿了。 　　那猛兽满嘴尖牙，口中粘液恶心至极，缓缓地爬在荷叶上，似乎就等他们落入水中，好将这些学子都吃了。 　　“啊！”一个柔弱的女子终于站立不稳，被人挤了下去，渺渺一看，那正是刚刚提议要留下阿九一起的那个心善的姑娘。 　　渺渺伸手抓住姑娘的胳膊，可这一抓，她脚下的荷叶猛地一沉，水中的猛兽看到她们的脚，朝着她们的方向游了过来。 　　“救救我……”女子泫然欲泣，她皮肤白嫩，看起来十分清秀可爱，一看便知是被宠大的，不知外界艰险的小姑娘，渺渺心一软，“抓着我。” 　　女子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揪着她的胳膊。 　　阿九也挤了过来，指着旁边，“主人你看！” 　　渺渺看向一旁，之间诺大的水域之上，只有三个大小不一的荷叶。 　　她看向白徵羽，只见他静静地站在岸上，淡然的看着一众人等在同一片荷叶上挤来挤去，那凶恶的猛兽几乎要将众人都吞噬入腹，他却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什么猛兽存在似的。 　　“原来如此。”渺渺想起刚刚白徵羽说的话，心中有了答案。 　　她一把抓起手边的柔弱女子，一跃而起，落在一旁的一块小荷叶上。 　　小荷叶开始晃悠不稳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马上就要下落。 　　“阿九，你去那片！”渺渺喊道。 　　她话音刚落，阿九便听话的跳去了另外一片荷叶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片荷叶都缓缓安静下来。 　　即便刚刚那片荷叶看起来根本就无法承受那二十多个学子，荷叶也纹丝不动，静静地飘在了水面上。 　　渺渺松了口气。 　　果然，这就是分组用的荷叶罢了，一开始白徵羽就说过，即将会有衡量灵力之物给他们分组。 　　只不过大家看到忽然出现的水面和软塌塌承受不住他们体重的荷叶，再加上一条凶神恶煞的爬行猛兽，一个个根本就把白徵羽刚刚说的话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这个分组结果，实在是有些微妙。 　　虽然分的很快，没有人因此受伤，但是也太离谱了。 　　渺渺眼神复杂的看着阿九。 　　他一个人，竟然跟另外那二十多人持平，她还以为自己还要多动嘴，让其他学子过去几个才行。 　　结果他一人的灵力，便可以抵过她与这位柔弱的女子想加，并且与二十多人的灵力相等。 　　渺渺已经清楚的知道，这荷叶便是灵力的一杆“称”，三片荷叶便是要将他们分为三组，分得每部分灵力大致相同，这荷叶才不会沉下去。 　　果然，荷叶稳定之后，那深渊一般的水面和猛兽全部消失了，众人又重新站回了松软的地面，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而已。 　　白徵羽静静看着众人，神情淡然，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 　　“试炼之地中，有多处危险，你们要做的就是走出这片森林，并且携带上你们觉得有用的东西。”白徵羽说，“任何东西都可以带走，也可以占为己有，且走出秘境之后，也会是你的所有物。” 　　“可以提醒你们的是，入学试炼之中有不少好东西，算是对初级学子的馈赠，但若是太贪心，也有可能因此陷入危险之中，无法出去。” 　　“林中有三条路，三组各走一条，自己挑选，三条路一样长，东西同样多，林中会有汇合点，合作还是抢夺，你们自己定。” 　　白徵羽说完，森林中便出现了三条一模一样的小路，那路几乎没有尽头，对面黑洞洞的，让人看到便觉得害怕。 　　“如果遇到危险呢？”渺渺问。 　　“你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施法，若是遇到不测，我会找到你们。”白徵羽神色淡淡，“不过在我到之前，你们最好努力保命。” 　　众学子们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主人，我要与你一起走。”阿九果然凑到了渺渺的面前，距离她极近，看起来相当亲密。 　　白徵羽额上青筋一跳。 　　“我会在汇合点等你。”渺渺说，“你不能再违规了，让你进来已经是给了你机会，不可以得寸进尺。” 　　阿九听到这话，脸上肉眼可见的很失落，他浓密的黑睫低垂，看起来像是个可怜兮兮的小黑狗。 　　“阿九。”渺渺正色，“你不听话，即便出去了，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 　　“那我听话，出去你能让我跟吗？”阿九立刻顺杆爬，接着渺渺的话问。 　　渺渺还没见过如此难缠的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行吧。”渺渺不想再耽误时间，“你听话，我就带你。” 　　阿九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喜之色，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你们选哪条啊？”大部队之中有人问，“你们人少，要不要先选？” 　　“不用，你们选吧。”渺渺说。 　　大概率前面三条路的难度相差应该不大，到了汇合点之后才是最困难的部分，渺渺这样想。 　　“还好带了这位少年。”渺渺一旁的柔弱少女说，“要不然大家二十多个人又要分一半出来，试炼更难通过。” 　　“是啊是啊。”大部队之中有人附和，“这样我们人多些，通过的概率也高，只是没想到这位少年灵力竟然如此高强，真是人不可貌相。” 　　渺渺看了看阿九的脸，心说这孩子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就不可貌相了。 　　三组人马分头进了小路，渺渺和柔弱少女也走上了最后一条路。 　　白徵羽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眼眸渐渐变冷。 　　他跟上阿九的脚步，无声安静。 　　“你真要在这里弄死他？”白徵羽的声音在顾奚辞的脑子里响起，“渺渺很聪明，她也许会发现端倪。” 　　“告诉她这是魔尊便是。”顾奚辞并不在意。 　　“你用什么身份告诉她？”白徵羽问，“我跟魔尊可不熟。” 　　“……”顾奚辞脚步站定。 　　“而且那小子那么狡诈，渺渺不一定会信。”白徵羽说，“到时候你的身份暴露……” 　　“不会暴露的。”顾奚辞静静开口。 　　“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仙尊大人。”白徵羽无话可说，“你已经快要暴露了。” 　　“星卯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只要渺渺靠近你，感觉到你的体温，你百口莫辩。” 　　…… 　　渺渺与柔弱女子走在路上，那女子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渺渺，满脸的崇拜。 　　“你叫什么名字？”渺渺问她。 　　“我，我叫苏蓝雨，是鼠族的。”苏蓝雨说着说着，竟然红了脸，“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幸运，竟然能与渺渺公主同行，还被你救了一命。” 　　“你们好像都认得我？”渺渺很疑惑，一面小心的看着周围，一面问。 　　“是啊，之前我们便听闻你的名字，大家都很想见见你，看看朱雀公主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苏蓝雨看着她的侧脸，脸蛋微红，“渺渺公主，你，你果然很厉害，其实，其实我一直很憧憬你。” 　　“啊？”渺渺愣了愣，脚步都停了。 　　“憧憬……我？” 　　“是的。”苏蓝雨一脸艳羡，“像我们鼠族的女孩，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来紫阳书院，若是没被选上，或者试炼没过，就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为什么？不是说试炼没过可以修炼提升之后再试吗？”渺渺疑惑的看着她。 　　“不可以。”苏蓝雨说，“我们鼠族的人太多了，一次机会对于普通鼠族来说都是奢望，我家算是较为富裕，所以才有机会来，还有更多的小鼠妖，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留在鼠族生儿育女。” 　　渺渺心中一凝，心情有些复杂。 　　“刚刚的学子们，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你帮了大家，大家一定现在都非常感激你。”苏蓝雨说。 　　“好吧，原来是这样。”渺渺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二人正往前走，苏蓝雨脸色一变，“小心！” 　　一条灰黑色的三角头蛇忽然闪现在她们眼前，渺渺正准备用火烧，却感觉面前一热，苏蓝雨挡在她的面前，被蛇狠狠咬在了手臂上。 　　苏蓝雨面色十分难看，那毒蛇已迅速将毒液注射进她的手臂。 　　渺渺顿时发怒，一手抓起那蛇，另一只手抓住它的七寸，双手用力，瞬间凭空燃起火焰，将那蛇烧得吱吱作响。 　　迅速烧完了蛇，苏蓝雨面色如土，渺渺心中一揪，赶紧将她扶起。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她着急的看着苏蓝雨，“你怎么样？” 　　“我不行了……好难受，我要死了。”苏蓝雨艰难的卷起胳膊，只见胳膊上蛇毒已经蔓延大片，一直到了她瘦弱的脖子上。 　　渺渺呼吸一窒，心中难受得紧，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匕首，朝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 　　“来，喝一口。”Ding ding 　　怎料手还未伸到苏蓝雨的嘴边，她的手腕便被一个人捉住了。 第35章 入学试炼（2）二更他灼热的眼神凑上…… 　　渺渺一怔,立刻想要反击，刚一抬手，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别动。” 　　渺渺的脸色一变,猛地抬头，只见顾奚辞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面无表情捉着自己手,看着她手指上的血顺着自己的指尖往下流。 　　他依旧宛如仙山上冰雕做成的仙人，完美无缺,毫无感情可言，可看到她手指上的血迹,眼神却有些灼热。 　　渺渺窒息许久。 　　他灼热的眼神凑上前来，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双唇即将触碰到她的手指…… 　　“别碰我！你怎么活着！”渺渺眼眸通红,拼命挣扎，“不可能！” 　　“渺渺！你醒醒！”又是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渺渺忽然觉得额前一痛,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她面前中毒的苏蓝雨不见了,身旁却似乎有人，熟悉的气息…… 　　“顾奚辞,我杀了你！”渺渺飞快转身一刺，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捉住了手腕,她手腕被干燥温暖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握住,控制了她的动作,却没有用力伤到她,只是那人的体温，灼得她手腕有些发烫。 　　渺渺带着杀意的眼神撞进了一片惊愕之中，白徵羽担忧的看着她,脸上笑意不再，眸光有些复杂。 　　“渺渺，你看着我。”白徵羽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渺渺的心里，“看清楚。” 　　渺渺深深地喘息，心脏砰砰跳得飞快，她注视着白徵羽那双与顾奚辞有些相似却透着温暖的黑色眸子，胸前不停起伏，冷汗从她的额间流了下来。 　　“不管你刚刚看到了什么，都是幻觉。”白徵羽的声音十分镇定，此时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可靠，“你被魇住了。” 　　白徵羽一面说，一面口中念咒，为她止血。 　　可她的血却一直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白徵羽眉头微皱，从里衣中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将她手上的伤口仔细的缠上。 　　“魇住了？”渺渺声音有些沙哑，她感觉脑袋确实有些昏昏沉沉，双腿也有些发软。 　　白徵羽见她站不稳，便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碰到她的腰时，却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渺渺低头看着他的手。 　　那是一双与顾奚辞十分相似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温暖的不像话。 　　“你……”渺渺抬头看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是白徵羽白公子。” 　　“是的，目前不是假的。”白徵羽道，“一会儿倒是有可能。” 　　渺渺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缩回了手，退后两步，远离白徵羽的身边。 　　白徵羽只觉得手上一空，他看着渺渺防备的模样，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缓缓说。 　　“入学试炼出了问题，空间发生错乱，原本不应在此出现的梦魇兽进入了入学试炼，它本是终极试炼区的灵兽。刚刚就是它把你魇住了。” 　　“我立刻赶来，差点赶不上，你若是把血喂给那东西，它便能冲破这试炼之地的结界，去外界作乱。” 　　“那苏蓝雨呢？”渺渺忽然回过神来，“她也是假的吗？” 　　“她在后面。”白徵羽说，“她不知看到了什么，想要自残，我唤不醒她只能将她打晕，过来以后，我便看到那梦魇兽正要喝你的血。” 　　原来如此。 　　渺渺深吸一口气，稳住心中的情绪。 　　梦魇兽倒罢了…… 　　渺渺垂眸，想起刚刚梦魇兽带给她的幻境。 　　顾奚辞，又是顾奚辞。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如常，但是今天看到顾奚辞那张脸的一刹那，她只觉得心口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瞬间爆炸，浑身的血液几乎要燃烧起来，脑子里只剩下恐惧和杀戮。 　　梦魇兽恐怕就是寻到了她这一处软肋，才会给她这样的幻象。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他？ 　　渺渺抱住胳膊，努力屏息凝神。 　　“你……还好吗？”白徵羽有些担忧。 　　“没事……那梦魇兽现在去了哪儿？”渺渺努力平复呼吸，转移话题。 　　“还未捉住，我便差点被你刺死。”白徵羽悠悠看了她一眼，“让它跑了。” 　　渺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猛然想到，“那它逃去了别处，其他人是不是也有危险。” 　　“它暂时没有遇到其他人。”白徵羽说，“别担心，我感应的到。” 　　渺渺这才安下心来。 　　“你……”白徵羽垂眸看着她，“确定没问题？” 　　渺渺摇头，“我没事，你去帮其他学子吧，我与苏蓝雨是一组的，不能丢下她。” 　　“嗯。”白徵羽深深看了她一眼，“别担心太多。” 　　“嗯。”渺渺点头，“谢谢白公子出手。” 　　“理应如此。” 　　二人站定一会儿，空气安静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渺渺咬了咬嘴唇，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在自己脸上逡巡，有些不自在的问，“白公子你……还有事吗？” 　　“你刚刚……”白徵羽话到嘴边，想说你刚刚是真的想再次杀了顾奚辞吗？ 　　但是看到她沉默的模样，以及眼底浓到化不开的阴霾，便话音一转，“你刚刚经历的实在危险，若是再有人要你的血，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不要轻易答应。” 　　“嗯。”渺渺点头。 　　白徵羽离开了，渺渺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温暖的手腕。 　　温暖的体温。 　　也许是错觉，她感觉白徵羽的体温比常人甚至更高些。他不是顾奚辞……星卯也许是弄错了。 　　毕竟湖水水温极低，星卯原本就被冻得哆嗦，后来被水打湿全身，产生错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还好……渺渺有些庆幸这个结果。 　　还好不是他，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看到他重新出现时，会疯成什么模样。 　　白徵羽离开渺渺之后，两个意识安静的在脑内，谁也没有出声。 　　最终，还是白徵羽的意识微微叹了口气，顾奚辞听到声音，额头上青筋一颤，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开口。 　　“唉……”白徵羽又叹了口气，顾奚辞声音森冷，看起来心情极差，“有话说话。” 　　“你说你……”白徵羽无奈的说，“怎么能弄成这幅样子，让她恨你到这个地步，也是你的本事。” 　　“……”顾奚辞沉默。 　　“你现在没有任何冒险的权利。”白徵羽说，“好好当你的白徵羽吧，特别是白望山那边，你要注意，不要暴露了。” 　　“堂堂仙尊沦落到此，也是挺讽刺的。” 　　顾奚辞依旧沉默。 　　“你后悔吗？”白徵羽问。 　　“你指什么。” 　　“遇见她。” 　　“不。”顾奚辞垂眸，“我欠她的。” 　　白徵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两人的意识比之前融合的多了一些，顾奚辞也显得不那么生硬冷漠了。 　　只是骨子里透出的寒冷，依旧没有办法温暖起来。 　　“不过……你确定要一直这么做吗？”白徵羽被灵气灼的疼到无法维持君子之风，“嘶”了一声，不满道，“渺渺此时不在，不用再维持了吧。” 　　“以防万一。”顾奚辞说，“你说对，我没有任何冒险的权力。” 　　“……”白徵羽竟无言以对。 　　“我灵力足够，你不必担忧。”顾奚辞说。 　　“我没有担忧你灵力不够烧的问题，我只是疼的受不了。”白徵羽皱眉。 　　“习惯就好，毕竟我以后会好好当白徵羽。” 　　“……”白徵羽又不想说话了。 　　他今日的伪装，付出的代价极大。 　　一个生来寒血的人，要去伪装正常，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白徵羽的意识感觉到躯体传来无休无止的疼痛，仿佛血液中有火苗窜起，燃烧他的筋骨与血脉，那是灵力在血中灼烧，带来恒定的温度，很温暖很有效。 　　但也极疼。 　　好在控制身体灵力流转的一直是顾奚辞，不用白徵羽费神，只是即便是分身的意识，也被灼得有些受不了。 　　可顾奚辞一点异样也没有，平静的往前走。仿佛这样程度的痛苦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没有什么好说的。 　　渺渺往回走没几步，果然看到了昏迷在路边的苏蓝雨。 　　她被放置在树下，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匕首。渺渺看着这个位置，是那条蛇出现之前。 　　还好…… 　　渺渺看着这柔弱的小姑娘，心中轻松了不少，还好她没真的被蛇咬。 　　正好在此时，苏蓝雨悠悠醒转，看到眼前的渺渺，忽然大哭起来，“渺渺公主，我还在试炼之地对吗？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族里跟我不喜欢的男人们生孩子。” 　　“你刚刚就是因为这个轻生？”渺渺问，然后微微一愣，语调变了，“等等，男人……们？” 　　苏蓝雨哭的鼻子红红的，看着更柔弱了，她点了点头，“鼠族是这样的。” 　　渺渺十分震撼，心说她与星卯应该有的聊。 　　“没事，试炼一定会通过的，相信我。”渺渺将她扶起来，这一扶，便看到她原本坐着的地方，有一朵小紫花。 　　“这是什么？”苏蓝雨注意力被吸引去，“没被我压坏吗？” 　　渺渺鬼使神差的，碰了碰那朵花，那花忽然脱离枝丫飞起，落进渺渺的怀里。 　　“好厉害，是宝物吗？”苏蓝雨问。 　　“不知道，先留着。”渺渺见这花无害，又是紫阳书院最爱的紫色系，不由联想到白徵羽说的所谓宝贝，便干脆将它收在了怀里。 　　另一边，白徵羽刚走到岔道口，脚步便微微一顿。 　　“渺渺采到相思花了。”白徵羽的意识忽然说。 　　顾奚辞简单应道，“嗯。” 　　“这花被她触碰以后，下次遇到她的意中人时，便会落进意中人的怀里。”白徵羽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你猜，一会儿她的花会飞到你怀里吗？” 第36章 入学试炼（3）一更把自己弄得人模狗…… 　　“你猜,一会儿她的花会飞到你怀里吗？”白徵羽问顾奚辞。 　　顾奚辞沉默许久，当白徵羽以为顾奚辞不会再回应自己的时候，顾奚辞忽然说,“你话太多了。” 　　“多出来的都是帮你说的。”白徵羽带着笑意，“谁让你什么都不说。” 　　顾奚辞不置可否。 　　“若是你多说几句,她也不会……”白徵羽悠悠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顾奚辞冷冷打断了他。 　　正在此时，岔道口走出来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在看到白徵羽的瞬间，那少年便如同紧绷的弓弦,瞬间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白徵羽看着他，眸光渐冷。 　　二人距离几丈远，目光对视,似有火花四溅。 　　阿九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危机感，仿佛林中的野兽遇到了天敌,四下无人,只有对方一人，他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而且,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刹那，阿九的心里就莫名升腾起奇怪的杀意。 　　“你是什么人。”阿九率先开口,缓缓上前,仿佛一个攻击力十足的野兽,眯眼上下打量着白徵羽,“你与我的气息相似。” 　　“白徵羽。”白徵羽说。 　　“你不是。”阿九仰起下巴，皱眉看着他，“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骨子里却是个脏东西。” 　　“别！”白徵羽意识刚刚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顾奚辞的动作太快，手指已经掐在了阿九的脖子上。 　　强大的武力压制让阿九觉得脑子里的神经猛然炸开，手上刚要有动作，命门已经被面前的男人死死掐住，强大的灵力掐断了他的呼吸，他的脸慢慢涨红，最后变成了紫色。 　　阿九死死地瞪着他，双腿蹬个不停，仿佛挣扎的困兽。 　　“再说一句。”顾奚辞语气平静，眼中却是杀气沸腾。 　　“……”阿九根本说不出话来，双手死死扒着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掐出了指印。 　　“渺渺来了，你快松手。”白徵羽的意识着急的说。 　　顾奚辞却没有松手，他冷冷看着阿九，“我可以轻易弄死你，就看你还想不想活。” 　　阿九瞪着他，眼睛里已经有血丝爆出。 　　“离她远一点，还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清楚。” 　　“呃……”阿九努力的挣扎，发出可怖的声音。 　　渺渺刚和苏蓝雨走出小路，就看到白徵羽掐着阿九的一幕，她几乎心跳停止，愣了一秒，立刻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渺渺没有发怒，只是有些着急，她看着阿九已经翻着白眼快要不行了，才捉住白徵羽的手，“如果不是死罪，你好歹跟我说一下原因，他进试炼是因为我，如果犯了错，也有我的责任。” 　　白徵羽黑长的睫羽微微一动，手指猛地用力，阿九彻底瘫软下去，晕了。 　　白徵羽这才松了手，将他放在树下，转头看向渺渺，眸中有些歉意，“抱歉，他也被魇住了，我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法。” 　　渺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为阿九探了探鼻息，确认他还活着，再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发现上面竟然连指痕都没有，足以说明白徵羽的力道是多么的轻柔。 　　再看白徵羽的手臂上，反而被阿九弄出了不少青色的印记，甚至还有指甲刮出的血痕。 　　这一切都说明刚刚确实是阿九被魇住了，而不是白徵羽在做什么。 　　白徵羽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袖子，目光淡然平和。 　　渺渺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白公子，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无碍，这不是你的问题。”白徵羽眼中浮起些笑意，“只是，额外多说一句，这少年来历不明，你还是防着他些，不要让他离你太近。” 　　“谢谢白公子提醒。”渺渺点了点头。 　　“……”白徵羽的意识震撼到不行，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不愧是你。” 　　正在此时，人数最多的那一队学子们也都到了，他们看起来十分狼狈，有些衣服破了好几个洞，有些腿上的裤子都破了，上面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有些脸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就跟出来逃难的难民似的。 　　渺渺疑惑的看着他们，问白徵羽，“他们怎么会这样艰辛，这一路上走来并不难，他们莫不是碰上了梦魇兽？” 　　“不是。”白徵羽笑了笑，“他们只是有人碰到了陷阱，有人遇到了伤害性较强的植物，还有的被吓破胆撞在了树上，被带着刺的植物勾住了脚。” 　　“……”渺渺有些无言以对，“他们路上的难度是不是与我们相同？”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白徵羽回答道。 　　“好吧。”渺渺心中出现了另一种层面的震撼，刚刚她走来还在与苏蓝雨说，那些陷阱看着太过于明显，危险的植物也仿佛涂了荧光剂一样显眼招摇，就像是在上面贴着“我很危险不要碰我”的标签似的，应该不会有人碰吧。 　　结果还真有人会中招。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本次试炼我会跟着你们，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请大家自行解决麻烦。”白徵羽对着所有人说。 　　“特殊原因？是什么，难道有新的危险？” 　　“这一路上走来太难了，我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都让你别碰那植物，看起来就很危险。” 　　“不是白公子说初级试炼里面有宝贝吗？我不是以为那是什么珍奇的植物吗？”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渺渺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摘的那朵花。 　　她从怀中取出那朵花，捧在手心，转身问白徵羽，“白公子，这是什么花，你方便告诉我吗？” 　　白徵羽呼吸一窒，看着那紫色的小花花瓣轻盈飘忽，在她的手中滚动了一圈，然后便缓缓的静止下来，一动不动了。 　　他有些微微的愣神，看着紫花，张了张口，却因为声音沙哑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嗯？”渺渺歪了歪脑袋，“你也不认识？” 　　白徵羽深深地看了渺渺一眼，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眼便露出微笑来。 　　“这是相思花，可以辨明拥有者的心意。” 　　“心意？”渺渺单手拈花，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她今日穿着简单的粉色，虽款式简单，却衬得她面容如玉一般精雕细琢精致无暇，比她穿金红色收敛了一些艳丽之色，却挡不住她如沉睡之月般的娇柔与清丽。 　　她拈着花，却比花儿更美。 　　她抬头看着白徵羽，笑着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作用吗？” 　　“暂且没有。”白徵羽道。 　　“那于我无用。”渺渺松手，将那花扔在了地上。 　　那紫色的花就这样垂直落地，漂亮的紫色花瓣沾染上了松软的泥土，黏上了泥土的脏污，显得有些可怜。 　　白徵羽低头看着地上的花儿，沉静无言。 　　“她果真不爱你了。”白徵羽的意识说出一句话来，仿佛一根羽毛，缓缓的扎进顾奚辞的心。 　　他鬼使神差的弯下腰，单膝跪地，捡起那朵花。 　　那花那么小，却晶莹剔透，明艳的紫色，在他的手里十分脆弱，仿佛稍稍一用力便会碾成泥。 　　“可我……”顾奚辞声音沙哑，微微一松手。 　　那小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的浮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一般，慢慢的飘落，正好落在渺渺的眼前，缓缓地，仿佛慢动作一般，落在她的衣襟上。 　　渺渺惊愕的看着这自己动起来的花儿，抱着紫色的小花回头一看，只见白徵羽静静地站在原地，正用一种几乎像是要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里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渺渺疑惑的看着他。 　　“看来它很喜欢你。”白徵羽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留着吧。” 　　渺渺仔细看着那花，有些狐疑。 　　“这花真的挺好看的，扔了可惜。”一旁的苏蓝雨说，“紫色的呢，花瓣还有些透明，还是重瓣的，如果是珍贵的花儿，也许之后都不会凋谢，可以养在房间里呀。” 　　渺渺端详了几眼，觉得似乎确实挺适合用来装饰，回去星卯应该会喜欢。 　　“好，那留下吧。”渺渺将花儿收进了怀中。 　　…… 　　阿九醒的很快，众人正准备整装待发，却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的咳嗽声，痛苦至极。 　　渺渺转身一看，只见阿九迅速的起身，却拼命的咳嗽，大口呼吸，像是几百年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似的。 　　“阿九。”渺渺上前，“你没事吧。” 　　阿九摇了摇头，继续咳嗽，看起来非常可怜，可他的眼神却看向一旁的白徵羽。 　　那男人静静地看着他，面带微笑，温润无比，人畜无害。 　　阿九眉头一皱，终于止住了咳嗽，哑声说，“主人，刚刚是他，他想把我掐死……” 　　“你遇到梦魇兽了。”渺渺为了不惊动众人，靠近他小声说，“白公子是在帮你，你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幻觉？”阿九心中冷笑，幻觉还是现实，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看到那男人道貌岸然虚伪的模样，阿九便觉得心中恶心，他转头看着渺渺，见她眼神中略有些担忧，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似的，痒得很。 　　“主人……”阿九一双乌黑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真的遇到梦魇兽了吗？” 　　“嗯，应当是的……诶？”渺渺惊呼一声。 　　阿九抱住了她的手臂，作惊恐状，缩在了她的身边，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颤颤巍巍的说，“那是什么，我，我害怕……” 第37章 入学试炼（4）二更你会追求女子吗？…… 　　“别怕。”渺渺将胳膊艰难的抽出来,脸色十分为难，似乎并不喜欢与人这样接触，“你放心,有白公子在，不会有事的。” 　　阿九看出她的为难,立刻变得乖巧起来,不再明目张胆的靠近，虽然依旧凑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主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你，我就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你能不能……再给我碰一下？” 　　渺渺疑惑看着他，只觉得这个要求十分奇怪，但是奇妙的是,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温暖无意识的缓缓朝他靠近,待渺渺反应过来，她竟然已经将手伸到了阿九的面前。 　　阿九一脸惊喜,小心翼翼的用脸贴了贴她的手背。 　　当触碰到阿九脸的一刹那，渺渺心中一颤,脑子里有些空白,陵光石的力量跃动起来,她心中的杀戮之意渐渐沸腾,她想祭出赤羽剑，想杀人。 　　可是，杀谁？ 　　下一秒,另一股力量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阿九的脸上几乎是抢了回来。 　　渺渺微微一愣，回过神来。 　　刚刚自己是怎么了？ 　　心脏跳得飞快，阿九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只是短短一个瞬间，渺渺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白徵羽无奈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渺渺，你不太对劲。” 　　渺渺捂着胸口，感受着陵光石的力量在胸腔滚动。 　　确实不太对劲，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 　　白徵羽捉着她的另一只手，朝她输送着有些微凉的灵气，她只觉得浑身混乱的感觉渐渐舒缓过来，脑子里也清明了不少。 　　渺渺喘了口气，看向阿九。 　　阿九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的眼神清澈见底，看起来毫无心机，但是渺渺却下意识的不想跟他牵扯太深。可是令她有些无奈的是，身体里陵光石的力量似乎很喜欢他，触碰到他的时候，渺渺甚至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仿佛雀跃了起来，甚至想要更加靠近他一点。 　　这种脑子与身体分裂，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糟糕。 　　渺渺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转头看向白徵羽，“谢谢。” 　　“走吧。”白徵羽没有看阿九，继续捉着她的手腕，将她从阿九的面前带离，“与大家一起走。” 　　渺渺走了几步，然后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白徵羽僵了僵，看着渺渺独自朝苏蓝雨快步走去。 　　“呵。”阿九用只有白徵羽能听到的声音说，“也就如此。” 　　“戏演得不错。”白徵羽说。 　　“比你强就好。”阿九说。 　　“不要太自信。” 　　“自信的是你才对，白公子。” 　　“早日离开，你还有生路。” 　　“可我看你并不敢杀了我。”阿九挑衅般的看着他，“所以你，也就如此罢了。” 　　“是吗？”白徵羽眼中忽然闪出笑意，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阿九确实想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躲不开，他只觉得背后一热，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 　　“你做了什么？”阿九怒目看他。 　　“自己看。”白徵羽迈开步子，朝着大部队走去。 　　“X的！”阿九骂了一声脏话，只觉得背后火烧火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难受得紧。 　　森林的岔道口是一片圆圆的空地，空地上可以看到蓝天，大家刚刚就在此休息，有的人看看渺渺公主和白徵羽的热闹，但是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只好悄悄地看，但是距离太远，他们看不分明。 　　直到渺渺自己过来，他们才七嘴八舌的把渺渺给围了起来。 　　“程渺渺，刚刚苏蓝雨都告诉我们了，你真厉害，那些陷阱都能一眼看出来。” 　　“你果然是朱雀族第一公主，太牛了。” 　　“你当时越过紫阳书院的湖面花了多久时间？最后水淹到哪里？“ 　　“没有沾水？” 　　“卧槽！” 　　“就跟刚刚那个少年一样吗？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厉害，难怪他叫你主人。” 　　“不过……那个少年现在好像在跟白公子吵架？”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渺渺被他们引得也朝着白徵羽看去，却见他笑眯眯的在阿九背后拍了拍，面容亲切，似乎跟阿九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渺渺有些疑惑，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感觉哪里都透出一股子古怪的气息。 　　阿九似乎正要发作，碰到渺渺的目光以后，立刻安静下来，朝她走了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闷头不说。 　　……更奇怪了。 　　不过渺渺即便是与众人汇合了以后，精神也没有放松下来，那梦魇兽实在是厉害，面前这些人基本等于没什么用处，若是梦魇兽攻击过来，他们肯定撑不住。 　　撑不住倒下也就算了，若是在梦魇兽的引导下做出奇怪的事情，到时候救都来不及。 　　这么一想，前路实在渺茫。 　　众人终于重新出发，这回渺渺走在最前，白徵羽护在中间，阿九走在最后，一帮人小心翼翼的跟着渺渺，就像是老鹰带着一群小鸡似的，只是这所谓的“老鹰”是一个看起来娇弱可爱，其实气场一米八的少女，一群比她壮实的年轻男女畏畏缩缩的走在她的身后，看起来无比滑稽。 　　渺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挺希望这些人都能通过入学试炼的，就像苏蓝雨一样，这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希望通过学术法提升自己改变人生的少年少女，如果人生都处于被动的状态，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她虽有这个心，却阻拦不了某些人手痒。 　　正在森林中走着，其中的一个男子，忽然一转头，看到旁边的树上躺着一只金蝉。 　　那蝉比一般的蝉要大一倍，通体纯金，在近乎看不清脚下路的黑暗的森林覆盖之下，竟然一闪一闪分外夺目。 　　是个宝贝啊！ 　　那男子心里开始痒痒了。 　　于是他趁着大部队不注意，对身边的人说，“我去方便一下。” 　　身边的人有些担心，“快点，可别掉队了。” 　　“马上好。”他一闪身便来到了树下。 　　金蝉静静地呆在树上，翅膀一动不动，跟假的一样。那金蝉长得很独特，像是有三只眼睛似的，很古怪，可那纯金的颜色却分外勾人，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手工艺品，纯金打造价值不菲。 　　男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捉住了金蝉的翅膀。 　　“知了——知了——知了——”巨大的蝉鸣声嗡嗡响起，那声音仿佛几万只蝉一同在响，男子瞬间七窍流血，想要松手，可那蝉却仿佛黏在了他的手上，怎么也拿不下来。 　　“啊啊啊啊……救命！”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蝉叫声震得一愣，大家几乎马上就捂住了耳朵，但是没有什么用，这蝉鸣仿佛是活物，根本无法阻拦，从身体里的各个部位钻入大脑似的，脑袋里嗡鸣声一片，根本无法动弹。 　　大家的耳朵都开始碎裂般的疼，但是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渺渺捂住了耳朵，虽然对她伤害不大，但是声音太难听，她也难受得紧。 　　白徵羽一动不动，这件事起因并不是梦魇兽，他不能插手，只能站在一旁看。 　　阿九迅速的跑向渺渺，扯下两块衣裳，献宝似的想要帮她塞耳朵。 　　渺渺摇头拒绝，捂着耳朵皱眉走向声音的来源处。 　　地上的男子已经七窍流血昏迷过去，只是那金蝉依旧黏在他的手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震动翅膀，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一小片土地。 　　渺渺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只是这声音太吵了，实在是让她有些烦躁。 　　金色……如果是金的话，可能怕火？ 　　渺渺凝眉看着那烦人的蝉，伸手，迅速的凝聚起朱雀之火，烧在那金蝉的身上。 　　“吱——”金蝉仿佛尖叫了一声，立刻脱离那男子一跃而起，朝着渺渺飞去，渺渺凭空一跃，躲过它的袭击，阿九伸手一抓，却被它躲了过去。 　　渺渺再次用朱雀之火朝着金蝉烧去，那金蝉尖锐的叫了一声，朝着人群迅速飞去。 　　不好！渺渺暗道不妙，立刻冲上去，却看那金蝉朝着白徵羽飞去，绕着他飞了两圈，最后竟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渺渺朝着白徵羽伸出食指，嘴唇贴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白徵羽呼吸一窒，看着她悄悄地靠近自己，然后伸手一扑！ 　　也不知道是渺渺的力气太大，还是那金蝉要跑未跑的动作让她扑上去的动作十分不顾一切，白徵羽被她猛然一扑弄得后退了几步，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背后的树干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白徵羽闭上了眼睛，感觉身前的渺渺又暖又软，扑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睁开眼，却看渺渺掌心燃着小小的火焰，将那个金蝉烤得吱吱叫，然后她抬眸看着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白徵羽，笑得眼睛都弯了，赶紧退后两步撤出他的怀里，转瞬间又觉得自己刚刚笑话他的模样有些不礼貌，赶紧问，“不好意思，疼不疼？” 　　只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一码归一码，该笑还是想笑，渺渺忍不住。 　　白徵羽看着她的笑脸，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迅速的跳动起来，将他的体温烘烤得滚烫炙热。 　　并非占有欲，也无关简单的身体欲/念。 　　这是她的笑，对自己绽放的笑，他恍然看到这个笑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了她对自己笑了。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他给她带了些妖界的书来，她爱不释手，让他给她一本一本的说故事。 　　他懒得说，渺渺就自己看，一点点的翻，借着月光，脸上跃动着笑容。 　　“我喜欢这些，顾奚辞，我喜欢你。”她笑得纯真漂亮，满眼都是幸福，“你真好。” 　　那时的他并未回应什么，只是很快就将她按在榻上，一点一点的占有，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过去他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渺渺只看到白徵羽看着自己呆了很久，就像后脑勺被树干碰傻了似的，眼眸呆滞的望着自己，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摇头，“无碍。” 　　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时，她手里的金蝉终于也不再尖叫，老老实实的窝在渺渺的手里，怎么摆弄都不吱声了。 　　仿佛被烤熟了似的，任君摆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三眼金蝉是这样被驯服的。”白徵羽的意识在顾奚辞脑子里说道，“渺渺也是个人才。” 　　“嗯。”顾奚辞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白徵羽一开始有些疑惑，然后忽然发现，“我们意识怎么融合这么多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顾奚辞说。 　　过了半晌，他又说，“你会追求女子吗？” 　　“请你……教我。”顾奚辞说。 第38章 入学试炼（5）一更这些男主都比你像…… 　　“你说什么？”白徵羽的意识说出的话出现了一些明显的感情色彩,这种感情色彩叫做惊讶。 　　顾奚辞说的内容让他惊讶也就罢了，最让他惊讶的是，顾奚辞竟然会用“请”这个字,实在是……颇有些自己的风范。 　　看来意识的进一步融合还是有一些效果的。 　　“……”顾奚辞不再言语。 　　白徵羽在意识之海搜寻了片刻，忽然悟透了他的想法。理了理思绪,道,“追求女子这种事情，我虽然看的比较多,但实践起来终究是没有机会的。” 　　“这点我知道，我只需要你‘看的比较多’的部分。”顾奚辞说。 　　“不过是些才子佳人,妖王娇妻，几世神妖虐恋，霸道魔尊爱上我……你与我意识共通,应该明白。”白徵羽干咳一声，“这些都是那些学子上课传看的话本，我收来以后随便翻了翻而已,并不是我自己想看。” 　　“不必解释。”顾奚辞声音冷淡,却一幅了然的口吻。 　　“……”白徵羽沉默了几秒，“确实有几本写的不错。” 　　顾奚辞闭上眼睛,沉静了半晌，似乎在调取某些记忆,一会儿之后,他意味深长的说,“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爱好。” 　　“咳,别装模作样……而且这些男主都比你像个人！” 　　“……”顾奚辞无言。 　　二人皆沉默，像是想起了百年前的那段往事，都不再开口。 　　顾奚辞感觉心脏处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那儿的伤口捅的太深，即使转移到了这个身体上，程度轻了些，可伤口还是没有痊愈，里头还是有个窟窿。 　　“白公子。”面前渺渺的声音将顾奚辞意识拉回。 　　渺渺疑惑的看着白徵羽，他在发呆，像是刚刚脑袋撞到树干被撞傻了似的，看起来状态有些奇怪。 　　她不由得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白公子你真的没事吧？” 　　“无碍。”白徵羽目光的焦距终于落在渺渺的脸上，只见她凑得有些近，手上捧着金光闪闪的三眼金蝉，金光仿佛将她的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看起来皮肤吹蛋可破，像个可口的水蜜桃。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些，“这叫三眼金蝉，是个难得一遇的宝贝，一般需要火属性珍贵的药草磨成粉洒在它的身上，它才会安静下来。” 　　渺渺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金蝉，有些担心的问，“那我这样……不会把它烧死了吧。” 　　“没有，它轻易不会死。”白徵羽说。 　　只是被你烤的有些懵了。 　　“你已经将它彻底驯服，现在就可以使用它。”白徵羽说，“此物可用于追踪，耗费灵力可以借助它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在何处，当然，有一些距离限制，可以理解为整个紫阳书院的区域，以你为中心都可以使用。” 　　“还有一些用处，要出了试炼之地才能行，出去以后我再教你。”白徵羽语气平静的说，“此物此时出现，恰好可以用于梦魇兽，你可以试试。” 　　听到白徵羽说的话，周围刚刚被这三眼金蝉折腾的几乎要崩溃的学子们都围了过来，有人将那个七窍流血的学子扛来，白徵羽看到，墨色的袖子挥动，那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脸色微变，知道这是没有通过试炼，出局了。 　　阿九也凑了上来，看着渺渺手里的三眼金蝉，眼睛闪闪发光。 　　“主人，你好厉害。”阿九说，“这东西飞的这么快，你都能抓住。” 　　“没有，只是运气好罢了。”渺渺被阿九直白的语言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主人你千万别谦虚。”阿九凑上前去，下巴几乎要碰到渺渺的耳侧，“主人你会用吗？” 　　白徵羽看了看阿九，阿九感觉到他十分“友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背过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脊。 　　白徵羽一看他，他便觉得背后灼烧发痒，十分难受，可当他想要对渺渺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却张不开口，只能徒劳的转变话题。 　　该死的白徵羽，到底对他施了什么术法！阿九愤恨的想。 　　渺渺感觉距离阿九太近，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一些，然后抬起手来。 　　她没有问白徵羽怎么使用这个法宝，因为在她捏住三眼金蝉的瞬间，一个奇怪的意识仿佛进入了她的脑海，在她的脑子里缠绕了一圈，似乎在问她，愿不愿意成为这只三眼金蝉的主人。 　　“愿意。”渺渺在心中默默想。 　　下一秒，那个缠绕了一圈的意识在她的灵识之中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印记发着金光藏在她的灵识深处，只要她仔细深入探索，就能将那印记看得清清楚楚。 　　三眼金蝉已认主，渺渺顿时明白了怎么使用这个小东西。 　　小东西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的蹭了蹭，似乎想要亲昵，又有些害怕。 　　渺渺笑了笑，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金蝉的羽翼，金蝉小心翼翼的震了震翅膀，发出轻微的鸣叫声，似乎在回应她的动作。 　　只是这振翅的动作倒是把一旁围观的弟子们吓得不约而同后退好几步，生怕这个小家伙突然又不受控制，开始尖声鸣叫起来。 　　金蝉似乎对这么多人惧怕它感到惊喜而骄傲，它动了动，骄傲的在渺渺掌心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白徵羽。 　　白徵羽刚好朝它看过来，双眸的乌黑仿佛月夜的星河。 　　这小东西忽然就怔住了，然后缓缓的，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窝在了渺渺的掌纹里。 　　渺渺没有在意它的反应，二人刚刚结主仆契，心意还未完全相通，她尝试着与金蝉交流，“你能帮我看看梦魇兽在哪儿吗？” 　　金蝉抖了抖，翅膀飞速一振，渺渺眼前的场景忽然就变了。 　　那是一处藤蔓纠葛的树丛之中，盘根错节的树木聚集在一处，仿佛指着这一个地方生长似的，形成了一个几丈高的圆球，圆球的顶上，窝着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动物，它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爪子肉肉的，毛皮在阳光下乌黑发亮，看起来十分好摸的样子…… 　　渺渺忽然有些手痒。 　　忽然间，那小动物忽然抬起头，朝着渺渺视线的方向望了过来，那小家伙忽然膨胀了几倍大，浑身的毛瞬间炸开，圆溜溜的眼珠子忽然放出凶光，嘴里的獠牙也全部露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可怖，像是在警告什么似的。 　　渺渺后退一步，却看那家伙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解。 　　然后它打了个大哈欠，掉过头来，用比刚刚大很多的爪爪踩了踩自己弄好的窝型小床，然后慢慢缩小成一个成年猫的大小，在窝上绕了几圈，躺成了一个圆球。 　　渺渺捏紧了拳头，有些兴奋。 　　这梦魇兽，也太可爱了吧。 　　“怎么样，渺渺，你看到它了吗？”一旁的苏蓝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它是不是很恐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它……”渺渺形容了一下，“毛色是黑色的，眼睛很大，爪子很大，正在一个巨大的树形球上睡觉。” 　　苏蓝雨倒是没想到渺渺会用这样的形容词，有些意外，“真的？” 　　“你说它在树形球上？”白徵羽忽然问。 　　“是的。”渺渺点头，“像是一颗原型的树，又像是藤蔓互相缠绕组合而成的一个巨大的球。我从没见过那种形状的树，有些离奇。” 　　“那是出口。”白徵羽忽然说，“你们要通过试炼，必须从那个出口出去才行。” 　　“什么？” 　　“我的天，那我们怎么办，这次试炼是不是完成不了了？” 　　“白公子，你可要帮帮我们，入学试炼可不能这么难，梦魇兽这种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我倒是听过，据说会让人陷入最恐怖的梦境，然后在梦境里吞噬你恐惧而痛苦的灵魂，是一种十分可恶的灵兽，但是这种灵兽实在是太稀有，怎么会在紫阳书院的入学试炼之中？太离谱了。” 　　“白公子，我们还有其他出口吗？” 　　白徵羽看着弟子们着急的模样，不言不语，直到等他们都安静沮丧下来之后，才开口道，“有其他出口，就是我送刚刚那位七窍流血的学子出去的出口。那里只接收不合格的弟子。” 　　众人皆沉默。 　　是选择保命还是选择入学，这是个十分艰难的问题。 　　苏蓝雨眼眸一红，十分不甘心的问，“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如果有人将梦魇兽引开呢？”渺渺忽然开口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但是大家的眼神里却忽然浮现了希望的神采，一个个都怀着期待看着渺渺。 　　“不行，渺渺，太危险了。”苏蓝雨担忧的说，“你可千万不能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虽然你说的很对。”一旁有学子皱眉说，“但是我们之中也就程渺渺和这位阿九的实力比较强了。” 　　“那也不能让渺渺……” 　　众人正讨论着，却听到渺渺轻笑一声，笑容清脆，让众人都是一愣。 　　“当然不是我去。”渺渺笑了笑。 　　她转过身，看向白徵羽，白徵羽轻轻叹气，料到了她想说什么。 　　“白公子，入学试炼本来的难度是在没有梦魇兽的情况下才成立，现在因为并非新入学学子的原因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学院是不是要想其他的办法，至少保证入学试炼顺利进行下去？” 　　“我一个人不行。”白徵羽说，“没有人能挡住梦魇兽的攻击，除非它已经迷惑了一个人。” 　　“那我去。”阿九忽然开口，“白公子，就让我去做那个被梦魇兽攻击的人吧，我今天一定要保护好主人！” 　　白徵羽微微眯眼，看着大家一脸崇拜的看着英雄少年一般的阿九，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筋崩开了。 　　白望山，你倒是够可以的。 第39章 入学试炼（6）二更“你很快吗？”…… 　　渺渺倒是没想到阿九竟然会主动请缨要求去对付梦魇兽,一时间有些惊愕，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义凛然了？ 　　“阿九，你……行吗？”渺渺问。 　　“我可以的。”阿九郑重其事的看着渺渺,“主人，只要你能安全的走出这个入学试炼,成功的完成任务,我就算送了命，也无所谓。” 　　“别这样,入学试炼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渺渺看向白徵羽,见他面色有些冷淡，不由得问，“白公子,还有其他办法吗？” 　　白徵羽此时倒是想知道，白望山此人，究竟长了多少个心眼,心机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明明知道渺渺不会放任他一个少年去冒险,还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演技确实是厉害。 　　“有。”白徵羽冷冷说,“只要找到一种名为风破草的药草，便能吸引梦魇兽的注意力,让他不攻击人。” 　　“那我们……”渺渺一听这个办法,似乎很可行,可刚说了几个字,便被白徵羽打断。 　　“但是风破草在中级试炼区，若是我调动那边的区域与入学试炼融合，那么那边的危险也会来到入学试炼之中,中间有极大地可能性出意外，你们确定能够接受这个结果吗？”白徵羽说。 　　“而且，风破草是中级试炼区的最后一个关卡，守护它的是另一只异兽，如果强行将中级试炼与这里融合，我们需要打两个异兽。”白徵羽沉声说，“而且，在使用大量的灵力转换区域之后，我的能力会有所下降，你们这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部护得住。” 　　渺渺沉吟半晌，没有得出答案。 　　一个人濒死的危险和一群人的危险放在一起，实在是难以抉择。 　　而且，她也不会放任阿九为了自己冒险，因为她清楚，若是他死了，自己会愧疚一辈子；若是他活着，自己就等于欠了他一个巨大的人情……所以只要他去，结果就不会好。 　　“白公子，我随你去吧。”渺渺忽然说。 　　阿九震惊的看着渺渺。 　　“阿九，你灵力高，留下来帮助大家一起往前走，我与白公子先去引开那梦魇兽。”渺渺冷静的看着阿九，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阿九莫名被她现在的模样镇住了，清澈的黑眸里流转着微妙的情感，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是，主人，我听你的。” 　　“不行。”白徵羽却在一旁看着她，“太危险了。” 　　“白公子。”渺渺转头看向白徵羽，“你身为紫阳书院的……长辈，竟然连护住一个新来弟子的自信都没有吗？” 　　“紫阳书院的长辈”呼吸一窒。 　　“渺渺……”苏蓝雨扯住她的袖子，十分担忧，“绕来绕去，还不是你去，这太危险了。” 　　“放心。”渺渺摸了摸苏蓝雨的脑袋，摸到了一手柔软的头发，那手感就像是晒过了太阳的毛绒毯，温暖趁手，一时间心情大好，终于设身处地的理解了程彧赤和东方英柏他们都喜欢摸自己脑袋的心理，“我刚刚故意激白公子呢，其实一开始就是准备我自己去的，你不必担忧，那梦魇兽已经魇过我一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会出什么问题。” 　　被激的白公子，“……” 　　阿九目光灼灼的看着渺渺，眼中仿佛有万般不舍，像是离开家已久的孩子刚看到爹娘的模样。 　　渺渺被他盯得心中有些怪异，赶紧抓住白徵羽的袖子，“快走吧，不要耽误时间。” 　　白徵羽原本心情并不是很好，但是被她捉住袖子以后，眼眸忽然微微亮起，他眼中带着笑意看向阿九，两人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阿九的眼神似乎想要骂人似的，看得白徵羽眉眼舒展。 　　这一切并未被渺渺发现，她闷头往前走，仔细思考着如何对付一会儿的梦魇兽。 　　白徵羽和渺渺一同离开了大部队，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渺渺没有说话，托腮思考着，然后中途又动用了一次金蝉，看到那梦魇兽依旧没走，似乎很喜欢自己踩出来的那个圆形的窝，正蜷成一个黑球，在窝里甘睡。 　　“按照话本中的剧情，这种时候一般是进行感情交流的大好时机，你不要不说话啊。”白徵羽的意识在顾奚辞脑子里说，“傻傻跟着她干什么，聊点什么，增进对对方的了解啊！” 　　“聊？”顾奚辞不是很明白，“聊什么？” 　　白徵羽扶额，“你刚刚跟她，跟大家说话不是说的很明白吗？现在继续？” 　　“那些是必要说明的事情。”顾奚辞说，“现在并没有。” 　　“你……”白徵羽若不是一个意识，现在已经在痛苦的扶住额头。 　　“我想说的事，现在并不能说。”顾奚辞深深看了渺渺一眼，胸口空洞的窟窿又开始痛起来。 　　“那你聊聊其他的。”白徵羽说，“问问她想在书院学些什么，想达到什么目标，之类的？” 　　顾奚辞沉吟半晌，忽然开口，“渺渺。” 　　“嗯？”渺渺正沉迷吸梦魇兽，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顾奚辞，“怎么了，有什么危险？” 　　“没有。”白徵羽说。 　　“啊？”渺渺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忽然朝他灿然一笑，“你脑子刚刚不会真的被撞……坏了吧？” 　　“没有。”白徵羽又说。 　　渺渺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来书院有什么打算？”白徵羽硬邦邦的问。 　　“我？”渺渺倒是没在意他的问题突如其来，也许是以前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现在她想起当时的情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还是与以前一样的打算，不过现在有那么一些改变。”渺渺一面走一面捏着金蝉看向太阳，这里的树林越来越稀疏，太阳光穿透林荫，点点暖阳照在她的身上，她看着被太阳光镀上一层耀眼金光的金蝉，笑着说，“我想变强，不要再受制于人。” 　　白徵羽静静看着她的笑容，眼眸深邃而执着。 　　“我可以帮你……”白徵羽说。 　　“不用。”渺渺忽然停住脚步，忽然转过身与他对视，“不需要。” 　　不需要。 　　这三个字仿佛刺痛了白徵羽的伤口，他呼吸渐沉，静静看着她。 　　风吹过树林，荡漾起一片清新的绿叶味道，渺渺笑着说，“我不想再依附于任何人，包括爹爹，东方哥哥，还有你。” 　　“谢谢你的好意。”渺渺将金蝉收在掌心，继续往前走，“啊，不过，当然，你需要履行的义务还是要继续履行，比如现在，这是你身为紫阳书院人的责任。” 　　“嗯，当然。”白徵羽轻声说。 　　“你很好。”渺渺朝他笑了笑，只回头一眼，那眼眸仿佛看透了他一般，“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意有所指，直接了当。 　　白徵羽呼吸一窒，脚步甚至踉跄了一步，银色的发丝散落了一缕，在他的脸颊。 　　“同样的话我听过一遍。”白徵羽再次听到这样的话依旧有些心情郁闷，“她很敏锐。” 　　“嗯。”顾奚辞对白徵羽意识说，“没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继续做白徵羽？”白徵羽开始询问他未来的打算，“我看了你的意识之海，你竟然打入魔界了？还入了魔？你可真是个人才，若不是看了你的意识，我都没发现你身上还带有魔气，白望山现在是不是你的同僚了？” 　　“说这些做什么。”顾奚辞说，“我没打算回魔界。” 　　“那你一直在紫阳书院待着做什么？”白徵羽问，“既然放弃了渺渺，那就再……” 　　“谁说，我放弃了？”顾奚辞一字一顿，说的白徵羽意识一跳，差点被他语气中的凌厉吓到。 　　白徵羽意识空白了片刻，声音小小的说，“我知道了。” 　　“当我没说。” 　　渺渺见自己说了刚刚的话以后，白徵羽陷入了沉默，且双眼时而没有焦距，以为自己打击到他了，想要安慰一下，但是又想到不必要给他其他的希望，便还是闭了嘴，只是不再看他，转而小心的注意起周围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秘境更加深入，周围陷阱的数量也变得密集起来。渺渺小心躲避，尽量不碰周围的东西，却终于还是遇到了躲不掉的关卡。 　　渺渺看着前面咕咚冒泡，一望无际的黑绿色泥沼，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个关卡是做什么用的，无非是耗费精力，大家共同合作努力渡过困难。 　　“白公子。”渺渺看着泥沼，“等我们走过去，梦魇兽说不定就睡醒开始袭击人了。” 　　“沼泽有毒，且这沼泽深处有一尾大蛇。”白徵羽补充道。 　　“那等我们走过去，梦魇兽已经吃饱了。”渺渺说。 　　“寻常的解决办法是，将周围比羽毛还要轻的神木制作成小船，划过去。”白徵羽说。 　　“太浪费时间了，有没有快一点的？”渺渺问。 　　“我带你过去。”白徵羽看着她，眼神有些无辜，“你若是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也行。” 　　渺渺皱眉看着他，眼神有些防备。 　　白徵羽被她看得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更加无辜。 　　“行吧。”渺渺叹了口气，“怎么带？你很快吗？” 　　“快。”白徵羽伸手，想要双手抱她，可渺渺后退一步，“不要这样抱，男女授受不亲。” 　　“那怎么……” 　　“你背我吧。”渺渺果断说。 　　白徵羽微微一愣。 　　他活了一万多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背过任何一个人。 　　渺渺看着他，“行吗？” 　　“嗯……”白徵羽答应了。 第40章 入学试炼（7）淡蓝色的药丸一闪而过…… 　　白徵羽站在渺渺的面前,渺渺却绕到了他的背后。 　　“？”白徵羽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渺渺绕到背后以后，便开始等。 　　两个人一动不动,站了一会儿，忽然一起开口,“你……” 　　“你……” 　　“你怎么不上来？“白徵羽问。 　　“你怎么不弯腰？”渺渺站直了视线刚好到他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我够不着。” 　　白徵羽气息一滞,明白了渺渺的意思。 　　他从来没有背过人，却见别人背过。 　　上去的时候,前面那个人确实需要弯腰，只是那动作……感觉有些奇怪。 　　正在他准备弯腰的时，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这回直接是哈哈大笑，一点风度都不顾了。 　　“哈哈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笑的场景了。”白徵羽的意识笑个不停，“你连背人都不会吗？” 　　“从未背过。”顾奚辞语气淡淡,“你会吗？” 　　“我也没有过。”白徵羽说,“一般都是法术带人走，不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带人。” 　　“法术带她……不行。”顾奚辞看了看渺渺,然后背对着她，果断的单膝跪了下来,然后对渺渺温声说,“上来吧。” 　　“为什么不行？”白徵羽问。 　　“我不想。”顾奚辞果断的回答道。 　　渺渺见他单膝跪下,干净的衣裳上面沾染了尘土,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这副模样，真的与那人很像。 　　渺渺无来由的就对这样的人有种敌意，虽然白徵羽不是他,但是每次看到白徵羽与那人相似的举动，渺渺心底里的潜意识就有一种……好好地折腾折腾他的冲动。 　　“你还是太高了。”渺渺说。 　　于是她看着白徵羽缓缓地弯下了腰，银色的发丝滑落在脸颊边，衬得他的睫毛乌黑修长。 　　渺渺见他这样听自己的，一下子清醒过来，心中想要折腾他的冲动被理智锁占据，然后上前几步，捉住他的肩膀，扶了上去。 　　白徵羽感觉到她温暖的身躯，身子一僵。 　　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甚至比他可以燃烧灵力带来的温暖更加通透舒适，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她站起身，朝着沼泽的上空掠去。 　　“抓紧了。”白徵羽速度极快，可沼泽之下的东西却还是清醒了过来。 　　渺渺感觉到沼泽下的躁动，低头一看，只见一条五人合抱都不一定抱得过来的大蛇出现在沼泽中，长度已经看不清楚，在高空中看着就像一条扭曲的奇异生物。 　　“它怎么了？”渺渺觉得有些不太妙，“它好像要攻击我们。” 　　渺渺伏在他的背上，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她小心翼翼的凑在他的耳边说话，耳边的发丝落在他的耳朵尖，滑落到他的脖颈上，白徵羽呼吸一窒，飞的顿时有些不稳。 　　“别说话。”白徵羽皱眉说。 　　渺渺看着他有些微红的耳朵尖，立刻闭上了嘴，顺便往后仰了仰，让自己不要靠他太近。 　　刚刚好像确实……有点太过亲密了。 　　“试炼之地最忌不按规则行事，如果是划船经过，这条蛇只会随意骚扰一下就让人过去了。”白徵羽稳住心神说，“但若像我们这样违背规律飞过去，便会被它拼全力攻击。” 　　“你能躲过去吗？”渺渺问。 　　“嗯。”白徵羽点头，忽然往右边一闪，只见那巨大的蛇尾正朝着他们劈过来，力道巨大，像是势要将他们劈成灰。 　　渺渺抓紧了白徵羽的肩膀，他躲过这一劈之后，迅速朝着前方飞去。 　　那蛇却并不放弃，蛇尾继续朝他扑来，顺便用身躯笼罩了他的前路，像是不想让他通过。 　　白徵羽眉头一皱，欲手中凝剑，却听到脑子里白徵羽的意识大喊道，“不行！你的意识太强，本命剑已经成了你的，渺渺会认出来！” 　　顾奚辞听了手上动作一滞，就这么短短的一秒，那大蛇张开大嘴朝着他袭来。 　　渺渺几乎能闻到大蛇口中的腥臭味，她咬牙伸手，想要用火。 　　“不可，它是火蛇，不可用火，助长它的能力。”白徵羽说，“抓稳别动。” 　　白徵羽身形一闪，迅速躲过了大蛇的嘴，将它甩在了身后。 　　但没想到的是，那大蛇却并没有放弃，而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忽然扭头，猛地朝着渺渺的方向袭击而去。 　　白徵羽只听到背后劲风阵阵，暗道不妙，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他一把将渺渺甩了出去，反手迅速凝剑，刺入大蛇的下颚。 　　大蛇的毒牙直接扎进了白徵羽的手臂，那毒牙有胳膊粗，直接将白徵羽的胳膊贯穿。 　　白徵羽闷哼一声，原地收剑，对蛇冷冷说，“不要再追，再追死路一条。” 　　大蛇铜铃一样的眼睛猛地睁大，它感觉到那把伤了自己的剑，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寒剑，而是天地间独有的神剑！ 　　“去吧。”白徵羽一把将自己胳膊从大蛇嘴里拔出，然后踹了它一脚，大蛇缓缓坠落，白徵羽却无心去管，他飞速俯冲，在渺渺要跌入沼泽的最后一个瞬间，如一只黑色的鹰一般，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渺渺心跳飞快，她的飞行法术在这个沼泽的上方根本没法使用，刚刚被白徵羽扔出去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倒栽葱扎进那个恶心的沼泽里。 　　她被胡乱的抓住摁进他的怀里，白徵羽喘息道，“冒犯，现在背不了。” 　　“没事，谢谢你救我。”渺渺说完这句话，很快就感觉手上湿漉漉的，转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摁在他的胳膊上，他今日反常的穿一身黑，现在胳膊上的黑色布料显得更加暗沉潮湿。 　　“你的胳膊……”渺渺抬起手掌，手上却是醒目的鲜红色血迹，扑面而来也是浓浓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渺渺说。 　　“无毒，没事。”白徵羽终于苍白着脸将她送到坚硬的土地上，然后踉跄了几步，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一路上他耗费灵力过度，还要燃烧灵力用于伪装，受了伤以后差点支撑不住。 　　“你这不像没事的样子。”渺渺走上前去，皱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伤势如何？我看看？” 　　“不……”白徵羽立刻拒绝，“不用了。” 　　“好歹止血一下。”渺渺说，“一会儿还要对付梦魇兽，你这副样子可怎么办？” 　　“小伤，主要是灵力透支，休息一会儿就好。”白徵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几颗药来，吞了下去。 　　淡蓝色的药丸一闪而过，渺渺眼眸一震，扑上前去将他的玉瓶抢了下来。 　　“这是什么？”渺渺沉声问他，“哪儿来的？” 　　“这是补充灵力的药。”白徵羽说，“水属性，可用于抑制心火。” 　　“心火？你哪儿来的心火？”渺渺冷声问。 　　白徵羽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苗，睫毛一颤，伸手，脱下了衣襟，露出了胳膊。 　　他穿衣看起来身形修长如翠竹，脱下衣服却见到线条优美的胳膊十分有力，可一个巨大的洞贯穿了他的上臂，伤口上隐隐有火焰灼烧的模样。 　　渺渺眉头一皱，声音轻柔了一些，“怎么伤成这样。” 　　“被毒牙贯穿了。”白徵羽喘了口气，艰难地穿上衣服，脸色更加苍白了，“火蛇的毒极易点燃心火，我担心有弟子被咬，便备了些，没想到给我自己用上了。” 　　“这药……是谁做的？”渺渺艰难地问。 　　白徵羽眼眸微动，缓缓说，“据说是仙尊顾奚辞亲手制作，白家与他有些交情，用一些东西换得，是难得的宝贝，如今也不剩多少了。” 　　渺渺呼吸急促了些，“就只是……抑制心火吗？” 　　“是的。”白徵羽道，“还可以治愈生肌，不过耗费些灵力。” 　　“心火是火属性生灵常有的问题，若是不能即使引导，容易心中生魔。”白徵羽道，“你若是心中生出莫名的杀戮之意，便要注意了。” 　　渺渺惊愕的看着他，只觉得脑子有些迷糊了。 　　骗人的吧。 　　顾奚辞之前不是用这个药丸抑制她的血脉之力吗？ 　　一定是白徵羽搞错了！ 　　顾奚辞若是要帮自己抑制心火，为什么当时什么也不说？ 　　渺渺脸色有些苍白，许久回不过神来，便没有注意到，白徵羽衣服扯下的一瞬间，露出了心口处的窟窿。 　　白徵羽立刻将衣服穿好，打坐调息了片刻，脸色渐渐红润了一些，他轻声道，“渺渺……” 　　渺渺没有理他，她静静地斜倚在树干上，把玩着一个小小的匕首。 　　那个匕首通体纯黑，上面缺了一个角。 　　白徵羽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好了？”渺渺抬眸看他，眼中有十二分的冷淡，她利索的收起那个匕首，“走吧，一会儿还坚持得住吗？” 　　“尽量不拖你后腿。”白徵羽像是休息好了，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刚刚那个匕首倒是别致。” 　　“嗯。”渺渺点头，“很好用。” 　　白徵羽抚了抚胸口，感觉胸口的窟窿里冷飕飕的，几乎要灌风。 　　何止是好用，简直是太锋利了。 　　若不是有分身在，他已经沉湖，被噬灵鱼啃成了白骨。 　　离开了沼泽附近之后，便是枝蔓丛生的树林，远远地，渺渺终于看到了那个球状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个小窝，果然与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转头看向白徵羽，想问这次使用什么样的战术，是他去引诱还是自己上，却见白徵羽目光沉郁，右手摸着心脏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1章 入学试炼（8）一更心脏处刚刚被她拍…… 　　入学试炼（8） 　　“你怎么了？”渺渺看着他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心口疼？” 　　白徵羽身子一僵，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然后飞快挪开视线不看她，摇头说,“不,只是灵气运转出了些问题，有些难忍。” 　　“没事吧？”渺渺脸上终于显出些担忧,但是担忧的目的十分明确，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没事吧？一会儿还要干仗呢你怎么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十分现实。 　　白徵羽心中苦笑不已,嘴上说，“无碍，梦魇兽刚刚已经攻击过你,如今我的状态虚弱，它攻击我的可能性更大，这样一来,你便有机会制服它。” 　　“如何制服？我们手上并没有你说的宝贝,它有什么特殊的习性吗？”渺渺问。 　　“这就是我带你来的原因，它属性为木,畏火，除了风破草之外,只有火属性的东西才能克它。”顾奚辞说,“万物相生相克,正因为如此,你的属性对它来说也是最难得的，只要你的一点点血，它便能灵力大涨,冲破试炼之地的结界逃出去。” 　　“所以这次你不可以受伤，不能让它沾上你的血。” 　　“我尽力。”渺渺说，“那你是什么属性？” 　　白徵羽微微一愣，抬眸看着她，忽然笑了，“公主这是在，关心我？” 　　“是啊。”渺渺走近他，好奇的看着他，“方便告诉我吗？” 　　“……”白徵羽沉默，然后微微摇头。 　　“好吧。”渺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不好意思了白公子。” 　　白徵羽微不可查的身子一僵，脸上神色未变，依旧带着笑意，“抱歉了，日后有机会，你会知道的。” 　　渺渺点了点头，将袖子扎好，露出小臂，在阳光下刺目的白，然后捡了个树杈，将长长的头发盘起，露出细长的脖颈。将自己收拾利索了做好放火的准备之后，渺渺转头看向他，“走吧白公子。” 　　白徵羽看了她一眼，立刻避开她不敢再看。 　　只一眼，他便觉得心绪起伏的厉害，一根树杈随意盘的发丝有几缕落在她的脸颊，轻巧飘忽，衬得她精致的脸蛋更加柔美，宛如月牙瀑布高山流水，美得惊心动魄。 　　看一眼，他便觉得心脏处刚刚被她拍过的地方酸痒酥麻，无法言说的又痛又痒。 　　可她目光澄净，有些紧张，却十分勇敢的向前走，像是不畏危险的牛犊，却令人很想跟着她一同前行。 　　顾奚辞稳住心神，走在了她的前面。 　　刚跨入梦魇兽睡梦中展开的结界圈外，这灵兽便忽然暴起，挂起一阵令人炫目的风，枝杈书树叶漫天乱飞，尘土飞扬，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渺渺捏着三眼金蝉，闭上眼睛借助它来视物，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只是视角有些不太对。 　　她看到梦魇兽朝着自己冲来，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密林跑去，那梦魇兽还未反应过来，看到人不见了，本想去追，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那是一股，危险的味道。 　　梦魇兽眼眸瞪大，竖瞳猛然缩小，看到了老熟人。 　　白徵羽静静看着梦魇兽，眼眸中散发着阵阵寒意，确实是老熟人了，他倒是不畏惧这个东西。 　　梦魇兽以前是魔尊白望山的坐骑，以往与魔尊对峙，两箱交锋的时候，他没少跟这个灵兽打照面，每次都是梦魇兽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撼动顾奚辞半分。 　　他从未被这梦魇兽迷惑，因为他心无所惧，心无旁骛，心…… 　　白徵羽看到一身金红色长裙的渺渺耳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浑身颤抖，眼眸通红，一滴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落下。 　　他呼吸一窒，浑身无法动弹，一股冷意从空荡荡的心脏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沸腾的血液几乎瞬间凉了下来，透出一股股寒意，钻入他的大脑，冰冻他的一切。 　　“顾奚辞，你又骗我。”渺渺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白徵羽呼吸急促起来，声音里带着沙哑。 　　“不，渺渺，我……” 　　“我恨你。”渺渺手中拿着赤羽剑，剑上的火焰宛如活物，照亮她的眼眸，印出她眼底的恨意。 　　“你毁了我，顾奚辞。” 　　“你支配我的一切，让我傻傻的在山洞里等着你，做你一个人的禁。脔，你这个无耻之徒。” 　　白徵羽看着她走来，睫毛微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脉，胸中压抑到极致的魔气趁机钻出，开始腐蚀他的血液。 　　“你醒醒！这是幻觉。”白徵羽的意识大喊道，“这是梦魇兽！” 　　“渺渺……”顾奚辞哑声喊道，声音里装满了太多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撑裂，“如果杀了我，能给你解恨……” 　　他朝着“渺渺”伸出手。 　　一股烈火与灼热袭来，顾奚辞面前的渺渺被瞬间烧毁，化为灰烬。 　　顾奚辞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胸中的情绪让他魔气四溢，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摧毁。 　　然后一只脚踩在了灰烬上。 　　“它还挺可爱的。”渺渺一身粉衣，怀中抱着一个也不知道是被她烧焦还是毛色本身就跟煤炭似的小灵兽，小灵兽乖巧如猫一般窝在渺渺的怀里，委屈的“嘤”了一声，舔了舔爪子上疑似被烧秃了的一块毛。 　　她抬起头，却看白徵羽一脸的如释重负，脚步踉跄的扶住旁边的树，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还好吧？”渺渺抱着梦魇兽走了过去，“看到了恐怖的事情吗？” 　　“还好。”白徵羽努力挺直了后背，喘息道，“灵力不济。” 　　“我有些好奇……”渺渺试探着问，“你……” 　　“你想告诉我吗？”白徵羽抬眸看着她，“之前你在梦魇兽控制下看到的一切。” 　　“不想。”渺渺果断摇头。 　　“我也是。”白徵羽缓缓起身，似乎像是恢复了，只是嘴唇依旧苍白。 　　渺渺将心比心，感同身受了一下，瞬间就对白徵羽恐惧的事情不那么好奇了。 　　毕竟她确实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与顾奚辞的事。 　　刚刚她离得远，只看到梦魇兽朝着白徵羽走过去，就看到白徵羽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可怕，继而变得十分悲伤，让人不禁十分好奇，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白公子，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如此失态。 　　白徵羽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三眼金蝉可以传音。” 　　“好。”渺渺捏着三眼金蝉，开始与它交流。 　　大部队刚刚走到沼泽地带，正在想办法渡过去，阿九让她放心，一定带着大家顺利过去。 　　渺渺终于放下心，卸了力气以后，她找了个地方准备坐下休息，怀中的梦魇兽却从她的身上蹦了下来，猛然变大，在杂乱的草上踩了几下，将草踩的十分平整，然后躺了下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下巴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 　　渺渺忽然笑了，摸摸它的下巴，看着它享受的模样，说，“你不会也认主了吧。” 　　“嘤！”梦魇兽发出极其撒娇的一声，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渺渺，一脸的狗腿样子。 　　渺渺哑然失笑，不客气的躺在梦魇兽柔软温暖的肚子上，身心舒适。 　　白徵羽看着她享受的模样，心情却十分复杂。 　　“她竟然把梦魇兽收服了。”白徵羽的意识有些惊愕，“是因为陵光石吗？” 　　“嗯。”顾奚辞应道，“还有她的血脉之力，这是梦魇兽的最爱。” 　　“会噬主吗？”白徵羽有些担忧，“它本是魔尊的坐骑，若是白望山一会儿看到它，会不会出问题。” 　　“未知。”顾奚辞说，“不过这东西从未如此温顺过，即便在魔尊那里也是如此，现在这样，实在是……” 　　“很狗腿。”白徵羽接话。 　　“……”顾奚辞沉默表示同意。 　　这种狗腿并不是表面上的狗腿，而是从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里就能看出来，它看着渺渺的时候，眼神几乎在闪闪发光，不是猛兽看食物的那种眼神，而是看门的狗狗看到了主人似的眼神。 　　“它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白徵羽看着梦魇兽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肚子起伏过大打扰了渺渺的休息，那模样实在是……让人有点不忍直视。 　　“无碍，等到渺渺出了试炼之地，便会与它分开。”顾奚辞说。 　　过了半个时辰，渺渺休息的差不多了，摸了摸梦魇兽的下巴，跟它嘀咕了几句，梦魇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个兴奋的大狗子一样绕着渺渺转了好几圈，就差流哈喇子了。 　　渺渺脸上带着微笑，伸出手。 　　梦魇兽马上伸出脑袋凑到她的手底下，渺渺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它立刻心满意足的慢慢缩小，变成了一只猫的大小，蹦进了她的怀里，用脑袋蹭她的胸前。 　　顾奚辞心情一下变得很差，连带着白徵羽意识的心情也变差了。 　　“据我所知，梦魇兽应该不会化形吧？”白徵羽的意识问。 　　“不会。”顾奚辞冷冷说。 　　“那就好。”白徵羽松了口气。 　　“但它是公的。”顾奚辞说。 　　“？？？” 　　“而且渺渺应该是过来要求带它去外界。”顾奚辞说。 　　白徵羽呼吸一窒，“那怎么办，风险太大了。” 　　“我会阻止她的。”顾奚辞冷静的说。 　　渺渺抱着梦魇兽走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白公子，我能……带这个小可爱出去外界吗？” 　　“不可，它是梦魇兽，即便对你无害，对其他人也……”白徵羽话音未落，便看到渺渺咬着嘴唇，一双明丽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满脸期待，又像是十分害怕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一样。 　　“对其他人也……”白徵羽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刚准备说什么。 　　“求求你了，不是说初级试炼中的宝贝都能带走吗？”渺渺朝他可怜兮兮的眨巴几下眼睛，“白公子，通融一下可以吗？” 　　“……”白徵羽沉默了半晌，声音干涩，“嗯。” 第42章 入学试炼（9）二更这白徵羽也太能装…… 　　“……”白徵羽沉默了半晌,声音干涩，“嗯。” 　　渺渺眼神一下子亮起来，她朝着白徵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的他心中一股暖意乍现,身心舒畅。 　　“谢谢你,白公子，我就知道你最讲道理了。” 　　“记得结契。”白徵羽无奈的看着她,“小心它噬主。” 　　“好的。”渺渺刚刚已经跟三眼金蝉结契过一回，现在无师自通,抱着梦魇兽闭上了眼睛。一人一灵兽灵识互通，渺渺感觉到梦魇兽的灵识缠绕，便引导它继续。 　　梦魇兽的灵识比三眼金蝉强大许多,在她的灵识中横冲直撞了许久，最后终于安稳，缓缓的结印。 　　刚刚结契结束,渺渺便听到身后传来众人的脚步声,大家都十分疲惫，有的人身上满是泥巴,有的人身上有血痕，还有的比较惨,像是整个人掉进了沼泽,整个人变成了黑乎乎的一个泥腿子,只挖出了五官有点白色,看起来就像是带了一个面具，十分搞笑。 　　走在最前面的是阿九，他原本衣服最破,此时衣服却最干净，看起来比其他人反而更多了几分优雅和俊逸。 　　梦魇兽的反应倒是出乎渺渺的意料，在看到这么多人忽然出现之后，它龇牙咧嘴老半天，见没有人注意到小号的它，便躲在了渺渺的背后，用小爪子扒着渺渺的肩膀，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 　　渺渺倒是有些想笑，没想到这个梦魇兽竟然这样胆小。 　　