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师尊被我撩出心魔》 作者:蛋糕小星球 一句话简介:狂撩冷淡师尊后,揣了他的崽。 第1章 小瞎子   君都山脚下,破败的村里稀稀落落坐落着几户人家,炊烟稀少,风一吹便散了,温度回升,山顶的积雪融化,料峭的寒意透过破了口子的窗户吹进黄泥胚的土墙房里。   屋里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裹紧身上满是补丁的棉袄,摸索着拿起旁边的小木棍。   那双红肿不堪的小手布满口子,一些已经化脓,她探着木棍小心翼翼迈步,几步的距离,却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   这是昭昭穿来的第三天,初来之时,她冻得差点昏迷,身上的衣服湿透,而她面前一片漆黑。   听救她的人说,她坠河了,而她是一个瞎子,想必原主便是坠河而死,而她正好穿来。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目前还不知道她穿的其实是一本小说。   原主是个小炮灰,双眼失明,但内心善良,后因救男主楚沉,被他的仇家失手杀害,男主之前和她相处中生出情愫,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想尽办法复活她,她也成了男女主相爱的阻碍,简而言之,原主是男主的白月光。   女主一气之下成日待在墨渊尊上身边修炼,虽然两人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但是男主楚沉后来看见还是吃味,墨渊尊上也成了推动两人感情的工具人。   昭昭若是知道这些,几天后定然不会救那个倒在河边上的男人。   她拄着木棍走到门口,想出去走走,探探情况。   外面隐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她朝那边缓慢行进,棍子用得还不熟练,她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摔在小石子上,好在穿得还算厚,只是手上磨出了点血渍,跪在地上摸了好几下却没有摸到棍子。   她爬起来,双眼无神地对着某个方向,“给我。”   旁边一个脸蛋冻得通红的小孩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不是瞎子吗?”   昭昭没回他,朝他的方向伸手。   小孩子正准备给她,但是突然跑来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墩,一把抢过木棍,“瞎子瞎子你来拿呀!”   昭昭抿唇,没说话。   小胖墩见她脸色发沉,缩了缩脖子,但是很快便站直,面前只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他怕什么,于是梗着脖子大声道:“就不给你!”   “瞎子你来抓我啊!”   他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挤作一团,“我娘说瞎子就该待在家里,还出来做什么!”   话才刚说完,便见面前的人跌跌撞撞朝他走来,小胖墩拔腿就跑,但被昭昭一把拽住,“给不给?”   冷沉的话让小胖墩抖着手把棍子甩到她手上,满脸的委屈,“凶什么凶,不就是拿了下你的破棍子吗?”   昭昭的手被棍子打到,火辣辣的疼,她唇线绷紧。   直接放他走咽不下这口气,“吃的呢?”   小胖墩一下激动起来,丢掉棍子捂住自己的衣兜,“我没有,我没有,你是坏人!想抢我东西!”   昭昭拨开他的手,伸进他的兜里,是一个软软的东西,应该是馒头。   忽视他的哭喊声,把他放到地上,当着他的面把馒头放进衣袋里,摸了两下,捡起棍子拄着离开。   小胖墩气急了,像是毛毛虫的两条眉毛都快竖起来,猛扑到她身上,想抢回自己的玉米馒头,昭昭本就瘦弱,一时不察被他扑倒在地,而她的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疼得她皱眉,摸了摸,已经破皮渗血。   她捂住袋子里的馒头,想翻身而起,但是小胖墩的力气太大,她竟一时推不开。   旁边的小孩子吓住,大哭着跑开,“瞎子打人了!小胖墩被她打了!”   小胖墩他娘匆忙赶出来瞧见这一幕大喊大叫,径直冲过来,把按着小胖墩的昭昭推到地上,搂过儿子抱进怀里,朝昭昭大骂:“竟然打我儿子,你可真是没心没肺,亏得大家都帮着你,白眼狼啊白眼狼!”   听见动静赶来的人过来也都是指责昭昭,这么大个人了还和一个孩子打架。   站着的昭昭听着她们骂,随即看向胖墩儿他娘,“难怪孩子这么没教养,整天小瞎子小瞎子的挂嘴边上。”   这话让胖墩儿他娘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她置若罔闻,趴在地上摸到棍子,起身便走。   刚到家门口,她停下脚步。   一个穿着蓝色大袄的中年男人抄着手站在门口,身体佝偻,发黑的脸上满是皱纹,淫邪的目光勾在昭昭身上,眼睛滴溜溜转。   “昭昭啊,这么冷的天气出去做什么?”男人笑着道,语气苍老又油腻。   “原来是陈大哥,今日天气不错,想出去转转。”她垂眸,温和地回。   “这样啊,有什么要陈大哥帮忙的吗?”   “王大嫂一会儿会过来,就不麻烦陈大哥了,以后再找你。”   陈贵财看了眼外边,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踱着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要帮忙一定找陈大哥啊。”   昭昭听着脚步声渐远,进门后快速把门关上,将木块塞进去,仔细摸了两遍确保门已经锁上,才背靠木板门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在空中冒着白烟,她搓了搓手,进门坐在床上。   摸出口袋里的冷馒头,却在放到嘴边时顿住,咽了下口水,重新放回袋里。   王大嫂教了她生火,但是她看不见,怕不小心引燃屋子,能不生火便不生,偶尔周围的人见她可怜接济接济,但是长此以往定然是不行的。   好在家里有些原主留下的地瓜,还有些别的破旧衣服,虽然东西很少,但不至于让她饿死冷死。   先活下来,想办法穿回去,若是不行,那便找办法能不能把自己的眼疾治好。   但是太难,她想生活下去都难,周围还有不安好心的人,她抿唇看了眼门口,脱鞋上床,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上。   被子虽然潮,但没有别的异味,她缩成一团,用手捂住脚才让其稍微暖和。   昭昭抖着睫毛,带着穿回去的念想进入梦乡。   醒来后,她坐在床上还觉得恍惚,起床时肚子饿的厉害,已经向她抗议发出声音,将馒头拿出来,分成两半,吃了一半将另一半放好。   又硬又冷,她吃得噎住,去床对面的一个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喝下,才入口,便冷得她小脸皱成一团,合着水将馒头吞下,终于有了些许饱腹感。   脑子昏沉,她摸了摸额头,略微发烫,撞到什么东西,脑子一阵眩晕便摔倒在地。   门口传来拍门声,“昭昭啊,起床没?”   是王大嫂的声音,昭昭撑着地面起身,“起了,我马上来开门。”   门一打开,王大嫂便看见屋里的小姑娘红着张脸,一推就倒的模样,连忙进去扶住,“这该不是发热了吧?”   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是,小姑娘蔫儿哒哒的,肤色雪白,更是衬得脸色发红,鬓边还沁出细密的汗水,这不是发热是什么。   王大嫂拿下挂在墙上的帕子,舀了一勺冷水浸湿,拧干后放在昭昭的额头上。   她瞧见这么小姑娘这么惹人疼,心里不是滋味,样貌长得好啊,但是怎么就是个瞎子呢,她也不可能永远看着她。   嘴里的话停了又停,还是忍不住说:“昭昭,不然嫂子找个人照顾你,你看怎么样?”   昭昭摇头,“我自己可以。”   找个人照顾她,意思就是让她嫁人。   恰好外面传来陈贵财的声音,这是又来找她了。   王大嫂看着昭昭稚嫩的小脸,半晌才道:“你看啊,陈贵财虽然人长得是磕惨了点,但是你也看不见,看得出来他对你挺上心的,你就和他凑合着过吧。”   昭昭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闭上眼睛,“王大嫂你回去吧,顺便让他离开,我不想嫁人。”   见她不听,王大嫂叹了口气,若是可以,谁愿意嫁给陈贵财那样的老光棍呢,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转头对门口说:“老陈,你回吧,我在照顾昭昭呢。”   又坐了会儿,王大嫂才离开。   没过多久,昭昭便听见门口的声音。   “昭昭啊,陈大哥来看看你,怎么不开门呢?”男人满是老茧的手拍打在门上,力气越来越大。   她厌恶地把头躲进被子里,可是外面的声音无孔不入。   “咚咚咚”的大力拍打让小破门摇摇欲坠,再多拍两下,很可能倒地。   “昭昭睡着了吗?”低哑干涩的声音从门缝中刺进她的耳朵,男人的苍老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狞色。   昭昭心跳越发地块,双手紧紧攥着被子。   不知多久,终于安静,她神色一松,整个人像是脱力般瘫在床上,贴着背的内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陈贵财不会甘心,而她必须想办法。   昭昭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盖在被子下的手指扣在床单上,脑子昏沉,挨不住又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一天,她却还没醒。   半夜,她的小腹像是揣着个暖壶般热乎,眉头渐渐舒展开,连脸上都挂上了舒服的笑容。   在她周围,空气中看不见的缕缕灵气顺着她的被子进入,蕴养她的全身,又通过筋脉渐渐汇集到丹田处,一团泛着荧光的金色能量慢慢旋转。   她听着公鸡打鸣的声音睁开眼睛,现在还早,她正准备继续睡,却发现身体十分暖和,这是她前几天从未感受过的。   嘴里口干舌燥,她想喝水,但是水缸里的水已经没有了,水缸本就小,原主打的水供她用上几天已经见底,她要出门打水。   到处找了找,才找到一个桶,所幸不重,她提着水桶出门,抓了个小孩儿带路才走到河边上,怕再次栽进去,她只敢趴在河边舀水,只盛满了一半,她便将桶挪到一边。   想提着离开,可是此时小孩儿早已跑得没了踪影,她只能凭感觉回去,眼前一片漆黑,甚至判断东南西北都做不到。   越走越茫然,棍子突然拄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她仔细戳了几下,不像石头,也不像泥,就在她试探着越过去时,却一脚踩在上面,吓得她手一抖,连桶带水砸到什么东西上,紧接着,她听见一道闷哼声,动作僵住。 第2章 跟我回家   想要快步离开,但是她的腿被抓住。   水……鬼?   低头大力拉开他的手,但被抓得紧紧的,感受到这双手的温凉触感,她提起来的心骤然放下,是人啊。   “你能放开我吗?”昭昭试图和他打商量。   但是她并没有听见回应。   刚才她那个桶不会就是砸到他身上了吧,而她还用棍子戳了他好几下,还踩了他一脚……死了吗?   抓住她脚腕的手在用力,看来没死,她松了口气。   “你快放开我。”这话她说的没太大底气,毕竟是她踩了他。   不论她如何和他说,他一律不放开,她试探地说:“我踩了你不会不负责的,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回去。”   这次攥着她的人终于放松了些,但是没有全部放开,她好说歹说说了很久,那人才彻底松开。   但是她一个瞎子想带回一个男人几乎没可能,在他身上摸了摸,能够知道他身材高大。   其实把他带回去挺好的,虽然不排除他是坏人的可能,但她现下已然这样,不如赌一赌,若是他把她当成救命恩人,这次或许是她治好眼睛的一个契机,而且,陈贵财……   昭昭越发坚定。   只有等他醒了,她守在他身边,给他喂了些水,其他的她便没法子,只能看他自己的命。   她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起初男人身上是湿的,但是不久便干了,而且还有一阵暖流包围在他身边,她忍不住朝他靠了靠,时间一长,这股暖气让她昏昏欲睡。   在他动了时,昭昭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你醒了?”   她看不见,所以并不确定,听到低沉的“嗯”,她才离他远了些。   等了等,发现男人没动静,她又问:“你不起来吗?”   并没有回应,他的情况想必算不得好,昭昭又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声音冷淡至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听此便没有动,等了半晌,面前的人似乎没有动静,她干脆主动过去将他扶起来。   她个子不高,力气也小,扶起来颇费些力气。   男人身着一身银白色流云锦缎长袍,虽在地上躺过,却一尘不染,修长如玉的手搭在昭昭小小的手心里,一头泼墨般的乌发垂至腰后,他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疏离冷淡。   长眸微垂,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便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   站在地上,他的视线瞥到昭昭的眼睛上,很快又转开。   “你要跟我回家吗?”昭昭突然问。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眼神没有焦点,显得雾蒙蒙的有些呆。   男人还是那句,“不必。”   可是她需要有人带她出去,昭昭犹豫了会儿,问:“你能先送我回家吗?”   男人冷淡地看着她,可在对上她看不见的眼睛时,正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点头:“可。”   昭昭看不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屋子长什么样子,在哪个方位,只能让他看着走,她则牵着他宽大的衣袖跟着他,莫名有种安全感。   男人垂下视线,看向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到底是没说什么,抬眼观察周围,锁定西南方向的一个村子,现在天色已经暗下,两人并没有被村里人看见。   昭昭发现他走得很慢,比她走得还慢,想必他身上的伤一定很严重。   她想了想,对他说:“不然你扶着我点,我带你走,你给我指方向就行。”   见他没答,她也不在意。   “扶着我你能走得轻松点。”   这话让男人的脚步一停,他们素昧平生,没必要这般为他找想。   “到了。”   昭昭疑惑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没点灯。”   昭昭这才明白,推门而入,冷气扑面而来,她退回去靠在男人身边。   又想起他要走,便进门挥手和他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句话刚落,男人体内的灵气便一阵暴动,手扶在门框上,唇色更苍白了几分。   就在昭昭疑惑他为何还没走之时,察觉到他的异常,一道极浅的闷哼声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眼睛看不见的人,对声音会更加敏感,昭昭便是如此,她面带担忧,“不然你在我这儿歇会再走?”   这次她没听到男人拒绝。   “我不知道有没有蜡烛,你自己看看吧。”   男人扫了圈屋子,神情没太大变化。   屋子很小,他站在里面瞬间逼仄,不大的床靠在墙角处,大门正对面有一个坑,上面悬着一个类似壶的东西,旁边还有个窗纸已经破了的小窗户。   他手轻轻抬起,那个坑里剩下的柴火便燃起来,暖黄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虽小,但还算干净,这里显然只有她一个人住。   几息后,剧烈的痛感让他的齿关紧闭,现如今,竟然施一个小小的控火术都能打破体内的平衡。   昭昭突然感觉到一阵迫人的压力,她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住处,干巴巴地道:“我这里没什么东西,床也只有一张,恐怕你得打地铺。”   “柜子里有东西,你可以看看。”   男人看向床尾,有一个已经瘸了半截腿的黑色木柜,看样子有些年头。   他没过去,心念一动,一张雕花的木床便出现在屋子中央,几乎占了屋子的一大半。   