走在前面的阿九原本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木头似的，也懒得管身后那些狼狈的弟子们，看到渺渺之后，却瞬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阵风一样的冲到了她的面前，“主人，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然后脸上带着期待的笑意看着渺渺，渺渺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满脸的“夸我夸我快夸我！” 　　“辛苦了。”渺渺看到他成功带回这么多人，倒是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她原本就害怕此人不知底细不可靠，如今看来，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就一句辛苦了？”阿九瞬间萎靡，“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主人？” 　　“受伤没？”渺渺卸下了些心防，便轻声问。 　　阿九听到这声温柔的问句，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忽然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也懒散软下来。 　　“有。”阿九伸出手，撸开袖子给她展示手上一道红红的擦伤，上面破了皮，再过几分钟，恐怕就要痊愈了。 　　“很痛的。”阿九撒娇说。 　　一旁其他弟子忽然开口喊道，“白公子，白公子你怎么样？” 　　阿九眉头一皱，看向白徵羽，只见他脸色惨白，胳膊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碎裂了，一只胳膊完全的暴露在外，血染了一手都是，他像是出气多进气少，快要死了。 　　渺渺转头看白徵羽，有些担忧的想往那边去，却被阿九拽住胳膊，问，“这个小东西是什么？” 　　渺渺原本并不想停下来，但是阿九的语气与刚刚的语气发生了极大地转变，声音中有些寒意，让她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还在害怕人的梦魇兽忽然精神一震，落了地，在阿九的脚边蹭了蹭，发出了一声“嘤。” 　　阿九身子一颤，眼眸巨震，看着这个毛皮黑黝黝的小东西，有些失神。 　　白徵羽凝眸看着阿九，手上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白望山想起一切，魔尊重现，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可等待许久，阿九却忽然笑了笑，用脚踢了踢这个小东西说，“这什么东西，长得挺丑的。” 　　梦魇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颇为受伤的看了他一眼，“嘤！”了一声，跳回了渺渺的怀抱里，钻进了她胸前的衣服里。 　　渺渺脸一红，揪住它的脖子将它捏了出来，“别乱钻。” 　　梦魇兽“嘤嘤嘤”的撒娇起来。 　　白徵羽被弟子们扶着坐在了树边休息，他却有意无意的一直注意着阿九那边的情况，原本以为这梦魇兽会勾起他的回忆，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根本没想起来？ 　　不可能。 　　白徵羽微微眯眼，手指一弹，阿九身子一僵，只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剧烈的燃烧起来，燃烧的同时又有一股冰寒，令人毛骨悚然。 　　是白徵羽刚刚拍过的地方！阿九瞬间全身警醒起来，努力防范，这时，他却控制不住的开了口。 　　“我刚刚看到一个场景。” 　　“嗯？”渺渺抬头看他，见他状态有些奇怪，像是极力的想要闭上嘴，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话一样。 　　“我看到梦魇兽在我的脚边，像是我的灵宠，它……跟现在不一样，很凶恶，在吃人。” 　　渺渺怔住了，“你怎么会看到这些？” 　　“不知道。”阿九摸了摸额头，他不想说，他并不想说这些话，这些话都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为什么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一定是那白徵羽搞的鬼！ 　　阿九猛地转头，眼神凶恶的看向白徵羽，却看到白徵羽“虚弱”的靠在树边，身边围了一圈弟子，都在喊，“白公子，你可千万要挺住，不能倒在这里啊！” 　　阿九看到这个场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被气的，这白徵羽也太能装了！ 　　不过他终于感觉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他潜意识里明白，那些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与人透露十分危险，忙对渺渺说，“梦魇兽是不是能让人做梦？我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了。” 　　“嗯，有可能。”渺渺用手指头敲了敲梦魇兽的小脑袋，说，“你不能随便再予人梦魇，要听话，知道吗？不听话我可不能带你出去。” 　　“嘤。”梦魇兽委屈的用小爪爪抱住了她的手指，伸舌头讨好的舔了舔。 　　阿九震惊的看着梦魇兽，想到他刚刚看到的血腥场景，再看到面前的，总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这还是凶兽？这真的不是家里养的阿猫阿狗之流？ 　　“不过，这小家伙似乎并不讨厌我。”阿九伸出手，摸了摸梦魇兽的脑袋。梦魇兽呼吸一窒，静静地给他摸，没有反抗，但是眼眸之间隐隐有些乖巧和畏惧。 　　渺渺看到这种场面也觉得很奇怪，这个梦魇兽并不喜欢白徵羽，看到其他人也是一脸敌意，怎么单单对阿九如此乖巧？ 　　“不如……让我来照顾它，这样平日里我也算有些作用，主人。”阿九说。 　　渺渺并未做出回应，不过她这次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将他带在身边的可能性，若是作为侍从，应当是可以留下来的。 　　不远处传来苏蓝雨的声音，“他们两个一起摸那个小猫的模样，真的好像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呀。”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身上落了好几道目光，一个惊讶，一个惊喜，还有一个震怒。 　　苏蓝雨感受最深的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杀气，她鼠族的本能让她身子一个哆嗦，躲在了人群的中间，不敢再出声。 　　“这是梦魇兽，不是小猫。”渺渺说。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后退。 　　他们只从阿九那里知道程渺渺传音说梦魇兽已经解决了，看到渺渺手上的小家伙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往梦魇兽那个方向去想，现在冷不丁的知道这个事实，吓得脸都白了，心中更是震惊无比。 　　梦魇兽，就这样，被收服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大家都觉得白徵羽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是白徵羽的功劳居多，白徵羽却意外的开了口，说，都是渺渺凭本事收服的。 　　所有人更加震惊。 　　今日第一名，恐怕非渺渺莫属了。 　　渺渺终于去关心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白徵羽，他“努力”站起身，终于算是勉强撑住了，继续履行他的使命。他缓缓走到球形藤蔓前，摆了摆衣袖，那藤蔓忽然动了起来，露出了其中的一个门。 　　“出去吧。”他说。 　　众人几乎激动地快要哭了，虽然过程十分惊险，但是好歹是成功度过了难关，苏蓝雨也激动地喜极而泣，呜咽个不停。 　　入学试炼说难不难，可失败的人一直很多，每年都有一半的人被淘汰，这次能出去这么多人，简直是奇迹。 　　众人出了试炼之地，面前就是原本的湖边，湖边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各个层级试炼出来的学子们有狼狈的有骄傲的有喊着让人医治的，热闹非凡，学院大夫在人群中穿梭，为他们治一些小伤。 　　渺渺这一群人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安静了。 　　下一秒，大家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出来，我听说他们入学试炼出了问题，中级试炼的凶兽跑到里面去了。” 　　“不是有白徵羽在么？就算是高级试炼的凶兽，他也可以应付吧。” 　　“但是白公子只会负责将不符合规定的部分祛除，并不会帮助学子渡过其他关卡呀。” 　　“那说明这期入学的弟子有厉害人物。” 　　……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喊道，“渺渺！你出来了！” 　　渺渺抬头一看，果然是褚涣宁。 　　她朝着他笑着挥手，说，“涣宁哥哥。” 　　褚涣宁一脸兴奋的看着她，顿时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起来，“你没事吧，看你这样应该是轻松加愉快啊，没受伤吧给哥哥看看，太好了一点事没有，不愧是你啊！” 　　“我跟你说，哥哥我这次运气太好了，中级试炼难就难在最后关卡的凶兽，但是你猜怎么着！我们走到最后发现，凶兽竟然不见了！哈哈哈，然后我们一帮人几乎没什么损耗就全部出来了！” 　　“你不知道吧，中级试炼的凶兽实在是厉害的紧啊，听说是只梦魇兽，十分可怕，可以摄人心魂让人看到幻象，是我最怕的凶兽种类了！” 　　“诶，你怀里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渺渺朝他嘿嘿一笑，将黑乎乎的小东西抱起，面朝向他，笑着说，“它是梦魇兽呀。” 第43章 书院公子（1）渺渺站在白徵羽的床边…… 　　褚涣宁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他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面前黑乎乎的小东西，喉咙里诡异的发出了一声,“额？” 　　渺渺摸了摸梦魇兽的脑袋，看着他,“经过白公子的允许,我与它结契以后，将它带出来了。” 　　“什……什么？”褚涣宁惊呆了,“你说它是梦魇兽？” 　　褚涣宁的声音很大，渺渺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人们都听到了“梦魇兽”三个字，有的开始惊慌失措,有的开始想要一探究竟，还有的开始悉悉索索的闲聊起来，说那女子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是渺渺,程渺渺,朱雀界的公主！” 　　“果真比画中更好看，她怀里抱着的猫是什么？” 　　“那不会就是梦魇兽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很快，终极试炼的出口处,东方英柏和金闪闪的身影也出现了。 　　他们倒是有些狼狈,身上有脏污和血渍,渺渺关切的朝他们跑去,两相汇合，两边都是说不完的话。 　　“渺渺你怎么样，通过了吗？” 　　“你们受伤没有？” 　　“你这是……梦魇兽？哪来的？” 　　“你们的试炼难不难？” 　　两边七嘴八舌的对着问了半晌,渺渺终于笑了起来。 　　四人对视一笑，知道大家应当都很顺利，更多的话也不必再说。 　　渺渺解释了梦魇兽的来历，顺便给他们说了阿九的事情，阿九站在几个人面前，异常乖巧，安静的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的眼神，气质倒是很干净。 　　“他也帮了我些忙，我想让他呆在我身边试试。”渺渺说。 　　“嗯。”东方英柏看了看阿九，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你自己定。” 　　“渺渺！”一个声音从人群之中传来，“渺渺你看看我！” 　　渺渺一转头，果然看到了人群拥挤之中费劲朝自己挤过来的星卯，她笑眯眯的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考试不过！”星卯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她怀中的梦魇兽，大惊失色的躲在了金闪闪的身后，“这，这是什么东西！” 　　渺渺看到星卯夸张的表情，笑眯了眼睛，刚想继续吓唬吓唬她，便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嗤之以鼻的声音。 　　“不就是个梦魇兽吗？至于这么装模作样演戏给人看吗。如果不是从我们中级试炼之地跑出去了，还不一定会被人捡漏呢。而且梦魇兽那是什么凶兽，拿个猫就来凑合说是梦魇兽，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这声音听起来就十分的阴阳怪气，渺渺倒是有些意外，并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说话能这么刺耳，她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上破了两个大洞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拿着一个折断了扇骨的折扇，一身绿衣，黑发，淡淡的红眸，一身的配色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谁啊你！”星卯·代骂专家第一个冲锋陷阵，“什么叫捡漏啊会不会说话，说的你见过梦魇兽似的，说不定梦魇兽站在你眼前你也不认识呢！” 　　那男人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低头看向星卯，两个人瞬间都微微一愣。 　　渺渺还在等那男人与星卯继续对骂，但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两个人就停下来了？ 　　“你……星卯？”男人往前一步，凝眉看着她，“你是星卯吗？你不是个哑巴吗！” 　　“说谁哑巴呢你全家都是哑巴，臭西酉。” 　　“西柚？”渺渺觉得这个名字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的奇怪了起来。 　　“西酉啦！”星卯纠正，“没事，不影响，西柚就西柚吧，这是……我族人。” 　　“嗯。”渺渺感觉出来了，不光是那双微红的眼睛，还有这……奇怪的名字，确实很有兔族的味道。 　　“星卯，你背叛兔族入了仙家，怎么还是回到妖界，怎么了，知道妖界的好了？”西酉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冷眼说，“我告诉你，就算你到了紫阳书院，也算不得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家里面从来不会欢迎你这个……“ 　　渺渺微微眯眼看着他，然后低头看星卯，星卯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手已经有些微颤。 　　于是渺渺不等他说完，立刻拍了拍梦魇兽的屁股。 　　“上。” 　　梦魇兽瞬间发动能力，西酉说的一大堆话忽然就卡壳了。 　　“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那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吓得再也没了什么风度，扭头就疯跑，“救命啊！有怪物！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是兔子肉很少的！” 　　周围的学子们大多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待他跑远了，渺渺才满意的拍了拍梦魇兽的屁股，奖励它一个抚摸。 　　“干得漂亮。” 　　星卯惊呆了，它看着这个猫型的小东西，顿时多了几分喜欢。 　　“行了。”东方英柏走过来，“大家已经回去了大半，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后来东方英柏和金闪闪才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知道中级试炼区竟然和入学试炼汇合，若不是渺渺的属性正好克梦魇兽，将它收服，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你没受伤吧。”金闪闪恨不得把渺渺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我没事。”渺渺说，“就是白徵羽他……” 　　渺渺这是提到白徵羽，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白徵羽去了哪里，就直接回来了……他好像是伤的挺重的，今日其实多亏了有他在。 　　渺渺忽然觉得有些愧疚，“白徵羽他给我挡了火蛇的毒牙，伤势有点严重。” 　　“火蛇？火蛇怎么会用毒牙攻击人？”金闪闪不解，“我记得他们说火蛇就是搅动一下沼泽泥泞，让你们耗费体力，怎么会咬人？” 　　“我们从沼泽上面飞过去的。”渺渺说。 　　众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学院的规矩，若是强行用灵力度过关卡，那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白徵羽还带上了一个渺渺，这是有多拼？ 　　东方英柏沉默片刻，说，“渺渺，他还受了什么伤？” 　　“梦魇兽还袭击他了，不过应该无大碍。”渺渺说。 　　东方英柏叹了口气，上来就让渺渺欠了他人情，这白徵羽……分明是不想放手。 　　渺渺休息好换了衣裳，安置好梦魇兽和阿九以后，见星卯似乎情绪有些低迷，给她带回来的小果子她动也没动，只给她看三眼金蝉的时候，她的眼眸才亮了亮，然后一会儿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渺渺见她开始给自己泡茶，那水都倒歪了十几里地，流到桌下去了。 　　她忍无可忍，将水壶抢了下来。 　　“星卯，你在意那个西柚吗？” 　　星卯一下子醒过神来，皱眉烦躁的说，“别提他。” 　　“果然。”渺渺就猜到应该是那个男人的问题，不由得好奇起来，“我以为你没有烦恼呢，没想到你也有一段乱七八糟的往事？” 　　星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不想说吗？”渺渺问。 　　“也不是啦。”星卯有些心烦，“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我猜猜……他是你未婚夫？” 　　“呸，他也配。”星卯骂道。 　　“那……是你亲戚？”渺渺扩大了范围。 　　据星卯以前透露过的消息，他们兔族通婚的行为较为广泛，应该随便抓个人来都能攀上些奇妙的血缘关系。 　　“那当然是亲戚了，不过……唉，他是我弟弟。”星卯说。 　　“弟弟？”渺渺十分意外，“那人……” 　　那人将近身高八尺，而星卯只到渺渺的胸前，跟个豆蔻少女似的，就是嗓门有点粗，比成年女子还要粗些。 　　“我身体残缺。”星卯说，“他父亲把我父亲害死以后嫁进了我母亲家，然后他出生以后抢了我的家，把我扫地出门了。” 　　渺渺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啊，所以他跟你是……同母异父？” 　　“嗯。”星卯点头，“其他事不想说了。” 　　渺渺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就不说了，你要是讨厌他，我们下次看到他以后狠狠骂他！” 　　“靠你了！”星卯拍了拍她的肩膀。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渺渺一愣，有些意外，她在这紫阳书院中还没认识什么人，难道是来找金闪闪的？ 　　“渺渺公主？”一个柔软的女声试探着敲院门，“程渺渺，你在吗？” 　　渺渺立刻去开门，迎面便看到苏蓝雨的脸。 　　苏蓝雨看到她，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说，“程渺渺，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我竟然找到了。” 　　“怎么了？”渺渺笑着问。 　　“是这样的，其他刚入学的弟子说，这次试炼通过主要靠你和白公子，于是给你送了这些来。”苏蓝雨拿出一筐水灵灵十分新鲜的灵果，“补充灵力的！” 　　渺渺记得这些灵果在市面上好像还挺贵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不用，不要这么客气。” 　　“大家一起攒的，还有很多呢。”苏蓝雨将灵果塞给了一旁的星卯，星卯看着那些漂亮的灵果，眼睛都亮了。 　　渺渺一见星卯这样，干脆不推辞了，急忙说谢谢。 　　“还有一件事，”苏蓝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听说白徵羽白公子这次受伤真的很重，所以我们也想去送点东西感谢他，不知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渺渺微微一怔，原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出入学试炼秘境的时候，他那惨白淡然的脸色，咬了咬唇，“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好歹帮了忙，谢谢还是要说一声的。 　　渺渺跟着苏蓝雨跟众人汇合，一起循着紫阳书院的石板路往前走，天渐渐黑了，路上的学子渐渐变少，渺渺与他们一同来到一处清冷僻静的小院前，众人都止住了脚步。 　　守门的是个白鹤侍卫，听说了来意之后，对探视表示了婉拒。 　　“白公子身子有些不适，你们这么多人进去，也不利于他的恢复，要不这样，你们派一个人进去，想说什么，一个人说就行。” 　　大家瞬间开始讨论起来，渺渺听到“派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事态不妙，刚想找借口开溜，便听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要不还是渺渺公主进去吧，她与公子比较熟，也有话聊一些。” 　　“是的，还是渺渺公主吧。” 　　“渺渺这么优秀，白公子一定也愿意让她探望。” 　　“……” 　　“渺渺公主您觉得呢？” 　　“啊，我……我不行的……”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渺渺抱着一盆子灵果，站在白徵羽的床边，一脸尴尬。 第44章 书院公子（2）你在我心口剜的洞，也…… 　　送给白徵羽的灵果显然要比送给自己的多,渺渺面无表情的站在白徵羽的床边，只觉得手里的灵果越来越沉。 　　她干咳了一声，“白……公子。” 　　白徵羽没动。 　　此时的场景十分尴尬,渺渺也不知道那个白鹤侍卫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放心，竟然直接让她进入了白徵羽的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她莫名其妙的走进去,原本脑中已经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演练了一遍—— 　　白徵羽看到她，定会微笑着稍微迎接一下,然后两个人说些客套话，推拒一下灵果,最后她说这是大家的心意，强行把灵果留下离开，达成完美结局。 　　但是。 　　面前这个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渺渺捧着一大盆灵果,看着面前的人。 　　白徵羽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他合眼躺在床榻上，沾满了血的黑色外衫挂在屏风上,他只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单薄的衣裳半侧依旧沾了血，已经干涸了,与胳膊上的大洞相互照应，看起来相当惨烈。 　　他眉头微蹙,俊美的脸上,带着些愁绪,呼吸也有些沉重,银白色的头发仿佛天上的银河倾泻而下，散乱的铺在床榻上，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纤弱了。 　　渺渺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耳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赶紧走为上计。 　　她将灵果放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转头小声对他说，“白公子，你……好好休息啊，我走了。” 　　然后她蹑手蹑脚的准备出门，起料刚跨出一步，便觉一只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滚烫。 　　渺渺心中一悸，转头看他，见白徵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眸有些疲惫之色，微微眯着看她，灯光摇曳之下，却像是有些慵懒，黑色的眸子涌动着流光，静静地与她对视。 　　白徵羽声音虚弱而低沉，“先别走。” 　　渺渺想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却发现他竟是用的那只伤了的手臂，她一动，他那刚之血的伤口便有快要伤口崩裂的趋势。 　　“……你，你放开手，我不走。”渺渺小心翼翼的朝他走了两步，生怕他扯动了伤口。 　　看着渺渺小心朝自己蹭过来的模样，白徵羽手指微缩，指间触碰到她柔软的手腕，呼吸渐沉。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了手，撑在榻上勉强坐起身。 　　“你还好吗？”渺渺见他动作十分勉强，问，“没有人来照顾你吗？大夫呢？” 　　“让他们先去照顾学生们了。”白徵羽静静说。 　　渺渺抿嘴点头，一时间空气里有些安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了，才说，“那些灵果是今日入学测试的弟子们送来的，说感谢你的帮助。” 　　“嗯。”白徵羽说，“谢谢。” 　　“……”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渺渺有些坐不住了，她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白徵羽之后，感觉他的话变得少了许多，除了一些必要解答的问题之外，他几乎不说别的。 　　人多的时候，他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虽然脸上带笑，可是却觉得他与其他人有种格格不入感，仿佛没有人能够融入他的世界，与他站在一起。 　　仿佛很孤独一样。 　　渺渺迟疑说，“要不你好好休息，我……” 　　“可以请你……帮我上药吗？”白徵羽问。 　　渺渺一愣，他眼神示意，渺渺身边的架子上，有一盒膏药。 　　“我有点……不太方便。”白徵羽靠在床边，虚弱的说。 　　“这个……要不然让外面的侍卫……”渺渺心中还是觉得这样有些怪怪的，特别是她明明知道白徵羽的意图之下，依旧这样对他，实在是有些不太妙。 　　“他们手重。”白徵羽温声说，声音中带着微妙的虚弱，恰到好处又不显得像是在撒娇，“渺渺，帮帮我。” 　　白徵羽黑眸凝视着她，睫毛微颤，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振翅欲飞的黑蝶，眼眸中虚弱的请求令人根本无法拒绝。 　　渺渺心头猛地一跳，立刻站起身，飞速拿起那个药膏，边打开边说，“好的没问题，我帮你尽快弄好。” 　　她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药膏的盖子都掉在了地上。 　　渺渺耳朵微红，尴尬的捡起盖子，“要洗一下吗？” 　　“不必，放着吧。”白徵羽眼眸中隐隐有笑意，他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渺渺，渺渺看起来更不自在了，放下盖子以后，手指不自然的搓了搓，准备挖出那白色的药膏。 　　白徵羽垂眸，单手扯下单臂的衣裳，对待自己的时候，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有干涸的血黏在他的伤口上，他也不管，直接往下扯，好不容易结痂的地方再次被扯开，流下深红的血。 　　渺渺呼吸一窒，立刻摁住他的手，“你别！” 　　“难道你不疼吗？”渺渺看着他，一幅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将他的手从他胳膊上挪开，“你别碰了。” 　　“嗯。”白徵羽乖巧的一动不动，看着她放下药膏，朝他坐得近了一些，开始帮他扯开那些黏在皮肉伤的衣服。 　　照理来说，这样的伤口，治疗术很快就能解决这些表面的创伤问题，可是渺渺不会，白徵羽也没说，于是她只能用这种原始又折磨人的方法来应付。 　　她凑近，细细的将那些被染成深红色的布块撕了下来，虽然极其小心，但是还是免不了连带着拉扯皮肉，渺渺看着那些被她不慎拉扯到开始流血的皮肤，心脏都微微一窒。 　　“疼吗？”渺渺忽然抬头问他。 　　这一抬头，便几乎撞到了他的鼻子，二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空气中一片静谧。 　　渺渺赶紧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她耳朵尖有些淡淡的粉色，仿佛夏季刚成熟的蜜桃尖。 　　然后渺渺便听到白徵羽声音清缓，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说，“不疼。” 　　渺渺手微微一抖，终于将他最后一块黏着血肉的衣裳弄了下来。 　　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差点见了汗，这活儿比她伺候自己伤口还难，她赶紧拿来膏药，细细的将那药膏涂在他的皮肤上。 　　药膏有些清凉之意，灵气流转接触到皮肤十分舒适，渺渺轻轻地抹着，不敢再抬头看他。 　　白徵羽低头看着渺渺认真抹药的模样，只觉得伤口的地方细细软软仿佛有羽毛在挠，心口的窟窿又疼又痒，他只觉得很渴，很想……像以前一样，将她搂紧。 　　“好了。”渺渺总算是搞定了这一切，呼出一口浊气，不客气的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手指，“现在好点没？” 　　“嗯。”白徵羽感激的露出惯常的笑容来，“多亏你了。” 　　“不客气。”渺渺说，“那我先走了，他们还等我呢。” 　　“他们？”白徵羽几乎是顺口问，渺渺也没多想，道，“是啊，阿九还在房中等我，我给他住处安排好了，还没替他置办东西。” 　　白徵羽缓缓垂眸，“嗯。” 　　不知道为什么，渺渺感觉他的情绪一下就失落了。 　　“你……”渺渺环顾四周，不由自主的问，“你平时就一个人？” 　　“嗯。”白徵羽点头，“习惯了。” 　　渺渺看着他极简单的房间，只是一些必备之物，不远处的书房里隐隐约约像是有很多书，但整体看起来足以用“简陋”来形容。 　　“之前，我房间的东西，是你帮我安排的吗？”渺渺忽然想起这件事。 　　“嗯，替你准备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白徵羽道。 　　“喜欢的。”渺渺赶紧说。 　　白徵羽微微一怔，抬眸看着她，“喜欢就好。” 　　渺渺忽然就觉得刚刚的回应有些唐突了，明明自己说的是另一件事，怎么到了他的嘴里说出来氛围就这样奇怪起来。 　　她不自在的说，“以后不用专门为我准备，我很感激你，只是我……” 　　白徵羽微笑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渺渺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起来白徵羽在那次比武招婿之后也没有再坦明心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他，甚至有时候莫名的想让他吃点苦头，就是因为他与那位仙尊有时相似的可怕。 　　如今人家已经为她受了伤，她心中总归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以后你若是需要换药，便找我来吧。”渺渺说。 　　白徵羽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一时竟没有说话。 　　渺渺说出这话便立刻后悔了，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赶紧摆手，“当然，这伤口可能一个治愈术就好了，你也不必在意，我就随口一说，你……” 　　“渺渺。”白徵羽忽然温声叫她的名字。 　　渺渺这才平静下来，恨不得收回刚刚的一切话语。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脑子这么不清醒。 　　“并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这是火蛇毒牙咬的伤口，火系术法克我，一般的治愈术没用。”白徵羽语气轻缓，说出来的话却让渺渺呼吸一窒，“这伤于我而言，就像凡人应对刀伤，只能静养等皮肉再生。” 　　当然，你在我心口剜的洞，也是如此。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换药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白徵羽说。 　　“……嗯。”渺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渺渺走出白徵羽小院的时候，她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克他？ 　　那他是木属性？ 　　渺渺皱眉，怎么感觉不太像呢？ 　　她满怀心事的走出小院，没注意到天色已经黑了，冷不丁的差点撞到一个人。 　　“啊，抱歉。”她抬起头一看，只见阿九眼眸一片深黑，清亮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主人，你终于出来了。”阿九说。 第45章 书院公子（3）变大点，一口就吞了…… 　　有那么一瞬间,渺渺看到阿九的眼眸中略过一抹金色，像是月光的倒映经过眼瞳的流光迅速闪过，仿佛一道流星,一闪即逝。 　　“你怎么来了？”渺渺很意外。 　　“我担心主人。”阿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梦魇兽从他的背后忽然蹦了出来,兴奋的跳进渺渺的怀里,“还有你不在，梦魇兽它很想你。” 　　梦魇兽忙不迭的往渺渺怀里钻,渺渺哑然失笑，摸了摸梦魇兽的脑袋,挠了挠它的耳朵。 　　梦魇兽一脸享受的眯着眼睛，仿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宠物。 　　在刚遇到梦魇兽的时候，渺渺倒是没料到,这小家伙是这样的个性。 　　正在此时，渺渺听到阿九的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响声，她一愣,问,“你没吃饭就过来了？” 　　阿九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带你去吃饭吧。”渺渺笑着说。 　　紫阳书院有用餐的地方,但是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段，月亮挂在天上,遥遥照着两个人的倒影,渺渺带着阿九来到书院的厨房,发现只剩一些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残羹冷炙。 　　渺渺看着那些冰冷又变了色的菜品,皱眉道，“要不我带你出去……” 　　“你会做饭吗？主人。”阿九打开厨房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面团一般的东西。 　　渺渺摇了摇头。 　　阿九皱眉看着那个玩意儿,抓耳挠腮。 　　“要不我试试？”渺渺把那块东西接了过来，放进了锅里。 　　阿九有些欣慰的说，“要不要我去打点水来，这个面好像需要……” 　　阿九话音未落，便看到渺渺伸出手，指尖窜出淡淡的火苗，将那个白色的东西瞬间烤成了一个褐色的块状物。 　　梦魇兽呆呆的看着渺渺的动作，灵兽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做饭的。 　　渺渺拿过一双筷子，一下子扎进那个面团里，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那个已经分辨不出原本是个什么的东西瞬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白色软绵绵的部分。 　　她将其中的一块递给阿九，那东西外黑内白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似熟非熟的古怪味道。 　　阿九咽了口唾沫，接过那个玩意儿，一口咬了下去。 　　“嘎嘣”一声，外头的壳差点磕碎了阿九的牙，里面的白色东西却过于绵软，直接黏在了他的上颚上，烫得他一个激灵，他立刻转过身去，努力将那半生不熟的面团从嘴里抠出来。 　　“怎么样？”渺渺凑过去问他，“好吃吗好吃吗？” 　　“嗯……”阿九嘴里叼着黑褐色的外壳转过头笑着说，“好吃的。” 　　渺渺有些欣喜，她没想到自己的厨艺竟然天生这么好，真不愧是拥有火系血脉的天花板，烹饪的火候掌握宛若天生。 　　“那我也尝尝。”渺渺说着就要咬那面团，阿九立刻把东西从她的手里抢了下来，“主人！” 　　渺渺看着他飞速抢走了自己手里剩下的那一块面团，有些惊讶。 　　“主人，我胃口好，这两块都给我吧，行吗？”阿九捧着两块面团笑着问。 　　“这……行吧，我房间还有灵果，你既然喜欢吃这个，就吃吧。”渺渺找了个地方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 　　阿九感受到她期待的目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扯下一块粘着外壳可以拉丝的软糊糊的面团，非常“享受”的将那东西塞进了嘴里。 　　渺渺微笑的看着他，心说这孩子真可怜，恐怕是没吃过什么好吃的，这样一块简单烹饪的东西都能吃的这么开心，把他带在身边还是挺不错的选择，以后有机会的话，带他去上次的酒楼尝尝。 　　阿九艰难地咽下一块面壳，手有些发抖，他勉强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主人，我有点渴了，我出去找点水喝。” 　　“我帮你取水来。”渺渺一下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慢慢吃！梦魇兽，你别跟我去，你好重。” 　　说着渺渺便将梦魇兽塞进阿九怀里，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厨房，四处寻水。 　　厨房内，气氛一下就变了，梦魇兽看着阿九眼眸中隐隐闪现的金光，“嘤”一声想要跑，却被阿九捉住了后爪，拎了回来。 　　“来，乖孩子。”阿九语气平静，眼中带着笑意，梦魇兽却瑟瑟发抖的看着它。 　　“帮我吃点，怎么样？”阿九说。 　　“嘤嘤嘤嘤……”梦魇兽几乎要哭了。 　　“变大点，一口就吞了，就当吃药吧，好不好。”阿九循循善诱。 　　梦魇兽：“嘤嘤嘤！” 　　渺渺拿着水回来的时候，阿九正坐在灶台旁发呆，梦魇兽却变了一副模样，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一脸想死的模样。 　　“水给你。”渺渺看了眼梦魇兽，疑惑问阿九，“它怎么了？” 　　“馋，我不给它吃面团，它生气了。”阿九说。 　　“这样吗？”渺渺笑着抱起梦魇兽，戳了戳它的鼻尖，“你原来也这么馋呀，那我再给你做一个吧，怎么样？” 　　梦魇兽立刻就开始发抖，挣扎着想跑。 　　“算了，它应该更爱吃灵果，主人，谢谢你，特意为我烹饪，我已经将它们全部吃完了。”阿九真诚的对她表示感谢。 　　梦魇兽敢怒不敢言。 　　“要不，我再……“ 　　“不必劳烦主人亲自动手了。”阿九赶紧说，“主人，梦魇兽它困了，不如带它回去睡觉如何？” 　　渺渺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有些累了，今日忙了一天，还未来得及歇息，确实很想回去泡个澡。 　　阿九见她同意，总算是和梦魇兽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当晚，渺渺泡了澡，啃了两个灵果，便与星卯一起抱着睡了。星卯似乎习惯了睡在渺渺这里，每天定时抱着枕头出现，轰也轰不走，渺渺也乐得有人陪，抱着她睡，暖融融毛乎乎的，睡眠质量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第二日，便是正式入学。 　　由于初级试炼通过的人太多，所以这次根据灵力值测算，渺渺被分到了中级班，俗称……跳级。 　　褚涣宁坐在课堂上，正在悠哉喝茶看书，一抬头，看见忽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渺渺，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今日来授课的是一位老玄武，年纪不小的老人家，满脸威仪，郑重介绍道，“这位是程渺渺，朱雀族，由于入学试炼表现突出，战斗力强，擅长火系术法，书院酌情考虑，将她先安排在这里，跟大家一同听讲。” 　　渺渺礼貌的跟所有人行了个礼。 　　下边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呆呆的看着渺渺，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粉色，阳光正好，她面若桃花双眸明亮，朝大家一笑，便是千种甜美和美艳的暴击。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随即疯狂的讨论起来。 　　昨日参加试炼，他们知道这位传说中比武招婿的程渺渺也在，但是当时人太多，就算想看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听听她的事迹便再没有什么机会靠近，可是今天，她距离这样近的站在他们面前笑，实在是…… 　　宛如做梦。 　　褚涣宁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几乎要窒息了。 　　他化形到现在已经快要五百年，而渺渺现在只有两百多岁，完全就是个小丫头，他来之前还在吹嘘自己可以在书院带她横行，教她读书过秘境，可是现在！ 　　人家第二天就跳级了！ 　　褚涣宁当即就想跑，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若是自己父亲听闻这件事，恐怕要连夜带神铁来弄死自己。 　　正这样想着，台上那老玄武先生便若有所思的扫了褚涣宁一眼，似乎在暗示他什么似的，褚涣宁抚了抚额头，开始焦虑的抖腿。 　　渺渺啊渺渺，你怎么这么能啊！真是气死我了。 　　渺渺寻了个空位坐下，感受着大家的“注目礼”，倒是并不在意什么。 　　知道自己盛名在外之后，她便不在乎其他人的说法，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并没有什么所谓。 　　台上的老先生看到大家反应激烈，静静等了片刻，见许久大家都不安静下来，只好敲了敲桌子，干咳两声道。 　　“好了，大家安静，今日时间不多，我们来说说六界史，上次我们说到魔界……大家都知道，魔尊白望山已死，那么哪位学子知道此人，是什么种族？” 　　渺渺抬起头，微微皱眉。 　　周围的学子们也才渐渐安静下来。 　　魔尊的种族？她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对魔尊的了解不多，见过的几次都事关生死，完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机会。 　　渺渺不由得想起上次捏紧陵光石的时候，闪现在她脑海的画面……还有魔尊那双黑色和金色交杂的眼睛，怒火与恨意交织，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眼神。 　　“难道不是魔族吗？”有人问。 　　“听闻不是，魔族从不用灵力行事，天生魔修，用的都是魔气。”有人说。 　　“那会是什么？听闻他满身黑气，从来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仙尊应当见过吧，毕竟他们老对手了，旗鼓相当，应该也看得破对方的伪装。” 　　“那你去问仙尊去，仙尊也不见了吧，是不是被魔尊害死了。” 　　…… 　　褚涣宁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不由自主的看向渺渺，却看渺渺垂着头，手中拿着笔，低头沉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大家安静。”玄武老先生说，“魔尊白望山，来自一个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有人好奇的重复，“多特别？” 　　“超出六界之外，却仍旧在六界之中。”老先生摸了摸胡子，“它位于冥界与妖界的交界处，那里幽暗之气与妖气、灵气混杂成一团，诞生了一个特殊的种族。” 　　渺渺抬起头，皱眉看着老先生。 第46章 书院公子（4）渺渺看着白徵羽缓缓开…… 　　玄武老先生接着说,“这个特殊的族类属于六界之中，却超脱于六界之外，它属于五行,却又跳脱五行，他们天生适合修行,天地之灵气轻易为之所用,修行一日千里，比任何一个族群都有天赋。” 　　渺渺皱眉沉思。 　　“他们眼眸为黑瞳,比其他族类的眼眸颜色更沉，情绪激烈时,间或有金色流光闪现，十分好认。” 　　渺渺想起当时自己握住魔尊陵光石的时候，那双闪动着金色的眼眸,心中一颤，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时自己看到的场景。 　　顾奚辞的少年时。 　　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顾奚辞为什么会在白望山的族群附近出现？ 　　“他们是——妖灵族。” 　　玄武老先生说了一些妖灵族的其他习性，比如排外,从不与别族通婚,族内规矩森严，即便修行也远离其他族群等等,说完后，便开始介绍妖界的其他族类。 　　渺渺捏着笔,在面前的纸上,缓缓写出了“妖灵”两个字。 　　课业结束后,玄武老先生悠哉的走出了课堂,褚涣宁准备找她聊天，问问她跳级的事，却发现她的座位上已经空了,抬头一看，发现她朝着玄武老先生直奔而去。 　　褚涣宁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坐他旁边的学子调笑着说，“你不是说朱雀公主是你妹妹，她来了你要罩着她吗？怎么现在感觉反而是她要罩着你了。” 　　“说什么呢，今天这才第一天，后头我会好好辅导她的。”褚涣宁耳朵尖红红，硬着头皮说。 　　“你还辅导她，你看她都去拦着玄武先生问问题去了，你听完这堂课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当然没有问题，因为我都听懂了。”褚涣宁说。 　　一旁的人哈哈笑了起来，谁都知道，六界史这门课，哪里存在什么听得懂听不懂的，只有傻子才听不懂。 　　另一边，渺渺来到玄武老先生面前，朝他行了个礼。 　　“程渺渺，有何事？”玄武老先生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爱的微笑来，“上课你听得很认真，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打扰了先生。”渺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问吧。”玄武老先生说。 　　渺渺看了看周围，走过路过的学子们有很多，但是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她小心翼翼的问，“先生，请问，妖灵族的体温，是什么样？是不是那种……低于常人的体温，很冷？“ 　　玄武老先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并不是，反而比正常族群稍微搞一些，他们体内灵力流转速度很快，灵气充裕，体温不会太低。” 　　渺渺睫毛一颤，“哦，这样啊。” 　　“怎么，如何会有这样的疑问？”玄武老先生问。 　　“只是……突发奇想，那么有什么族类的体温极低？靠近会让人冷的发抖那种，如水中的族群或是蛇类？”渺渺接着问。 　　“蛇族体温确实不高，却也不能说低，像你说的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有的。”玄武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若有的话，定是练了什么邪功了，这方面我并不是非常了解，你可以问问白公子，他对各种术法了解甚广。” 　　白徵羽吗？渺渺谢过玄武先生之后，便站在廊下发呆。 　　为什么还要问这件事？ 　　渺渺垂下头，眼眸里有些暗淡之色。 　　那个男人是什么族群，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呆呆的看着廊下的阳光穿透竹林的间隙，洒在木板制成的地面上，空气中的尘埃和灵气揉在一起在气流中翻滚涌动，一人一袭白衣，一头银发，眼眸清淡温和，缓缓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两相对视，虽间隔极远，中间有数十个闲散的弟子，可莫名的，渺渺只觉得此时廊下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白徵羽脚步沉稳，缓缓朝她走来，在距离她两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唇角浮现出令人舒适的微笑。 　　渺渺静静凝视着他，仔细观察他的面容，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可是什么都看不出，他就是他，白徵羽，白鹤族，妖界皇族第三子，并不是横空出世，更不是身份不详之人，他有名有姓，生活圈人际圈充实，并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这样看我。”白徵羽笑了笑，“你这种眼神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渺渺问，“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一会儿还要给我们课堂上术法课，白先生。” 　　渺渺此话一出，白徵羽的话仿佛被噎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略微苦笑，无言的离开。 　　经过渺渺身边时，他身侧传来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渺渺不由得转头看他的背影，见他看起来并无半分异样，仿佛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似的，一切与正常人无异。 　　那么大一个窟窿，还能云淡风轻的微笑，这个白徵羽，也是够能忍的。 　　“你听到渺渺问先生的话了？”白徵羽的意识在顾奚辞的脑中响起。 　　他们二人的意识已经融了小半，白徵羽躺在意识之海，声音听起来比原来清冷了些，融合的越多，二人互相给对方的影响就越大，但是白徵羽依旧是话多些，闲着便于顾奚辞聊聊。 　　“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顾奚辞无言。 　　“你不怕她猜到真相？”白徵羽问。 　　“无妨。”顾奚辞低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至少她依旧在乎我。” 　　“……”白徵羽竟无言以对，过了半晌说，“所以你到底希不希望她喜欢现在的你？” 　　“希望，也不希望。”顾奚辞轻声说，“但我希望能够一直这样陪着她，看着她笑，这样就好。” 　　“你悟了。”白徵羽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她爱上其他男人……” 　　“不允许。”顾奚辞冷冷道。 　　行吧，你还是你。白徵羽苦笑一声，静静从意识之海看着渺渺。 　　他的感觉很怪异，原来对渺渺只是有一些喜爱和想要追求的冲动，可是自从主意识与他融合之后，白徵羽对渺渺的执着和执念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他们只融合了小半，白徵羽已经觉得有些惊悚。 　　这顾奚辞，对渺渺的执念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白徵羽的术法课比六界史显然更受欢迎，学生们精神抖擞十分期待的看着白徵羽飘然走进课堂，渺渺发现，很多女学子的眼睛里都开始闪闪发光，眼睛基本黏在了白徵羽的身上挪不开。 　　渺渺若有所思，从上到下的打量白徵羽。 　　银发如瀑，眼眸若星辰，一袭白衣显得挺拔而不身弱，面容自然是帅的，也许是仙尊那男人看得多了，渺渺觉得这白徵羽好像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 　　正想着，白徵羽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现一丝笑意。 　　渺渺一愣，赶紧低头，免得他误会。 　　“今日学全系术法，所有同级弟子一起，学高阶飞行。施法方式我就讲一遍，学会了同我一起去后山练习。” 　　白徵羽一句话，所有的弟子们便陷入了兴奋的状态。 　　谁不爱飞行练习呢！ 　　不得不说，白徵羽教学的时候倒是十分一本正经，有些为人师表的意思，施法方式说的也很到位，渺渺一下就掌握了。 　　她天生便会飞，并不需要术法，但是这种高阶飞行方式耗费的灵力和飞行的方式更加省力，比其他方法更好用，她倒是十分感兴趣。 　　众人一窝蜂来到后山，已经几百几千岁的弟子们就跟刚出生的鹌鹑一般兴奋，调皮一些的一抵达便欢呼着放上飞，刚飞到空中，便听到“砰”一声脑袋撞到什么硬物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将那些不守规矩的弟子拦在了半空中。 　　“哎哟，疼疼疼疼……白公子你真不留情啊。”有人抱着脑袋说。 　　“我还有话要说。”白徵羽语气清淡，周围的弟子却立刻安静了下来。 　　“规则，不许离开后山，不许钻进树林，不许高出最高的云层，出了问题叫我名字。”白徵羽说。 　　“是！白公子。” 　　“去吧。” 　　所有人仿佛一窝蜂似的作鸟兽散，起步慢的开始磨磨蹭蹭的在原地打转，渺渺刚准备自己试试，便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渺渺，你会不会？我早就会这个了，我教你吧！”褚涣宁看着她，眼中莫名的有些期待之色，似乎很期待能够指导指导她。 　　“好啊。”渺渺说，“我先试试，若是我飞不稳的话，你记得接住我。” 　　“没问题！”褚涣宁连连点头。 　　渺渺手中掐诀，口中默念，只听耳边风声吹拂，她瞬间便来到了云层中央，视野之下，紫阳书院整个区域的风景都尽收眼底。 　　清风迎面吹过，风有些大，吹得她耳畔呼呼风响，学子们都在她的下面一层四处飞行，她脸上浮现出笑容，准备缓缓下降，却听到背后传来白徵羽的声音。 　　“你学的很快。”白徵羽微笑说，“安排你跳级果然是正确的。” 　　“是你教得好。”渺渺谦虚道。 　　“今日很忙。”白徵羽没头没尾的说。 　　“嗯？”渺渺疑惑的看着他。 　　“药还没换。”他说。 　　渺渺一愣，“所以……？” 　　“这儿其他人暂时不会上来。”白徵羽说，“我设了结界。” 　　“所以？” 　　“药我带来了。”白徵羽从怀中拿出那罐药递给她。 　　“在这儿换？”渺渺看着白徵羽缓缓开始解衣带，心脏猛地一跳。 　　他动作悠然，面容平静，仿佛在做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还不忘说了一句，“劳烦你了。” 　　渺渺的脸不自然的有些发热。 第47章 书院公子（5）十分耗费精力，晚上不…… 　　“在……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渺渺几乎想要摁住他解衣带的手,但是想到两人的关系，这样亲密的动作很不合时，赶紧说,“我还没练习飞行术……现在是练习时间。” 　　“很快就好。”白徵羽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他淡淡说,“近日要安排一些学子出书院实战,要与长老们安排实战的地域，十分耗费精力,晚上不便找你。” 　　渺渺又是一阵耳热，“你别说话了。” 　　越说越觉得气氛很奇怪！ 　　她几乎要怀疑这个白徵羽是不是故意对自己说出这种惹人胡思乱想的话来,但是看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也不像是故意的，可越是这样,感觉就越奇怪。 　　“你在这儿脱衣服不怕被别人看见？”渺渺问。 　　“……”白徵羽看着她，解衣带的手一顿，开口道,“我现在能说话吗？” 　　“你说吧。”渺渺哭笑不得。 　　“有结界,现在他们看不到我。”白徵羽解释道。 　　行吧。 　　白徵羽褪下白衣，露出伤口,阳光下，他皮肤仿佛无瑕的瓷器,只是那瓷器破损的厉害,伤口并未见好,反而似乎有些腐蚀的更加厉害了,之前涂得药膏已经不见踪影，好在那伤口干涸的血结了痂，虽然有些可怖,但是不再流血，就是好事。 　　她皱眉看着他，“这药膏真的有用吗？” 　　“有的。”白徵羽说。 　　“可为什么这伤口几乎没什么变化？”渺渺问。 　　“这已经是学院内最好的疗伤药。”白徵羽垂眸看着她，“火系术法对我一向如此，不必在意。” 　　我是不在意，但是你这样我每次给你换药还是很麻烦的。渺渺心想，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伤也算是他为自己挡的，帮他换药的事情也是自己提的，怪不得人家。 　　她拧开药膏，开始细细的涂抹，接触到药膏，渺渺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好的，有仙草的灵气熔炼其中，抹在他的伤口，便觉得那药膏被吸收的很快。 　　渺渺一点也不心疼的挖了一大块，全部糊在了他的伤口上。 　　白徵羽轻笑一声，道，“你倒是不心疼，这药膏价值千金。” 　　“治疗你的伤口比较重要，千金算什么。”渺渺说。 　　反正这千金又不是我出。 　　白徵羽呼吸一窒，眼眸中略有些灼热隐藏其间，渺渺没有看他，飞快的替他抹好了药膏。 　　“好了。”渺渺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手，“你自便？” 　　“嗯。”白徵羽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裳上蹭，眼眸间情绪略有些复杂，“你先走吧。” 　　渺渺倒也不留恋，口中不熟练的念叨了几声，身子顿时往下一沉，消失在了白徵羽的面前。 　　白徵羽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未曾回头，便伸出手，对准伤口，将那药膏全数抹去了。 　　伤口比之前好了些，却也没有好太多，依旧狰狞可怖。 　　“你真不疼吗？我都不敢与你链接疼痛的意识。为了让她给你换药，你就这么拼？”白徵羽的意识有些后怕，“我真谢谢你当初把我给分出去了，你吃的这些苦，我是半点也不想受。” 　　“不必着急。”顾奚辞道，“等融合完全，你也会习惯。” 　　“我不着急，谢谢你啊仙尊。”白徵羽的意识骂道。 　　顾奚辞难得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渺渺刚来到低一些的云层之中，一下就看到了疯狂找人的褚涣宁。 　　褚涣宁看到她，疯狂的朝她飞来，差点把她撞到，他气喘吁吁，大声问，“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知道哥哥我有多担心你吗！” 　　“对不起。”渺渺无奈道，“我刚刚飞太高了，一下子下不来。” 　　“是吗？”褚涣宁看了她一眼，皱眉说，“可我上去看过，你也不在上面啊。白公子划出的范围就这么大，你能去哪里？还有白公子刚刚也不见了，是与你在一起吗？” 　　“啊？我不知道啊。我飞的不熟练，忽高忽低的飞，可能正好与你错过了。”渺渺有些心虚，立刻转移话题，“我听人说，后面还有出书院实战的机会？” 　　“是啊，你从哪儿听说的，消息还挺灵通。”褚涣宁一下被她带跑了话题，提到实战，便有些兴奋起来，“实战的机会不常有，因为比较危险，所以一般只带成绩较好，武力值较高的学子。” 　　“带哪一级的学子？”渺渺问。 　　“中级，就是我们这一级。”褚涣宁干咳了一声，脸上隐隐有骄傲之色，“其实我就是即将被安排出去的学子之一，已经收到了书院的通知，听说再过不久就要出发，本来打算晚一点再告诉你们，作为一个惊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问了。” 　　“这样吗？”渺渺若有所思。 　　“怎么，你也想去？”褚涣宁说，“出去可是能学不少好东西，比学院里的危险度高多了。” 　　“我……”渺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出去，但与入学试炼相比，现在每天的课程确实是有些没意思，高阶飞行咒一学就会，六界史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而她，最需要的是快速提高她的能力，尽全力成为朱雀界真正的守护者。 　　挑战性越高，她越喜欢。 　　“我还有机会去吗？”渺渺问。 　　“这就要看学院了。”褚涣宁说，“现在名单应该已经出来了，如果要加人的话，你最好跟学院管事的人说一声。” 　　“管事的人……”渺渺想到刚刚白徵羽说的话，眯了眯眼睛。 　　“入学试炼你是第一名，过阵子还有次考试，属于文试，你若是也能拿第一，到时候便有了筹码。”褚涣宁说。 　　“嗯。”渺渺点点头，“我会的。” 　　褚涣宁看着她平静的脸，明明之前还觉得她十分娇柔，风一吹就倒，十分需要自己的保护，但是现在看来，莫名的她身上就有种比金闪闪更加强大的气势，那股气势并不在于她有多么强壮的身躯和多么厉害的武器，而是在于她的眼神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 　　渺渺她，好像与之前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渺渺倒是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看了一眼褚涣宁，忽然皱眉说，“你的脚怎么一上一下的，姿势很奇怪啊。” 　　“啊？”褚涣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的施法过程是不是不太精准？”渺渺问。 　　“我……我是这样做的。”褚涣宁鬼使神差的，乖乖的把自己刚刚施法的过程说了一遍。 　　“果然。”渺渺一挑眉，“细节错了，你这样会耗费更多的灵力，不利于长时间滞空，你现在是不是有种略微喘不过气的感觉？” 　　“那是刚刚找你累的！”褚涣宁嘴硬道，刚刚有一个瞬间，他产生了错觉，面前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子不是他那个可爱的妹妹程渺渺，而是他那个严肃的青龙大哥。 　　“不至于，白徵羽教的高阶飞行术很省灵力，你刚刚的口诀不对。”渺渺细细的跟他说了一遍，褚涣宁耳根微红，重新掐诀来了一遍，但还是有些不稳当。 　　“果然，这次我听得更清楚了。”渺渺说，“就是我说的地方不对劲，你好好练练吧。” 　　褚涣宁终于也发觉了自己刚刚的错处，耳根越来越红，好在他反应快，很快就改了，飞的也愈发轻松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褚涣宁的改善不知道被谁看到了，消息传了出去，觉得自己飞的有问题的学子，都静静地靠近了渺渺，待渺渺发现的时候，身边的人口密度一下子提高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渺渺一愣，疑惑的看着他们。 　　“那个……程渺渺，我这样飞，你看对吗？“来人是个年轻的公子，认真请教道。 　　“刘伟凝！你不问我，问我妹妹干什么！”褚涣宁远远看见，大骂道。 　　“你不也是渺渺教的！”那个刘伟凝回头大声说，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渺渺，一脸笑容，“教教我吧妹妹。” 　　一下子从“程渺渺”变成“妹妹”的渺渺也有些无言以对，褚涣宁立刻从练习飞行的状态赶了过来，站在渺渺身边，一脸不爽，“什么意思，让我妹妹教学还要占便宜？谁是你妹妹？” 　　“怎么这么小气，渺渺是我们中间年纪最小最厉害的，我们跟她学学怎么了，小气褚涣宁。”刘伟凝看起来跟褚涣宁关系不错，调笑道，“渺渺还没说话，你啰嗦一堆，真小气。” 　　渺渺笑了笑，说，“你念一遍口诀与我听听看。” 　　“什么，渺渺你真要教他？”褚涣宁一脸震惊。 　　“大家都学会挺好的。”渺渺笑着说，“这样你们出去实战，拖后腿的人也少一些对不对？”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将会是渺渺未来最好的队友。 　　褚涣宁震撼无比，看着渺渺一下子收服了自己这帮不要脸的同学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一下子便与她打成一片，随后便是整个课堂课业水平的大幅提升。 　　渺渺说的很细致，根据每个人的条件来，教的时候也十分细心，效果极好，待白徵羽从结界出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众人以渺渺为圆心散开的状态，渺渺此时还在教一个小狐妖，给她演示着飞了一遍，轻盈漂亮，十分好看。 　　小狐妖看着渺渺，眼中有些崇拜，虽然她比渺渺还大几百岁，但是俨然已经是渺渺的粉丝了。 　　白徵羽看了他们一眼，轻声说，“练习结束，接下来开始测试。” 　　他声音不大，但是这一句通过灵力传输，毫不费力的将话语送入大家的大脑。 　　大家很快聚集在一起，开始在白徵羽面前一个个的起飞落地。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他们动作飘逸精准，最差的也能勉强飞个来回，比其他的中级弟子第一次上课要强很多。 　　他皱眉道，“谁教的。” 　　大家都不说话。 　　“谁，教的。”他的语气严肃，声音有些冷意，大家更不敢说话了，沉默了许久，渺渺站出来，看着白徵羽，“我。” 　　白徵羽冷冷看着她，面容有些寒意。 第48章 书院公子（6）一定要你。 　　“白公子,是我们自己问渺渺的。”刘伟凝第一个开口，他刚说完，便感觉到白徵羽警告般的目光,心中一跳，却还是忍不住说,“您若要罚,就罚我们吧，渺渺同学都是好意。” 　　“是啊,白公子，是我们缠着渺渺让她教我们的。” 　　“她教的很好,很容易懂，我学会了以后飞的更加省力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口为渺渺辩解，渺渺有些感激的看着他们,褚涣宁也在人群中给她打气，让她不要担心。 　　白徵羽背着手看着他们，默默不语,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了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看看你的学生们,这才一天，就不听你话了。”白徵羽的意识在顾奚辞的脑子里“啧啧啧”道,“扎心啊。” 　　“这是你的学生。”顾奚辞说,“你管教无方,怎么还开始看戏了。” 　　“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平日教学可不会让女弟子替我换药。”白徵羽笑道，“虽不一定上心，可从未逾矩。” 　　顾奚辞不语。 　　“不过渺渺确实厉害,还比我耐心，教出来效果不错，你不会真要罚她吧。”白徵羽问。 　　“你从意识里感觉到我要罚她了？”顾奚辞反问。 　　“那你在气什么？”白徵羽反问道，别人不知道，他却感觉的很清楚，顾奚辞暗藏怒意，十分明显。 　　“有几个学子借着机会碰她。”顾奚辞冷冷说。 　　“……“白徵羽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道，“嗯，确实令人生气。” 　　大家小心翼翼的看着白徵羽，他们很少看到白公子流露出怒意，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求情的话也都说完了，最终的决定权依旧在白徵羽的手里。 　　“程渺渺。”白徵羽忽然喊她，声音温柔。 　　“白公子。”渺渺应道。 　　“你做的很好。”白徵羽说。 　　“啊？”渺渺以为他要怪自己擅自教学了，可这白徵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忽然掉转话锋，变成夸自己，这……实在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摸不着头脑的不止渺渺一个，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大部分人都愣了愣，都有些意外的看着白徵羽。 　　“平日里随意教授术法确实容易误导，所以书院一般并不允许大家这样做，但是……”白徵羽说，“今日除外。” 　　众人惊愕，却又有些惊喜。 　　“白公子果然开明！”有人大喊。 　　“不过……”白徵羽话锋又是一转，“刚刚我看到有几位弟子行为令人不耻，念到名字的跟我出来。” 　　白徵羽念了五个名字，出来的都是男子，他眼眸冷嗖嗖的从他们脸上扫过，缓缓露出一个令人背脊发冷的笑容，“其他人回去吧。” 　　渺渺意外的看了一眼白徵羽，低头笑了笑，未发一言转身离开。 　　褚涣宁本来就很疑惑，后来看到渺渺的笑容，更是半晌都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怎么了，他们到底做什么了？”褚涣宁跟上渺渺的脚步问。 　　“涣宁哥哥……“渺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迟钝。” 　　“啊？”褚涣宁更迷糊了，“到底为什么啊？” 　　“这些人都对我动手了。”渺渺说。 　　“动手？他们打你了？”褚涣宁话一出口，微微一愣，他好歹不傻，立刻便想到了另一方面，耳根一红，却是火冒三丈。 　　“看我不砍掉他们的手!” 　　渺渺赶紧拽住他的袖子，“他们没能占便宜，不过不能保证下一次，白徵羽是在帮我出气，顺便警告一下他们。” 　　“原来如此。”褚涣宁看了一眼远处的白徵羽，依稀能看到他面色森冷，正在让那几个男子上下来回的飞行，飞几个回合以后还要绕圈圈，也不知道要被折腾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褚涣宁瞬间对白徵羽多了几分好感，“原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看来人不错。” 　　渺渺看了褚涣宁一眼，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哥哥也是够单纯的，以后还是多看着点，别被人给骗了。 　　“没事渺渺，以后哥哥罩着你，不用怕。”褚涣宁说。 　　“嗯，谢谢哥哥。”渺渺笑得意味深长。 　　紫阳书院消息传的飞快，很快大家就知道白徵羽第一次惩罚弟子，将五个男弟子折腾到灵力耗尽最后被抬走治疗的消息，一时间都沸腾了。 　　大家都开始猜测一向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上课完全看心情，行踪不定的白公子怎么就忽然认真了，这时又有八卦传出来，那堂课中有程渺渺。 　　这下子热闹了，大家都开始猜测事实如何，最后得出的猜测结论，其实与事实也差不离多少。而且渺渺第一天上课就跳级，而且教中级弟子学习飞行术的事情也传开了。 　　消息传开以后，大家看渺渺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意，以至于她走到哪里都会收到注目礼，有的人甚至大着胆子跟她打招呼问好。 　　甚至连渺渺回到房中，面对金闪闪的时候，金闪闪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问她和白徵羽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正常相处。”渺渺说。Ding ding 　　“他对你可不正常。”金闪闪说，“我在紫阳书院时间长，对白公子的认知中，并不存在什么被他特殊对待的学生，甚至于他除了对术法的研究狂热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东西，你来以后，他的行为变得很不一样。” 　　“不一样？”渺渺细细想了想，“我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对你当然是一样的。”金闪闪有些促狭的笑着说，“我们渺渺把他迷住了。” 　　“不过认识几日。”渺渺倒像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些皮囊上的喜欢罢了。 　　“那你对他呢？”金闪闪好奇的问，一旁的星卯也凑上前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也许是觉得其他人都来了，梦魇兽也凑了上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整整齐齐的趴在桌上，手背抵着下巴，都用相同的期待目光看着自己，渺渺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内灯光昏暗，她笑的极美，仿佛群山间日落的晚霞。 　　“我不喜欢他。”渺渺笑得美，说出口的话却异常的冰冷，“以后也不会喜欢。” 　　他们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水养着一只单薄的紫色花儿。 　　渺渺话音一落，那紫色的小花无风自动，摇曳飘逸，十分好看。 　　渺渺低头看了相思花一眼，这才想起自己那天从初级试炼之地出来以后，她便将这朵花随手插在了瓷瓶之中。 　　没想到这花倒是耐活，看起来柔弱单薄的模样，仿佛轻轻一掐就要死，但却又活得十分坚强。 　　“那……青龙哥哥……呢？”金闪闪原本只觉得是说笑，现在看到渺渺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担忧。 　　她弱弱的问出这句话，却有些不敢听答案。 　　“青龙哥哥？”渺渺摸了摸紫色的花瓣，垂眸，眼中似无神，有些惫懒的说，“青龙哥哥，当然是我的哥哥呀。” 　　金闪闪看着渺渺的模样，眼中显出一些担忧。 　　第二日，渺渺刚巧在路上遇到了那五人，五人似乎因为昨天的事情结成了什么小队，联系的异常紧密，他们看到渺渺的时候，一个激灵，互相拉扯着袖子，跟老鼠见了耗子似的溜了。 　　渺渺看着他们的背影，轻笑一声。 　　这些人也是胆小的很。 　　不过白徵羽倒是下得狠手，他在紫阳书院的权力可大可小，从未这样管教过学生，如今一来，书院里恐怕要流传一阵关于严厉白公子的传说了。 　　是夜，渺渺跟星卯喂梦魇兽吃灵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似有所感，怀中的三眼金蝉忽然微弱的鸣叫了起来。 　　渺渺捏着金蝉，感应它的气息。 　　似乎有人在与三眼金蝉建立什么联系。 　　“你怎么了？”渺渺对上了三眼金蝉中间的那只眼，忽然感觉金蝉忽然开始向她传递意识。 　　“主人，有人想让您使用我的移位功能。” 　　移位？ 　　渺渺凝神，通过三眼金蝉的探视，缓缓地看到了一个场景。 　　那人一袭白衣半倚在榻上，正取下腰带，缓缓脱下外头的罩衫，他银发披散在肩，睫毛低垂，手上似乎有些不便，他伸手向自己的衣襟，将那衣裳往下扯…… 　　渺渺立刻断了与三眼金蝉的联系，喘了口气，耳根有些红。 　　桌面上的相思花无风自动，摇曳清幽，仿佛在她心口吹了一口风。 　　她站起身，将三眼金蝉收进怀中，准备出门。 　　“渺渺，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星卯打着哈欠问。 　　“解决一个麻烦的人。”渺渺说。 　　“啊？”星卯一怔，渺渺这语气，倒像是要出去杀人灭口似的。 　　哪个倒霉蛋又要遭殃了？ 　　渺渺的住处距离白徵羽的屋子不算太远，她很快就到了，敲了敲门，却被白鹤侍卫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 　　渺渺叹了口气，“麻烦通传一声，谢谢。” 　　白鹤侍卫狐疑的看着她，有些游移不定，下一秒，一个白色的身影浅浅淡淡的站在不远处，声音低沉，“请她进来。” 　　来人是谁白鹤再清楚不过，他一个激灵，赶紧让渺渺进了门。 　　放渺渺进去以后，白鹤侍卫十分不解，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二人半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门口，不敢多言。 　　这时，耳边传来那二人的声音。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女子似乎有些不满，“一定要我帮你吗？” 　　“嗯。”白公子的声音里无端端带着些粘腻，“一定要你。” 　　女子很无奈，“虽然答应了你，可日日这样，我也很累的。” 　　“那下次我去你那儿。”白公子说。 　　“别，我可不想别人知道这事。”女子嫌弃的说。 　　“我教你用三眼金蝉，可以直接进入我的房中。”白徵羽说，“你若是不想别人看见，便不会有人看见。” 　　“嗯。” 　　白鹤侍卫听着这对话，脸一直红到了脖颈，剑都拿不稳了。 　　这……这…… 　　白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姑娘虽然长得很漂亮，但也是紫阳书院的学子打扮，这，这也太刺激了！ 第49章 书院公子（7）只要尝过一次，就永远…… 　　白鹤侍卫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小心翼翼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一直是白徵羽的守卫，与白公子也相熟已久,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公子与女子关系如此亲密。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房门静静关上了,两人消失在了房间里。 　　白鹤侍卫咽了口唾沫，静静地站在门口,月光下仿佛一个雕塑。 　　渺渺来到白徵羽房中之后已经轻车熟路，她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刚吃的灵果甜的有些发腻，她喝了口茶，发现茶水清淡飘香,口味雅致回味无穷，十分好喝。 　　“这茶我似乎喝过。”渺渺说。 　　“上次去朱雀界，带了一些,你去我房中时,就是它。”白徵羽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一碟小点心，轻声说,“这茶清淡，配着这个吃,很不错。” 　　渺渺看那碟乳白色的小点心,有些好奇,不由得生出了些兴趣。 　　白徵羽看着她眼眸中闪动着雀跃的光,申请柔和的注视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渺渺有些经不住诱惑，这东西端上来就是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鲜鲜甜甜的，十分诱人，她有些犹豫，手指在桌下搓了搓，舌尖舔了舔嘴唇。 　　白徵羽睫毛一动，似乎不敢再看她，只替她将面前的茶杯再次斟满。 　　“这算是我替你换药的酬劳？”渺渺歪着脑袋笑着问。 　　“嗯，算是吧。”白徵羽微微一笑，笑容淡雅好看，让人身心舒适，“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渺渺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用拇指和食指将那小小的白色糕点捏了起来。 　　那糕点上有些粉末，却又有些弹软，入口是层层叠叠绵密的奶香味，渺渺也不知道这糕点是什么做的，口味独特，甜而不腻，配上一口清淡的茶水，正是人间美味。 　　渺渺眼睛一亮，嘴角漾起一阵笑意，朝着白徵羽点点头，“你挺会享受啊。” 　　“过奖了。”白徵羽笑道，“紫阳镇的几家糕点很出名，这是我挑来的一款，你若是喜欢这种口味，下次再给你带些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渺渺除了那个酒楼之外，便对紫阳镇再不了解多少了，不由得好奇问，“其他是什么样？” 　　“还有桃子味的，你可喜欢？”白徵羽问。 　　“喜欢。”渺渺眼睛亮晶晶的，不客气的又捏了一个糕点，“还有呢？” 　　“还有红豆沙的。” 　　“那是什么？”渺渺问。 　　“那是一种豆子，又名相思豆，从人界引来种的，做出来的糕点很受欢迎。”白徵羽说，“若你感兴趣，改日有机会，我带你去紫阳镇转转，紫阳镇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很多你应当喜欢的东西。” 　　“我能出去吗？”渺渺还以为除了书院允许的日子之外，便不能再出书院了。 　　“要看与谁人同行。”白徵羽说，“我自然是能出去的。” 　　渺渺挑眉看着他，“哦，白公子你这是公然假公济私。” 　　“不错。”白徵羽轻笑一声，“正是如此，你有异议？” 　　“那倒不至于。”渺渺吃了第三块糕点，粉末沾在了她的嘴唇上，她伸出舌头仔细舔了舔，嘴唇润泽柔软，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诱人。 　　白徵羽眼眸微微一黯。 　　她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令白徵羽屏息，生怕多说一句，便惊动了她，把她吓跑了。 　　“渺渺在我们面前比之前放松了些。”白徵羽的意识也像是不敢大声说话一般，小心翼翼的在意识之海中发言，“你不要冒进，多从她的角度考虑。” 　　“嗯。”顾奚辞简单应道。 　　“我知道你想亲她。”白徵羽的意识说，“千万忍住。” 　　“……”顾奚辞虽没说话，但白徵羽感觉到了他意识里的冷意。 　　果然，顾奚辞缓缓开口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知道你忍得，你连挖心之痛都能忍，更何况这些。”白徵羽赶紧说，“是我想亲她，行不行。” 　　“不行。”顾奚辞语气更冷了。 　　“你这人……”白徵羽被他气笑了，“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这糕点还是我推荐的！” 　　顾奚辞不再理他，甚至用主体意识彻底占据了意识之海，不让白徵羽开口，只是调用他的记忆。 　　“你若不想去，明日我给你带些其他点心。”白徵羽说。 　　“明日还是这时候来你房中吗？”渺渺问。 　　“嗯，你若有空，便可以用三眼金蝉与我联系，只要你没有控制它，我便能捕捉到它的意识，这小家伙原本是我放入初级试炼的，与它很熟。”白徵羽解释道。 　　原来如此，渺渺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可以直接用三眼金蝉与自己传递意识，竟然这样方便。 　　“若不想被人看到，你可以用它瞬移来此。”白徵羽道，“我的房间有结界，不过对你例外，你可以随意进出。” 　　渺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白徵羽却仿佛毫无避讳的直接说，“不必在意我，你甚至随时可以过来，书房有关于术法的很多典籍，里头还有孤本，都是我搜罗来的好东西，你若想看，便可以自行翻阅。” 　　渺渺心中一动，不得不说，这一点确实是打动了她。 　　“随时？”渺渺挑眉问。 　　“随时。”白徵羽说。 　　“你就这么信任我？”渺渺问。 　　“不信任你，我便不会让你帮我换药。”白徵羽理所当然的说。 　　“可我已经拒绝过你了。”渺渺咬了咬嘴唇，“我确实很贪心，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也很想与你成为朋友，可是你的愿望，我可能……” 　　“我明白。”白徵羽笑了笑，“你不必再拒绝我一次了，渺渺，给我留些面子吧。” 　　渺渺不好意思的笑了。 　　“只是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能够轻易控制的事情。”白徵羽收敛了笑意，深深地看着她，“我想娶你，这是我的意愿，你无法阻止，可是若我做出什么让你不适的行为，你大可说出来，我一定会改。” 　　“若你不喜欢，我便不会去做，这是你的权利。” 　　渺渺心中一动，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的很认真，语气认真道近乎虔诚，仿佛在祈求着什么，深情温柔而沉静，“若你喜欢，不想拒绝，请接受我的好意，行吗？” 　　“可是……” 　　“我希望你开心一些。”白徵羽打断了她的话，没有让她继续往下说，“你不必在意我的心情。” 　　“而且，人是会变的。”白徵羽继续说，“你怎么知道，几年以后，你我又是什么样的心境？” 　　“为什么喜欢我？”渺渺这方面说不过他，便换了一个问题，“我与你交往并不深，就凭样貌，你就能对我如此深情吗？” 　　“你可相信，一见钟情？”白徵羽轻声问。 　　渺渺只觉得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与他对视。 　　也许是他说的过于直白，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热烈，也许是灯光过于昏暗，照得他面容如玉，又也许是房中太过安静，他低沉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让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渺渺猛地站起身，十分不自在的挪开了眼神。 　　“你别说了。”渺渺耳朵有些泛红，“我，清楚了。” 　　“我，我帮你换药吧。” 　　“好。”白徵羽看着她，眉眼带笑。 　　换药的过程一如既往，只是渺渺很奇怪，他的伤口为什么总是不见好。 　　“已经好几日了，为何还在流血？”渺渺皱眉，用干净的布块轻轻捂了捂他的伤口，白徵羽轻微的发出一个鼻音，没有说话。 　　“要不让大夫看看吧。”渺渺说，“你这样硬扛着怎么行。” 　　“无碍。”白徵羽安抚她，“只是开始愈合时会这样，过几天便好了。” 　　渺渺犹豫了片刻，垂眸沉静了半晌，忽然说，“你说火系术法克你，那么一点点我的血，对你的伤口……” 　　白徵羽怔住了。 　　渺渺抬眸看着他，眼神清亮，“若是有用的话，给你一点可好？” 　　“不可。”白徵羽几乎是立刻便拒绝了她。 　　“为什么？”渺渺很奇怪，“我不会给你太多，你只要喝一口就好。” 　　她拿出一把匕首，想要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一刀。 　　但是下一秒，白徵羽便将她的手腕捉住了，可未曾想刚好拉扯到他胳膊上的伤口，他身子一颤，重心不稳，渺渺被他压在了身下，两个人倒在榻上，白徵羽一头的银发洒在渺渺胸前，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像雪松一般清冽干净。 　　白徵羽的气息有些沉重，似乎在努力控制着什么似的，咬牙说，“不要再把血给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渺渺被他冷不丁压住，挣扎着坐起身，将他推到了一边。 　　白徵羽垂眸道，“抱歉。” 　　渺渺注意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十分头疼的叹了口气，重新拿回药膏，给他涂上了厚厚一层。 　　半晌，渺渺还是忍不住问。 　　“为什么我的血不能给别人？“渺渺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探根究底。 　　“会上瘾。”白徵羽沉声说，眼底深黑宛若深渊，“只要尝过一次，就永远渴望。”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渺渺问。 　　“我……”白徵羽顿了顿，“我从古籍中得知此事。” 　　渺渺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白徵羽的眼神清冽干净，看起来并不像是在骗人。 　　渺渺却猛然回忆起过去，神经一颤。 　　她记得当年很早的时候，顾奚辞便喝过她的血，那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那时她手指被粗粝的石头磨破了，顾奚辞轻轻地吮吸了一口，将她的手指细细密密的亲吻了一遍，结果他身上被魔尊打伤的地方迅速好了一些。 　　但是后来顾奚辞再也没有刻意喝过她的血，直到之前与魔尊对峙的那一次。 　　渺渺恍惚了一瞬，问道，“渴望是……多渴望？很难忍吗？” 　　“嗯。”白徵羽应声。 　　渺渺笑了笑，沉默不语。 　　她不清楚顾奚辞有没有受过这样难忍的折磨，现在想来，应当是活该的。 　　白徵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 　　难忍自然是难忍的。 　　只是还有更难忍的事情在，这便不算什么了。 　　换了药以后，天色已晚，渺渺心情不错，问，“你喜欢糕点的话，是否也喜欢美食？” 　　“嗯。”白徵羽穿好了衣裳，点头。 　　“我把你的糕点吃完了，不如我做一份吃的给你吧。”渺渺突发奇想。 　　自从上次给阿九做了那面团以后，她便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尝过自己的手艺，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究竟如何，竟然让阿九那么快便胡吃海塞的把那面团给吞了。 　　渺渺很想再试试，自己的手艺究竟如何。 　　万一真的很有烹饪天赋呢？ 第50章 书院公子（8）一人一兽的目光如出一…… 　　渺渺话音一落,便看到白徵羽的眼眸中涌现出一丝惊喜。 　　“想尝尝我的手艺吗？”渺渺笑着问。 　　“想。”白徵羽立即点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渺渺竟然能为他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这完全超乎了他对于渺渺的期待。 　　“那走吧。”渺渺捉住他的袖子，有些兴奋的问,“你这儿有小厨房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白徵羽意外的看着她,“你去过其他厨房？” 　　“嗯，上次带阿九去的,我给他做了烤面团，他似乎很喜欢。”渺渺笑着说,“这次给你也尝尝看。” 　　白徵羽微微一怔，颔首道，“嗯。” 　　渺渺见他笑意渐渐收敛,并没有多想什么，却听他说，“上次你除了烤面团,还做了什么？” 　　“没有了。”渺渺说。 　　“那今晚你多做一些吧。”白徵羽轻声说,“今夜我倒真是有些饿了。” 　　“好呀，没问题,不过我只做过烤面团，一会儿看看还有什么食材。”渺渺说。 　　白徵羽将她带到了辰酉苑的小厨房里,这个厨房比之前渺渺去过的紫阳书院小厨房精致小巧些,厨房的柜子里碗筷整整齐齐,并没有什么剩下的面团,只余了一些蔬菜和果子，地上还摆了一些红薯，看起来很新鲜。 　　渺渺东找找西找找,找出了一些米来。 　　“这是什么？”渺渺手中握着米，看着晶莹剔透的米粒从指尖落在碗中，“我吃过这个！” 　　她凑上前去，细细的闻了闻，“这个味道跟我在酒楼里吃的米饭一样。” 　　“这就是米饭。”白徵羽走上前去，用舀子舀了一碗，“只是还是生的，需要烧熟才能吃。” 　　“烧熟我会。”渺渺将那一碗米放进了锅里。 　　白徵羽看着她忙碌的娇小身影，垂眸一笑，转身拿出碗筷来，再次转过身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焦味，面色缓缓一僵。 　　只见渺渺手指喷出火焰，将那锅里白净的米饭，直接烧成了一颗一颗的黑色焦炭，锅里的米粒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有的竟然硬生生被她爆成了米花，剩下的成了黑色的颗粒，还有的直接着了火。 　　“……”白徵羽面容僵硬的看着她的动作，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停手。 　　她看着一锅的焦黑，附身下去闻了闻，“咳咳，好像差不多了。” 　　她转身一看，正好看到白徵羽拿着碗筷，不由得笑着说，“你拿碗来了？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吗？” 　　“迫不及待”的白徵羽此时面色有些难以言喻。 　　渺渺接过他手中的碗，用锅铲将那碗“米饭”盛了出来，塞进了白净的骨瓷碗中，黑白分明，十分有层次。 　　“你尝尝？应该还可以，之前我也是这样做的，阿九很爱吃，全部都吃完了！”渺渺此时很有成就感，满眼期待的看着白徵羽。 　　白徵羽原本犹豫了许久酝酿出的拒绝之词，被这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他愣了半晌，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静静地接过碗，面无表情的尝了一口。 　　“好吃吗？”渺渺立刻仰着脸，满脸期待的看着他问。 　　“……好吃。”白徵羽无法说出其他话来，焦黑的米粒在他的口腔里狂暴的散发出微妙的味道，有的直接碎成了奇妙的粉末，吃到最后甚至黏在了嗓子口，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他伸手挡了挡，干咳了几声，眼尾有些湿润，也不知是呛着了还是如何，若是有旁人在，看到这个画面，一定直呼残忍至极。 　　渺渺却以为他被这味道感动的要哭了，胸口止不住的成就感升腾而起，开口道，“哎呀，这碗恐怕不够你吃，你说让我多做一些的。” 　　“……不，渺渺……”白徵羽的面色越来越难以言喻，阻止的话语欲言又止，渺渺却权当他在客气。 　　“你不用跟我客气的，之后你不是还要带我去紫阳镇逛街买点心吗？“渺渺朝他一笑，笑容灿烂无比，可在现在的白徵羽看来，却仿佛地狱里的微笑，“你喜欢吃就好，我还蛮喜欢做饭的。” 　　“……”大可不必。 　　渺渺挑了两个红薯，一个包菜，放进了刚刚的锅里。 　　“不……”白徵羽伸出手，妄图阻止她，可是她动作极快，手上火焰瞬间熊熊燃起，将那包菜瞬时间烧成微妙的焦黄色。 　　“行了……”白徵羽宁愿吃生的。 　　“还没好呢，你不会做饭，不明白，这火候还未到。”渺渺继续施法，最后锅里只剩下一种颜色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手。 　　“真香呀。”渺渺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红薯香味，“快来尝尝！” 　　白徵羽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他手中的“米饭”已经被他解决了大半，他看到新的“菜系”，现在情绪过于复杂，有些“食不下咽“。 　　“米饭什么味道，看到你吃的这么香，我也想尝尝了。”渺渺说。 　　“不行，这是你做给我吃的。”白徵羽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那红薯有两个，要不你尝一个？” 　　“也行。”渺渺扒拉出一个红薯，张嘴就准备咬，被白徵羽一把夺了下来。 　　“不是这样吃的。”白徵羽将那滚烫的红薯扒开了皮，眼眸也是止不住的一震，这红薯已经焦了一半多，最后只剩一个红薯芯还未烧焦，而且，那唯一幸存的红薯芯，中间竟然还有些夹生。 　　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厨艺，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样的技巧，才能将一个红薯烧成这副鬼样子？ 　　“吃里面？”渺渺倒是等不及了，接过那块红薯，一口咬在了红薯芯上。 　　“好吃。”她笑得开心，“原来我的手艺这么好。” 　　白徵羽吃了口米饭，笑容无懈可击。 　　“你开心就好。” 　　渺渺吃完了红薯，便开始观赏他吃饭，一面看着一面问关于书院准备安排外出实战的事情。 　　“听说这次是中级学子出去。”渺渺问，“那我现在应该也可以算作是在候选学子的其中之一？” 　　“嗯。”白徵羽嚼了几口饭，然后从厨房酒窖中拿出一小瓷瓶的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怎么样才能出去实战呢？”渺渺问。 　　“你想去？”白徵羽有些意外。 　　“嗯。”渺渺看着他，“想去的话，我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白徵羽看着她的眼眸，笑着说，“你只要按部就班就好，其实已经被作为候选，只是书院还在考虑你现在出去是不是太早，是不是不愿意出去……若你愿意，这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渺渺听到他的口气，知道这事稳了。 　　“谢谢你。”渺渺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你够不够吃？要不然我再给你露一手。” 　　“咳咳咳……”白徵羽捂着嘴咳了半晌，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劳烦了。” 　　…… 　　渺渺最后是用三眼金蝉直接传送回房的，门口的白鹤侍卫为了看到她出来，甚至坚持了一晚上没有换班，等到白徵羽出了门，他神情微妙的注视着白徵羽，眼底都是看浪荡子弟不屑。 　　竟然对书院的女弟子下手，一晚上都不放人家回去，简直是禽兽！ 　　当然，白鹤侍卫的复杂内心活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书院的生活便这样缓缓过去，一个月后，文试开始，渺渺拔得头筹，不出所料，在这之后，她便收到了一封紫阳书院的信件，就跟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似的。 　　上面写的很清楚，邀请她参加外出实战，出发时间是一个月以后。 　　渺渺眯着眼睛笑起来，放下信件，却看到阿九抱着梦魇兽蹲在门口看着她。 　　“主人，什么事情这样开心？”阿九问。 　　“我马上要外出实战啦，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渺渺说。 　　阿九眼眸中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说，“能带帮手吗？” 　　“阿九，我想自己去。”渺渺摸了摸阿九的脑袋，“你在书院里乖乖的，好吗？帮我照看梦魇兽。” 　　梦魇兽像是听懂了渺渺的话，一下子扑进了渺渺的怀里，“嘤嘤嘤”的撒娇。 　　“不可以哦，梦魇兽，你想去也不行。” 　　梦魇兽最近越来越会撒娇了，它知道渺渺喜欢摸它的爪爪，便主动伸出爪爪放进她的手心里，然后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胸口。 　　“撒娇也不行哦。”渺渺笑着说，“外面太危险了，我顾不上你。” 　　“主人，它是梦魇兽。”阿九扶了扶额头，“上古凶兽。” 　　渺渺这才想起来，这会撒娇的小家伙其实很凶来着。 　　“那也不行哦。”渺渺摸了摸它的脑袋，“实战太简单的话，会阻碍我进步的。” 　　阿九和梦魇兽同时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一人一兽的目光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渺渺低头一笑，“不行哦。” 　　两人同时垂下了头，十分失落。 　　一个月后，名单已定，整队寥寥只有七个人，其中还有两个高阶弟子。 　　渺渺看着自己的三个仙兽界兄弟姐妹，四仙兽整整齐齐，十分无奈。 　　“你们怎么也在。”渺渺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独立挑战一回。 　　“巧合吧。”三个人同时说。 　　另外还有三人，分别是那位褚涣宁很熟悉的刘伟凝，还有两位中级弟子，一位叫李锦天，一位叫宁澜，看起来都十分自信优秀的模样。 　　他们站在湖边等待带队人，大家纷纷猜测究竟会是谁。 　　渺渺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带队人？根本就不用猜好么——某人养了两个月的伤，伤口还未痊愈，药膏已经用了好几罐，就冲这个，带队的也不会是别人。 第51章 圣灵村乱（1）一股陌生的气息…… 　　正这样想着,不远处果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又是白公子，最近白公子与我们的联系似乎过于紧密了些。”褚涣宁忽然说道。 　　金闪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 　　“啊？”褚涣宁有些莫名其妙,“金闪闪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我没有人身攻击,我只是在说事实。”金闪闪说,“你就是迟钝。” 　　“我怎么迟钝了你解释一下……” 　　“咳咳。”青龙干咳两声，提醒他俩道,“人来了。” 　　两人这才消停了些。 　　不远处，白徵羽一袭白衣在风中微微飘动,银发被他用发带束起一些，并不显得散乱，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谪仙降世,他面容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却莫名的与众人有一种距离感。 　　他淡然说，“诸位,本次出行实战,由我带队。” 　　“是。”众人齐声应答。 　　“这次实战的地点处于妖界的边缘，有邪物作祟,你们此次便是要找出那邪物的所在，并将它制服。若中途有危险,我会出手,请各位放心。”白徵羽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幅地图来。 　　“此行,地图由二位高阶掌握。”白徵羽将地图交由东方英柏和金闪闪，“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可以出发了。” 　　众人便立刻围了上去,渺渺静静的看着那地图，只见那图泛着淡淡的黄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似乎经过什么处理，上面显现的文字十分清晰，右下角的地方标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上面书写着几个字，“圣灵村。” 　　渺渺蹙眉，东方英柏也看了渺渺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 　　圣灵山和圣灵村十分接近，那边正是魔尊当年被封印的地方之一，也是渺渺当年从魔尊那里得到陵光石的地方。 　　渺渺瞬时间想起了当初的回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白徵羽没有看她，只平静的说，“我们的时间有限，只有一个月时间，请大家尽快前往。” 　　“那我们走吧。”刘伟凝拍了拍褚涣宁的肩膀，“兄弟，搞快点。” 　　褚涣宁似乎心情不佳，磨磨蹭蹭的过去，眼角的余光依旧看着金闪闪，金闪闪抬眸看了他一眼，褚涣宁身子一僵，哼了一声，搂着刘伟凝走了。 　　“？？？”金闪闪一脸莫名奇妙，“这呆子又怎么了。” 　　东方英柏看了她一眼，无语道，“你跟他也是半斤八两。” 　　“啊？”金闪闪一愣，“什么情况？青龙哥你话不要乱说，我怎么就跟他一样了。” 　　东方英柏看了一眼渺渺，嘴角勾笑，意有所指般，渺渺低头笑了起来，笑得金闪闪更加莫名其妙。 　　“走吧金闪闪姐姐。”渺渺牵住金闪闪的手腕，“不然要被涣宁哥哥超过了。” 　　这句话一说，金闪闪有了反应，立刻跟渺渺一起离开。 　　众人各凭本事飞往圣灵村，落地之后，渺渺本以为她会来到一个荒无人烟，或者空有房屋没有人气的死地，结果一下来她便呆住了。这村子与不远处荒芜的圣灵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溪流水，河畔人家，房屋一栋栋连在一起，每一户几乎都有人进出，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摘菜，还有的在洗山上的野果，看到忽然有人降落到村子里，村子里的人都哗然一惊，纷纷在说，“仙人来了！” 　　“有妖气，怕不是什么妖界大人物。” 　　“哇，他们长得真好看。” 　　“看他们的衣裳，应当是紫阳书院来的公子小姐们。” 　　…… 　　渺渺也是第一次看到妖界的小村子，十分好奇的四处看，这些村民穿的虽然朴素，但是大多都化了人形，灵力虽然不高，却也够用。他们的屋里倒是有一些还未化人的小家伙们，有的头上有犄角，有的身后有尾巴，看起来十分可爱。 　　但是这些小家伙们似乎被限制住了，没有办法出家门，所以外头都是些成年妖，没有孩子。 　　白徵羽消失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便带来一个看起来有些话语权的中年男人，这男人面色严肃，看到渺渺他们的时候，缓缓行了个礼，道，“各位好，我是圣灵村的村长，你们叫我郝村长就行。” 　　客套话没有多说，村长直接将他们领进了自己家，村长家看起来小，进了屋子便觉得十分宽敞，应是施了术法。众人鱼贯而入，一一坐好，听村长说村子里发生的怪事。 　　也就是他们这次实战需要完成的任务。 　　“最近我们村子里出了一些怪事。”郝村长说，“村里总是有孩子丢失，等到找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角已经被割掉了。” 　　“角？”渺渺疑惑地问。 　　“是的，我们村基本都是羊族，化形的过程中，会有一段时间头上会保留犄角，等到真正成年之后，角才会消失。”村长说，“只是我们的角并没有什么用处，孩子们说他们昏迷醒来之后，头上的角就没了，十分疼痛，像是被人咬掉了似的。” 　　“孩子们都很害怕，我们村中也变得惶惶不安，希望你们能帮帮我们。”村长恳求道。 　　“村长您放心。”东方英柏点头道，“我们一定会找出那个罪魁祸首的。” 　　“没错。”一旁名为李锦天的绿衣学子点头道，“我也是羊族，出了这样的事，我感同身受，我一定会尽快为你们讨回公道。” 　　村长感动不已，抓住李锦天的手不放。 　　渺渺这才注意到李锦天这个人，他的长相确实有些羊族的特征，比如脸有些长，眼睛也是狭长型的。 　　而且渺渺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渺渺不由得问，“羊族，血脉中是火之力吗？” 　　村长听到这话不由得面色一凝，道，“您说的是，只不过羊族血脉之力并不强，血脉之力较强的那些孩子，正是在刚刚化形的时候，那时候身体中就会发生一些变化，等到成年以后，身体中的力量便固定下来了。” 　　渺渺点了点头，分析道，“那么在刚化形和成年后的区别，就在于羊角。” 　　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对方抢走羊角的理由，那就是为了血脉之力。 　　这么一来，对方的企图就很清晰了。 　　“不过得出这个结论并没有太大的帮助，现在线索不多，我们只能等对方动手。”一旁的另一个女弟子宁澜不以为然的说，“还是需要蹲守。” 　　虽然宁澜的语气不算好，但是大家也同意这个意见，不管如何，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要想捉住对方，只能蹲守。 　　渺渺也没有反驳她，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事情吸引去了。 　　外头刚刚有个人影一闪而过，那人身形修长身穿黑衣，看起来十分熟悉。 　　渺渺凝神想了想，忽然感应到什么似的，捏了捏三眼金蝉，金蝉立刻跟她的意识链接，让她看到了令她崩溃的一幕。 　　村长屋顶上，一个黑衣少年抱着一个黑色的猫状物，正小心翼翼的扒开房顶的瓦片往里看。 　　“阿九！”渺渺冷不丁的大喊一声，阿九脚冷不丁一滑，“啪叽”一下掉了下去，发出了一声响。 　　在场的众人也吓了一跳，渺渺说了声“失礼了”，便立刻往外跑，还未等阿九狼狈的准备站起身，她便捡起一根树枝扎在了阿九的胳膊上。 　　“让你别来！”渺渺有些生气了，下手有些重，可是阿九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指责自己，“你这样不听话，你以后也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阿九委屈的看着她，“主人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渺渺扶了扶额头，“我不会遇到危险的，你来了才是危险，而且你来就罢了，还带着梦魇兽，万一路上梦魇兽伤人怎么办？” 　　“它也非要来。”阿九指着梦魇兽委屈的说，“我不带它它就咬我！” 　　梦魇兽：“？？？” 　　我不是，我没有。 　　身后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其他人都出了屋子，看到阿九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阿九十分识相的躲在了渺渺的身后。 　　梦魇兽则爬上了渺渺温暖的肩头，小心翼翼的嗅了嗅渺渺的脖子，表情一下子变得安心了下来。 　　“这是……梦魇兽？”村长也跟了出来，看到渺渺肩上的小东西，震惊不已，“这，这不是魔尊的坐骑吗！” 　　梦魇兽听到魔尊两个字，不自然的一哆嗦，躲进了渺渺的怀里。 　　“现在已经被我收服了。”渺渺说。 　　村长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赶紧说，“大人物啊，您真是太厉害了，村子里的麻烦交给你们处理，一定能完美解决的！” 　　梦魇兽的到来无意中给了村长莫大的信心，渺渺便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只是阿九出现实在不符合规矩，在经过白徵羽的同意之后，渺渺将阿九安排在了村子后头的一座空屋里，让他好好呆着，等事情解决了再带他回书院。 　　阿九也知道这样的结果实属不错，便没有异议的住了下来。 　　村长告知大家，每隔三天，就会有一家的孩子会莫名其妙丢失，而今夜距离之前丢失孩子的那天，正好是第三天。 　　入夜，众人分成了四批，东西南北各有二人驻守，金闪闪守在西，褚涣宁守在北，东方英柏在东，渺渺在南，其他几人在村中巡逻，白徵羽不见了踪影。 　　渺渺坐在村南的枝杈上，看着安静的有些诡异的村庄，细细想着今日白天的一切。 　　有些不对劲。 　　如果对方要的是刚刚化形孩子的角，那么身为这个村子的村长，没理由不知道这个时期的羊角中蕴含的血脉之力。 　　这是常识才对，若他故意不说…… 　　渺渺皱眉沉思，却听树顶哗啦一声，一股陌生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子，让她呼吸一窒。 　　来了！ 第52章 圣灵村乱（2）我不会再让她疼了。…… 　　那东西浑身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妖气极浓，渺渺屏息凝神，不敢乱动。 　　她用了白徵羽白日教她的隐蔽术,此时那东西应当看不见她。 　　渺渺捏了捏三眼金蝉，金蝉翅膀微微一震,渺渺的视角瞬间转换到树顶,她瞳孔一震，看到了一只棕灰色的东西,拿东西眼眸泛红，身后的尾巴上夹带着浓浓的魔气,渺渺凝眉数了数那东西的尾巴，竟然有三条。 　　据说狐妖的实力跟它们的尾巴条数息息相关，一般的狐狸只有一条尾巴,两尾的狐狸便非同寻常，三尾更是难见，就连白狐狸家那位白栖玉少主,也就是三尾罢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牵制它呢？ 　　渺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的掌心已经开始灼热。 　　狐妖脚步微动，目光渐沉,看向村子的中心，那儿正是他们白天调查过的,孩子正好在化形期的一家。 　　不能让他过去。 　　渺渺从怀中拿出信号烟火,这是大家商量好联系的方式。 　　她点燃烟火之后,那信号烟缓缓上升,可刚升到树冠的位置，狐妖便瞬间发现了不对，一张嘴,将那信号烟吞进了肚子。 　　然后渺渺听到那烟在狐妖肚子里发出了闷闷的一声“砰”。 　　狐狸眯起眼睛，满眼怒意的看着渺渺，眼眸红的像是什么诡异的灯火。 　　渺渺手中捏决，顺势而起，带起一片明亮的火焰，朝着狐妖直冲而去。 　　妖狐瞬间朝着她一口咬了过来。 　　渺渺身形一闪，火焰冲天而起，狐狸发出一声痛呼，爪子直接朝她拍了过来，渺渺立即闪开，企料那狐狸的爪子只是虚晃一枪，着火的尾巴才是真正带着杀气朝着渺渺呼啸而来。 　　好在渺渺提前祭出了赤羽剑，那剑帮她挡了一下，可她体内运转的灵气一时间跟不上，术法会的又太少，一时手足无措，还是被三尾狐的尾巴扫的飞了出去。 　　渺渺在空中翻了个身，意识跟梦魇兽联系上，叫梦魇兽赶紧过来支援。 　　叫了梦魇兽以后，她轻飘飘落地，三尾狐却没打算放过她，它好像发现了渺渺身上的火之力，通红的眼眸中带着浓烈的渴望，嘴巴里也渗出口水，一滴滴的滴在地下，它的口水中似乎也含着浓厚的魔气，口水滴入泥土之后发出滋啦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被烫伤了似的，十分恶心。 　　渺渺后退了几步，举着剑，那狐狸一闪身，竟然在她的面前消失了踪影。 　　渺渺不由得一慌。 　　下一秒，她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身躲过了狐狸的攻击，可下一秒她却觉得肩膀一疼，侧头一看，那狐狸的口水竟然滴在了她的肩膀上，瞬间把她腐蚀了一个洞。 　　好在梦魇兽很快便赶到了，它如同一道影子一般飞奔而来，横在了渺渺和那个狐狸的中间，瞬间变成巨大的形态，双脚生风，与三尾狐狸缠斗了起来。 　　渺渺赶紧借此空隙，用三眼金蝉联系其他几个人。 　　但是奇怪的是，与白徵羽联系的时候不同，其他人她只能借用三眼金蝉的眼睛看到他们，却无法与他们产生联系。 　　“怎么会这样！”渺渺捏了捏金蝉，忍着肩膀的痛楚，“白徵羽！” 　　“砰”的一声，梦魇兽被三尾狐的魔气口水逼的步步后退，它虽曾是魔尊的坐骑，却从未入魔过，最强的手段“梦魇”在一个失去了理智入魔的狐狸面前一点用都没有，只会加重他入魔的程度，并没有什么帮助。 　　三尾狐很快便对梦魇兽失去了兴趣，目光再次投向正在流血的渺渺。 　　渺渺的血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珍馐美味，那香甜的味道，仿佛诱惑着它的灵魂。 　　就在它朝着渺渺冲过来的刹那，一道冰障出现在渺渺的面前，那冰凌朝着三尾狐直冲而去，凌厉恐怖，下一秒就要刺破三尾狐狸的喉咙。 　　“伤着哪儿了？”白徵羽将渺渺扶起来，低头看到她肩膀上魔气渗入的伤口，眼眸略过一丝杀意，“三尾狐，你还真敢动手。” 　　白徵羽的声音里杀意沸腾，与平日里的他相差甚远，渺渺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浑身灵气沸腾一般窜起，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我没事，我去叫他们过来。”渺渺退后一步说。 　　白徵羽听到“他们”两个字，才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手中几乎快要凝成的剑瞬间消失，他淡淡说，“你不要动了。” 　　渺渺听到这话，知道此时听他的没错，便带着梦魇兽找了个安全一些的地方。 　　白徵羽手一挥，几道符文飞起，朝着四个方向飞去，还未过多久，几个人便迅速的从四面八方赶来。 　　在这时间内，白徵羽用冰凌将那狐狸控制在固定的位置，让它动弹不得，一幅只能坐等人来收拾的模样。 　　白徵羽看到几人到了，便默默后退几步，对着渺渺的伤口使了个法术。 　　渺渺当即觉得刚才冰冷难忍的伤口一下子变得清爽了许多，黑灰色的魔气不再往里渗透，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似的，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做了什么？“渺渺抬头问他。 　　“治愈术。”白徵羽低声说。 　　“可那是魔气，治愈术能祛除吗？”渺渺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解释。 　　白徵羽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丝笑，“那你最好保持安静，不要让他们担心。” 　　渺渺皱眉看着他。 　　“怎么会有入魔的狐妖。”金闪闪武艺高强，一来便直接斩下了那狐狸的爪子，那狐狸哀嚎一声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起来。 　　东方英柏则拿着长戟念着破魔术，在空中化了几个圈，大喊一声，“破！” 　　狐狸身上的魔气渐渐消散，那狐狸却并未化形成人，而是猛地睁眼，眼中依旧是浓郁的红色。 　　“血，火之力……”狐狸单着一只被砍断的爪子，却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视死如归一样的朝着渺渺冲去，却在半路被褚涣宁拦住，褚涣宁一脚踹在狐狸的脖子上，彻底把它踹晕了过去。 　　看着彻底倒下的狐狸，众人都舒了口气，然后全部围在了渺渺的身边。 　　“渺渺！都怪我，竟然让你一个人守一个方位。”金闪闪后悔不已。 　　“是我自己鲁莽了，以为打得过它。”渺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大家商量好了一人守一个方向，而且白徵羽教了大家隐藏自己的方式，但是渺渺不想让狐狸去伤害那些孩子，一时冲动…… 　　“为什么不用烟火跟我们联系？”东方英柏蹲下来，心疼的看了一眼她的伤口，问，“万一中了魔气怎么办，以后不要逞强，渺渺。” 　　渺渺眨巴着眼睛看着东方英柏，“对不起。” 　　东方英柏眼眸一颤，声音软下来，“算了，伤口疼吗？” 　　“嗯。”渺渺点头。 　　“你从小最怕疼，这伤口这样深……“东方英柏叹了口气。 　　白徵羽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意识之海中，白徵羽的意识感觉到他心情的波动，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她竟这样怕疼？”顾奚辞的声音有些虚无，在意识之海中回荡。 　　“你现在才知道？”白徵羽无力的问，“一般人都会怕吧，谁跟你似的。” 　　“我……”顾奚辞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我是渺渺，肯定恨你入骨。”白徵羽说。 　　“她确实恨我入骨。”顾奚辞冷冷道，“可她从未告诉过我。” 　　“她满心都是你，怎么会跟你抱怨。”白徵羽说，“如果她先认识我，该有多好。” 　　“……”顾奚辞沉默了半晌。 　　“我不会再让她疼了。” 　　白徵羽的意识一怔，轻轻笑了笑，“拭目以待。” 　　一旁，东方英柏深深地看着渺渺，道，“如今狐妖已经解决，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你还是先回书院吧。” 　　“啊？”渺渺不愿意了，“不行，我都出来了，实战还没结束我就回去，那不可能的。” 　　东方英柏皱眉看着她。 　　“东方哥哥……”渺渺撒娇般的捉住他的手，“我可以的，这个伤口虽然疼，但是白徵羽白公子带了药，那药很贵的，一定涂了就不疼了，对吧，白公子？” 　　渺渺看向白徵羽，白徵羽却正在发呆似的，正静静地看着渺渺捉着东方英柏的手，似乎没听到。 　　“白公子？”渺渺又叫了一声。 　　白徵羽这才回过神来，“啊，是的，请放心，我会帮她治疗。” 　　东方英柏这才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啊，下次我不会让你单独行动了。” 　　“其实烟花我放了。”渺渺解释道，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因为放烟花才被狐狸发现的。” 　　“如果一开始我就偷袭，可能不会这么惨。”渺渺委屈的说。 　　“你还逞能！”东方英柏点了点她的额头，气道，“赶紧回去休息吧，养伤。” 　　渺渺摸了摸额头，朝着各位笑了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还有两个人呢？” 　　“他们在村子里守着，应当没事。”褚涣宁说。 　　“刚刚我们是收到白公子的传音符才来的，白公子，你没有发给他们吗？”金闪闪皱眉问。 　　“发了。”白徵羽淡淡道。 　　众人沉默半晌，东方英柏说，“走，一起去村里看看。” 　　“它怎么办？”渺渺指了指那个狐狸。 　　“带回去交给村里处理吧。”褚涣宁说，“一般都是这样的吧，类似于交任务一样。” 　　“嗯。”白徵羽点头，“带回去算任务完成。” 　　“没想到我们完成的这样快。”褚涣宁有些惊喜，“那完成以后我们就能回去了？这也太简单了，我还有些意犹未尽。” 　　金闪闪听到这话，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要不是渺渺一个人拦住它，你以为我们能这么快解决掉这个东西？” 　　褚涣宁闭了嘴。 　　白徵羽看了一眼渺渺，只见她皱着眉，正好抬眸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东西似的。 　　渺渺一挑眉，用三眼金蝉跟他传话。 　　“事情还没完对吗？” 　　“嗯。”白徵羽的回应简简单单，声音低沉，好听至极。 　　渺渺却觉得脑子嗡嗡响，“你声音好大，能小一点吗？” 　　“那你控制一下三眼金蝉。”白徵羽的声音又来了，只不过有意识的控制了一些，仿佛耳语，却依旧很大声，“我这儿一直是最大的声音，无法控制。” 　　渺渺这才知道是自己这边的问题，赶紧在意识里联系了三眼金蝉，让它把传音的声音调小一些。 　　她这才想起，刚刚她对着三眼金蝉大声吼“白徵羽”的时候，那时候她没有控制声音，而且把声音放到了最大。 　　白徵羽一个“嗯”已经把她弄得头昏脑涨，那刚才…… 　　“刚刚我喊你的时候，音量……”渺渺不好意思的问。 　　“嗯。”白徵羽一脸无奈，“我听得很清楚。” 　　“不好意思。”渺渺捂脸。 第53章 圣灵村乱（3）二合一加更轻轻地，十…… 　　众人来到村长家,发现村长家里亮着灯，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房屋里面一片死寂。 　　大家都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人呢？”褚涣宁开口问,“不是让郝村长在家中好好呆着吗？” 　　“恐怕这个郝村长并不一定真的是个好村长。”金闪闪若有所思，“恐怕……“ 　　“孩子。”渺渺忽然开口,面色微变,“还有刘伟凝和宁澜两个人，他们现在的情况你们有谁清楚。” 　　大家都摇了摇头,渺渺立刻捏住了三眼金蝉，三眼金蝉费力的扑棱了一下小金翅膀,有些疲惫的发出了一些杂音，然后给渺渺看到了那两个人的样子。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滴水声，还有孩子惊恐的“呜呜”声。 　　渺渺命三眼金蝉将视线后退，看看那地方的全貌,正在此时,三眼金蝉在意识之海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鸣叫，然后便不吱声了。 　　渺渺赶紧将三眼金蝉拿出来,只见它一身金色的外壳微微有些暗淡，上面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让它看起来丑丑的。 　　渺渺皱眉凝神去看,眼前却被白徵羽忽然出手挡住。 　　他伸手挡住了渺渺的视线,然后迅速捏紧了三眼金蝉。 　　三眼金蝉身上的黑色瞬间成了丝丝缕缕的魔气,缠绕搅动着朝着渺渺的伤口袭去。白徵羽眼疾手快，伸手一抓，那魔气就像是有形的生物一般,如蛇一样扭动起来，白徵羽双唇微动，不知道念了个什么决，那魔气痛苦的扭动，然后“砰”的一声消失在他的手里。 　　三眼金蝉身上沾染的魔气被弄干净以后，它迅速恢复了元气，翅膀震了震，仿佛在对白徵羽行礼。 　　“谢谢。”渺渺轻声说。 　　“你们要小心。”白徵羽意有所指。 　　众人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白徵羽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件事还没完，而且愈发严重了，不仅村长牵涉其中，而且他们原本要保护的孩子也被带走了，以及他们的两个队友——宁澜和刘伟凝，现在都身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应该在一个山洞里。”渺渺说，“三眼金蝉被魔气侵入之前，我看到了一些东西，类似于阴暗的山洞，还有孩子，他们被关在一处。” 　　“圣灵山。”东方英柏说，“以前我曾带兵来过圣灵山，对这里很熟悉，圣灵山上有几处山洞，山洞内部互相串联，他们应该是在那里。”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褚涣宁说，“渺渺，你受伤了，你的血太特殊，要不还是别去了。” 　　渺渺皱眉，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她的血虽然可以治愈别人的伤口，对自己却毫无效果，如今受了伤，她的血味道太吸引那些东西，去了只会成为靶子。 　　虽然很想去，但是理智却阻止了她，现在贸然前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万一对方得了她的血液，事情不堪设想。 　　“嗯。”渺渺点头道，“那我守在村里，梦魇兽，你去跟着他们。” 　　渺渺将怀中的梦魇□□给东方英柏，东方英柏皱眉，“不行，你一个人待在村里我不放心。” 　　“不是还有阿九吗？”渺渺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奇怪，阿九去哪了？” 　　是的，因为没有给阿九安排任务，所以阿九到了晚上以后便没有再出现过，他的存在感太低，所以大家已经忘了有这个人。 　　白徵羽忽然开口，幽幽提醒道，“你与他是主仆，可以看看他的方位。” 　　渺渺立刻沉入意识之海，寻找属于阿九的踪迹，她与阿九的契约是最简单的那种，并不能控制他的行动，所以她只能知道阿九的大概方位，竟然距离她有一段距离，方位…… 　　“他也在圣灵山的方向。”渺渺皱眉道，“难道也是被捉去了？” 　　白徵羽微微眯起眼，眼中略过一丝杀气。 　　“交给我们吧。”金闪闪看着渺渺，“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去探探，若是有什么发现，我们就用传音符联系你。” 　　“传音术……我还不会。”渺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留下照顾她。”白徵羽忽然说。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聚焦到了白徵羽的身上，渺渺瞄了他一眼，并未拒绝，也没有应声。 　　“白公子你……”东方英柏似乎感觉到了浓重的危机感，眼睛眯起，细细的打量白徵羽，两人目光相撞，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可众人都无形中觉得，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凝滞。 　　“我带了药，效果不错，辅以灵气治疗，渺渺的伤应该很快就会好。”白徵羽简单说，“你们的行动若是遇到问题，我会尽快赶来，正好这段时间我可以教渺渺传音术。” 　　渺渺眼前一亮，“好啊。” 　　东方英柏看了渺渺发亮的眸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简单几句话，句句落到实处，实实在在的解决问题，作为渺渺的角度很难不动心。 　　作为队友，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好。”东方英柏强迫自己说出这个“好”字，带着火气跟其他人说，“我们走吧。” 　　金闪闪和褚涣宁感觉到他们青龙哥隐藏的怒意，都不敢吱声，只能点头跟他离开。 　　走到门口，东方英柏站住了脚，转头看向白徵羽，声音中带着警告，“保护好她，否则仙兽界不会放过你。” 　　“当然。”白徵羽颔首。 　　东方英柏转头离开。 　　众人离去之后，渺渺便走到白徵羽面前，伸出手来，“药呢？” 　　“你还真不客气。”白徵羽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手上却快速的拿出药膏来，那药膏与之前的有些区别，渺渺打开罐子发现清香扑鼻，灵气显而易见的浓烈，她看到这个药膏，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东西，比之前白徵羽使用的白色药膏要好很多。 　　渺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转过身去。” 　　白徵羽微微愣了愣，听话的转了身。 　　渺渺走远了些，将衣裳褪下，露出了肩膀上的伤口。她拧开药膏，手指挖了些，涂抹在伤口上。 　　药膏温热，里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融入了非常多纯净的灵力，她觉得自己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在愈合，一会儿功夫，暴露在外的伤口便愈合了大半，只有一些伤痕还需要一些时间自愈。 　　渺渺惊愕的抬头，看着白徵羽背脊挺直的站在自己不远处，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似乎只要她不开口，他便能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渺渺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这药，你自己为什么不用。” 　　“我……”白徵羽转身欲解释，可刚张了张嘴，看到面前的渺渺，怔住了。 　　渺渺用药涂了伤口以后，并没有把衣裳穿好，她的黑发被她拨弄到了一边，伤口处露出一片洁白的皮肤，伤口在她的皮肤上显得十分触目惊心，虽然涂了药已经不见了血口子，但是那一抹红色却依旧看起来十分刺目。 　　白徵羽想到之前所说的“怕疼”之说，心中一紧，开口便成了一声带着关切和在意的话语，“是不是很疼。” 　　渺渺缓缓抬眸，纤长的睫毛轻眨，明亮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还好。”渺渺的语气很有些轻描淡写，“这个不算疼。” 　　白徵羽手指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 　　而此时，他的意识之海中，白徵羽的意识原本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他被动的跟顾奚辞的意识一起回忆起了过去的画面。 　　那是玄寂山的月牙洞中。 　　他掐着她的腰肢，吻她。 　　他深陷其中，眼眸银光时不时闪现，他将自己过剩的灵力探入她，将她身体火之力飞速成长带来的隐患一点点损毁破除。 　　渺渺疼得浑身颤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时不时的溢出一些声音，却往往被他的吻堵住。 　　他感受的分明。 　　她的每一丝战栗和紧缩，他都清清楚楚，却一点也没有怜惜，只不管不顾的做着他认为“对”的那些事，丝毫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她甚至不清楚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却依旧咬牙忍耐，即便脸上满是泪水，她也努力吻他，在最后关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顾奚辞。” 　　顾奚辞的意识几乎无法保持冷静，他几乎想冲上去抱住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告诉她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明明有其他办法引导她的火之力正常成长，他却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毫不愧疚的让她日日夜夜都处于痛苦之中。 　　一百年，渺渺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她那么怕疼，却没有拒绝他一次…… 　　“顾奚辞，你冷静点。”白徵羽的意识在意识之海中拉扯着他，“渺渺正看着你，不要暴露了。” 　　可顾奚辞此时已经无法冷静，他从未有一刻有过这样浓烈而痛入骨髓的后悔，被她剜了心时没有，去朱雀界寻她时被她拒绝后没有，甚至连她涅槃时，他都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直到现在。 　　此时他却因为她的一个伤口，情绪全面崩溃。 　　…… 　　渺渺觉得白徵羽此时的情况十分奇怪，她将衣裳穿好，盖上药膏的盖子，缓缓走近他。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渺渺抬头看他，接近他的时候，她才发觉白徵羽周身的气息竟然一时冷若寒冰，一时热的仿佛灼热的沸水，忽冷忽热，手上甚至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渺渺皱眉看着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刚刚三眼金蝉身上的魔气影响到你了？” 　　白徵羽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他闭着眼睛，手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白公子？”渺渺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白公子你这样我要喊人了。” 　　白徵羽猛地睁开眼，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渺渺呼吸一窒，感觉他铁钳一般的手将自己搂在了怀里，紧得她透不过气来。 　　“白公子！”渺渺惊愕的看着白徵羽，却见他眼眸中略有些疯狂之意，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下一秒几乎就要将她吞食入腹一般，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要不是他手掌温度灼人，渺渺几乎要认为这是顾奚辞回来了。 　　渺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反抗，一口咬在了白徵羽的手腕上。 　　白徵羽似乎毫无感觉，他梦魇一般，有些疯的搂着她，但是他却很有分寸感很小心，虽然强硬，动作却带着些细微的小心。 　　渺渺用力咬他，直到将他的手腕咬破，血腥之气溢出，渺渺才松开了手。 　　“白徵羽！”渺渺有些生气了，“你醒醒！” 　　白徵羽眼眸一颤，乌黑眸子亮了一些，定神看着她，手却依旧没松。 　　“你放开。”渺渺嫌弃的说，“再不放我就烧死你。” 　　白徵羽这才缓缓松开手，嘴角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沙哑，“抱歉。” 　　“你怎么了？”渺渺见他似乎“恢复了原样“，赶紧问，“怎么回事？是魔气的缘故吗？” 　　看到渺渺关切的神情，白徵羽喉结上下一动，深吸一口气，“是的，刚刚整个人很不清醒，抱歉，似乎对你做出了一些……无礼之举。” 　　“你知道就好。”渺渺揉了揉手腕，虽然不疼，但是他的手太烫，烫得她十分不适应，心里头也觉得怪怪的。 　　“那药膏，对你有效是因为那是我为你带的愈合药。”白徵羽语气终于冷静下来，十分镇定的解释道，“对我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真的吗？”渺渺看着手里的东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劲，明明其中的灵力就比之前那个药膏要强很多，怎么就对他没有作用了。 　　仿佛猜到了渺渺现在心里怎么想的，白徵羽笑笑说，“我与你体质不同，和甲之蜜糖，乙之□□，你用的药，于我不一定适用。” 　　“好吧。”渺渺松了松筋骨，“那魔气对你还有影响吗？你一会儿不会又发疯吧？” 　　“已经无碍。”白徵羽说，“我教你传音术。” 　　“嗯。”渺渺瞬间就把刚刚的事情忘了，立刻精神起来，不管怎么样，多学术法对她来说才是正经。 　　渺渺学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其他人刚刚抵达圣灵山，东方英柏就收到了渺渺的传音符。 　　东方英柏捏住传音符，听到渺渺的声音，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微微一笑。 　　“怎么样，渺渺说了什么？”褚涣宁一猜便知道这传音符是渺渺发的，要不然他们的青龙哥也不至于开心成这样。 　　“她说一会儿就来，伤已经治好了。”东方英柏说，“传音符也学会了。” 　　“你既然希望她来，刚刚就带她来啊。”褚涣宁忽然说，“青龙哥，你喜欢渺渺啊？” 　　东方英柏脚步一顿，转头缓缓看着褚涣宁。 　　褚涣宁微微一愣，看着青龙哥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忽然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才知道吗？”东方英柏反问道。 　　“啊？”褚涣宁一愣。 　　金闪闪笑得直戳他肋骨，褚涣宁依旧一脸震惊，“这这这……玩真的啊，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东方哥哥为什么要上擂台？”金闪闪一脸恨铁不成钢，“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还有那白徵羽，明显就对渺渺有意思，你还完全一幅状况外的样子。” 　　“啊？”褚涣宁愣了愣，“那渺渺和他单独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渺渺现在准备过来了，东方哥哥才这么高兴。”金闪闪悄悄凑到褚涣宁耳边说。 　　随着她的话语，褚涣宁只觉得耳根一热，一股热气触碰到他被山风吹得微凉的皮肤，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他的脚底心一路蔓延，钻到了他的心里头，然后随着他的心脏传输到心脏各处。 　　他只觉得耳边的皮肤忽然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让他心中发痒，浑身甚至都开始疯狂的发痒，痒的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他没经过脑子的直接推了一下金闪闪，把她推到了一边，“你你你，你离我远点！” 　　“？”金闪闪一脸问号看着他，“你干嘛推我。” 　　“我，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褚涣宁一只耳朵通红，正是金闪闪刚刚靠近的那一边。 　　“我跟你说悄悄话啊，当然要靠近你！”金闪闪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有病啊。” 　　“我，我……你才有病！”褚涣宁嘴硬。 　　两个人开始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到最后完全忘了他们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 　　…… 　　渺渺发了传音符以后，心情好了很多，她催促着白徵羽，“快，快走，一会儿赶不上了。” 　　白徵羽正在村长的房间里驻足，忽然开口道，“我们恐怕不用绕路了。” 　　“什么意思？”渺渺这才赶了过来，却见白徵羽的手按在了村长床头的一处小壁灯上。 　　“哗啦啦……”瞬间有震动声响起，村长的床瞬间开始挪动起来，床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密道，看起来有些简陋粗糙，却足以单人通行。 　　可是就在密道被打开的那个刹那，外面忽然发生了异动。 　　渺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心的臭味。 　　她一个激灵，头皮发麻，嘴里却不受控制的说出了三个字，“混元尸。” 　　白徵羽眉头一皱，深邃的黑眸中有些复杂的意味。 　　混元尸，他分明已经处理过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村子里。 　　“快走。”白徵羽想将她拉入地道中，渺渺却恍然一惊，“不行，村民，村子里的村民有危险。” 　　“渺渺！”白徵羽没有捉住她的手，只感觉她的袖口从他的手指缝中滑落，他握紧手指，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莫名心中一紧，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村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副样子，外头全是恶臭的混元尸，渺渺却一家一家的开门，勇敢的像一头小狮子一般横冲直撞，白徵羽心中一软，飞身上去，一脚将她身后的混元尸踹开，飞快说，“我们上当了，这个地方说是圣灵村，其实已经不是，我们被困在了夹缝里，现在逃命要紧，村民们没事，你找不到他们的。” 　　“真的吗？”渺渺这才松了口气，却立刻紧张起来，“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我能感觉到结界的中心，必须要破坏那里我们才能出去。”白徵羽飞快的搂住她的腰，“放松。” 　　渺渺便听话的捉住了他的衣襟，白徵羽心中柔软一片，忍住了想要吻她的冲动，带着她躲开混元尸，朝着村长房中冲去。 　　村长的房间已经被混元尸重重包围，渺渺对这些无情无感牙口尖利十分恶心的东西有生理性的恐惧，呼吸一直很急促，她死死地捉着白徵羽，脸色有些苍白。 　　“别怕。”白徵羽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中带着安抚之意，“我会护着你。” 　　“嗯。”渺渺点头。 　　白徵羽踹开几个混元尸，来到村长屋子，却发现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此时村长屋子里几乎有几百个混元尸挤作一处，几乎在守株待兔一般，渺渺看到那些东西，只觉得脑子猛然炸开，几乎感觉那些东西已经开始啃咬她的血肉。 　　前后都有无数的混元尸，白徵羽心一横，好带着渺渺躲入村长家的衣柜，“砰“的一声锁上了柜门，反手甩出了一个结界。 　　混元尸们一下子找不到二人的气息，在外怒吼四处抓挠，发出了“噶几噶几“可怕又肉麻的声音，渺渺闭着眼睛，缩在衣柜中，一声也不吭。 　　“太多了，先躲一会儿。”白徵羽喘息道，“等他们出去一些，我们再去地道。” 　　“唔。”渺渺低声应道。 　　渺渺已经没了刚刚一股脑往前冲要救人的气势，光线穿过衣柜的缝隙洒在渺渺的身上，白徵羽看到她脸色发白，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模样。 　　“渺渺……”白徵羽声音极其轻柔的喊她。 　　渺渺身子一颤，“我没事。” 　　衣柜里空间极小，只能勉强容纳两人，白徵羽伸手，用手掌裹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十分小心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渺渺感觉到温暖在她的指尖扩散，心中的恐惧和防备缓缓地被这温暖炙热烫的逐渐软了下去，眼底也终于显示出一丝脆弱。 　　“谢谢。”渺渺在他的怀里小声说。 　　“我被这些东西咬过，他们很可怕，怎么打都打不死，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我很害怕。 　　白徵羽瞳孔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不稳起来。 第54章 圣灵村乱（4）补更对她无限制的放纵…… 　　若是渺渺不说,顾奚辞可能并不会在意这件事。 　　他低头看着渺渺微颤的睫毛，看着她死死地握着拳头依靠着自己，这才明白,她真的很害怕这些混元尸。 　　他很少从渺渺的身上看到“恐惧”这种情绪，她敢爱敢恨直面一切,就算是当初涅槃即将把自己燃烧成灰烬时,顾奚辞也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犹豫。 　　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在看到混元尸之后,怕成这样？ 　　那自然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顾奚辞的意识在今日第二次震颤不已，可他不敢再去细想,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宛若尖刀，一点一点的挖着他的心脏,透支着他的情绪。他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魔气又开始在他的身体中肆虐，他沉住呼吸，将渺渺搂得更紧了些。 　　渺渺此时身上微微发冷,倒也不在意白徵羽的触碰,只觉得他身上的暖意十分舒适，让她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没事的,她不是一个人面对了。 　　此时终于有人陪着她。 　　而正好在此时，白徵羽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呼吸低沉,“没事的,不用怕,我有办法。” 　　渺渺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有反击之力的弱女子，她甚至不需要身边有人陪伴,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再不济她还有火可以把他们烧焦，把它们全部烧成灰…… 　　是的，把它们烧成灰！ 　　渺渺眼中略有红焰闪过，带着几分杀戮的疯狂气息。 　　将一切的烧成灰，包括混元尸，还有那个可疑的村长，一切阻挡她的人，她都要把它们…… 　　汹涌的恐惧情绪和杂乱的杀戮冲动在她的脑子里交战，隐隐约约之间，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但是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寒意点在她的眉心。 　　“冷静。”白徵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淡淡响起，仿佛有一滴冰凉的水珠点在她的意识之中，那股凉意悠悠然然，在她的脑中带起一阵清凉，让她浑身沸腾的杀戮之意淡了一些。 　　可只是淡了一些而已，并没有根本的改善。渺渺身体发热，依旧十分难忍。 　　渺渺呼吸急促，忽然抬头看他，两个人几乎要碰到鼻尖。 　　白徵羽似乎没想到她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渺渺正捕捉到他眼中闪烁着的温柔与……愧疚。 　　白徵羽呼吸一窒，小小的衣柜中，光线昏暗。 　　白徵羽的结界将混元尸的腐烂臭气和发出的噪音阻挡在外，外头虽然混乱一团，可这小小的衣柜中却十分安静，二人呼吸交错，气息同时间都十分不稳。 　　渺渺心中狐疑，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眸，刚刚那个瞬间，她竟然看到了愧疚。 　　而且白徵羽眉宇间的神色，看起来竟然令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熟悉，为什么这么熟悉，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白徵羽被她看的后退一步，渺渺整个人都倚着他，白徵羽一后退，她便踉跄着倒向前，将他整个人都抵在了衣柜的木板上，衣柜发出一声闷响。 　　白徵羽赶紧扶住了她的腰，可这一碰更是觉得指间滚烫，她的腰不盈一握，单手便能完全搂住。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香，他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气息，让他几乎下一秒就无法控制自己。 　　这样下去不行。 　　渺渺的心火被混元尸影响，正在反噬她自己。 　　现下没有他用血制成的淡蓝色药丸，更不能用以前的方法来……将她完全占有，用他冰纯的灵气来帮她清洗灵髓，白徵羽皱眉伸手，咬破了手指尖，在她的额间划了一个符咒。 　　“固。”白徵羽的血点在她的眉心。 　　渺渺只觉得脑袋上像是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浇了她一个透心凉，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倒在了他的怀里，身上冰冷一片。 　　“渺渺的心火有些严重。”白徵羽的意识在顾奚辞脑子里轻声说，似乎很是担忧，“陵光石到了她的体内以后，加重了她的心火，那陵光石在白望山那里呆了百年，早就沾染上了他的魔气和邪气，看渺渺现在的模样，肯定受到了白望山的影响。” 　　“嗯，我明白。”顾奚辞沉声道。 　　“你早就看出来了？”白徵羽探明他的意识，惊愕道。 　　“之前她剜我一刀时，便已经有些失控。”顾奚辞说，“但如今陵光石已经在她体内扎根，若是贸然取出，她会有性命之忧。” 　　“确实棘手。”白徵羽语气里有些沉重，“你准备如何。” 　　“待我想想。”顾奚辞低头看着怀中的渺渺，眼眸深沉。 　　过了一阵，房间里的混元尸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目标，便像是听了某种指令一般，缓缓的挪步出门到其他地方四处搜寻，正好此时，渺渺清醒了过来，捂着嗡嗡作响的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的心火我只能稍稍缓解，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白徵羽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再隐瞒，直接告诉渺渺，“我感觉到你身体里的异动，你自己清楚吗？” 　　他无法直说，因为作为白徵羽他并不清楚渺渺身上关于陵光石的一切。 　　渺渺微微蹙眉，撇开脸不看他，轻声说，“没事。” 　　“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白徵羽近乎小心翼翼的说，“若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直接叫我便是。” 　　渺渺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点了头之后，她感觉到白徵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浑身都放松了些。 　　“怎么？”渺渺看着他，“你怕我再次拒绝你？” 　　“当然。”白徵羽笑了笑，“你若再拒绝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还有事情能难得住你吗？”渺渺笑了笑，从他的怀里缓缓起身，像是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 　　“当然有。”白徵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渺渺知道他的意思，但她心中再没有了波动，对于白徵羽，她可能只能心怀感激吧？她是这样想的。 　　混元尸离开之后，渺渺打卡衣柜门，白徵羽撤下了结界，房间里一股诡异的臭味，他们之前绑好了留在房间里的狐狸也不知去向，应当是被那些混元尸救走了。 　　“快去密道。”渺渺说。 　　“小心。”白徵羽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嗷呜”一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只混元尸，一身的腐烂腥臭，恶心至极，嘴里的臭味几乎要把渺渺弄得要吐出来。 　　好在白徵羽拉了她一把，才把她从混元尸的口中夺了下来，渺渺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咬牙站在白徵羽的身边，坚持着不要被恐惧吓倒。 　　他没有犹豫，直接抱起渺渺冲向密道，渺渺也没有反抗，这种时候有人带她走，可算是轻松了许多。 　　白徵羽抱着她直接跳下村长房间的密道，“砰”的一声关上了入口处的石板，于是接下来便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渺渺指尖微动，一个小小的火苗出现在她的手掌心，像是一朵火莲一般，跃动美艳，她轻轻一挥手，那火莲便飘在了空中，缓缓往前去。 　　火莲缓缓漂浮，照亮了前进的路，这密道很粗糙，周围的土几乎像是用手挖的一样，竟然还有指印和淡淡的血迹，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时候，火还是挺好用的。”渺渺看到那漂亮的花，轻轻一笑。 　　白徵羽没有说话。 　　“莲花，真好看。”渺渺语气奇怪的说。 　　白徵羽依然沉默，缓缓地往前走。 　　她依旧记得当初发生的一切，混元尸，莲花，所有的她都记得。白徵羽甚至可以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恨意，那是涅槃之火都烧不尽的，对他的恨。 　　“你为什么不说话？”渺渺搂住他的脖子，“白徵羽。” 　　白徵羽身子一僵，她靠的太近了，她温热滚烫的气息直接喷洒在他的耳边，让他的耳根滚烫泛红。 　　而且，她的试探之意十分明显。 　　恐怕刚刚自己失态的模样，让她有所怀疑。 　　白徵羽低垂睫毛，淡淡说，“我在考虑这个地道的尽头究竟在哪。若是我们速度不够快，那些混元尸可能会危急其他人。” 　　渺渺微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们。 　　“混元尸是魔界邪术的产物，定跟魔尊脱不了关系，兹事体大，若是直接向书院寻求帮助，我们这次实战只能算失败。”白徵羽语气有些沉重，似乎像是身为人师无奈的妥协，“你认为如何。” 　　渺渺怔了怔，神色恢复了正经，她轻声道，“放我下来，谢谢。” 　　她像是想起了白徵羽的身份，冷静了下来，终于不再用古怪探究的眼神看他，而是与他肩并肩的走在地道之中。 　　“若是这次失败，下次实战是什么时候？”渺渺问。 　　“实战机会不多，一年只有一次，都是最顶尖的学子。”白徵羽说，“而且，一人只能参加一次。” 　　渺渺深吸一口气，把对白徵羽那些丝丝缕缕的怀疑和试探抛在了脑后。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去将那些孩子救出来，打败了郝村长，才能算是完成了实战。”渺渺问。 　　“是的。”白徵羽点头。 　　“那么现在遇到混元尸这样的特殊情况，你会出手帮我们的对吗？”渺渺抬起头来问他，眼睛里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期待。 　　白徵羽低头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眸子，想起了之前在初级试炼中的情况，不由得轻轻一笑，笑容几分真诚，几分无奈。 　　还有几分，对她无限制的放纵和宠溺。 　　“当然，求之不得。” 第55章 圣灵村乱（5）他浓黑的眼眸里闪烁着…… 　　密道之中十分气闷,还有一股异味，渺渺不由自主的与白徵羽靠近了些，不知道怎么的,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清冽味道，像是雪松,又像是冰块融化以后的冬天,似乎只要在他的身边，这些异味便算不得什么。 　　刚有这个想法,渺渺便觉得浑身一凛。 　　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然后她便默默地距离白徵羽远了一些，似乎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可是不久之后,越是往密道里面走，那种异味就越是浓烈，渺渺只好再次靠近白徵羽,这种时候，还是保护自己的鼻子比较要紧。 　　于是白徵羽便看着她逐渐跟自己靠近，还未来得及欣喜片刻,便又看着她刻意的远离自己,心情刚刚低落，便又看着她皱眉靠近自己,似乎在嫌弃什么。 　　顾奚辞的意识第一次主动在意识之海开口。 　　“渺渺她……这是何意？” 　　“可能……”白徵羽的意识以为自己终究是比顾奚辞了解女孩子一些，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犹疑,“可能她有些害羞？” 　　“若我此时牵她的手,她会生气吗？”顾奚辞问。 　　“这个这个……”白徵羽其实也摸不着头脑,“要不你……试试？” 　　过了一会儿，渺渺便觉得有一只手触到了她的手心，滚烫。 　　“啊！”渺渺被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手掌冒出火焰，灼得白徵羽手一颤。 　　渺渺这才发现，原来是他的手掌触碰，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啊，抱歉。” 　　“无妨。”白徵羽轻笑一声，摸了摸被灼伤的手掌心。 　　白徵羽的意识在意识之海中噗嗤一声笑出声，顾奚辞冷冷的将意识之海痛觉的部分连通在一起，白徵羽的笑声戛然而止。 　　“停停停……别别别……”白徵羽赶紧说，“不行不行，手掌的伤是小事，你燃烧灵力实在是太狠了，我承受不住。” 　　“所以让你提前适应。”顾奚辞冷冷道。 　　“我保证不笑了。”白徵羽说。 　　又过了一会儿，顾奚辞才将两个意识之间的痛觉连结中断，白徵羽的意识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渺渺走过一阵，便用火在墙壁上留下一个灼伤的印记，但是他们走了一阵之后，白徵羽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直接渺渺原本在她那一侧留下来的印记，此时却忽然出现在白徵羽的那一侧。 　　渺渺也在同时间看到了那个印记，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说明了什么。 　　“我们在往回走？”渺渺问白徵羽。 　　“是，也不是。”白徵羽眯了眯眼，“是术法，循环往复。” 　　“什么意思？”渺渺问。 　　“还记得之前混元尸出现以后，村子里的结界吗？”白徵羽语气平静，“我们虽然下了密道，却依然在夹缝的世界之中，没有成功出去。” 　　渺渺想到之前在村子里找不到任何人，满村都是混元尸的景象，瞬间便明白了白徵羽说的是怎么回事。 　　若是在原本的村子里，他们走过这个密道，肯定可以通向东方英柏他们所在的地方。 　　但是他们二人不知为何，如今已经落入了夹缝之中，便必须要从这夹缝中出去，才能真正脱离。 　　“我们怎么样才能出去？”渺渺问。 　　“打破夹缝法术的中心。”白徵羽皱眉看着前方，“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渺渺闭上眼睛，感觉着周围弥漫的灵气波动。 　　她的身边是灵气最强的一点，白徵羽，而除了他以外，远处还有一个地方。 　　“我能感觉到，但是找不到具体的点。”渺渺睁开眼睛说。 　　“我教你如何辨别。”白徵羽说。 　　渺渺有些惊愕，她却是十分想要学这些术法，可是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白徵羽还有闲心教她，她抬头看着白徵羽，白徵羽却教的很认真。 　　“很简单，你能感受到大概的位置，说明你很有天赋，这就好办了。”白徵羽捏起她的手，将口诀念与她听。 　　“闭眼。” 　　渺渺闭上眼睛，念了一句口诀。 　　下一秒，她便仿佛眼前有一根引线一般，那灵力波动极强的诡谲位置，仿佛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睁开眼惊喜的看着白徵羽，“我看到了。” 　　白徵羽微微一笑，“嗯。” 　　“走！”渺渺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她捉着他滚烫干燥的手指，拽着他往前，“快点！” 　　白徵羽呼吸微促，“好。” 　　他一面被拽着往前走，一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喉结微动，嘴角止不住的泄露出微微的笑意。 　　看到夹缝能量的中心之后，二人很快便突破了夹缝环境的束缚，直接来到了中心点。 　　说起来是中心点，但其实并不特别，只是墙面上挖了一个小洞，洞里深邃黑暗，渺渺点燃火焰照亮，能看到洞里有东西发出反光，好似乎是个银器。 　　“是那个东西吗？”渺渺问。 　　“嗯。”白徵羽点头。 　　渺渺准备伸手，却被白徵羽捉住了手腕，“等等。” 　　渺渺将手缩了回去，询问的看着他。 　　“我来。”白徵羽说。 　　他伸出手捏住里面的东西，却发现里头的东西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来。 　　渺渺看白徵羽忽然皱起眉头，吓了一跳，“怎么了？有东西咬你吗？” 　　“……”白徵羽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模样，忽然皱眉道，“我的手被什么桎梏了，拔不出来。” 　　“啊，那怎么办？”渺渺着急起来，试着帮他拔出手，但是用力却失败了。 　　“你很担心我吗？”白徵羽问。 　　“废话！当然了担心了！”渺渺几乎不假思索的说。 　　白徵羽听到这话，眼眸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欣慰。 　　“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们的实战怎么办？”渺渺紧接着说道，然后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比划比划，“要不然你把手剁了吧。” 　　白徵羽看了看她，有些无奈的将手拿了出来，微笑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你剁了吧。” 　　渺渺看到他完好无损的手，瞪了他一眼，“幼稚！” 　　白徵羽笑了笑，笑得十分好看。 　　渺渺倒是很少见到他露出这种发自真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长得很清秀温润，笑起来清风拂面令人舒适，可渺渺却从来不觉得他的笑发自真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与之前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他浓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笑意，仿佛星河点亮，闪烁交映的光辉。 　　渺渺学着金闪闪对待褚涣宁的样子，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肋骨，“别笑了，干正事。” 　　可白徵羽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并不像褚涣宁那样多大叫着躲闪，而是稳稳站立，只是那笑意比之前看起来更深了些。 　　“你不痒吗？”渺渺有些没有成就感，忍不住问。 　　“不痒。”白徵羽回应道。 　　“不疼吗？” 　　“不疼。”白徵羽应道。 　　“你真奇怪。”渺渺不由自主的说。 　　白徵羽没有回应，他缓缓收敛了笑容，说，“这东西我拿不出来，要靠你。” 　　渺渺看了他一眼，“你确认？” 　　“嗯。”白徵羽点头。 　　“好。”渺渺皱眉撸了撸袖子，“我信你。” 　　白徵羽气息一滞，“嗯。” 　　“要是有什么意外……”渺渺话音未落，便听到白徵羽说，“我会护着你的。” 　　“好。”渺渺便再也没有犹豫，伸手朝着那个银器摸去。 　　那是个十分光滑的东西，两面扁扁的，触之冰凉刺骨，渺渺使劲一拔，没有动静。 　　“用火之力。”白徵羽提醒道。 　　渺渺立刻在手掌中凝聚出火焰，开始灼烧那个东西。 　　就在这个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仿佛什么东西被火烧灼吃痛一样。 　　“继续！”白徵羽沉声道。 　　渺渺知道有效果了，继续释放手中的火焰，她本就心火重，一身杀戮之意无处发泄，如今有了这么一个东西，她立刻来了力气，努力的用最盛的火焰灼烧那个银器。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融化扭曲，周围的土墙不见了，密道也融化了，一切都融化在了她的眼前，仿佛浓浆滴落，她面前的洞也渐渐融化成虚影，独留一个小台面，台面上正是一个银色的宝鉴，宝鉴上此时浮现出淡淡的银光，仿佛在与渺渺的火焰做对抗。 　　“继续！”白徵羽语气凝重，“这是混元逆时宝鉴，法力极强但最怕纯火，你的火之力是可以对付它的。” 　　渺渺发现事态有些不妙，密道消失以后，屏障也消失了，原本那些零散找不到目标的混元尸，几乎在同一时间调转了方向，看向了他们这边。 　　“我能行吗！”渺渺有些着急了。 　　“你可以，只要将它烧破一点就行！”白徵羽说。 　　渺渺咬牙，继续烧那个宝鉴，宝鉴开始嗡鸣，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渺渺咬牙与它对着干，而混元尸已经迅速的朝着他们围了过来，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狼看到了新鲜的猎物。 　　渺渺呼吸急促，她已经有些累了，可这宝鉴却依旧在嗡鸣，没有一点要碎裂的意思。 　　她咬牙继续忍，却看到混元尸堆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女人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浑身是伤，满眼泪痕，正朝着白徵羽大喊。 　　“救命！” 　　渺渺呼吸一滞，浑身的血液有些凉意。 　　“渺渺！”白徵羽发觉渺渺状态不对，手上的火焰越来越小，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涂在她的唇上，“冷静，不要被幻象迷惑！我是白徵羽，你是紫阳书院的学子，我们是来实战的。” 　　“是啊。”渺渺忽然低头看向手中的宝鉴，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样便能影响到我？在我面前展示这么恶心的画面，是想我彻底毁了你吗？” 　　渺渺声音有些阴冷，带着强烈的杀意，那宝鉴几乎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猛地一抖。 第56章 圣灵村乱（6）对准白徵羽的嘴唇，附…… 　　宝鉴给她看到的正是白轻露的幻影,那幻影的眼神看着的是白徵羽，仿佛在故意模仿着什么，渺渺恶心至极,手头的火焰一扑三尺高，她手上的宝鉴发出一声嗡鸣,仿佛吃疼一般,似乎有些畏惧之意。 　　但是宝鉴似乎并不希望就这样坐以待毙，它微微一抖,旁边的那些混元尸仿佛得了指令，直接朝着他们扑了上来,白徵羽立刻动手，袖口一挥手中捏决，霎时间冰纯的灵气溢满了整个房间,渺渺感觉到那股灵气正在清爽的润泽着她的意识，嘴角微微一笑，笑容冰冷。 　　白徵羽则专心迎战混元尸,以一敌百,竟然没有落入下风。 　　渺渺却没有任何要手软的意思，她舔了舔嘴边白徵羽的血,咬牙屏息，手中火焰陡然升起,将宝鉴烧的咯吱咯吱响。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渺渺以为他们二人可以很快破局,离开这个地方。 　　可很快,白徵羽的麻烦便来了，混元尸并不是一般的对手，这些东西杀不死打不灭,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不管你如何去杀，都无法将他们彻底打灭，他们的身体里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吃，咬，啃尽他们能啃的一切生命，一切血肉，一切能够入口的东西。 　　太多了，混元尸实在是太多了，一批又一批的混元尸源源不断的从外面往里挤，白徵羽一开始还能张开结界，可他的结界却禁不起那些混元尸们的同时啃咬，最后撑不住，还是破了。 　　白徵羽终于感到压力，他没有武器，只能靠法术，法术极耗费灵力，他又要燃烧灵力以防渺渺发现端倪，又要耗费灵力抵抗大批的混元尸，一时间灵气运转跟不上使用的速度，他的嘴角溢出暗色的鲜血。 　　白徵羽却面无表情，心念一动，想要祭出自己的本命剑，但是他看了一眼渺渺，最后还是住了手。 　　他的本命剑煞气太重，若是贸然祭出，渺渺一秒便能识破他的身份。 　　不行。 　　几个混元尸趁机朝着渺渺袭去。 　　渺渺专心烧那宝鉴，不去想周围的情况，她受不了那臭味，几乎想要封闭五感，眼看着混元尸便要朝她咬了过来，渺渺只感觉耳边一阵风拂过，白徵羽抱着她，在她的周围再次张开了结界。 　　他的后背便是无数的混元尸，他们拼命的啃咬，几乎将结界当成最美味的诱饵，虽然一个混元尸不算什么，但是架不住他们人数众多，无数的混元尸挤压推搡啃咬抓挠，只听“啪嗒“一声，结界碎裂的声音。 　　他们再次将结界咬破，仿佛像是疯狗看到了鲜肉，开始不要命的撕咬白徵羽的后背。 　　白徵羽面色冷峻，银色的发丝散落在渺渺耳畔。 　　渺渺的手有些颤抖。 　　她闻到了白徵羽的血的味道，听到了混元尸咬到猎物满足的咀嚼声，近乎想要作呕。 　　可是白徵羽却像是一块石头一样，静静地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让任何一只混元尸碰到渺渺。 　　结界碎了，他便再展开，即便那结界一次一次越来越薄，最后竟是带上了一丝血色，看起来异常可怖。 　　白徵羽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夹带着他的血腥味，闻起来竟有些清冽，将周围混元尸恶心的味道排斥在外。 　　“你……”她开口，却发现自己有些不会说话了。 　　“别分心。”白徵羽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声音有些淡淡的，落在渺渺的耳朵尖上，让她的心都随之战栗。 　　渺渺的手上轰然燃起剧烈的火焰，那宝鉴从最顶端开始出现一条浅浅的裂隙，白徵羽心下一松。 　　下一秒，他们仿佛眼前一花，便觉得耳畔有清风拂过，山间的虫鸣和夜晚的鸟叫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村长家的房中出现了那只昏迷过去的魔化白狐，而村子门外也开始喧闹起来，似乎在四处找人。 　　渺渺只觉得背后一重，白徵羽耗费了无数心力，透支了身体的灵气，有些站立不稳。 　　渺渺赶紧将那块有了裂痕的混元逆时宝鉴收了起来，以防一会儿有用，然后她转过身，扶住白徵羽，艰难的将他扶到了村长床边。 　　他的背后已经被鲜血浸透，衣裳破损难看至极，哪里还有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 　　可渺渺此时却生不出什么嘲笑的心思，她让他靠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 　　白徵羽睫毛一动，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的问，“可有受伤？” 　　“……”渺渺沉吟许久，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那便好。”白徵羽舒展了眉头，靠在她的颈窝。 　　渺渺只觉得颈窝一片炙热，白徵羽的气息比之前在衣柜里时更加灼热，那热度从她的皮肤上穿透而过，几乎要直达心脏。 　　她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的伸出手将他一把推开。 　　白徵羽背后本就已经血肉模糊，被她这么一推，便像是个破布偶一般往一旁倒去，银白色的发丝沾染上血迹……有点惨。 　　渺渺一愣，赶紧伸出手捉他的胳膊。 　　可白徵羽比她重不少，此时又没有力气，她这一拽，倒是把自己也给扯了过去，一下子倒在了白徵羽的胸前。 　　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撞在村长家脏兮兮的床，然后渺渺又压在了他的身上。 　　白徵羽意识不清得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有些心疼白徵羽，但是村长家的床实在是有些脏兮兮，白徵羽的背脊上本就血肉模糊，此时碰到村长的床，渺渺只觉得浑身一哆嗦。 　　脏了……这个白徵羽不能要了。 　　渺渺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看着倒在床上有些狼狈的白徵羽，无助的捂脸。 　　怎么办？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对不起他。 　　白徵羽却像是晕厥了过去，一时间仿佛失去了意识，在确认渺渺没事之后，他便安心的倒下了。 　　渺渺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轻轻唤道，“白公子，白公子你醒醒。” 　　白徵羽没有任何反应。 　　渺渺情况轻轻咬着唇，有些游移不定。 　　她刚刚看到白徵羽的伤口，十分的严重，背脊上几乎可以看到他的骨架，而他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一样，一直神色淡淡，目光仿佛永远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只要保护了自己无虞，他便可以安心了。 　　这人……对自己，似乎还真的很上心。 　　渺渺轻轻地在他的身边坐下，仔细的看着他的脸。 　　她不怎么注意白徵羽的长相，在她的心中，白徵羽一直就是一块白玉一般的存在，温润儒雅，有些小心思可偶尔却意外的十分坦荡，上课时一本正经，但到了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时，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有些孩子气。 　　渺渺细细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其实非常漂亮。 　　睫毛很长，面容白净，气质脱俗，五官更是找不出什么差错来。 　　虽不及某些人那样凌厉让人不敢直视，亦或者是高高在上宛若高岭之花令人无法接近，但他与人亲近之余，仍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优雅。 　　这种疏离恰到好处让人不觉得冒犯，也不觉得他过于清冷。 　　渺渺像是在看他的脸，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外头明月当空，虫鸣阵阵，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 　　冰冷。 　　渺渺睫毛一颤，仔细的看着白徵羽，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 　　没有心跳。 　　凉了。 　　渺渺愣了。 　　这就死了？她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心说不会吧这就死了？ 　　她再次把手伸向白徵羽的鼻子前。没有呼吸，没有动静，冷若寒冰。 　　渺渺第一次有些慌乱，她虽然对白徵羽的追求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却并不是真正的冷血之人，更何况白徵羽这是为了她而耗尽灵力，现在似乎又中了混元尸的毒，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再不济，这家伙也是为了她死的。 　　渺渺咬着嘴唇思考了很久，还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了匕首。 　　“总比死了好。”渺渺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给白徵羽听。 　　“我不知道会上瘾的到什么程度，不过……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对吗？”渺渺对着昏迷不醒的白徵羽说。 　　“你现在醒过来教我治愈术也来得及。”渺渺的刀锋对着手臂，“要不然以后你只能忍受戒断之苦了。” 　　半晌，白徵羽没有动静。 　　“算了，当我欠你的。”渺渺割破了手臂的皮肤，鲜红的血瞬间从她白皙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她欺身上前，将手臂对准白徵羽的嘴唇，附了上去。 　　白徵羽冰凉的嘴唇触到她的伤口，惹得她皮肤一颤，血顺着她的皮肤流入他的口中，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嘴唇，多余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渺渺心说真浪费，便伸出手指，将那血抹进他的嘴里，手指碰到了他的…… 　　白徵羽吮吸她的指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睁眼的一瞬间，他的眼眸中几乎像是有银光闪现，一闪而过便没了踪迹。 　　