昭昭似有所感,习惯性地眨巴眼睛,好奇地问:“方才怎么了?”   “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床,我在这里休息便好。”   听到他的话,昭昭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竟然遇上了修士,她的眼疾在这样的世界很容易治愈,或许一颗丹药就能搞定。   而在此时,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有些许赫然,“今日没吃饭。”   男人手里出现两颗果子,递给旁边的昭昭。   这两颗碧水灵果是别人送的,他便收下,已经放了十来年。   拿在手里,昭昭便感觉到一阵香气,她用袖子擦了擦便啃了一口,一阵暖流涌入她的小腹,再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生出一种轻灵之感,她惊讶地不行,这是一个好东西。   在手里握了半天,递了一颗给男人。   他只是看了眼,收回目光道:“我不喜这个。”   昭昭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和方才不一样,但没深究,专心啃果子,吃完一个后将另一个放进兜里揣好。   男人静静看完她的行为,收回视线,步子缓慢地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长靴,在床上呈打坐的姿势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昭昭也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坐下。   空气里是两人的呼吸声,她有些不习惯。   “我叫昭昭,你叫什么啊?”   “时君砚”   昭昭正想感慨他的名字很好听,却听见什么倒下的声音。   她抬头望过去,“你怎么了?”   可是没听到回应,她爬下床摸索到他床上,刚才盘腿坐着的男人已经倒在床上,生死不明。   “你醒醒!”   昭昭有些急,她去摸他的脸,嘴角湿湿热热,应该是血液,手捂住他的胸口,一跳一跳的,还好。   扯着他的袖子在他嘴上擦了几下,艰难推动他的身体,将他的头推到枕头那边,又去拿自己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做好这一切,她累的瘫坐在床边上,侧着身体朝着他头的位置。   她真担心他中途没了。   摸到兜里的果子,想起刚才神奇的作用,她死马当活马医,掐了一点想塞进他嘴里,但是他嘴紧闭着,只能伸手将他的唇扒开,但还是不行,牙齿闭着,怎么办呢?   掐住他的脸颊,不行。   掰他的下巴,还是不行。   摸到他的喉结,动手在他那里挠了挠,依旧没有作用,脑子转了转,放在凸起喉结上的小手大力一按,沉闷的声音响起,伸手摸了下,他的紧闭的齿关终于开了。   她快速塞进去一点果子肉,摸到他闭上,又用刚才的方法一点一点塞,怕他不吞下去,她去捧了些水喂进他嘴里,等喂完,被子已经湿透。   把被子换了一头,盖脚的那一边朝着他下巴这里,这样就不湿了。   而她也累的直接趴在他身上睡着,半夜冷得很,她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朝大火炉靠近,等全身都被热乎乎的,才蹭了两下闭眼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发现很是温暖,枕头也触感光滑细腻,她在上面蹭来蹭去,甜甜地再次入睡。   等醒来时,昭昭才意识到什么,抬头从被子里拱出来,快速起床到自己床上坐着,出来后她觉得好冷啊,缩着身体子坐在床上,她庆幸自己钻被窝没被他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的动静,猜测天色已经大亮,正想打开门,便听见远处的脚步声,她轻轻将门关上。   “昭昭啊,嫂子做了点玉米馍馍,给你带了点。”王大嫂端着个土陶小碗站在门口,对里面大声道。   “王大嫂你自己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是不是还发热啊?快开门让嫂子看看。”   她有些急,忙稳住声音,“已经没事了,就是今日天太冷,不想起床。”   听着里面软软糯糯的声音,王大嫂有些好笑,这是赖床不想起来,“那嫂子把馍馍放在门口,你睡醒了再出来拿。”   “谢谢王大嫂。”   昭昭没立即出去,转身走到床边,等着床上的男人醒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打开门端回馍馍,甚至已经啃完一个,他还是没醒,她有些担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时君砚睁开眼,清冷淡漠的眸子对上凑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一些,是她在帮他,对这样一个陌生人这样尽心尽力,让他万分不解。   想着离开的时候给她一些报酬,他正欲起身,但一动,平衡就即将被打破,他只能躺回去,闭目调息。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吗?”昭昭问他。   “得劳烦姑娘几日。”   “你叫我昭昭就行,还有,不劳烦。”反而是她需要他的帮助。   时君砚重新睁眼,看着床上的被子,久违的温暖萦绕在他身边,但他并不需要,伸手将被子拿起来,递给旁边床上的小姑娘,“被子。”   “啊?我不怕冷,你用吧。”   “我不用。”时君砚态度坚决。   昭昭欲岔开话题,想起送来的那个玉米馍馍,去桌子那里端过来,“你要吃馍馍吗?”   “我已经辟谷,不用吃饭。”   昭昭脑子快速转动,她看过不少仙侠修真的小说,好像并不是所有修士都能辟谷,要修炼到一定等级,不然需要服用辟谷丹,但是面前这位显然不需要,而他还有个大得能放下床的储物袋。   他衣服的料子也很好,昨晚她睡在上面不想起来,再结合他的谈吐来看,他很可能出身某个世家大族,或者某个宗门。 第3章 心魔   收回思绪,昭昭把碗放回原位,总共只有三个馍馍,这个山村本就贫苦,这三个已经来之不易,还剩下两个,能顶两天。   时君砚见她不收,没再强求。   昭昭吃了馍馍嘴里发干,她想喝水,缸里的水已经在昨夜彻底没了。   “我去打水,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了你不要开门。”她现在越发熟练,在屋里走得比前两天好很多,再多给她些时日,恐怕不需要再借助小棍子。   时君砚看她极其缓慢地拄着小木棍往门口走,出于自身教养,主动道:“我去吧。”   “不行,你不能被人看见。”   “夜里去。”   昭昭这才停下脚步,这样也行,毕竟水桶和水瓢在河边上,靠她自己很可能找不到,甚至可能回不来了。   “你身体能行吗?”   时君砚察觉她话里的担忧,眸光微不可见地闪动了一下,“可以。”   虽然身体有伤,但只要不动用法术便可。   得到肯定答复,昭昭乖乖回去坐着,但是一直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无聊的紧。   对于时君砚而言,这样的生活再平常不过,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修炼便没了其他。   他也不敢关注其他。   获得便会有失去,拥有这样天赋的他,势必会失去一些东西,那就是心魔。   孩童时期,时君砚对修炼并无太大的概念,母亲收养了一条小狗,全身雪白。   那时的他,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小狗身上,而小狗也很是乖巧,成了他最好的玩伴,可是……在他觉醒灵根的那晚,窝在他怀中安然睡去的白白,死在了他的手中。   它的腿蹬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而他,看着手中已经咽了气的小小一团,它的眼里布满惊恐。   恍然清醒,惊惶地松开手,可是细弱的脖子在他手中的触感挥之不去。   它的身体砸在地面,沉闷的声音像是一个铁锤,重重地砸在他幼小的心上。   那个夜晚,母亲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怪物。   这一刻,他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亲情到底是比不上生命的,最终,他的父母,将他舍弃。   这也成了他不敢触及的噩梦,只要将将自己封闭,便不会有人因为他受到伤害,他的爱,对别人而言,是最可怕的东西。   陷入自己世界的时君砚,呼吸一深。   昭昭虽然看不见,但是本能地放轻呼吸,怕打扰到他。   时间过得还算快,白天过去,夜晚降临,闭目打坐的男人睁开眼睛。   “我去打水。”   迷迷糊糊的昭昭听见声音坐直了身体,连忙点头,“好的。”   “外面黑,你要小心啊。”她又道。   时君砚脚步顿了顿,点头。   他打开门看了眼外面,出去后将门关上,朝着小河的方向走。   村庄寂静,只有冷冽的夜风呼啸而过,风吹在他的脸上,但他却好像没有受到影响,快步朝河边而去。   在家里待着的昭昭没等多久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风吹来,她缩成一团,但是很快风便被隔绝在外。   “水已经打回来了。”   可是一桶恐怕不够呀。   她正想回答,却听见哗哗的水声,微愕,“水缸满了?”   “嗯。”   只讶异了一瞬,她便恢复如常,他有储物袋,里面或许能装水。   时君砚自发把水倒进水壶里,扫了眼屋子,在桌上看到一个点火的东西,摆弄了会儿,将柴火点燃,但是一壶水太少了些。   他现在连控火术都不敢再使用,不用说清洁术,只能靠原始的办法。   看向床上坐着的昭昭,“你是否沐浴?”   她想倒是想,可是条件不允许,她已经三天没洗澡,感觉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头发,但是没办法。   时君砚看了眼她,“我多烧几壶。”   “不用了,我洗个脸洗个脚就好。”她一想起外面透风的小棚子便畏惧了,实在太冷。   “那好。”时君砚不再多说。   等水烧好,他用捡回来的小木桶装好水,当提到屋侧用茅草盖好的小棚子里时,沉默不语。   透不透风倒是不重要,就是下面的茅坑……让他抿了抿唇。   站在外面的昭昭不好意思地说:“不然你在屋子里洗吧,在墙脚凿个洞。”   “不用麻烦。”他道。   昭昭将小破门给他关上,脸色有些发红,条件确实简陋了些,她最开始也挺嫌弃,还差点掉进茅坑里。   她没回屋,而是在这里等着,以免一会儿他有什么需求。   门很快被打开,时君砚神色略显无奈,“还是算了。”   他连储物袋都很难打开,不可能穿着靴子洗,换的衣服也不能取出,总总来看,不洗为好。   昭昭跟在他身后,进入屋里,墙边有个洗脚盆,但是她不认为时君砚会用,毕竟她用过。   他确实没用,连脸都没洗,便在床上盘腿坐下。   不过他将桶里的水倒进了盆里,放在昭昭的脚下,水桶里还有一半的热水,用作洗脸。   昭昭慢吞吞泡好脚,出门倒水时,她手中的盆被男人接过,他把水倒掉后又将门关上。   这样的日子虽然单调,但昭昭是满意的,至少她心里踏实。   两日过去,她的馍馍已经吃完,墙角的生地瓜她并不想吃,只能面向男人那边。   这两日相处下来,昭昭已经知道,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什么都清楚。   时君砚睁开眼,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一小堆的地瓜,上面全是干了的黄土,个头都很小。   “你会烤地瓜吗?”小姑娘柔柔地问。   他并不会,但是想来不难,“嗯。”   去墙角挑了了几个稍微好看点的黄皮地瓜,修长白皙的手拿过地上的火钳,神色严肃,俨然一副对待大事的模样,柴火坑里还有火星子,他动作优雅地把几个地瓜放进去,又将炭火盖上。   放下火钳起身,“还需等些时间。”   烟灰在屋子里弥漫,昭昭呛了两下,赶紧用手扇了扇。   屋子便又安静下来,昭昭端着唯一的一根小板凳坐在火坑边,身上被炭火的余温烤的热乎乎的。   多久才能烤好呢?   拍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方才还呆呆的小脸冷下来。   “昭昭啊,怎么两天没出门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男人粗砺的声音让她很想捂住耳朵。   她虽不耐,却没有显露,“我没事,只是天冷不想出门。”   “今天天气好嘞,不出来晒晒太阳吗?”   拍门声还在继续,昭昭眉头皱紧,“今日不是很想晒。”   门口的陈贵财盯着门,看见门缝,他凑上前去,看见鼓鼓的胸脯,浑浊的眼珠子几乎快瞪出来,他想凑的更近些。   吸溜了一下鼻涕,继续看,可是却只能看到背影。   昭昭突然呼吸一滞,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她分明看不见,但却很想背过身去。   “陈大哥,我脸上长了疹子,太丑了,不想出来。”   陈贵财听见昭昭带着羞意的声音,身体都快酥了,笑眯眯地道:“好好,昭昭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又从门缝中看了几眼,才搓着手离开。   坐在床上的时君砚对上她的脸,向来天真稚嫩的小脸上头一回出现厌恶的情绪。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然地闭上眼调息。   昭昭被陈贵财坏了心情,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在接过时君砚给她的烤地瓜时,香甜滚烫的味道才让她舒坦。   到手的地瓜已经剥好,有些烫,她双手捧着,吹了好一会儿才敢放嘴边上咬。   又软又糯,香甜可口,一些地方焦了,但是很香,她专门瞅着那一块儿啃。   “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她嘴巴鼓鼓的像个小仓鼠,眯着眼睛问。   瞧见昭昭的神情,时君砚顿了会儿才回:“不用。”   “其余几个都已经剥好,在碗里,你吃完可以去拿。”   说完他便闭眼。   昭昭突然有种自己有个爹的想法,沉默寡言,但父爱如山。   这个念头让她轻笑出声。   两天没有洗澡的时君砚,在第三天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直接动用清洁术,结局显而易见。   昭昭在听到一道吐血声时,一惊,等倒地的声音传来,她忙去地上摸,这一声又沉又闷,似乎摔到了头,她过去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并没有像她上次那样磕破。   想将他推回床上,但是太难,她用尽了力气都不行,不管怎样拍他的脸都不醒,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她只能把被子拖到地上,把他给推到上面去,但是被子太小,这样便不能盖住他的身体。   昭昭也冷,只能在柜子里拿出衣服裹在身上,裹得厚厚的便不冷了。   而地上的男人突然脸色发白,身体隐隐颤抖,她摸上去,发现他的身体冷得惊人,像是冰雕一般,她去拿了最后两件破衣服盖在男人身上,可是作用不大。   她手放在衣服的扣子处,最终解开,算了,他就是她的依仗,现在没了,她找谁去。   才穿上的两件衣服脱下来盖在男人身上,可是依旧没用,她甚至在他的脸上摸到一层冰。   实在没法,她咬牙趴在他身上,将他紧紧抱住,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在升高,可是她穿得这么厚啊,这感觉想来是不会这么明显的。   她摸他的脸颊,立马拿开手,好烫!   烫得不正常。   她把壶里还温着的水倒出来,浇在帕子上,给时君砚擦脸,摸到他的衣襟,手一用力便给扒下,将帕子伸进去,在他的胸膛上擦拭,但是这样作用不明显。   一股脑将他的衣服全扒开,反正她看不见,自然也不用顾忌什么,用帕子来回擦拭他的全身,虽然特意避开某个部位,但她眼睛看不见,不经意会碰见,好在他没醒,不然这场面会很尴尬。   忙活了大半宿,他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缓,体温也渐渐降至正常,将他的衣服重新盖上,昭昭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本想给他的衣服恢复原样,但难度系数太高,她决定放弃。   她倒在床上便睡着,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她看得见,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个小姑娘为一个男人挡刀而亡。   