渺渺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白徵羽眼眸沉黑，此时的他仿佛跟被什么魇住了似的，眼神没有焦距，多余的血沾在他的嘴唇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一向平和温柔的白徵羽，此时却显得仿佛深渊里的魔物一般，诱惑的种子在他的眼中萌发爆炸，让渺渺呼吸一滞，几乎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挪开眼睛。 　　他捉住渺渺的手，附身在她的伤口处舔了一口，将她手腕上的血迹吃进了肚子。 　　温热又冰凉的感觉惹得渺渺身体一阵战栗，她想往回缩，却发现白徵羽的手就像一个温柔的陷阱，明明力道那么轻，却根本无从挣脱。 第57章 圣灵村乱（7）却轻易的点燃了他心中…… 　　“白公子！”渺渺想要叫醒他,却发现他仿佛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无知无觉无感，只冷不丁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吻她的脸。 　　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渺渺一个激灵伸手推他,手上的伤口再次开始流血,她便看到白徵羽眼眸微微一黯，便捉住她的手腕,一口吻在了她的伤口上。 　　刺痛又蔓延着淡淡的痒，渺渺眼睁睁看着他不受控制的吮吸着自己的血液,此时真的有些后悔。 　　还是太心软了，白徵羽此时的样子分明不对劲，他到底怎么了,因为尝到自己的血，所以失去理智疯了吗？ 　　不能再给他血了。 　　渺渺皱眉凝神，试图运转周身的灵气,将灵气聚集在手臂的伤口上,可是她控制不好灵气的运转，忽然而至的灵气反而让她的血液流速更快了些。 　　糟了。 　　渺渺的声音里带着些焦急,“白徵羽，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白徵羽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眼眸无神却又似乎有了一些焦距。 　　“白……唔！”渺渺的话被他堵在了嘴里,她深吸一口气，却已经退无可退，手腕被他捉住,身子被他压住，背后就是肮脏的墙面，她又惊又怔愕，只觉得温软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他的气息从未如此浓重而清晰，清冽干净的味道夹带着她血液的味道在她的唇齿间炸开。 　　白徵羽皱眉，手上微动，渺渺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忽然麻痒清凉了一瞬，随即她手臂上的血腥之气便慢慢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了。 　　他无知无觉之中，为了抵抗她血液的诱惑，只能……用对他而言更有诱惑力的行动来戒断。 　　过了许久，白徵羽才缓缓地挪开。 　　白徵羽的意识似乎稍稍清醒了，眼眸中多出了一些亮色，他轻缓的呼吸着，似乎还有些不适，可身上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渺渺可以从他身上的温度感觉出来。 　　“你清醒了吗？”渺渺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问他。 　　“我……”白徵羽欲言又止，看着她被自己亲成艳色的唇，耳尖泛出淡淡的红。 　　“看来是清醒了。”渺渺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伤口竟然已经平复了，白徵羽见缝插针用了治愈术，脱离了血的气味，让他能够重新控制回自己。 　　渺渺没有害羞，也没有退缩，更没有打他一巴掌骂他登徒子，只是用明亮的眼眸看着白徵羽，仿佛想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似的，那种眼神过去清醒且清澈，竟让白徵羽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仿佛她只是冷眼看着，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感受十分复杂，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一挥，术法将他破损的衣裳修复完整，然后用清洁术将自己打理干净。 　　渺渺静静看着他从失控的状态到恢复如常，然后发现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气息凌乱，耳根通红，眼神也有些躲闪，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倒是有几分可爱。 　　渺渺也不管他的反应如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双明艳的眸子晶晶亮，嘴角渐渐地挂起了一丝笑意。 　　白徵羽不看她，整理好一切后，语气平静地说，“该走了。”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了？”渺渺反问。 　　白徵羽呼吸一窒，回眸看她一眼。 　　她歪着头笑着，乌黑的发略有些凌乱，其间还有刚刚他触碰过的痕迹，她的袖子依旧是撩起的状态，手臂内侧皮肤莹白剔透，上头有红痕，是刚刚治愈好的小伤口。 　　她冲他笑，笑容中有些玩味之色，像是在看好戏，又像是在……撩拨。 　　“抱歉，冒犯了。”白徵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意志力去控制自己心中的冲动，喝了她的血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那些血液就像是一个火苗，虽然很小，却轻易的点燃了他心中的枯木，瞬间燎原。 　　“明明是你冒犯了我，为什么弄得像我冒犯了你一样？”渺渺站起身，朝他靠近，仰头看着他，轻声问，“你上瘾了吗？” 　　白徵羽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脖颈上，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嗯。” 　　“能控制住吗？”渺渺似乎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感兴趣，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他，凑的极近，接着问。 　　“嗯。”白徵羽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渺渺笑了笑，“区区几滴血，想必是难不倒白公子的。” 　　白徵羽心中长叹。 　　渺渺看他一脸难色，有些想笑，意外的是，刚刚白徵羽亲她的时候，她竟然并不觉得恶心或者讨厌，这令她十分意外。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这个白徵羽是不可能会有好感的，但是目前看来，情况似乎有些变化。 　　渺渺心情不错。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没想到，事情应该还是有转机…… 　　渺渺想通之后便不再在意，思绪急转，摸出了怀中的混元逆时宝鉴。 　　“这应该是个法宝，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渺渺的话题转的太快，白徵羽有些愣住了，看着她手中的宝鉴，道，“还可以用，不过目前不清楚它的主人是谁，不可以随意乱动。” 　　渺渺见法宝上面依旧泛着淡淡的银光，灵气充溢，只是被她的火烧的现在有些萎靡了。 　　“下次不要再喂血了。”白徵羽看着她把玩那面宝鉴，沉吟片刻，还是将话题拉了回去，“不然我会做出……更无法自控的举动。” 　　“无法自控到什么程度？”渺渺反问。 　　“……”白徵羽眸色发黯，“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这样呢？”渺渺再次掀开袖口，露出手上的红痕。 　　白肤红痕刺目，白徵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躁动，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叫嚣着想要靠近她，他挪开眼，用力闭上眼睛。 　　他现在确实是有些搞不懂渺渺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他若即若离，勾得他……几乎要疯了。 　　并非因为她的血，而是……其他的。 　　经过刚刚的事情，白徵羽的意识已经跟顾奚辞融合了大半，此时白徵羽的意识依旧切断了与他的痛感联系，正在意识之海中，只留了半身露在外面。 　　“她究竟什么意思。”顾奚辞的意识问。 　　“她应该不讨厌你与她亲密。”白徵羽的意识与顾奚辞相连，虽然没有痛觉，其他感觉却是同步的，他耳根也有些泛红，此时浑身燥热几乎无法纾解，朱雀之血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把烈火，能把他们心中压抑已久的念头，一触即燃，一发不可收拾。 　　顾奚辞没有出声，他此时的心情比白徵羽更加复杂。 　　渺渺越是接受白徵羽，他越是……有些难受。 　　可他却无法阻止自己靠近她，即便用其他身份。 　　可若是她欢喜的与他在一起，他又觉得心口疼痛难忍，这种纠结的情绪很快便传到了白徵羽那边，白徵羽的意识十分无语，骂道，“你连你自己的醋都吃？” 　　“毕竟你我不同。”顾奚辞的意识说。 　　“你此时与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同。”白徵羽默默说，“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做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顾奚辞微微一怔，垂眸沉思。 　　而现实之中，渺渺见他面色隐忍，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烦恼的模样，也不逗他玩了，说，“我们是不是要去圣灵山了。” 　　正在此时，渺渺收到一个传音符。 　　“渺渺，我见圣灵村红光闪烁，似有异样，等你许久，若有危急之事速回。” 　　是东方英柏的传音符，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 　　渺渺立刻回了一个传音符，“确实出了点事，已经解决，我们马上过来。” 　　二人再次下了地道，这回的地道确实与上回不同，里头不再是如同抓痕一样的墙面，而是粗糙的挖痕，看起来有些简陋。 　　这次他们迅速便寻到了东方英柏等人的气息，只是快要接近的时候，他们发现地道弯弯曲曲开始出现了很多的岔道口。 　　那些岔道口并不是两三个出现，而是一次性出现了五个以上，地道十分杂乱，渺渺分辨东方英柏他们的气息，找到了具体的方向，却找不到具体的通路，因为那些岔道中可能有重叠的部分，十分迷惑人。 　　走了几次以后，渺渺恨不得放火将这地道直接烧穿。 　　“还有其他办法吗？”渺渺问白徵羽。 　　白徵羽沉吟片刻，指了其中一条，“这条。” 　　“好。”渺渺便要往前走。 　　“这么信我？”白徵羽问。 　　“我找不到通路，此时只有你，不信你信谁？”渺渺不以为然的说。 　　白徵羽笑了笑，与她一同往前走。 　　只是他们走着走着，便遇到了熟人。 　　不是仙兽界的各位，而是……阿九和梦魇兽。 　　他们正好躺在一个岔路口，一人一兽似乎都晕了过去，看起来十分虚弱，阿九身上似乎还有伤痕，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渺渺皱眉走近，晃了晃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九依旧一动不动。 　　梦魇兽是彻底晕了过去，渺渺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眉头紧皱。 　　“他们出现在这里，你怎么看？”渺渺问白徵羽，“这次的实战实在是很蹊跷。” 　　“问问他。”白徵羽冷冷看着阿九。 　　“他晕过去了怎么问？”渺渺问。 　　“弄醒。”白徵羽早看穿这家伙在装，眼睛一眯，早前在初级试炼之中对阿九种下的术法开始起作用了。 　　阿九忽然觉得背后滚烫难忍，知道装不下去了，再装下去，白徵羽的术法也会强行让他说出心中所想。 　　该死的白徵羽！ 第58章 圣灵村乱（8）燥热和不耐蔓延到她的…… 　　阿九“悠悠”醒转,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渺渺，眼前猛然一亮,“主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之前都去做什么了？梦魇兽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见到了东方哥哥他们？”渺渺连珠串一般的问他问题,阿九愣了愣,苦笑道，“主人,你让我缓一缓。” 　　渺渺抱起昏迷的梦魇兽，仔细的看了看,梦魇兽身上基本没有什么伤口，看起来呼吸平缓，与其说是昏迷不如说是睡着了。 　　“主人,我是被……呃……”阿九吃痛的皱眉，抬眸瞪着白徵羽，嘴巴不受控制的说,“我是被白栖玉带来圣灵山的。” 　　白栖玉？ 　　渺渺一愣,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白栖玉……白栖玉…… 　　那只白狐狸少主！渺渺想起他之前在朱雀界的擂台上出现过，只不过很快就被东方英柏打败了。 　　渺渺看向阿九,皱眉严肃的问，“究竟怎么回事？” 　　“白栖玉说认识我,要让我……恢复……唔……”阿九猛地抬手捂住肩膀,却摸不到背后真正灼烧疼痛的地方。 　　不能说,不能告诉渺渺！ 　　阿九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渺渺急忙上前，“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受伤了？” 　　“定是……狐族……诡计！”阿九勉强说出几个词，便拼命捂住了嘴，嘴里流出鲜红的血，看起来就算再逼他，他也说不出什么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渺渺抬头问白徵羽。 　　感觉到渺渺的眼神，白徵羽厌恶的眼眸瞬间变得平和淡然，他看了看渺渺，温和说，“无妨，他只是受了一些伤，养养便能好。” 　　“那就好。”渺渺十分担忧，“也不知道东方哥哥他们怎么样。” 　　阿九又怎么会跟白栖玉扯上关系呢？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白栖玉搞的鬼？ 　　渺渺细思便觉得十分不对，“白公子，紫阳书院的实战，为什么对手会是妖界狐族的少主？一般都会这样吗？” 　　“当然不会。”白徵羽道，“若背后之人真是白栖玉，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先弄清情况，我再书院长老们联系。” 　　“好。”渺渺站起身，“阿九，你身体不适，就在此等候，我和白徵羽去找那些孩子。” 　　“唔也一起……”阿九捂着嘴艰难地站起身，“唔……跟你……一起主人。” 　　“你行吗？”渺渺看着他捂着嘴的模样，“若一会儿有危险，我们不一定顾得上你。” 　　“主人，放心……”阿九眼神里充满祈求，几乎是哀求着说。 　　“好吧。”渺渺无奈同意了，转身继续往有东方英柏气息的方向走去。 　　渺渺转身之后，阿九便再也不是刚刚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而是用眼眸剜了白徵羽一眼，眼中带着些杀气。 　　“他似乎恢复了些记忆。”白徵羽的意识在脑子里说，“但似乎又像是没有完全回复。” 　　“因为白栖玉的引导，狐族早就蠢蠢欲动，一直将手伸到魔界。”顾奚辞冷冷道，“魔界的异动，已经被我掐灭，于是他们将阵地转到了妖界之中，如今已经颇有些阵势。” 　　“那宝鉴是白栖玉的。”白徵羽道，“他一个少主，怎么会有这种宝贝。” 　　“白家向来是一家，你在鹤族这么久，应当明白。”顾奚辞眯了眯眼睛，“我记得这宝鉴，很是邪性，如今被渺渺得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渺渺说不定能收服宝鉴。”白徵羽说，“可是这东西过于邪性，万一反噬怎么办。” 　　“那就毁了它。”顾奚辞说，“这东西留存在世本就多余。” 　　“可这东西也能救命。”白徵羽语气里带着些犹疑，“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顾奚辞没有言语，他沉吟片刻，说，“先留着看看吧。” 　　三人一兽顺着气息找，却没有找到东方英柏他们，而是顺着密道找到了一个山洞，月色从山洞前透过来，新鲜的空气传来，渺渺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与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些相似的，火之力的能量。 　　她快步往前，果然发现了几个孩子，可找遍周围，却根本没有东方英柏他们几个的身影。 　　那是刚刚到化形期的羊族孩子，可是它们脑袋上的角已经被人用东西残忍的割掉了，角不见了，他们的头上都是血，血液已经有些发暗，像是已经过了很久无人问津。 　　渺渺看着他们身上生锈的锁链，眉头一皱，跨步上前。 　　“主人……”阿九想要阻止她，渺渺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一般，祭出她金红色的赤羽剑，“啪”的一声，宛如砍瓜切菜一般，那些锁链便哗啦啦的断了。 　　渺渺拧着眉，小心翼翼的抱起其中的一个孩子。 　　孩子已经昏迷了很久，身上被施了法术的锁链断了以后，便缓缓地醒了过来。 　　“好，好疼啊。”孩子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我，我是不是死了。” 　　“没事了。”渺渺声音轻缓的安慰，“没事了我们来救你们了。” 　　“神……神仙姐姐。”孩子泪眼睁开便看到了渺渺的脸，月色照亮她精致的脸蛋，孩子一时间竟然忘了疼一般，屏息看着她，仿佛自己只要再多哼唧几声，这个漂亮的姐姐就要消失一样。 　　渺渺笑了笑，“不要怕，姐姐会送你们回家的。” 　　“回家……哇！我们要回家呜呜呜呜……” 　　“我们要回家，爹爹和娘一定很担心我们呜呜呜。” 　　孩子们都慢慢的醒了过来，一提到回家这两个字，便都哭了起来。 　　渺渺看着他们哭成一团，又想笑又想哭，她轻声安抚，耐心而温柔。 　　阿九和白徵羽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单薄而温暖。 　　白徵羽向前一步，却被阿九抢先，“主人，要不要带他们走？” 　　渺渺这才回过神来，她不想再继续往深层去回忆，便跟他们商量着如何将这些孩子带回。 　　一共有四个孩子，白徵羽前面抱一个后面挂一个孩子，渺渺抱着梦魇兽，阿九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孩子，一群人走出山洞的时候，月光明亮皎洁，渺渺却心情有些沉重。 　　东方英柏和褚涣宁金闪闪依旧不见踪影。 　　渺渺又散了几张传讯符，在原地等了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根本就联络不上他们。 　　“……”渺渺看了看自己的手，开始怀疑自己的术法有没有施展成功。 　　“不是你的问题。”白徵羽抱着孩子看着她，面容严肃，“有东西将你的传音符拦截损毁了，用三眼金蝉试试。” 　　渺渺原本十分紧张，听到白徵羽的话以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他，却见他一身白衣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身前身后却挂着两个孩子，面无表情，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她紧张的情绪莫名便平复了下来，用手捏了捏三眼金蝉，与它建立了意识之海的联系。 　　三眼金蝉身上的魔气之前虽然被白徵羽弄了出来，但是它似乎已经有些害怕那种被魔气浸染的感觉，这次的动作开始慢慢吞吞小心翼翼起来，速度比以往要慢了许多，费了半天功夫，渺渺终于看到他们一行三人。 　　他们仍然走在密道之中，四周黑漆漆的，他们用术法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前后都是漆黑的甬道，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褚涣宁似乎很是焦躁，他不停地用传音符，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回应，过了一会儿，金闪闪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他几句，两人差点吵起来。 　　渺渺皱眉，与三眼金蝉说，“看看村长在何处。” 　　“……”三眼金蝉怔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三眼金蝉？”渺渺觉得十分疑惑，“你看不到吗？” 　　三眼金蝉无辜的震了震翅膀，似乎在说，“找不到。” 　　渺渺深吸一口气，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燥热和不耐蔓延到她的胸腔，让她很想拿赤羽剑斩断些什么。 　　“主人，你怎么了？”阿九适时的凑了上来，与她肩并肩，他个子很高，胳膊碰了碰渺渺的肩膀，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主人有什么想做的，阿九可以替你去做。” 　　“你之前没有看到东方哥哥吗？”渺渺问。 　　“没有，我被那只白狐狸抓来以后，便被送到了那个鬼地方，那狐狸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我醒来后梦魇兽就在我身边了。”阿九说话依旧有些囫囵，不过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他问，“主人，难道他们不见了？” 　　渺渺听了阿九的话之后，心中的担忧不断蔓延。 　　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走出山洞之后，便能看到外头的风景，以及山下不远处的圣灵村，他们站的太高，圣灵村看起来有些藐小，就巴掌大的一块。 　　渺渺忽然想到刚刚东方英柏跟她联系时说的话。 　　“渺渺，我见圣灵村红光闪烁，似有异样，等你许久，若有危急之事速回。” 　　说明那个时候，东方哥哥是能够看到圣灵村方向的。 　　渺渺深吸一口气，忽然飞了起来，高高的悬在空中，看着圣灵山和圣灵村的角度，眯了眯眼睛。 　　有了。 　　她看到了，在白徵羽和阿九所在位置的下面，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而那块岩石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山洞，里头一片漆黑，什么气息她都感受不到。 　　她飘然落地，看着二人，“我去找东方哥哥，你们送孩子回村。” 　　“主人，我与你一起……“ 　　“我陪你。” 　　两人同时开口道。 　　然后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渺渺眯了眯眼睛，抱住了手肘，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 第59章 圣灵村乱（9）一抬头却冷不丁对上了…… 　　白徵羽和阿九两人互相对视,空气仿佛在这个瞬间凝固了。二人气势相当，白徵羽更胜一筹，只看他不动声色之间,指间微动，阿九脸色一变,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却怎么也摸不着那一处地方，便恶狠狠的看着白徵羽,“你卑鄙小人，对我施咒……” 　　怎料阿九话音刚落,便听到怀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啜泣声很快演变成嚎啕大哭，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哇,姐姐，这个哥哥好可怕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这个哥哥抱,呜呜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原本的气氛,渺渺看着阿九怀里的孩子惊恐的模样，心一软,接过孩子，安抚了几句,孩子立刻不哭了,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却已经幸福的贴在渺渺的怀里。 　　阿九对还那孩子怒目而视,化形还有角，可不就是公的！ 　　那孩子被阿九一瞪，吓的整个脑袋都钻进了渺渺的怀里。 　　“你小子！”阿九几乎想要冲上去把那孩子扒拉下来,起料他刚刚动作，便听到背后又传来孩子恼人的哭声。 　　“好可怕呜呜呜呜，姐姐，我不要这个哥哥背，哇！” 　　另一个看到小伙伴走了，也不乐意了，一下子哭了起来，“坏人，放我下来呜呜呜！” 　　“你胡说什么！我是救你的人！”阿九一边骂一边把那小孩子从自己背后毫不客气的拽了下来，单手拎着他后脖颈的衣领子，像是拎小鸡似的拎着他。 　　“呜呜，你身上有坏人的味道呜呜呜，好可怕，姐姐，姐姐救我！”孩子在他的手上哭得十分惨烈。 　　渺渺一时也愣住了，她刚刚还觉得他们抱孩子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的动作十分搞笑，转眼难道就要轮到自己了吗？ 　　“我来吧。”白徵羽适时插手，朝着阿九伸出手。 　　阿九咬牙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扑上去咬白徵羽一口。 　　白徵羽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如沐春风，人畜无害，他朝着那孩子温柔笑了笑说，“怎么样，要不要哥哥抱？” 　　“要！哥哥救命啊啊啊——”那孩子哭喊道。 　　白徵羽便不再客气，伸出空余的那只手，将那孩子一把抢了过去，抱在了怀里。 　　阿九冷哼一声。 　　“阿九，不要置气。”渺渺不痛不痒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上前问白徵羽，“你辛苦了，三个孩子你行吗？身上还有伤。” 　　“无碍，刚刚有你帮忙，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这个重量对我来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白徵羽朝她安抚的笑了笑，“走吧，抓紧时间解决问题要紧。” 　　“好。”渺渺点头，“阿九，那我们赶紧走吧。” 　　“主人……”阿九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上去粘着渺渺，舔了舔嘴唇，有些为难的似乎在斟酌词汇想着怎么解释。 　　“没事的，现在解决问题要紧，不必多说了。”渺渺有些冷淡的说。 　　阿九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微凉，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 　　再看白徵羽，他轻飘飘的走过阿九的身边，虽然背后挂着一个孩子，左右手分别又抱着两个，本该看起来很狼狈，但是他一幅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竟然不觉得他有什么负担，只是路过阿九身边的时候，单单阿九能看到的角度，白徵羽的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阿九只觉得一股心火往上涌，想到刚刚白徵羽说的那些话，他真是越想越气。 　　什么叫“你不用担心我”，人家有在担心你吗？还有什么是“抓紧时间解决问题要紧”？为了衬托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吗？ 　　阿九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但是现在又不好发作，他眼睁睁看着白徵羽和渺渺分别抱着孩子启程，二人肩并肩，时不时的说两句话，看起来倒像是什么老夫老妻了。 　　阿九愤愤然咬牙，什么狗屁的老夫老妻！ 　　渺渺和白徵羽分别用了飞行术，生灵村就在不远处，二人心意相通一般飞的很近，只有渺渺知道，白徵羽这是在跟着她的步调走。 　　渺渺看了看白徵羽，用后边的阿九听不到的声音问，“你在他身上施了咒？” 　　“嗯。”白徵羽并未否认，“早在初级试炼时，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什么咒?”渺渺问。 　　“并不是恶咒，而是一种法术，需要灵力高于对方，术法压制的时候可以强行让对方说出真话。”白徵羽说。 　　“这么方便？”渺渺眼睛微亮的看着他，“可以教我吗？” 　　“当然。”白徵羽看到她亮晶晶感兴趣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教你这么多，你是否要回报一下？” 　　“血还不够吗？”渺渺笑着瞪了他一眼。 　　“别提血……”白徵羽无奈的合眼，似乎是在控制自己，深吸一口气道，“说笑的，我只是担心，这术法说来简单，但是克制也十分简单，只要对方能看到，能触碰，便能想办法克制，而且一旦对方灵力高于我，便会造成反噬。” 　　“实际用起来还是很麻烦的。”白徵羽说，“学可以，但最好不要用。” 　　“好的。”渺渺沉思片刻，“难怪阿九常常摸背脊，原来你将那术法的印记放在了他的背后。” 　　“是的，他手短，摸不到。”白徵羽淡淡说。 　　渺渺没忍住，低头笑了。 　　白徵羽悠悠的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姐姐，你跟这个哥哥是夫妻吗？” 　　忽然，渺渺怀里的那个孩子大着胆子弱弱发问。 　　渺渺一愣，笑着说，“不是哦。” 　　“那你们是道侣吗？”孩子睁大眼睛问。 　　“也不是哦。”渺渺笑着否认。 　　“啊……”孩子有些遗憾的垂下头。 　　“怎么？”渺渺看村子已经临近，这孩子却开始不开心，不由得问。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太般配了……” 　　渺渺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徵羽眼眸微动，很想给这个孩子发点糖。 　　那孩子抬头四处看了看，确认阿九在后头跟着之后，鼓起勇气一般，看着渺渺小声说，“姐姐你不要跟另外那个哥哥在一起，那个哥哥很可怕，身上有跟把我们捉走的恐怖怪物一样的味道。” 　　“是吗？”渺渺皱眉，“你见过那个怪物？” 　　“嗯！”孩子说，“是只巨大的狐狸！” 　　这是已经知道的信息，渺渺听了还是对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转眼边想跟白徵羽聊聊狐狸的事情，一抬头却冷不丁对上了白徵羽那双灼灼的眼睛。 　　渺渺心中一颤，立刻偏过了头，躲开他的目光，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热。 　　这可真是……有些不妙。 　　渺渺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有些不稳的心虚。 　　嘴上说，“不许看着我。” 　　“好。”白徵羽笑着说。 　　“不许笑。”渺渺带着些恼意。 　　“嗯。”白徵羽听话的收敛笑意，眼眸中依旧有笑隐不去。 　　渺渺还是瞪了他一眼，转头率先朝着村子走去，将白徵羽落下一大截。 　　笑什么笑，就知道笑。渺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这么恼火，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恼火自己的不淡定，还是在恼火他那深达眼底的笑容，只觉得心里头有些纷乱。 　　白徵羽静静地在后面跟着她，看着她的背影，面容沉静。 　　而他们的身后，阿九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村子里，孩子们便有了安全感，渺渺将孩子们一个个送回家，顺便询问关于圣灵山山洞和白狐狸的事情。 　　没想到还真有收获，到了最后一个孩子家以后，那家的一位老人拄着拐出来感谢他们。 　　提到圣灵山的山洞，那老人的脸上便有些异色，渺渺见有戏，便接着追问，问了半晌，老人才说。 　　“我们村子一直与圣灵山有联系，那边灵气比村子丰富，我们年轻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修炼，可是后来，圣灵山附近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封印阵，听闻魔尊封印在那里，我们村便都不敢再靠近。后来封印阵破了，魔尊死了，大家都很高兴，都开始重新上山，但是最近，村长召集了我们村的老人，说他在圣灵山发现了白狐仙尊。” 　　渺渺皱眉，“白狐？” 　　“是的，村长说，那白狐仙尊法力通天，可以起死回生，可以护我们村安宁，但是要化形期的孩子去祭祀他，送一些灵果就够了。” 　　“这事村里的其他人知道吗？”白徵羽问。 　　“不知道，村长只跟我们几个长老说了，他白狐仙尊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只要给孩子点钱，让孩子们送点果子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叹了口气，“我们试了一次，孩子去了以后平安回来，我们便不再怀疑什么，直到最近才开始出问题，恰巧出问题的都是这些化形期快要结束的孩子。” 　　“造孽啊……” 　　渺渺大概知道了全过程，恐怕就是白栖玉指使他的部下出来寻找火之力的来源，然后那只入魔的狐狸便找到了这个村子，拿这些化形期的孩子下手，让村长替他搜寻孩子，然后送去所谓的灵果，待那些孩子长成，即将渡过化形期，角内火之力最盛的时候，便下手夺角。 　　渺渺不由得皱眉问，“那孩子们都是一个人去圣灵山？” 　　“是的。”老人点头。 　　“圣灵山山洞众多，孩子如何才能找到那狐狸准确位置？”白徵羽问。 　　老人听到白徵羽称白狐为“那只狐狸”，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在怀中摸索起来。 第60章 圣灵村乱（10）根本比不上她笑颜的…… 　　“只要有了这个……”老人从怀里拿出一颗光芒暗淡的仙草,“这是村长给我们的，这是我家乖宝上次去送灵果的时候用的，其他家孩子化形期长,这东西恐怕都已经消失了。” 　　“我家乖宝化形很快，这根仙草还能用,不过现在也已经快要没有法力了,剩下这些法力可能只够指路一次。” 　　渺渺接过老人手中的仙草，“谢谢您。” 　　“谢谢你们才对,你们这样帮助我们，还帮我带回了乖宝,实在是太感谢了。”老人十分感激，“若不是你们提前找到乖宝，他恐怕也要像其他孩子那样,饿的半死不活，被野兽啃得浑身伤口……还有的孩子至今都没有找到，他们年纪那么小,恐怕早就,早就……唉。” 　　渺渺皱了皱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白徵羽像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伸出手，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手很温暖,那温度让她无来由的十分安心,情绪也渐渐缓和。 　　“总之真的十分感谢你们,你们一对璧人，我老头子祝二位能幸福，你们一定会有福报的。”老人说。 　　渺渺看了白徵羽一眼,白徵羽并未就他们二人的关系问题解释，反而朝老人点头，说了声谢谢。 　　渺渺见他一幅将错就错的样子，干脆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倒是白徵羽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最后还不忘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二人离开老人的家中之后，渺渺捏了捏那颗仙草，眼睁睁看着那颗仙草侧面的一片叶子缓缓地蔫儿了下去。 　　“看来要尽快过去才行。”渺渺说。 　　渺渺怀中的梦魇兽却像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张开嘴便要朝那仙草扑过去。 　　渺渺惊得一跳，眼疾手快的将那仙草抬高，梦魇兽却依然灼灼的盯着那仙草，仿佛它是一只猫，而那蔫巴巴的仙草就是能够吸引它的猫草。 　　渺渺一愣，看向白徵羽求证，“风破草？” 　　白徵羽看了她一眼，点头，“聪明。” 　　入学试炼之际，白徵羽提过一次，梦魇兽最喜欢的就是风破草，只有这种草能够制得住它。 　　渺渺皱眉，“我以为风破草会长的更好看一些。” 　　“风破草生长的环境十分苛刻，需要在灵气充裕的高山上才能长期保有法力，它看起来不起眼，开出的花却十分漂亮。”白徵羽从她手中拿起风破草，手指轻轻一捻。 　　那仙草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颤了颤，随后茁壮的成长起来，蔫巴巴的叶芽瞬间成长绽放，叶芽最顶端，竟然缓缓地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随后，那花苞越来越大，颤颤悠悠的展开了花瓣。 　　渺渺瞪大了眼睛。 　　就连她怀里的梦魇兽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人一兽眼睛瞪得像铜铃，看起来分外可爱。 　　白徵羽轻轻笑了笑，指间在花瓣上一点，那花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继续飞快的绽开。 　　月色下，重瓣的花儿有手掌大小，重重叠叠一层一层十分繁复，那花儿是瑰丽的红，这红又不是嫣红，而是红中带着点点金色，竟类似于朱雀羽毛的金红色，在月色下灼灼生光，仿佛被镀了一层金。 　　草叶极致的简单，花却极致的华美。 　　白徵羽将花儿还给渺渺。 　　渺渺拿着花，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原本还担心梦魇兽要吃这花，却没想到它如同猫一样，在花瓣上轻轻蹭了蹭脸，然后满足的滚在渺渺的怀里，开始打起来小呼噜。 　　一切都是这么可爱。 　　渺渺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眼中的喜悦带着几分天真和澄澈。 　　“真好看。” 　　她抬眸看着白徵羽，毫不自知这花儿此时与她相比，根本比不上她笑颜的万分之一。 　　其实她年纪还很小。 　　白徵羽怔忪的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不自觉流露出的稚嫩和天真，回忆起过去的一百年，仿佛一切都在梦中。 　　若是一切都能回到从前，他定会…… 　　一旁的阿九咬牙看着二人，快步上前。 　　从下山开始，阿九就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距离，防止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渺渺不开心，他一直很不爽，但是看到白徵羽用灵力催化风破草的时候，他不乐意了。 　　手段！都是手段，这个不要脸的白徵羽，仗着自己灵力多肆意挥霍。 　　“主人！”阿九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来打破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主人，青龙大哥恐怕还在四处找您，您是不是尽快……” 　　“对。”渺渺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走吧，我们尽快找到东方哥哥他们才行。” 　　白徵羽不痛不痒的看了阿九一眼，“说的是。” 　　若是白徵羽与他针锋相对，也许阿九还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白徵羽露出一副淡然儒雅的模样，仿佛根本就不把阿九放在眼里，这种态度反而让阿九几乎炸毛。 　　但是渺渺此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若是与白徵羽硬来的话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他狠狠的剜了白徵羽一眼，跟在了渺渺身后，夹在白徵羽和渺渺的中间，故意把他们二人隔开。 　　渺渺没有发现阿九的心思，经阿九提醒，渺渺也感觉自己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心中开始着急。 　　来到刚刚找到方位的山洞洞口，渺渺拿出那朵风破草开出的花，奇异的是，那花儿来到洞中之后便开始熠熠发光，照亮了往前的路，并且那光线有鲜明的指向性。 　　渺渺顺着光线一路往前，不久后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上次就听你的走了左边，现在还是要走左边吗？你看这里是我做的记号。” 　　“褚涣宁，你傻不傻，左右我们都走过了，你看这边也是你做的记号。”金闪闪语气不太好。 　　“这……”褚涣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吵了。”东方英柏忽然出声，“我刚刚忽然感觉到了渺渺的气息。” 　　“东方大哥，你第五次这么说了。”褚涣宁的声音传来，“就一会儿没见，你是不是相思病都出幻觉了？” 　　“褚涣宁！”东方英柏像是拍了他一巴掌，山洞里传来回声和褚涣宁的哀嚎，“哥，你这一巴掌打我背上我哪里受得住！” 　　“哥这是对你的爱抚。”金闪闪在一旁说。 　　“不行，要尽快，渺渺万一有危险……” 　　“哥，你急也没用，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渺渺顺着声音往前看，并没有看到前方有人。 　　“东方哥哥？”渺渺忽然出声。 　　“是渺渺！”对方应声道，“渺渺，是你吗？” 　　“是的，我找来了。”渺渺顺着声音摸着墙面，“你们顺着我的声音过来。” 　　“真是渺渺，好丢人，最后还是渺渺来救我们。”褚涣宁说。 　　“你闭嘴吧，大家都安全就行，我不觉得丢人。”金闪闪说。 　　“我开玩笑的。”褚涣宁立刻认怂。 　　东方英柏没心思跟他们打趣，他立刻上前几步，手附上墙面，“渺渺？” 　　“东方哥哥。”渺渺开心的说，“出口就在我这边，你能打穿这面墙吗？” 　　“好的，你躲开。”东方英柏说罢，祭出他的长戟，他皱眉运气，瞬间爆发，可那长戟便跟砍在了棉花上一样，一点反映都没有，那沉重的力道和锋刃根本没有在墙面上留下任何印记。 　　渺渺等了半晌，等不到动静，“东方哥哥？” 　　“不行。”东方英柏皱眉看着墙面，“这墙面很有古怪，打不穿。” 　　渺渺早就料想到这墙面没有那么简单，她看了看手中的风破草，风破草的花依旧熠熠生辉，灵气十足，指向的方向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可以试试一同往前走，也许可以找到突破口。孩子们每次进出的洞口不一定是同一个，他们每次都能找到地方，一定有原因。”白徵羽在一旁提醒道。 　　渺渺细想觉得有道理。 　　“东方哥哥，往东边走。”渺渺说。 　　“好。” 　　东方英柏没有犹豫，直接向前。 　　两行人个隔着一面墙往前，每次到了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渺渺便提醒他们，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只觉得眼前稍稍一亮。 　　他们终于走到了山洞的尽头，这里仿佛是整座圣灵山的中心，周围是无数个与他们来时相似的通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通路有十几条，所有通道的尽头，便是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的中央不知道摆着什么东西，在中心发着淡淡的光。 　　渺渺与东方英柏他们几乎是同时除了通道，看到了对方。 　　渺渺看到他们，兴奋的跑了过去。 　　东方英柏看到她安然无恙也松了口气，他看着渺渺满脸笑容的向他跑来，心中不知为何忽然轰然塌了一块，软的不像话。 　　渺渺身形纤瘦，穿着一身纱裙看起来缥缈如仙，她的手里抓着一束金红色熠熠生辉的花儿，另一只手提着裙角，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安心和期待。 　　渺渺…… 　　东方英柏极少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渺渺化形以来他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确认了自己并不想只将她看作是妹妹，但是在这一刻，东方英柏确信，自己这颗心，此生应是不会给其他任何人了。 　　只有她。 　　在渺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东方英柏一反常态，没有摸她的脑袋，没有拍她的肩膀，而是深吸一口气，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 　　“还好你没事。”东方英柏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用力按进自己的怀里。 　　渺渺冷不丁被他抱住，愣住了。 　　白徵羽和阿九一走出山洞，看到的便是东方英柏将渺渺搂进怀里的动作，两个人皆是气息一凝。 　　东方英柏感觉到什么，抬起头，便看到对面二人。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了冰点。 第61章 逆时宝鉴（1）程渺渺如今还不是我囊…… 　　渺渺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推开了东方英柏，并未流露出什么奇怪的情绪，仿佛刚刚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拥抱而已。 　　再看一旁的褚涣宁和金闪闪,他们也愣在当场，似乎没有想到东方英柏这次竟然这样直接,让他们一时间十分不习惯。 　　褚涣宁刚想张嘴,一旁的金闪闪便揪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出声。 　　褚涣宁也学乖了,不再吱声。 　　“我挺好的，你们没事吧？”渺渺问。 　　“没事,就是担心你。”金闪闪看了对面的那两个人一眼，“他们没欺负你吧？” 　　渺渺愣了愣，想到白徵羽之前的那个吻,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摇头说没有。 　　金闪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没有,快看看这是什么吧。”渺渺迅速转移了话题,往这片空旷空间的中心看去。 　　那里摆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渺渺走近一看,发现这东西与自己手上的混元逆时宝鉴十分相似，她从怀中拿出混元逆时宝鉴,将它和上面的那块比了比。 　　除了那个她弄出来的伤痕之外,这两块东西看起来竟然一模一样。 　　“白徵羽,这也是混元逆时宝鉴吗？”渺渺开口问。 　　“嗯。”白徵羽原本面无表情,看不透情绪，渺渺开口叫他的名字，他就仿佛那破冰之后的春日,脸上露出和煦的温柔之色，“这块与你那块属于子母宝鉴，同根同源，原本是同一块，被分成了两个部分，若是合二为一，会变得更强，不过也更难控制。”白徵羽说。 　　“同根同源是吗？”渺渺细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我懂了。” 　　白徵羽像是知道她猜到了什么似的，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在鼓励她似的。 　　周围的其他人看到他们这样的互动，莫名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露出一种他们捉摸不透的气场。 　　说的东西为什么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 　　怎么就想通了，怎么就懂了？ 　　渺渺怀里那面镜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跟这块一模一样了，是从哪里弄来的？ 　　还有，渺渺怎么就忽然叫白徵羽了？以前不是叫白公子的吗？ 　　何时二人变得这样亲密了。 　　但大家默契的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渺渺撸起了袖子。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真说破了，事情还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这次先别烧。”白徵羽忽然说，“试试风破草。” 　　渺渺恍然大悟，这风破草也是火属性，那些孩子拿着风破草，也可以开启真正的路径，应当就是风破草的缘故。 　　于是她拿起手中的风破草，将风破草靠近那面混元逆时宝鉴，霎时间，那面宝鉴蓦然冒出一层淡淡的银光，然后所有人面前的场景都发生了转变。 　　面前横贯左右的无数条通道消失了，中央的空地也消失了，他们忽然来到了圣灵山的山顶上，这山顶像是与渺渺和白徵羽经历过的存在混元尸的世界相同，像是时间的夹缝，没有风声，没有虫鸣，也没有正常世界所有的一切，只有寂静和诡异。 　　山顶是一间众人从未在正常世界的圣灵山上见过的屋子，屋子很小，但当他们走进去之后，却发现里头很宽敞。 　　诡异的是，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座狐狸的神像，那狐狸双眼修长有些女气，看起来倒还真与那白栖玉有几分相似之处。 　　“让孩子们供奉自己？”渺渺觉得有些恶心，“他想做什么？” 　　“这是一种魔界的禁术。”东方英柏解释道，“这种方法在妖界是禁忌，妖与仙、神不同，供奉他们并不会获得妖气，反而容易让人走火入魔，这种力量与妖气冲突，若要使用，只能转为魔气。” 　　渺渺当即想到了之前他们抓到的那只魔化的三尾狐狸。 　　原来他们的魔气是这样来的。渺渺觉得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来。 　　“找找，看看郝村长在不在。”东方英柏说，“大家小心点。” 　　“好的。” 　　郝村长到现在还未出现，唯一一个有可能在的地方便是这间屋子。 　　大家分批开始在屋子里搜寻，发现这间屋子看起来不大，构造却十分复杂，几进的小院，院子里还有繁复的装饰，一眼望不到头。 　　“主人，这里面有幻术，你要小心。”阿九提醒道。 　　“好，谢谢。”渺渺说。 　　“主人不要跟我客气，我会时时护着主人的。”阿九说。 　　“谢……好吧。”渺渺看了他一眼，只见阿九黑眸满眼都盛满了真心一般，诚挚的看着她。 　　渺渺被他看着，总有种面前的人真心诚意的感觉，令她根本无法拒绝，她干脆放弃抵抗，让他尽情跟着。 　　白徵羽没有说要跟着，却一直与她寸步不离，一时间一帮人又分成了鲜明的两批，看起来十分和谐。 　　渺渺没再多想，认真找郝村长，他们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渺渺觉得十分奇怪，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狐狸雕像的位置。 　　这狐狸有一人高，里头渗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渺渺总是看这个狐狸不大顺眼，她祭出手中的赤羽剑，死死盯着那个狐狸。 　　“主人，您这是……”阿九看她祭出武器，不由得问。 　　“我如果砍了这狐狸，他们应当会自己出来吧？”渺渺问。 　　阿九一愣，忽然笑了起来，“会的吧，主人您真是太聪明了。” 　　渺渺没有理他的彩虹屁，她眯了眯眼睛，手中的赤羽剑火焰四射，她快步上前，手中的剑猛地一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狐狸的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渺渺一看，正是他们找了许久的郝村长。 　　郝村长现在一点也不好，他浑身是泥，脸上也是灰不溜丢的，脸上的尘土几乎将他的整张羊脸都糊了起来，看起来异常狼狈。 　　郝村长瑟瑟发抖的在渺渺面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渺渺冒着火苗的赤羽剑直指他的脖子，笑道，“村长，你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开心？” 　　“没有没有，女侠饶命，我也是受制于人，根本不敢欺骗你们啊！饶命啊！”村长求饶道。 　　“话说的好听，可我不信。”渺渺赤羽剑的火苗几乎要烧到他的脸上，村长眼底被火光映照，仿佛满是惊恐。 　　仿佛……满是惊恐，他演的很像，但是眼底的杀气却猛然炸开，他动作飞快，白徵羽和阿九在这个时间同时出手，“渺渺，躲开！” 　　但是已经来不及，渺渺只觉得浑身发软，手中的赤羽剑都握不住，长剑一下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响，那火苗瞬间黯淡了下去。 　　幻术…… 　　渺渺浑身发软，被“村长”瞬间掐住了脖子，掉转了方向，面对着朝村长冲过来的白徵羽和阿九，她却无力抵抗。 　　可恶。 　　渺渺想起了自己错漏的地方，刚刚赤羽剑的火光在村长的眼底时，她与村长对视的时间似乎过于长了。 　　一时不察，竟然中了这么下三滥的伎俩，渺渺气极，但是此时她已经无法反抗，身后的人仿佛忽然长高了许多，声音也变得阴柔起来，他的手指掐着渺渺的命门，另一只手不客气的搂着她的腰，还有些不规矩的动来动去。 　　“程渺渺公主，又见面了。”白栖玉笑着在她耳边说，“一段日子没见，你又美了很多。” 　　他的手继续往上游，到她的胸前，然后轻轻地伸进了她的衣襟，拿出了两块混元逆时宝鉴。 　　与此同时，阿九和白徵羽几乎瞬间暴起，朝着白栖玉袭去，白栖玉眼眸一动，施展幻术，魔气瞬时间在窄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二人感觉自己的杀招朝着渺渺袭去，都堪堪住了手，不敢再轻易动。 　　“哈哈，太可笑了，你们两个太可笑了。”白栖玉笑的仿佛疯子，“白徵羽，你不会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白栖玉吧？你以为你在擂台上压过我一头，就了不起了？” 　　“程渺渺如今还不是我囊中之物！”白栖玉死死掐住渺渺的脖子。 　　白徵羽微微眯眼，眼中杀意沸腾，手中凝起一股灵力。 　　“白徵羽，你这个废物，也想偷袭？”白栖玉忽然开口，“没用的东西，即使身在白家也无法做出有利于魔尊的事，白家已经放弃你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蹦跶，滚远点。” 　　白徵羽沉默看着他，眼眸沉黑，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瞬间。 　　“你真要动手，也要考虑考虑……渺渺公主吧。”白栖玉忽然笑了，他掐着渺渺命门的手指不规矩的在她的皮肤上抚了抚，渺渺皱眉恶心的挣扎了一下，却再次被他一把掐住，渺渺有一瞬间的窒息，他却像是玩游戏一般，手指稍稍松了一些，笑容几乎咧到了耳根。 　　“公主，你虚弱的样子可真美，我真舍不得掐你，你别反抗了，跟我回去吧。”白栖玉将嘴唇凑近她的耳尖—— 　　“梦魇兽！”渺渺听到三眼金蝉传来白徵羽的声音。 　　渺渺经此提醒，心念一动，在白栖玉的嘴巴靠近渺渺的瞬间，一只通体乌黑的小兽发出了一声怒吼，朝着白栖玉扑了过来，白栖玉一愣，神志出现了一瞬间的不清醒。 　　只需要一瞬间，白徵羽和阿九同时动作，阿九将渺渺从他的身边拉开，白徵羽面含怒意，割破手掌，将手掌的血凝成寒冰，寒冰凝成锋刃，步步杀招，朝着白栖玉袭去。 　　白栖玉愕然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疯狂，竟然用这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你疯了！”白栖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真想杀我！” 第62章 逆时宝鉴（2）“你染上了魔气，阿九…… 　　“不是真的……”白徵羽一剑刺破他的肩膀,他原本想扎白栖玉的心脏，可这家伙躲得飞快，最后还是扎在了他的肩膀处,“难道还是假的吗！” 　　白栖玉哀嚎一声，白徵羽凝血成冰,那冰剑与一般的剑完全不一样,刚扎进他的血肉，他浑身便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肩膀的骨髓几乎都冻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白栖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睚眦欲裂破口大骂,“家族的叛徒！废物！白徵羽你这个愚蠢的废物！” 　　白徵羽听罢此言，冷冷的拔出冰剑，在对方动作迟缓的一瞬间,割断了他手脚上的经脉。 　　白栖玉痛苦的哀嚎一声，梦魇兽似乎是嫌弃他吵，冲上前去,又将他关在了梦魇里。 　　他一秒没了声音,世界瞬间安静了。 　　梦魇兽满意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重新变小回到了渺渺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背。 　　渺渺虚弱到站不稳,半靠在阿九的怀里，头依旧昏昏沉沉,狐族的幻术实在厉害,恢复原样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还好,还好他没有对你怎么样,主人。”阿九看着渺渺，笑着轻声说，“你好点了吗？” 　　渺渺没有看阿九,只迷迷糊糊看着白徵羽的身影，虽然虚弱，可她脑子依旧清楚， 　　不止白栖玉与之前擂台比武时相比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白徵羽也比之前强了很多。他的动作凌厉迅速，下手皆是杀招，像是真的动了怒。 　　而且他那把剑…… 　　竟然能够凝血为剑，就像是白栖玉所说的，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他竟毫不犹豫的用了…… 　　白徵羽……他平日里看起来仿佛是个连剑都拿不动的书生一般，温文儒雅平和安静，可当他拿起剑的时候，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拔剑砍杀，天生就是强者，仿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渺渺有时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主人？”发现渺渺根本没有注意自己，阿九不由得再次开口道，“主人，这个家伙你准备如何处理？” 　　渺渺有气无力的说，“问白徵羽……” 　　阿九抬头看向白徵羽，眼底浮现一片阴霾。 　　白徵羽用脚尖踹了下白栖玉，白栖玉立刻从怔忪的状态变成瑟缩一团，瑟瑟发抖的说，“魔尊，我错了魔尊，我不该自作主张制作混元尸，我错了我错了……” 　　“混元尸真的很好用，我有法宝，可以将他们关在固定的地方，您千万不要杀我……” 　　渺渺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混元尸竟然是这家伙做出来的？ 　　狗东西！ 　　渺渺捡起地上的赤羽剑，一步步缓缓朝着白栖玉走去，阿九没有扶着她，她也没有在意。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阿九忽然眼眸一动，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那颜色仿佛璀璨的阳光一般，转瞬即逝。 　　黑眸中生金色，那是魔尊白望山的瞳色。 　　但是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方向。 　　“我想知道更多。”渺渺走到白栖玉的面前。 　　白栖玉没有说话，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渺渺皱眉。 　　“他现在不清醒，你这样问不出来。”白徵羽说。 　　“若我让梦魇兽放了他，他会跑吗？”渺渺有些站不稳，白徵羽扶着她的手臂，深深看了她一眼，“应该不会跑，但恐怕说出来的不会是实情。” 　　“那你用让他口吐真言的术法如何？”渺渺问。 　　“可行，不过我刚刚凝血为剑，此时灵力不够，不一定能稳稳地压制他，最好是将他带回去再说。”白徵羽道。 　　而此时不远处，阿九缓缓抬起头，看着渺渺，眼眸中露出一丝渴望。 　　白徵羽眉头一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却见阿九抱着梦魇兽缓缓朝着渺渺走来，神色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回事？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阿九的气息十分不对劲。 　　白徵羽满心防备，阿九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缓缓地抚摸着梦魇兽，似乎在安抚他的情绪。 　　”现在怎么办，要将他这样带回去吗？”渺渺问白徵羽，“我怕梦魇兽忍不住吃了他的魂魄。” 　　其实梦魇兽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渺渺在努力压制它，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梦魇兽似乎有些雀跃，渺渺压制起来有些吃力。 　　白栖玉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他的情绪十分极端，控制起来很快，在梦魇兽看来，这个灵魂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餐点，上桌就能直接食用那种。 　　面对一个成熟的餐点而不动手，这对它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 　　“先让梦魇兽放开他。”白徵羽说。 　　他看着蠢蠢欲动的梦魇兽，知道即便结契，渺渺的实力此时压制它的兽类本性还是很吃力，不是压不住，而是耗费她的心神。 　　“好。”渺渺依言让梦魇兽放了白栖玉。 　　梦魇兽不情不愿的“呜呜”了两声，一脸惋惜而又恋恋不舍的将到嘴的鸭子给放了。 　　只听白栖玉几乎是窒息一般的呼吸着，大口大口的，他狼狈的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惊恐之色，直到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的眼眸才堪堪开始转动，仿佛恢复了一些神志。 　　但是下一秒，他看到一旁站着的阿九。 　　白栖玉几乎被扼住了喉咙，瞳孔骤然缩小。 　　魔尊…… 　　是的，他从来没有见过魔尊的样子，即便他为了魔尊的事业鞠躬尽瘁用尽全部家当，为了成为魔尊最得力的部下绞尽脑汁，为了成为白家最值得骄傲的人，为了成为妖界最强的狐狸努力魔化，他也从未见过一团黑的魔尊究竟长什么样子。 　　而第一次看到魔尊的脸，是在梦魇兽刚刚送给他的恐怖梦魇之中。 　　梦里魔尊一开始也是一团黑雾看不清身影，魔尊深深地折磨他，他想要效忠，却极端恐惧，无法抵抗，最后，魔尊伸出手掌，手掌上魔气滚滚，魔尊白望山终于卸下了一身魔气，滚滚魔气汇聚在他的掌心。 　　“愿意将你自己献祭给我吗？” 　　白望山的脸上带着阴寒的冷笑。 　　白栖玉看清了他脸上的阴霾与杀意，恐惧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他回到了现实，眼前除了白徵羽以外，另外那个他一直没有注意过的少年，竟然与魔尊长的一模一样。 　　白栖玉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喃喃，“魔……” 　　“魔？”渺渺莫名的看着他，狐狸的嘴刚张开一个口型，空气中便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阿九的手冷不丁穿透了白栖玉的胸膛，在白栖玉的背后，阿九的手成抓，上面魔气滚滚，里头裹着一个心脏。 　　心脏还在跳，可他所有的生命、灵气、魂魄全都到了阿九的手里。 　　白栖玉眼神猛地一黯，生命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阿九的手上。 　　阿九缓缓地抽回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烈，白栖玉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只能痛苦的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待阿九将手完全抽出来，白栖玉便如同破布一样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混元逆时宝鉴也跌落在地上，他的血滴在了宝鉴上。 　　“阿九！”渺渺开口早就晚了，阿九的动作实际上快的根本看不清，等她开口，白栖玉早就被他杀了。 　　阿九抽回手，缓缓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转头朝渺渺笑道，“对不起啊主人，我想到刚刚他对你做的无礼之举，心里就很难受，只能把他杀了解恨。” 　　渺渺盯着阿九，退后两步。 　　他身上隐隐有黑气显现随着他的手腕升腾而起。 　　“你染上了魔气，阿九。”渺渺说。 　　“哦？”阿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真的啊。” 　　“我来帮他祛除魔气。”白徵羽冷冷说。 　　渺渺发觉气氛不对。 　　“渺渺，你看着白栖玉，阿九，随我来。”白徵羽冷冷看着他，面含警告。 　　“好啊。”阿九笑的肆意，他笑着看了一眼渺渺，渺渺虚弱的不能动，眼睁睁看着他与白徵羽一前一后走出了这所房子。 　　待走出门外，二人几乎同时出手，两层结界，瞬间将二人笼罩。 　　”想到一起去了。”阿九冷笑着看着白徵羽，“你变得很怂啊。” 　　“彼此彼此。”白徵羽冷冷看着他。 　　“壳子什么时候换的，不错。”阿九笑道。 　　“不及你。”白徵羽面无表情。 　　二人同时动手，一时间结界中昏天黑地，之前的打斗仿佛只是小打小闹，此时才是玩真的，结界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所有的生物尽数爆体而死，强大的灵气旗鼓相当，冲开一道道气流的波纹。 　　两人同时吐了一口血，而阿九则趁着此时空手一捏自己的后背，将白徵羽的术法痕迹生生撕了下来。 　　白徵羽捂住胸口，再次吐了一口血，这次血有些发黑，是术法造成的反噬。 　　“你这个壳不及以前了。”阿九冷冷捏碎了手中的一切。 　　意外的是，白徵羽反而轻声笑了笑，血沾染了他的唇，让他看起来有些妖异。 　　“白望山，你失忆这么久，不好意思，世界早变了。” 　　“什么！”白望山惊愕的看着他身上浓郁的魔气，竟是怔得连话都说不大清楚，“你……你竟然……” 　　下一秒，强大的威压袭来，白望山被他死死地掐住命门，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白望山不敢相信，“你这种人怎么会！”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徵羽冷笑，浑身魔气肆意将白望山裹挟，压制着他的气息，眼中杀意弥漫。 　　“等等！”白望山努力挣扎，“渺渺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如果现在就杀了我，她一定会怀疑你！” 　　“……”白徵羽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死人，眼神似乎在说，那又如何。 　　白望山知道这招不可能再行得通，便伸出手，重新放出了白栖玉的心脏。 　　那心脏猛然消失，白望山忽然笑了起来。 　　白徵羽动作一滞。 　　果然，不远处的房子里，传来了白栖玉的复生的灵气。 　　渺渺还在里面！ 第63章 逆时宝鉴（3）为了哄回他的小恋人，…… 　　白徵羽脸色一变,一记杀招猛然袭向白望山，可白望山早有准备，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白望山脸色发白抗下了白徵羽的一击，然后嘴角流出血迹,却笑着看白徵羽的背影远去,眼中呈现出几丝疯狂之色。 　　他们二人斗了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想致对方于死地。 　　白望山已经足够了解顾奚辞,他知道，这种时候,渺渺是最好用的。 　　过去的顾奚辞，可以弃渺渺于不顾，护着他那该死的背叛了他的妹妹。 　　现在却不同了。 　　现在的顾奚辞,竟然弃了自己仙尊的身份，抛了原身的躯壳，跟只狗一样跟在程渺渺的身后,极尽舔狗之能事,丢脸可笑之极，但他的目的却也十分清晰明了——程渺渺。 　　为了程渺渺,顾奚辞可以说是拼了，为了哄回他的小恋人,顾奚辞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白望山阴恻恻的笑了笑,舔了舔嘴唇。 　　小朱雀,味道确实不错,他也还想再尝尝。 　　他也很想看看，若是程渺渺到了他的怀里，那顾奚辞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白徵羽冲进屋子遇到了极大的阻力,那狐狸知道这次复活不成功便成仁，拼了命的抵抗外部的冲击。 　　但是白徵羽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他动作极快，手上溢出寒冰般的煞气，白栖玉的结界在他的手里撑不住多久，可他平日里云淡风轻，温柔平静的脸上此时却乌云密布，眼底里泛起深深地寒意。 　　渺渺…… 　　白徵羽微微眯眼，手中寒芒乍现，竟是玄凌剑毁天灭地的锋刃煞气。 　　可他不敢发挥他的全力，咬牙克制，一剑劈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而渺渺的身子还未恢复，眼睁睁看着白栖玉从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重新睁开眼睛站起来张开结界，脑袋一阵眩晕。 　　她身边的梦魇兽原本正竖着耳朵蹭着渺渺，瞪大了眼睛听外面的动静，现在忽然炸了毛，朝着白栖玉龇牙咧嘴。 　　渺渺呼吸一窒，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 　　哪里出了问题？白栖玉心都被掏了，为什么会复活？ 　　难道是阿九那边出了什么事？ 　　渺渺十分担心，可身体瘫软动不了，只能暗暗调整气息，凝聚手指的火焰。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白栖玉阴森可怖的目光，白栖玉已经与刚刚有所不同，他的身上多了更浓烈的魔气和戾气，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渺渺。 　　最让她担心的是，梦魇兽竟然魇不住白栖玉了！ 　　渺渺呼吸急促起来，看着白栖玉迅速的展开结界，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靠近，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已经完全被魔气所控制。 　　没有理智没有脑子，便没有思想，也不可能被梦魇兽所干扰情绪。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渺渺呼吸一颤——是阿九？还是白徵羽？ 　　她听到了结界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对方动作狠厉毫不留情，结界已经发出了裂开的声音。 　　“来不及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白栖玉眼中疯狂之色乍现，他口中念叨着奇怪的词语，地上的一面混元逆时宝鉴闪烁着银光，忽然漂浮了起来。 　　他皱眉看着另一个宝鉴，赫然发现上面竟然多出了一道裂痕。 　　“谁干的！”白栖玉愤怒的吼道，眼眸通红，像是怒极。 　　他转头便看向一旁的渺渺，渺渺心中一紧，看着近乎疯狂状态的白栖玉，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白栖玉要动手！ 　　果然，白栖玉动了手，他没有动渺渺，而是伸出爪子，一把撕开了自己的手掌，暗红色的血跟水一样的落下，落在那块被渺渺的朱雀之火烧出裂痕的宝鉴之上。 　　那宝鉴瞬间散发出诡异的红光，渺渺定睛细看，发现上面的裂纹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愈合，那裂痕就像是在吸血一样，将白栖玉的血吞噬渗透，化为宝鉴修复裂痕的力量。 　　不行，不能让他修复！ 　　渺渺想到那个诡异的空间缝隙和成千上万的混元尸，不由得毛骨悚然，不行，不能光靠等着其他人来救了！ 　　渺渺屏息定神，指尖凝成火，迅速朝着白栖玉袭去，梦魇兽也在她的指挥之下迅速变大，朝着白栖玉的手腕咬去！ 　　白栖玉暴怒，口中念念有词，渺渺见白栖玉被克制，转手便开始灼烧那面沾了白栖玉血液的宝鉴。 　　可渺渺此时体力不支，又中了三尾狐妖的幻术，神魂不定，她的火之力有些微弱，面对混元逆时宝鉴竟然没有起到什么灼烧的作用，反而那火焰遇到了逆时宝鉴上的血液，竟然将那面镜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 　　两面混元逆时宝鉴在白栖玉的念念有词之中，同时漂浮而起，一面闪着银色的柔光，宛如皎洁的圆月，一面闪着金红色的光芒，宛如太阳一样灼灼耀眼。 　　白栖玉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那两面混元逆时宝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转动起来，两面宝鉴之间似乎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联系，在场的人都感觉到空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扭曲。 　　与此同时，结界发生巨响，登时碎裂成千万片，下一秒，渺渺变觉得有人来到自己身边，将她拥进了怀里。 　　那是一种微妙的气息，混合着灵力的热度和血液的冰冷之气，血腥味中夹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道，干净好闻。 　　渺渺抬头看他，恍惚的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可他熟悉的气息却让她瞬间安下心来。 　　“还好吗？”白徵羽见渺渺无恙，像是松了口气，可当他注意到那两面混元逆时宝鉴时，眼神蓦然一变。 　　混元逆时宝鉴可逆时序，逆空间，是不可多得的法宝，逆空间只需一面宝鉴便可实现，而当两面宝鉴都出现的时候…… 　　事情便有些不妙了。 　　渺渺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这事十分严重，能让白徵羽脸色陡然变化的事情，绝对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 　　“现在用火烧还来得及吗？”渺渺喘着气问到。 　　“我不能确定。”白徵羽冷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我试试。”渺渺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手掌，刚刚她一动不动，节省了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这一刻！ 　　异变发生在一瞬间，渺渺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压缩到了极致，她的火烧到了两面宝鉴上，却又像是没有烧到，她紧紧抱着梦魇兽，身边的白徵羽也死死抓着她的手腕。 　　白徵羽知道情况严重，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冰寒的灵气肆意而出，几层结界瞬间出现，可也抵抗不了逆时宝鉴带来的扭曲感。 　　下个瞬间，渺渺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渺渺醒来的时候，一只可爱的小鹿正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若是心中想着消失，她可以化为全透明的状态。 　　小鹿发现渺渺瞬间消失，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 　　渺渺心念一动，缓缓飘起，浮在高空之上，静静看着这座轮廓与圣灵山有些相似的地方。 　　逆时宝鉴，逆时序，渺渺心中知道，她回到了过去。 　　这时候的她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 　　天地混沌，万物初生。 　　天地间灵气充沛，圣灵山一片郁郁葱葱，生灵纷纷化作人形，成为最初的妖。 　　这是万年前，手中的逆时宝鉴像是有意识一样，将一些信息传入她的意识之海。 　　在时空扭曲到极致之前，渺渺死死捉住了那块被自己烧出裂痕的宝鉴，将它强行拉进了那个诡异的空间，并且在意识消散之前，一直用手掌中的朱雀之火烧它。 　　她是一边感觉宝鉴痛苦的扭曲一边失去的意识，如今醒来以后，白栖玉的白狐幻术已经失效，她已经恢复了神志和力量。 　　混元逆时宝鉴也是个识时务的宝鉴，它被渺渺抓在手里，弱小，可怜又无助，乖乖的躺在渺渺的手掌心，感觉到渺渺需要什么，便立刻把相关的信息送入渺渺的意识之海。 　　渺渺低头看了一眼宝鉴，觉得它看起来顺眼了很多，便将它收入怀中。 　　到了这个世界，她的三眼金蝉和梦魇兽都不见了，意识之中的链接感应也不复存在，她便将这宝鉴暂时放在了身边，收为己用。 　　宝鉴有主无法结契，她便时不时的烧它一下，宝鉴乖得很，不敢轻举妄动。 　　“进来的都有谁。”渺渺意识中尝试着和宝鉴对话。 　　“……”宝鉴恍惚间答不上来，似乎是不清楚那些人的名字，便在渺渺的脑海中显示出一个数字，四。 　　四个，白栖玉，自己，白徵羽，还有……梦魇兽？ 　　渺渺皱眉沉思，看着下边的圣灵山。 　　“能带我找到他们吗？”渺渺问宝鉴，“你一定有这个功能吧，毕竟时间空间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嗯？” 　　宝鉴恍然间一片空白，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半晌，它才默默朝渺渺送去意识，一个字，“无。” 　　“没有这个功能吗？”渺渺很有些失望，“不是难得的至宝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能照出他们所在的地方或者再不济显示个地图什么的……” 　　“……”宝鉴空白了一秒，随即有委屈的情绪传入渺渺的意识之海，似乎在说，“我叫混元逆时宝鉴啊你搞清楚我的功能好不好！” 　　它混元逆时宝鉴自出世以来就是仙家妖界必争的至宝，可以扭曲空间时间救人性命扭转乾坤，多少人为了与它结契争得头破血流，结果竟然在这个小朱雀面前，被烧的嗷嗷叫不说，还被嫌弃了？ 第64章 逆时宝鉴（4）那是少年顾奚辞住的……… 　　被嫌弃的混元逆时宝鉴十分委屈,它努力的憋着劲，整个宝鉴都开始颤抖起来，就像正在憋大招似的。 　　宝鉴抖得太厉害,渺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宝鉴上，有些防备的看着它,“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宝鉴努力的憋了口气,“我可以的！” 　　“？”渺渺看了一眼宝鉴的镜面，不由得笑了笑——这宝鉴还真就这么拼,竟然真显露了白徵羽的身影。只看他站在一个小村子的村口，面容沉默,眉头微蹙，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哪儿？圣灵村？”渺渺仔细看着他背后的风景,发现背后的村庄风格虽然与圣灵村完全不同，但是地形轮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 　　宝鉴没有回应，似乎是用尽了力气,镜面忽然就暗了。 　　渺渺拍了拍它,“醒醒。” 　　宝鉴：“累了。” 　　“先指路，一会儿让你休息。”渺渺无情的看着它。 　　它在人家宝库里安安稳稳地躺了千万年,那些大家族启用它的时候，哪次不是郑重其事,恨不得算准了日子焚香沐浴,怎料到了这个姑娘手里,又是被烧得裂开又是被逼迫干一些不属于它业务范围的事情,用完以后还要被拍醒，实在是让它十分委屈。 　　但是在渺渺面前，委屈没用,她的火之力已经恢复，原来那个护着它的狐狸小子又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个姑娘只要耐心好一点，稍微动动手就能再次让它裂开。 　　混元逆时宝鉴识相的打起精神来，十分狗腿的说，“是的，正是一万年前的圣灵村，一万年前这里还不是羊族的村落，而是……妖灵族。” 　　妖灵族。 　　渺渺心中一颤，想到了魔尊白望山。 　　之前玄武老先生提过，魔尊白望山便是妖灵一族……渺渺心中狂跳，若是万年前她便将魔尊斩杀，那么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朱雀族是不是就不必遭受百年前的大劫难？ 　　渺渺立刻问逆时宝鉴，“现在是万年前，也就是过去，若是我改变了过去，会怎么样。” 　　“你承受不了。”逆时宝鉴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至少是灰飞烟灭，只死你一个都是轻的。” 　　果然如此。 　　渺渺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好的，带路吧。” 　　“你使唤我是真的很顺手啊。”宝鉴飞快抱怨了一句，却还是在镜面上显示出了路径，速度比它抱怨的速度还快些，求生欲极强。 　　渺渺满意的拍了拍它的镜框，朝着白徵羽所在的地方飞去。 　　白栖玉拼死一搏，启用逆时宝鉴，一是为了逃跑，二是为了让时空扭曲之力将渺渺众人害死，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将这么多人都拉进了这个世界。 　　渺渺问了混元逆时宝鉴，白栖玉为了逃命，竟然主动切断了和宝鉴的联系，这样宝鉴才能在渺渺的手上派上用场。 　　白栖玉……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收集火之力？ 　　阿九为什么要杀白栖玉？ 　　真的是因为看到自己被欺负忍不住吗？ 　　渺渺皱着眉头前往圣灵村口，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袭白衣。 　　圣灵村与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看起来甚至比后世的圣灵村更加繁荣漂亮，灵力充沛，精致的小屋子，灵力化成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类灵宠在村子里跑来跑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长相十分漂亮的少年少女，他们皆是黑发黑眸，眸中有漂亮的金色，如太阳一般灿烂耀眼，在他们的脸上绽放。 　　而白徵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座村子，身影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落寞。 　　他就像是个孤独的纸片，一阵风来都会被吹走似的。 　　渺渺无来由的心中一紧，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些难受，她静静地在白徵羽的身后站了一会儿，身子保持着透明，过了一会儿，却见白徵羽缓缓回过身，对上了她的目光，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 　　“你来了。”白徵羽轻声说。 　　渺渺这才发现，他们这些跨越时间而来的人之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看到对方的，渺渺缓缓上前，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看得这样伤感。 　　“看这些妖灵族。”白徵羽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冷意，渺渺抬眸看着他，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原来他们以前住在这里。”渺渺看着那些闹哄哄的孩子们，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来，“现在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死了。”白徵羽说。 　　渺渺心中一滞。 　　“只剩白望山了。”白徵羽说完，转身欲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带着怒意和杀气的吼声，声音十分冰冷，却又带着些还未长大的稚嫩，“滚！你们都滚！” 　　渺渺感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白徵羽动作一僵，瞬间反应过来，捉住渺渺的手臂，条件反射一般的想要拉她走，可渺渺却像是一块石头似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眸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 　　他带着兜帽，轮廓纤瘦，身材高挑，像是一根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能倒。 　　但是他又像松柏一样坚韧，护着手中的柴火，任周围的少年们如何去抢，他都红着眼抱着那些柴火不放，手上磨出了血，脸上被人踹出了鞋印，他也一点也不松手指。 　　他猛然抬起头，仿佛注意到什么似的，往渺渺这边看了一眼，黑眸中有银丝闪过，像是一缕妖异的烟雾。 　　渺渺浑身上下一片冰冷，恍然后退几步，背脊冷不丁撞在了白徵羽的怀里，他怀中温暖一片，才让她醒过神来，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看着白徵羽，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这不会就是……” 　　白徵羽没有应声，他沉默着，静静地看着渺渺此时的反应，眼眸中情绪涌动不安，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 　　他捉住渺渺的手，发现她手有些微颤且冰冷，不由得用力的捉住了她的手。 　　渺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她脑子艰难地转动起来，想起了这是万年前。 　　顾奚辞确实是这个年纪没错。 　　他怎么会在圣灵村？！ 　　他……他不是仙界之人吗？ 　　“顾奚辞，你这个傻蛋，人人都会法术，你家竟然还要用柴火，脏东西！废物！略略略！” 　　“你爸爸今天发疯了没？哈哈哈，你爸爸怎么还不死，村中有异象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一家立刻滚出圣灵村吧！” 　　顾奚辞咬牙隐忍，眼眶中蕴着湿润，却一言不发，狠狠地盯着那群少年中领头的那个人。 　　村子里不少人出来围观，可围观的人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脸上带着笑，看着热闹。 　　为首的黑发少年身材高挑，比起其他人来说更加显眼高挑，他面容清爽，眼眸中带着几分桀骜，其他几个孩子为他马首是瞻，像是十分有地位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的长相……分明就是阿九。 　　“白望山，你不要欺人太甚。”少年顾奚辞冷冷道。 　　“哈哈哈，肮脏的血脉，也配我欺负你？自有人收拾你们一家子！”白望山一脚踹在顾奚辞的胸膛，顾奚辞一点反抗之力也无，瘫软在地，任那些孩子踢打。 　　