但是那个小姑娘是谁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脸也是一片模糊。   昭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反反复复做那个梦,她脑子胀痛,起床便去看时君砚的情况,他还没醒,但是心跳和呼吸正常。   时君砚醒来时便看见坐在床沿上的小姑娘,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撑着身体坐起,合上的衣服滑开,他微愣,将衣服穿好。   昭昭听见动静抬头,“你昨晚昏迷倒在地上,我力气小,扶不起来。”   “现在没事了吧?”她略带担忧地问。   “无事。”   时君砚拾起地上的被子,上面沾满灰尘,已然不能再用,这个天气洗了不可能干,而昭昭不能不用。   沉吟半晌,将外袍脱下,递到她手上,“这件衣服御寒。”   “你用吧,我盖被子就好。”昭昭将他的手推回去,没接。   “已经脏了。”男人看着被子上的灰尘,皱眉道。   “脏了也能盖,没事。”昭昭不在意。   现下的情况由不得她们挑三拣四,也就是些灰尘,再脏能有多脏。   时君砚见说不动她,将外袍重新穿好。   两人已经在屋里待了几天,这段时间昭昭几乎没出去过,而周围的人也没看见她出来,都有些好奇,遇见王大嫂便会问两句。   王大嫂趁着天气好,在田里种菜,这两天也没去看过昭昭,听见大家这么问,想着等栽完茄子苗就去看看。   才走到门口呢,就见小姑娘出来了。   “昭昭啊,嫂子有多的茄子苗,给你几棵。”   王大嫂手里用树叶子包着五棵小苗,根部还坠着土,叶子绿油油的。 第4章 狗子   昭昭不动声色将门带上,接过茄苗,“谢谢王大嫂。”   估计原主会种这些,不然人家犯不着给一个看不见的人送菜苗,那些地瓜或许便是原主种的。   “客气什么,我啊,就是听说你这几天没出门怪担心的,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做午饭。”   昭昭睫毛动了下,和王大嫂告别后,她转身进门,将茄苗放到桌上。   “我出去转转。”   确实要出去,不然容易惹人怀疑,村子嘴碎的人太多,即便大家没看到什么,都可能说出花儿来。   “好。”男人答。   拄着木棍儿在人稍多的地方转了一圈,坐在一起择菜的妇女们瞧见昭昭出来,高声道:“哟,昭昭出门啦,我还向王大嫂问你来着。”   昭昭拄着棍子往旁边走,“嗯,今日出来转转。”   旁边的胖墩儿他娘眼皮子一翻,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瞎……看不见,出来摔了更麻烦,幸亏人家王大嫂心善。”   大家想想也是,这无亲无故的,王大嫂对昭昭确实没得说,只是不能麻烦她一辈子啊,女儿家到底是要嫁人的。   “昭昭今年十五了吧?还不准备说亲啊?”   “就不劳烦嫂子们操心了。”   昭昭拄在地上的棍子停了一瞬,继续向前探。   胖墩儿他娘轻笑一声,“嗨,昭昭生得好啊,肯定排着队的人想娶她,你们操这个心干啥。”   大家没说话,她是生得好,但是这不能当饭吃,是个瞎子,身子骨又弱,一看就不容易生养,有钱老爷买回去养着倒是行,但这村里人丁本就稀少,日子还艰苦,娶回去这样一个媳妇中看不中用,娶来干啥。   另一个人听见胖墩儿他娘这么说,嘴角一撇,“我们是没事干,闲操心,哪像你,你家胖墩儿不是觉醒了灵根嘛?拜入宗门的话,那你就跟着享福喽。”   “八字还没一撇呢,到底有没有觉醒还得去镇上看看。”胖墩儿她娘说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无不得意。   村子贫穷,已经不知多久没出过一个修士,胖墩儿前些日子说肚子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长出来,吓得他哇哇大哭,他娘听见后以为他生病了,和他爹说送去镇上找大夫,他爹询问之后大喜过望,抖着嘴皮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见他爹不着急反倒高兴的模样,气得胖墩儿他娘大哭大骂,后来才知,自己儿子很可能是觉醒了灵根,可以修仙成为人上人,她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激动得手一抖,怀里的儿子直接摔到地上。   她吓得趴下身就把儿子搂进怀里,连连摸他的脸。   胖墩儿茫然地看着爹娘张着嘴说着他不是很懂的话,脑子晕晕乎乎的,肚子好像不热了。   两人决定第二日就送儿子去镇上,现在这事在村里传了个遍,除了闭门不出的昭昭和时君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心祝贺的有,毕竟整个村子很可能借着胖墩儿摆脱贫困,但背地里嫉妒的也不少,胖墩儿在别人家蹭吃蹭喝,他娘还暗地里嘲讽她们小气,现在这样的人都能出息,她们怎么可能顺得下这口气。   昭昭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灵根……   回去后,她摸着小腹坐在床上。   时君砚在门打开时抬眸看她,但她头也没抬,径直走到小床边坐着。   半晌。   “你身体不适?”他看向她。   想忍住不问,不想关注她,可是,话已经出口,已然不能收回。   昭昭这才抬头,将放在小腹上的手拿下,摇头,“没有。”   这便又安静了。   “你知道灵根觉醒的表现吗?”她突然问。   “沉劲之处,择灵蕴,辟其根,热意渐涌,久而自成。”   昭昭抓住了关键,热意渐涌。   不知不觉思考地入了神,不晓得她这具身体是否能够修炼。   “一般而言,灵根在四五岁的年纪觉醒。”   时君砚的这话让昭昭泄气,那帮人说她已经十五,而她身体并未有何异常之处,她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来到这个世界,能修炼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无法。   “但也有例外。”男人长睫微低,继续道。   昭昭眨眼,她会是这个例外吗?很可能并不,只是时君砚给的安慰罢了。   “嗯。”她点头。   虽然机会渺茫,至少给了她一个希望。   在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而站在高处的办法便是修炼。   这也是驱使无数修士头破血流,也要咬着牙坚持修炼的最重要缘由。   在床边坐了会儿,她起身去弄点吃的,这些天都麻烦时君砚,但他总会有离开那天,她不可能永远都靠他。   男人想帮她,但被她拒绝,便转身回去继续打坐。   昭昭蹲在地上,用手摸地瓜,形状奇形怪状,那些好看些的前两天已经被她吃完,随便拿了几个,有时君砚在她也不用担心点燃屋子,拿到引火用的火镰和火石,在旁边拿了些火绒放在柴火坑里。   捏着火镰的皮革柄,靠近火绒后用火石敲击,她按着感觉来弄,闻到一缕烟味,抓了把草木屑轻轻放在火绒上面,烟味越来越大,她凑近吹了两下。   渐渐有温度传来,她将柴火堆放在上面。   等听到噼啪的火星声,有些感慨,原主看不见,到底是怎么做的火绒,又是怎么找的这些柴火。   活得这么辛苦,最后却落入河里……   昭昭面朝火坑,暖黄的光映在她瓷白的小脸上,火焰跳跃,她的发丝也随着青烟飘动。   引燃柴火,她去水缸边将地瓜洗干净,旁边的墙角有个方形的小水槽,小孔接通外面,在这里洗东西水能够顺着排出去。   将地瓜放进水壶里煮熟。   坐在火坑边,她有些许茫然,最开始的目标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一切顺利,时君砚答应帮她治眼疾,到时她势必会和他一起离开,他最后会不会烦她也不清楚,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将她扔下不管,她的处境不知会如何。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她能知道原主相貌生得很好,单从触感来看,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细嫩,唇小巧饱满,脸小,骨骼偏窄,鼻梁挺直,睫毛又密又长。   对她而言,长得好并不是优势,很可能会招致祸患,会有无数个陈贵财。   习惯了二十多年见到阳光的日子,一朝醒来发现面前一片漆黑,脚不敢往前迈,不知面前是悬崖还是平地,甚至做不到直线行走,这种感觉无法形容。   现在她都还不能完全适应,仅仅只是和时君砚这几天的相处,便让她生出危机感,不能太过依赖别人。   可是真的好难,她双手抱膝,头埋上面。   听着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她坐直身体,捏紧板凳旁的小棍子。   “我出门一趟,帮我看着点壶里的地瓜吧。”   关上房门,从房门口开始,顺着面前的那条小路绕着村子走,用棍子一点一点探索前行,原主都能凭自己生活得很好,她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到底是不切实际的。   多训练,一定可以。   小路上走得人多,还算平整,她以前畏惧未知,除了房屋周边走过之外,并未去过其他地方,这次她不断往前走,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声音。   有狗叫声,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听见。   导盲犬……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调转方向,走向王大嫂的家。   路上遇到一个男人,那人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走,她没多在意,缓慢地走到王大嫂家外。   王大嫂听见昭昭喊她的声音,放下碗筷从堂屋出来,见到站在门外的小姑娘有些稀奇,以往怕麻烦她都很少过来。   “昭昭啊,嫂子在吃饭,一起吃点啊。”   “嫂子,我已经煮好了,过来是想问问你,咱村里有人养狗了吗?”   王大嫂看向村口的李寡妇家,“对,她有只狗崽子,前两天去镇上回来的路上遇到的,见它可怜,就带回来养着。”   这事打开了她的话匣子,连连摇头,“自己生活都过不下去,还养个狗崽子,她又寻思着把那狗崽子送人,但村里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人要啊。”   “隔壁家崔燕儿的男人想着把这狗崽子……打打牙祭,方才才过去。”她面上闪过不忍,可是人家的事情,她说了也没用。   昭昭心头一跳,刚才错身的人,想必就是王大嫂口中的崔燕儿男人,她抓紧木棍,忙问:“嫂子带我去吧,我养!”   王大嫂皱起眉头,“说什么胡话,你哪儿养得起。”   “我可以养的,快带我去吧!”   王大嫂看了她好几眼,想了又想,见她急得脸色发红,终于点头。   两人往村口方向去,崔燕儿的男人刚过去没多久,昭昭走得慢,王嫂子想扶着她走。   “王大嫂你先去,我很快就跟上。”昭昭语气有些急。   而此时正好传来小狗凄厉的叫声,王大嫂也是个心软之人,见不得这个,赶往李寡妇那边,边跑边喊。   前些天她还见过狗子,长得可乖,一身白绒绒的,围着她的裤腿转圈圈,摇尾巴。   她摸着都不想放开,他乖乖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还吐出粉红的舌头子,小短腿儿摇晃着,逗人开心。   村口,李寡妇不忍心看,躲在屋里没出来,外面男人正在和狗崽子周旋,狗子机灵,专往前面那块油菜地里跑,里面油菜高高的,它小小一团在里面藏着不容易被看见,男人往里面丢石头,它也躲着没动。   动物对外界的敌意十分敏感,缩成一团的身体微微颤抖,耳朵上的绒毛已经被地里杂草上的水珠浸湿,大大的眼珠不安地转动。 第5章 北华宗   身后有声音传来,它身体一激灵,快速往外面跑,可是为时已晚,他的头被什么套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毫无用处。   低低呜咽着,眼里满是惊恐,男人顺着杆子朝它走去,隔着网子将他的脖子掐住。   蓬松的毛发下陷,男人的手轻而易举就能将它的脖子拧断。   它嗷嗷叫,不断蹬着腿。   “昭昭要养!赶紧放开!”王大嫂的声音传过来,男人掐着小狗脖子的手一松,但很快又掐住。   他拎着小狗出去,李寡妇听见王大嫂的声音也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小狗眼下湿漉漉的,她于心不忍地撇开头。   小狗一见到王大嫂出现,眼睛蓄满水,王大嫂那个心情哟。   过去就把小狗接过,抱在怀里连连安抚,瞪着男人和李寡妇,“这狗崽子昭昭要养,我带走了。”   男人接收到王大嫂责怪的目光,挠了挠头,也没多说,转身回去。   李寡妇目送她们离开,欲言又止。   昭昭才走到半路,王大嫂便抱着小狗回来,当一团柔软的“毛线团”放到她手上时,她连忙收紧。   单手抱着,一只手抚摸它,手下的小身体在颤抖,昭昭低头凑到他耳边柔声安抚,“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狗畏缩地睁着双大眼睛望着王大嫂。   “以后你就等着昭昭了,她会对你好的。”王大嫂也摸了摸小狗的头。   大概是没有从昭昭身上感受到敌意,它在她手心蹭了蹭,将头埋在她的臂弯处。   昭昭的手不小心摸到它的某个部位,小狗神情微僵,眸子里闪过一丝羞赫。   她抱着小狗回去,时君砚看到她怀里的小东西,瞳孔剧烈收缩。   昭昭主动解释,“我想养,就把它抱回来了,你要抱抱吗?”   可是小狗才递过去,时君砚的脸色在顷刻间冷凝,像是覆满白霜,让人不敢靠近,仔细看,却能在他眼中发现隐藏的凄涩与沉痛。   她虽看不见,但敏锐地有所察觉,收回手,重新把小狗抱紧,“还是算了。”   或许时君砚不喜欢小狗。   绒绒是昭昭给它取的名字,小狗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看向屋里的水壶,里面的地瓜应该已经熟了。   不小心触碰到滚烫的壶盖,快速将手收回。   被阴霾笼罩的时君砚被她的惊呼声唤醒,动作比脑子快,几步过去,伸手去提壶把,昭昭伸手过去时,正好抓住他的大手。   男人手指微蜷,抬眸看她。   小姑娘有些怔愣,小脸上的那一抹红好像将他心中的黑色的阴霾一点点驱散。   时君砚将视线挪开,提着裹上布条的壶把,去水槽边倒掉开水,滚烫的蒸汽一下升腾,差点将他的手给灼伤,但他恍若未觉。   他去拿里面水壶里面的地瓜,滚烫的感觉让他嘴唇抿紧,等放冷了些才递给昭昭。   昭昭给了绒绒两个,她自己吃一个就能饱。   绒绒在啃着昭昭手心里的地瓜,吃得最边上全沾满地瓜泥,吃完两个还意犹未尽,身子一倒,窝在她的怀里。   晚上她抱着绒绒一起睡,小东西趴在她身上,头埋在她的胸口处,小被子拱起来一团。   昭昭抱着他,身上更热乎了。   万籁俱静之时,绒绒突然睁开眼睛,一双剔透的黑色瞳孔在黑夜中闪着绿光,它渐渐往下,在昭昭的小腹处贴着,细小的灵气流动,它闭眼再次睡去。   而时君砚,这夜,却如受酷刑。   第二日,昭昭带着绒绒去了好些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和它说这是哪里,又和它说自己看不见,以后让它带着自己。   她走到老槐树下,听见旁边菜地里种菜苗的大妈大婶,热火朝天地讨论胖墩儿要去北华宗的事情。   站着听了会儿,原来胖墩儿去镇上的测试台测出了灵根,而且还是上品火灵根,不仅是村里,连镇上都传遍了,上品灵根啊,有灵根都实属不易,更别提是上品。   “北华宗可是第一大宗门,胖墩儿能去得了吗?”虽然村里消息闭塞,但对名震人界的北华宗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测试胖墩儿的人正是北华宗的弟子,说只要报他的名字,便妥了。”   听坐在田埂上的胖墩儿她娘这么说,大家皆是感叹,运气这玩意儿还真说不准,现在人家是要翻身了。   看了看手里的菜苗,几个大婶叹了口气,弯腰种菜。   昭昭听完,准备回去,揉了揉绒绒的头,“从家里过来的路绒绒记得了吗?以后我若是和绒绒说到这里来,绒绒要带我过来哦。”   本来没想它第一次就能听懂的,但它却点点小脑袋,在昭昭手心里一蹭一蹭的。   “绒绒真聪明!”   大家循声望过来,看到她一只手上抱着的狗崽子,互相对视了两眼,“昭昭还真养了这条狗啊,我还以为李寡妇开玩笑的。”   想起方才昭昭和狗崽子说的话,一人笑骂道:“你和它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还指望一个小畜生听懂不成。”   “现在你自己都……再养条狗怕是不容易哟。”   绒绒转身用屁股对着她们,昭昭安抚地摸着他的小身体,“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它的。”   她正想离开,绒绒却突然从她怀里挣脱,手中的木棍子也被带着掉到地上,她忙唤道:“绒绒,你去哪儿?”   大家见此,瘪嘴摇头,“你看吧,就是个不通人性的畜生,你养它干啥。”   话才落下,昭昭便感觉裤腿被绒绒咬住,它扯着她走,正是家的方向。   她蹲下身问:“是带我回家吗?”   绒绒摇摇尾巴,发出一声“汪”。   大家见此,有些讶异,难不成真能听懂,她们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昭昭莫名信任绒绒,没用小木棍,跟着它走,停下时,它撅起两条短腿儿在门上拍了拍,她们正站在屋子门口。   她惊喜得抱起绒绒,在它的脸上重重亲了两口,“绒绒真的真的好聪明!”   绒绒被毛发掩盖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   它的短腿扒拉了两下,将头埋在昭昭怀里,一会儿后抬头瞅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昭若是能看见,定是乐得咯咯笑。   寒冷的冬季这便是彻底过去,现在的天还泛冷,再过几日,便会换下厚衣服,地里这时候油菜花开得很好,金灿灿一片。   油菜花的味道在和煦的春风里洒满整个村子,是温暖的味道。   昭昭已经接近四天没有洗澡,虽然会勤换贴身衣物,但还是不太舒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充满仪式感地翻箱倒柜,将稍微薄一些的衣服拿出来。   注意到她动静的时君砚看过去,目光接触到她手上拿的那件水红色的小衣裳,多看了会儿,似乎在思考这么小件的衣物到底是穿在哪儿的。 第6章 被人发现   昭昭莫名感觉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臂弯处,和衣裳一起挂到棚子里。   回屋提水,时君砚主动帮她,但是她再一次拒绝。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   昭昭低头提起水桶,摇摇晃晃走向门口,水洒了很多出来,裤腿都已经被浸湿,但都要洗的,她不在意地继续提,身子骨确实弱,这一小桶水她提到一半便没劲了,歇了会儿再继续。   洗完澡,她把一桶换下来的衣裳提到门外准备洗干净,洗衣裳问题倒是不大,晾晒比较困难,衣裳很厚,洗了后重的很。   好不容易将衣裳晾到屋子旁边的一根小杆子上,去拿桶底的肚兜,但是在她身边安静蹲着的绒绒突然打了鸡血般朝她扑来,还朝某个方向“汪”了一声,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怎么了,就和手里的东西一起摔到地上。   昭昭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绒绒见自己闯了祸,围着她团团转,着急地低头去扯她的袖子。   里面端坐的时君砚听到昭昭的痛呼声,他拉开门的手顿了下,此时绒绒正好撞开门进去,他不再犹豫,一出门便看见倒在地上脸皱成一团的小姑娘。   他眉头微蹙,大步过去将她扶起来,往屋里走。   昭昭疼极了,她腿几乎站不住,整个人都靠在男人身上。   外面正好路过的胖墩儿他娘晃眼看过来,扫到高大的人影,视线迅速转回来,可是此时门已经关上。   她有些狐疑,看错了不成?   朝昭昭大门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下,皱着眉转身离开。   时君砚将小姑娘扶到床边坐着,他见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让她松开。   昭昭本想放的,但是意识到手里的是什么后,攥得更紧,“我抓着就行。”   时君砚只是看了她两眼,让她躺床上去,“哪里疼?”   她伸手摸了摸疼的地方,正是脚踝的地方,“应该只是崴了脚,我揉一揉便好。”   时君砚并未直起身,他伸出手指按了下昭昭的脚踝处,那里红肿不堪,若是不及时将淤血揉散,很快便会变得青紫。   但他并没有动手。   昭昭另一只脚踝的伤还要更严重些,不光崴了脚,还被锋利的石块刮掉了一大块皮,血珠子一颗一颗渗出来,其他地方也有些刮擦,她的脚腕瘦削白皙,这样看来更为可怖。   她咬紧牙齿,毫无防备地被男人一按,差点喊出声来,手中的东西也在一个激灵之下掉落。   时君砚顺势看过去,还弯腰捡起来,“你的东西掉了,放哪里?”   这话让小姑娘脸色腾一下红起来,她支支吾吾,“给我就好。”   “是湿的。”   “那你放在一旁。”昭昭听见他这么坦然的话,猜测或许他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这样便没什么害臊的,她的脸色渐渐恢复自然。   时君砚将东西放到桌上,回到昭昭身边,“没伤到骨头,大概几日便能恢复如常。”   “嗯。”   屋漏偏逢连夜雨,昭昭没想到,大姨妈这个东西,在半夜大驾光临。   她睡得熟,并未发现,第二日一早才觉得小腹坠痛,身.下还有种黏腻之感,她伸手摸了摸,裤底濡湿,连手上都粘粘的,十有八九来了大姨妈。   想起床,但是脚崴了,还是两只脚,她使不上力气,一使力就疼,只能扶住床沿往柜子那边走,这个年纪按理说早来了,或许原主有准备东西。   时君砚在她起身时便醒了,他睁开双眸,见她走得艰难,去扶她。   昭昭这次没逞强,她能感觉到在涌出来,靠她自己走过去,不知道会流成什么样。   裤子应该是深色的,看不太出来,况且时君砚连肚兜都不知道,怎会知道大姨妈这种东西,她更加放心。   走到柜子面前,昭昭翻了很久一无所获,或许这次是初潮……   她拿了件衣裳,又让时君砚给她找一找有没有剪刀和针线,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男人虽疑惑她为何不知道她自己东西放在哪儿,但并未多问,将东西递给她。   走到床边时,看到麻布床单上有一块血渍,他在小姑娘身上扫了一圈,“你流血了”   昭昭一惊,“没啊。”   “你床单上有血迹。”男人陈述这个事实。   “这样吗?或许吧。”昭昭将衣裳剪开,按着感觉大概剪成姨妈巾两倍的宽度,长度保持一致。   听老一辈的人说,似乎是用草木灰。   柴火坑里的火经过一晚早就灭了,她过去抓了几把放在布条里,凭手感缝好,灰容易撒,针又很容易刺破手指。   一旁的男人见她手指被针刺破,抿唇。   “你在做什么?”   “小姑娘要用的东西,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时君砚没再问,在她再一次刺破手指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缝上就好?”   “嗯嗯。”   这次昭昭没拒绝,实在等不了。   等她将古代版姨妈巾拿到手上,抬头,“我想去茅房。”   时君砚的大手搂过她的肩膀,让她尽量少使力,在打开门时,昭昭让他观察一下外面有没有人,没人才出去。   他想在外面守着,以防发生意外,但容易被人瞧见,他思量再三,对昭昭说:“我先进屋,若是有事,即刻唤我。”   在路过门口蹲着的绒绒时,脸崩得异常紧。   绒绒脖子一缩,嘴巴弯着,像是讨好般的笑容。   他离开,那股迫人的压力才缓解,小家伙专心注意着棚子里昭昭的动静。   昭昭上厕所都是她一个人,这些天早已习惯,就是不知道裤子该如何是好,她总共只有两条裤子,这条已经脏了,而之前那一条刚洗,现在的窘境让她迫切想要恢复光明。   喊了声时君砚,他将她扶进屋,昭昭没敢坐在床沿,柜子里有一张换洗的床单,她让时君砚帮她换上,自己则揉着已经青紫的脚踝。   又酸又疼,但是咬牙都得揉,她一边吸气一边用力。   今日日头好,她盼着下午裤子能干,她便能换上。   想起方才绒绒的异常,昭昭把顿在她旁边的狗子抱起来,“为什么扑我?”   绒绒眼珠子转动,朝外面叫了一声。   她心领神会,“方才有人?”   “汪!”绒绒点头。   昭昭暗道一声糟糕。 第7章 肉包子   但想想,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只是流言蜚语罢了,说她的还少吗?她的心放下来。   脚崴了确实多有不便,昭昭这两日没出门,基本都靠着时君砚走动。   在第三日她终于能够自由行动,只是走得还不算稳当。   她的导盲杖也成了拐杖,只是这根棍子只是在地上捡的,她用了这么久,总会破损。   在某刹那,她听见一声脆响,力气使在棍子上,她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径直朝面前扑去,她这段时间已经摔习惯,生无可恋地等待疼痛。   扑到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躯体,昭昭有点懵,趴在上面半天没动。   时君砚被昭昭按在床上,在她的手按在某处时,神情略微僵硬。   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其移到一旁,“是否能起来?”   昭昭听见他的声音恍然回神,被他拿开的手又按回去,想撑着他起来,“能!”   一道闷哼声从男人唇齿间溢出。   昭昭好奇地看过去,但遗憾的是,她看不见,蹭了半天才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没撞到你吧?”   “无事。”男人哑声道。   昭昭觉得他的声音似乎和以往不太相同,但一如既往地好听。   这个声音才停,另一个声音便从门口传进来。   “昭昭啊,陈大哥去了镇上买了肉包子,给你带了点,你开门陈大哥给你啊。”陈贵财手里拿着个用油皮纸包着的包子,包子口还冒着油,肉香味阵阵。   他在冒油处舔了一口,香得啧啧吸口水,下巴处的杂乱胡须上沾着油,他用袖子抹了一把。   等了会儿都没听见昭昭的回应,神色有些烦躁,在门上使劲拍了两下,“肉包子香得很,陈大哥我可是花了十文钱买的,昭昭肯定爱吃。”   昭昭一把拉开门,快速将其关上,直接道:“陈大哥你吃吧,太贵了。”   陈贵财咧嘴一笑,“这有什么,十文钱罢了,昭昭若是跟着我,别说是肉包子,顿顿吃肉都没问题!”   “是吗?陈大哥好厉害。”   “哈哈,昭昭的嘴可真甜!”陈贵财的赤.裸的目光在昭昭的红润的唇上打转,心头发热,脚控制不住地往前迈,将包子塞进她手里,“来,拿着,以后陈大哥还给你带!”   昭昭捏着包子,笑得眉眼弯弯,“谢谢陈大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   她转身就将门关上。   门外的陈贵财佝着身体,在门缝处看了半天,越看神色越烦躁,这小妮子真不好忽悠。   陈贵财回去后越想越难耐,李寡妇到底人老珠黄,要是匍匐在嫩出水的小姑娘身上,那感觉……他光想想,便觉心痒,某处都已经抬头。   他幻想着,大力动作。   可是结束后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本想和她慢慢来,看来不行,已经等不及了。   进门的昭昭正欲把包子给绒绒吃,但手一抬,将包子扔到柴火坑里。   “怎么不吃?”时君砚神色莫名地问。   昭昭对他的问题微感诧异,她将沾上油腥的手洗干净,“不想吃。”   这个对话便结束。   昭昭带着绒绒出门晃悠,王大嫂瞧她腿脚不灵便,多看了几眼,发现她的脚踝处挂着个大大的伤疤,眼睛一瞪,“昭昭这是又受伤了?”   “嗯,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哎,昭昭你自己一个生活确实不方便,以前还有你奶奶照顾着你,现在受伤了都得靠自己一个人,也怪我,没来看你。”王大嫂拍着大腿,无不自责。   难怪前两天没看见昭昭,这是在家里出不来啊。   王大嫂还是不放心,再次劝她,“昭昭你也到年纪了,迟早得嫁人,有个人照顾你我也放心,陈贵财长得确实太磕碜,嫂子给你物色物色其他男人。”   昭昭知道王大嫂是为她好,再三推拒多少伤她的心,便道:“过些日子再说吧,谢谢嫂子的好意。”   “嗯,嫂子给你留意着。”   王大嫂将她送回屋门口,瞅了两眼紧闭的门,以往天气冷,关上倒是没什么,但现在天儿已经热了还关着。   “昭昭啊,这屋子得通通风。”   离开前,王大嫂又说了句:“肯定给咱昭昭物色个好的男人,上次我糊涂,陈贵财就是个老光棍,昭昭可别生嫂子的气。”   “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昭昭笑着说。   屋里端坐的男人视线一直放在进屋的她身上,看了片刻重新闭上眼睛。   昭昭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时君砚,你……你多久才好?”   男人抬眸看她,神色看不出变化,他感受着体内灵力的状态,“快了。”   昭昭便没再问。   免得让他误以为想赶他走。   村里大妈大婶凑在一起时,不知不觉就将话题说到了昭昭身上,王大嫂说起她前两天受伤没出门的事情,大家皆是感慨。   “我说啊,就该嫁人的。”   王大嫂点头应是,“你们觉得哪家男人好点的,跟我说说,村外的也行。”   对这样的事情,大家天生热衷,七嘴八舌开始说道起来。   一人戳了胖墩儿他娘两下,“你不是有个侄子吗?他腿瘸了,昭昭眼睛瞎了,不正好?”   虽然瘸了,但是照顾一个小姑娘定是没问题的。   胖墩儿他娘回神,她撇撇嘴,“你这话说的,我侄子虽然瘸了,但不比瞎子好?”   说完她扬着头起身便走,回去专门走的昭昭门口那条路,走到门口看了会儿,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她眼睛瞪大。   前两天她真没看错?   若不是王大嫂说起这事,她都忘了,前两天路过时听见什么倒地的声音,还以为怎么了,过去只看见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   最初以为看晃眼,现在准备没错!   好啊好,一个小瞎子竟然闷声不响带男人回来!之前这么多天她都没出门,该不是也是和野男人待在一起吧?   在一个屋檐底下,不发生什么才怪!   眼睛放光地离开,回家还激动得很,她上回还讽刺她,让大家知道她的是真实面目,那场面才精彩哟! 第8章 异样   昭昭来了大姨妈日日洗澡,她提桶越提越顺手,后面已经能一滴水不洒,看来这具身体可塑性很强。   才脱下衣裳没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浇水的动作一顿。   或许是绒绒。   可是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太过强烈,而此时,守在门口的绒绒耳朵一竖,撒开腿儿就往棚子外边跑。   见一个那人鬼鬼祟祟趴在棚子旁边看,它立即大叫,朝他扑去,专往他的腿上咬,只咬到他的裤腿,陈贵财狠狠掐住它的脖子,将它甩到地上去,快速溜走。   外面的动静让昭昭心里一惊,她抓住旁边的衣裳将自己裹起来。   里屋的时君砚眼神陡然变化,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出,在小棚子外面停下,沉声问:“怎么了”   “有人在外面!”   他出来时已经不见人影,旁边的绒绒倒在地上,他视线掠过它,声音冷沉,“人往哪儿去了?”   里面的昭昭边穿衣服边道:“不用追,我没事。”   时君砚想往某个方向走的脚步停下,“好。”   进到屋里,昭昭浑身难受,虽然那人很可能没来得及看见什么,但她还是膈应。   一直闷闷不乐坐到晚上,入睡的时间都比以往要晚些。   半夜,昭昭身体发热,两股力量在她的小腹处横冲直撞,皮肉像是即将被撕裂。   蜷缩着身体,用手捂住小腹,但还是疼,甚至痛感越发强烈。   她的异样被时君砚察觉,虽然是黑夜,但他依旧能看见,检查昭昭的情况后,他眉头微蹙。   将手掌按在她的小腹处,缓慢释放出一丝灵力,越探测,唇抿得越发紧。   她体内有两股属性完全相斥的灵力。   力量很强,但若是相斥,则……   时君砚发现她身上烫的厉害,汗水将她的鬓发浸湿,而她已陷入昏迷。   看了她半晌,手指放在她的衣领处,偏头,修长的手指缓慢生疏地解开一颗颗盘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滑腻的肌肤,他的手指稍顿,乱了几分。   渐渐他的神色恢复淡然,动作利落迅速,昭昭中途醒来过一次,她发现身上的动静,微微仰头,伸手去抓,时君砚一时不察,跌在她的身上。   柔柔的呼吸萦绕在颈边,他撑在一侧的手攥紧床单。   时君砚发觉昭昭又睡去后,停住的呼吸恢复顺畅,他撑起身,运转灵力,输入昭昭的体内,试图引导两股力量回到正常状态。   昭昭体内的热气没了衣裳的阻隔,被时君砚的灵力逼出体内,她的体温正以缓慢的速度恢复正常。   小姑娘舒坦了,蹭了蹭枕头,继续睡去。   时君砚又将她的衣裳合上,给她一一扣上,盖上被子。   他回到床上盘腿而坐,暂处于平衡状态的灵力被打破,这些时日的调息到底是有用处的,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冥想,堪堪将暴动的灵力压下。   醒来后,昭昭坐在床上回忆昨晚的事情,记不清了,但那种灼热疼痛的感觉却忘不了。   “我昨晚怎么了?”   时君砚道:“你觉醒了灵根。”   