直到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出现，疯了一样的骂脏话，才将那些闲散的“村霸”们赶跑。 　　那些少年们骂骂咧咧说着“真是疯子”“疯子一家赶紧滚出圣灵村”，一面消失在村子里。 　　顾奚辞捡起柴火，一声不吭。 　　那男人看着他破口大骂，“打你不会还手吗！” 　　顾奚辞依旧不说话，沉默的抱着柴火，头上流下了鲜红的血，竟然还未落下，就被他的体温冻成了冰，一滴整滴的血滴答落在地上，渐渐被泥土融化。 　　“唉。”那男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似乎不敢碰到他的皮肤，“算了儿子，回去吧。” 　　顾奚辞没有回应他，只是缓缓转过头，又看了不远处渺渺所在的地方一眼，但是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仿佛只感觉到气息，却不知道目标在何处。 　　渺渺看着不远处的小顾奚辞，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仿佛许多事情都明白了，又仿佛脑子糊成了一团。 　　顾奚辞的身份姑且不论，可是那个与阿九十分相似的少年……很显然是白望山。 　　渺渺捏紧了手指，身上杀气沸腾。 　　“渺渺！”白徵羽蓦然发声，将她的理智从愤怒和杀意中唤了回来，“别看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 　　渺渺红着眼眶看着白徵羽，委屈中带着愤怒，这样的眼神让白徵羽心中一颤，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渺渺身体僵硬，感觉着他身上的温暖，想要推开，挣扎了一会儿，却又贪恋他给她带来的安心和温暖，于是缓缓闭上眼，干脆放弃了挣扎，靠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很久，她平静的说，“我最恨别人骗我。” 　　白徵羽沉默不语。 　　“白望山，他为什么还活着？”渺渺像是在问白徵羽，也像是在问自己。 　　白徵羽沉默，这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杀了我的母亲，竟然还能装作无事发生，待在我身边叫我主人？”渺渺冷笑，“我真是傻，仇人换了个壳待在我身边，我竟然分辨不出来，还出手相救。” 　　白徵羽依然沉默。 　　“我要他还债。”渺渺说。 　　白徵羽搂紧了她的腰，感受着她身上的火之力紊乱，“好，我帮你。” 　　“你也姓白，难道不是与他们一伙的吗？”渺渺抬眸问他。 　　“你觉得我像吗？”白徵羽微笑反问。 　　渺渺想到之前白栖玉说过的话，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她拿出混元逆时宝鉴，要找寻白望山和白栖玉的踪影，可涉及到这两人，宝鉴却是彻底罢工了，一声不吭，任渺渺怎么嘲讽，它都不吱声。 　　“它做不到。”一旁的白徵羽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劝道，“白栖玉虽然与宝鉴切断了联系，但是与宝鉴结契的还是他，宝鉴寻不到他的气息是正常的。” 　　“不过好处是，只要一面宝鉴在你这里，他们必须要找到你，才能出得去，我们也是如此。”白徵羽说。 　　“好吧。”渺渺将宝鉴小心的收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圣灵山上找他们，或者……”白徵羽说。 　　“不，先不去找他们。”渺渺摇头，“我要在圣灵村待着。” 　　白徵羽呼吸一窒，看向她目光的方向。 　　那是少年顾奚辞住的……草房子。 第65章 逆时宝鉴（5）看到他过去的模样，我…… 　　“为何要留在村子里。”白徵羽皱眉看着她,“找到白栖玉和白望山才是正经……” 　　渺渺转头看着他，眸光有些复杂。 　　白徵羽语气一顿，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我……”渺渺看着顾奚辞的那间房,那房子十分破旧，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倒了一样,破旧的茅草飞舞掉落,根本挡不住风雨。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渺渺说。 　　“让她看吧。”许久没有出现的白徵羽的意识忽然在顾奚辞的脑子里开了口，“她看了以后,也许会对你心软。” 　　顾奚辞冷冷说，“我并不需要同情。” 　　“你怎么这么死板？”白徵羽的意识恨铁不成钢的说,“让她看看也许会后悔杀了你。” 　　“她不用后悔。”顾奚辞说，“是我的错。” 　　“怎么跟你说不通呢！”白徵羽气的差点从意识之海中站起来，“我们已经融合了一大半,最后一点一直融合不了，就是因为你这么固执！” 　　“我……”顾奚辞一向冷静平淡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之色，“我不希望她看到那样的我。”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与顾奚辞,骨子里是一个人，可不同的部分,面对同样的困境，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作为白徵羽,一直蛰伏在白家,若是有些事忍不得、不能忍,便会伤及性命,蛰伏不成反被揪出来弄死。 　　而作为顾奚辞，作为仙尊，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阴暗与肮脏。 　　但大多时候，他骄傲惯了。 　　便不愿意被人查看原本那些腐烂发臭的疮疤，特别是……被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可你现在没有理由阻止她。”白徵羽无力的说，“万年的时光，她能看到这些，也算是缘分。” 　　顾奚辞忽然一怔，瞬间心绪不稳起来，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缘分……”顾奚辞看着她的身影，忽然皱眉，“我……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她？” 　　“什么？以前，你说的难道是……”白徵羽也愕然，“怎么会？我怎么没有印象？” 　　白徵羽跟上了渺渺的脚步，随着她走进屋内。 　　破旧的屋子，陈旧的木质桌椅，简单又简陋。少年顾奚辞抱着柴火，将那些木柴放入灰扑扑的锅灶，努力的点火。 　　他仿佛会一些术法，口中念念有词，刚伸出手指，那些木柴便被他手中冒出的寒气冻成了冰。 　　“滚开！”家中的男人一脚踹过来，他腿脚十分无力，碰到顾奚辞之后便迅速的缩了回来，仿佛不敢碰到他的皮肤似的，但是口中语气的嫌恶半分不少，“看你干的好事，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顾奚辞被他冷不丁的踹了一下，兜帽落了下来，露出了他束在身后的头发。 　　一头的银发，宛如瀑布月光，只用一根寻常的破布系上，却仿佛有天人之姿，引人瞩目。 　　渺渺心中一动，看向身旁的白徵羽。 　　白徵羽也是一头银发，只是看起来更加顺滑漂亮。 　　白徵羽面容平静的看着渺渺，微微笑了笑，表情似乎在说，“怎么了？” 　　渺渺也笑了笑，转头继续看那对父子。 　　白徵羽松了松刚刚不自觉捏紧的手指，喉结微动。 　　他竟忘了，这个时间段，他还没有将头发处理好。 　　好在很快便有其他事情转移了渺渺的注意力，那男人看到顾奚辞这一头银发，一点也没好气的骂道，“又想别人骂你怪物吗？快戴上！” 　　顾奚辞没反驳，像是习惯了一般，静静地戴上了兜帽，只露出一张平静的脸。 　　那男人费了半天劲也没点燃那冰冻过的木柴，坐在灶前愁眉苦脸，顾奚辞便去其他地方干活，渺渺刚想跟上去，却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上披着与其他二人同样破旧的衣物，柔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顾往昔……”她轻柔的唤他，“怎么又听到你说顾奚辞，你不要这么凶……” 　　“元川。”那男人立刻收起暴躁的面容，将她搂进怀里。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兮兮的。”元川心疼的伸出手，为男人擦脸。 　　渺渺仔细的看这二人，女人应是顾奚辞的母亲，男人应是父亲。 　　顾奚辞母亲元川柔弱可怜，却满头黑发，眼眸也有淡淡的金色，应是妖灵族人，她长得极美，仿佛天上的玄月，精致的五官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倾倒众生。 　　顾奚辞便长得像她，只不过柔弱在他那儿全然不见，只剩锋芒。 　　被顾奚辞母亲整理过面容之后，渺渺发现，顾奚辞的父亲顾往昔竟也是一表人才，双眸如星，他的长相与他的行为根本无法匹配，但是……渺渺仔细看那男人的眼睛，惊愕的发现—— 　　“这人竟然是……”渺渺喃喃。 　　“凡人。”白徵羽静静地说。 　　凡人，人界之人，最纯粹的人。 　　渺渺见识少，从未见过真正的人，身边不是妖便是兽，要不然就是那些缥缈的仙人，即便之前在自己比武招婿时，也只远远见过几个衣着华贵的贵族，倒是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凡人。 　　怎么可能？顾奚辞……竟是妖灵和凡人所生？ 　　渺渺几乎不敢相信。 　　“那顾奚辞……那少年，是什么？”渺渺不由自主的问身边的白徵羽。 　　“他是半血妖灵。”白徵羽说，“生而有异，天生冷血。” 　　渺渺心中咯噔一声，转头看向白徵羽，却见他面无表情，像是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资料。 　　她皱眉试探着问，“你如何得知？” 　　“典籍中看过些许，这种情况很少。”白徵羽平静的解释道，“妖、兽通婚自古较多，贵族为了保持血脉，往往会找同族血脉之力较强的。妖灵族本身就血脉薄弱，难以繁衍，极少与外族通婚，即使通婚，也会选灵力强的妖族。” 　　“与人族，极少通婚，即便通婚，也很少生出正常的孩子。”白徵羽说。 　　渺渺想到他与其他人不同的一头银发和眼眸中的银光，似乎懂了一些。 　　这便是顾奚辞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Ding ding 　　但是顾奚辞的父亲和母亲，看起来感情真的非常好。渺渺静静地看着二人依偎在一起，只听顾往昔说，“元川，叫你不要胡乱走动，怎么又不听了，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办，生了那家伙之后，你身子越来越差，人都变得愈发透明，我……我恨不得，你根本就未生过那孩子！” 　　“可我想生出属于你的血脉。”元川轻轻笑了笑，安抚道，“你不要着急，村里不是答应，会帮我治疗吗？我的灵力流失的厉害，如今已经与凡人无异，若是能撑得住，跟你一起白头到老也好。” 　　“元川……”顾往昔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吻她的额头，“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那孩子……我恨不得他死了，换你一世安宁。” 　　渺渺蓦然皱眉。 　　她看到不远处的破布帘子动了动，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渺渺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白徵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渺渺没空注意别的，她满心只觉得顾奚辞的父母实在是有些过分。 　　孩子又不是自己要降生，凭什么把一切都怪在他的头上。 　　顾奚辞……即使这人是顾奚辞，也不能这样！ 　　渺渺忍不住跟上去，跟在少年顾奚辞的身后，他没有去其他地方，只是带着把斧子，准备上山砍些其他木柴。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古井无波，仿佛这样的对话经常听到，他已经麻木了。 　　他浑身的灵气不知如何使用，又不能随意将树枝冰冻，只能用斧子砍，砍得手上都是水泡，他看也不看，只咬牙继续。 　　渺渺看着少年顾奚辞这幅样子，咬住了嘴唇。 　　太犯规了。 　　她就不应该来看这些。 　　谁能想到，那样叱咤风云的仙尊顾奚辞，少年时竟然这样惨。 　　渺渺就看着他静静地砍柴，将粗重的木柴抗在肩上，木柴的木刺刺破了他的手指，他的血缓缓流出，在木头的表面结了一层冰。 　　他皱眉将那血冰摘了下来，随意扔在了地上。 　　渺渺不想看了，转身离开。 　　白徵羽问，“怎么了？” 　　“没什么。”渺渺寻了一处河边坐下，看着河面发呆。 　　白徵羽沉默的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 　　“你难道不想问些什么吗？”渺渺忽然转头看着他，很是不解，“你不想知道那个少年是谁？” 　　“顾奚辞，你刚刚说了。”白徵羽微笑道。 　　“你不生气吗？”渺渺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碍眼，躁动和怒火在她的胃里滚动，让她十分不适，莫名就想要找白徵羽的麻烦。 　　“我为何生气？”白徵羽反问。 　　“我爱过他。”渺渺平静的说。 　　“……”白徵羽看着她，他心中震动不已，他没有想到，渺渺竟会主动说出这句话。 　　“她放下了。”白徵羽的意识忽然开口，“能说出来，说明，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顾奚辞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看到白徵羽眼中的振动，渺渺却笑了，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捡起一块石子，把石头扔进了溪水里，水花溅起，叮咚一声，激的白徵羽心中一颤。 　　“我爱过他一百多年，后来醒悟了。”渺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白徵羽这些话，她心中很闷，很难受，那些烂在肚子里的东西很久都没有见阳光，让她觉得已经腐烂发臭，不吐不快。 　　“后来我开始恨他，直到现在。”渺渺又笑了笑，不看白徵羽，“看到他过去的模样，我只觉得心中痛快。” 第66章 逆时宝鉴（6）那人柔软的手腕，像是……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且尘埃落定，可他听到她果决的说出这些话时，依旧觉得心中像是被人挖了一刀似的,有些血淋淋。 　　“现在还恨吗？”白徵羽缓声问。 　　“当然。”渺渺说。 　　“不过现在我明白。”渺渺看着他，语气平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一声不吭便篡改我的记忆，让我与我的家人分离……可能在他看来,这不算什么。” 　　白徵羽眼睫轻颤，并不搭话。 　　“可这并不是我原谅他的理由。”渺渺说。 　　作为“白徵羽”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除了听，他没有任何可以插嘴的地方。 　　作为“顾奚辞”，他也并没有发言权,因为渺渺说的很对。 　　家人对于他而言，确实算不了什么。 　　他当初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家人,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 　　白徵羽清黑的眼瞳中印着渺渺的身影，她坐在水边,两只手托着脸颊,静静地看着溪水发呆,风吹起她的发丝,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跃动着隐隐的金红。 　　白徵羽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间轻动，帮她把耳边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捋到了耳边,她的耳朵在阳光下粉白透明，指间轻轻触到她的耳朵，她一颤，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身影都出现在对方的眼瞳之中。 　　“那就不原谅。”白徵羽一字一句。 　　渺渺心中一动，静静地看着他。 　　白徵羽忽然伸手，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渺渺没有任何悬念的伸手推他。 　　白徵羽感觉到了她的挣扎，却没有放手，他动作轻柔，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霸道，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环着她，轻声说，“然后慢慢忘了他吧。” 　　渺渺一怔。 　　白徵羽顺势将她搂得更紧。 　　“我陪你看他，看到你不想看为止。”白徵羽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他语气平静，手指却略微收紧，“看完以后，结束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好吗，渺渺。” 　　“重新开始……我，真的能重新开始吗？”渺渺喃喃道。 　　“嗯。”白徵羽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陪你一起。” 　　渺渺咬住嘴唇，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白徵羽，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如果我不能回应你……” 　　“我爱你。”白徵羽声音干涩。 　　渺渺吸了吸鼻子，终于慢慢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闷声说，“你傻不傻。” 　　白徵羽轻声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向平静温润的眼眸之中，却深深地印着她，仿佛一个漆黑的深渊。 　　不管如何，只要这样就好。 　　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模样，有什么样的过去，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一切就都值得。 　　少年顾奚辞砍了新柴之后，默默将灶台的火点燃，开始做饭。 　　渺渺从小溪边回来以后，便开始四处看，她先是去了白望山的家中，看到白望山正在家里用饭。 　　白望山顶着阿九的脸，不紧不慢地吃着灵气丰盛的餐点，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饭菜，各种各样，随便一个菜都能顶得上顾奚辞家的一桌。 　　看白望山的态度，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而且他的家比顾奚辞家不知道大了多少，明明是个小村落，他家却有几进的院落，看起来十分奢华。 　　“哥哥，你又不等我就吃饭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渺渺回头一看，脸色微变。 　　妹妹？白轻露……竟是百望山的妹妹？ 　　一个女孩气鼓鼓的走进屋子里，往凳子上一坐，“你又把鹿肉吃完了！” 　　那女孩梳着小辫，头上戴着白色的鹿骨簪子，精致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眸的轮廓细看倒是有些渺渺的味道，只是看起来生涩幼稚些，此时眼底都是愤怒之色。 　　“吃了就吃了，你急什么。”白望山请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白轻露，那鹿是我杀的，你倒是自己去杀一头。” 　　“你以为我不会吗！“白轻露尖声喊道，声音刺耳，白望山拧着眉头，懒得理她。 　　渺渺看了白轻露一眼，抓住白徵羽的手，转身欲走，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骂声，“白轻露，你对你哥哥喊什么！不知道要尊重哥哥吗？” 　　白轻露脸色一僵，小心的放下了筷子。 　　渺渺站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那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是眼神轻慢带着些许刻薄。 　　“哥哥即将要被送去仙界，你别给他丢人现眼。” 　　“哥哥去，我难道就不能去吗？”白轻露嘟囔着。 　　听到了白轻露的声音，女人眼神陡然锐利，骂道，“你怕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跟你哥哥比？” 　　白轻露咬着嘴唇，眼睛缓缓变红，眼泪吧嗒一下掉了出来，“那我走还不行吗！“ 　　少女咬牙提着裙摆跑了，留下白望山一脸不耐烦的接着吃东西。 　　渺渺看着这奇怪的一家子，微微蹙眉，跟上白轻露的脚步出了门。 　　白徵羽全程跟在渺渺的身后，一言不发。 　　渺渺没有追上白轻露，白轻露跑的飞快，又对村子里熟悉，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但是渺渺总觉得自己猜得到她去了哪里。 　　渺渺来到顾奚辞的破屋子后，果然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顾奚辞，你怎么又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顾奚辞身子一僵，看也不看她，继续吃手里的东西，即便是有火的灶台，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顾奚辞没有材料，根本做不成什么饭，最后手里捧着仅能果腹的东西，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咽。 　　白轻露从兜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扔进了他的怀里。 　　“喏。”白轻露看到他吃不饱的委屈样子，心里一下就平衡了，“给你偷出来的好东西，你平时根本吃不到。” 　　“我不要。”顾奚辞将东西捡起，递给白轻露。 　　白轻露没有接，只是看着他说，“你比我可怜多了，还是你吃吧。” 　　顾奚辞没有理她，只将那馒头放在一旁，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这样！”白轻露看他不搭茬，也不感恩戴德，开始生气，“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意。” 　　“只是拿我取乐而已，与你哥哥无异，我为何要感恩戴德？”顾奚辞甚至懒得看她，收拾东西回了屋子。 　　“你！”白轻露气鼓鼓的拿走馒头，咬了一口，“呸！” 　　她将馒头扔到地上，“真难吃。” 　　入夜，圣灵村安静的有些诡异，渺渺和白徵羽坐在顾奚辞家脆弱的屋顶上，看着天上灿烂的星星。 　　白徵羽不知从何处抓出一个瓷瓶，递给渺渺。 　　渺渺正看着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眼前忽然有东西一晃，她吓一跳，看清瓶子以后，不由得惊愕的看向白徵羽，笑了起来，“你竟随身带酒？平日里为人师表一本正经，原来是个酒鬼？” 　　“储物法宝中随意放了一些。”白徵羽打开酒瓶盖子，一阵浓郁的酒香味飘散开来。 　　“好香，什么酒？我怎么闻到一股桃子的味道？”渺渺不由得凑了过去，“你自己酿的？” 　　“嗯。”白徵羽将酒递给渺渺，“用的紫阳书院后山上的野桃，鲜甜酸，酿出的酒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渺渺听到“鲜甜酸”三个字便能想象出那桃子的味道，笑着接过酒，问，“有杯子吗？” 　　“这倒是没有。”白徵羽笑了笑，“直接喝便是。” 　　渺渺听到这里也不再跟他客气，凑上前喝了一口，嘴唇瞬间变成了湿漉漉的粉色，她抿嘴咽了下去，“好喝。” 　　白徵羽看着她粉色的唇，眸色微微黯，接过她手中的酒壶，顺势在她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 　　渺渺只觉得那鲜甜的酒滚滚入喉，十分灼热。 　　“这酒叫什么？”渺渺问。 　　“没有取名字。”白徵羽道，“我酿了不少，你喜欢的话，回去送你一些。” 　　“叫昔辞酒吧。”渺渺说。 　　白徵羽手一僵。 　　“不是顾奚辞的奚辞，是辞去昔日的那个，昔辞。”渺渺脸上粉红，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你吃醋了吗？白徵羽。” 　　“不。”白徵羽苦笑道，“我很开心。” 　　“你吃醋给我看。”渺渺继续盯着他看，“我想看你吃醋。” 　　白徵羽微微一愣，看着她粉红色的小脸，微微蹙眉，“你怎么醉的这么快？” 　　“快点，我想看你吃醋。”渺渺无赖地用手戳他的脸，然后用滚烫的手心摸他的下巴，“你别总是一本正经的。” 　　“我没有一本正经。”白徵羽看着她如水般潋滟的眸子，口干舌燥。 　　“不过，挺可爱的。”渺渺低头笑了笑，忽然仰起小脸，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白徵羽只觉得脑子轰然炸开，浑身的血脉都沸腾到逆流，他耳根通红，眼眸死死地看着她，“渺渺，你……” 　　他收起酒壶，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嘴角的浅笑，咬牙隐忍道，“渺渺你不要逗我。” 　　渺渺径直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你终于不一本正经了。” 　　白徵羽看着她的笑容，几乎无法自控，他低下头，刚要吻她，便听到下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哎呀。”渺渺挣开他，专心去看热闹，“顾奚辞家发生什么事了？” 　　白徵羽无奈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按捺自己的心绪。 　　还不到时候。 　　“啊，那个人我好像见过的。”渺渺指着出现在顾奚辞院子里的中年男人，“那是白望山的父亲。” 　　白徵羽往院子里扫了一眼，看到白望山父亲的脸，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原来是这个时间段。 　　“别看了。”白徵羽面容冷了下来，伸手搂住渺渺，将她拽起来，“夜深了，去休息会儿。” 　　“不行不行。”渺渺喝了酒以后十分亢奋，“他们夜深人静来带人走，一定是有阴谋。” 　　白徵羽无奈的看着她。 　　“你怎么一口就醉。” 　　“我没醉。”渺渺嘴硬。 　　白徵羽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屋子下面，少年顾奚辞已经被人绑起来带走了，村长留下来与顾奚辞的父母说了些什么，二人感恩戴德的对村长鞠躬。 　　“他们要做什么？”渺渺问。 　　“顾奚辞他虽是半血妖灵，却在出生时夺走了大半母亲的灵力，他算是半血妖灵中难得一见的体质，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白徵羽语气淡淡，“你看他周身的气场便知，他的灵气多到用不完，比妖灵族群中资质最好的白望山还要强些。” 　　“所以……村长他发现了这一点？”渺渺问。 　　“嗯。”白徵羽面容冷淡，“他应该是要取顾奚辞身体中的灵气，为他所用。” 　　“取灵气？”渺渺愕然看着他，“这也可以取吗？” 　　“你想看吗？”白徵羽看着她的眼睛问。 　　“嗯。”渺渺点头。 　　不久后，他们来到村长家的地窖之中，白望山不在此处，地窖中只有顾奚辞和村长，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控制着顾奚辞不让他反抗。 　　“想活吗？”村长冷冷看着顾奚辞。 　　顾奚辞面无表情，“你想做什么。” 　　“你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液，妖灵从不与人族通婚，你的母亲犯了大忌，你的出生便是错误。”村长说。 　　“所以呢？”顾奚辞反问。 　　“你若想融入村子，给你父母安宁的日子，便乖乖听话，我会帮你的。”村长伸出手，摸他银色的长发。 　　顾奚辞皱眉想躲，却听“刷拉“一声，村长手起刀落，割掉了他一大把银色的发丝。 　　那发丝在村长的手上，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的枯萎消失，而顾奚辞的头发没过多久，便宛如有助力一般，瞬间长回了原来的长度。 　　渺渺看着这一幕，兴趣盎然。 　　“你的灵力竟然高到如此程度。”村长惊喜地看着他，“来人，把晶刺拿来。” 　　顾奚辞脸色微变，惊愕的看着村长，“你竟然用这种方法……” 　　“不然呢？就凭你的身份，除了满身的灵力，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白家利用。”村长接过手掌大小的晶刺，那是一个锥形的透明晶体，表面闪烁着虹光。 　　渺渺皱眉看着那晶刺，只觉得势头不对。 　　“那是什么？”渺渺呼吸急促的问白徵羽。 　　“抢人灵力的……法宝。” 　　下一秒，村长将晶刺扎进了距离顾奚辞心脏不远处的胸口，顾奚辞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剧烈的挣扎起来，但是木桩子将他绑的很紧，他挣扎没有其他用处，只加速了他的血液流速。 　　而那晶刺却像是扎根土壤的植物，从与他身体接触的部分开始，渐渐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随着顾奚辞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那蓝色越来越菁纯，最后变成了如深海一般的墨蓝。 　　顾奚辞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身体开始痉挛，脸色白的如纸一样，最令人惊奇的是，他满头银白的头发丝，那银色竟是在一点点的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然后是浅浅的墨色。 　　直到他疼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好几遍，他的头发才变成纯正的黑色，而那晶刺也成了彻底的黑色，只是那黑色中有若有似无的蓝，怎么也看不清了。 　　“不错。”村长满意的切掉他的一截黑发，那头发不在生长，像是被吸干了生命。 　　村长伸手，将那晶刺毫无预兆的拔了出来。 　　扎进去的时间太长，那晶体已经与顾奚辞的血肉黏在了一起，他咬牙闷哼一声，疼得晕了过去。 　　“送回去。”村长对身边的几个下属说。 　　“是。”这群人毫不留情的将破布一般的少年顾奚辞解绑，抬了出去。他的血流了一地，并没有人在意，村长看到了，嫌弃的啧了一声，“还不赶紧弄干净！” 　　“是！” 　　“晶刺拿去炼化。”村长将手中染了血的黑色晶体丢给手下，“做成药丸，每日给望山吃下去。” 　　地窖中的人们渐渐散了，随后有人来打扫血迹，顾奚辞的血这次没有凝成冰，只是如同正常人的血一般，湿漉漉黏糊糊的，在地上怎么也清洗不干净。 　　想必是灵力都被夺走的缘故。 　　渺渺静静地看了全场，她的酒在村长将晶刺扎在顾奚辞胸口的一刹那就醒了，她想要上前，却被白徵羽捉住了手腕。 　　“不可干预。”白徵羽静静地说了四个字。 　　渺渺冷静下来，“我没有要干预，我只是……也想上去扎他而已。” 　　白徵羽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知道她在撒谎。 　　“你以为我心软了吗？这才哪儿到哪儿。”渺渺捏紧了拳头，看到了最后。 　　众人走后，渺渺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白徵羽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一万年了。” 　　“是啊，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被我看到。”渺渺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她低头随手擦了擦，勉强笑了笑，说，“不过，这些村子里的人也属实过分了些，你说是吗？” 　　“嗯。”白徵羽平静的点头。 　　“你说……是他被扎那个东西比较疼，还是……我涅槃比较疼？”渺渺问他。 　　白徵羽微微一愣，低头看着她，她嘴唇颤抖，似在尽力忍着什么，却依旧没忍住，最后掉了一滴泪。 　　白徵羽怔怔的看着她。 　　“奇怪，我哭什么，他被别人折磨，又不是我的错！”渺渺像是在生自己气似的，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我真没用。” 　　“是你太好了。”白徵羽心软成一片，几乎无法呼吸，“他配不上你。” 　　渺渺被他搂在怀里，感受着白徵羽滚烫的体温，她看到他银色的头发，不由得抓下一缕来，轻轻地抚摸。 　　那银色的发丝就像活物，一有光线照射，便有银色流光，美得令人窒息。 　　“还是银色好看。”渺渺说。 　　“嗯。”白徵羽笑了笑，“我也这么认为。” 　　顾奚辞被送回家中之后，只得到了最简单的治疗。顾家并没有多余的钱给他诊治，家里的钱，顾往昔已经全部用于给元川治病，根本没有剩的。 　　顾奚辞被送到稻草做的床上躺着，他身体滚烫，意识迷糊，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胸口一阵温暖。 　　“治愈术就拿你来试试好了。”女子的声音非常好听，像是来自天际，“现在让你死了太便宜了。” 　　少年顾奚辞努力的睁眼，却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面前温暖一片的金红色，仿佛天上的太阳。 　　他猛然抬手，捉住了那人柔软的手腕，像是传说中的锦缎，又软又滑。 　　“啊！”渺渺吓得差点蹦起来。 　　他怎么能碰得到自己？ 第67章 逆时宝鉴（7）将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渺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顾奚辞看到或者碰到,一下子乱了阵脚，一旁的白徵羽立刻伸手捉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拽开,护在了怀里。 　　渺渺喘着气，惊愕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顾奚辞,只见他咳了咳,撑起手肘努力的去触碰去抓握，但是原本目光中的焦距已经消失,他已经看不到那个身影了。过了一会儿，顾奚辞又无力的倒了下去,眼眸怔怔的看着房顶，像是在发呆。 　　只是他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渺渺心脏砰砰乱跳，她几乎要冒冷汗,急忙将混元逆时宝鉴拿了出来，敲了敲。 　　“别敲我，你一碰我我就知道的,敲碎了怎么办。”逆时宝鉴不满的说。 　　“急事,刚刚我算干涉了过去吗？会不会出问题？”渺渺问。 　　“刚刚？刚刚你干什么了？”混元逆时宝鉴一脸迷茫，“我没感觉到时空出问题。” 　　“是吗？你确定？”渺渺问。 　　“出问题我第一个尖叫好吧。”宝鉴说,“你干什么了，你可别乱来。” 　　“在他身上试了一下治疗术。”渺渺指了指顾奚辞,“然后他好像看到我了。” 　　“……”宝鉴沉默了许久,渺渺以为它坏了,又敲了敲它。 　　“别敲别敲,我在思考，按理说你这样算是干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没错。”宝鉴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但是现在竟然半点波动都没有,奇怪。” 　　“啊，还有一种情况，除非他本人……” 　　“我感觉到了白望山的气息。”白徵羽忽然捂住了混元逆时宝鉴的镜面，低声说，“宝鉴收起来，不要被他发现，若是被夺走，我们就出不去了。” 　　渺渺听了一半正好奇，但是现在不是问宝鉴的时候，于是无奈的想将宝鉴收起来。 　　“需不需要我帮你保管？我与狐族同属白家，不会被幻术影响。”白徵羽说。 　　“好。”渺渺不疑有他，将宝鉴交到了白徵羽的手里。 　　宝鉴说到一半被人打断十分不爽，想要继续说，却忽然感觉到一股菁纯的寒气在它的镜面上溢散开来，在宝鉴的镜面上冻了一层寒冰。 　　混元逆时宝鉴被暂时封印，气的差点裂开。 　　它这是造的什么孽，对待它这么个举世无双的宝贝，他们竟然不是用冰就是用火的，自己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奇葩！ 　　宝鉴无法出声，白徵羽眼神才渐渐缓和下来，将渺渺拉到一边，看向窗外。 　　未等渺渺察觉到他们的气息，白徵羽便指尖微动，建立结界，将他们二人的气息遮盖了起来。 　　渺渺原本以为是白徵羽诓她，直到不远处真的出现了白栖玉颓然的身影。 　　只见他身形瘦弱佝偻，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像是有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东西在他的身上，他看到圣灵村，眼眸陡然一睁，随后便被一双黑色的手拎住了脖子后颈。 　　“就是这里了。”白望山冷眼看着繁荣的小村庄，眼中金色弥漫，“这次干得不错。” 　　白栖玉一动不敢动，哆哆嗦嗦的看着白望山不敢发问，想必是被自己这位主人一记“黑手掏心”给吓坏了。 　　“去，杀了顾奚辞。”白望山冷冷吩咐白栖玉。 　　白栖玉听到“顾奚辞”三个字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问，“顾、顾奚辞？那个，那个仙尊？” 　　白栖玉的声音中流露出天然的畏惧和惊恐之色，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顾奚辞那是可以将魔尊白望山打散魂的存在，实在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白望山看到他眼底的畏惧，微微一挑眉，“怕什么，他现在还是个不懂得动用灵气的废物。” 　　“可，可是这是逆时的空间，若随意改变过去，会……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魔尊大人。”白栖玉惊恐的说。 　　“是吗？有多严重？”白望山冷冷看着白栖玉，缓缓笑了笑，“还是，你想再尝尝被我掏心的滋味？” 　　白栖玉被白望山的笑容吓得一个激灵，低头应声，“是！谨遵魔尊大人吩咐！” 　　白望山看到白栖玉的模样，眼中这才缓缓出现笑意，满意的抬起手，环绕着黑气的手指抬起，指向村子边缘的一处破旧的草屋——也就是白徵羽和渺渺二人所在之处。 　　“那里。” 　　“属下这就去。” 　　白望山手一松，白栖玉便狼狈的滚落在地，囫囵爬起身来，灰溜溜的走了。 　　白望山看到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狗，不由得笑了，眼神却夹带着杀意。 　　“程渺渺。”他眯起眼，缓缓朝着顾奚辞家的房子走去，“你究竟去哪儿了。” 　　渺渺忽然觉得浑身一冷，不由得靠近了白徵羽一些，她远远地看到那二人的动作，心中便有了不详的预感，如果以前拿陵光石的时候，她看到的白望山视角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回到过去，白望山一定会杀了顾奚辞。 　　白栖玉一脸视死如归的朝着这小茅屋走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渺渺皱紧了眉头，看着不远处地下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顾奚辞。 　　白望山让白栖玉下手，便可以只牺牲白栖玉一人，改变过去，逆时改命。 　　如果顾奚辞现在死了…… 　　渺渺看着顾奚辞有些稚嫩的脸，还有他嘴角干涸的血迹，捏紧了拳头。 　　可现在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怎么想？”白徵羽一直注意着渺渺，她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白徵羽感觉得到她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心绪应当很乱。 　　他知道渺渺应当猜到了白望山即将的做法。 　　她会怎么选？ 　　看着白望山杀了万年前的顾奚辞吗？ 　　还是说…… 　　渺渺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细思着什么。 　　她明白白徵羽在问什么，不用多说，二人似乎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一个眼神的交流，二人便明白了。 　　“我……”渺渺看了一眼少年顾奚辞，睫毛颤了颤，“虽然我挺希望他现在就早点死了，但是我还得靠他帮我阻挡白望山这个魔头。” 　　“所以……”白徵羽面容平静，静静看着渺渺，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中竟是带着几分期待之色。 　　“他现在不能死。”渺渺说。 　　“好。”白徵羽看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一动，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微笑说，“保证完成任务。” 　　渺渺惊愕的抬眼看他，眼睛有些水润亮色，“你怎么这么……” 　　“只要你开心。”白徵羽手指游离在她的耳畔，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都愿意。” 　　渺渺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瞬间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人……这人太犯规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渺渺捏紧了手指，气息紊乱，在他准备离开结界的时候忽然捉住了他的袖子。 　　“白徵羽！” 　　白徵羽回头，乌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像是一抹深潭，里头装着探不明看不清的情绪。 　　“你小心点，若是受伤，我……“渺渺话未说完，只感觉耳畔一阵风，白徵羽轻巧的上前，低头擒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渺渺藏在结界里，白徵羽出了结界，施展术法掩藏了气息，在少年顾奚辞面前站立。 　　他轻轻一抹，顾奚辞的身影便变得若隐若现，然后飞快消失。 　　白徵羽将近乎透明的顾奚辞抱起，送入渺渺的结界，然后他看了渺渺一眼，缓缓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渺渺便惊愕的看着他转换身形，变成了少年顾奚辞的模样！ 　　同样的脸，同样的身形，甚至连气息也无比相似。 　　渺渺几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意。 　　好像！ 　　渺渺几乎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觉得这便是顾奚辞，但是看到这个“少年顾奚辞”那温润的眼神，她便缓缓放下心来，只劝自己白徵羽这是术法所致。 　　白徵羽变幻而成的顾奚辞缓缓的在稻草上躺下，合上了眼。 　　很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白栖玉和白徵羽都是“外来者”，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若是他们打起来，对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渺渺感觉到脚边的顾奚辞有些不稳当，便随意用手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腿边。 　　她屏息凝神，气息的遮掩加上白徵羽靠谱的结界，白栖玉轻易发现不了她，问题在于白徵羽那边……渺渺有些担心。 　　白栖玉慢慢的走进屋子，脚步轻缓，面色凝重，他进屋以后，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背后的门关了起来。 　　白徵羽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白栖玉紧张得一动不动，等待了半晌，看到“少年顾奚辞”不再动弹，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以后，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很纠结，也很小心，站在“少年顾奚辞”的面前半晌还是没有动手。 　　改变一万年以前的过去，杀掉万年后叱咤风云的仙尊顾奚辞，然后因为时空扭曲的影响，灰飞烟灭。 　　这难道就是他苦心经营魔界多年想要达到的结局吗？ 　　白栖玉面容扭曲，情绪崩溃，看着面前要杀的少年，大口的呼吸。 　　要做吗？做了一定死，但是他不可能逃出白望山的手掌，到时候还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说不定还要被横加折磨。 　　怎么办？ 　　白栖玉几乎想自杀。 　　正在这时，变故横生，白栖玉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以一种无法目视的速度飞快的起身，伸手便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白栖玉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原本没有气息的少年忽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再加上对于仙尊顾奚辞的天然恐惧感，白栖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但是下一秒，他却感觉到，一股冰冷而恐怖的魔气顺着他脖颈直接流入他的心脏。 第68章 逆时宝鉴（8）渺渺被他那灼热的眼神…… 　　魔气？ 　　万年前的顾奚辞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白栖玉猛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那股冰冷的魔气无情的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出声。 　　更令他惊愕的是，少年顾奚辞竟然将魔气用的出神入化,完全没有泄露出一分一毫,只有白栖玉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强！ 　　他想起刚刚白望山说的话,“怕什么，他现在还是个不懂得动用灵气的废物。” 　　这哪里是不懂得动用灵气的废物？这简直就是魔鬼！ 　　白望山！跟着他果然没有好下场！ 　　白栖玉瞪大了眼睛,双手捉住了少年顾奚辞的手腕，双眼充满了恳求之色。 　　而面前的顾奚辞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恳求,但是他也没有用魔气杀了他。 　　那魔气过于霸道，直接被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将他的经脉和灵气全部控制了起来,然后那些魔气缓缓的蔓延到他的大脑。 　　白栖玉开始翻白眼。 　　渺渺皱眉看着白栖玉翻白眼的模样,不知道白徵羽为什么手段这么柔和，掐脖子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对方才有些痛苦之色。 　　而且奇怪的是,白栖玉竟然都没有反抗？ 　　她看不出来白徵羽在干什么，只能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在拖延时间。 　　果然,没过多久,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股黑气弥散开来,白望山的脸在黑气之中若隐若现，满脸都是杀意。 　　“呵，没用的东西。”白望山不知道是在说白栖玉,还是在说顾奚辞。 　　他的声音比阿九的时候成熟了很多，身影也变得高大，他进门之后，脚步一顿，眼神朝着渺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有与渺渺对上眼神。 　　渺渺屏息凝神保持冷静，但是如此近距离看到白望山的脸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她竟救了魔尊，且将他留在身边这么久。 　　还任他称自己为主人。 　　简直可笑至极。 　　少年顾奚辞冷冷的看着白望山，声音有些稚嫩，“就是你让这个东西来杀我？” 　　白望山眼底有些微微的惊愕，转瞬即逝，他从容的走近顾奚辞，像是完全不担心他能反击一般，笑了笑，“小废物，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难杀。” 　　少年顾奚辞不等他话音落，便忽然出手，毫无预警，一时间房间里灵气四溢，冰寒的灵力倾泻而出，一把蕴含着冷冽杀意的剑从少年顾奚辞的手中祭出，狂风骤起，他的黑发散落变成一头银白，眼眸中银光乍现，杀意凛然。 　　白望山眼中似乎有什么碎裂了，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看着顾奚辞，勉强躲过了他的突然袭击。 　　“不可能！这个时间！你不可能……” 　　顾奚辞不理他，继续用最快的速度朝他袭去，白望山忌惮过去历史的改变，不敢轻易下手，这便给了顾奚辞极大的空子，他分心用法术给渺渺脑内传音，“找机会走，带上……顾奚辞。” 　　渺渺深深地看了白徵羽扮作的顾奚辞，看着他手中的“玄凌剑”，知道这不是真的，可看到那相似的剑招和动作，她的心中还是有种微妙的情绪。 　　白徵羽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扮作顾奚辞，还要独自留下来与魔尊应战的？ 　　更何况，他还要护着自己送真正的顾奚辞离开这里。 　　他这个人……为什么傻到这个程度？ 　　就这么不顾自己吗？ 　　渺渺咬了咬牙。 　　“快走，我没事。”白徵羽继续传音，“白望山不敢动手，若被白望山发现你和顾奚辞，事情就麻烦了。” 　　渺渺这才点头，给了白徵羽一个眼神。 　　白徵羽瞬间杀招皱起，以一种不要命的大法朝着白望山攻去，一时将不敢还手的白望山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根本无心注意周围的状况。 　　渺渺趁此机会扶起少年顾奚辞，从一旁的门缝中溜了出去。 　　在出结界的一瞬间，白望山眼眸陡然一深，想要抬头去寻什么，却被面前的“少年顾奚辞”打的抬不起头。 　　“妈的！”白望山爆了句粗，后退好几步，被玄凌剑的灵气伤到了不少地方，“真是见了鬼。” 　　“魔尊大人，别打了，事情有变，不如我们先撤吧，这个顾奚辞有问题啊！”一旁刚刚被掐得翻白眼摊倒一旁的白栖玉终于恢复了，朝着白望山喊道。 　　白望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如今已经恢复记忆，魔气恢复的不错，虽然不及以前鼎盛时期，却打不过刚刚“悟出玄凌剑”的顾奚辞！ 　　这脸都丢都娘胎里去了！ 　　白望山还是坚持了一会儿，看到顾奚辞逐渐有力竭的样子，终于心中平衡了些。 　　“魔尊大人，您亲自杀他会赔上性命，太不值了，不如我们先撤，从长计议，让小的下次来亲手杀他！”白栖玉在一旁急迫的说。 　　“走！”白望山不再恋战，一手黑气袭向顾奚辞，顾奚辞黑气迷了眼，再回头时，早已不见了白望山和白栖玉二人的踪影。 　　“少年顾奚辞”冷冷看着不远处，他可以看到，自己的魔气就在不远处，白望山这是带着白栖玉，躲到他老家去了。 　　他冷哼一声，手中的玄凌剑挽出一个剑花，收了回去。 　　待会儿还要跟渺渺变个假的…… 　　顾奚辞觉得有些头疼，他在原地试了半天，终于用灵力凝成一个冰剑，在上头注入了大量的灵力，勉强可以以假乱真。 　　但这玩意儿就是个假把式，真打起来，对方多出一点力道，就会碎裂。 　　渺渺心细，希望不会被她察觉……顾奚辞心想。 　　渺渺此时气喘吁吁，肩膀扛着少年顾奚辞的手臂，吃力的走在圣灵山上的山洞里。 　　她对这附近的其他地方也不熟悉，熟悉的只有圣灵村，和圣灵山上这些诡异的山洞。 　　只不过一万年前，这山洞还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打通相连形成那么大一个密道的迷宫，此时的山洞还是天然的形状，没有人为的痕迹。 　　想必万年后那些密道，都是后人慢慢挖掘而成。 　　她挑了一个最为隐蔽的地方，将顾奚辞放在了地上。 　　少年顾奚辞虽然与他成年之后相比身形瘦弱了不少，个子也矮了一些，却依旧比渺渺高，真扶起来，也很重。 　　渺渺废了大力，还辅以其他法术，才将他运到这么远的地方。 　　单纯的体力活，把她累的有些热，她找了处石头坐了下来，用手掌当做扇子，眼睛却看着山洞外，想着白徵羽不知道能不能打过那两个人。 　　要不要去帮忙？ 　　渺渺手一顿，然后再次飞快的扇了起来，有些焦躁的样子。 　　“你很担心他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山洞中响起，在山洞中，虽然他声音很小，还十分虚弱，但是被山洞放大之后，音效还是把渺渺十足的吓了一大跳。 　　渺渺猛地站起身，紧张的转身看向自己背后。 　　只见少年顾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一双乌黑的眼睛灼灼地看着她，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艳和一些其他灼热的情感流露出来。 　　“你什么时候……”渺渺被他那灼热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 　　顾奚辞艰难的靠在墙边，一头黑色的头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他目光一直紧紧随着渺渺的脚步，睫毛轻眨，竟忽然笑出来。 　　渺渺只觉得心头一跳，看到顾奚辞此时的笑容，竟然有些温润可爱的模样，原本冰一样的外壳像是忽然碎了，朝着她露出了柔软的内里，他眼眸有些弯，桃花一样的眸子，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渺渺从未见过顾奚辞这样笑，一时间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顾奚辞是渺渺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男人，那种俊俏是攻击性极强的，让人只敢远观的，可他这样笑起来，却着实十分犯规。 　　就像是冷冽的冰凌化成了最清澈的水，浅蓝清澈，温润绝美。 　　“你真可爱……明明救了我，却被我轻易吓着。”顾奚辞笑容不减，在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轻柔，像是怕把她吓跑似的，问，“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顾奚辞。” 　　渺渺收敛情绪，努力保持平静的与他对视，语气十分不满，“关你什么事。” 　　顾奚辞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倒是一愣，回过神来以后，却听他有些虚弱又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当然与我有关，你救了我两次，于情于理，我都是要报恩的。” 　　…… 　　山洞外，白徵羽站在不远处，正好能听到少年顾奚辞略显稚嫩的声音。 　　他手中捏着混元逆时宝鉴，眼睛微微眯起。 　　刚刚在赶来的半路上，他就听到混元逆时宝鉴惊慌的警告，说是即将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因果，请即使阻止。 　　白徵羽立刻赶了过来。 　　真实的情况是，渺渺即便在这个世界对顾奚辞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白徵羽本人在场，有本人知情的情况下，渺渺只影响他一个人，历史便不能真正的说是被改变了，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但是白徵羽不在场，事情就变得有些危险。 　　所以，白徵羽必须清清楚楚的知道渺渺和顾奚辞每时每刻的动向。 　　而此时白徵羽站在山洞外，听着过去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忍不住内心复杂的情绪。 　　“报恩？”渺渺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在，像是同样没有想过，过去的顾奚辞竟然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 　　“嗯。”少年顾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可有婚配？” 　　白徵羽深吸一口气，不知何时他已经捏紧了拳头。 　　这才见了几次，就这么说话的吗？ 　　不愧是万年前圣灵村野孩子，一点教养也无。 　　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就这般不要脸了吗？ 　　白徵羽不再犹豫，跨步向前，走进山洞。 　　“你来了，没事吧。”渺渺惊喜的看着白徵羽毫发无损，上下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无碍，你放心。”白徵羽对着渺渺面色温柔，眼神却若有似无扫向不远处靠着的少年顾奚辞，眼底有些冰冷的警告。 　　而少年顾奚看到他出现的瞬间，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然后他看到渺渺捉着白徵羽衣裳的手，睫毛颤了颤。 第69章 逆时宝鉴（9）三个人气氛有些复杂。…… 　　三个人的中间,气氛瞬间有些复杂起来。 　　渺渺看了一眼白徵羽，以她对白徵羽也有了一些了解，一眼便知道白徵羽一定是听到了顾奚辞刚刚说的话。 　　她的感觉很微妙,且不说白徵羽在和一个虚无缥缈的“过去”吃醋，单单是一向冷漠无情的顾奚辞一反常态,张口便问自己可有婚配,这种情况真的正常吗？ 　　非常的不正常。 　　但是这种不正常，在他们通过混元逆时宝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变得正常起来。 　　渺渺现在只庆幸白徵羽是以自己原来的样子出现在顾奚辞面前，若是让少年顾奚辞看到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不得直接拔剑杀人？ 　　“我没事。”白徵羽故意咳了咳，显得像是受了什么内伤一般，意味深长地看了渺渺一眼,“只是那二人有些难对付，花了不少功夫。” 　　“你已经很快了。”渺渺安抚他的情绪，“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们找点水喝。” 　　你……们？ 　　白徵羽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而不远处虚弱的顾奚辞听到“你们”两个字，知道渺渺的话里包括了自己在内,却见他眉头微微一动，想要强撑着站起来,“我与你一起去…… 　　“我与你一道……”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人都受伤了,还是我去吧,放心,门口就有山泉水，我又不会走远。”渺渺一个人都没要，转身就走。 　　看着她果断的身影,山洞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白徵羽本该将一切都告诉这个过去的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开口。 　　顾奚辞本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有一股十分危险的相似，有些熟悉的亲近，此时却一点也不想与他说话。 　　就单纯的很不想说话！ 　　两人都是一样的情绪，半晌，还是少年顾奚辞沉不住气，忽然开口冷冷说，“你在她面前装什么，她与你什么关系。” 　　白徵羽手指一顿，浑身冰寒戾气尽显，他太了解自己过去的个性，恐怕少年顾奚辞刚刚跟本就没有晕过去，一直假装晕倒，警惕观察他与白栖玉的打斗过程。 　　血脉相同，运用灵气的方法相同，他恐怕在自己的启发之下，已经提前学会了如何应用身体源源不断生出的庞杂灵气。 　　只是少年顾奚辞此时是警惕心最强的时候，就算与他说实话，他也一定不信，而且混元逆时宝鉴禁止这种危险的行为。 　　白徵羽冷冷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想先解决他对渺渺无来由的好感问题，出口便是，“她不是现在的你能肖想的。” 　　白徵羽的思路很明确，过去的我不行，但是现在的我可以。 　　“果然如此，你什么也不是。”顾奚辞却很敏锐的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单相思？” 　　白徵羽几乎想要拔剑弄死这个狂妄的少年。 　　他竟不知，自己以前这样欠揍。 　　渺渺倒是不清楚山洞里他们两个自己和自己吵得正欢，而是取出随身水袋接了水，一面接水一面细想到底应该拿这个少年顾奚辞怎么办。 　　意外的是，她并不是很讨厌这个顾奚辞。 　　也许是已经杀了后来的顾奚辞的缘故，对于这个目前什么也没做的顾奚辞，渺渺心中有些愧疚，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现在的他手上没有鲜血，与自己也近乎等于没有任何瓜葛，不管怎么样，早日从这个世界出去才是正经。 　　保他不死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 　　渺渺坚定地想。 　　但是当她走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却觉得山洞里冷的吓人，她赶紧进去一看，却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竟是同时拔剑面对对方，剑锋针锋相对，山洞里阴风阵阵，灌满了冰寒的灵气，渺渺一走进去，就打了个喷嚏。 　　二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向门口的渺渺，渺渺鼻子微红，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干什么？” 　　白徵羽反应快些，先收剑，渺渺都没看清他手中的剑是什么模样，便看他微笑朝自己走近，笑着说，“发现小顾至今没有悟出自己的剑法，便指点了一下。” 　　小顾？ 　　顾奚辞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渺渺便看到原本虚弱无比的顾奚辞竟是捂着胸口咬牙朝自己走来，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来到她的面前，声音冰寒，“姑娘，我奉劝你，这男子绝不可托付终身。” 　　白徵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渺渺的反应。 　　渺渺看得出来白徵羽被顾奚辞这么说后心情非常不妙，但是她却忽然有些想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奚辞，“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顾奚辞意有所指。 　　“那你们伤都好了？”渺渺却没有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将水袋递给顾奚辞，“喝吧，留着点力气，还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就来杀你了。” 　　白徵羽看到渺渺的举动，也冷静了下来。 　　刚才差点暴露出玄凌剑，实在是过于冲动。 　　顾奚辞愣了愣，还是接过了水袋，小心翼翼的打开喝了一口。 　　泉水清甜，他心情好了很多，一时脑热也冷静了下来。 　　今日他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如此冲动，竟然与完全不熟知的人有这些对话和举动，还有这个姑娘，虽然救他性命，但是并不知根知底，谁知道她又什么其他图谋…… 　　“好喝吗？”渺渺问。 　　“嗯。”顾奚辞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心中猛地一动，垂眸说，“谢谢。” 　　“我叫渺渺。”渺渺主动说，“程渺渺。” 　　顾奚辞猛然抬头，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就如发亮的星星。 　　渺渺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掩藏不住的小雀跃，想到他原本在家里时冷漠到病态的模样，心中想着，原来他真实的个性竟然是这样的吗？ 　　就是……很简单的少年而已。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成为后来那个让她憎恶的顾奚辞呢？ 　　又入了夜，顾奚辞坐在山洞深处打坐修养，渺渺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星星，白徵羽原本也在休息，看到渺渺在门口发呆，便缓缓走了过去。 　　他们身后，顾奚辞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白徵羽感觉到了顾奚辞的目光，他没搭理，只看着渺渺说，“待顾奚辞悟出玄凌剑，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你有办法回去了？”渺渺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嗯。”白徵羽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喜悦，眼中也渐渐有了笑意，“你放心。” 　　“你怎么每次都能给我惊喜。”渺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她确实很想回去了，一想到自己忽然消失，东方英柏和金闪闪他们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真厉害。” 　　白徵羽只觉得胸膛一热，眼中含笑的看着她。 　　月色正好，他心中温热，伸出手，想要捉住她的手。 　　“咳咳。”背后忽然传来轻轻地咳嗽声，白徵羽手一顿。 　　渺渺疑惑的往后看去，只看到漆黑洞中一双灼灼的黑眸，一瞬间还有银光若隐若现。 　　她笑了笑，看向白徵羽，问，“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想法吗？” 　　“嗯？”白徵羽像是猜到了什么，却与她相视一笑，像是等着她说。 　　感受到身后顾奚辞那灼灼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渺渺失笑道，“联合顾奚辞，杀了白望山。” 　　她声音极小，只有白徵羽听得到。 　　“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白徵羽语气有些无奈。 　　渺渺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一个是注定会死的顾奚辞。 　　一个是现在还在作妖的杀母仇人。 　　出去后的白望山不好杀，那就在这里把白望山彻底杀了吧。 　　所以现在，她需要顾奚辞。 　　渺渺笑了笑，拎着裙摆走进了山洞之中。 　　白徵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她开心就好。 　　能忍则忍。 　　但是他必须要听完全程。 　　这个局面……白徵羽无话可说。 　　渺渺来到顾奚辞的身边坐下，笑着问，“你在生气？” 　　“很明显吗？”顾奚辞反问道。 　　“当然。”渺渺还是觉得太黑了，手指尖搓了搓，一朵袖珍小火苗出现在她的指尖上，看起来像是一朵小小的火莲花。 　　她手指轻轻一弹，那朵火莲稍稍变大了些，悬在山洞深处，隐隐照出一片光亮来，刚好够渺渺看清顾奚辞的表情。 　　而那淡淡的火苗光芒就像是给山洞中的二人镀上了一层温馨的淡色，山洞中的气氛一下便好了起来。 　　顾奚辞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认真看着她的脸，看到她嘴角的笑容，缓缓说，“渺渺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渺渺反问。 　　“你是否婚配？”顾奚辞说。 　　渺渺一愣，笑了起来，“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顾奚辞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若是没有婚配，我能有跟你在一起的机会吗？” 　　渺渺心中无来由的一震。 　　好直白。 　　这样直白的顾奚辞，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不由得想起了刚接触到白徵羽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直白的吓人。 　　反倒是仙尊时期的顾奚辞，什么也不说，倒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的似的。 　　“你看上我什么了？”渺渺下意识的问。 　　顾奚辞愣了愣，“这需要解释吗？” 　　“当然。”渺渺真的很奇怪，“我与你认识不过一日而已。” 　　“可你身上有我向往的东西。”顾奚辞十分认真的看着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你出现的那个瞬间，我便知道……我会栽在你手里。” 　　那是他一直渴求的温暖。 　　即便融化自己，也想得到的温暖。 　　“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渺渺心中一咯噔，不由自主的看向白徵羽。 　　他说过类似的话。 　　难道男人都是这么追求女人的吗？套路都相似…… 　　渺渺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不相信？”顾奚辞问。 　　“可你太弱了。”渺渺说。 第70章 逆时宝鉴（10）两人从仇人变亲人了…… 　　“你太弱了。” 　　渺渺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水面,引起无数波澜。 　　顾奚辞心中一动，没有懊恼，也没有被打击到,只是静静看着她。 　　渺渺头皮发麻，她倒是不怕他,只是他的眼神与过去的顾奚辞越来越相似了。 　　不久后,只听他缓缓道，“我可以变强。” 　　渺渺眼睁睁的看着他气息一凝,随即灵气在他体内无端端的生成运转起来。 　　门口的白徵羽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觉察洞中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白徵羽眉头渐渐松开——渺渺的方法果然有用，顾奚辞悟出玄凌剑的时间提前了。 　　只见顾奚辞的头发由黑色渐渐变成亮眼的银白色，他的眼眸中银光渐渐占据瞳仁,最后回归平衡，他满身寒气，手上一动,一把杀意凛然的剑出现在他的掌心,未来横扫八方、煞气十足的玄凌剑，此时却极为乖巧的呆在他的怀里,十分可爱。 　　那剑宛如冰雪雕刻而成，上面有隐隐的纹路,刺目到看不清,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渺渺惊愕的看着那独属于顾奚辞的剑,一时间被这把剑的模样迷住了。 　　她从未近距离的见过这把剑,本觉得这东西寒气逼人杀气十足，只是个杀人的工具而已，可是如今顾奚辞一手抓住剑柄,一手轻轻拂过剑锋侧面，宝剑发出轻轻地嗡鸣声，像是在乖巧回应，声音动听。 　　由于被面前的玄凌剑吸引，所以渺渺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白徵羽细微的动作。 　　白徵羽此时并不好受，不仅是因为刚刚顾奚辞那番直白的话语，更是因为玄凌剑。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体内几欲冲出来的玄凌剑，屏息凝神，这家伙异动得厉害，似乎非要与另一把刚刚问世不知天高地厚的玄凌剑一争高下。 　　顾奚辞也感觉到了玄凌剑的细微异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白徵羽。 　　不过他掩藏了自己心中的愕然，默默思考这二人的来历。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们衣着价值不菲，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布料，上面灵气充溢像是施了什么法术，看起来十分光鲜。 　　是神族吗？ 　　不像…… 　　渺渺一抬头便看到了顾奚辞探究的目光，她迎上他的目光，问，“你之前就已经悟出玄凌剑了吗？” 　　“玄凌剑？”顾奚辞黑眸凝视她的眼睛，微笑说，“不错的名字。” 　　渺渺怔住。 　　如果说之前为了防止白望山和白栖玉提前弄死顾奚辞，导致世界发生改变，从而混元逆时宝鉴没有判断他们修改历史的话，那么现在玄凌剑名字的由来发生改变，还不算改变历史吗？ 　　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影响到了历史的发展？渺渺已经开始迷惑。 　　“以后就叫它玄凌剑。”顾奚辞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渺渺，“谢谢赐名。” 　　“……”渺渺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顾奚辞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缓缓走到山洞门口，将玄凌剑刺向远处，身形随之移动，瞬间光影闪现，月光与玄凌剑交相辉映，他的银发在风中飞舞，整个人缥缈如仙。 　　渺渺走出山洞，看着他有些瘦弱的身影却如同劲松般绷的笔直，身上衣裳虽然破旧却毫不影响他气质中的纯净与大气。 　　一道灵气从顾奚辞手中的剑上凝结而出，猛然射向白徵羽，渺渺眉头一皱，暗道不妙，却见白徵羽一歪头，那道危险的灵气扎进他身后的石头之中，石头轰然碎裂，白徵羽面无表情，静静伫立，甚至没有出手。 　　“可否一战。”顾奚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白徵羽。 　　“不可。”白徵羽冷冷看着他，“你的对手不应是我。” 　　顾奚辞将玄凌剑收起，缓缓走向渺渺，问，“这样还弱吗？” 　　渺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想让我如何。”顾奚辞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直接问道，“杀之前那两个人吗？和他合作？” 　　顾奚辞指的是和白徵羽合作，他直接看向白徵羽，冷冷一笑，“他也不够强，对吗？” 　　“那两个人想杀了你。”渺渺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好转弯抹角的跟他说，“我们在帮你解决问题。” 　　“帮我？”顾奚辞笑了笑，“程渺渺，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从何处来。” 　　渺渺知道他迟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她没有办法回答，怎么回答？你现在还不能死，你的死期在后边，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渺渺问他。 　　“会。”顾奚辞说。 　　渺渺闭上了嘴，给出了他答案。 　　顾奚辞深深看了她一眼，回了山洞。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有这样的耐心面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姑娘。 　　仿佛与她之间有什么联系一般，即便从未见过，也想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留下她就好。 　　不然，他一定会遗憾终生。 　　夜深，渺渺裹着白徵羽的外袍睡了，白徵羽一身单薄的白衣站在山洞外，目光注视着山下生灵村的某个点，眼神晦暗无常。 　　他听到背后有动静传来，声音细小，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白徵羽垂眸，传音入顾奚辞的脑海。 　　“你不会蠢到想要杀我的。” 　　顾奚辞动作一顿，冷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走远点说话。 　　他如今还不会传音，只能尽力远离渺渺，才能不让她听到。 　　“你是谁。”顾奚辞面色不善的看着白徵羽，“你的气息与我太过相似，这不可能，天底下应该只有我一个半血妖灵。” 　　“既然知道答案，还问什么。”白徵羽静静看着他。 　　顾奚辞一愣，他发现白徵羽看着自己的眼眸中，有悲悯，有仇恨，可更多的竟然是……羡慕。 　　为何是羡慕？ 　　顾奚辞仿佛在这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他瞳孔一震，上前一步，“你竟……” 　　“别问。”白徵羽感觉到被自己暂时封住的混元逆时宝鉴的震颤，知道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极限了，再继续下去，历史改变，他便不可能继续活下去，顾奚辞也必然会死。 　　顾奚辞立刻冷静下来，他不敢再说话。 　　若此人是自己，那必然是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我该如何？”顾奚辞问。 　　“一起行动，见机行事。”白徵羽说，“我不会害你。” 　　“那渺渺……”顾奚辞终于还是提到她。 　　“不要忘了，她是你生命中最珍贵的存在。”白徵羽一字一句的说，“别让自己后悔。” 　　天亮以后，阳光明媚。 　　渺渺睁开眼睛，见顾奚辞手中拿着一个树枝串着的猎物，那猎物已经被处理过，正悬在火上慢慢烤。 　　那猎物的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勾起人的食欲。 　　渺渺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白徵羽抽出匕首割了一片肉，放在了洗净的叶子上，“来吃。” 　　“谢谢。”渺渺凑上前，发现白徵羽和顾奚辞二人竟然合作的十分和谐，一人拿着猎物烤，一人割下烤熟的肉摆在叶子上。 　　她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二人……这不对劲啊。 　　为什么一夜过去，两人从仇人变亲人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渺渺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白徵羽，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顾奚辞，皱起了眉。 　　总之一定不正常。 　　渺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过白徵羽手中的烤肉，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 　　果然，在她笑得分外灿烂的瞬间，她感觉到了顾奚辞那边传来了不是很善意的眼神。 　　渺渺立刻明白了。 　　这两个聪明人，一定是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什么一致，才能维持这样表面的平和冷静。 　　不过也是，这两人还是合作为妙。 　　若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顾奚辞找回了灵力，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胸口被扎的窟窿也恢复了不少，几人下了山千万圣灵村，可还未走到村口，便听到村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我去看看。”白徵羽让顾奚辞和渺渺等在原地。白徵羽和渺渺都能隐藏身形，只有顾奚辞不能，顾奚辞却难得的看起来有些不安，似乎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过多久，白徵羽回来，他冷漠对顾奚辞说道，“你父亲死了。” 　　渺渺距离顾奚辞极近，能感觉到他忽然间的恍然。 　　“谁……”顾奚辞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还未等白徵羽开口，顾奚辞便抬起头，问，“村长吗？” 　　“嗯。”白徵羽声音极冷，“你母亲被他们绑在家门口，说你若是不回去，便要将你母亲活活晒死。” 　　渺渺皱起了眉头。 　　顾奚辞的母亲本就虚弱，稍稍一动都气喘吁吁，今日天气晴好，温度很高，清晨倒还凉爽，到了正午，若是顾奚辞母亲的身体状况，明显是一种折磨。 　　这分明就没有顾念顾奚辞母亲的性命。 　　“你们别管了。”顾奚辞凝神出剑，玄凌剑一闪便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捏紧剑柄，跨步往前走。 　　“小心……”渺渺没忍住，还是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顾奚辞脚步一顿，回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情绪复杂，他勉强笑了笑，“你也是。” 　　白徵羽也用微妙的眼神看了一眼渺渺，在看到顾奚辞走远后，忽然低头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你很关心他。” 　　“……”渺渺说出那句话便后悔了，不过事到如今再解释反而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她便径直看向白徵羽的眼睛，问，“这几天你身上味道很浓郁。” 　　“什么味道？” 　　“醋味。”渺渺笑了笑，“你吃他的醋？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吗，白公子。” 　　白徵羽嘴角扬起一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想过去看看吗？” 　　“那一定要去。”渺渺说，“白望山是不是也在那边。” 　　“没错。”白徵羽说，“一会儿小心为上。” 　　“嗯。” 　　二人来到顾奚辞家门口，果然，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在这里……看热闹。 　　“凡人真是太弱，村长一抬手竟然就把他弄死了，这可真是千古奇冤。” 　　“村长也是倒霉催的，惹上了他们家，元川这女人也真是，自己不知检点，还要连累我们村子。” 　　“听说原本仙界听闻我们妖灵族天生灵气充裕，准备在我们村里选些青年才俊去仙界学本事，没想到妖灵与人族通婚的事情传了去，到处都在传妖灵族吸人精气，生生把我们的名声败坏了。” 　　“这下好了，妖灵族人人喊打，都怪这个妖女！“ 　　有人神神秘秘的说，“听说事情跟她儿子有关，妖灵和人族哪里能生子，她儿子本不该活下来，都是因为她练了邪术，将此子生下之后便遭了报应啦！” 　　“嘘，小声点，他好像来了。” 　　他们声音并不收敛，顾奚辞将他们的话听得分明，他脸上却不漏痕迹，只快步走到奄奄一息的母亲面前，解开了绑着他手的绳子。 　　“母亲，你受苦了。”顾奚辞看起来异常冷静，眼眸中却时不时有银光闪现，眼中隐隐蕴含着杀意。 　　元川悠悠睁开眼睛，眼眸已是红肿，她伸出手，轻轻抚过顾奚辞的脸。 　　顾奚辞静静地看着她。 　　“你父亲死了。”元川的声音几乎虚弱到听不见。 　　“母亲，节哀。”顾奚辞说。 　　“你知道吗？”元川的手忽然挥起，“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扇了顾奚辞一个巴掌。 　　“都是因为你。” 　　元川的眼中满是恨意，“我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你。” 　　“你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你这个怪物！” 　　顾奚辞平静的看着元川，“因为你爱上一个凡人，并且生下我。” 　　元川气的差点昏厥，不远处却传来村长幽幽的声音，“元川，听到了吗？我早劝过你，把他交出来，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这个小畜生根本就不懂父母心。”村长缓步走来，看着顾奚辞，“小子，你跑的倒是挺快，我费劲心力将你净化，一日不见，你竟然又成了这副鬼样子，真是自甘堕落的典范。” 　　顾奚辞并不搭理他，风吹来，他银发飘散在肩头，面容沉静，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母亲，你想如何。”顾奚辞问。 　　“你父亲已经被你害死了。”元川看着顾奚辞，一双眼睛仿佛冷却的木偶，没有什么生机，“我想如何，我还能如何？” 　　顾奚辞看着不远处的一具冰冷的尸身，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不，他甚至……并不感觉到难过。 　　只觉得解脱。 　　“母亲，我救你。”顾奚辞说。 　　元川像是没听懂一样的看着他，怔了怔，微微张口说了两个字。 　　顾奚辞当是没听见，忽然出剑，回身的一瞬间，杀气四溢，村长被惊得连连后退，堪堪躲过了他的剑招，竟然一点反击之力也没有。 　　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在场，白望山和白轻露当然也在，他们躲在人群当中，即便人群中十分安全，他们在这个瞬间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而白轻露看到顾奚辞那把剑，眼眸一亮。 　　几日不见，顾奚辞竟变得这么厉害了。 　　元川却连站都站不稳，扶着刚刚固定她的东西，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顾奚辞一步步走向村民们，脚步轻盈，浑身充满了冰寒的灵气，手中的剑威力十足，比村中任何一个少年都要厉害，甚至比那白望山更加优秀。 　　元川看了看身边丈夫的尸体，嘴角勾了勾。 　　罢了。 　　剩下的路，你还是要自己走，顾奚辞。 　　活着太痛苦了。 　　仿佛是感应到什么似的，顾奚辞猛地回头，元川自刎在他的面前，倒在顾往昔的尸体上，闭着眼睛，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母亲我救你。”顾奚辞刚刚说。 　　元川的回应是，“不必。” 　　顾奚辞看着元川渐渐失去了生机，心中是死一样的平静。 　　“顾奚辞，你父母皆因你而死，你却依旧不知悔改吗？”村长义愤填膺，“来人啊。” 　　“将他捉起来。” 　　渺渺看得捏紧了拳头，她和顾奚辞躲在暗处观望，这个瞬间，白徵羽看到了一股黑气渐渐弥散开来，他眉头一紧，“白望山想浑水摸鱼。” 　　“走。”渺渺捉住他的手，怒火在她的胸口蔓延，她看不懂这个奇怪的发展，也看不懂顾奚辞的父母究竟是什么鬼操作，又爱又恨也不是这么玩的，明明大家都是拎不清的人，明明犯错误生出孩子的是父母，为什么要把顾奚辞这个最无辜的人扯下水。 　　她早想揍人了，只不过不能由她来揍。 　　她只能对魔尊白望山和白栖玉下手。 　　混乱之中，顾奚辞手下并不留情，他打伤了不少人后，与少年的白望山纠缠着打了起来，以往的日子里，都是白望山占上风，他第一次被顾奚辞压制，又没有悟出自己的剑，此时根本不是顾奚辞的对手，节节败退。 　　而白徵羽则借着魔尊白望山的黑雾伸手一抓，将白栖玉抓在了手里。 　　“在哪。”白徵羽问白栖玉，手中一紧，早已控制住白栖玉的他问个话轻而易举。 　　“躲在那个少年的身体里。”白栖玉一面说，一面指向少年白望山。 　　白徵羽眼神微微眯起。 　　真是聪明，看来只能等顾奚辞将少年白望山打败了。 　　