昭昭眨眨眼,懵逼。   她傻愣愣地问:“什么?”   “你有灵根。”   不知过了多久,昭昭才从茫然中回神,巨大的惊喜砸过来,她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哦。”   时君砚见她对此不是很热衷的模样,心下一松。   单灵根最好,双灵根稍次,多灵根几乎走不长远,而昭昭的是属性相斥的双灵根,引气入体都难,甚至还可能对自身性命构成威胁,昨晚昭昭便属于这种情况。   但他却看见小姑娘向来呆滞无神的眼中透出亮光,满脸都是惊喜和难以置信。   “我能修炼?”昭昭急切地问。   时君砚说不出“很难”这两个字。   “嗯。”他轻声道。   昭昭的心情难以言喻,在她晃神时,身体突然轻飘飘的,像是飞在半空,但很快落至地面,可她分明坐着啊。   温度也升高了很多,温暖得不像是早春。   她心中生出恐慌感,伸手不断摸索,但什么都没有,往前走了没几步,一道屏障隔开她,让她不能将继续前进。   蹲下身触摸地面,有些扎手,应该是草。   这一小块地方全是草,没有一块石头,村子没有这种地方。   空间?   这个猜测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若是的话,她应该能自主出去,但是脑子里想着出去,却如何也出不去。   换了种方式,让自己安静下来,下达出去的指令,这一次还是不行。   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边,是时君砚,脑子自主构建她和他说话时的场景,眨眼间,她便坐到熟悉的床上。   已经出来了……   可她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暂且不管,她很大概率拥有一个空间,虽然不知道它从何而来。   时君砚喊她,但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陷入自己的世界。   见她突然抬头,以为她回神了,却发现她再次呆滞。   分明在那里,但却好像被引了魂,只留下一具躯壳。   昭昭明白了,进出空间需要在脑子里构建具体的画面,即便她看不见不知道是否是这个场景,但在构建时那种专注以及代入感,都比她脑子空空只想着“出去”这两个字强无数倍。   来来去去,试验了很多回,皆是如此。   她走向门口的桌子,桌面放着上次吃完的两颗碧水灵果的核,她想尝试把它种在空间里,但想起还有时君砚在,没有立即进行,而是将核放进兜里。   有兜挡着,她才开始,比起自身进入空间,转移物品会简单很多,只是心念一动,它便从手中消失,转移到空间里。   她又进入空间将核埋进土里,试验它是否会发芽。   每隔一会儿她就会进去一趟,但她发现进得多了浑身乏力,脑子昏沉,应该会消耗精神,她不敢再频繁进出。   王大嫂替昭昭物色小伙子可不是说说而已,把她说想过些时日再考虑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托人找,还真找到了不介意昭昭眼睛看不见的小伙,听说个子不是很高,但长得不错,就是穷了点。   她激动得很哟,虽然还没看过,但想来不会出错,而且到时男方过来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笑容满面地去昭昭家,有正事要说,她也没留意昭昭为啥总是一出门就把门关上。   “昭昭啊,听人说隔壁村一小伙儿很不错,你只要一点头,他就过来,嫂子替你把关!”   里面的时君砚睁眼。   体内灵力一乱,他平缓呼吸,但灵气却越发紊乱。   他却没管,一心放在门外的对话上。   昭昭没想到王大嫂的动作会这么迅速,“嫂子,不是过些时日再说吗。”   “哟,嫂子给忘了,不过没事,见一见也不会怎么样,万一看上了呢?大家对那小伙的评价都不错的!”   显然她不会看上,看都看不见。   “这样太麻烦人家了。”   “不麻烦麻烦,小伙儿的力气多得是,过来也就是翻几座山头,不碍事。”   昭昭:……   《几座山头》。。。   “嫂子我以后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也过得下去的。”昭昭垂着眸,一副伤心的模样。   她也是没办法了,采取这样的损法子。   王大嫂果然神色大变,着急忙慌解释,“这是什么话,嫂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想你过得不那么辛苦!”   越说她越急,“我给那边回复,让他别来!”   昭昭突然笑起来,“嫂子对我最好了!”   王大嫂见她这样,回过神,随即哭笑不得,“罢了罢了,以后嫂子不再提这事。”   昭昭推开门进去,时君砚闭眼,放在腿上的双手松下来。   日子不紧不慢过去,昭昭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再次忍不住了。   她尽量聊家常那样问:“时君砚,你是怎么伤的呀?”   “旧疾。”   “哦,这样啊,经常发作吗?”   男人看向她,“为何问这个?”   昭昭神情微僵,“就是想问问,了解一下你。”   “不常,大概一百年……”想到什么,他话一顿,“这是第二次。”   “你每次的伤需要养很久吗?”   “闭关一段时间。”他道。   “一段时间大概有多长?”   几年的时间。   时君砚明白了她的意思,敛眸,看着衣袍上的流云纹,“不长。”   “……”昭昭觉得他在装,但她没有证据。   她开始转话题,走不走不重要,能给她治眼睛就好。   “哎,我们好像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我是个小瞎子,想治好怕是难,我最好的结局便是找个好男人嫁了,以后有他照顾我,想必生活会轻松些。”   时君砚闻言唇线绷紧,没有言语。   昭昭以为他没有get到她的意思,又说:“若是有能将眼睛治好的灵丹妙药就好了。”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我也没钱。”   时君砚完全没听到她后面的两句话,低着头,神色不明。   昭昭没听到回答,心想时君砚或许不想揽这档子事。   试探也试探过了,就看最后的结果,若是他不提,离开那天她厚着脸皮直接问好了。   虽说她和时君砚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相处还算和睦。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觉得他怪怪的,经常冷这张脸,以前算是淡然,而现在是实打实的冷漠。   或许是她暗示他给自己治病这事让他不太高兴。 第9章 野男人   肚子饿了,她去墙角拿地瓜,只剩下最后几个,要想办法弄到食物,不然接下来的几天会断粮。   绒绒发现了她的焦虑,在她身边蹦蹦跳跳,扯着她的裤脚往某个方向去。   昭昭好奇地跟着他。   左拐右拐,她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伸手摸了摸周围,面前有一棵树。   她听见绒绒刨动泥土的声音,安静等着。   没过多久,叮铃铃的声音传进昭昭的耳朵,她的手触碰到湿湿的一袋东西。   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圆圆小小。   “钱?”   绒绒“汪”一声。   “绒绒你存的?”   绒绒再次“汪”了声。   这年头,狗都成精了,不过在这个世界倒也正常。   这钱很可能是他趁着人家不注意偷来的,但是她现在的情况真的没法顾及这些。   “那我们去王大嫂家吧。”   她被绒绒一路顺畅地带到目的地,袋子里的钱已经被她拨弄出来放在口袋里,她对王大嫂说:“嫂子,你卖我点吃的吧。”   王大嫂从家里端了盆土豆出来,“这个你拿着,钱我就不收了,这点土豆嫂子我还是给得起的。”   “我都白拿嫂子你的,以后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找你。”   两人推来推去不知道多少回,王大嫂最终败下阵来。   “那随便给点意思意思就行。”   昭昭态度坚决,要用市价来买,王大嫂拧不过她,只得收了十来文钱,不过最后塞了她个鸡蛋。   土豆本就便宜,这一盆土豆也就一个肉包子的价。   回到家,昭昭煮土豆,煮完地瓜煮土豆,这比地瓜好吃多了,绒绒也很爱吃,但它只吃一个,大概是知道食物来之不易。   昭昭得知自己觉醒了灵根,对这一类的事情自然格外上心,出门时着重听关于胖墩儿的内容,知道他已经去了北华宗,但还没传信回来,情况到底如何,大家也不知情。   胖墩儿他娘对此却半点不担心,都惊动了整个青林镇,难不成还进不了一个宗门?   昭昭没听见什么有用信息,不如回去直接问时君砚,她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知该如何修炼。   询问后,她只得到四个字。   “体悟于心。”   让她自己悟的意思。   昭昭没再继续问他,学着电视剧里那样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但遗憾的是,她没有寻到任何感觉。   从上午坚持到下午,不断转换思路,依旧不行。   “切忌急功近利。”   时君砚冒出的这句话像是打通了昭昭的任督二脉,脑子通了。   但只是她以为的通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各种方法试了个遍,但依旧不见成效,甚至连一点影子都没摸着,她索性顺其自然,生活还是照常。   某个早晨,她在醒来后进入空间里,不抱希望地摸了摸草坪上种的碧水灵果核,坚硬的外壳有些刮手,似乎出现了一条缝隙,她精神一震。   这是一个好发现,昭昭将坑刨得更大,把核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盖上泥土。   上次偷看昭昭洗澡被绒绒发现的陈贵财没敢过来,到底是心虚。   但是他不可能放弃,那天她身上的细嫩皮肤差点晃花了他的眼,只是还没看到关键部分,就被那只小畜生发现。   不能自己去,可以借别人的手啊。   他笑得露出两颗已经泛黑的门牙,上面的青菜叶子黏在上面,他伸舌头舔了舔,终于将菜叶子舔下来。   这件事情得好好弄弄,视线锁定黑桌上的一碗花生米。   村里大家见陈贵财坐上牛车,笑着问:“又去镇上啊?”   “对,去买点东西。”   大家在他身上的破布衣裳上扫了两圈,这陈贵财有点钱就买吃的喝的,穷得叮当响,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老光棍一个。   “买什么啊?顺便帮我带点肉包子呗。”   正好家里小孩儿馋,天天嚷着要吃,去镇里麻烦,有人能帮着带自然好。   陈贵财一脸不耐烦,“没空!”   扛着锄头的中年大叔不以为意,继续大声道:“你赶着去做什么?”   没空一词用在陈贵财身上可谓是稀奇。   还没等到回答,就见陈贵财已经离开,他这才发现他这是真不想给他带,一个男人,竟然这么小气,中年大叔抽着旱烟,一噗一噗的。   在下九流小巷子买到东西的陈贵财,一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把东西给弄到那碗花生米上。   他笑得放肆,连隔壁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陈贵财笑什么呢。”女人朝大门处望出去。   “谁知道,他就一混不吝。”   女人深以为然,夹了一筷子青菜到男人碗里,“陈贵财不是惦记昭昭吗?但我听说,昭昭好像带了野男人回家。”   “真的假的?”男人不太信,昭昭姑娘他知道,不是那种人。   “我骗你干啥,胖墩儿她娘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   “你听她说。”男人嗤之以鼻,大口扒着碗里的饭。   这件事不光是这家人知道,现在几乎在村子里传遍了,越说越离谱,有的说在油菜地里看见她们打滚儿,还有人说昭昭的肚子被野男人搞大了。   处于谣言中心的昭昭,还是听王大嫂愤怒地说起这事她才知道。   看着忿忿不平的王大嫂,昭昭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带了个野男人回来,但她要说和他清清白白,估计也没人信。   王大嫂在听到胖墩儿他娘说起这事时,气得她破口大骂,一天天就知道在背地里嚼舌根。   “那于凤仙儿尽说些瞎话,还说你被搞大了肚子,我那个气哟!”   昭昭笑了笑,不甚在意,“嫂子,我怀没怀孕时间能说明一切,别气了。”   “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扣上带野男人回家,还被他搞大了……的帽子,我能不气嘛。”   昭昭发现她不想再隐瞒,至少对真心实意对她的王大嫂,她应该坦诚。   “嫂子,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王大嫂见昭昭神情突然严肃,搞得她心里不稳当,“啥事?”   “我确实带了个男人回来。”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王大嫂张着嘴,盯着昭昭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我和他之间没关系,他受伤了,我看不见,就踩了他几脚,心怀愧疚,便把他带了回来,他的伤好了便会走的。”   王大嫂终于有了反应,视线转到昭昭的门上,里面有个男人?!   “等等,我还得再缓缓。”   缓了半天才彻底明白,行了,甭管昭昭有没有和那个男人发生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带回来了个男人,还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大半月,大家便默认两人发生了肮脏的关系。   王大嫂神色严肃地叮嘱昭昭,“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问起你,就说没有这回事!还有,快点让那个男人离开,最好趁着今晚走!”那帮人已经准备过来抓现行了,若是被她们看见,那还得了!   她走回去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东西,又回去给昭昭,“这,拿着吃。”   昭昭没接。   王大嫂直接将碗放在她手上,“给你你就拿着!”   回去的路上,王大嫂遇见陈贵财,对他说:“好了,昭昭已经收了。”   他对昭昭确实上心,但是没点能力,也不踏实,年纪还大,这次帮他送,以后再也不送了,免得让昭昭知道后难做。   王大嫂摇头又叹气地离开。   陈贵财激动得脸皮子直抖,迈开步子就往昭昭屋跑,在门外凑近听了半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始敲门,“昭昭啊,陈大哥来找你了。”   绒绒警惕地蹲在门口。   昭昭面色不改,但抓着棍子的手已经泛白。   没听到回应,陈贵财吐了口口水,装不在,呵。   拍门的力气越来越大,声音震天响,小木门的木屑都已经被震下来。   “我知道你在,怎么不开门?”   “再不开门,我可自己进来了!”   彻底消耗掉陈贵财的所有耐心,他开始踹门,她吃没吃那花生米他已经管不了,总之,今日他必须得手!   “你个贱□□!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他一边大骂,一边将门踹的得“哐哐”响。   时君砚强制压下的情绪彻底崩盘,铺天盖地的威压罩下。   屋里的茅草扑簌簌而下,但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只能悬浮在上空。   绒绒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门外的陈贵财更是,被一股离奇的力量硬生生压下,他被压得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趴在地上,口中吐血,他被吓得裆部已经濡湿,黄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尿骚味在空气中蔓延。   过来抓包昭昭和野男人的一帮人瞧见这一幕,吓傻了。   大家没敢靠近,连连惊呼着后退。   “妖怪!”   “昭昭带回来的那个野男人定是个妖怪!”   “那她怀的孩子岂不是小妖怪?天呐,我们村是造了什么孽啊。”   里屋的昭昭反应不大,但时君砚眉头越皱越深。   他骤然起身,在昭昭诧异的目光下大力拉开房门。   外面的众人一愣,面前的男人比门还高,白衣如雪,一根银钗将斜斜插在如墨般的黑发里,神色漠然,像在俯视众生,大家被他一看,便生出臣服之意,膝盖不自觉向下弯。   没说一个字,但胜过千言万语。   胖墩儿他娘见大家这么窝囊,受不得这个气,她大声道:“我儿子可是北华宗的弟子!