只是目前情状渐渐焦灼起来，村里的人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妖灵族本身便身负灵气者众多，天生便是使用灵气的好手，这一打起来，整个现场混乱一团，大家攻击起来毫无章法可言，时不时便误伤到人。 　　渺渺看到白栖玉和白徵羽正在“胶着”之中，心头一紧，立刻想要上去帮忙，却没想到少年白望山忽然看向她，撇开了顾奚辞，径直朝着渺渺冲了过来。 　　白徵羽甩开白栖玉，立刻朝她的方向而去，但是距离太远，他一时情急，手中凝剑，正要拦住白望山。 　　却只见顾奚辞的方向忽然灵力爆发，冰冷的气息如炸开的花火，玄凌剑瞬间闪起银光，一剑刺中了白望山的心口。 　　白望山痛苦的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村子，然后一股黑雾升腾而起，迅速凝成型，继续朝着渺渺袭去。 　　渺渺后退几步，暗道不妙。 　　他的目标是陵光石。 第71章 和白徵羽（1）几乎要晕在漫天的白色…… 　　白望山自从在朱雀界夺取陵光石之后,利用陵光石的力量修炼实力飞涨。 　　如今白望山苟延残喘至此，当然希望再次夺走陵光石供他使用，而且此时身体里藏着陵光石的渺渺,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新鲜的修复灵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黑色的浓雾迅速靠近渺渺,一闪即现。 　　事情几乎是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情,渺渺眼角的余光看着还在赶来的白徵羽和顾奚辞，心中一动,忽然大喊一声，“阿九！” 　　微弱的主仆契约,对于魔尊来说，就像是纸糊的绳索，所以他的动作仅仅停顿了一秒。 　　但是这微弱的一秒,却对局势的逆转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渺渺看着黑雾，却微微一愣。 　　黑雾中的面容是成熟后的阿九，眼眸黑金弥漫,眼神却与之前的阿九有那么几分相似,他手中凝着黑气，似乎想要攻击渺渺,可是却在渺渺喊阿九的瞬间，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但就是这顷刻之间的功夫,白徵羽便已经赶到了渺渺身边,他出手如同闪电,将黑雾凝滞在了空气中。 　　“顾奚辞！”白徵羽声音冰冷。 　　少年顾奚辞一言不发,一剑劈下，寒芒绽放宛如盛开的花，黑雾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黑雾宛如被什么东西冻住，凝成了冰，最后一点点碎裂，跌落在地上，成为灰色的粉末，脏兮兮的仿佛融雪之后被千万人踩踏的雪水。 　　渺渺倒退几步，喘了口气，胸口的感觉却有些异样。 　　她伸手触摸心脏所在之处，温热的触感，隔着衣物都能觉得不妙。 　　陵光石在发烫。 　　她立刻运气调整，陵光石忽然的气息不稳毫无来由，渺渺怀疑是被白望山所影响。 　　还好白望山已被斩杀。 　　虽然朱雀界的仇这样简简单单让他死了算是便宜了他，但好歹兜兜转转这么久，总算是让他付出了一些代价。 　　“还好吗？”白徵羽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渺渺，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她忽然脸颊发红，浑身滚烫，还一直捂着胸口。 　　“没事。”渺渺运气调息，陵光石也算配合，慢慢的平复下来，转眼担忧的看向不远处，“倒是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不远处，村长抱着白望山流着血的身躯大声哭嚎痛骂，想要为儿子报仇，却又不敢向前，痛苦的面容扭曲成了丑陋的模样，看着顾奚辞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没事，他还没死。”白徵羽看了看少年白望山身上的伤，“顾奚辞没有伤他性命。” 　　“那魔尊呢？”渺渺问，“这次是真的死了吗？” 　　“嗯。”顾奚辞点了点头，“他的气息已经消散了。” 　　“总算是……”渺渺手捂住胸口滚烫的地方，想到当初梦到的，与爹爹娘亲在一起的画面，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娘亲，大仇得报了。” 　　白徵羽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渺渺这次没有挣扎，她感觉到了顾奚辞那股冰寒的目光。 　　但白徵羽的手附在她的背上，冰纯的灵力从他的手中渡到她的身体里，沸腾的心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让她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要嚎啕大哭，想要把白望山在挫骨扬灰几百次的心情，瞬间便被平复了。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靠在他的怀里，轻轻说了声“谢谢。” 　　白徵羽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村里的人们只剩下寥寥几人，他们看不见这些外来者，只看到顾奚辞呆呆的拿着把冰寒到极点的剑，看着面前的空气，眼神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闭上了嘴。 　　他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观望。 　　村长依然在嚎叫怒骂，过了半晌，顾奚辞终于忍不住，缓缓回头，看向村长。 　　村长的嚎哭瞬间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止住了。 　　“你再不救他，他就真死了。”顾奚辞面无表情的说。 　　村长这才想起探白望山的脉搏，发现白望山确实没死，只是受了伤晕了过去，他立刻喊着“快来人！”，悉悉索索来了零散几个人，将白望山带走了。 　　而当村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时，渺渺觉得他们该离开了，这时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顾，顾奚辞……” 　　渺渺抬起头，转头看向顾奚辞的方向。 　　可是这一看，却撞上了顾奚辞乌黑的眼睛。 　　那眸子仿佛深渊，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埋没进去。 　　渺渺心一颤，看向他身后的姑娘。 　　白轻露面容复杂，看着顾奚辞的眼神仿佛刮目相看，又有些被他的强大所震慑，她轻声说，“顾奚辞……以前我对你可能有些误解，我，我其实是想关心你的。” 　　顾奚辞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渺渺。 　　渺渺立刻挪开目光，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她很好奇白轻露和顾奚辞究竟是什么回事。 　　“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哥哥，我也很讨厌他，我……我可以帮你的。”白轻露说，“顾奚辞，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白徵羽听到这些，却轻轻皱眉，对渺渺说，“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走吗？“ 　　渺渺一怔，再次看向顾奚辞，顾奚辞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眸中的情绪愈发浓重了。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她要走，如今看着渺渺的眼神里，盛满了不舍与焦虑，仿佛再问她，“还能否再见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嫁给你。”白轻露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我虽然在家中没有什么地位，但是我也是很有天赋的，我不比哥哥差，我嫁给你以后，我们离开村子，你带我走，好吗？” 　　渺渺看向白轻露，这姑娘此时脸颊微红，眼神却十分坚定。 　　顾奚辞仿佛有些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轻露见顾奚辞回头看她，脸更红了。 　　“不好。”顾奚辞说。 　　白轻露脸色瞬间煞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颤抖问，“为什么？” 　　顾奚辞没有再理会她。 　　白轻露见他无动于衷，气的呜咽着跑了，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他们四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白栖玉。 　　白望山死后，白徵羽便封了白栖玉的五感，让他晕了过去，妥妥的工具人一个。 　　顾奚辞收起玄凌剑，快步向前，“渺渺……你要走了吗？” 　　渺渺并不想隐瞒什么，点了点头。 　　“去何处？”顾奚辞问。 　　“……”渺渺不能说什么，只沉默。 　　“跟他一起吗？”顾奚辞示意白徵羽。 　　“嗯。”渺渺点头。 　　“我……我也可以……”顾奚辞在这个瞬间，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刚才的白轻露，卑微而无可奈何，面前的二人仿佛金童玉女，身上纤尘不染，二人都美貌无双，十足的神仙眷侣。 　　即便这个白徵羽他…… 　　白徵羽静静看着他，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似的，顾奚辞这才彻底失去了希望，眼眸黯然，退后两步。 　　“什么时候走？”他问。 　　“现在。”白徵羽无情的打破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于是白栖玉被弄醒，白徵羽拿出混元逆时宝鉴，将上面被封印的痕迹消除，一时间狂风大作，被改变的历史细节瞬间让混元逆时宝鉴发出警告，好在白栖玉动作够快，他拿出了另一面宝鉴，瞬间念动了咒语，一时间镜子周围气压凝滞，时间停滞，渺渺感觉到了熟悉的撕扯感。 　　不由自主的，她最后看了一眼顾奚辞，却愣住了。 　　顾奚辞疯了一样的伸出手想要捉住她，黑色的眼睛里隐隐有疯狂之色。 　　“渺渺！” 　　他要失去她了。 　　顾奚辞疯狂的靠近，但是混元逆时宝鉴排斥着他，他被弄得浑身是伤，却宛如扑火的飞蛾，一点退却的意思也没有。 　　“你会再见到我的。”渺渺说。 　　顾奚辞一愣，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心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顾奚辞晕了过去。 　　顾奚辞不知道的事，那天夜里，白徵羽已经在他的身上施了法术。 　　一旦他们离开，顾奚辞便会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他不能想起这些事，时空的混乱，他们都承受不起。 　　依照顾奚辞的性格，他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脱离原本的人生轨道，四处寻找渺渺，或者搜寻混元逆时宝鉴，这并不是白徵羽希望看到的。 　　渺渺和白徵羽平安回到了原本他们所在的小房子里，渺渺跌落在地，被白徵羽扶住，白栖玉掉在一旁，晕了过去，仿佛一个破布偶似的，却无人去管他。 　　“渺渺！”金闪闪的声音急切而大声，“渺渺你去哪了！吓死我们了。” 　　白徵羽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渺渺立刻被金闪闪抢了去，“没事吧？没受伤吧？我就知道这屋子有古怪，你们刚刚去哪了？有没有被欺负？” 　　“我没事……你们找了我多久？”渺渺问。 　　“一个多时辰，东方哥哥快急吐血了。”一旁的褚涣宁说，“当然，我们也都快急死了。” 　　才过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好在如此，要不然他们三人恐怕要回仙兽界出兵来妖界了。 　　渺渺反手抱紧了金闪闪，拍了拍她，安抚的说，“没事的金闪闪姐姐，我们被卷进了结界里，与白栖玉缠斗了很久，现在已经平安无事。” 　　众人看了看躺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狼狈不堪的白栖玉。 　　东方英柏靠近白栖玉，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皱眉道，“还活着，但是身上魔气未除。” 　　“魔气？为什么有这么多魔气，不会是那个魔尊又复活吧，诶，对了，渺渺，你那个小跟班呢？叫什么阿八还是阿九的？”褚涣宁问。 　　渺渺有些疲惫的说，“魔尊死了，阿九也死了……其余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 　　众人皆惊，各方面的惊讶都有，不仅仅是魔尊的死，还有……渺渺对于这些事情冷漠的态度。 　　阿九虽然他们都不大喜欢，但是好歹跟在她的身边时间不不短，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金闪闪和东方英柏沉默不语，金闪闪觉得事情不太寻常，东方英柏眼眸深沉地看了白徵羽一眼，白徵羽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是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回应。 　　东方英柏眯起了眼睛，但是看在渺渺平安无事的份上，隐忍不发。 　　而褚涣宁却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他惊愕的问，“渺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英柏刚想开口，却听白徵羽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大家都别问了，我们在混元逆时宝鉴中呆了好几天，渺渺有些疲惫，等回去休息之后，再与你们解释。” 　　褚涣宁这个迟钝的这时候才看出渺渺的神色中显现出疲态，似乎只想好好睡一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好。”东方英柏最后做出决断，“渺渺，你与金闪闪先回，我与白公子褚涣宁善后。” 　　渺渺敏感的感觉到东方英柏态度似乎有些不对，抬头看他，“东方哥哥，白公子帮助了我很多。” 　　白徵羽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松。 　　有了渺渺这句话，就算东方英柏要杀了他，又有何惧。 　　东方英柏微微一愣，苦笑一声，知道有些事情彻底变了。 　　“好。” 　　他虽然不甘，却依旧无奈的应道。 　　金闪闪带着渺渺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几个男人三足鼎立，面面相觑。 　　褚涣宁终于不敢胡乱插话，便果断的站在了东方英柏的身边。 　　“说吧。”东方英柏冷冷看着白徵羽，“我敬你在书院沉寂多年不求权力不争名，对于渺渺，你若是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我……” 　　“我没有。”白徵羽礼貌的朝他笑了笑，“东方公子，你虽然名义上算我的学生，但是我敬你是青龙界的太子，所以在此回应你，对于渺渺，我会用我的性命去护她。” 　　东方英柏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细细看，就像是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但白徵羽十分坦然，他眸光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看起来分外可信。 　　反正不管东方英柏有没有信，一旁的褚涣宁是信了没错，他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徵羽，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愕的看着东方英柏，然后转头又看向白徵羽。 　　像个纯粹的吃瓜群众。 　　“东方公子，渺渺其实并未完全接受我，她对我的态度……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自信，但是东方公子，我们不妨相信她的眼光和选择，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应该明白，什么人才能让她幸福。”白徵羽语气平静，听起来相当有说服力。 　　就连东方英柏也彻底动摇了。 　　没错，虽然名义上他是渺渺的哥哥，但是真正的选择，他并不能替她做。 　　他也不能强迫渺渺跟自己在一起，让自己护她一辈子，这样的所作所为，跟之前那个可恶的顾奚辞又有什么区别？ 　　东方英柏一向一丝不苟的发丝竟然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凌乱起来，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白徵羽看着他有些颓然的背影，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圣灵村的村长被他们带回紫阳书院发落，白栖玉也被带了回去，圣灵村的任务就此告一段落。 　　渺渺回到书院以后，与金闪闪聊了几句以后，便疲惫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想倒头睡下，却听到一个激动地声音响起。 　　“渺渺！”一个小个子扑腾着扑进她的怀里，抬起小脸看着她，一脸的惊喜，“渺渺你回来啦！” 　　看到星卯笑眯眯的脸，渺渺心情忽然就轻松了些，她抱着星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终于回来了，累死了。” 　　“你也没出去几天啊，就这么累？我还以为你要去很久很久呢。”星卯上下打量她，“但是你怎么瘦了好多，你怎么做到的，他们都不给你饭吃？” 　　“过了很久啊……”渺渺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幻境里度过的，不由得苦笑一声，说，“我睡会儿，有人来了记得叫我啊。” 　　“好。”星卯为她盖好了被子，“虽然你没有洗澡，但是我不嫌弃你。” 　　渺渺翻了个白眼，但是她实在是累了，在外面虽然白徵羽会护着她让她先休息，但是在野外的睡眠，哪里有柔软安全的床上舒服？她很快便睡着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是一片白色的雪原。 　　渺渺仔细辨认地形，发现这里竟然是圣灵山。 　　只是这圣灵山并不像是自己之前去过的任何一次，这里不是一片荒芜，也不是草木繁盛，而是被漫山遍野的雪覆盖。 　　圣灵山土地广袤，几乎没有人，而此时就更加没有人出没了，漫山遍野的雪将一切都覆盖，仿佛仙境，又仿佛什么生物都不存在的地狱，一片荒芜，一片寂寥。 　　渺渺在雪地上走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声。 　　她总有一种预感，前面有人在。 　　前面有她熟悉的人在。 　　前面…… 　　渺渺转了个弯，便被一个白色的影子捉住了手臂，摁在了雪地里。 　　顾奚辞满头银发洒落在渺渺的脸颊旁，银色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个眸子。 　　漫天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渺渺头晕目眩，几乎要晕在漫天的白色和顾奚辞的眼睛里。 　　“渺渺，为什么要离开我。” 　　安静的雪地里，顾奚辞说话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些少年的稚嫩，只是他声音并不像他的体温一样冰冷，那声音里面，几乎带着些哭腔和……哀求。 第72章 和白徵羽（2）不要折磨我。 　　“渺渺,为什么离开我。” 　　顾奚辞的声音离渺渺的耳朵很近，他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钻进她的心口处,酥酥麻麻的有些难忍。 　　是自己又被拖回了万年前的世界吗？ 　　这是渺渺的第一反应。 　　不可能，混元逆时宝鉴已经在白徵羽的手里,他没有理由让自己回去。 　　而且这个顾奚辞…… 　　渺渺恍惚的看着精致的如同雪中精灵一般的顾奚辞,只觉得面前的少年美得不真实。 　　“你是真的吗？”渺渺张口问。 　　“当然。”顾奚辞伸出冰冷的手，触碰她的脸,渺渺被冷的一哆嗦，浑身上下都觉得冷嗖嗖的。 　　“为什么离开我？”顾奚辞喃喃的,不停地问。 　　渺渺看着重复落下的血，和重复问自己同样话语的人，头更加晕了。 　　是梦吗？ 　　她这是怎么了？ 　　渺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面前是熟悉的学院房间，她起身一看，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星卯抢走了大半,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秋夜的凉风吹进了房间里，实在是有些冷。 　　渺渺起身,看着睡得香甜的星卯，旁边还躺着睡得四仰八叉的梦魇兽,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确定已经是深夜了。 　　可是……有些饿。 　　渺渺想了想,厨房去了还要自己做吃的,不然…… 　　渺渺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白徵羽的书房里。 　　之前白徵羽便说过，她可以利用三眼金蝉瞬移来此，他的房间一切都对她开放……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外出经历了那些事之后，渺渺也懒得跟他再客气。 　　只是，白徵羽似乎不在。 　　他的书房点了灯，灯火温馨的光芒在她来时跃动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白徵羽？”渺渺走出书房，朝着他的卧房走去，“睡了？” 　　卧房竟也没人在内，渺渺皱眉看着他空荡荡平整的床，拿出了三眼金蝉，“让我看看他在哪儿。” 　　三眼金蝉立刻起了作用，渺渺的视线出现在一间简单屋子的天花板上。 　　视线渐渐往下，果然看到了白徵羽的身影。 　　只不过…… 　　渺渺脸色微红，手忙搅乱的想要收回三眼金蝉，但是越是着急越是乱，好半晌过去，渺渺的视线还是跟白徵羽对上了。 　　白徵羽忽然一愣，猛地抬头，“……” 　　渺渺：“……” 　　她终于收回了三眼金蝉的视线，尴尬的立刻就想要走。 　　却听到白徵羽跟她传音道，“等等，我马上出来。” 　　“不，不必了，你不方便我还是回去……” 　　“我为你准备了糕点。” 　　“……”渺渺停下脚步，“哦。” 　　她坐在白徵羽的书房里，心神不宁，脑子里时不时地便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 　　白徵羽方才在沐浴。 　　三眼金蝉看到的画面十分的清晰，可以看到他银色的发丝沾在他的背脊之上，可以看到他流畅完美的线条，可以看到他那比常人略白一些的皮肤浸泡在水中的模样，还有一些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漉漉的美感。 　　渺渺不知道水里的白鹤也可以这么好看，她注意到他长长的睫毛上都沾上了细细的小水珠，更显得他看起来……秀色可餐。 　　渺渺坐立不安，莫名的心头焦躁，她想走，却又好奇白徵羽这次给她准备了什么点心。 　　肚子里传来咕咕叫声，渺渺口干舌燥，是真的有些饿了。 　　“渺渺。”白徵羽的声音忽然传来。 　　渺渺猛地站起身，动作很突然，把白徵羽也吓了一跳。 　　他缓缓靠近，看到她有些微红的面颊，想到了刚才感应到的三眼金蝉，一下便猜中了渺渺看到了什么，他并不恼，而是轻轻地笑了笑，拢了拢身上的袍子。 　　“你出来了……”渺渺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不再抬头。 　　“把衣服穿好。” 　　白徵羽哑然失笑，“这不是怕你走了，赶忙出来，一时情急。” 　　渺渺不看他，“无妨，我等你就是。” 　　白徵羽眼含笑意，“好。” 　　他确实是“匆忙”出来，身上还滴着水珠，身上只披了一身浅色的长袍，明明该遮的都遮了，可渺渺却总觉得这家伙像是什么都没穿似的。 　　“你的法术呢？”渺渺还是有些恼火的看向他慢悠悠的动作，“白徵羽，你这次用美人计吗?” 　　白徵羽身形一滞，转头看向火气挺大的渺渺，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一笑更是要命，颇有些回眸一笑的意思，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下，他优秀的侧脸轮廓比平日里更加显得精致，他是十分耐看的长相，就像是天空中半明半暗的一朵云，越是看他，越是被他吸引。 　　“美人计的意思……渺渺，你是觉得我称得上美人吗？” 　　“称不上。”渺渺没好气的说。 　　白徵羽不再逗她，笑着离开了书房，待他走后，渺渺才回过神来，惊觉刚刚自己的表现十足的火气很大，几乎是将自己不受控的心脏都怪罪到了白徵羽的身上。 　　她什么时候在白徵羽的面前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白徵羽对她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总觉得白徵羽是一个令她安心的存在，不管自己表现如何，不管自己多么任性，多么坏脾气，他似乎都能一笑以对，并且给她当时最需要的一切。 　　像父亲一样吗？不，和父亲不一样。 　　她还想……进一步的靠近他，了解他，想弄清楚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很快白徵羽便换好了衣裳回来了，虽然身上依旧有些水汽，可比起刚刚来说已经十分“得体”。 　　他的银发被他随意束在身后，有不听话的发丝漏在胸前，仿佛勾人的小银丝，飘飘荡荡的，却给平日里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他平添一丝不羁。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叠漂亮的小糕点，这次的小糕点是小动物的形状，小兔子，小刺猬，还有可爱的小熊。 　　渺渺看着他放在自己的面前的一堆糕点和茶水，抬眸看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回来的路上。”白徵羽为她斟茶，笑着说，“猜到你醒来会饿，却没想到你饿的这么快。” 　　渺渺哑然，再一次有些佩服他细腻的心思。 　　“你猜到我会来？” 　　“你不来的话，我会去请你来。”白徵羽说，“怎会让我心思白费。” 　　渺渺瞪了他一眼，白徵羽笑了笑，递给她一个小兔子，“尝尝，他们说这个品类的糕点，女孩子是最喜欢的。” 　　“星卯一定不喜欢。”渺渺看着那惟妙惟肖的小兔子，想到星卯看到别人吃兔兔跳脚的模样，忽然被逗笑一般，朝着白徵羽笑了起来，“回头带一个给星卯吃。” 　　白徵羽看着她笑，眼含笑意，心跳却已然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他强装冷静，将小兔子递过去，示意她拿着。 　　可她却没有接。 　　白徵羽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他手指上的柔软温度传来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怔住了。 　　渺渺没有用手接，而是凑上前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糕点软糯，可渺渺的唇更软，她的唇边触碰他的指尖，温软又滚烫。 　　喉结滑了滑，白徵羽睫毛微动，看渺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侵略感。 　　“渺渺，你这样……”白徵羽呼吸并不平和，“很危险。” 　　“扯平了。”渺渺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小兔子，朝他笑了笑，“谁让你刚刚……” 　　白徵羽却直接将她拽进了怀里。 　　小兔子被他放回了碟子，他低头，眼眸深沉的看着怀中的渺渺，“我刚刚如何了？” 　　白徵羽的身上还带着湿气，身上却清清爽爽带着一股雪松的干净味道，渺渺很喜欢，她的手却推开他，笑着说，“谁让你刚刚要用美人计。” 　　“渺渺……”白徵羽低头认真的看着她，“不要对我毫无防备，好吗？“ 　　“你会怎么样？”渺渺笑着问。 　　“我……也是男子。”白徵羽苦笑，“不要折磨我。” 　　“可我偏偏喜欢看你克制的模样，怎么办？”渺渺凑上前，在他脸颊上印了个淡淡的吻。 　　白徵羽脸上的皮肤有些微凉，却干净温润，渺渺亲了他一口，便笑着站起身，抱着碟子换了个位置静静地吃糕点，顺便欣赏他的脸色。 　　渺渺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纵火之后站在安全地带静静地欣赏自己杰作的纵火犯，可她忍不住。 　　在白徵羽这里，她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他包容。 　　所以她笑眯眯的欣赏着白徵羽红了耳根，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甚至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反应。 　　“你下次还是别来了。”白徵羽无奈的站起身，“失陪一下。” 　　渺渺笑得直不起身，手上的糕点都不甜了，白徵羽的反应让她更加感兴趣。 　　“你去做什么？”她故意问。 　　白徵羽不理她。 　　渺渺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白徵羽无奈的扶了扶额。 　　如今他是真的拿渺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只要她开心，这又算什么。 　　白徵羽再次满身水汽回到书房的时候，却发现渺渺已经不见了，碟子里剩下两只并排的小动物糕点，旁边是渺渺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谢谢款待”。 　　白徵羽打开书柜左边最深处的一处机关，一个小小的匣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打开匣子，一个金红色的护身羽在匣子里熠熠闪光，护身羽旁边，还有一小罐药膏，正是渺渺之前为他涂过的那种。 　　白徵羽将那字条与护身羽放在了一起，眼中带笑，将匣子珍重的放了回去。 　　“你觉得如何？”这是顾奚辞的意识第一次联系原本的白徵羽，白徵羽看着他幸福的模样，懒得说话，懒洋洋的说，“挺好。” 　　“快要完全融合了。”顾奚辞看到意识之海中，白徵羽几乎只剩一个脑袋。 　　“嗯。”白徵羽心情也不错，开口问，“你看到一万年前的我们，后悔将自己分成两个部分吗？” 　　“不后悔。”顾奚辞果断的说。 　　“哦？这么确定？” 　　“若是不将你分离出去，我恐怕早就……”顾奚辞缓缓道，“早就疯了。” 　　渺渺吃饱了回去泡澡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被白徵羽打岔，忘了过去的关键目的——那个梦。 　　她真的很想知道顾奚辞在自己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历史应该没有被大肆更改，可是她又确实在过去留下了痕迹。 　　所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那么原来的顾奚辞发生了什么？ 　　她泡在水中吐了个泡泡，眨了眨眼睛。 　　算了，明天再去问问白徵羽吧。 　　她笑了笑，开始对明天有了些期待。 　　紫阳书院的学生们得知这一次的学子们平安回来之后，并没有觉得如何惊讶，毕竟这次阵容十分“豪华”，最优秀的学生几乎都在队伍里，而且还有白徵羽亲自带队。 　　最沾光的就是另外几个划水的学子，刘伟凝、李锦天和宁澜，回来便被学子们围在一起，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学子没有经历太多事情，只能大概的说了一些经历，便把众人震得说不出话。 　　当褚涣宁这个嘴不牢的家伙说出更多细节后，所有人都十分后怕。 　　如果去的不是他们几个，那恐怕也没有命能回来了。 　　白栖玉的事情被书院长压了下来，这事涉及到妖界最大的势力白家，区区一个紫阳书院，无法单独处理。 　　这个重担便落到了白徵羽的身上，他是白家人，虽然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作为紫阳书院与白家沟通的重要渠道，这件事由他出面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还未休息多久，白徵羽便又要启程前往白家。 　　在启程之前，白徵羽在这寥寥的两天之内，还抽空为渺渺所在层级的学子们上了节课。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白徵羽再次将渺渺拉进了结界里。 　　“我明日便要离开书院。”白徵羽第一句便飞快的说，“去白家。” 　　“什么时候回来？”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二人异口同声。 　　渺渺有些微微的惊愕，她抬头看着白徵羽，“我能一起去？” 　　“当然。”白徵羽说，“优秀的学子，我可以带回去引荐。”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渺渺问。 　　“让你更了解我。”白徵羽说。 　　“如果我不想了解你呢？”渺渺说。 　　“你想的。”白徵羽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我诚恳的邀请你，程渺渺姑娘。”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吧。” 　　渺渺出了结界，再次撞上四处找她的褚涣宁，褚涣宁这次并没有着急的问她去哪了，而是一脸狐疑的看着刚刚也不见踪影，现在却忽然出现的白徵羽，皱眉看着她问，“你和白……” 　　“怎么了？”渺渺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事吗涣宁哥哥。” 　　“不，没事，我就是觉得……你最近和白公子……”褚涣宁摸着自己的下巴，审视不远处面带笑容的白徵羽，“很不对劲啊。” 　　渺渺皱起了眉头。 　　在她确定白徵羽这个人之前，其实并不太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现在，褚涣宁竟然都察觉了？ 　　褚涣宁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出来这件事了，那其他学子们岂不早就…… 　　“渺渺，你老实告诉我，白公子是不是对你……” 　　“什么？”渺渺心不在焉的反问，一面想着这事若是传出去了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份毕竟还是紫阳书院的学子，和白徵羽…… 　　“白公子是不是对你私下里有什么指导？才让你进步这么快？”褚涣宁控诉一般的问道。 　　“啊？”渺渺这次是真的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处处都比我强了，呜呜呜……” 　　“……”渺渺惊愕的看着他奇怪的脑回路，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玄武界其他人都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了，估计是被他愁的。 　　临近下课的时候，站在学子的人群中，渺渺再次收到了白徵羽的传音，很简单的一句，在她的耳边响起，却因为他的声音太过低沉，内容听起来太奇怪而让渺渺在众人面前脸颊微红。 　　她抬起头瞪了白徵羽一眼，白徵羽微笑面对所有学子，面不改色。 　　“今晚来我房间。” 　　渺渺特意晚上少吃了些，就为了白徵羽准备好的那一口，这次的糕点又有不同，小动物成了各式的小花儿，五颜六色的，放在一起特别好看。 　　她一面吃，一面看白徵羽简单的收拾行李，问，“你让我来做什么？” 　　“昨日你不是有话想问我吗？”白徵羽说，“去白家之后，言行都要注意，有些话不便说，便在去之前说了吧。” 　　渺渺一愣，想到了昨日过来的目的，确实是想问问关于少年顾奚辞后来的事情他有没有办法看到，但是这件事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关于顾奚辞的。”白徵羽问。 　　渺渺瞬间有种心虚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这又有什么好心虚的，不就是想要……关心一下前任后来的情况吗？ 　　毕竟他已经死了，她实在是很好奇，事情后续究竟是如何发展的。 　　白徵羽看着她微妙的脸色，平静的拿出两样东西，渺渺一看，惊愕的抬头看向他。 　　“混元逆时宝鉴已经易主，现在他们的主人是我。”白徵羽嘴角勾起，像是献宝似的将东西摆在了渺渺的面前，“现在东西任你使用。” 第73章 和白徵羽（3）将脸埋在了白徵羽的怀…… 　　“你什么时候……”渺渺十分意外,她没想到白徵羽竟然还能让这些宝贝易主，“白栖玉被你怎么了？不是说只有白栖玉死了，混元逆时宝鉴才能易主吗？” 　　“并不是只有让原来的主人死亡这一个办法。”白徵羽笑着说,“易主有时候并不难，主要看实力。” 　　“哦……”渺渺的语气有些调戏的意思,她趴在桌上,没去管那两个宝鉴，而是抬眸笑眯眯的看着白徵羽,“看来白公子实力超强，碾压白栖玉那个白狐狸。” 　　白徵羽随意瞄了她一眼,看到她满眼都是盈盈的笑意，心中一动，嘴角也忍不住溢出笑来,“程姑娘过奖。” 　　渺渺接过他手中的混元逆时宝鉴，其中一面宝鉴在碰到她的手时微微一抖，渺渺瞬间便认出这是之前被自己烧傻了的那一面。 　　“别来无恙啊。”渺渺摸了摸之前被自己烧坏的镜面,如今已经平缓光滑如初。 　　“我替它修了修。”白徵羽说,“现在更稳定了，不会坏。” 　　“谢谢主人。”逆时宝鉴讨好道。 　　“啧。”渺渺把这个原本眼高于顶,现在善于拍马屁、求生欲极强的宝鉴放在了桌上，问白徵羽,“什么时候去？” 　　“不必去。”白徵羽说,“进去风险较大,万一被顾奚辞看见,容易失控。” 　　渺渺心道也是。 　　虽说混元逆时宝鉴的本事颇大，进去的外来者都不会原本时序里的人发现，但是顾奚辞显然是个例外。 　　她想起那个诡异的梦,若真的进去，恐怕刚发现顾奚辞，便会引起剧烈的反应。 　　“不进去的话，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渺渺问。 　　“嗯。”白徵羽将两面宝鉴拿起，口中念念有词。 　　两面混元逆时宝鉴如同之前白栖玉操作时那样，缓慢浮空，宝鉴的镜面现出银光，纯净的如同月光一样皎洁明亮。 　　但是此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巨大的压迫力袭来，渺渺坐直了身子，看着两面混元逆时宝鉴同时斜过镜面，两幅镜面照射的方向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交叉的画面。 　　画面从树林中开始追踪，像是一幅延展开的画一般，缓缓地来到圣灵村里。 　　兴许是上次的事情让村里元气大伤，圣灵村看起来有些寂寥，刚刚黄昏，可升起炊烟的人家并没有几个。 　　“想看什么？”白徵羽说。 　　“想先看看白望山如何了。”渺渺回答道。 　　画面继续往前延展，圣灵村继续往前，便看到了最大的那家门户，白望山的家。 　　家中凌乱且昏暗，昏暗中有个人影坐在床上，渺渺眯着眼努力辨认，发现正是白望山本人。他的模样与之前骄傲的样子产生了巨大的区别，他双目无神且脸颊有些瘦削下来，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许多，看起来像是在阴影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精神气都没了。 　　最触目惊心的是，白望山的身前，摆着数十根深黑色的晶刺，里头似乎有黑色的云雾缭绕，让晶刺看起来仿佛活物。 　　这熟悉的东西让渺渺触目惊心。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渺渺惊愕的看着那些晶刺，“白徵羽，难道我们走之后，村长又对顾奚辞动手了？他这次能用什么理由？顾奚辞的父母明明都被他家害死了，顾奚辞还能听他的？他没有理由打不过他。” 　　白徵羽眼眸动了动，看了渺渺一眼，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看吧。” 　　渺渺正准备开口继续说什么，画面中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里头一个人发呆的白望山微微抬眸，看向不远处。 　　来人正是白轻露。 　　她的模样与白望山产生了鲜明的对比，白望山此时有多颓废，白轻露就有多光鲜，她比之前看起来漂亮了很多，眼眸熠熠生辉，仿佛又找到了活下去的乐趣似的，她将猪食一样的食物摆在白望山的面前，笑着问，“哥哥，你再这样颓废下去，父亲可就不会把去仙界的机会给你了。” 　　“滚。”白望山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叫我什么哥哥，不如去叫那顾家肮脏的小子哥哥吧，你在他面前那么卑微，也没见他对你如何。” 　　“跟你没关系。”白轻露没好气的把手中的勺子扔进了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兄妹二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撞在一起必吵架，白轻露本来在顾奚辞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就很不爽了，现在被哥哥无情的点出，更加的生气，“你以为你还能和以前一样吗？我都听母亲悄悄跟我说了，你身上那么强的灵力，那都是从顾奚辞身上弄下来给你的，根本不是你自己的。” 　　白望山睫毛一颤，咬住了牙，愤恨的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晶刺。 　　“他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呢？你被他打了一下就不行了，废物废物废物，略略……“白轻露朝他吐舌头，“我会让爹娘知道，他们最优秀的孩子是我，哼！” 　　白轻露扭头就走，不再理会气得面目扭曲的白望山。 　　白望山气的伸手握拳锤床，但是没有任何用，他捏起一个晶刺，像是要往地下扔，但是手悬在半空之后，他还是放下了。 　　“恶心！”白望山骂道。 　　“看看顾奚辞。”渺渺有些着急的对混元逆时宝鉴说。 　　宝鉴听话的转换了画面，画面一下变成了一个更加阴暗的地方，这里渺渺认识，正是白家的地下室，也是渺渺亲眼看到白望山父亲从顾奚辞体内抽出灵力的地方。 　　当渺渺看清画面中的人之后，忽然捂住了嘴巴，满眼都是震动。 　　是顾奚辞。 　　或者说，顾奚辞几乎只剩一个空壳。 　　脸依旧是那张精致的脸，只是他的那双眼睛仿佛空洞的珍珠，已经映照不出任何光亮。 　　他的头发成了银灰色，有些暗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血色，有些发灰。 　　从脖子往下，身上的所有的地方都有无数的血窟窿，那些伤口有的新有的旧，把他整个人都快扎成了骷髅。 　　而他的脚边，是数不清的晶刺，一根根深黑色的晶刺就像是夺命的工具，不要钱似的扔在地上，满地都是。 　　渺渺几乎不能再看下去，太残忍了，为什么这些人能够下得了这些狠手。 　　顾奚辞几乎像是不怕痛一般，他身形笔直，静静的听着过来的脚步声，微微张口，半晌才发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你的爹娘已经被安葬到圣灵山顶上，合葬，用的最好的墓地。”村长手中拿着新的晶刺，这是他让村子里的人赶制而成的，之前的库存竟然都已经不够用了。 　　沉默了半晌，顾奚辞还是张口，问了同样的问题，“找到，了吗？” 　　“你急什么，我们已经派了全村的人出去找，若是找到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村长缓缓走近他，“程渺渺，是吗？” 　　“有她的消息即可，不要……动她。”顾奚辞说一句话便要耗尽十分的力气。 　　“哦？没想到，你倒是个多情种。”村长无言笑了笑，说，“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便会做到，只要……你能撑得住。” 　　下一秒，又一根晶刺扎进了他的胸口，已经没有新的地方可以扎了，村长直接扎在了他的老伤口上。 　　灵力的凝聚比渺渺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慢了许多，但是顾奚辞的面目变化也没有上一次那么明显，他仿佛是适应了如此大的灵力消耗，身体自动的产生更多的灵力，弥补之前的消耗。 　　拔出晶刺的时候，顾奚辞已经快要晕过去，不是因为灵力的损耗，而是因为伤口流出的血。 　　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地方，粗麻布的白已经变成了深黑的红，可他却面无表情，仿佛已经习惯。 　　渺渺捂着嘴，眼睛里湿漉漉的，她抬头看向白徵羽，白徵羽不在她的对面。 　　白徵羽去哪了？ 　　他生气了吗？ 　　可是…… 　　下一秒，渺渺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侧面抱住了自己，将她摁进了他的怀里。 　　“难受就哭吧。”白徵羽说，“你无法改变过去，事实已经如此，如果不想看，就别看了。” 　　渺渺鼻子一酸。 　　“他是因为我才……“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白徵羽打断她的话，“找不到你，也许他原本就不太想活了。” 　　渺渺微微一愣，抬头看着白徵羽，“他会吗？” 　　“不知道。”白徵羽应道，“但是……” 　　“我会。” 　　白徵羽的声音十分郑重，渺渺可以听出他十二分的认真，他不像是在回答什么，而像是说出自己，发自内心的声音。 　　渺渺心一颤，靠在白徵羽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胸口温暖一片。 　　她很茫然，也很奇怪，顾奚辞若真是这样的人，那为什么后来会变得那样冷漠无情？如果真的会对自己一见钟情，那后来为什么又对自己见死不救？ 　　她原本以为白轻露是顾奚辞心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看到现在，顾奚辞依旧对白轻露毫无感情，难道是自己从混元逆时宝鉴回到过去，改变了原本应该发生的一切吗？ 　　还是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看渺渺一直沉默，白徵羽低声问，“还要看吗？” 　　“嗯。”渺渺点头。 　　后来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重复到渺渺不忍再看，这时场景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白轻露来到地下室，看到了顾奚辞。 　　顾奚辞已经快要不行了，他浑身的血都快要流干了，仅靠意志力支撑着他，他双眼无神几乎看不到面前的人，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渺渺？”顾奚辞看到面前忽然出现的姑娘，忽然振奋起来，挣脱了绳索，挣扎踉跄着来到了白轻露的面前，将她一把搂在了怀里。 　　白轻露一动也不敢动，她干净的衣裳上面都沾染了血污，但是她不敢动，她怕一动便会碰到顾奚辞的伤口。 　　“顾奚辞？” 　　“渺渺，你终于……回来了。” 　　顾奚辞的手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白轻露哆嗦着问，“渺渺？是谁啊，我是白轻露，你……认错了。” 　　顾奚辞呼吸一窒，瞬间几乎站不稳，他瞬间放开了白轻露，定睛看清楚她的脸。 　　不是渺渺，而且，身形原本也只是相似，并不完全像。 　　顾奚辞恍然，踉跄了几步之后飞快的倒下，被白轻露赶忙扶住。 　　“怎么是你……”顾奚辞的声音瞬间变得平静无波，“你父亲不是说替我找到她，你可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找人？”白轻露微微一愣，“找你说的那个，叫渺渺的吗？” 　　“嗯。”顾奚辞应道。 　　白轻露皱眉看着顾奚辞，心中升出不妙的预感。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他唯利是图，却并不怎么信守承诺，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能说会道，能把真的说成假的假的说成真的，她原本也很奇怪，顾奚辞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为白望山贡献出宝贵的灵力，却没想到顾奚辞是为了找人才留下。 　　而且父亲下手也太狠了……白轻露犹豫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出真相，顾奚辞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父亲手上。 　　那样的话，自己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于是白轻露开口道，“他最近都在为白望山那个傻子东奔西走找人为他疗伤，你那些晶刺都是被他用的，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主动回来，你若是能够学点修仙的入门，进仙界修炼，凭借你的一身灵力，定能……” 　　“你说什么？”顾奚辞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震得白轻露不敢说话。 　　“他没有找人，那他有没有让人……咳咳，让村子里的人出去找……” 　　“你在说什么啊，你被他骗了，村子里的人们都是出去为白望山找人医治的，还有一批被派往仙界，请什么长老来收徒来了。” 　　顾奚辞垂下头，灰黑色的发丝笼罩了他的脸。 　　就这样，顾奚辞终于明白自己真真实实的被人耍了。 　　当白望山的父亲再次前来用晶刺取灵力的时候，顾奚辞猝不及防的忽然祭出玄凌剑反击，寒光一闪，哪里有他反应的时间，村长瞬间便被他打伤在地，满身是血。 　　只是顾奚辞依旧没有赶尽杀绝，他掐着村长的脖子，逼他说出了实情，确认了这件事完全是一场欺骗之后，顾奚辞冷着脸光明正大的走出了白家的门。 　　临走前，他警告白望山，若是白家继续纠缠，他绝不会留情。 　　后来，顾奚辞独自去了圣灵山。 　　渺渺看到他在风雪中孤独的行走，几乎要与风雪化成一体，不由得眼睛有些酸涩。 　　原来如此。 　　渺渺想起第一次在捏紧陵光石的瞬间，自己所看到的，从白望山角度看到的画面，心中不由得对顾奚辞未来有了一些猜测。 　　若是如此，村长一家绝对不会放任有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存在，不管顾奚辞说了什么话，他们必定会对顾奚辞赶尽杀绝。 　　可这些人哪里是顾奚辞的对手。 　　若是这些人上山去惹顾奚辞，结局定然是个死。 　　这也便是顾奚辞会杀了村长的原因，可是最后，顾奚辞还是把白望山放了。 　　渺渺觉得有些困倦，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百年前在山洞中，面对日日前来“宠爱”她的顾奚辞，渺渺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 　　涅槃之后，渺渺觉得自己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可是现在，她真的有些迷茫，自己的杀了顾奚辞，究竟……是对还是错？ 　　“别想了。”白徵羽看着风雪中的顾奚辞，他似乎此时下定了什么决心，拿出了玄凌剑。 　　白徵羽脸色不变，目光微动，手微微一动，两面混元逆时宝鉴便分散开来，原本的银色也渐渐消散，然后两面宝鉴静静地躺回了桌面上，像是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这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不管你在其中是什么角色，都无法改变了……渺渺，若是困了，就睡吧。”白徵羽声音轻柔，仿佛催眠似的说，“明日我们一同启程去白家，那边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想带星卯一起去。”渺渺迷迷糊糊的说，“她在房间憋了很久了。” 　　“好。” 　　渺渺眼角还有一滴泪，白徵羽轻缓的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了。 　　她竟会为自己流泪…… 　　白徵羽心中说不上来的温暖，他低头，在渺渺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吻。 　　门口的白鹤侍卫看到白徵羽抱着一个睡着的姑娘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呆呆的看了半晌，直到白徵羽来到他的面前，面色中暗含警告的说，“守好。” 　　白鹤侍卫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不规矩的目光，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白徵羽虽然平日里温和，可也是白家的主人之一，白鹤侍卫也是平日里被他温和礼貌对待习惯了，竟然一时间忘了规矩为何物，盯着那姑娘半晌都挪不开目光。 　　不过那姑娘是真好看啊……不过，那好像是紫阳书院的某个学生来着？ 　　想到这里，白鹤侍卫再次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不敢再胡思乱想。 　　白徵羽一路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的人，静悄悄的将渺渺送到了房间，房间里星卯早就发现渺渺不见了，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便感觉到房间里多出了陌生的气息。 　　星卯猛然坐起身，床上的梦魇兽也忽然变大，但是当白徵羽静静地看着一人一兽的时候，那平静的目光，却让星卯和梦魇兽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虚。 　　但是当星卯看到白徵羽怀中沉睡的渺渺时，便一下不虚了，惊愕的情绪在她的瞳孔里蔓延开来。 　　星卯小声问，“白，白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渺渺哼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将脸埋在了白徵羽的怀里。 　　星卯看着渺渺放松的模样，心中震动的厉害。 　　这，这算怎么回事！ 第74章 和白徵羽（4）“白公子乐意，你管得…… 　　“在我那儿睡着了,我便将她送回。”白徵羽静静看着星卯，眼神平淡，“明日她会跟我前往白家,你替她收拾好东西。” 　　“哦，好的。”星卯挠了挠头。 　　“她特意说带你出去看看,怕你在房间里闷得久了。”白徵羽对她说。 　　星卯瞬间感动的看向渺渺,一下子就忘了渺渺被这个男人送回来这件事有多么的离谱。 　　白徵羽轻轻将渺渺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中午我过来接你们。”白徵羽轻轻地扫了一眼凑上前来的星卯,语气平淡，“近日天冷，别让她着凉。” 　　星卯被他扫了一眼之后就僵住了,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乖得不行。 　　白徵羽不再多说什么，很快便离开了房间。 　　星卯看着他纯白的衣摆消失在小院里,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白徵羽虽然看起来非常温柔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她却觉得这么怕他呢？那不是明面上看到他被吓到的那种害怕,而是仿佛深入骨髓的，一种对于强者的臣服情绪。 　　可是真的很奇怪,这种感觉她对褚涣宁和东方英柏他们都没有,对渺渺偶尔有一点,但是也只有在渺渺放火发怒的时候有过。 　　其他时候,似乎只有在顾奚辞面前…… 　　星卯莫名的想到之前在紫阳书院的湖面上，被白徵羽拎住后脖子的那种冰凉的感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会不会,只是比较像而已，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渺渺又会发怒的。 　　星卯缩了缩脖子，转头向床上的渺渺看去。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一向防备心重的渺渺，竟然不是装睡，而是真的睡着了，她呼吸沉重，缩在被子里，睡得比平时更加香甜。 　　这就离谱好吗！ 　　自从涅槃后，星卯根本就没有见过渺渺这样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时时防范，永远都很警惕，除非星卯变成兔子被她抱在怀里睡，否则她很难放松下来好好休息，整个人长期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白徵羽他……用了什么勾魂术，把渺渺勾成这样！ 　　星卯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听从白徵羽的吩咐，勤快的开始替渺渺收拾东西。 　　星卯收拾起渺渺的东西十分费劲，因为她平日里除了给渺渺打下手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每天吃喝玩乐十分快活。渺渺离开的这几天，她也是跟着外头的学子们混吃混喝，小日子过得快活的很。 　　而且，去白家，去白家需要带什么？ 　　星卯动了动脑子，仔细思考，“白家？去见白徵羽的父母！” 　　星卯细想大事不妙，事情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渺渺这一夜睡得十分安心，雪松的味道环绕在她的周身，她呼吸均匀，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看着一个活跃的小人在房间里蹦来蹦去，一会儿抱着衣裳跑过来，一会儿抱着腰带跑过去。 　　“星卯？”渺渺缓缓起身，皱眉看着忙碌的星卯，“你在做什么？” 　　“白公子吩咐我，让我替你收拾行李。”星卯骄傲的仰起小脸，指了指身后，“你看，漂亮衣裳我都替你装进去了。” 　　“啊？”渺渺皱眉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你管这叫收拾？” 　　星卯看着掉在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我一会儿捡。” 　　渺渺起了床，仔细看了看星卯所谓的行李，全是她的衣裳，而且是最花里胡哨的款式，几十层的轻纱和各式配饰，这都是程彧赤为她定做的，她实在拗不过便只带了两身出来。 　　“我只是去白家看看热闹，你这是让我搬家。”渺渺看了看星卯，有些无语，“而且你怎么就这么听话，白徵羽让你收拾你就收拾，我平日让你干活还得给你吃的贿赂你。” 　　“我……我也不知道，白徵羽一说，我身体就自己动了啊。”星卯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说起这个，渺渺，你怎么忽然就要去白家了，你和白徵羽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吗？要不要告诉界主大人一声，你自己私定终身是不是不太好？” 　　“……”渺渺平静的看着星卯，不说话。 　　“啊？”星卯看她不回应，再次问了个语气词。 　　“你可真是替我考虑的周全。”渺渺笑了笑。 　　“是吗？嘿嘿嘿，不过你真的就跟白徵羽定下啦？还是有很多大好青年……”星卯话还没说完，便迎来渺渺的一个轻轻地手栗，“你想的太多了吧！我自己都还没想好，你就替我定下来了？” 　　渺渺看着星卯委屈摸着脑袋的模样，不由被逗笑，“我只是跟他去白家探探底细，这次的事白栖玉牵扯其中，白家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我也正想去看看这妖界最大的家族究竟是怎么个底细，据说权势滔天，宝贝众多，你难道不馋吗？” 　　“馋。”星卯毫不犹豫的说。 　　“这就对了，所以我这次去是要低调的。”渺渺摆正了星卯的心态，然后指了指行李，“现在知道这些多余了吗？” 　　“多余。”星卯毫不犹豫的说。 　　“那都替我收起来吧，按照原样哦。”渺渺笑了笑。 　　“……”星卯此时就后悔，非常后悔。 　　白徵羽说到做到，太阳高悬，正午时分，他便来到了渺渺的院子门口。 　　他带来的马车气势恢宏，是妖界最好的马匹，有一人高，五匹马拉着一个巨大的车厢，车厢里几乎可以当做一间豪华的卧室。这是白家出行的标配，白徵羽极少拿出来使用，只有准备回白家的时候才会用，而且一般不会让太多的学生看到。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正午，学子们都刚刚从学堂归来，渺渺所在的院子也不是什么偏僻之所，一时间招惹了无数人出来围观。 　　“听说白公子这次回白家是为了引荐优秀学子，原来这位优秀学子就是程渺渺吗？” 　　“太离谱了吧，程渺渺才来了多久，这就能得到引荐？走后门了吧？” 　　“说什么呢，程渺渺用得着走后门吗？她自己就是后门。” 　　“白公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实战与白公子同生共死试试？人白公子觉得程渺渺优秀，那肯定有切身体会。” 　　渺渺一出门就听到周围传来嗡嗡嗡的声音，都是在谈论自己，她不在乎这些，自从下定决心要比武招婿，她便不再惧怕人言。 　　“星卯？”一个听起来有些刺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渺渺寻声往人群中看去，看到一个高个子男子，眼眸是淡红色，手中拿着折扇，看起来有些眼熟。 　　星卯正搬着小件行李，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眉头皱起，“西酉，怎么又是你。” 　　渺渺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上次从初级试炼出来之后冷嘲热讽的那个星卯的族人，西柚，啊不对，西酉。 　　西酉忽然上前，伸手想要帮星卯提行李，星卯以为他要抢东西，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啊，光天化日抢东西啦！” 　　西酉立刻像是被烫着似的缩回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说什么呢，我这是要帮你！” 　　“谁要你帮！”星卯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有人帮。” 　　这时正好一只手伸出来，星卯顺势便将行李放在了那人手上。 　　西酉惊愕的抬头一看，只见白徵羽亲自拿着行李，将行李仔细的摆好了。 　　众人大惊，星卯也才发现自己把行李递给了谁，尴尬的朝着渺渺吐了吐舌头，渺渺笑了，上前站在星卯身边，问，“请问这位西酉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西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渺渺，一下子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心神，磕磕巴巴的说，“星卯是我们兔族人，虽然她不怎么出息，但是作为未来的副首领，我有权警告她，不许在外丢兔族的人。” 　　“哦？她丢人了？”渺渺状似惊愕的问。 　　“她……她做这些事，不是丢人是什么？”西酉像是找到了站得住脚的理由，声音大了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洒扫收拾，服侍人，兔族就是做这些事的吗？”西酉指了指星卯，“你自己想丢人，可别丢兔族的人，你爹娘可都是有身份的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 　　渺渺眯起了眼睛。 　　星卯的眼圈微红，她本来眼睛就是红红的，现在看起来更红了，真像个小兔子似的，惹人怜的很。 　　渺渺看了看星卯，知道提及家人，她便战斗力为零。 　　渺渺握紧了拳头，在开口之前，她下意识的看向背后的白徵羽，巧的是，白徵羽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对视，渺渺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安心的回过头来。 　　“西酉公子，你说星卯丢人，可是我觉得你现在的模样更丢人。”渺渺笑了笑，笑得十分讽刺，“敢问您除了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在众人面前找一个族人的麻烦，而且还是这样弱不禁风的族人，若是你不说，谁知道你们兔族竟然有如此光荣的传统，乐于给同族人找麻烦？” 　　“你……“ 　　渺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说星卯丢人，可她只是帮我提了最轻的行李，她并不是我的仆人，而是我的姐妹，怎么，姐妹帮忙提行李还要被人指手画脚？西酉公子，你管的也太宽了。” 　　周围的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过来是想看白公子和渺渺的，可是没想到却有个不长眼的学子竟然当中找麻烦。 　　了解白徵羽的人们看到白公子此时森冷的脸色也清楚，白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第75章 和白徵羽（5）不比在这里看着他们二…… 　　“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今日是白公子重要的日子。”渺渺终于把白徵羽搬了出来，这尊大佛虽然平日里没什么用处，可是在紫阳书院可以说是百试百灵,“在白公子来接人准备启程回白家的时候耽误时间，还用的是这么蹩脚的理由,怎么,西酉公子，你难道与白栖玉是一伙的？” 　　“我,我不……”西酉的脸色难看，被渺渺说的连连后退,却被渺渺抓住了他的袖子。 　　“不许跑，跟星卯道歉。” 　　白徵羽瞄了一眼渺渺抓着西酉袖子的手，微微眯了眯眼,跳下了马车，朝着渺渺走来。 　　渺渺看不到白徵羽的动作，可是西酉看得很清楚,阳光下,白徵羽一头银发，飘然如仙,面无表情一步步朝他走来，不像是书院里脾气温和的白公子,倒像是什么修罗煞神,让西酉害怕的差点原地跪下。 　　他立刻怂了,“抱歉,星卯！” 　　“错在哪了？”渺渺不依不饶。 　　“我不该说那些话，我错了……” 　　“以后还说吗？”渺渺问。 　　“不敢了不敢了！”西酉赶紧说。 　　“好了吗？”白徵羽的声音传来，温润平静,仿佛渺渺只是在踩一只蚂蚁，耽误了一点时间。 　　“好了。”渺渺当然知道白徵羽在其中起的作用，心情好了很多，她低头问星卯，“可以吗？” 　　“可以！”星卯也很开心，她早就想看这个西酉吃瘪了，现在在众人面前让他跟自己认错，真是爽的不行了！ 　　“那走吧，时间不早了。”白徵羽依旧看着渺渺的手，说道。 　　“嗯。”渺渺发现白徵羽的眼神，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收回了手，依言朝着马车走去。 　　白徵羽待她和星卯走后，比她慢一步，护在她的身后，此时听到身后传来各式讨论声。 　　“白公子对程渺渺真好啊，我怎么觉得……” 　　“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像夫妻？” 　　“哇你真敢说啊，不过确实很像就是了，夫唱妇随的，不对……像是妇唱夫随。” 　　白徵羽忽然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是几个正在激烈讨论的学子。 　　他们感觉到白徵羽的目光，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妄议白公子和女学子是夫妻……这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几个人一下子吓得血都要凉了，却见白公子忽然对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虽淡，可笑意却深在眸子里，倒像是给他们鼓励和嘉奖似的。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白公子很快便离开此处上了马车，那几个学子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像是回了魂儿似的，愣愣的说。 　　“我不是看错了吧。” 　　“你没有看错。” 　　“不会吧……” 　　“我们不会是说中了吧。” 　　“让我缓缓……” 　　“难道说，实际上，真的是白公子他……喜欢程渺渺对吧。” 　　“仔细想想，应该是的。” 　　…… 　　马车上，渺渺看着白徵羽心情不错的上了车，说了声“启程”，马车便动了起来。 　　“你笑什么？”渺渺狐疑的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笑得很奇怪。” 　　“没什么。”白徵羽笑意盈然的看了她一眼，“你今日口才不错。” 　　“谢谢，应该的。”渺渺看了看星卯，这是她之前答应星卯的——下次这个西酉再来找麻烦，她就帮星卯骂回去。 　　“那位西……“白徵羽顺势坐在了渺渺的身边，一面坐下一面问，“西什么？” 　　“西酉。”星卯提醒道。 　　“兔族的？”白徵羽问。 　　“嗯。”星卯点点头，“他是兔族未来的副首领，从小就骄傲，从来瞧不起别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以为是未来首领的候选人呢，不就是个副首领，这副德行，还不一定能不能当上。”渺渺没好气的说。 　　“我倒是认识兔族的首领候选人，那孩子非常优秀，不必担忧，就算这个西酉未来真当上了副首领，也不会太长远。”白徵羽说。 　　“你认识启月？”星卯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十分突兀，也十分没有礼貌，立刻磕磕巴巴的解释，“啊，不，我是说，白公子您……” 　　星卯越说脸色越是不自然，最后垂下了小脸蛋，耳朵竟然变成了粉红色。 　　渺渺有些微微愕然，星卯这是……害羞了？ 　　白徵羽与渺渺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计较，白徵羽笑容温柔，“是啊，启月之前也在紫阳书院读书，现在已经回了族中，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是嘛，哈哈。”星卯听到他回到族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就低落了下来。 　　渺渺顺势坐到了星卯的身边，来到白徵羽的对面，伸手搂住星卯的肩膀问，“怎么了？” 　　“没怎么。”星卯不想再多说，只摇了摇头，渺渺也不好再问。 　　白家和紫阳书院的距离不算近，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星卯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有了胃口，从包袱中取出准备好的灵果，递给渺渺。 　　渺渺接了两个灵果，递给白徵羽。 　　白徵羽笑意盈盈的接过，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盒精致无比的糕点，放在了渺渺的手里，“你吃这个吧。” 　　星卯刚啃了一口灵果，转头看向一旁渺渺手里的糕点，震惊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这也太豪华了，这不是妖界那个有名的千金难买的糕点吗？ 　　星卯震惊的看着白徵羽，这家伙也太会了吧！随手一送就是这种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 　　但是渺渺却似乎很习惯似的，打开盒子便挑着吃，一点也不跟白徵羽客气，吃了一个还递给星卯，让她自己拿。 　　星卯哪里敢拿！ 　　这明摆着是白徵羽给渺渺一个人的，自己吃算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摇头，说，“不行，我渴，我更想吃灵果。” 　　渺渺也不强求，把盒子拿走了。 　　星卯内心疯狂哭泣，她这次是不是不应该跟出来？ 　　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几次，她可能会原地馋死。 　　吃了糕点喝了茶以后，渺渺显然有些犯困，星卯坐在渺渺的旁边，感受到渺渺摇摇欲坠的身子和对面白徵羽时不时投来的目光，那目的昭然欲揭，星卯只觉得心累。 　　她趁着渺渺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飞快的起身，逃窜在一旁，白徵羽果然不负所望，轻而迅速的扶住了渺渺的身子，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渺渺发出一声疑问的哼声，但是她并没有拒绝白徵羽，而是安心的倒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星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只想回渺渺的房间里躺着吃灵果，数数落叶，不比在这里看着他们二人黏黏糊糊强？ 　　她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的时候，那时候渺渺和顾奚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两人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别人，仿佛整个世界除了自己只有对方。 　　星卯痛苦的抱住了脑袋，苍天啊，救命。 　　白徵羽看着星卯一个人在角落里脸色变来变去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把手边的另一个小盒子放在星卯的面前，示意她拿去吃。 　　星卯一愣，低头看着那盒子，竟然是个可爱的小兔子，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星卯几乎要热泪盈眶了，白徵羽，好人啊，这不比顾奚辞那个狗男人好多了，竟然还为她单独准备了一盒，虽然看起来跟渺渺那盒不能比，可是实在是非常符合兔族的口味。 　　这次出来还是挺值的。 　　渺渺闭着眼，听着星卯一边吃边幸福的叹息，不由得将脸埋在白徵羽的怀里偷笑。 　　“你没睡？”白徵羽悄悄地传音。 　　“没有，星卯太可爱了。”渺渺几乎忍不住想要去摸她的脑袋，“谢谢你啊，白徵羽。” 　　“既然是带她出来玩，自然要让她开心的。”白徵羽说，“只是不知道她的口味，随意买了一盒兔族最受欢迎的口味，看起来应该不错。” 　　“不知道她的口味，那你知道我的口味？”渺渺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盯着他的脸，结果被他逮个正着，白徵羽轻轻一笑，传音说，“当然。” 　　“你怎么知道的？”渺渺好奇，“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每次买的糕点口味都不同，只要留心看你吃哪种口味会接着吃第二个，便知道了。”白徵羽道，“你最喜欢甜的，却又不喜欢甜的腻人，只喜欢那些清甜可口的口感，花色好看的你不在乎，你更喜欢那些可爱的。” 　　“……”渺渺觉得不可思议，细细想来自己确实是这样的喜好，“你怎么如此细心？” 　　“不细心怎么能好好爱你？” 　　马车落地，马儿发出嘶鸣声，提醒马车中的人目的地已到。 　　白家说是一个门户，不如说是一个家族，家族依山而建，崇山峻岭中是散落在各处的大宅，马车停在山门的入口处，白徵羽先行跳下车，随后朝着马车内伸出手，将渺渺接了下来。 　　星卯最后自己跳下，打开后车的帘子，白栖玉被捆仙绳五花大绑，昏迷不醒。 　　白徵羽站在山门入口，见无人来迎，微微蹙眉，猛地一挥手，一叠传音符朝着山门深处飞去。 　　“怎么回事，白公子回来他们不知道吗？”星卯拽着渺渺的袖子，小声问道。 　　“应当另有原因，我听说白徵羽与家中其他人关系一般。”渺渺也小声说。 　　“确实关系一般。”白徵羽本人忽然接过了话茬，将渺渺和星卯都吓了一跳。 第76章 和白徵羽（6）你看戏就是。 　　渺渺见他本人浑不在意,便知道他应当不喜欢本家这边。 　　“此次回来主要是处理这个家伙的事情，若不是紫阳书院的缘故，我不会回来,一会儿应当有很多好戏看，你们就当是来猴山游玩就好。”白徵羽飞快的说完这句话,渺渺便看到山上飞下来一行……白鹤。 　　白鹤们飞起来倒是好看的很,飞的很整齐，顺着山风一路滑行,与山风和云雾为伴，飘飘如仙,十分养眼。 　　白鹤们以三只为首，其他几只都像跟班，几只鹤落地之后,扇了几下羽毛，一身淡雾散去，便出现了几个胖瘦不一的男人。 　　渺渺原以为他们化为人型怕不是全。裸,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化形自带衣物,一身黑白配色的衣裳，看起来仙风道骨非常有气质,却……长得实在是……太丑了。 　　渺渺原本抱着准备欣赏白鹤身姿的心理去仔细看这几个为首的白鹤，按理说,白徵羽长成这样,那些紫阳书院中的白鹤侍卫也一个个英俊挺拔十分好看,照理来说,这几只不应该这么丑才对啊！ 　　可是他们就是可以用独独一个丑字来形容。 　　最中间的那个人最矮最胖，恐怕还没有渺渺高，圆脸方鼻大眼睛,嘴巴还有些龅牙的趋势。 　　左边的那个是个瘦高个，但是实在是太瘦了，像个豆芽菜似的，眼睛非常小，像是两个绿豆。 　　右边的算是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正好，但是他的脸平平无奇，头发还秃了一块，露出了光溜溜的脑门。 　　这是白鹤族哪个房的门卫出来了？ 　　不，书院的白鹤守卫明明比他们好看太多！ 　　“诸位哥哥好，弟弟别来无恙。”白徵羽附身行礼。 　　渺渺倒吸一口冷气。 　　渺渺听到她身后的星卯也跟自己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离谱了，白徵羽怕不是他家捡来的吧？这长相上面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渺渺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星卯说，两个人在背后手拉手拼命掐对方，这时那三人却忽然同时转向渺渺，有人问，“三弟，这位姑娘是？” 　　发问的是中间的矮胖，渺渺不由得与他对上眼睛，她只觉得背后一凉，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她衣服都扒了似的，透着股奇妙的猥琐和势在必得。 　　“是紫阳书院今年最优秀的学生，程渺渺。”白徵羽微微一侧身，将渺渺挡了挡，面无表情的说，“哥哥，是否上去说话？” 　　“上去说话？弟弟，你实在是不遵守礼法，父亲让我们三个下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矮胖鹤忽然变了张脸似的，像是给自己的猥琐戴上了一层伪劣的面具，“白栖玉的父辈与我们交好已久，你就这样将人家绑来？若是人家犯了什么大错，尽可由他们本家处置，你夹在中间，让我们如何与狐族交代？” 　　矮胖鹤已经完全有了长辈的气势，说完这番话以后，他迈步向前，推开白徵羽，“让我看看。” 　　他似乎刻意想要推开白徵羽显示出自己的威风，但白徵羽脚步稳固，根本不是他能够推得动的，反而是他在推了一下白徵羽之后，自己反而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他眼中隐隐有怒意，却隐忍不发，来到看起来惨兮兮的白栖玉面前。 　　“你就这么对待狐族少主？” 　　白徵羽俯首点头，不发一言。 　　“来人，给白栖玉少主解开绳子！”矮胖大声喊。 　　渺渺心中一紧，想到之前白栖玉难缠的样子，虽然知道白徵羽肯定有后招，但依旧有些担忧。她捏了捏悄悄藏在袖子里的三眼金蝉，悄声问白徵羽，“没关系吗？” 　　“无碍。”白徵羽声音中竟然带着笑意，“你看戏就是。” 　　渺渺听到他的话放下心来，安心看那三兄弟围着白栖玉解绳子。 　　白徵羽捆白栖玉的绳子，自然有法术在其中，三兄弟白弄了半天还是没弄开，秃头四弟最后没忍住，看向白徵羽无奈求助道，“哥，要不你来解一下。” 　　“你们确定要解？”白徵羽再次跟他们确认。 　　“那是自然。”秃头四弟点头，“大哥也是领命行事，你不要让他再为难。” 　　渺渺听了这话，总觉得不大舒服，这话说的有意思了，把他们几个摘的干干净净，倒像是白徵羽在找麻烦似的。她皱眉上前一步，刚想说话，却被白徵羽暗暗地捉住了手腕。 　　渺渺抬头看想白徵羽，却见白徵羽朝自己笑了笑，笑容中竟然有几分淡淡的狡黠。 　　渺渺一愣，也朝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着看戏是吧……她抿了抿嘴，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 　　看着渺渺有些发亮的眼睛，白徵羽轻轻捉着她的手腕，一时间竟是不想放开。 　　他们身后的星卯一抬眼就看到两人对视一笑，笑容甜的发齁，星卯看不下去，低下头，却看到两人在袖子遮蔽之下牵着的手。 　　哎哟我的天，星卯捂住脸。 　　“哎哟！”前面也传来几个人的失声惊叫，白徵羽瞬间施法将那绳子断开后，还不等他们查看白栖玉究竟如何，便看到白栖玉瞬间暴起，一跳几尺远，身上的黑气没了绳子上法力的压制，一下子弥散开来。 　　“大哥，魔……魔气！是魔气。”豆芽菜鹤失声惊叫，“怎么办！” 　　“慌什么！”矮胖大哥此时确实是三个人之中最为镇定的一个，“既然已入魔至此，那便不能跟他客气了。” 　　另外两个人面色纠结的看着大哥，恐怕心中都在想，这谁不知道啊！ 　　“白徵羽，你去将他捉拿！”矮胖大哥话头一转，让白徵羽上。 　　“大哥高看我了，此人是我与紫阳书院诸位学生一同捉拿，您现在让我单独拿下他，实在是为难我。”白徵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拒绝起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渺渺看到三个兄弟此时便秘一般的表情，拼命憋笑。 　　“那你刚刚不早说？”大哥怒道。 　　“……”白徵羽没有应答，只是看着不远处，提醒道，“大哥，小心。” 　　矮胖大哥一惊，堪堪躲过了白栖玉爪子，但那爪子上的黑气还是将他身侧的衣裳给弄破了，矮胖大哥终于知道躲不了一场恶战，皱眉道，“一起上！” 　　其他两个无法再逃，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渺渺和白徵羽便欣赏了一场三鹤对战白栖玉的大戏，白栖玉在他们之中动作相当灵活，三人合力出击才能不落下风。渺渺看着这三个矮胖，悄声问白徵羽，“不是说你的几个哥哥都优秀得不行吗？” 　　“他们自然优秀。”白徵羽淡淡说，“口舌方面不错，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渺渺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差。” 　　于是星卯又看到渺渺和白徵羽两人对视一眼，都莫名其妙诡异的笑了起来，笑容中仿佛洞悉了对方所想的一切。 　　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星卯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太难受了，以后再也不单独跟他俩出来了。 　　三个人很快便打的气喘吁吁，可白栖玉却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不停地攻击三人的要害，眼看着三人都快要无法抵挡，白徵羽却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从空中传来，他眉头微皱，还是出了手。 　　白徵羽加入战局后，局势瞬间逆转，三两下白栖玉便被他锁住了喉咙，他一伸手，绳子自动飞到他的手上，白徵羽利索的将白栖玉重新捆好，扔到了一旁。 　　“现在可以上山了吗？”白徵羽看向自己三个兄弟。 　　三个兄弟面面相觑，还是不应答。 　　渺渺知道这三个下山的也不一定能说上话，关键还是让他们下来的人的意思。 　　“让他上来吧。”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略有些苍老，却十分有力道。 　　三兄弟这才纷纷松了口气。 　　矮胖好走上前，立刻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垫脚拍了拍白徵羽的肩膀，“三弟，你武艺又见长了，紫阳书院可真是风水宝地，把你培养的如此优秀。” 　　“倒也没有那么见长。”白徵羽礼貌的回应。 　　“走吧，父亲大人该是想见见你。” 　　白徵羽转身看向渺渺，见渺渺跟了上来，才继续往前走。 　　上山的路弯曲冗长，渺渺仔细观察，果然是施了法术，只能跟着这几人上山，若是自己走，很容易迷失在山雾之中。 　　白鹤族的门庭相当气派，进去便是一座宫殿，白徵羽拍了拍马车头上的一匹马，那灵物便像是懂了什么似的，自己走了。 　　几人进入宫殿，渺渺吓了一跳，宫殿里竟然坐满了人，白鹤族居多，还有不少狐族的人在场，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兔族。 　　星卯一走进宫殿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她一抬头，看到兔族人的身影，身子一僵，迅速的躲到了渺渺的身后。 　　渺渺感觉到她颤抖的手，便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温暖瞬间将星卯裹住，她的心情瞬间平静了许多。 　　“今日与狐族、兔族共商未来大计，白徵羽，你此举于理不合，不过看在你辛苦回来一趟的份上，饶了你。”浑厚的声音在大殿的正上方响起，说话的正是鹤族的首领白青翎，此人须发皆白，一身黑白色的衣裳，说话间的语气无一字不包含着权力的气质。 　　“狐族少主入魔已深，诸位看，如何处置？”白青翎状似发问，实则看向狐族的方向。 　　“栖玉他年轻气盛，定是受了什么蛊惑，所以不慎入魔。”狐族首领面如冠玉，话语如清风拂面，“白大人，您一向公私分明，栖玉这孩子为白家立下犬马功劳，是个好孩子，可他犯了错，也不能轻饶，不如打他三十大板以示惩戒，便由我们狐族带回处置？” 第77章 和白徵羽（7）“心火太盛。”白徵羽…… 　　白青翎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向了兔族。 　　兔族来人十分年轻，是个英俊的小生，微红的眼眸还是个漂亮的桃花眼,说话间隐隐含笑，“白大人,请您定夺。”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狐族说的办。”白青翎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过三十大板少了一些,改成四十吧。” 　　渺渺听着这些人的结论，几乎觉得可笑,再怎么说，白栖玉也是入了魔，入魔对于妖族来说,惩罚就这样简单？ 　　他在圣灵村伤害的那些孩子，就一笔带过了？ 　　渺渺知道，在来白家之前,白徵羽便将白栖玉所犯之事写成了书信提前送了出去,而且这件事已经在妖界盛传已久，她就不信这些人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四十大板,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兴许是要了命，但是那白栖玉是个狐妖！四十大板在他的身上不就玩儿似的吗？ 　　渺渺皱眉看着上位坐着的白青翎,眼中隐隐有火苗闪现,白徵羽发觉身边的人气息有变化,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冷静。”白徵羽传音给她。 　　