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男人终于说话。   “北华宗?”   胖墩儿他娘正欲继续吹嘘自家儿子,但在看见男人冷冽的脸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不知怎么离开的,回想起来还恍恍惚惚。   无法与之对视,他们仿佛只是人家脚下的泥土。   毫无疑问,昭昭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很可能便是众人仰望的修士,而他容貌不俗,气度更是不凡。   村里编排昭昭的人一下失了声。 第10章 涌动   昭昭没想到时君砚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想问问他这么做的缘由,但他一回来就闭眼,她不好打扰,便闭眼沉思,参悟修炼的法则。   心境平和之时,似乎能感应到周围星星点点的荧光物质,她仿佛置身在浩瀚的宇宙,有无数的小星球在不断旋转。   但是她虽然能感应,却不能靠近,她伸出手,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这种玄妙的感觉在昭昭睁眼时都还停留在她的脑中。   屋里太过安静,她看向身边的男人,“现在什么时候了?”   “日昳。”   昭昭默默在心里想这个到底是个什么时间,排除其他知道的时间叫法,她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时候。   现在日头正好,她起身去打开门,阳光洒入,暖洋洋的,她愉悦地眯起眼睛。   昭昭的腿被绒绒蹭了下,她知道有人在,大家都知道自己家有个男人,她也不用再藏着,干脆大大方方打开门。   路过的人瞧见门被打开,伸直脖子往屋里看,只看见一个很大的雕花木床,没看见她们说的那个男人,又将视线转到回屋的昭昭身上。   昭昭渴了要喝水,去缸边发现水已经快用完。   时君砚心领神会,不用她说,便能知道。   田里忙活的村民抬头看去,看得眼神发怔,想必这个就是昭昭带回去的男人,别说在村里,就是在城里都难找到这样的吧。   一走过,白色的衣袍被风吹起,而他神色淡淡,宛若谪仙。   向来对这些八卦热衷的人们没敢出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等人走远了才敢说话,“昭昭若是跟着这个男人,以后岂不是不愁了?”   “她是个瞎子,恐怕人家看不上。”   有些人在路上遇见出门的昭昭,实在忍不住开始东问西问,但明显没有以前的嫌恶,那男人确实长得太好了啊,若是她们遇见,也想带回家。   也不知道昭昭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   得知是那男人受伤,正好被昭昭碰上后,她无不可惜,怎么自家闺女没遇上,那个男人的衣着和身上的物件,一看就不便宜,想必家世差不了。   昭昭应付了不少人,多少有些疲累,回家也不想煮东西吃,端过王大嫂给她的那个小碗。   伸手去摸,才知道碗里的是花生米,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用油炸过,又香又脆。   给绒绒倒了几颗,但它却没吃,还直接扑上去,昭昭手没端稳,碗一下掉在地上,花生米洒了一地。   她抱起绒绒,并未责怪,而是问:“为什么扑我?”   绒绒冲着地上的花生米大叫。   时君砚视线从昭昭脸上转到地上的花生米,一手拂过宽大的衣袖,弯身捡起,闻了闻,眉头皱紧。   “有别的东西,不能吃。”   但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   这花生米是王大嫂给昭昭的,她毫不设防,刚才已经吃了一颗,立即去吐,但已经咽下肚,扣喉咙也没吐出来什么。   她不知所措,不知里面究竟是否是致人于死地的毒药,若是,她会不会被毒死?   死了或许能借此穿回去,她稍微得到了安慰。   屋里两人一狗皆是严阵以待,时君砚从储物袋里寻找能解毒的丹药,递给昭昭,“以防万一。”   入口即化,化作一阵暖流流入昭昭的胃里。   等了半宿,她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她放下心。   时君砚时时注意着昭昭的情况,“感觉如何?”   昭昭按了按肚子,又深吸了几口气,她摇头,“挺好的。”   或许是时君砚给她的丹药起了作用。   没了顾虑,她在鸡鸣时分进入梦乡。   小姑娘睡得并不安稳,小腹处的火灵力将体内被丹药化解的部分余毒逼出来,丝丝缕缕红色的灵气勾着余毒在小腹处来回游动。   她红唇微张,溢出一声轻吟。   昭昭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火海,急切地想去寻找一块冰凉之地。   体内的火灵力大涨,一圈蓝色的灵气开始旋转,试图占据主导地位,两方想互相压制对方,冲撞的力量越来越强,而余毒也被两者催化到极致。   有上次的经历,昭昭并不疼,但她觉得好热,口干舌燥,睁不开眼,意识一片混沌。   她被身体的本能支配,掀开被子,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走得跌跌撞撞,在挨到某个躯体时,她的热意好像缓解了一些,舒服地喟叹出声。   时君砚将她不安分的手禁锢,坐在一旁试图唤醒她,“昭昭。”   但是她像是没听见那般,爬起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还凑过去在上面舔。   带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喷薄在时君砚的后颈。   紧接着而来的濡湿感让他身体一僵,想将她扯开,但她抱得更紧,而她的头也在不断往下,柔软的小手还攥住他的衣襟。   扒了几下没扒开,她的神色略有些烦躁,干脆低头去咬,不经意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像是找到新大陆那般不断在上面啃,但是很快便没了,她想将烦她的手给推开,但是她竟推不开。   被迫离开能让她舒服的东西,她嘤嘤两声,什么也顾不得,重新覆上去,她的头一低,唇直接贴上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咬了两下,想要深入,可是不能寸进。   “我要……”她扒拉烦她的东西,有些委屈。   时君砚神色沉得厉害,身上的那双小手每移动一分,异样的感觉便会多一分。   这种感觉是他这几百年从未有过的,他眼神晦暗难明,冷白的颈上已经冒出青筋,将她的手拽开,但力气用的大了,她轻吟一声。   这个声音让他的理智逐渐溃散,某处被她一按,脑中那根弦彻底绷断,手臂用力,他便处于掌控地位。   天旋地转之间,昭昭感觉身上有一个重重的东西,她想挣开,可是突然好舒服。   主动仰头,让两人贴得更紧。   ……   天边已经泛白,雾气升腾,外面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屋里却热气弥漫。   一声短促的女孩儿惊叫声响彻夜空,又归于平静。   只闻得细细的呜咽声,刚从门缝飘出,便被夜风吹散。   人影起伏的屋里,终于在破晓时安静。   ……   昭昭是被脑子里的梦给惊醒的。   她想起了原主的一生。 第11章 穿书   那些记忆输入她的大脑,原主救了个叫楚沉的男人,在和他相处中喜欢上他,为保护他被人杀害,但她没死,她的灵魂被楚沉想尽办法保存在引魂灯里,看完了他的一生。   见他的人生圆满,她也了却心愿,消散在人世间。   出现最多的名字:楚沉、冷嫣、墨渊尊上、以及妖王姬月。   而原主和她名字很相似,她本来叫穆昭昭。   若单纯的昭昭这个名字不足以让她联想到这是一本她看了很久的小说,那这些一一吻合的名字,让她可以确定,她穿书了。   书中对原主的介绍很少,她只是配角,作者不可能花大量的笔墨描写她和男主楚沉的相处,以及暗生情愫的经过。   除了她叫昭昭,救过男主之外,便没了其他介绍,连眼睛看不见这一点书中都未曾提及。   这也是昭昭之并未想到这是一本小说的原因。   感受到旁边的温度,昭昭在心里叹气,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轨迹在发展,她救了男主,现在还和他睡了……   难怪呢,他各方面都很好,还为人冷淡,这不是男主标配是什么。   接下来等待她的恐怕就是被男主找上门的仇家杀害。   怕他醒来,昭昭尽量放轻动作,将搭在她腰上的大手拿开,但他睡得很沉,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一下地,她的身体疼痛难忍,深吸一口气,垫脚轻轻走到门边,打开门,她的腿边绕过来绒绒。   它被关在了屋外?   抱起它,往人多的地方而去。   醒来的时君砚下意识侧头看向一旁,但身边是空的,他又看向昭昭的床,依旧不见人影。   起身时,视线看到床单上的一抹痕迹,他的耳根微红。   拾起地上已经被撕破的衣袍,心念一动,手上出现另外一套,一件一件穿上,他才打开门,可是本该在门外的绒绒也不见踪影。   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良久。   他的下颌线越崩越紧。   听见细微的声音,他立即转身看去,可门口并未出现那道人影。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昭昭在外面待了一天,顺便问了问王大嫂那碗花生米是不是别人经手过。   王大嫂察觉不对,交代了花生米的由来,昭昭面上出现厌恶之色,和王大嫂简单解释后回家。   绒绒的警觉性很好,既然它都没提醒,便没有别人在。   进门后,她喊了两声,时君砚已经离开。   他本叫楚沉,却说他叫时君砚,这个名字在书中并未提及,恐怕是男主在外不方便透露姓名随便捏造的名字。   昭昭记不太清昨晚的事情,除了疼就是疼。   看来男主的技术不咋好,说好的男主天赋异禀呢?   她并未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是她主动,怪不得别人,不过……   她神色微变。   但想起他的能力,放下了心,她应该强迫不了他,不是强迫的就好。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像是被迷了心智般饿狼扑食,回想起来有些头疼。   刚靠近床,未散开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昭昭一把扯下床单。   这个雕花大床他并未带走,但昭昭睡的还是以前的小床,让她躺在和他……的床上,感觉怪怪的。   大家并不知道时君砚已经离开,还在和昭昭询问他的消息,听到她的回答,才知道人已经走了。   “嗯……他就没给你留下点东西?”人家收留他养伤,昭昭还看不见,就不准备给点钱财?   “我不用这些。”   说是这么说,但她带回来的若不是男主,她肯定是会要求那人给她点好处的。   但比起小命,还是再瞎一段时间吧。   缩在家里不敢出现在昭昭面前的陈贵财,在得知时君砚已经离开后,越想越气不过,既然他走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探头探脑地躲在昭昭门前的那棵树后面,等了等,见门打开,他看向她身后,确实没人。   等到晚上,他手里握着把刀,悄悄走到昭昭门口,将刀伸进门里,轻轻一抬,塞在门上的木块便掉落地面。   “吱呀”门被打开,他借着淡淡的月光往里看,发现被子隆起一团,狞笑着走近。   大手用力按下,还没来得及翻身而上,便察觉不对,他快速放开,就在转身之际,脑子一疼。   “咚”倒在地上。   绒绒嘴里叼着根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上一跃,嘴巴帅气一甩,便将木棍稳准狠地砸到陈贵财头上。   见成功,它黑黝黝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神采,围着昭昭求夸奖。   昭昭低头在它头上摸了摸,绒绒开心地哼哼叫。   她有些愁,不可能弄死陈贵财,但若是不一次性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去找王大嫂说了这事,陈贵财半夜想对昭昭图谋不轨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村子,但这也只能暂时牵制陈贵财。   自从那晚和时君砚睡了后,昭昭发现她对修炼的感悟更深刻了一些,能感应到那两股在她体内游走的力量,还有一股别的,这一小股力量将两个暴动的灵力牵制,没有失衡。   她已经知道空气中星星点点的荧光物质是灵气,而且能将其牵引过来,但只能坚持一小段时间。   需要极大的精神力进行感悟和控制,她给自己定了目标,每进行三次,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半分钟,一点一点慢慢来。   无数次她练得脱力倒在床上,擦擦额头的汗,又继续,精神力被消耗到极致的感觉像是利刺扎着脑袋。   起初她以为自己练过头了,但第二日精神力便像是注水般灌满,甚至比前一日的充盈。   或许这就是开发身体极限,她将这一思路用修炼上,半月后,她的精神力和控制灵气的能力有很明显的提升。   想必不用过多久,她便能做到引气入体!   在这个世界,修炼讲究循序渐进,不可强求,几乎无人用昭昭这样强硬的办法,他们每每在身体即将受不住时,便会停止,闭眼调息。   而且,大家并未使用精神力捕捉灵气,而是催动灵根,将空气中的灵气吸纳入体。   昭昭的精神力越来越强后,她对外界的感知也越发敏感,百米外的一点动静都能被她发现。   她进出空间也越来越熟练,许久未看空间里的碧水灵果核,某次伸手一摸,已经有个小芽,前几天她丢了几个土豆进去,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比碧水灵果发芽的速度快几十倍。   而第二天,她扯了一株,下面坠满大个的土豆,原本只有一个鸡蛋大小,现在有拳头大。 第12章 身世   现在昭昭都将精力放在修炼上,空间里的土豆长势迅速,她能靠这个过活,给她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在某日,她控制精神力将灵气捕捉进体内,通过经脉将星星点点灵气汇成一缕,不断靠近两个灵根,还剩下最后一寸。   灵根并无实体,大致位于丹田,需自身体悟才能知道具体位置,暂时存纳灵气所用,金丹生成便会消失。   昭昭是双灵根,两个灵根相隔的距离极近,稍有不慎,便会造成灵气紊乱。   她心神一动,用极缓慢的速度过滤水灵气,只留下火灵力,这次成功引入火灵根内,和固有的火灵力融为一体,她又捕捉水灵气,用同样的方式引入水灵根。   起初比较不稳,像是水溅入油里,原本各居一处的水火灵力突然暴起,她用精神力才将它们压制。   渐渐平稳后,昭昭呼出一口气。   手掌轻轻一翻,小心翼翼催动灵根,手心处便出现一个跃动的小火苗,虽然很小,但足够给她动力。   比起灵力,她的精神力要强很多。   在精神力放出的一刹那,本该漆黑的眼前多了些东西,面前的一切像是被红外线扫描过一般,出现大概的轮廓,虽然不知道颜色,也不知道具体的纹理,但是能大大方便她的生活,不用再依靠木棍走路。   这个发现让她立即坐起身,转动眼珠扫视着屋子,屋子很小,床靠在侧墙。   雕花木床位于她小床的正前方,再过去一点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上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那里应该是破了的地方。   从床上起来时,她探着脚迈过去,确实是平的,在窗户面前站定,她的手放在那个交界处下方,正是风。   她微愣,虽然世界依旧没有色彩,但却不再是之前的一片漆黑。   守在旁边的绒绒察觉到昭昭结束,跳进她的怀里拱了拱。   她身上有萦绕的浓郁灵气,绒绒在她身边待着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它体内破损的妖丹缓缓转动,吸纳她身边的的灵气。   昭昭出门走动,没有依靠小棍子,她抱着绒绒,摸着它圆滚滚的脑袋,软软的,她低头,眼里出现了绒绒的轮廓,脑袋确实很圆。   大家见她没用棍子走得还这么稳当,有点惊讶,但很快便开始可怜她。   心眼子好,带回来个受伤的男人,但那男人说走就走,昭昭生活本就困难,以前还念着能嫁人,有人照顾她,这下可好,恐怕都没男人想要她,两人待了这么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还是个瞎子。   昭昭岂能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但她不在意,现在当务之急是修炼,等她有了自保之力,就出去寻找治疗眼睛的法子,她不再是以前那样眼前一抹黑,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胖墩儿他娘倒是舒坦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小瞎子能有什么好结果。   