渺渺也想冷静，可她心口的怒火灼灼燃烧，让她很想一把火把上头那几个装模作样的东西给烧成灰。 　　她手轻轻捏起一团火,还未动手，便觉得白徵羽一双微凉的手裹住了自己的手，顺便捂住了那团小小的火苗。 　　火苗“兹”的一声被他攥熄了，她惊愕的看向白徵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 　　“心火太盛。”白徵羽淡淡说。 　　渺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动。 　　可是他们底下的这些小动作，还是没有躲过白青翎的眼睛，他注意到了渺渺，看到二人亲密的小动作，眯了眯眼，问，“白徵羽，这女子是何人？” 　　“父亲大人，这是紫阳书院今年最优秀的学子程渺渺，试炼成绩优秀，此次实战功不可没，我带她来，是想给她讨个赏。”白徵羽俯身行礼，面无表情，“虽然是百年来头一次，若是传出佳话，有助紫阳书院声誉。” 　　“知道了。”白青翎挥了挥手，“下去吧。” 　　白徵羽带着渺渺和星卯迅速退下，离开了宫殿之内。 　　一走出来，渺渺便觉得心旷神怡身心舒适，原本心中的那股气闷也渐渐消散了。 　　“我带你回房休息。”白徵羽只字未提刚刚发生的一切，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淡然，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般，在前方引路。 　　渺渺有很多事想问他，但是发现四处都有守卫把守，便还是闭上了嘴。 　　一样沉默的还有星卯，她从大殿出来以后就变得有些魂不守舍，只知道跟着渺渺行动，其他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就跟个呆子似的。 　　白徵羽休息的地方与刚才的宫殿相比实在是有些简陋，不过这简陋和紫阳书院相比也属实不错了，白家家大业大，是妖界的第一大家族，白家又以鹤族为首，白徵羽虽然属于白青翎几个儿子里最不受宠的，待遇却不算太差。 　　“这院子是他们为我留的，共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书房，另外三间你与星卯任选。”白徵羽说完便去让人安排行礼。 　　单独二人在院子里站着，渺渺看着一直不做声的星卯，开口问，“那兔族的少主就是启月吧。” 　　星卯猛地抬起头，与渺渺对视，然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嗯。” 　　“你喜欢他？”渺渺直接问。 　　星卯一下子几乎要蹦起来捂她的嘴，可惜不够高，够不着，还被渺渺掐住了衣领子，拎到了院子里的其中一个房间里。 　　“你不要乱说呀，这里到处都有耳目的，万一……”星卯手忙脚乱。 　　“万一传进启月的耳朵里，你怎么办？”渺渺接着她的话茬说道。 　　“……”星卯咬了咬牙，“渺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讨厌！” 　　“恼羞成怒了？”渺渺却看透了她，“害羞了？” 　　“程渺渺！” 　　“逗你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渺渺笑着说，见星卯不答话，接着说。 　　“启月我看了，看起来挺不错的，目光正直，虽然不清楚立场，不过那双桃花眼挺讨人喜欢，不，应当是很讨大部分的姑娘喜欢。”渺渺不管星卯脸红还是咬牙切齿，直接说，“你怕你配不上他？” 　　“我本来就配不上他。”星卯垂着脑袋，倒像是成了一只垂耳兔了，“你别说了，我和他不可能的。” 　　“他喜欢你吗？”渺渺倒像是来了兴趣，“配不配的倒是小事，主要是你们俩的心意，要不，我帮你……” 　　“不要！”星卯急的跺脚，“程渺渺你谈你自己的恋爱吧不要管我了！” 　　渺渺被她戳中了痛点，“你，你说什么，谁，谁谈恋爱了？” 　　“你，你和白徵羽，你们俩一天到晚卿卿我我的，你看到白徵羽眼睛都发亮，你还不承认，骗鬼呢！” 　　这话话音刚落，房间门便被打开了，白徵羽看着她们二人，面带笑意，“选这间？”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渺渺知道白徵羽肯定听到了刚刚他们二人的对话，她看向白徵羽，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就像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似的，在与渺渺对视的一瞬间达到最高峰。 　　“选这间。”事发突然，渺渺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顺着他的话。 　　“我让人将行李送来。”白徵羽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像是给她时间反应。 　　看着再次关紧的大门，渺渺回过头看着星卯。 　　俩人面面相觑，渺渺说，“互相伤害是吗？” 　　“渺渺我错了。”星卯终于笑了出来，笑了立刻开溜，被渺渺追着四处跑，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星卯忽然反应过来，对渺渺说，“停停停，渺渺，这房间似乎是主屋。” 　　渺渺也站住了脚步，细细打量这个她们“选”出来的房间。 　　这房间宽敞明亮，虽然家具有些简陋，可是根据朝向和布局来看，确实应该是院子里最好的屋子。 　　“会不会有点不合适？”渺渺有些犹豫，她们归根结底是客人，哪有客人一上来就住在主屋的，于情于理不合，若是白家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又要多些口舌。 　　“白公子乐意，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星卯一针见血。 　　行李如期送来，渺渺与白徵羽说了此事，白徵羽的态度竟然与星卯出奇的一致，渺渺便作罢，反正也就暂住两日，等白徵羽处理完一些事情，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行李安置好之后，白徵羽带渺渺四处走走，星卯一反常态的不想出门，渺渺便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她有心事？”二人出门后，白徵羽开口问。 　　“启月应当是她的旧识。”渺渺直接了当的说，“恐怕还有些感情纠葛。” 　　“这次带你来，也与星卯有关。”白徵羽带着她走上一条山道，山路有些陡峭，他轻巧的上去之后，不忘回头，朝着渺渺伸出手。 　　渺渺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将手放进了他温暖的手心里。 　　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意盈然，眼中隐隐有亮光闪现。 　　白徵羽轻轻一拽，渺渺便被拉了上来，两人几乎撞在一起，白徵羽干脆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待她站稳才缓缓松了手。 　　渺渺耳根微热。 　　白徵羽带她来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薄薄的山雾和沾了露水的灌木草丛，他虽然松手不再搂着她的腰，却依旧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并不松开。 　　渺渺也没有动，她知道只要自己想，便能却轻而易举的将手抽出来，可奇妙的是，正是这种可以进退自如的感觉，让她十分安心。 　　这也是她一直不讨厌白徵羽的原因。 　　他一直以来都进退有度，态度也摆在明面上，只要渺渺不愿意的事情，他便绝不会去做。 　　这种将选择权交给对方的态度，让渺渺很喜欢。 　　是的，不知不觉，渺渺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已经与之前刚见他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四周寂静无声，渺渺看着白徵羽，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不会是想要帮星卯治好天生孱弱的问题吧？ 　　他竟然已经考虑到这些了吗？ 　　星卯身形瘦小，虽然已经是六百多岁的年纪，却依旧如同孩童一般，个子才到渺渺的腰际，据星卯说，在离开兔族的时候，她还是个哑巴，后来到了仙界勤于修炼，这才能开口说话。 　　跟渺渺来到紫阳书院之后，她也经常偷偷跟着学子们学一些术法，只是她基础薄弱，灵力天生不足，练剑术倒还好，术法方面没有灵力支撑，可以成为没有天分。 　　自此之后，星卯就躺平了，每天吃吃喝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渺渺却知道她心底里是不开心的。 　　白徵羽低头看渺渺惊愕的眼神，知道她猜到了。 　　他微微一笑，“是的，正如你所想。” 　　“你真有办法？”渺渺再次跟他确认。 　　“不要小看白家。”白徵羽牵着她的手，站在了某一处忽然停下了脚步，山雾缭绕，渺渺什么都看不清，却看白徵羽袖子一挥，那些朦胧的雾气便听话的散开了，眼前竟是一处山顶，附身往下看，便是白家层层叠叠的楼阁和宫殿。 　　白家气势非凡，砖瓦竟然都是带有灵气的石头，渺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想着若是能给朱雀界弄成这样，朱雀界的生灵们岂不是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白徵羽垂眸看了眼山下的风景，声音微冷，“这下面有些宝贝，比混元逆时宝鉴更好用。” 第78章 和白徵羽（8）中招了。 　　“你有把握？”渺渺问,“能顺利拿到吗？” 　　“嗯。”白徵羽低头朝她笑了笑，“拿不到，便抢回去。” 　　“白公子,你作为书院的典范，怎能如此？”渺渺笑道,“若是那些学子们听到你这番话,恐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能让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白徵羽沉声说。 　　“白公子,你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渺渺仰头看着他。 　　“还带你看看风景。”白徵羽道,“白家的风景。” 　　白家的风景，峰峦叠嶂，草木葱茏,灵气丰裕。 　　渺渺却知道，白徵羽并不是单纯的来看风景而已，但是她不想戳破,她甚至配合着他,让他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我与其他兄弟并非同一位生母，我母亲去世的太早,我对她几乎没有印象。”白徵羽低声说，“我一个人长大,不与其他人争抢,是为了明哲保身,同时也是因为,我没有必要去抢。” 　　渺渺静静听着。 　　白徵羽极少提起自己的事情，他似乎总是站在界外，冷眼看着一切,很少自己参与，即便这次回到白家，他也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仿佛这里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个过客。 　　“可到了必要时，我会去拿走应得的东西。” 　　“星卯就是那个必要。” 　　渺渺笑了，抬头看他，“明明是个表白心意的机会，为什么不说我而说星卯？” 　　“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欠我什么。”白徵羽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能依照心中真正的感觉来选择我。” 　　“你想的太多。”渺渺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欠你，我救你好几次，你别以为已经还清了！” 　　白徵羽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笑意，他缓缓伸手，试探着搂住她的腰。 　　山顶雾散之后，微风拂面，渺渺看着白徵羽耳边银色的发丝不听话的落在他的唇边，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轻轻地将他的发丝撩到了他的耳后。 　　温热的指尖碰到他微凉的唇角，白徵羽身子微微一僵。 　　“你的头发，很好看。”渺渺轻声说，“我很喜欢。” 　　白徵羽平日里温凉的眸子愈发灼热，他将渺渺带入怀中，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喜欢的话，留在身边经常看看。” 　　“小气。”渺渺伸手勾起他的一缕发丝，冰凉丝滑的手感，像是月色流淌下的痕迹，“我还以为为你会送给我。” 　　“送你。”白徵羽低声说，“附赠一个白徵羽。” 　　“赠品不太行。”渺渺故意摇头，“不过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嗯……” 　　白徵羽截断了她的话，咬她的唇，然后是温柔的试探、缠绕、夺取。 　　渺渺呼吸急促，几次想要推开，却还是放弃了。 　　白徵羽感觉到她这次不一样的反应，眼中笑意渐深，也不知过了多久，渺渺浑身酥软的推开他，耳根粉红，气喘吁吁，“够，够了……” 　　白徵羽扶住她有些踉跄的身子，渺渺咬着唇瞪了他一眼，“你，你就不能悠着点。” 　　看着渺渺红润的唇，白徵羽轻笑一声，“抱歉，我以为已经这样已经很收敛。” 　　“你！”渺渺被他弄得没脾气。 　　白徵羽忽然眉头轻皱，又很快舒展开来，笑着对渺渺说，“本想单独与你待会儿，只是院子里似乎来了客人。” 　　“谁？”渺渺好奇的问。 　　“启月。”白徵羽淡淡笑了笑，“这小子，还真是等不及。” 　　“星卯一个人在院子里。”渺渺有些担心，“我们回去看看？” 　　“嗯。”白徵羽正有此意，只是两人下山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院子里，而是在门口站住了脚步。 　　因为二人都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对话。 　　“星卯，我找了你一百多年。”启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星卯的声音很奇怪，渺渺听得出来，她现在一定憋着不让自己哭，话语间都夹带着哭腔，谁都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可奈何。 　　这样明显的反应，启月当然也听得出来，所以他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近乎于哄孩子似的，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过得很好。”星卯像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急忙转身要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渺渺看了看白徵羽，二人对视，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进去的好时机。 　　“星卯。”启月拦在星卯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搂在了怀里。 　　星卯像是被刺到一样，拼命挣扎，但是眼看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她也像是逐渐放弃了，启月低头一看，星卯满脸的泪水，可爱的小脸蛋上哭得红扑扑。 　　“你脑子坏了，我永远长不大，永远是这个模样这个身量，像个孩子似的，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兔族人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星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个废人，不是你的良人，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兔族人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我觉得他们说的话都是放屁。”启月单膝跪地搂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最风光的婚礼。” 　　星卯微微一愣，“你从不说半个脏字，怎么……” 　　“星卯，你注意的重点不应是后半句吗？”启月无奈的看着她，揪了揪她的脸蛋，“等我。” 　　星卯脸飞快的红了。 　　渺渺和白徵羽对视一眼，情绪不言自明。 　　她原本以为星卯只是与启月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却没想到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星卯这家伙竟然不动声色的跟自己隐瞒了这么久。 　　启月走后，渺渺也与白徵羽回到了屋子里，星卯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一双小兔子眼也是红扑扑的，情绪明显不对，渺渺却装作没看见，回房休息去了，星卯松了口气，以为瞒过了渺渺。 　　当晚，白家仆侍为渺渺送了一捅热水，渺渺有些莫名，“我没有要热水。” 　　仆侍不答一言，几人将热水准备好后，甚至撒了些粉紫色的花瓣进去，那花瓣香气扑鼻，十分好闻。 　　渺渺心一动，试了试水温。 　　正好。 　　星卯凑过来，看到那准备好的浴桶，有些惊愕，“白家竟然这么贴心？这花瓣是妖界显贵才有资格用的，香味雅致，还可以舒缓筋骨。” 　　“总觉得不太对劲。”渺渺想了想，“但一桶水能做什么呢？” 　　“或许是白公子让人送的。”星卯提醒道，“也只有他会这样贴心。” 　　渺渺深以为然，顿时对这桶水起了些好感。 　　“白徵羽呢？”她问星卯。 　　“不清楚，他屋里没有亮灯，许是出去了。”星卯说，“趁水温合适，渺渺你先泡着，我去帮你拿干净衣裳。” 　　“谢谢。”渺渺点头。 　　水温确实非常合适，渺渺舒服地在热水中放松开来，想着今日白天的事情，她原本思路清晰，可渐渐地，随着热气升腾，她的意识开始有些微妙的恍惚。 　　水中的花瓣荡漾着，粉紫色的花瓣随着水流飘动，一片一片环绕在她的周身，原本淡淡的馨香味越发浓烈，让她头脑有些发晕。 　　不对劲…… 　　渺渺想要站起身，可浑身酸软酥麻，腿脚竟然用不上力！ 　　中招了。 　　渺渺开口，艰难的喊，“星卯……” 　　无人应答，想到星卯刚才说的白徵羽不在，她闭上了眼睛。 　　是谁？谁特意将白徵羽引开对自己下手？ 　　白家的人？ 　　渺渺感觉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脑子一团浆糊，浑身越来越软，在水中几乎快要直不起身子。 　　不行，不能再继续泡在水中了。可那花的香味愈发奇怪，浓郁扑鼻，几乎要将她熏得晕过去。 　　在这样的香味之下，她的脑子也像是凝固了似的，根本无法思考。 　　传音术已经施展不开，她身上空荡荡，竟施展不出半分灵力，三眼金蝉也被她放在旁边的屋子……不，即便三眼金蝉在手中也无法使用。 　　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白徵羽吗？还是星卯？ 　　她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还是其他人？ 　　不，不对，这个脚步虚浮沉重，不是白徵羽。 　　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渺渺已经近乎要晕厥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此时面色绯红如艳丽的花，眼眸中水波潋滟，一头黑发在水面上漂浮荡漾，在粉紫色的花瓣间飘摇，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分明是催，情的效果。 第79章 和白徵羽（9）迎上她的温热 　　“吱呀”一声,渺渺听到了对方推门的声音，她睫毛一颤，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矮胖的身影。 　　正是今日白天所见白徵羽的那位目露猥,琐目光的那位矮胖大哥。 　　“你……怎么敢……”渺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敢如何？”矮胖大哥根本不在意，他脸上带着事成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可忌惮的,目光随意打量着脸色绯红的渺渺，笑着说,“这可不是我干的，是白徵羽送来给你的水,我是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渺渺倒在木桶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耳边传来那人得意的笑声，像是噪音一般让她浑身烦躁不已。 　　胸口灼热的怒意从刚刚开始升腾汇聚起来，几乎要将她的心脏灼烧起火。 　　“谁也不会知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美人儿……”矮胖大哥慢慢靠近她,眼神贪婪地在她的皮肤上流连，“你真的很特别,很美……跟着白徵羽有什么意思，他非白家嫡系血脉,白家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就是个废人！乖乖听话,做我外室,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看着矮胖大哥已经开始抬起手，渺渺几欲呕吐，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做梦。”渺渺胸口怒意集聚,几乎化为实物，她猛地抬起手，一道带着猩红火焰的光刺穿了那人的胳膊，他的手上直接喷出血来。 　　“啊！你为什么还能动！”矮胖大哥惊愕的看着渺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那花瓣是用他常用的药剂炮制，绝对不会出问题，为什么这女人还能动！ 　　渺渺的力气只能支撑她动这么一下，她不受控制的摊倒在木桶边，眼前渐渐模糊。 　　完了，待他反应过来，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 　　今天难道就要栽在这种事情上了？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忽然，她看到一袭白衣从她的眼前飘过，那人满头银发，看不清表情，渺渺却能够透过风感觉到，这人气息冰冷，杀意浓厚。 　　“白徵……啊！”只听到一声惨叫响起，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瞬，然后渺渺感觉到有个人将她从木桶里捞了出来，用衣裳裹住了她的身子。 　　“抱歉。”白徵羽的声音里压抑着情绪。 　　渺渺听到他的声音，心瞬间便定了下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倒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 　　白徵羽将她送到了自己的房中，出门将那矮胖哥哥安排妥当后，回到了房中。 　　从那水中出来以后，渺渺已经清醒了许多，可是浑身却开始燥热起来，她静静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徵羽，身子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渴望。 　　白徵羽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没有解药，只能扛过去。”白徵羽声音轻缓，“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大哥会趁此机会对你下手，你吃的苦，我会替你讨回来。” 　　白徵羽的声音中带着冷意，他缩回手，手却被渺渺捉住了。 　　他身子一僵，看渺渺抱着她的手，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渺渺的脸颊柔软炙热，她呼吸滚烫急促，应是十分难受。 　　“渺渺……”白徵羽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他知道这药如何解最快，可是…… 　　“你身上……很凉。”渺渺顺着他的手一路向上，然后攀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凑了上去，“舒服……” 　　白徵羽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任她胡作非为，他难耐的闭上了眼睛，呼吸愈发沉重起来。 　　“渺渺，别动了。”白徵羽被她揪开衣襟时，压抑着情绪摁住了她的手。 　　“……”渺渺不理他，专心用笨拙无力的手解他的衣带。 　　“……” 　　她成功解开了他的衣带，将脸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白徵羽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渺渺温软的发丝拂过他的皮肤，他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几乎快要无法自控。 　　私心而言，白徵羽知道自己并不想阻止渺渺的动作，他眼眸幽暗的看着渺渺眼中的迷蒙和潋滟，知道她此时绝非清醒。 　　他终于捉住她乱动的手，搂住她的腰，附身下去，将她桎梏。 　　然后敲开她的唇齿，迎上她的温热。 　　渺渺一下就乖了，可她却异常的主动，让白徵羽都有些招架不住。白徵羽咬住她的耳朵，听着她口中溢散出的诱人声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渺渺……”白徵羽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睛，低声问，“我是谁？” 　　渺渺艰难地看着他的脸，却只想凑近，眼神间毫无理智可言。 　　“渺渺，我是谁？”白徵羽再次发问。 　　渺渺依旧不回答，动作却越来越不老实，白徵羽轻轻叹了口气，干脆的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说是搂，其实更像是桎梏，她被弄得动弹不得，无助的挣扎，却感觉一股冰凉的灵气涌入，那股难忍的燥热和被炙烤的痛苦渐渐地平息下来，归于平静。 　　一夜过去，渺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她觉得自己这一觉像是睡了几百年，不知今夕何夕。 　　脑子里恍惚浮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得那个矮胖男人出现之后，自己心口似乎忽然出现了一股力量，将他打伤了……后来呢？ 　　后来似乎出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气息…… 　　渺渺缓缓下床，浑身酸软难受，但是却没了那种难忍的燥热感，手上脸上都是冰凉一片，像是被冰块冰过一样。 　　“白徵羽？”渺渺声音沙哑，她知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身上除了酸软之外，没有其他感觉。 　　门被推开，星卯抱着一盆水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渺渺，你终于醒了！” 　　渺渺皱眉看着她。 　　“昨晚都是我的错，我没有防备，被人暗算晕过去了。”星卯来到渺渺身边，噼里啪啦一阵说，“还好白公子回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就被那个猪头轻薄了！” 　　“谁能想到那个白家大公子那么恶心下作，白徵羽送来的水，他让人在里面加了那恶心的花瓣。” 　　渺渺头依旧有些晕，她轻声问，“白徵羽呢？” 　　“他……”星卯有些犹豫的看着她，“你，你听了不要冲动。” 　　“你快说。”渺渺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将昨夜那人打的半死，不，是差点死掉，结果今天一大早，白家就差人来将带他走了。”星卯说，“我凑近听了几句，他们似乎把对你用药的罪名安在了白公子的身上。” 　　“走多久了？”渺渺皱眉问。 　　“今日卯时就走了，现在还未回。”星卯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盒子，脸上有些忐忑之意，“那些人来之前，白公子找到我，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吃下去，说是能治好我身体的顽疾。” 　　渺渺看着星卯跃跃欲试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他动作这么快？” 　　“你知道这件事？”星卯惊讶问。 　　“他昨日与我提过。”渺渺说，“说是有办法，但我没想到他一晚上便将这件事处理好。” 　　想必昨夜他不在场，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 　　渺渺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做到的，与她有关的事情，白徵羽一点也不含糊，永远用最快的速度帮她解决问题，看到星卯惊喜又犹豫的深情，渺渺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昨夜自己的状态渺渺心中清楚，甚至她与白徵羽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也依稀记得，她记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攀附在他的身上予取予求，也记得白徵羽那双清淡漂亮的眸子里渴望的光，可是他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君子所为便是如此了。 　　“这东西应当没有问题。”渺渺打开那个小盒子，里头是一个棕色的药丸，上头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白徵羽的气息。 　　渺渺呼吸一窒，心中一阵微微的难受，她将盒子盖了起来，交给星卯，“吃了吧。” 　　“真的能吃吗？”星卯问。 　　“我相信他。”渺渺沉默了半晌，“我去找他，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恢复正常以后去找启月，让他带你走。” 　　“渺渺！”星卯抓住她的袖子，脸上有些惊慌，“你不要这么视死如归，很吓人，这件事很严重吗？” 　　“白徵羽在书院不受控制，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是他周围都是白鹤守卫，平日里发生了什么白家都知晓，昨夜那人说白徵羽非白家嫡系，恐怕他们早就想要收回紫阳书院的权力。”渺渺说，“他这次恐怕真的很危险。” 　　“那，需要我去朱雀界通风报信吗？”星卯着急的问。 　　“不可，这是白家内务，不可以把朱雀界扯进来，我去打探一下，你自己小心。”渺渺抓起三眼金蝉就走，速度飞快，眼中隐隐有担忧之色。 　　星卯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不由感慨——渺渺这下恐怕是真的喜欢上白徵羽了。 　　渺渺小心翼翼的通过三眼金蝉寻找白徵羽的所在之处，不久，她便寻到了白徵羽所在的位置，那里阴暗潮湿，正是地牢之中，门口站着一个瘦高个，似乎正在跟他说些什么，白徵羽面无表情，偶尔说两句话，将那瘦高个气的面红耳赤，正是白徵羽的二哥。 　　白徵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睫毛一颤，眼神若有若无的看向三眼金蝉施法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渺渺知道他感觉到了，正在警告自己，立刻收回了三眼金蝉。 　　下一秒，她便听到白徵羽的声音，声音似乎平淡，但是渺渺却听出他似乎有些紧张，“不要参与。” 第80章 和白徵羽（10）渺渺没有说话，只是…… 　　“为什么？”渺渺立刻问,她不由自主的双手握拳。 　　“白家势力复杂，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按捺不住这次便要动手，是我拖累你,我会将你平安送出去。”白徵羽轻声道。 　　“……”渺渺不说话。 　　白徵羽知道她在生气，不由得放缓了语调,温和的说,“好吧，不送你出去,等我出来如何？乖。” 　　“别当我是傻子，这次你打伤了你大哥,如何能全身而退？”渺渺说。 　　“我其实收了力气，没想到他这么弱。”白徵羽的声音中带了些笑意，似乎并不后悔将他的哥哥打成那副德行,“三掌罢了。” 　　“你的聪明机智去了哪里？”渺渺被他气死了，“明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还这么冲动，你是半大小子吗？” 　　“他对你动手,就是该死。”白徵羽轻笑一声,声音通过三眼金蝉直接传进渺渺的耳朵，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凉意,“没有杀他已经是我顾忌颇多的结果。“ 　　渺渺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白家内部已经被魔界侵蚀多年，这些人都是魔界的爪牙,此次危险,你离我远些,好吗？”白徵羽声音放缓,像是在哄她似的，“我已经在院子里设下结界，一般妖物进不去,你和星卯好好躲着，给我一日时间。” 　　“一日？”渺渺皱眉，“你有把握吗？” 　　“或许吧。”白徵羽笑了笑，“你在担心我吗？” 　　她不想理他了，捏了捏三眼金蝉，不再跟他说话。 　　白徵羽苦笑一声，靠在了冰凉的牢房墙壁上。 　　他倒是愿意看到渺渺为了他生气，这代表她在乎，可是这件事情她掺和不得。 　　“你发什么呆，笑什么笑，我告诉你白徵羽，你出身低微，说的难听点便是来历不明，是不是父亲的血脉都不一定，父亲给你这样的待遇已是不错，如今竟然做出这样令人不齿之事，败坏我白家门庭，父亲大人只是让你自断灵气废除修为而已，如此的宽宏大量，你竟然还不满意？”牢房外的瘦高个骂道，“你若是识相，便早点血债血偿，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徵羽微笑看着瘦高个，“二哥不必劝，灵力不是说废就能废，你们已经废过我一次，又如何？” 　　瘦高个已经劝了许久，可之前白徵羽只是随意回应几句，故意气他而已，现在却直接说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像是铁了心似的，让他气的愤然转身，“好，那就让你死个痛快！” 　　白徵羽冷冷看着瘦高个离开，笑了笑。 　　不得不说，顾奚辞的仙尊身份是他一直以来的保护伞之一，当年将白徵羽的分；身塞进白家的时候，顾奚辞用了障眼法，让白徵羽的融入毫无破绽，只让白青翎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存在感，是个非嫡系不怎么重要的儿子罢了。 　　但是时间久了，障眼法也会消退，顾奚辞的身体已经葬身于湖底，虽然还有灵力残留，可是离了魂魄已经没有生机，障眼法日渐消退也是必然。 　　他此次回来，就是想要解决这件事。只是还未等他安排好一切，那位大哥便已经按捺不住，竟然对渺渺动了念头。 　　那便只能用第二种方式解决问题了。 　　渺渺顺着三眼金蝉的指引，悄悄地来到白徵羽所在的地方附近，这里戒备森严，白鹤守卫众多，天空中还有守卫盘旋，将监牢守得密不透风。 　　她若是贸然靠近定会打草惊蛇，于是渺渺躲在了一处守卫的死角区域，静静地思考应该如何做。 　　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刚刚那个瘦高个，白徵羽的二哥。 　　“这个油盐不进的东西，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种，从小就与我们白家人格格不入，现在父亲终于发现他不对劲了，这小子还一幅狂妄的样子，真是惹人厌烦。” 　　“二公子，此时您可说不得呀，三公子在书院声名赫赫，您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恐怕外界都会指责白家。”二公子身边的小厮说。 　　“笑话，紫阳书院都是我们白家的，他算个屁。就是长得好看点，装模作样点罢了，还妄想跟大哥抢地位，休想！”二公子骂道，“明日一早父亲就要有动作了，等着吧，免不了有一场家族公审，到时候把他驱逐出白家是最好。” 　　渺渺躲在墙角处，听得直皱眉。 　　白徵羽这处境，实在是不太乐观。 　　明日一早，家族公审……渺渺心里盘算着，自己作为“证人”，是不是可以帮他扳回一局。 　　至于紫阳书院……渺渺觉得凭他的本事，不愁日后没地方可去。 　　天色黑如墨，渺渺冷得打了个寒颤，决定先回去休息，明日清晨再说。 　　白徵羽此时却已经叫来小厮，说明有要事求见父亲。 　　小厮十分犹豫，白徵羽却懒得跟他废话，手指穿过囚牢的木栅栏，轻轻点在小厮的额头上，不消一刻，小厮的神情就变得恍惚起来，眼中隐隐有黑气显现。 　　小厮一路恍恍惚惚走到囚牢管事人的面前说了一通，管事人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小厮眼中的黑气蔓延到了管事人的眼中。 　　很快，便差人来带白徵羽去面见家主白青翎。 　　所谓的家族公审就这样提前开始了，白家的各位长老，公子等齐聚一堂，正是深夜，一片寂静，大堂之中只有鹤族，其他族类没有参与。 　　白徵羽站在中央，冷冷看着面前的人们，笑了笑。 　　下一秒，众人所在的殿内黑气弥漫开来，白青翎惊恐的看着白徵羽，一向镇定而高高在上的神色有了极大地裂纹。 　　“你……你怎么会有魔尊的……” 　　“白望山已死。”白徵羽伸手，无数黑气集聚在一处，衬得他的脸有些苍白，他的手指轻轻一动，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吼叫，震得地面都有些摇晃，“我才是魔尊。” 　　瘦高个子坐在位置上，看到白徵羽一袭白衣和身上可怖的黑气，吓得冷汗横流。 　　白家早就是魔尊的爪牙，从过去到现在，都是白望山的后备军，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这魔尊竟然还能换人，而且杀了魔尊的人，竟然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白徵羽！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有的人甚至吓得坐不稳跪了下来，白青翎勉强让自己恢复镇定，刚想开口辩解什么，却迎上了白徵羽冷淡的眼神。 　　这一瞬间，他仿佛有冰凌刺穿胸膛的错觉。 　　不，此人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他白家人，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恐怖至极，与当年白望山与他对峙时的样子所差无几……不，似乎比白望山看起来更加可怖。 　　白青翎知道，白家界内，地下有无数的混元尸，刚刚白徵羽手指一动，便引得那些被无数法宝镇压束缚的混元尸动了起来，这是如何的强大的威力！ 　　绝对不能惹！ 　　于是白青翎在白家人的注视之下，缓缓的走下高台，苍老而有些疲乏的脸上显出敬畏和恐惧，在白徵羽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见过魔尊大人。” 　　第二日清晨，渺渺睁开眼睛，便听到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天还未亮，渺渺皱了皱眉，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她一打开门，便愣在了当场。 　　白徵羽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渺渺，温和的笑了笑，“这么早就醒了？” 　　渺渺看着白徵羽面前的侍卫，又看了看白徵羽，揉了揉眼睛。 　　不是今日清晨要家族公审？ 　　白徵羽不是应该在牢房里？ 　　她这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白徵羽看到她茫然的表情，被她的可爱动作逗笑了，“已经没事了。” 　　“你下去吧。”白徵羽跟侍卫吩咐道，“将我说的都安排好。” 　　侍卫诚惶诚恐的下去了，只留下白徵羽站在渺渺面前，他的身上被露水沾染，有些发凉，渺渺细细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没关系了？”渺渺问。 　　“没关系了。”白徵羽笑着说。 　　“你怎么做到的？”渺渺上前几步，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没有证人，没有立场，甚至在家族中这样不受欢迎，你怎么可能……” 　　“据理力争？”白徵羽依旧是笑着，“他们说不过我的。” 　　渺渺依旧怀疑的看着他，白徵羽却伸手搂住她，将她拉近了有些微凉的怀里，但是滚烫的体温瞬间透过衣服温暖了渺渺，她一愣，感觉到熟悉的体温，神经缓缓地放松了一些。 　　“我回来你不开心吗？”白徵羽轻声问，“怕你担心，我尽力提前回来了。” 　　“……”渺渺没有说话，只是反手也搂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白徵羽知道她仍觉得不对劲，可是她的无言，便是给他最大的信任。 　　他低头吻了吻渺渺的发丝，眼眸晦暗不明。 　　若是能继续这样下去，只要能瞒住她，不管什么事他都愿意去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才没有担心你。” 　　白徵羽轻声笑了。 　　晨光再次升起的时候，星卯的房间门忽然“砰”的一声打开了。 　　渺渺正与白徵羽在房间内说着话，听到声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往外走。 　　“她吃了？”白徵羽问。 　　“吃了。”渺渺打开房门，正好撞上一股脑往前冲的人。 　　星卯看着渺渺，满脸都是泪花，脸上甚至还有些鼻涕，哭成了个花脸。 　　这次渺渺没有低头看她，而是平视，她不大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星卯似乎比她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第81章 和白徵羽（11）渺渺恨不得去买一盒…… 　　渺渺一向看惯了星卯的模样,一下子看到长大的星卯，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发现星卯比自己竟然还要高出一些。 　　“星卯？”渺渺虽然确认这个大眼睛的女孩就是星卯,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问。 　　“渺渺！”星卯一下子扑了上来，给了渺渺一个大大的熊抱,勒得渺渺差点喘不过气来,“我终于长大了呜呜呜……” 　　她一面哭，鼻涕眼泪一面流,渺渺有些微微嫌弃的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好了好了别哭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小美人儿。” 　　星卯擦了擦眼睛和鼻子,依言使劲忍住喜极而泣的眼泪，瞪大了眼睛给她看，严肃又认真,看起来异常的可爱。 　　星卯原本就长的很漂亮,是个可爱的姑娘，只是身形太小,动作幅度又大而活泼，嘴巴又不饶人,所以几乎没有人把她当女人看。 　　现在的星卯身形瘦高,虽然胸前依然没什么看头,不过脸上明显是成年的模样,高鼻梁大眼睛，嘴唇小巧可爱，兔族最经典的红色眸子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块闪烁的红宝石,睫毛纤长浓密，比任何渺渺见过的兔族女子都要好看。 　　“很完美。”渺渺习惯动作就是摸摸她的脑袋，这次摸得有些费力，不过她却很开心，转头看向身后的白徵羽，满脸都是笑意，“谢谢你，白公子。” 　　白徵羽似乎也觉得十分欣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恭喜你，星卯。” 　　“谢谢你，白公子，您的大恩无以为报！”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星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与人行礼，弄的渺渺还真有些不习惯，“若是有机会，只要白公子说一句，星卯刀山火海……” 　　“刀山火海倒是不必。”白徵羽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 　　“做的很好？”星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白徵羽顿了顿，“你在渺渺身边已经做的很好。” 　　星卯这才恍然大悟，不知为何，在白徵羽说“你已经做的很好”的时候，星卯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仙尊身边的那个小童子，在仙尊大人心情好的时候被夸奖了一句。 　　回过神来看着白徵羽平静的眼神，星卯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身体长大了脑子也出了点问题，竟然又开始胡思乱想。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侍卫小心翼翼的声音，“禀……禀告白……白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白徵羽的声音里毫无情绪。 　　“兔族，启月少主。”侍卫听到白徵羽的声音，似乎更加战战兢兢了，说完以后，便乖乖的低头站在廊下不敢吱声。 　　“请他进来。”白徵羽吩咐道。 　　“是。”侍卫立刻溜了，动作飞快，似乎很害怕白徵羽的模样。 　　渺渺惊讶的看了一眼白徵羽，她本想说启月来的可真快，说出口的话却成了，“你又不会吃了他，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白徵羽不置可否的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始说起启月来，“启月知道这件事，炮制药丸多亏了他出力，若不是他的兔族纯血之力，星卯，你的恢复不会这么快。” 　　渺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顾左右言他了。 　　白徵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一会儿说。” 　　渺渺这才笑起来，转而看星卯不自在的红脸，说，“看来启月对你很不错，一直将你放在心上啊。” 　　“你就别起哄了，我和他不……” 　　星卯刚刚说到这里，便看到启月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院中的长廊下。 　　风吹叶动，树叶纷纷下落，启月缓缓朝她走来，眼眸含着惊喜和笑意，从他的眼神中，渺渺便能看出来，启月这人，对星卯确实是一片真心。 　　那种不含目的和企图的欣赏和喜悦，眼眸清澈见底，你仿佛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直接看透他的心思。 　　平日里作为少主而言，他可能会算计，可能会有各类图谋，可能会将人玩弄于鼓掌，可在星卯的面前，他仿佛永远是那个纯真的少年郎，在星卯的面前开心的笑，露出牙齿，看起来天真真诚又有些微微的傻气。 　　“你……”启月靠近星卯之后，反而说话变得磕巴起来，他想象过无数次星卯像个正常女孩一样长大的模样，现在真正看到了，却像是真正看到了某个求之不得已久的宝物，他甚至不敢去触碰，不敢去亵渎，只呆呆看着她，仿佛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我……”星卯也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渺渺却看得十分开心，这俩人太久没见面，之前都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最大的矛盾忽然解决，外界的矛盾解决了，他们不用再回避对方，两个人面临着感情的迅速升温，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一个人手足无措倒还好，两个人都这样，事情就变得很有趣。 　　而且星卯长大以后，原本粗粗的嗓子反而变得细腻可爱起来，启月一听到，瞬间就红了耳根。 　　看着两个兔族人你一个字我一个字的说话，然后对视一眼纷纷红脸，渺渺恨不得去买一盒点心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哑剧才好。 　　她看得很快乐，直到白徵羽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外头拽。 　　“诶……”渺渺眼睛还黏在那对哑剧人身上。 　　“诶什么，让他们好好谈谈，我们不要妨碍他们了。”白徵羽说。 　　“妨碍？我没有妨碍他们，我就想看看他们……哈哈哈，太可爱了……”渺渺一面小声跟白徵羽嘀咕着一面被拖走了，留下两人独自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渺渺直接被白徵羽拽出了院子，还不停，一直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渺渺好奇的问，“你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的，现在不用低调一点吗？” 　　“带你去选东西。”白徵羽说，“不用低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渺渺站住脚，“你的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我……使了点手段，让他们觉得我可以毁了整个白家。”白徵羽终于解释道，“他们作为妖界为数不多与魔界合作多年的家族，最怕的就是比他们强大的人，我在紫阳书院行事低调，其实法术精进不少，某种程度上，我比白青翎还强……这么解释，可以吗？” 　　渺渺看他的笑眼，点了点头，“勉强可以，更细节的不打算说了吗？” 　　“毕竟不太愉快。”白徵羽说，“就不跟你说太具体了，容易影响心情。” 　　“行吧，反正我也懒得听你那丑丑的哥哥们的事情。”渺渺也没提自己听到他们说的所谓白徵羽非嫡出的事情，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家事，如果哪天他乐意说，应当是会主动说给自己听的。 　　“嗯。”白徵羽重新牵起她的手，然后轻轻地，与她十指相扣，渺渺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他温暖的手牢牢扣住，似乎有种永远也无法与他分开的错觉。 　　“作为补偿，可以去白家的仓库里随意挑选宝物，我现在带你一起去。”白徵羽说。 　　“还有这等好事？”渺渺倒是有些感兴趣，“还有没有混元逆时宝鉴那样的宝贝？” 　　“有。”白徵羽带她走进一处守备森严的庭院，庭院周围的守卫与其他地方不同，都是一脸恶相，看着就让人生出不敢上前招惹他们的感觉，但是当这些守卫看到白徵羽的时候，都瞬间俯下身子朝他行礼，毕恭毕敬。 　　渺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知道自己与白徵羽刚进入白家时，那些守卫都像是鼻孔朝天似的，正眼似乎都不想看白徵羽一眼，最后勉为其难才会跟他打招呼，可是现在这些守卫显然比之前门口的那些守卫级别要高，却是完全换了一种待遇，让渺渺有些受宠若惊。 　　白徵羽却保持着平静，带着她继续往前，一路十分顺利，根本没有人阻拦，他们走过好几个机关和禁制，最后来到一处宝库之中。 　　在这里，渺渺可算是开阔了眼界。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仙山上几千年才长出一株的仙草，比渺渺当初收到的各界礼物还要多几百倍。 　　渺渺在宝库里看花了眼，白徵羽却是十分平淡的陪她走在各个陈列的柜子中间，似乎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也并不是很在乎。 　　“这些是全部吗？”渺渺好奇的问。 　　“这些只是一般的存品。”白徵羽说，“顶级的珍宝，在下一层。” 　　渺渺惊讶不已，这些东西已经实属难得，竟然只是一般的存品。 　　“顶级的珍宝，不会是与陵光石一类的宝物吧。”渺渺开玩笑说。 　　“与陵光石相比倒是比不上。”白徵羽带她来到第二层宝库，第二层看起来就要比第一层小了很多，精致的陈列柜用的木头都是千金难买的品类，灵气十足，渺渺一踏入第二层，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灵力和空气中隐隐暗藏的力量。 　　东西品种繁多，白徵羽却径直走向一处陈列，对渺渺说，“其他的宝物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于你而言没有太大的用处，此物倒是可以帮你。” 　　渺渺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柜子里的东西，微微一愣。 　　这是一块小小的，莹白色的羊角似的东西，上面隐隐有冰寒的色泽闪过，还有规律的纹路。 　　“这是什么？”渺渺问。 　　“这东西名字繁多，个人有个人的叫法，很多人叫它寒石，但其实这是冰羚兽头上的角，这种灵兽与世无争，从不与任何种族相见，来无影去无踪，灵力很强，若是惹怒了它，很容易自寻死路，一般没有人是它的对手。”白徵羽从柜子里拿起那块东西，渺渺惊奇的发现，白徵羽的手指竟然飞快的结成了冰。 第82章 和白徵羽（12）拖拖拉拉的像什么男…… 　　他立刻放下寒石,转而从一旁套上了一个奇怪的指套，再次拿起。 　　“这东西可以压制你的心火，虽然不能根除,但是可以让你好过许多。”白徵羽将寒石送到她的面前，催动灵力。 　　渺渺瞬间觉得有一股清凉舒服的感觉穿透她的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是炙热难忍的盛夏中,将自己浸入了山中微凉的泉水当中，并不刺骨,恰到好处。 　　渺渺惊喜的看着那块不起眼的寒石，“我可以拿这个吗？” 　　“当然。”白徵羽将寒石放在了一旁的特制的小布袋里,递给渺渺，“不要直接拿，会不舒服。” 　　“嗯。”渺渺再次感叹白徵羽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不由得问，“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这些宝物你都是如数家珍一般，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你似的,虽然你在紫阳书院教书确实是其中翘楚,但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你的学识丰富得有些离谱了。” 　　“是你知道的太少。”白徵羽半开玩笑的说，“若你跟我一样,在书院里呆几千年，这世间的东西,也会明白许多。” 　　“可是你……”渺渺还想继续问,却被白徵羽打断道,“其实对你最有用的并不是这块角的碎片,二是冰羚兽身体里的寒气结晶，只是那东西万年难得一个，且使用一个便会直接消失,有市无价。” 　　“白家有吗？”渺渺问。 　　“曾经有一个。”白徵羽说，“白青翎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机缘巧合弄到了手。” 　　“那后来呢？”渺渺问。 　　“后来，年轻的朱雀界主用半个朱雀界的财力，换了那颗寒气结晶。”白徵羽说，“这也是白家能够一跃成为妖界第一大族的原因。” 　　渺渺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白家竟然与朱雀界有这样的关系。 　　“父亲……是我父亲换的？”渺渺问。 　　“没错，应当是为了治好你的母亲。”白徵羽说，“心火对于朱雀来说是一劫，越是纯血越容易走火入魔，程界主当年完全可以利用强大的兵力抢走寒气结晶，可他却没有，他心太善。” 　　渺渺沉默了许久。 　　这倒真像是父亲会做的事情，她想起之前的回忆，那时的父亲与母亲是那样的恩爱，为了母亲，何止是半个朱雀界，就算是舍命，他也乐意。 　　失去了母亲，对他来说，应当是比死更加痛苦的事情。 　　可能也正因为程彧赤用半个朱雀界的财力换来了结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朱雀界，所以后来面对魔界的突然袭击时，才会那样的惨烈。 　　有些事情仿佛就是老天安排的命运一般，根本无从捉摸，事事相连相关，若说是谁的错，根本就无从追究。只是父亲因为这些事情，这些年该有多么的痛苦。 　　渺渺眼中有些温热的泪，她扭过头，忍住眼泪，却听白徵羽说。 　　“所以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原来就是朱雀界的，你若是想拿，都可以拿走。”白徵羽说。 　　渺渺听到这话，破涕为笑，“你这话说的有趣，难道你是白家现在的当家人？竟然可以为这些宝物做主。” 　　白徵羽闻言微微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渺渺只当他在哄自己，笑着说，“就算是真的，这些东西我也不感兴趣，如果能有选择的机会，我希望母亲可以活着回到父亲身边。” 　　白徵羽一怔，静静地看着她微红的眼睛。 　　“若是能够改变过去，该有多好。我希望那些残忍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发生。”渺渺轻声说。 　　白徵羽没有说话，空气中一片安静。 　　渺渺却忽然伸出手，双手抱住了白徵羽的腰，将脸埋进白徵羽的怀里，闷声说，“这种时候应该抱住我安慰一下呀，傻瓜。” 　　白徵羽低头看着她将脸埋在自己怀中，肩膀有些微微的耸动，知道她在悄悄的哭。 　　“嗯，我学会了。”白徵羽将她搂在怀中，他怀中的温暖让渺渺好受了许多。 　　“我不要其他的宝贝，太重了不想带。”渺渺闷声说，“若是真跟你说的一样，你是白家的当家人，那么我直接把你带走岂不是更方便？” 　　白徵羽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你说的是，那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从宝库出来之后，迎面便碰上了瘦高个的二哥，他带着一帮人正要进宝库，两帮人马迎面撞上，刚好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狭窄的长廊，此时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狭路相逢。 　　渺渺一看到那位二哥，想到之前用三眼金蝉看到的二哥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一下子便绷紧了神经，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哪知道当他们快要迎面碰上的时候，瘦高个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立刻往侧面退后了两步，仿佛面前的人不是白徵羽，而是神界的天神下凡一般，诚惶诚恐的低头，“白公子好！” 　　白公子？ 　　渺渺顿时愕然的看向白徵羽，这叫法怎么这么奇怪，之前这位二哥不是叫他三弟或者直接喊白徵羽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毕恭毕敬？ 　　“二哥不必客气。”白徵羽脸上带着微笑，可那瘦高个二哥听到他温柔的语调，却忽然像是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几乎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缩到无人看见的角落似的。 　　渺渺心中更是惊愕万分，白徵羽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这些人害怕成这样？ 　　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些人是这副德行，那白青翎会是什么态度？ 　　二哥带的人统统低头俯身，等到白徵羽他们走过了很久才敢抬头，渺渺没有看到，等二哥抬起头来，他的脑门上已经全是汗水……吓的。 　　回到院子，渺渺发现星卯和启月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渺渺有些担心，问白徵羽，“他们不会打不过你，就拿星卯和启月出气吧？” 　　“不会。”白徵羽说，“我已经吩咐过他们，对你和星卯不可冒犯。” 　　渺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白徵羽没过问，替她倒了杯茶，递给她的时候，渺渺却不接，“你老实说，你到底干什么了？” 　　白徵羽将茶放回桌上，耐心的将之前跟她说过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真的吗？我不信。”渺渺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的眼睛里毫无波澜，看起来确实像没有撒谎。 　　白徵羽任她看，只是沉默。 　　”算了。”渺渺见他不愿说更多的细节，便不再强求，换了个话题，“我们几时离开白家？” 　　“看你心情，若是想玩两天也行，后山还有一处温泉，你可以去试试，过两日紫阳镇有灯会和赶集，你若是想去，我们可以顺道回去看看。”白徵羽说。 　　“好啊！”渺渺早就想去那些地方了，“我还要去看看你买糕点的地方。” 　　“嗯。”白徵羽应声，“你想去哪，都行。” 　　渺渺听了这话，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么开心，像是吃了好几斤蜜糖似的甜。 　　他们在白家逗留了两日，渺渺去试了一次温泉，还跟着白徵羽很嚣张的将白家都逛了一遍，有了白徵羽这个大腿，渺渺觉得自己在白家快跟回家一样自在了。 　　等到离开的那天，出乎渺渺意料的，所有有头有脸的白家人都来给他们送行，与星卯粘粘乎乎的启月暂且不说，那些鼻孔朝天的族长们竟然也诚惶诚恐的出来了，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祝愿他们一路顺利，弄的渺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最让渺渺受不了的是白青翎，这家伙就仿佛白徵羽才是家族首领一般，在白徵羽上车的时候，竟然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渺渺当场就怀疑自己的眼睛，只是白徵羽车帘拉的极快，看也不看那些人，淡淡的说了一声，“启程。” 　　渺渺猜白徵羽是不是用什么手段把这些人统统拿捏了，实在是太离谱。 　　离开白家之后，白徵羽和渺渺倒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星卯魂不守舍的，总是拉开窗帘往白家的方向看，渺渺见她这动作实在做的太频繁，本来想问，“他没说什么时候来书院看你？” 　　可是说出口变成了，“他说什么时候娶你？” 　　星卯一下子回过头惊愕的看着渺渺，脸一下子烧的火红火红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什么！他不会没有说要娶你吧！”渺渺看到她通红的脸，更快乐了，她真的很喜欢看到星卯恋爱的模样，实在是非常可爱，脑子像是半晌反应不过来似的，但是有的时候又反应过度一惊一乍的，实在是非常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没……不是，他……”星卯磕磕巴巴的想要解释，但是又像是想到了那个人跟自己深情表明心意的模样，脸红的更厉害了。 　　“他不行啊！你们虽然重新见面时间比较短，但是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既然困难排除心意定了，就应该赶紧求娶啊，拖拖拉拉的像什么男人。” 　　渺渺快乐的煽风点火，“这样吧，我的三眼金蝉借给你，你现在就跟他联系，让他去紫阳书院找你。” 　　“不，不行，他还有事情要回去忙。”星卯看到渺渺手中的三眼金蝉，连忙摇头，“打扰他不好。” 　　渺渺逗她逗得正欢，心情愉悦笑个不停，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白徵羽正在一脸深意的看着她。 　　拖拖拉拉的像什么男人。 　　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 　　白徵羽想到之前在宝库之中，渺渺主动抱住他的模样，心神一荡，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第83章 和白徵羽（13）要不要带去给您那位…… 　　回到紫阳镇的时候,正是正午。 　　阳光正盛，照着紫阳镇人气十足热闹非凡，渺渺一下车,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热闹气息，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各界妖族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奇奇怪怪的吃食,香味在街道上弥漫，十分诱人。 　　渺渺光是闻到那香味,便已经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的下了车,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形单影只，却气场十足，让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渺渺一愣,快速上车拽下了星卯，将那人指给她看。 　　星卯呼吸一窒，竟然一下子动弹不得。 　　那人正是启月无疑,也许是某种感应,星卯看向他的瞬间，启月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视，空气中像是有火花闪现。 　　启月周身那强大的气场瞬间收拢,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大大的微笑,眼中更是笑意盈满,朝着星卯走来。 　　星卯看到启月笑起来的瞬间,脸上也像是瞬间开了一朵花儿，娇羞又开心，渺渺看这甜蜜到能挖出蜜来的两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希望他们两个能原地成亲。 　　“公主，今日我想带星卯去……”启月牵着星卯的手对渺渺开口，话还没说完，渺渺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可以。”渺渺干脆利落，“不用跟我说，星卯是我的姐妹，只要她乐意，你们怎么样都行。” 　　星卯拽了拽渺渺的袖子，似乎想让她替自己矜持一点，渺渺朝她一笑，似乎在说，“你已经够矜持了。” 　　启月自然是十分感动，拉着星卯谢过她，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也好。”白徵羽已经将马车安置妥当，没头没尾的说了两个字。 　　“好什么？”渺渺问。 　　“没什么。”白徵羽笑了笑。 　　渺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想到自己与白徵羽也是单独二人，脸上有点发烧。 　　她没想到，自己笑星卯笑得欢，却没想自己何不是同样的处境。 　　紫阳镇出名的糕点坊挤满了人，接踵摩肩人山人海，为了抢糕点，有些人甚至大打出手。 　　“我病重的老母亲在家中躺着，她快要不行了，临终前只想尝一口甜甜的糕点，能不能让我先买？” 　　“我老婆怀孕马上要生了，不吃这个就没力气生孩子，母子两命，可耽误不起啊！能不能让让我。” 　　“走开走开，让我先买！”最后一个身材魁梧，竟是以一己之力推开众人，冲到了台前。 　　台前的年轻人是个牛族，露出脑袋上的一对角怒声说，“不许插队！不然不卖给你。” 　　一句话威力十足，所有人都安分了，身材魁梧的妖族也灰溜溜的退回了后排，老老实实的排队。 　　渺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为了买到糕点想到这些理由也是很离谱，不过这也证明这家糕点坊的糕点确实极受欢迎。 　　渺渺转头看白徵羽，“之前那些糕点，就是在这家买的吗？“ 　　“没错。”白徵羽应道，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渺渺接着问，“你也是在这么多人群中排队买到的吗？” 　　“……”白徵羽不置可否，却拉着她绕过店家的正门，来到侧门的进口处，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侧门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门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露出了一双眼睛，只看了来人一瞬，那人立刻换了副模样，笑眯眯的开了侧门，“原来是白公子来了，今日还是带走吗？近日又想了些新式样，要不要带去给您那位尝尝？” 　　“嗯。”白徵羽笑了笑，“今日把人带来了，让她自己选行吗？” 　　糕点坊的人早就注意到了白徵羽身旁的渺渺，已有了猜测，听到这话更是喜笑颜开，乐呵呵的搓了搓手，恭敬的说，“甚好甚好，原来就是您……哎呀姑娘请进，白公子请。” 　　“这样真的好吗？”渺渺扯了扯白徵羽的袖子，用传音术小声说，“那么多人还在排队呢，你又使用特权。” 　　“无碍。”白徵羽声音里带着笑意，“这家糕点坊是我的。” 　　渺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他正朝着自己笑。 　　“好啊，我还以为你也为了我排队买糕点，心里还感动着，没想到你买的如此轻松。”渺渺瞪了他一眼，见他原本满是笑意的脸上僵硬了一瞬。 　　渺渺这才笑着进了糕点坊中。 　　糕点坊中十分忙碌，白色的蒸汽和淡淡的灵气弥漫在空气中，一股清甜混杂的香味扑鼻而来，渺渺新奇的左看右看，却没有去挑选。 　　糕点都是现做的，自己拿了倒也有些过意不去，渺渺远远地看着便已觉得十分开心。 　　她极少见到这样的场景，高过头顶的蒸笼、揉面的捏形的伙计、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用的大箱子，冒出滚滚热气。 　　渺渺眼睛微亮，轻声问白徵羽，“我觉得我会了，不如回去给你做一个尝尝？” 　　白徵羽的笑容再次僵硬，低声说，“不必……” 　　正在此时，刚刚那位老板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大盒子，“白公子，今日灯会，猜到您要来，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 　　白徵羽接过那个大盒子，渺渺一看，光这盒子便十分精巧，上面绘了图案，盒子一打开，便是琳琅满目的小糕点，有些糕点只有拇指大小，却做成了精巧的形状，一眼看去便知道费了极大的功夫。 　　“谢谢！”渺渺一看便喜欢，对这家糕点坊又生出了许多好感。 　　“祝二位百年好合。”老板笑眯眯的说。 　　“感谢。”白徵羽应道。 　　出了糕点坊，渺渺抬眸看白徵羽，“你倒是不客气。” 　　“是吗？”白徵羽更不客气的牵起她的手，“要不要去前面看看？” 　　渺渺想将手扯开，白徵羽却不放，两人站在糕点坊的屋后拉扯了两下，渺渺佯装生气，“我还没答应你呢，你怎么跟老板说我的？” 　　白徵羽低声笑了笑，与她认真的解释，“一千年前，老板落难来到紫阳镇，支了个简陋的锅当街卖糕点，却无人去买，我买了一个觉得不错，便给他建了个糕点坊。” 　　“啊？”渺渺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就这么简单？” 　　“嗯，我尝过的糕点不少，这样好吃的却不多，便直接建了糕点坊让他用，收益都是他自己的。”白徵羽说。 　　“这样的事情你在紫阳镇还做过多少？”渺渺问。 　　“不少，记不清。”白徵羽笑道，“我很少来，老板也习惯了，前阵子你来后，我才来买糕点。” 　　“老板自是十分惊愕，问我是送给谁。” 　　渺渺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如碎石击玉，敲在她的心上，“我说，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渺渺耳根子一红，转身说，“我发现你的脸皮真是够厚的……” 　　白徵羽拽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若不是如此，怎么能靠近你。” 　　紫阳镇的灯会十分热闹，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边红霞漫天，夜幕渐渐降临，时光交错之间，花灯亮起，渺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正低头看一处卖簪子的小摊，感觉到什么一般，她抬头看向远处，各色花灯亮起，照亮她的面颊。 　　白徵羽静静看着她，眼眸里满满的将她装下。 　　花灯节也有人放灯，不过在紫阳镇，只有纪念亡人，才放灯，所以河边放灯的人较少。 　　大家都更喜欢热热闹闹的集市，不喜欢冷冷清清的河边。 　　渺渺从集市上出来，听闻了放灯的习俗，沉默了一会儿，拿了一盏水灯花。 　　她指尖冒出火苗，点燃了那盏灯。 　　白徵羽沉默看着她轻轻地将灯放在了水面上，她的眼眸中有盈盈的水花。 　　“母亲……”渺渺轻声说，“我会一直记得你。” 　　她静静地看着那朵水灯花飘走，起身欲走，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又拿了一盏灯。 　　白徵羽呼吸一窒。 　　她拿起灯，再次点燃，放进了水里。 　　看着那盏灯渐渐飘远，渺渺嘴唇轻启，用极小的声音说，“顾奚辞……” 　　白徵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仿佛一尊石像。 　　“我会永远忘了你。” 　　夜色渐沉，集市上却依旧热闹非凡，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可天色已晚，寒凉之意依旧浸透了人们的衣衫。 　　渺渺说，“我想喝酒。” 　　“好。” 　　白徵羽在集市买了好酒，带着渺渺回了紫阳书院。 　　回去已是深夜，渺渺一路笑着与白徵羽说话，白徵羽却知道她心情并不好。 　　安顿好行李后，白徵羽便回去了。渺渺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换了身衣裳，便准备去白徵羽那边喝酒。她正准备用三眼金蝉直接传送去白徵羽的书房，一抬头，便看到桌面上那朵无风自动，摇曳美艳的紫色花儿。 　　她鬼使神差的将那朵花捧在手中，然后塞进了怀里。 　　白徵羽对渺渺的到来并不意外，他已经准备好了下酒菜，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衣，坐在院中的大树下，银白色的发丝披散在肩头，与月色辉映，仿若谪仙。 　　除了下酒菜，还有各色的糕点。 　　渺渺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直接拿起一杯酒准备喝，却被白徵羽拿了一个小糕点提前塞进了嘴里。 　　“先吃点东西。”白徵羽语气平静，“酒不是你这样喝的。” 　　渺渺却笑了，吃了糕点，她笑着问，“白徵羽，你带我回家，是不是想让我见你的家人。” 　　白徵羽一愣，面色如常，眼中却有些微微的不自在，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喝。 　　“妖界传统吗？”渺渺笑了笑，“若是有心上人，便要带回去给父母看看。” 　　“你不怕家中的复杂形势，也要带我回去，我不知是该敬佩你的自信，还是敬佩你的无畏。”渺渺清亮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不过，不管你如何想，最好还是要告诉那位心上人一声。” 第84章 和白徵羽（14）不要骗我。 　　白徵羽拿酒杯的手一滞。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私心。”白徵羽哑然，“抱歉，我……” 　　“我没有怪你。”渺渺托着腮看他,“我只是不喜欢你心中所想的事情不告诉我。” 　　“好。”白徵羽立刻应道，“以后我不会再瞒着你。” 　　渺渺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朝他举起了酒杯。 　　夜风起，有些凉意,可是酒入喉，那股灼热与辛辣却将那股凉意驱赶,十分爽快。 　　渺渺喜欢这种感觉，她心中的烦闷被一杯酒赶走了，余下便只有面前人。 　　白徵羽,白家的三公子。 　　渺渺用目光细细打量他，描摹他如画般的眉眼和墨色的眼眸，双手托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徵羽。 　　白徵羽看似平静,可倒酒的时候却洒落了几滴。 　　“看什么？”他终于忍不住问。 　　“你今日怎么这样好看。”渺渺嘴唇已经变成殷红，她唇瓣一动,白徵羽便不自然的挪开了目光。 　　“我并不好看。”白徵羽说。 　　“那世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渺渺感觉自己喝的酒有点上头，嘴里调戏的话语接连不断,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渺渺已经吃的半饱,但是桌上的糕点已经吃完了。 　　“你吃饱了吗？“渺渺问白徵羽。 　　“嗯。”白徵羽点头。 　　“可是我还没吃饱。”渺渺委屈的看着他。 　　“我去让人再弄些菜……” 　　“不要。”渺渺忽然站起来,脸上泛起粉红色,酒意已经有些上头，“我，我要自己做糕点。” 　　“渺渺！”白徵羽立刻站起身,扶住脚步踉跄的渺渺，无奈的说，“你喝醉了，明日再做吧。” 　　“不行，你不知道，我认真看了好久，终于学会了，原来要捏面团那么久，还要放进那个……蒸笼里面。”渺渺看着白徵羽，扬起脸来，“我去做给你吃。” 　　渺渺说着又要迈出脚步，被白徵羽一把揽住。 　　渺渺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徵羽的怀中温暖而舒适，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快，在安静的夜色里谱写纷乱的节奏。 　　她衣襟乱了，没注意到之前在房间拿的紫色花儿已经掉落在地。 　　“我送你回去休息。”白徵羽看着她，“你现在……” 　　“我不回去。”渺渺揪着他的衣襟不放，“我还想吃糕点。” 　　“明日再去给你买些回来。”白徵羽好脾气的哄着她，温软在怀，还在乱动个不停，他也喝了酒，此时酒意温热在他的血液里乱转，他的耳根已经红成一片。 　　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渺渺忽然，咬了白徵羽的手一口。 　　“嘶……”白徵羽手上见了血，渺渺才松口，她满意的舔了舔嘴，凑上前，轻轻地啄了白徵羽一口。 　　夜色昏暗，院中的灯火因细微的夜风摇曳，笼罩着庭院温暖的灯色笼罩着他们，渺渺的眸子里装满了白徵羽，她朝他笑了笑，“你怎么没有脾气的。” 　　白徵羽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抗多久。 　　在渺渺的注视下，白徵羽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不堪，他轻轻地推开渺渺，“我去让人拿些菜来。” 　　他的脚步刚走向小院边缘，却听到渺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咦？”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瞳孔却猛然一怔。 　　渺渺捡起那朵小紫花的瞬间，手不小心一松。 　　那朵花并没有直接掉在地上，而是缓缓的飘动，动作极其轻缓的飘进了白徵羽的怀中。 　　渺渺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看到白徵羽不停变幻的神色，她笑了。 　　星卯之前鼓励她寻找下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她却没有抱任何希望。 　　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从顾奚辞的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现在，你看……我走出来了。 　　我终于又爱上了其他人。 　　花是渺渺故意带来的，她觉得，是时候看看自己的真心了。 　　白徵羽触摸着那朵无风自动的花，仿佛触摸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他轻轻地将那朵花放进怀中。 　　渺渺便看到白徵羽与之前仿佛换了个人，他眸中滚动着复杂的情绪，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没有耗费时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渺渺抬头看着他，绽出一个笑容，“看来我……” 　　所有的话都被他堵了回去，渺渺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所有情绪。 　　她眼中却在笑，她看着白徵羽平日的温润平静此时化作一股波涛朝着她汹涌而来，却感到安心和幸福。 　　即便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白徵羽也没有弄疼她半分，他动作极为温柔的将她环在怀里，树下清风拂过，渺渺感受着他越发温柔的吻，心中软成一片。 　　直到渺渺双脚发软被他抱起，渺渺主动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 　　“我很惊喜。”白徵羽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渺渺，我此生定不负你。” 　　“一生太长。”渺渺笑着看他，“若是不喜欢了，直接告诉我便是，不要骗我。” 　　是夜。 　　白徵羽即便难耐到极限，也异常的克制，他动作温柔的仿佛渺渺是一块易碎的玻璃。 　　直到渺渺有些恐惧的想要将他推开的时候，他轻轻吻她的耳垂，“别怕。” 　　渺渺纵使有过此类经历，也从未尝过这种脊髓酥麻的滋味，她总以为这种行为会带来疼痛和痛苦，却在白徵羽这里找到了另一种快乐。 　　不久后，她甚至主动搂住白徵羽的脖子，嘴唇殷红附在他的耳边喃喃说，“白公子在哪儿学的，竟如此……” 　　白徵羽低头堵她的嘴，动作愈发放肆起来。 　　可即便再温柔，一夜过去，身子也瘫软不堪。 　　天色渐亮，渺渺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闭上眼睛，睫毛扫在他的皮肤上，惹得白徵羽伸手扶住她的后颈，然后低头咬在她的唇上。 　　两人闹了一会儿，渺渺实在没了力气，声音有些哑，语气却正经起来，“你何时有时间。” 　　“嗯？”白徵羽将她牢牢圈住，深黑的眼睛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一片深暗，“何事？” 　　“跟我去一趟朱雀界。”渺渺说。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她，心脏却开始疯狂跳动。 　　“总不能只让你父亲见我。”渺渺说，“你也该去见见我父王，不是吗？既然妖界规矩如此，那就按照妖界的规矩来。” 　　渺渺只感觉到白徵羽搂着自己的力道猛然变紧，似乎在紧张。 　　渺渺不由得好奇他此时的模样，抬眼一看，白徵羽的眸光里愉悦之色尽显，嘴角也微微的勾起，仿佛有什么喜悦抑制不住的要满出来了。 　　白徵羽平日里温和微笑居多，此时却像是个简单的少年，一切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一般，倒是把渺渺也给逗笑了。 　　“要不要准备些什么？程界主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早知如此，应当在白家的仓库中多拿些备用，什么时候出发？我差人回去取……“ 　　渺渺笑着摇头。 　　两人又休息了会儿，天色渐渐亮了，渺渺实在是太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白徵羽已经起了身。 　　她翻了个身，眯着眼看着他瘦高的背影，松形鹤骨，挺拔迷人，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仿佛便是为他而生，银色的发丝在晨光下流溢着迷人的光泽，动人心魄。 　　渺渺却觉得他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有哪些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他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利落，可仔细一看，与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乍一眼望去，他的身上仿佛有种森然冰冷的气质，可是当他看向你的时候，又如水一般温柔。 　　渺渺看着他，懒洋洋的。 　　“你去做什么？”渺渺轻声问。 　　“让人准备些吃的，然后去上课。”白徵羽衣裳已经穿得整整齐齐，他附身单膝跪下，手捋起她的发丝，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吻微凉，渺渺却顿觉安心。 　　“你安心休息，有事叫我。” 　　“嗯。”渺渺将自己闷回了被子里，继续睡。 　　她可不像白徵羽这么有精力，她腰酸的很，今日哪里也不想去。 　　白徵羽出门口，面上的温柔便渐渐地收敛起来。 　　一夜之间，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知是不是因为渺渺的关系，两个意识竟然彻底融合，他的灵魂已经完整。 　　完整的灵魂自是与分裂中的状态不同，原来需要努力去掌控的灵气运转此时更加轻而易举，虽然距离仙尊顾奚辞那般功力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继续修养一阵，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魔尊已经消失，渺渺也回来了。 　　白徵羽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总觉得这样的现在，就像是一场梦。 　　他低声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嘲弄，已经患得患失到了这样夸张的程度，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渺渺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她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她最爱吃的几种糕点和各色菜品，都还冒着热气，白徵羽看来刚走不久。 　　渺渺缓缓下了地，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自己，瞬间愣住。 　　镜中的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赤足，头发披了满身，有些凌乱，她是极易留痕的体质，可现在看来，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痕迹，身上除了酸软之外，也没有什么疼痛感。 　　最让她惊愕的是她的脸。 　　她眼角有些微红，像是哭了似的，眼眸潋滟如春风吹起一池绿水，但是她嘴角却挂着有些幸福的笑意。 　　正是那样的笑意让她发怔，原来，跟白徵羽在一起以后，自己能有这样的笑容吗？ 　　父亲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很欣慰。 　　渺渺叼了一块糕点在嘴里，在白徵羽的房间里四处闲逛。 　　白徵羽的房间她来过很多次，可是白徵羽不在的情况下她还是第一次，她好奇的四处打量，缓缓走到了书房。 　　她极少见到这样的书房，布局清楚，书籍分类明确，她在白徵羽的位置上坐下，靠在椅背上，开始看书。 　　那书没什么意思，渺渺腰酸的很，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将书塞了回去，然后又扯出一本来。