回去她还在讽刺昭昭,胖墩儿他爹听得烦躁,在田里犁了一天的地,回来还要听婆娘说三道四,他将筷子一把拍在桌上,“行了!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也不知道收敛点!”   “什么拿了她的东西!那明明是我捡的!”   他爹懒得和她吵,起身就走。   于凤仙越想越气,她一个小瞎子乱跑掉了东西,她不捡,别人也会捡,凭啥说得跟她偷得似的。   当时原主才八岁,她感觉掉了东西,在地上摸,但是却没摸到,她问旁边的人有没有看见她的东西,但是那人,也就是于凤仙,攥着玉珠子就走。   昭昭回去和奶奶说,奶奶怎能不知是有人捡了不想还,不知道是谁,即便知道,找了也没用,人家定然是不会归还的,只能算了。   那个玉珠子上刻有昭昭的名字,奶奶认不得,但瞧着像字,她便找了村里识字的人。   于凤仙早把那颗玉珠子卖了,但没卖多少钱,还以为是多珍贵的玩意儿,结果还不如田里种的豆子。   现在听自家男人这么讽刺自己,心里对昭昭是越发厌恶。   焚月城东,昭氏大族。   正堂,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身披织金薄纱,端坐在上首。   这位便是昭氏大族的家主昭和,家主不分男女,强者当之。   她放在金楠木扶手上的手隐隐有一丝颤抖,期盼地看着底下回来的暗探。   “回禀家主,经查,或许在君都山下的洛河村。”   “立即派人去找!”   “是。”   门外听见此事的女子眼中闪过慌乱,快速离开,若真找回来了,那自己和楚沉的婚约岂不是……   岂不是就成了一场空?   昭氏和楚氏的婚约是上一任家族定下的,最开始指定的人是现任家族之女昭昭,但由于昭昭走失,这个婚约便自然而然落到家主昭和的兄长之女头上。   再过些时日,便会来商议婚约的相关事宜。   她盼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和楚沉哥哥结亲,现在却要找到人了?   回到屋里,她不安地走来走去,转身去找自己母亲。   何氏闻言,大惊,本来被昭和压着,她们一房几乎没有出头之日,现在就指望着和楚氏结亲翻身,结果倒好!   昭眉见母亲不断走动,越发着急。   “她在什么地方?”何氏问。   “君都山下洛河村!”   洛河村,何氏渐渐镇定,算算年月,那小妮子如今已经及笄。   “眉眉,别急,洛河村就是个穷乡僻壤之地,她这个年纪想必随便找个粗人嫁了,而且村里不比咱这样的大家族,风吹日晒,相貌定是丑陋,即便找回来,她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昭眉闻言,心稳了稳,但她还是不安,“可婚约本是她和楚沉哥哥的,我怕……”   确实不该留下任何隐患,何氏脸色沉下来。   漆黑夜晚,蛙鸣阵阵,在大家都酣然入睡的时间,昭昭正在突破身体极限。   这个夜晚平静,并无事情发生。   昭昭醒来查看自己的灵力强度,微弱的小火苗火势大了不少,她还能控制着变换形状,速度很慢,她练习控制力,最初全依靠精神力控制,但是后来她领悟到催动灵根会更容易,辅佐精神力,效果翻倍。   她换成小水球,一发动,便抛出几米远,砸到门上,“哗”水顺着木板门流下。   胖墩儿那边传回了消息,他成了北华宗的弟子,现在胖墩儿家正高兴得很,连酒肉都端上了桌。   村长亲自上门祝贺,左右邻居全是在说这事的,用锣鼓喧天来形容毫不为过。   就在此时,村里来了三两个人,均是黑衣黑裤。 第13章 下场   村长被他们的架势唬住,结结巴巴地问:“请问阁下找我有何要事?”   “请问村里有捡到过孩子吗?”   于凤仙有些害怕地缩在一边,听见他们的问话,直觉不妙。   村长见他们还算客气,紧张的心情放松,想起昭昭,他回道:“有。”   “在哪儿?”   村长想带他们去,但于凤仙突然站了过来,“你们说那个小瞎子?”   那几人眉头微皱,小瞎子?   小姐可不是瞎子,难道这次又不是?   “带路吧。”   村长带人过去,围在胖墩儿家的村民见此都好奇地跟过去,于凤仙也没落下,连忙跟上。   走到昭昭家门口,几个暗探看见破败的屋子,神色不太好,上前敲门,但敲了半晌都无人回应。   此时昭昭正在床上昏睡,她过度使用水灵力,一时不察让两股能量失衡,精神力由此受到伤害,昏了过去。   外面的暗探互相对视一眼,向村长询问。   “捡回来的可是个姑娘?”   “是是是。”   “年纪几何?”   这村长也记不清啊,应该有十来年了。   周围知道的人正想开口,于凤仙就答:“似乎十三了吧。”   知道的人见于凤仙这么说,以为自己记错了,便没再开口。   暗探的眉皱得更紧。   小姐今年该十五了。   “她是否戴有一个玉珠子?”   村长额头有些冒汗,这都是什么问题啊,他又不清楚,看向周围的人,“你们可知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清楚,和昭昭走得又不近,她们哪里知道这些。   一人看向于凤仙,本只是意思意思问问,可她面上却出现心虚。   于凤仙眼珠子乱转,但很快镇定。   谁知道这珠子是她捡走的,她不能慌,但不断搓动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暗探是何等人,一眼便瞧见刚才还离得近的于凤仙站到了人群之外,看向她,语气冷酷,“你可知道?”   于凤仙被这指向性明确的话吓住,脸上的惊慌没被及时掩盖,对上那人含着煞气的眼神,她更是慌乱,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分明就有鬼,连周围人都发现了不对,更别提向来敏锐的暗探。   “说!”   于凤仙见此想跑,其中一个暗探拔出别在腰间的刀。   铮亮的大刀出现在众人面前,被吓得够呛。   想跑的于凤仙很快便被控制住,这把刀很快便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腿都在颤抖。   胖墩儿他爹见此,心都颤了两下,但又不敢上前,到底是他婆娘,见她脖子上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割出血珠子,他连忙道:“我知道!那珠子被我们捡到了!”   暗探这才将刀放下,朝她们伸手,“拿来。”   见他犹犹豫豫,手一抬,便要将刀再次放在于凤仙脖子上。   “已经卖了!没了……”胖墩儿他爹脸上满是惧意,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阻止于凤仙的!   腿软跌坐在地上的于凤仙渐渐回神,想起她的儿子,她的腿有了力气,撑着身体站起来,伸出手指朝他们大骂,“我儿子可是北华宗的弟子,你们敢这么对我?!”   他爹忍住惊恐上前捂住她的嘴,但为时已晚。   几个暗探嗤笑,区区一个北华宗弟子,就想骑到他们头上,他们家主连北华宗掌门都要礼让三分。   “那我们定是要好好招呼招呼他!”   于凤仙听他们好像被吓住,扬着脖子神情高傲,“我儿子可是上品灵根,自然不凡!”   几个暗探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极品灵根都不敢说不凡,一个上品灵根竟然就如此自傲。   他们不愿和于凤仙多说,若是找到小姐,再和她们算账。   昭昭是被绒绒蹭醒的,她坐起身,精神力已经满了,她将门外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前面那部分她没听见,只知道于凤仙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还大有来头。   她唇角微微弯起,抱起警惕地盯着门口的绒绒。   听的差不多了才下床,走到门口后,她折返回来,拿上自己的小木棍。   门外众人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望过去,见昭昭拄着棍子出来,还抱着那条狗崽子。   暗探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便确定找到人了!这幅和家主如此相似的容貌,不可能有假!   村长一副亲昵的语气说道:“昭昭原来在啊,怎么不开门?”   昭昭这个名字让暗探更加惊喜,起初他们以为走失的小姐会被换一个名字,便没有询问,结果多了这么多麻烦事,还差点错过。   好在是找到了!   但在注意到昭昭拄着棍子后,他们的神情骤然变化。   昭昭走到人前,“在屋里睡着了,才醒来。”   “这样啊,有人找你,你好生和他们聊。”   她转过身体,抬起无神的眸子,“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暗探张张嘴,看着昭昭的眼睛,艰难地讲述了经过。   得知所有的事情,昭昭神色平静,这让暗探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心不上不下,悬在半空。   不知过久,昭昭才问:“你们如何确定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   “小姐你长得像是和家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准没错。”   听他们说得笃定,昭昭没再问,不管如何,这都是她治好眼疾的一个契机,她必须牢牢掌握。   昭昭是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千金一事在村里传了个遍,许多人亲眼看见,这件事比胖墩儿成了北华宗弟子一事还要让大家激动。   是昭氏大族啊,四大家族之一,四大宗门和四大家族谁不知道!   开始还可怜昭昭是个小瞎子,她们真是瞎操心,人家现在可是翻身,每每日吃香的喝辣的,她们这小破村子是个风水宝地不成,出了个胖墩儿,这下又有了个昭昭。   就是可惜昭昭奶奶走得太早,不然也跟着享福。   昭昭离开之前去找了王大嫂,自己没什么东西,也给不了她什么,好在那些暗探有眼力见,知道王大嫂对他们小姐多有照顾,塞了她一个袋子,里面全是金锭子,沉甸甸的。   修真界黄金是硬通货,但对于修士而言,灵晶才更有用处,任何和灵气相关的东西都需要用灵晶购买。   昭昭不可能放过陈贵财,但她没亲自动手,而是和暗探简单提了一句。   他们当即大怒,提着刀就往那儿赶。 第14章 离大谱   陈贵财知道了昭昭的身世,怕人找他算账,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却没想到房门被一脚踹开,他惊恐地抱头蹲在地上,连连叫着饶命。   几个暗探上前就将他踹到地上。   虽然小姐提的不多,但是他们自然能明白她是何等的艰难,何等的害怕。   这人必死!   没给他一个痛快,几人连灵气都未使用,拳头狠狠砸在陈贵财身上。   屋子里全是陈贵财的求饶声,周围的人听见这声音,不由心中发憷,纷纷回想自己是否对昭昭有轻慢之处。   而曾经骂过她的人,皆是缩着脖子离开,心里还想着,这人啊,一朝得势就是不同,有底气了哇。   对昭昭是又嫉妒又畏惧,倒不是畏惧她,而是畏惧她身后的家族,那几个壮汉还站在那里呢。   几个暗探将他陈贵财揍得头破血流才堪堪停手。   陈贵财被打得趴在地面,他瑟缩着身体,口中连连溢血,眼里满是后悔,发觉身上的拳头停下,他正欲求饶,一把刀便出现他面前,锃亮的刀面还能照出他肝胆俱裂的恐惧模样,吓得尿液从□□里渗出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长着嘴,惊恐地咽气。   鲜血洒了意一地,血腥味弥漫,暗探擦干净大刀,悄无声息地走出屋子。   站在门外的昭昭闻到那股血腥味,久久未动。   她直视前方,情绪有些复杂。   到底是受了以往生活的束缚,不敢亲自动手。   几人出来后还问她是否有人对她不敬,昭昭摇头。   于凤仙他们已经知道,不用她再多言。   于凤仙指望着在北华宗的儿子来救她是不可能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不但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在心里大骂昭昭。   只是她脸上的厌恶神色刚露出来,便被吓退,那帮暗探便作恐吓状,她有苦难言,只能往肚里咽。   屋里的一切东西昭昭都没带走,确实没什么要带走的,她离开前看了眼那张雕花木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村子,除了王大嫂,没什么好留恋的。   暗探几人从焚月城过来只需要一晚的时间,但现在带着昭昭,情况自然是不同的,中途需要休息,这样一停一走,恐怕需要两天。   走到中途,大家顺便找了个客栈歇下,他们住在昭昭隔壁。   中途昭昭察觉到有人,假意说好像听见什么声音,暗探前去查看,还真发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的灵力等级并不算高,很快便被一个暗探抓回。   还没来得及逼问,黑衣人便服毒自杀,好在暗探在他身上发现一个用木头雕成的令牌。   这是破山门的标志。   破山门是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有钱,便不能接一切伤天害理之事,被众多名门正派所抵制,但由于其背后的势力太神秘强大,几乎无人敢挑衅,极少数挑衅之人,都死得悄无声息。   昭昭被刺杀,便是有人重金下发任务。   趴在她手臂上的绒绒眸子闪了闪,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第二日太阳初升,一行人便离开客栈,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回到家族。   而此时的北华宗九重山上,掌门站在寒晶洞外,愁眉不展。   好不容易等墨渊出关了,现在又闭关了。   楚家找上门,想拜他为师,那小子确实是个修炼奇才,正想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可好。   他在洞口踱步,有些疑惑地看向里面。   不都会过个一年半载再闭关吗?这次怎么还变卦了。   朝里面喊了两声,和他料想的一样,并无任何回应。   掌门下山回去的路上,听见不少弟子在讨论什么,他尖着耳朵去听,但他们立即停下不再言语。   那帮弟子见掌门终于走了,才敢继续。   “尊上去哪儿了?回来后怎么这么冷漠。”   “岂止是冷漠,我缩在一边连个尊上都喊不出来。”   “以前也挺冻人的,但是这回好像更加冻人呢。”   “或许是打架打输了呢,也可能是打架打到一半对手跑了,当然,他的什么东西被偷了也是有可能的。”   离大谱。   昭昭她们是下午抵达的,而此时楚家正好过来商议结亲的事情,这一场婚约也是波折。   楚沉正好也在,他对这婚约本就有些抵触,想过来取消。   他站在正堂,直视上首的昭和,“这婚约是先辈定下的,暂不说晚辈的意思,您的女儿介不介意恐怕还是个问题。”   昭眉没说话。   底下众人皆是不敢发出声音,而昭眉和何氏母子俩心中窃喜,本来没解决了小妮子还心头郁郁,但现在还不是被人家直白拒绝。   楚沉的话说得好听,可还不是拒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嫌弃。   “有理,昭昭若是不满意确实麻烦,她正好也快到了,听听她的意思。”昭和端起旁边的茶轻抿一口,并未苛责楚沉。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昭昭被领人领到正堂,她还是拄着那根小木棍。   众人视线放到她身上,最先关注到的便是她的那根木棍子,见她走得有些异常,视线挪到她的眼睛上,这才发现她的容貌。   楚沉也转身看过去,神情微愣,但很快便恢复自然。   昭昭虽然和昭和长得像,但昭和身上的威压经常让人不敢直视,自然也欣赏不到她的美,但是昭昭神情柔和,丝毫不具攻击力,她的眼睛像是蒙上水雾,更增加了一抹朦胧之意。   “这便是我走失的女儿昭昭。”昭和道。   “昭昭,我们正在商议你的婚事,现在就等你的意见。”   昭和的话把自己的女儿抬得无限高,楚沉倒像是被她挑选的对象。   他本该对这话感到不适,但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小小的手上满是疤痕,还覆着老茧,身上的衣物也是破旧不堪,她的眼睛还看不见,本以为,会在她的脸脸上看见自卑,但她竟然格外平静。   昭昭听闻昭和的话,直言道:“婚事便算了,不必强求。”   这话让众人有些惊讶,按理说,她该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才是,不过,也算她有自知之明。   楚沉也以为她担心自己嫌弃她,主动推脱,他莫名产生一种不想让她委屈的想法,倒是稀奇,他竟会对只见过一面的人生出这样的想法。