正在此时，她忽然发现这本书的后面，似乎有一个奇怪的缝隙。 　　渺渺倒是没多想，又抽出几本旁边的书准备去床上随意翻看，但是等那些书被抽走之后，书柜里露出了一个规整的方形木块，像是柜子的门。 　　她看了一眼，没有去管，想将书搬走去床边，可是还未迈动步子，她便猛然顿住了脚步。 　　渺渺缓缓回头，皱起了眉。 　　不对劲。 　　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透过刚才的木块缝隙点点漏出，那种气息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那是她自己的气息。 　　可是，柜子里怎么会有她自己的气息？ 　　白徵羽诺大的书房，她莫名的就想去碰碰这一块的书，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渺渺将书放在桌上，转头开始研究那个柜门。 　　柜门没有任何把手，也没有锁孔，可以看出是个机关。 　　渺渺并不太想私自动白徵羽的东西，她细想了想，决定还是等白徵羽回来再说。 　　于是她把那些书又塞了回去，却没想到，正在她将第一本书塞进书柜的时候，里头的小柜门发出了咔哒一声响，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了。 　　渺渺有些手足无措，她动作僵了僵，感觉到更加明显的朱雀气息。 　　于是她慢慢将柜门打开，一个木质的小匣子被她拿了出来。 　　渺渺的手指抚摸着匣子的外壳，那是一种冰凉的木材，摸起来像是寒冰，凉入骨髓，这种木材似乎很排斥火之力，渺渺仔细看了看这匣子，发现匣子有一条缝，似乎是没有锁死。 　　她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匣子。 　　一道金红色的光亮下，一片显得略大的羽毛出现在匣子里。 　　匣子里还有其他东西，比如之前渺渺为白徵羽涂过的药膏，但是护身羽太过亮眼，渺渺眼睛一痛，只觉得几乎要睁不开眼，脑袋也开始嗡嗡乱想。 　　那片羽毛流光溢彩，依旧存有灵力，它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羽毛发出更加亮泽的光彩。 　　渺渺抚摸着那片失去了很久的护身羽，指尖微微颤抖。 　　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护身羽，如同龙之逆鳞，这是她身上最珍贵的一片羽毛。当时是如何失去的？ 　　她当然不会忘记，顾奚辞的脸依旧刻在她心里，他当时说的话，渺渺也记得很清楚。 　　白徵羽是如何拿到这片护身羽的？ 　　渺渺抚摸着羽毛，然后拿起它，用力的捏在自己的手心。 　　光泽瑰丽的羽毛被她捏的有些变形，她面色发白的站起身，却身形不稳，差点被椅子绊倒在地。 　　“顾奚辞……你又骗我。” 第85章 和白徵羽（15）一切就像一场梦。…… 　　白徵羽离开紫阳书院太久,他一露面，便被长老们包围住了，一个个上来问他的情况。 　　白徵羽也不恼,细细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玄武老先生笑眯眯看着他，“白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啊。” 　　白徵羽眼中含笑,礼貌行礼,“确有些喜事，若是定下来,到时候请您喝酒。” 　　玄武老先生了然一笑，但是随即眼中又露出好奇的神情,他打趣道，“是哪位姑娘，竟惹得不近女色的白公子如此心动,是书院的姑娘吗？还是这次回白家遇到的有缘人？” 　　白徵羽抿唇微笑，笑的很克制，眼中的笑意却是抵挡不住,“还是先不告诉您吧。” 　　然后抛下好奇的玄武老先生,飘然离开。 　　尽快处理完一些急需处理的事务之后，白徵羽尽快回了房。 　　正午,阳光已经照不出人的影子。 　　烈日灼灼，有些闷热。 　　干燥的空气让白徵羽的房间里有些微妙的热度,他缓缓踏进屋子,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床榻有些凌乱的寝被。 　　被子上还残留着渺渺淡淡的温暖的香气,他伸手抓住被角，轻轻拉开，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被子里头是空荡荡的一片。 　　“渺渺？”白徵羽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渺渺会再休息会儿，却没想到她已经起了。 　　桌上摆着的糕点只动了一块，白徵羽微微蹙眉，缓缓站起身，走向书房。 　　屋子里安静至极，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白徵羽的心情却随着脚步渐渐冷下来，他来到书桌前，看到那个显得有些空的木匣子，身子猛然僵住。 　　将他从幸福的云端扔下冰窖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他活了这么多年，极少有过恐惧的情绪，而此时，恐惧将他包围，像极了当年他抱着渺渺灰烬时的心情。 　　他回过神来，呼吸急促，转身便走，脚步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定神闲，潇洒飘逸，若是书院的人看到，肯定会问，“白公子这是怎么了，竟如此狼狈。” 　　白徵羽问门口的护卫，“程渺渺去哪了！” 　　护卫被他可怕的语气吓的一愣，脑子一懵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白徵羽眼神一凉，伸出手指点在护卫的眉心，护卫浑身一僵，根本无法抵抗，任由他冰冷的意识探查意识之海，可白徵羽废了一番功夫，竟是一无所获。 　　渺渺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会去哪里呢？ 　　白徵羽冷冷一甩手，施展法术，来到渺渺的房间内。 　　与自己的房间同样，渺渺的房间空无一人，星卯也不在，房间里空空荡荡，仿佛渺渺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白徵羽这才发现自己呼吸中带着颤抖，他转身出门，仿佛失了魂。 　　他用书院明文规定并不允许使用的法术探查了紫阳书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渺渺的半分踪迹，甚至是一丝多余的气息，她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在他的世界中出现过。 　　一切就像一场梦。 　　夜风阵阵凉，今夜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照得朱雀界一片静谧皎洁。 　　渺渺走在朱雀界空旷的土地之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没管，甚至直接拔掉了碍事的发钗，扔在了地上。 　　“公主……您怎么回来了。”朱雀界的侍卫都认出了渺渺，惊愕不已，谁都知道公主程渺渺去了妖界读书，那紫阳书院规定严格，一般不允许学子轻易回家，可公主怎么会…… 　　渺渺木然的跟他们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不要告诉爹爹，我回来看看就走。” 　　“是。”侍卫立刻点头放行。 　　离开了人，渺渺脸上的笑便渐渐消失了，她走循着记忆走到一片湖面，然后站定，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波光粼粼。 　　原以为那是月色投在湖面上落下的光影痕迹，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波光粼粼，是密密麻麻的噬灵鱼。 　　渺渺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在水中一晃而过。 　　那些噬灵鱼感觉到了渺渺身上的灵气，疯了一样的游遁而来，渺渺迅速的收手，那鱼已经在渺渺的手上流下了几个口子，灵气四溢而出，血缓缓流下，打湿了她的手掌，她随意甩了甩手，看那些小鱼互相残杀抢食自己的血。 　　很疼的感觉，只是几个口子，便疼得渺渺很难受，她很怕疼，更不喜欢疼，但是那个人似乎并不怕。 　　那时掉进水中，顾奚辞没有让她受一点伤。 　　被成千上万的小鱼啃噬，还能面不改色的跟自己说情话。 　　顾奚辞，你可真行。 　　渺渺冷笑一声，笑容很难看。 　　她以为她的生活终于可以重新开始，可谁知道，这重新开始的真相竟然如此的荒谬。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白徵羽，可是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 　　一个人真的能变成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吗？ 　　渺渺脑子里层层叠叠的想起认识白徵羽之后发生的一切，想起星卯对于白徵羽的猜测，想起他时而浮现出的熟悉目光。 　　还有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执着，以及之前在混元逆时宝鉴之中，他与少年顾奚辞之间奇怪的默契和对于圣灵村过于丰富的认知。 　　她忽然觉得胃里翻涌起来，在白徵羽房间里吃下的糕点在口中剩下的已经不是甜味，而是酸涩发苦，还有些惹人作呕。 　　渺渺死死捏着护身羽，耳朵嗡嗡作响，身上仿佛有火焰燃烧一般，胸口的戾气几乎要涌出来。 　　即便白徵羽不是顾奚辞，他们二人也脱不开干系，她的护身羽是被顾奚辞用灵体掠走的，除了他本人以外，不可能有另一个灵魂可以触碰，否则，这护身羽早就将那触碰之人燃尽烧毁。 　　白徵羽就是顾奚辞，不管这个答案有多么荒谬。 　　夜风越来越凉，可渺渺胸中火热，她缓缓转过头，看到身后的人，扯出一个笑容，“你来得挺快，顾奚辞。” 　　也不知是夜风凉，还是渺渺的语气更凉，白徵羽面容平静，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眼中的惊慌。 　　“渺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白徵羽似乎很想微笑，可他却笑得并不成功，他的笑容与以往相比十分僵硬，他缓缓地靠近渺渺，试着捉她的手，可还未碰到她温暖的手心，渺渺便退后一步，远远地看着他，眼神发冷。 　　“骗我很有意思吗？顾奚辞。”渺渺手腕一动，那根护身羽出现在她的手心，“仙尊大人，你若是觉得生活太过无聊，大可以去找其他女子玩乐，用不着只缠着骗我一个。” 　　二人目光对视，还是同样的人，却已然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眼神。 　　渺渺的笑容不在，眼眸中的火苗比之前燃烧得更甚，她甚至不愿意去压抑不愿意去管自己的心火，即便有那块白家仓库拿来的晶石在，她也懒得用那东西去压制什么。 　　“你曾经说过不再骗我，就连这句话都是在骗我，你还想如何？”渺渺眯眼看着他。 　　不就是心火，让它烧就是，若是疯了，便再将面前的男人弄死一次。 　　“渺渺，我会补偿你。”白徵羽近乎卑微，“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补偿你。” 　　“顾奚辞，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原谅你吗？”渺渺被他逗笑了，“补偿，你用什么补偿。” 　　“我骗了你。”白徵羽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轻声说，“但是我对你的心意做不得半分假，渺渺，这些日子，我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我明白的太晚，但是若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是吗？”渺渺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伸出手，指了指湖面，笑着说，“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跳下去，把你自己的尸骨捞上来。” 　　白徵羽一怔。 　　“怎么，你不敢吗？不敢的话，你……”渺渺话音未落，便感觉一道银光从身边一闪而过。 　　渺渺呼吸一窒，飞快的上前一步，手下意识的朝着身边抓去。 　　有水花溅起，随后便是一片纷乱的银光。 　　渺渺焦躁的调整呼吸，却发现似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手臂的颤抖，她缓缓收回了手，双臂环住了自己。 　　湖面已经回归平静，可是渺渺知道，湖面的平静是因为水下的纷乱，有银色的鱼被弄伤，漂浮在水面上挣扎，一缕一缕的血腥从水下缓缓地飘上来，然后随着水波的荡漾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脑子里嗡嗡乱响，情绪浓郁焦躁，直到白徵羽出现在水面上的那一刹那，渺渺就像是掉回水中的银鱼一样喘了一口气，快步来到他的面前。 　　白徵羽以满身是血，噬灵鱼吃的是灵气，所以他的法术施展起来大打折扣，但总算是成功将原来的那副尸骨拎了出来。 　　那尸骨上甚至有顾奚辞完整的衣裳，渺渺看着一旁的白徵羽，看他满身的水十分狼狈，银白色的发丝被水泡了以后就像死了的银鱼。 　　即便他的脸上滴着水，苍白的脸衬着乌黑的眸子显得有些诡异的美感，可渺渺却无心去欣赏。 　　“你怎么做到的。”渺渺深吸一口气，仿佛不可置信，“为何你的尸骨还在水下？” 　　“渺渺，你愿意花一点时间，看看我的过去吗？”白徵羽不管身上的血，径直走向她，“我隐瞒的一切，全都给你看。” 　　渺渺愣了愣，没有拒绝。 　　她承认自己心中确实有好奇，但是她不想跟他两个人单独去看。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看到了混元逆时宝鉴缓缓亮起。 　　“跟我来。”白徵羽看出了她眼中的嫌弃，于是速度飞快的捉住渺渺的手，将她拽了进去。 第86章 寒冰淬火（1）留下最强烈的情绪，是…… 　　熟悉的时空压迫感随之而来,渺渺闭上眼睛，感觉白徵羽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他的衣裳还有些潮湿，渺渺不适的动了动,却感觉他仿佛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将自己抱得更紧。 　　渺渺皱眉,不适的挣扎,可混元逆时宝鉴的速度很快，下一秒,渺渺只觉得空气中一凉，一股彻骨的冰寒将她包围了起来,寒凉的气息瞬息侵吞了她的呼吸，她睁眼一看，只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万籁俱寂。 　　天上下着大雪，鹅毛般的雪片一片又一片的往下掉，落在脸颊的时候,甚至有种砸在脸上的微妙感触。 　　朱雀界在南方,那里从不下雪，仙界的玄寂山上也从不下雪,那里日日如春。 　　渺渺伸出手，接了一片雪片,看着那雪花在手中融化,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白徵羽。 　　“你想带我看什么？” 　　白徵羽看到她疏离冷漠的眼神,睫毛一动，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规规矩矩的退后两步,“这边来。” 　　渺渺跟上了他的脚步。 　　适应了这个鬼天气之后，渺渺便不再发冷，她属性本就是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要灵气稍稍运转，便能御寒，只是她感觉到白徵羽……不，顾奚辞的手，十分冰冷。 　　他放弃伪装了吗？ 　　渺渺倒是很好奇，能够瞒过这么多人，顾奚辞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体温……”渺渺冷冷开口问，她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雪中，“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 　　“障眼法罢了。”白徵羽也并不准备瞒着她，既然已经准备坦白一切，他便没有其他的顾虑，“有一种法术，可以耗费灵力升高温度，就像是燃烧柴火取暖，一个道理。” 　　“你原本的体温那么冷，烧起来岂不是很痛苦。”渺渺冷嘲。 　　“习惯就好了。”白徵羽低声说。 　　雪上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雪覆盖，两个人在雪中缓缓步行，在渺渺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渺渺认出这是少年顾奚辞杀人的地方。 　　但是这里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雪地上白白净净，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尸体。渺渺看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知道这底下应该埋藏了不少尸体。 　　“你想让我看什么。”渺渺抱着手肘，她倒是想看看，是什么，让顾奚辞觉得，能够改变她的心意。 　　“在山洞里。”白徵羽轻声说，“之前会被他看见，是因为我不够强，现在有我在，你应该不会被他发现，进去看看就好。” 　　渺渺站着不动，似乎并不是很信任他。 　　“渺渺，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好骗你的。”白徵羽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可信，可即便他再努力，也无法改变渺渺眼中的那一抹不信任和冷漠的疏离，“最后相信我一次，好吗？” 　　渺渺皱眉，没有回应他，因为她听到山洞深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径直走了进去。 　　渺渺听到的声音很奇怪，那是顾奚辞的声音没错，他在做什么？ 　　说实话，她确实一直无法理解顾奚辞，身为仙尊，他足够强大也足够冷漠，可他有太多的行为让渺渺无法原谅。 　　可是白徵羽却显而易见的不同。 　　若不是护身羽证实，渺渺就算与白徵羽相处到死，也想不到他真的会是顾奚辞本人。 　　一开始觉得像，可越是了解他，便越觉得不像。 　　他们遇事的选择和下意识的行为几乎是完全相反的，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她走到山洞深处，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少年顾奚辞。 　　顾奚辞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黑色，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看起来面色更加惨白。他痛苦的呻’吟，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心脏处，到最后，他忽然对着自己的影子开了口。 　　“我不想这样做，我不想忘记她。” 　　渺渺吓了一跳，她猛地捂住嘴，顾奚辞在动，可是他墙上的影子却一动不动。 　　不，这里几乎没有光源，外面的亮光没有办法照进这片黑暗，那影子不是真的。 　　“这样修炼，你迟早会疯。”影子的声音跟顾奚辞的声音一模一样。 　　“疯就疯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 　　“没出息的东西。”影子声音阴寒，“因为一个女人寻死觅活，不如走到六界之巅，到了那时，不管那个女人躲到哪一界，都是手中的玩物。” 　　“她不是玩物，滚！”寒光一动，山洞的墙面瞬间破碎，细小的石块跌落在地上，墙面上留下可怖的划痕。 　　“你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割舍你心中的软弱，很快便能站到天下之巅，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到了那时，不管那女人在哪里，只要你勾勾手指，她便会来到你的身边。” 　　“只有欲念才是真，你想要她，可她不会爱你这样的废物。” 　　“你看，听了我的，杀了圣灵村那些讨人厌的长老们，耳根是不是清净了不少？“ 　　顾奚辞这次没有反驳，黑影一步步向他靠近，那声音似乎带着蛊惑，“放弃吧，你并不是丢了那些感情，只是把他捏成另一个你，为你所掌控，而是让自己被那些情绪掌控在手，成为一个懦夫。” 　　渺渺看到顾奚辞的睫毛动了动，然后他缓缓抬起头。 　　渺渺觉得浑身发冷。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大口的喘气，后退了几步。 　　“黑影也是我自己。”白徵羽轻声说，“不必害怕，这时候的我，正在走火入魔。” 　　“为什么会走火入魔？”渺渺问。 　　“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面对绝对的孤独和……思念。”白徵羽说，“历史已经被改变，如今的顾奚辞是因为你而走火入魔，而被你改变之前的顾奚辞，没有那么多的温柔，应当是因为对圣灵村的恨意和孤独而走火入魔，总之就是那些事情罢了。” 　　“你在干什么？”渺渺捏紧了拳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顾奚辞伸出手，和墙面的影子碰到了一起。 　　“分裂。”白徵羽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却让渺渺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分成两个，就在她的面前。渺渺捂住嘴缓缓退后，看着面前可怖的一幕，眼睛里泛起泪水。 　　“你真是个疯子。”半晌后，渺渺说。 　　“是啊。”白徵羽看着正在分裂的自己，苦笑道，分裂的过程原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令人不适。 　　拆骨分魂，硬生生将一个人分成两个，黑影占据了其中的一个，那一个看起来力量更加强悍，他的面容缓缓变化，逐渐有了顾奚辞精致的五官。 　　而剩下的另一个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生出面容，甚至最后缓缓缩小，失去力量，成为一块极小的冰晶模样。 　　黑影化作的顾奚辞面容平静的捡起地上的小冰晶，将他放在了贴身的地方。 　　渺渺看着那个黑影化作的顾奚辞，眼瞳一震。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没有错。 　　与之前的少年顾奚辞不同，与白徵羽也不同，这个顾奚辞，眼眸乌黑而平静，里头没有半点情绪的波澜，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他驻足留恋。 　　这才是那个顾奚辞，真正的——仙尊顾奚辞。 　　渺渺看着他手中的冰晶，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你应该猜到了。”白徵羽站在她的身边，缓缓解释道，“我分离了善意、犹豫、懒散、爱意、喜乐和忧愁……以及很多会牵绊我的东西，留下最强烈的情绪，是理智和欲念。” 　　“有理智，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修炼登上最高峰，有欲念，我便有向上的动力，不会颓废哀伤。” 　　渺渺不可思议的看向白徵羽，张了张口，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最后才艰难地问道，“这样对自己，你竟然下得了手。” 　　“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白徵羽苦笑道。 　　时间推移，顾奚辞握着冰晶，来到了玄寂山。 　　渺渺和白徵羽跟着他一路往玄寂山走，直到山下。顾奚辞进入玄寂山费了一番功夫，不过他在分离自己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血脉伪装的足够好，骗过了玄寂山的修仙之人，又由于他灵力充沛，很快便被收归门下。 　　然而顾奚辞上山一段时间以后，白徵羽指着山下的一处地方给渺渺看。 　　渺渺低头一看，微微皱眉。 　　是白轻露。 　　白轻露也做了伪装，她表现的很好，也被收入山门之内。 　　再后来，混元逆时宝鉴将时间的速度拉快了些。 　　这时候的玄寂山还是修仙初期，没有分那么多的门派和支脉，白轻露很快便成了顾奚辞的师妹，二人默契的没有提及过往，顾奚辞满心修炼，心无旁骛，就算时常有小师妹过来送些亲手做的糕点，顾奚辞也从未理睬过。 　　白轻露也与其他那些师妹待遇相同，久而久之，她便淡忘了这个过去村里的小子。 　　但是没想到，顾奚辞很快便成了师尊的关门弟子，又很快突破自我，修炼成玄寂山弟子第一人，在一次仙界纷乱时，顾奚辞祭出玄凌剑一夫当关斩杀无数作乱妖兽，在仙界一举成名。 　　随后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顾奚辞仙尊的名头，是他用血肉和刀剑拼出来的，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 　　只是后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一天，一直没有跟顾奚辞有任何联系的白轻露忽然跪在他的门前哭诉，求顾奚辞救命。 　　她哭了一夜，第二日，顾奚辞才走出来，一身白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白轻露抬头看着这个将一切踩在尘埃中，目空一切的顾奚辞，眼泪流了满脸，哭着说，“顾奚辞，我哥哥回来了，我以前偷了他的东西，现在他要杀了我，求你保我性命，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第87章 寒冰淬火（2）以血结契。 　　顾奚辞成为仙尊以后,玄寂山经过时间的推移，已经形成了完全拥护顾奚辞的五大门派。 　　白轻露就被分到了宣辕派，因为她长得美,武艺不错，所以十分受欢迎。 　　白轻露的眼泪如珍珠般一颗一颗往下掉,看起来柔弱委屈我见犹怜,可是顾奚辞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越过了她。 　　“仙尊大人,您准备去对付的妖兽，便是被白望山控制的,那妖兽已经被他的魔气污染，步下了埋伏，就是为了杀您。”白轻露再次开口,已经完全换了一个语气，谦卑温顺的跪在他的面前，眼泪被她缓缓擦去,她缓声说,“我当初偷了父亲给他的宝贝，也就是妖灵族独有的修炼功法秘籍,我知道他的修炼路数，仙尊大人,您天赋异禀,却抵不过父亲在他身上投注的心血。” 　　顾奚辞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白轻露知道有戏,抬起头来，快速说道，“我知道他的很多事情,仙尊大人，我可以为您效劳。” 　　“条件。”顾奚辞语气平静，仿佛他们谈论的只是今天吃什么的问题。 　　“保我不死。”白轻露颤声说，“我与哥哥从小没什么情分，如今更是互相仇恨，他知道我拿走了秘籍，也知道我投奔你，如果看到我，就算绕我不死，也会把我弄得生不如死，顾奚辞……仙尊大人，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会助你……除掉哥哥。” 　　顾奚辞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可那个眼神太冷，让白轻露刚刚生出来的希望火苗直接熄灭。 　　她颓然的瘫倒在地，愣愣的看着顾奚辞的身影越走越远，十分迷茫。 　　是啊，顾奚辞怎么会怕白望山呢？ 　　她真是过于天真了。 　　顾奚辞确实有独自对付白望山的自信，可是他没有想到，白望山修炼的功夫竟然能够让顾奚辞难以真正杀了他，到处都是他的分；身，他早就联合了妖界和魔界，四处都是他的爪牙，即便顾奚辞能够与他单挑成功，杀了他的那一个分，身，还有无数个。 　　白望山不是顾奚辞的对手，可也打不过顾奚辞，二人焦灼对战，谁也不让谁，一时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各界都十分难受。 　　直到白望山派人偷偷潜入朱雀界，偷走了朱雀界至宝，能够辅助白望山修炼的陵光石。 　　渺渺看到这里的时候，眼眸通红，双手紧握，几乎想要冲上去将白望山直接弄死，即便她改变历史化为灰烬，也不像看到自己的母亲化为灰烬的那一幕发生。 　　白徵羽看到她浑身颤抖的模样，呼吸一窒，想要将她搂进怀中安慰，却听到她冷冷说，“别碰我。” 　　白徵羽动作瞬间僵住了。 　　渺渺继续冷眼看着一切发生，她怒火烧心，心脏仿佛被火苗熊熊烧着，灼热难忍，但是她并不在意，只静静地看完全程。 　　她再次看到了自己，她看到白望山将还是朱雀的自己提溜起来，扔进了麻布袋子里，她被白望山带走以后，程彧赤疯狂的寻找自己，找到的却是母亲的尸骨。 　　渺渺咬牙忍着泪，将目光转向此时的顾奚辞。 　　果然，顾奚辞开始和白轻露结契——生死契。 　　白轻露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顾奚辞却十分平静，他的平静仿佛像是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结契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个步骤而已。 　　“结契以后，我们生死相关，你若是受了重伤，我会替你承伤，我若是死了，你也会死。”白轻露轻声说，“顾奚辞，你真的愿意吗？“ 　　“嗯。”顾奚辞发出了简单的鼻音，二人割破手指，以血结契，契约生效以后，白轻露说出了白望山的弱点和他在魔界的所在之处。 　　顾奚辞听完瞬间祭出玄凌剑，剑锋发出嗡鸣，通体散发出嗜血的寒气，白轻露畏惧的退后了几步，她能感觉到，顾奚辞此时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的玄凌剑已经无人能敌，就算白望山拿到了陵光石也没有用。 　　不过白轻露还是有些担忧，她看着顾奚辞的背影，轻声喊，“仙尊大人。” 　　顾奚辞停下了脚步。 　　“小心……”白轻露说。 　　顾奚辞没有回头，快速离开了玄寂山。 　　渺渺看着顾奚辞，知道他要去往哪里。 　　“我不看了。”她对白徵羽说。 　　“好。”白徵羽一点没有犹豫，直接拿出混元逆时宝鉴，但是渺渺犹豫了一瞬，再次开口，“再……再等等。” 　　白徵羽静静看着她。 　　“再等等。”渺渺回过头，跟着顾奚辞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她应该将事情完整的看一遍，即使这些事让她十分痛苦，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原本的视角能够体悟明白的。 　　她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小时候她未化形，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这次机会难得，她想要亲自看清楚。 　　渺渺想通以后，便不再犹豫。她跟着顾奚辞来到魔界的山洞之中，一走进洞，便看到白望山正在拎着自己细细看，想着如何处理这个小东西，是养大一点再吃，还是现在就吃掉。 　　随着顾奚辞的到来，魔界的山洞中卷起一股风暴，刀光剑影，灵气澎湃，白望山这次根本就不是顾奚辞对手，二人几乎使出了全力，也许是白轻露的功劳，顾奚辞终于还是抓住了白望山的命门，一瞬间的虚弱就这样要了白望山的命，顾奚辞拼了命将白望山彻底封印，一切尘埃落定时，顾奚辞已经遍体鳞伤。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红色朱雀。 　　渺渺眼睁睁看着他脚步一顿，眼底里闪过一丝奇妙的光。 　　这场景很奇妙。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渺渺站在一旁，看着顾奚辞极为小心的，将小朱雀捧起，仔细看她的眼睛。 　　“是你吗？”顾奚辞轻声问。 　　朱雀缓缓抬眼，呜呜得哭的可怜，小声说，“我想回家……” 　　“我不会让你走了。”顾奚辞眼底席卷过一丝疯狂和欲念，“我带你回家。” 　　渺渺上前一步，想要冲上去，被白徵羽拽住了手腕，“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渺渺转头看着他，眼神如火，“罪魁祸首此时让我冷静，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白徵羽乌黑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可他没有松手，他艰难地说，“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所以呢？”渺渺甩开他的手，“你能弥补？还是说，你能改变过去？” 　　白徵羽沉默了。 　　渺渺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顾奚辞往前走。 　　接下来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她看着顾奚辞一路将自己骗的心花怒放少女心萌动，看着自己渐渐地倾心于他，傻傻的爱他，就像是飞蛾扑火，毫无底线。 　　混元逆时宝鉴察觉到渺渺想看的部分，时光跳转，已经是百年之后。 　　那一天，渺渺的血滴在了封印之上。 　　“我的血能够解开封印，是因为陵光石吗？”渺渺问白徵羽。 　　“嗯。”白徵羽点头，“朱雀之血激发了陵光石的力量，将封印冲破。” 　　封印冲破以后，一切都像是历史重演一般发展，顾奚辞为白轻露挡了剑，渺渺落在了混元尸堆里。 　　但是下一秒，渺渺却猛然瞪大了眼睛。 　　顾奚辞借白望山的一刺，重伤白望山，正是弄死白望山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顾奚辞这一眼，却看到了混元尸堆中渺渺破碎的衣衫。 　　他眼瞳一震，猛地震退白望山，然后飞速的下落，朝着渺渺的方向冲去。 　　白望山不忘补刀，顾奚辞竟连躲也没躲，直接将玄凌剑从天空中直刺而下。 　　大地震颤，万物俱静，混元尸被震得晕了过去，顾奚辞一把抓起浑身是伤已经昏迷的渺渺，将她抱在了怀里。 　　白望山看着被自己伤及根骨摇摇欲坠的顾奚辞，笑得猖狂，“妹妹，这就是你要跟的男人？你实在是个极其可笑的乐子。” 　　白轻露被他气的直哭。 　　“有意思。”白望山看着逐渐增多的援兵，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化为一股黑气迅速遁走，临走前他还不忘留下话，“妹妹，等着哥哥来杀你。” 　　白轻露浑身发抖。 　　顾奚辞抱着渺渺准备回玄寂山，却被各大门派的援兵拦住了去路。 　　几位长老见魔尊已走远，注意力便放到了顾奚辞怀抱中的渺渺身上。 　　宣辕派长老问，“仙尊大人，您这是……” 　　顾奚辞没有应声。 　　“今夜的事情，与此妖兽有关？” 　　“此妖兽身上灵气充裕，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这妖兽便是解开封印的罪魁祸首。”白轻露忽然开了口，她面容平静的迎上顾奚辞的眼神，说，“仙尊大人良善，救她一命已是不错，大人，规矩是您自己立的，若是服不了众可不行。” 　　顾奚辞垂眸看了渺渺一眼，开口冷声道，“我自会安排。” 　　顾奚辞还是将渺渺送到了地牢之中，关进了单独的房间，临走前，他顺手抹去了她的伤痕，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地牢里都是他的人，渺渺在此没有危险。 　　麻烦的是后面的事。 　　五大门派为他马首是瞻，渺渺的出现是个意外。 　　他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渺渺的存在，若是要将她留在仙界，只能给她的存在，找一个充分的理由。 　　顾奚辞的思路很简单，只是他从没有考虑过渺渺的感受。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顾奚辞做着这些无可挽回的事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88章 寒冰淬火（3）她觉得很恶心。…… 　　与白徵羽不同,渺渺反而看到此情此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看着躺在稻草上狼狈的自己，细细想着顾奚辞刚才的举动。 　　她本以为顾奚辞会更加无情一些,却没想到他的行为远远超出了渺渺对他的预期。渺渺觉得自己的心理十分奇怪，当你对一个人的要求达到最底线的时候,只要他做出任何一点看起来不错的事情,便能让你对此人改观一些。 　　时间依旧在往前走，很快,渺渺经过了那场羞辱式的审判，便重新被关回了山洞,与之前不同的是，渺渺这次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顾奚辞的虚弱。 　　当她步入自己从未进去过的，顾奚辞的房间时,实在是有些惊愕的情绪。 　　顾奚辞的房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渺渺知道，修炼到顾奚辞这样的程度,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衣食住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必然的需求。 　　“可是顾奚辞身上留下的‘欲念’,难道没有对他产生对于其他事物的渴望吗？”渺渺问白徵羽。 　　“对其他事物是没有的。”白徵羽回应道，“他的‘欲念’,只有你。” 　　渺渺呼吸一滞,撇过头,不再看白徵羽的眼神。 　　顾奚辞似乎确实对其他事情都没有什么执着,除非是与渺渺相关的事，还有弄死白望山这件事。 　　看着顾奚辞反复咳血运气，渺渺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 　　正在这时候,顾奚辞忽然神色一变，皱眉看向远方，渺渺看了看天色，猜测这个时候，应当是自己破了顾奚辞的禁制。 　　那一夜的疼痛和折磨渺渺几乎是历历在目，可这个时候，渺渺发现顾奚辞神情变化的时候，眼眸中闪现出银光，浑身的灵力不受他控制的暴起，处于一种即将失控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顾奚辞，根本就不会有所谓的……温柔。 　　如渺渺记忆中的一夜过去。 　　山洞里依旧是银光闪烁，十分漂亮，渺渺这次站在洞外，所有人的必经之路上。 　　她记得，是白轻露先去的。 　　白轻露来的很快，她并不是从顾奚辞的兰庭阁而来，来的方向是宣辕派的方向。渺渺其实已经将事情猜到了大半，她看着白轻露试探着走近，然后完全不受阻的走进山洞当中，便知道一切都如她所料。 　　“生死契的原因，对吗？” 　　渺渺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徵羽，“她根本不用顾奚辞的允许，就能进去。” 　　白徵羽沉默着，却没有否认。 　　“后来的宣辕派……” 　　“他们该死。”白徵羽说。 　　渺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往山洞的方向看，顾奚辞察觉到了不对，很快便赶来，他们在渺渺面前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当白轻露和顾奚辞离开山洞以后，顾奚辞却没有轻易地让白轻露离开。 　　“为什么要来此。”顾奚辞的声音很可怖，阴沉森冷。 　　“我，我只是……”白轻露早已没有了从前的那股气焰，在顾奚辞的面前，她十分被动，连辩解都小心翼翼。 　　“你若是再来招惹她，别怪我不客气。”顾奚辞说。 　　白轻露委屈的点头，回去便开始生病，她也算是受了点伤，加上心情不好，便称病待在门派之中不远出去。 　　她不出去，并不代表着宣辕派的人不去。 　　白轻露极受欢迎，她算是整个仙界最靠近顾奚辞的女人，顾奚辞都不会拒绝的女人，那会是多么有魅力？所有人都默认她便是仙界第一美人，白轻露也并不反驳，只静静地享受这些赞美和荣誉，享受师弟们的尊敬和爱戴。 　　那么当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也是这些师兄弟们展示自己的时候。 　　他们与白轻露聊了山洞中的情况，得知山洞之中如何进去以后，便以为她好为名，取了她的血，带着人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的禁制除了顾奚辞之外，只有白轻露能解，白轻露和顾奚辞结下的生死契，便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山洞的门。 　　接下来便是渺渺的悲剧。 　　渺渺看到那些人进了山洞，便不想再看下去，她觉得很恶心。 　　“这些人最后怎么样了。”渺渺问白徵羽。 　　“都被顾奚辞杀了。”白徵羽的话听起来简单，但是渺渺却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他疯了吗？竟然会杀自家门派的弟子，在山洞？”渺渺惊愕道。 　　“为你陪葬。” 　　渺渺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微微蹙眉，不再言语。 　　“我想回去了。”渺渺听到山洞里传来自己的惨叫声，胃里开始翻腾。 　　“好。”白徵羽试探着捉住她的手腕，渺渺没有拒绝，下一秒，压迫感袭来，他们回到了朱雀界的湖边。 　　空气瞬间变的有些凉，湖面的风有些大，渺渺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 　　也许是由于噬灵鱼的关系，这附近少有守卫，空无一人的湖面上，只有波光粼粼的噬灵鱼在水中成群结队，远远看去银色极美，可又极为危险。 　　“所以呢，看完了这些，你想告诉我什么？”渺渺问。 　　白徵羽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垂眸片刻，嗓音有些微颤。 　　“我……罪有应得，对你的心，却从未变过。” 　　渺渺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 　　“如今，白徵羽和顾奚辞已经融合成原本的我，完整的我，知道了如何去爱你，之前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可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白徵羽的声音仿佛在恳求，渺渺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几乎在颤抖，渺渺想到了之前万年前的……少年顾奚辞。 　　此时他们的眼神何其相像，那时候的顾奚辞在求她，“能不能不要走。” 　　此时的顾奚辞在求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渺渺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不能。” 　　顾奚辞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轰然倒塌，他耳朵里传来嗡鸣声。他艰难地听到渺渺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却又真实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在抹去我记忆的那一刻，我们的关系注定不可能有善终。”渺渺说。 　　这一刻，血液中妖灵的血脉疯狂的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压垮，他喉头一阵血腥，心中的黑气也霎时间占据了他的身体。 　　渺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闪烁又被压抑的疯狂的银色，并不害怕，只觉得十分平静。 　　“谢谢你带我看到这些，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会再爱你。” 　　“就这样吧，白徵羽……或是顾奚辞，以后不要再见了。” 　　白徵羽看到她身形一动，便要离开，下意识的捉住了她的手臂。 　　渺渺眉头一皱，伸手出剑，动作一气呵成，赤羽剑的火苗几乎蹿上了他的胸膛，白徵羽动作一滞，依旧不肯放手。 　　“渺渺……”白徵羽还想说什么，可渺渺却冷声打断他。 　　“不要逼我。”渺渺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没有留下一次情意和犹豫，“我心意已决，逼我会有什么结果，你应当清楚的。” 　　“没有回转的余地吗？”白徵羽上前一步，任赤羽剑在他的胸口划伤，渺渺的手也没有一分的颤抖或退缩。 　　“没有。”渺渺说。 　　“若是我……” 　　“没有。”渺渺打断他的话，“白公子，我走后，朱雀界的守卫不会留你，事情闹大了很难看。” 　　“您请自便吧。”渺渺说完这句话，直接收剑，转身便走，白徵羽的手一滑，渺渺纤瘦的身影便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渺渺消失，终于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血落在湖水水面上，渐渐晕染开来，被疯狂的噬灵鱼吞噬尽，消失无踪。 　　吐了血之后，白徵羽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他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丑陋白骨。 　　白骨上面还有一些残魂，但是微弱的几乎等于废物，白徵羽觉得这些骨头在朱雀界实在碍眼的很，于是施法将那些骨头制成小小的冰晶，随手收了起来。 　　他迅速离开了朱雀界，却没有回紫阳书院，他在夜空中消失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渺渺冷着脸回了紫阳书院，回到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十分热闹。 　　房间里人太多，渺渺一开门发现灯光温暖，喜气洋洋，桌上摆满了饺子，东方英柏坐在一旁擀面，一脸不爽，褚焕宁和金闪闪在疯狂剁肉，两个人似乎在比赛，傻兮兮的较着劲，看谁剁肉剁的更碎。 　　“今天什么日子？”渺渺意外的问，“大家怎么都在。” 　　“都在等你呢，今日冬至，启月带了包饺子的材料过来，我们找玄武老先生借了擀面杖，自己包饺子吃。”金闪闪笑着说，“启月真的很不错，星卯和他两个人真不容易。” 　　启月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行了个礼，渺渺赶紧回礼。 　　随后渺渺就看到，星卯和启月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坐在桌前包饺子，星卯手笨不会包，启月笑着教她，手把手的教，星卯害羞的打他，“你不要笑我好不好。” 　　启月笑着说，“我没有笑你，你包的很可爱呀。” 　　“你胡说，我明明包的这么丑。” 　　“不丑，很可爱的。” 　　渺渺觉得眼睛火辣辣地疼，胸腔一股闷气闷得难受。 　　“渺渺，你回来了。”东方英柏看到渺渺，眼中有些笑意，转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道，“你最近跟那白……” 　　“哎呀东方哥哥，渺渺也大了，她只要开心就好啦。”褚焕宁终于剁完了肉，甩了甩手，笑眯眯的看着渺渺，“我们都知道喽，渺渺，你也不用瞒着我们，你若是看上了谁，我们帮你把关，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是啊渺渺，白公子人不错，你与他在一起，我们也能放心，就是这个白公子实在是过分，下手也太快了……”金闪闪也在一旁附和。 　　渺渺脸上扯出一点笑容，声音却有些漠然，“谁告诉你们的？” 　　金闪闪看向星卯，星卯看着渺渺的脸色，感觉到有些不对，忽然紧张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渺渺……我是不是做错事……” 　　“没事。”渺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我与他只是玩玩罢了。” 　　东方英柏擀面的棍子忽然啪的一声折断了，面色阴沉的看着渺渺。 　　渺渺没有管他，擦干净手跟他们一起包饺子，其他人都有些笑不出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启月都不敢乱动，静静地察言观色。 　　“渺渺，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褚焕宁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渺渺，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几天不见，变化有点大。” 　　“开玩笑的。”渺渺笑了起来，笑容无可挑剔，“你们还当真啊，东方哥哥，你擀面杖哪儿来的，坏了你得去砍树赔玄武老先生吧。” 　　东方英柏将信将疑的看着渺渺，总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很奇怪。 　　气氛渐渐恢复，星卯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跟渺渺的时间最长，再了解她不过。 　　渺渺现在看着像是在笑，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是低落的气息，根本就雀跃不起来。 　　她和白徵羽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部分人都很快乐的冬至之夜就在吃饺子中过去了，众人离开后，星卯送走了启月，急急忙忙回到了屋子里，却遍寻不着渺渺。 　　星卯知道坏事了，她紧张的四处找人，最后终于在被子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渺渺。 　　渺渺此时不是渺渺，而是一只……朱雀。 　　她化作了原型，钻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装死。 　　星卯看了一眼，替她盖上了被子，然后睡在了她的旁边。 　　星卯长大以后，一张床便显得有些挤，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来渺渺发闷的声音，“你回去吧。” 　　“我陪陪你。”星卯说。 　　“我没事。”渺渺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大事。” 　　“你眼睛附近的被子都湿了。”星卯说，“我看见了。” 　　“你走吧，你压着我的尾羽了。” 　　“啊，对不起。”星卯挪开了一点。 　　渺渺不再出声，星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夜过去，渺渺化为人型醒来，换好了衣服，便看到已经替她准备好一切的星卯。 　　渺渺笑着打趣她，“你怎么不跟启月走，难道还要留在我身边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快。” 　　“这不是能陪你一天是一天吗？”星卯给她递上发钗，“今日去上课？” 　　“嗯。”渺渺点头，“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好好学，学会了早日回朱雀界，让爹爹游山玩水去。” 　　星卯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还是觉得很难受，她皱眉说，“渺渺，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 　　“那我还哭给他看吗？”渺渺笑着说，“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早就想通的事情，何必继续折磨自己。” 　　“你们到底……”星卯话刚说出口，看到渺渺的眼神，便赶紧闭上了嘴巴。 　　但是星卯从她的眼神得知，渺渺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洒脱，她还在在意，非常在意。 　　渺渺去上课，发现第一课便是白公子的课程，她眼眸一黯，垂头看着课本，不准备抬头。 　　过了半晌，课堂上响起玄武先生苍老的声音，“是这样，白公子今日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我来替他上一节课，大家稍安勿躁。” 　　渺渺缓缓抬起头，看了玄武先生一眼，面色淡然。 　　接下来一连几个月都是如此，白徵羽几乎没有在紫阳书院出现过，一次又一次，不同的先生来替白徵羽代课，除了渺渺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都在猜测，白公子是不是接下来不准备在紫阳书院呆着了。 　　白家的势力更迭消息虽然被封闭，可是紫阳书院的学子们出身都不错，很快便听闻了这些消息，一时间书院中开始传言，白公子要回去做白家的少主了。 　　星卯听说这个消息，急忙看渺渺的脸色，却见渺渺无动于衷，只安心念书练剑法，两耳不闻窗外事。 　　终于有一天晚上，星卯忍不住了，她拦住准备夜晚出去练剑法的渺渺，皱眉问，“渺渺，你最近真的不对劲。” 　　渺渺淡淡的看着她，“怎么，练剑很不对劲吗？” 　　“梦魇兽不见了。”星卯没头没尾的说。 　　“它是白望山的坐骑，白望山离开以后，它就消失了，这又有什么不对？”渺渺错开脚步，想要离开房间。 　　“它好像是跟着白徵羽走的。”星卯说。 　　渺渺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星卯，眼中有些恼怒，“你想说什么？” 　　星卯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最后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白徵羽来过了，他，他让我交给你两样东西。”星卯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盒子交给渺渺，渺渺伸手掀开盖子，看到里头五颜六色的糕点和一朵紫色的小花。 　　盖子打开以后，那紫色的小花便无风自动起来，摇曳可爱，但是却点燃了渺渺内心的烦躁。 　　她手指一动，一把火，将这些东西烧成了灰烬。 　　星卯张大嘴看着桌子上的灰，咽了口唾沫。 　　“以后再干这种事，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渺渺袖子甩开，转身便走。 　　星卯有些后怕，她觉得渺渺近日脾气越来越暴躁，火气越来越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让她几乎不敢靠近。 　　渺渺这是……怎么了？ 　　渺渺也知道最近的自己很不对劲，冰晶里的力量已经被她用完了，可她的心火却越烧越旺。 　　她只能靠每天长时间的练剑来平复心中的怒火，那股怒火仿佛野火一般，春风吹又生，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们，她想要用手中的剑去杀人，去毁灭。 　　赤羽剑在夜空中舞出一朵漂亮的剑花，渺渺飘然落地，像是一簇红莲。 　　可是她落地之后，却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那里似乎有奇怪的感觉在弥漫在壮大，让她时常十分难受。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渺渺单膝跪地，艰难地呼吸。 　　渺渺一直练到月亮消失在云层中，才踉踉跄跄的回了房间，她每天必须要消耗掉自己的精力，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只是这样的效果很差，只要睡一觉起来，她便会再次进入那种疯狂的状态之中。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自己的心火烧死。 　　这一夜，渺渺躺在床上倒头便睡，她入睡很快，睡得很沉。 　　星卯早就被她赶走去了隔壁房间睡，渺渺一个人在房中，这时，门忽然开了。 第89章 寒冰淬火（4）以后你会幸福下去。…… 　　白徵羽缓缓地走进屋内。 　　他看着渺渺恬静的睡颜,嘴角略略弯起。 　　白徵羽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血气，他已经尽量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的很干净，只是来不及让伤口愈合,他的时间不多了。 　　白徵羽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那东西被他拿到手心之后,整个房间都散发出一股寒凉之意,但是那寒凉之意没有什么攻击性，相反十分温和,循序渐进的凉意，令人十分舒适。 　　这是冰羚兽的寒气结晶,比寒石的力量强了很多，正是可以治疗渺渺心火的好东西。 　　费了多少功夫找到寒气结晶，中间又有多少的曲折,他并不想让渺渺知道，如今他已经想清楚，没有什么事情,比让渺渺幸福更重要。 　　他屏息运气,将寒气结晶中温润的气息渡到渺渺的心口处，冰寒的力道加上他身体里菁纯的灵气,达到了最强的效果，渺渺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十分舒适,身体也愈发放松。 　　只是事情并不如白徵羽想的那般简单,渺渺的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动。 　　白徵羽面容一凛,惊愕的发现，渺渺的心口处的心火中央，竟然有一丝黑气暗流涌动,那股黑气之中，夹杂着白望山那个家伙的恶心气息。 　　也许是感觉到了白徵羽的气息和与白望山灵力相悖的冰寒力道，白望山的那一抹黑气不安的扭动起来，似乎想要将那些寒气赶出渺渺的体内。 　　白徵羽怎么会让这一抹黑气得逞，他加大的了灵气的力道，趁着黑气不备，伸手一捉，抓住了黑气的尾巴。 　　“滋啦”一声，那股黑气攻击性极强，在白徵羽捉住它的那一刹那便猛烈地燃烧起来，将白徵羽的手掌灼出一道血痕。 　　渺渺猛地睁开眼睛，她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睛之后，渺渺看到床前的人，下意识祭出赤羽剑，却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面前的人是许久未见的白徵羽，他正与虚空中的一道黑雾搏斗，似乎是为了不惊动太多人，他的动作很收敛，似乎也不敢对那黑雾下太狠的手，因为黑雾的末端，正连在渺渺的心口。 　　渺渺愣了愣，下一秒便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那股黑雾连结自己胸口的地方。 　　黑雾像是感觉到危险，立刻疯狂的往回扑。 　　“白望山是吗？”渺渺下手十分果断，“想复生，有本事靠自己。” 　　“渺渺不要直接动手！”白徵羽看到她对自己下狠手，眼中瞬间有一丝慌乱，他迅速冲过来，可渺渺动作极快，她硬生生将那股黑气直接从体内拽了出来，白徵羽见势不妙，立刻给她输送灵力，然后拔出玄凌剑，极快的往那黑气上斩去。 　　黑气在渺渺的手上扭动挣扎，却再也没有能力钻回她的心脏之中，那黑气渐渐溢散开，消失在虚空之中。 　　渺渺虚弱的倒了下去，被白徵羽一把抱在了怀里。 　　“你对自己都这么狠吗？”白徵羽咬牙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伤及你的根本。” 　　“彼此。”渺渺声音很小，被白徵羽抱在怀中的时候，她没有挣扎。因为此时她很舒适，这几个月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舒适。 　　白徵羽似乎习惯性的燃烧灵力维持体温，此时他的体温并不是太热，有些微微的凉意，她舒适的靠在他的怀里，这样说道。 　　白徵羽一时语塞，渺渺说的没错，他自己也并不算是个对自己多么温柔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会用最直接快速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对于渺渺而言，刚刚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就是这么做。 　　若是被那一抹黑气逃了，以后会耗费更大的代价来解决问题。 　　“所以，那东西一直在借我的心头血温养自己，对吗？”渺渺平静的问。 　　“嗯。”白徵羽手中还拿着冰羚兽的寒气结晶，渺渺的眼神在那个东西上一晃而过，笑了笑，“你来治我的心火？” 　　白徵羽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目光，低下头。 　　两人的目光都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渺渺看到白徵羽那长长的睫毛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然后听到他声音轻轻的，没有什么底气一般的说，“我并不是想用这样的行为让你回心转意，也不是刻意讨好你，你……不要生气。” 　　渺渺看着他的眼睛，长时间以来的难受与憋闷，竟然在这个瞬间忽然烟消云散。 　　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静静看着白徵羽。 　　一段时间不见，他瘦了，气质上少了温润，多了些杀伐与凌厉之气，加上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气，恐怕近些日子没少舞刀弄剑。他还用的白徵羽这张脸，但是气质却越来越接近顾奚辞。 　　她能猜到这样的白徵羽在外是什么模样，可这样的他，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至此，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花了多少功夫？”渺渺看着寒气结晶问，“这几个月都在做这件事？” 　　“不是。”白徵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去处理了一些难缠的事情。” 　　“嗯。”渺渺见他不想说，便也没再问，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好意心领了。” 　　“不必客气……”白徵羽感觉到她的疏离，没有再多说什么，将寒气结晶交到了她的手中，“日后用此辅助修炼，长此以往，心火不会再困扰你。” 　　渺渺没有拒绝。 　　白徵羽将虚弱的她放回床上，有些踟躇，他似乎不想离开，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其他强烈而复杂的情绪。 　　渺渺与他静静对视，她竟然有几分期待，期待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如果是过去的顾奚辞，她能想象，他一定会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自己压在床上，管他什么你情还是我愿。 　　如果是之前的白徵羽，她能想象，他会陪在她的身边，赶也赶不走的陪着她，只静静的沉默的看着她。 　　但是现在呢？ 　　虽然擅自进入房间，渺渺心中还是有些不爽，但是他本意不坏，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惹得她生气，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态度。 　　“我可能要走了。”白徵羽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可渺渺却看得到他眼底沉默的疯狂，虽然一闪即逝，可渺渺却忽然觉得心底里掠过一丝不安。 　　“去哪里。”渺渺问。 　　“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白徵羽见她会继续追问，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笑意，“渺渺，我可以抱你吗？” 　　渺渺一愣。 　　白徵羽没有等她应声，便已经将她抱起，搂在了怀里。 　　渺渺伸出手，想要推开他，但是手触及他的衣裳，她却犹豫了。 　　白徵羽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附近，渺渺能听到他不稳的呼吸，那呼吸声有些沉重，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渺渺伸手揪着他的衣裳，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经心软了。 　　白徵羽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此生没有什么作为，没有大道没有天下，为了一己私欲而活。” 　　渺渺一怔。 　　“你让我懂了什么是爱。渺渺，我此生只爱过你一个人，以后也只会全心全意的爱你。” 　　渺渺推开他，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 　　白徵羽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等她开口，他便单手搂住她的脖颈，冰凉的手力道不容违抗，渺渺呼吸一窒，被他突如其来的猛烈的吻弄得喘不过气。 　　她脑子里嗡的炸开，心脏砰砰乱跳，血液流经她的大脑她的脸她的心脏，她感觉浑身发热脑子发糊。 　　她终于知道真正的顾奚辞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这样的一个瞬间，她有些恍惚，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就像是一道火花擦过枯木，燃起熊熊大火。 　　一个吻结束，渺渺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眼前的白徵羽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在自己的心里。 　　白徵羽松开她，退后两步，“抱歉，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 　　“告辞。” 　　渺渺看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有些凉。 　　天还没亮，她重新躺回床上，但是身边却全是白徵羽刚刚留下的气息。 　　雪松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血腥。 　　渺渺感觉到自己心头的跳动，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梦境里，她似乎看到了顾奚辞。 　　那人的脸一会儿变成白徵羽，一会儿变成顾奚辞，最后还是以白徵羽的形象出现在她的眼前。 　　虽然刚刚才见过，但是渺渺却觉得眼前的白徵羽很陌生。 　　他的身子像是透明的一样，又像是有形的，看起来如梦似幻，如同一戳就碎的泡影。 　　白徵羽眼中充满了不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手中有一片漂亮的羽毛，金红色的羽毛流光溢彩，十分漂亮，他朝着渺渺微微笑了笑，嘴巴张开闭上，说了几个字。 　　渺渺看着他低头，轻轻吻了吻那片羽毛，然后松开了手。 　　那羽毛如飘动的落叶，旋转落在她的手边。 　　白徵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渺渺像是猛地察觉到什么，抬腿上前，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灵体上已经完整，护身羽回到了身上，就仿佛从未被夺走过一样。 　　…… 　　渺渺是被星卯惊愕的喊声叫醒的。 　　她坐起身，感觉外边的天色明暗交错，似乎像是天象有异，迷迷糊糊的走出门外之后，她发现此时正是临近清晨最黑暗的时刻。 　　但是正在这样的黑暗时刻，天边却泛起了奇异的光亮。 　　白色的云雾梦幻般的闪现出绚丽的银光，那银光如月光猛然炸开一般明亮清丽，极为纯粹好看的白色，缓缓地消失了踪迹。 　　“好漂亮啊。”星卯看着天空，喃喃道。 　　渺渺皱眉看着天边的异象，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刚刚那个梦境。 　　梦境之中，白徵羽说的话，她忽然想起来了。 　　她脸色一变，瞳孔猛地一震。 　　“渺渺，以后你会幸福下去的。” 第90章 寒冰淬火（5）正文完 　　渺渺抬头,看到天边渐渐暗淡的天色，随后是一缕淡红的朝阳缓缓渗出地平线，橙红色的光透过薄雾驱散了黑暗,银光渐消，随后便是旭日初升,迎来真正的黎明。 　　渺渺有那么一刹那间的晃神。 　　“渺渺,这究竟是怎么了？”星卯在旁边问，“为什么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渺渺没有说话,她内心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离她远去,但是她又有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两种感觉相互交织，交错混杂,让她无法分辨。 　　太阳升起，耳边传来鸟鸣。 　　渺渺猛地睁开眼睛，她刚才像是睡着了,但是又仿佛在这个地方站了很久,她听到星卯在身边疑惑地问，“我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哦，这是紫阳书院。” 　　渺渺捂着胸口,胸口空落落的,此时手里感觉到了奇怪的触感,渺渺缓缓伸出手,低头一看。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多出了一块寒气结晶，不，那不是寒气结晶。 　　小小的结晶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块,棱角分明，透着莹白的光。 　　那东西极冷，可渺渺捏着那个结晶，一直不放手。 　　“渺渺，你怎么了？”星卯看着渺渺一直在发呆，不由得问，“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呀。” 　　“星卯，我总觉得……” 　　“嗯？”星卯抬头看着她，忽然疑惑的问，“渺渺，你怎么哭了？” 　　渺渺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泪水不知何时布满了脸颊，“他死了。” 　　“谁死了？”星卯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白徵羽。”渺渺说。 　　“白徵羽是谁？”星卯疑惑的看着她，“渺渺你今天好奇怪。” 　　渺渺睫毛微动，转头看了星卯一眼，苦笑一声，低头看手中的冰晶，擦了擦眼泪，看向天边刺眼灼热的太阳。 　　寒冰终究是消失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妖灵寂灭，却只留下最后一抹银白的极光。 　　…… 　　渺渺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紫阳书院，没有人阻拦她，大家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叫她渺渺师姐。 　　她感觉自己的法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脑子里多出了很多新的法术知识，很多没看过的书本内容她烂熟于心。 　　出门时，她遇到了东方英柏，东方英柏朝她灿烂的笑，“去哪啊渺渺，过几天你就要终极试炼了，要不要我帮忙给你特训？” 　　“我去找白徵羽。”渺渺说。 　　“那是谁？”东方英柏灿烂的笑微微一滞，随即有些小声的问，“你的新追求者？” 　　渺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反正一定是很僵硬。 　　“去吧，妹妹长大了。”东方英柏揉了揉她的脑袋，“也该懂事了。” 　　“懂事什么呀，她恶作剧我们的时候，那些单纯的小学子们可不知道，都被她乖巧的外表骗了！”褚涣宁伸着懒腰从房间走出来，瞪着渺渺，“你看什么看，小心哥哥一套玄武拳法……” 　　“你那套拳法哪里打得过渺渺？”金闪闪没好气的戳了戳他的腰眼，惹得褚涣宁一阵嚎。 　　“渺渺你怎么了？”金闪闪注意到渺渺的不对劲，“你今天怎么这么闷？谁惹你生气了？” 　　“没……我只是……”渺渺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变了，虽然是件好事……但是这却证明了渺渺的猜测，她强忍着情绪，声音微颤，“我想回家看看。” 　　“你呀你呀，不能受了委屈就知道回家，你爹娘疼你，你也要学会长大。”东方英柏皱眉说，可是眉眼中也全是宠溺，“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东方哥哥你才最宠她吧！“褚涣宁在一旁嚎着。 　　渺渺却愣了半晌，如石头一样僵硬。 　　“爹娘……”渺渺抬起头，眼睛红了，“娘亲？” 　　褚涣宁看到她好像要哭，也急了，“唉，渺渺你别哭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打我都行，可别掉金豆子啊！” 　　“我要回家。”渺渺转身就跑，褚涣宁一看觉得遭了这是要回家告状去了，急忙求助金闪闪和东方英柏，他们二人都有些担忧，东方英柏看着渺渺的背影，“渺渺今日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金闪闪皱眉说。 　　“她说她要找一个，叫白徵羽的。” 　　“白徵羽？那是谁？据我所知，白家人没有叫白徵羽的呀。” 　　“但是我总觉得我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你这么一说……” 　　…… 　　渺渺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如何，眼泪让她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朱雀界，在空中，她却停下了脚步。 　　繁华的朱雀界，没有断壁残垣和遗留的坟场，宫殿十分完整，树木葱郁山清水秀。 　　小朱雀们在林子里玩闹，四处都是欢声笑语，朱雀界竟然一点当年魔界攻打的痕迹也没有！ 　　“娘亲……”渺渺冲向殿内。 　　守在宫殿中的侍卫看到渺渺，似乎一点也不惊愕，笑着说，“渺渺公主又回来了。”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渺渺冲进殿内，看到坐在树下的那个人，只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一股做梦般的喜悦涌进她的心头。 　　“渺渺？”那人抬起头看着她，嗔怪道，“渺渺，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让你好好在紫阳书院试……渺渺？” 　　渺渺扑进娘亲的怀里，呜咽着大哭起来。 　　历史被改变了。 　　“娘亲，我想你。”渺渺抽泣着，把眼泪抹在了娘亲的怀里。 　　“傻孩子，又有谁惹你了，以前都是假哭，今天怎么哭的这么真情实意的，让娘亲心疼……” 　　渺渺在她的怀里哭了很久，紧紧地捉着她的衣裳不放手，直到程彧赤发现她，一脸无奈的将她拎了起来，扔到一旁，“傻丫头，干什么呢，眼睛哭瞎了谁养你！” 　　渺渺抬头看程彧赤，爹爹看起来意气风发精神饱满，眼中都是笑意，比起之前憔悴萎靡的模样，实在是好了太多。 　　“我做了个梦。”渺渺说，“梦见朱雀界被魔界攻破，我被人带走……” 　　“说什么呢。”程彧赤用手指头敲她的脑袋，“魔界早就被前任仙尊一举歼灭了，当年仙魔大战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好好熟读历史。” 　　“仙尊……仙尊现在在哪？”渺渺沙哑着嗓音问。 　　程彧赤瞪了一眼，仿佛在不满她的无知，“他早就与魔尊同归于尽，事情早就过去，朱雀界安然无虞，我们要感谢他。” 　　渺渺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渺渺，你怎么了？” 　　“渺渺！是不是心火的问题？”程彧赤有些慌乱，“可是这孩子从百年前开始就没有心火的反噬，应该不会现在才出问题啊。” 　　“是哭累了吧。”渺渺娘亲皱眉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刚刚就哭得很伤心。” 　　渺渺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 　　她以为自己不会太伤心，因为那是白徵羽，是顾奚辞，是那个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 　　她曾经爱他如珍宝，她曾经避他如蛇蝎，她后来弃他如敝履。 　　可是他却用这种方式补偿她，让她永远也无法偿还。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可恨至极。 　　事到如今，她用什么还？ 　　她只能一辈子爱他恨他感激他又憎恨他，与他纠缠到死都不会忘了他。 　　一百年后。 　　渺渺过了朱雀界的试炼，成为朱雀界真正的少主，她励精图治，勤于练兵，朱雀界一时间成为六界新贵，天下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厉害的渺渺少主。 　　见她做的这样好，程彧赤也很惊愕，不久之后，他便安心的将位置交到了她的手中，自己与妻子出门游历玩乐去了。 　　而星卯和启月生了五个孩子，星卯每次来找渺渺，在孩子们的喧闹声中，一脸幸福的说起自己和启月的往事。 　　他们的重逢在紫阳书院的小镇上，他们就在那小镇上一眼万年，重归旧好。 　　渺渺听了只是笑笑，一面听一面擦拭手中的银色镜面，“别秀了，我都听好多遍了。” 　　“渺渺，你什么时候才肯接受那些才俊？我听闻白家的大公子特别喜欢你，要送你半个妖界？”星卯在她身边坐下，抱起最小的小娃娃。 　　渺渺想到白家那位大公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别提那家伙！” 　　星卯咧开嘴笑了笑，笑了一会儿以后，又叹了口气，姣好的脸上满是担忧，“你自从那次天生异象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感觉你跟断情绝爱了似的。你东方哥哥最近好像也很在意你，不然跟他发展试试。” 　　“不了。”渺渺笑着说，“我有自己的考虑。” 　　“你考虑什么？”星卯皱眉看着她，“难道那些人你一个人都看不上吗？” 　　“嗯。”渺渺将手中的混元逆时宝鉴放在桌面上，脖子上寒光一闪，有一块小冰晶一闪而过，那是她的小吊坠。 　　“星卯。”渺渺看着她，笑着说，“有空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星卯来了兴趣，“最近看了新话本吗？” 　　“不是，是我……梦到的故事。” 　　“啊？梦里的？那没意思。” 　　“梦里有个男人很帅。”渺渺说。 　　“有多帅？”星卯继续问。 　　“他帅的惨绝人寰，不仅帅而且强，天下无敌那种。”渺渺说。 　　“然后呢？” 　　“然后啊……他还很渣，把无知少女关在山洞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骗她说爱她……“ 　　“啊？丧心病狂啊，后来呢后来呢？” 　　“我还梦到你了。”渺渺笑着说。 　　“梦到我什么，这个渣男也爱我吗？”星卯兴奋的问。 　　“然后你是他的侍从……”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不听了不听了！” 　　（正文完） 第91章 温养（1）星卯不知道最近渺渺在忙些…… 　　星卯不知道最近渺渺在忙些什么。 　　她早出晚归,将一些朱雀界的政事交给朱雀界可靠的臣子们处理，自己只管一些要紧事。 　　星卯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渺渺，问她现在的侍女,那些人也只能迷茫的摇头惶恐的说，“属下不知。” 　　星卯虽然现在成了兔族首领之妻,长期住在兔族,但是在朱雀界也算是与渺渺有闺蜜特权，她可以随意出入朱雀界,甚至是直接去渺渺的房间内找她。这个特权在朱雀界绝无仅有，仅此一个。 　　她也曾经很纳闷,她与渺渺偶然相遇成了主仆，之前都很正常，但是自从那场夜晚的异象夜色以后,星卯便发现渺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渺渺就是被宠坏的小公主，有点小骄傲又有点小可爱，风风火火敢爱敢恨,就像一团张扬的火焰,让人无法将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 　　可是那一夜之后，她仿佛瞬间长大了,不仅法术功力增长了，就连剑术也精进了许多,就像是忽然多活了一百多年,涅槃长成了真正的纯血朱雀,成了朱雀界可靠的顶梁柱。 　　所有人都发觉了这件事,大家疑惑不已，有些可惜又有些欣慰。 　　可惜的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姑娘一下子仿佛有了心事，就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偶尔会冒出一些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悲伤,欣慰的是渺渺处事成熟再也没有闯过祸，让人省心了许多。 　　而因为渺渺的转变，东方英柏似乎这才开始发现她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女子，而非原本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对她的态度缓缓变了。 　　而渺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当了少主之后，便少了与东方英柏的联系。 　　而最近，渺渺便总是不见踪影，有时候身上还有伤口，虽然她尽力隐瞒，可是星卯越来越担心她的情况。 　　这天，星卯没有带自己的五个孩子的任意一个过来。 　　因为渺渺很喜欢那几个小家伙，所以星卯一般都会带他们过来找渺渺玩，给她解闷，可今日她不想带了，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来到渺渺的房间附近，发现渺渺今日竟然在房中。 　　她敲门，没人应声，星卯眉头一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心中一紧，推门而入，却正好看到渺渺顺着床边缓缓地滑下去，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渺渺！”星卯冲上去扶住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难道有外敌……” 　　渺渺捉住她的手，嘴角掀起一丝笑意，“你这表情，我许久未见了。” 　　“说什么呢！你都吐血了。”星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程界主不在，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么办，朱雀族的大夫呢？” 　　“我没事。”渺渺缓缓起身，扶着心口，眉头微皱，“适应就好。” 　　“适应？”星卯皱眉看着她。 　　“需要一段时间。”渺渺眨了眨眼，朝她笑了笑，“不能让你这么快活，有些事，你得想起来。等我身体好些，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星卯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一个月后，渺渺的身体逐渐恢复，她似乎心情很好，眼中那时不时冒出的淡淡愁思也消失无影，只剩下满眼的笑意。 　　少主一开心，整个朱雀界的氛围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天，星卯应邀没有带孩子，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渺渺房间，她刚走进去，便被渺渺抓住手，拉进了一面银色的镜子里。 　　她在镜子里呆了很久，从玄寂山的故事看起，一直看到那个叫渺渺的朱雀涅槃死在身为侍女的自己面前。 　　星卯脑子嗡的一声，无数的回忆和过往涌入脑子，原本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全部被她想了起来，她转头惊愕的看着渺渺，带着哭腔，“渺渺，我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啊，天哪，我怎么会忘了这么多事！” 　　“想起来了？”渺渺现在看这段过往还是觉得烦闷，懒得看，果断的说，“想起来就不用看了，宝鉴，换剧情。” 　　“好嘞，还是去老地方吗。” 　　“是的。”渺渺面无表情。 　　“没问题。” 　　混元逆时宝鉴此时已经完全成了渺渺的东西，白徵羽临走前，将自己随身所有的东西都与渺渺结了契，而对于宝鉴来说，自从它遇到渺渺和白徵羽这俩人，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自己身为“举世无双的法宝”这一身份的优待，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一个工具镜，颠来倒去的给他们放映故事。 　　久而久之，它也就习惯了，甚至一段时间渺渺没有找它，它倒还觉得有些寂寞。 　　渺渺带着星卯，来到她最常来的片段，那是天生异象那一天，白徵羽灰飞烟灭的全过程。 　　他孤单一个人，从镜子里出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浑身都是可怖的伤口，胸口也被洞穿，他似乎在盼着什么人，眼神一直看向远方。 　　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他就那样一点点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宛如破碎的冰花，融化殆尽。 　　这一段过去，她看了无数遍，此时看到他灰飞烟灭的情状，手指微动了一下，面色如常。 　　“看到了吗？“渺渺看着星卯惊愕的几乎要瞪眼的表情，微笑道，“我来了很多次，收集了足够多的灵魂碎片，再加上他留给我的那块……他的寒气结晶，正好用凝魂术将他凑成完整一个，花了我不少功夫。” 　　星卯几乎不会说话了，看着渺渺，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可真会自虐，跟白徵羽一个德行。”混元逆时宝鉴津津乐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这个场景的时候吗？那血吐得，没比白徵羽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看，结果你竟然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渺渺冷淡的说。 　　“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收集他的灵魂碎片？主人，事成了你不能卸磨杀驴啊。”混元逆时宝鉴委屈的很。 　　“情况都清楚了？“渺渺不再理会宝鉴，转头看星卯。 　　“所以是顾奚辞……白徵羽，他改变了过去，提前杀了魔尊，与他同归于尽，才改变了历史，将我们这些人的人生都改变了？”星卯依旧是不可思议的状态，“他……他……怎么会……” 　　“嗯。”渺渺对此事已经很平静了，“我把你弄清醒，是想知道，之前我涅槃时，你带来朱雀界的名贵仙草，是从哪儿弄来的，我如今很缺那些东西。” 　　“那个……那个其实不是我弄来的。”星卯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那个是仙尊他……” 　　渺渺神情微动。 　　“当时我逃离仙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顾奚辞，他没有杀我，而是将一包袱的仙草扔给我，让我不要声张，送去朱雀界。”星卯说，“但是我又不知道他说的让我不要声张是不要声张到什么程度，于是只能谁都不说，一直憋着。” 　　渺渺哭笑不得，她抚了抚胸口，脸上带着微笑。 　　“那只能我慢慢找了。”渺渺说。 　　“你真的能复活他吗？”星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你不会是……” 　　“嗯，我在用心头血温养他。”渺渺平静地说，“他灵魂破损的厉害，现在并不成形，也不能说话，不过我依稀能感受到他的喜怒。” 　　星卯一愣。 　　“刚刚你说关于仙草的事情时，他似乎有些生气。”渺渺笑着说。 　　星卯只觉得头皮一麻，心想完蛋了，您老人家还是别醒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