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婚事怕是完了的时候,楚沉突然道:“似乎也不强求。”   词话落下,昭眉心里一紧,倏地看向他,想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楚沉又道:“毕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昭昭并不想要这个婚事,正欲说话,昭和就将话揽过去,“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昭昭才回,需要休息。”   昭昭在被人带着回给她准备好的房间时,隐约听见一个名字。   楚沉哥哥。   楚沉,她的脚步一顿,和她有婚约的竟然是楚沉……   那她岂不是被认出来了?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意有所指,昭昭心中有些不安定,她加快步子回房。   可是在进门时,被一只手拦住,她对外是看不见的,只能往前走。   身体绷紧,就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手臂时,他收了回去,昭昭松口气。   楚沉时刻注意她的反应,发现她好像对他挺抵触的,他好像没做什么吧,这让他有些好奇。   “昭昭姑娘,你能看见?”楚沉朝她靠近,在她耳边悄声问。   昭昭抬脚远离他,这人这么还变了呢?   以前哪里像现在这样骚气,而且声音也不对,难道声音也特意变了?按照剧情她救的确实是男主,而他叫楚沉,应该没错才对。   她抬脚进屋,这次楚沉没再拦她。   在路上舟车劳顿,昭昭身体有些疲惫,一切都给她安排得很好,连沐浴都有侍女帮她,将一切收拾妥当,她睡了一觉。   而她睡着的时间,她的母亲也就是昭和,正在想办法治她的眼疾,这样的病症并不棘手,可能连丹药都用不上,大夫便能解决,但是昭昭的有点特殊。   她坐在床边任由大夫给她查看,可是一拨来了一拨又走,皆是摇头。   他们找不出病症,一切都很正常。   找城里有名的丹修大师,丹药拿给昭昭服用后,还是无用。   昭和连丹宗宗主都找了,可还是不行。   看着坐在床上茫然的女儿,她心疼得紧,连一个小小的眼疾都不能替她治好。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楚沉出声道:“或许墨渊尊上可以。”   墨渊是修真界唯一的渡劫修士,随时都可能参悟渡过雷劫飞升成仙。   用几百年的时间便修到这个地步,大家无不惊叹,连昭和都才化神,她离渡劫期还有炼虚、合体、大乘三个等级,想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   这也是无人敢挑衅北华宗第一宗门地位的原因。   昭和立即起身,墨渊……她要亲自走一趟了。   传送符一出,她便出现在北华宗天梯之前,北华宗内不可使用传送符,所有人都要遵守这一规矩。   掌门听见有人通传,得知来人,他头疼得很,刚走一个楚家,现在又来一个昭家,可别又是来找墨渊的。   他笑呵呵地迎上去,听见她的话,心里一咯噔,治病这种事找墨渊是不是不太妥当。   “昭家主,实不相瞒,师弟他闭关了,不见人。”   昭和忙问:“敢问那多久能出关?”   “至少得几年。”掌门依旧乐呵,笑得眼角都出现纹路。   几年,昭昭等不了。   昭和当即就要去找墨渊,她声音加快了些许,“望掌门带路。”   “昭家主,师弟他一旦闭关,会封闭五识。”   所以去了也没用。   但他不论怎么说,昭和都坚持要去见墨渊,实在没法,颇有些烦躁地带她去,但面上还是笑嘻嘻。   九重山寒晶洞外,掌门在旁边抱臂站着。   昭和何尝不知道会无功而返,但她还是想试试,酝酿了片刻,她尽量真诚地说:“墨渊,我是昭氏家主昭和,今日有要事相商。”   她只听到一阵山风吹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还是对比她年轻几百岁的晚辈,她深吸一口气,“小女昭昭患有眼疾,恳请您能出手相救。”   见她还不放弃,掌门换了个姿势,坐在洞口的一块石块上,百无聊赖地看着。   就在这时,洞中传来声音。   “昭昭……”   他睁眼,冷漠的脸上笼上别的情绪。 第15章 拜师   外面的昭和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不由往前迈了两步,但很快停下,她道:“是的,小女叫昭昭,希望您能出手相助!”   可是这回她却没有听见回应,心中不免焦急,但又怕太过急切让人厌烦,只能生生忍住。   不知多久,她终于听见回复。   他说:“可。”   “是您过去还是……”这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不妥,自然是让昭昭过来的,“不知您何时有时间?”   又等了良久,却没有回答。   墨渊坐在白玉垫上,睫毛轻颤。   看得分明是石壁,可又不是,眼前闪过那天身侧空无一人的场景。   他几百年来在这洞中修炼,头一回如此荒诞,等来的却是,她消失不见。   她曾几次在他面前提起他何时才走,又多次提起她要成亲,那晚……本就是错误。   况且,他们之间不该生出羁绊,远离她,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早该,阻止她的。   这次治好她的眼睛,以后,他便再也不会靠近。   不知过了过久,他才敛眸道:“随时。”   掌门见他突然回应,差点惊掉下巴,但没时间让他琢磨其中的缘由,抓紧时间和墨渊说起楚沉想拜他为师的事情。   墨渊起身从寒晶洞内缓步而出。   洞中并不明亮,他从洞口出现时,好像整个背景都亮了起来,但他身上却充满冷寂之气。   “楚沉?”墨渊情绪已经收敛,他淡声问。   “是楚家的小子,咱师尊受过楚家恩惠,这回他们上门提起此事,确实不好推脱。”   掌门见他神色无异,放心了些,“其实问题不大,拜了师也不会影响你什么,你该闭关还是闭。”   站在一旁的昭和听掌门这么说,也动了心思,但是似乎太得寸进尺。   犹豫之下,她还是问出了口,“不知您是否还需要徒弟?”   即便是挂个名头也好。   掌门眼睛“唰”一下射过来,好似在说,竟这般无耻。   昭和当没看见,她见墨渊并无不喜的神色,继续道:“小女聪明伶俐,可爱乖巧,您定会喜欢。”   这话说出来有点怪,但昭和没过分计较,现在她确实尊敬墨渊,虽说年纪比她小,但是怎么也比才十多岁的昭昭大几百岁,这当爷爷都是可以的。   喜欢这两个字一出,墨渊的神色发生些许变化。   最后的结果是,他未曾言语,昭和当他不答应。   等人离去,墨渊枯坐在洞穴内,腰背挺直地坐了一下午。   回去的掌门并未灰心,让他答应收徒确实很难,他一个人惯了,有个徒弟恐怕多有顾虑。   但他觉得,这样正好让师弟有点人气,他以承担宗门责任为由,让他出关必须在宗门里至少待上半年才能再次闭关。   掌门抬头望天,真是操心。   想想觉得不行,他还得继续说道说道,再次前往九重山。   已经知道墨渊并没有闭关,他直接在面大声道:“师弟啊,楚沉那个小子挺好的,你要是觉得男娃娃麻烦,女娃娃也行啊,昭和不是有个女儿吗?”   女儿贴心小棉袄,说不定甜甜喊上几声师尊,这块坚冰就融化了呢。   “你一个人待着不无聊吗?一辈子多长啊,怎么也得出来看看嘛。”   “而且,那什么,收了那徒弟,你要是不喜欢,再退回去不就完了,到时候我来说,你不用担心!”   “你说你现在一脚迈进仙界,要是哪天飞升,什么都没留下,我该多伤心,起码有个徒弟继承衣钵嘛,你说是吧?”   掌门越说越伤感,干脆坐在石块上叹息。   墨渊眸色暗下,若是飞升……   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想到这个,心底藏匿的情感便泄出几分,满是涩意。   若是他待在寒晶洞里,不和她独处,又让楚沉守着她的话,或许便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况且这么久以来,他的心魔从未再生出过。   他的手攥紧又放开,无数次后,起身走向洞口。   昭氏大族。   “昭昭啊,都怪我!”昭和自责不已。   她就不应该多嘴,现在连墨渊肯不肯为昭昭治眼疾都说不准了,只希望他是个大度之人,不和她计较。   昭昭听到母亲的话,多少有点失望,但不至于伤心,虽然她的眼睛或许治不好了,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她并未觉得有太大的遗憾。   “母亲定会为昭昭治好眼睛!”   昭昭听见她柔和温暖的声音,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嗯。”   说是这么说,昭和却是不确定的。   怕影响女儿的心情,她的声音不敢露出丝毫消极的情绪来。   就在她焦虑不已之时,一只白色的纸鹤飞进门内,在她的掌心落下,这正是北华宗传递消息的纸鹤。   眼前出现一行金色的字,在昭和看完后便消失。   她看完愣在原地,想着怕不是看错了,可是再看之时,字体已经消散,连手掌上的纸鹤都已经从窗内飞出。   思考再三,她决定带昭昭过去,咱不说拜师一事,眼睛必须得治好,她就算是闹,也要闹来达到目的。   看向一旁坐着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现在就去北华宗。”   昭昭的小手被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握住,温热干燥,她抬头顺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她的面部轮廓,是鹅蛋脸。   两人使用传送符,昭昭有些不适应,出现短暂眩晕,但过了几秒便好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看不到尽头的石梯,有些惊讶,走上去的话,岂不是要累死?   进入宗门必须爬这石梯,昭和也无法,女儿瘦弱,可是这样才能显得诚心,或许会增加墨渊为她治疗眼疾的可能。   两人手牵手一步步往上,越往上,昭昭发现灵气越浓厚,她丹田处的灵根自主运转,争先恐后地将这些灵气纳入体内。   还未走多久,她便看见前面的人影,昭和自然也看见了,主动对昭昭说:“楚沉那小子想必拜入了墨渊门下,你们若是没那个缘分,成为师兄妹也是极好的。”   昭昭不太理解,茫然不已。   “呀,忘了和你说了,你或许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尊了,我们现在便去确认确认。”   昭昭知道男主楚沉和女主冷嫣都会拜入墨渊尊上的门下,可是她不知道还有她啊,现在岂不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况且,她还和……   昭昭觉得自己的性命堪忧。   “可以不拜师吗?”   “说什么瞎话,你的眼睛还需要他治好呢。”   可是拜师和治病不冲突呀。   她不理解,还想说话,就被走在她们前面的人打断。   楚沉突然转过头来,朝昭和打了招呼,又对昭昭笑道:“昭昭姑娘。”   她冷淡点头。   楚沉没再继续走,而是等她一起,还热络地在她耳边问东问西。   时间过得还算快,不久便看见端庄肃穆的红漆大门。   见他们到来,看守的弟子将门打开。   三人前往掌门所在的朝华殿,里面已然坐着掌门和一身白衣的墨渊。   墨渊为人冷淡,但知晓礼数,站起身朝昭和颔首,在看到某个男人旁边的小姑娘时,眼神微闪。   他沉默地站着,没发出一丝声音。   掌门没发现异常,他惯常如此。   见人都已来齐,他咳了一声,正经道:“我长话短说,师弟他不喜冗杂,精简为好,拜师大典便不举行了,简单行了拜师礼便可。” 第16章 清甜   事到如今,昭昭若是说出不想拜师的话,恐怕要被昭和拖出去打一顿,只能以后尽量和男女主少碰头,等治好病,她就以游历为借口跑了,皆大欢喜。   而且不知是不是受原著的影响,男主对她怪怪的,这不是个好兆头。   拜师礼是在墨渊的洞府九重山上进行。   楚沉先来,等他结束,昭昭席地而跪,举起手中的茶盏给墨渊。   男人的视线快速在她头顶翘出的一缕胎毛上扫过,最终看着她手上端着的茶。   茶香四溢,温热的蒸汽升腾,可墨渊心里却并无丝毫温暖之意。   伸出瘦削的手端过茶盏,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手指微蜷,垂眸喝茶。   昭昭将茶端回,可是茶盏险些坠地。   她这个新晋师尊好像很嫌弃和她接触,直接松手,好在她反应及时,将茶杯端稳,可还是洒了些出来,温热的水淌在她的手心,顺着嫩白的胳膊往下滑,连袖子都已经浸湿。   正欲起身,手突然被温热的一只大手包裹,昭昭小脸呆滞住。   墨渊察觉的行为不妥,连忙收回手,但目光还是牢牢黏在昭昭的手上。   “可有事?”   昭昭傻傻摇头,“不疼。”   这个师尊,好像也没有很嫌弃她,恐怕是外冷内热。   她将茶放在一旁的茶托上,起身候在旁边,等待墨渊接下来的教诲。   楚沉看着两人,心里有些许怪异,但他只当是外界谣言,墨渊尊上并没有那么他们说的那样冷淡不可接近。   走到昭昭身边,和她并肩站着。   墨渊看着站得过分近的两人,脸色有些冷凝,他道:“这是为师初次收徒,能够教给你们的恐怕有限,还需你们自己刻苦。”   两人点头,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她们看着墨渊回到寒晶洞。   好在掌门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九重山上有个被搁置的宫殿,现在正好够昭昭和楚沉住。   每天都有负责洒扫的弟子上来清理,殿内很是干净整洁,昭昭看都没看楚沉一眼,随便选了右边那个偏殿,进入屋内。   没多久,她听见母亲喊她的声音,想必是有事情叮嘱她。   昭和确实有话和她说,墨渊不好相处,但总是要想办法和他亲近些的,暂不说在他身上扣点好处,便是按照传统,徒弟也该孝敬师尊。   “我知道的母亲。”昭昭乖巧应答。   她的眼睛还要指望他呢,而且,说不定可以靠他在男女主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这是她后面想到的,和修真界最强的师尊搞好关系,以后他惦念着师徒情分,帮她一帮,还能顺便替她治好眼疾,一举两得。   昭昭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动力,若是楚沉不在就更好了。   昭和见她这般乖巧,母爱泛滥,又想起她经历的种种,眼眶差点湿润,正欲说什么,就被昭昭推着到传送阵前,“我会好好的,也会给您写信。”   看着母亲离去,昭昭的脸上扬起笑容,歪着头思考了会儿,她跑去厨房泡了杯茶。   因她的到来,厨房里被堆放得满满当当,楚沉金丹期,已经辟谷,但她需要吃东西。   端着胡乱泡好的热茶,她装作看不见的模样朝洞口走去。   昭昭想过了,若是装作看不见,别人不会设防,很可能不经意间见透露一些东西,这是她保住小命的一个关键。   走到寒晶洞前,她似模似样地喊了两声,“师尊,昭昭来给你送茶。”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软,连吹过的山风都变得柔软,带着她的声音,飘进洞口,又进入墨渊的耳朵。   清甜的声音好像击中他的心脏,跳动得快了几分。   久久没有回应,他以为她会离开,可是外面的人依旧在唤他,好像不喊到他答应便会一直喊下去。   连甜软的声音都出现了些许嘶哑,他道:“进来吧。”   一阵馨香被风吹来,他知道她已经进来了,而且越靠越近。   昭昭见墨渊闭着眼睛打坐,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挺招人烦,但都已经进来了,师尊也并没有不喜,那她就厚着脸皮多来几回。   将茶递到他手中,知道他不喜与人触碰,很快将手收回。   墨渊见此,睫毛轻颤,果然,上次就不该握她的手,和她维持这样的师徒关系似乎是最好的。   而他已然没有考虑,昭昭压根不知道他就是时君砚,不触碰他,自然也不是因为厌恶他。   “你回吧。”他只是看了眼茶,便重新闭上眼睛。   见她毫不犹豫地离去,墨渊抿紧嘴唇。   昭昭想了想,端着茶回了,多来几次,肯定能熟络起来。   关系好了,以后发生什么也能站在她这边,护着她,为她找想。   昭昭刚从洞口出来,便看见过来的楚沉,她拄着棍子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   “师妹,去给师尊送茶?”楚沉拉住她的袖子,阻止她往前走。   “嗯。”   见昭昭如此冷淡,楚沉心里有些不平衡,怎么说他也是个英俊少年郎,很多姑娘都爱慕他,如今在她面前,他却被这样冷待,还真勾起了他的胜负欲。   又见她给师尊殷切送茶去,莫名有点不高兴,“师尊对谁都冷淡,你瞎折腾也没用。”   昭昭充耳不闻,拿开他的手就要走。   楚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身去寒晶洞找墨渊,可是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刚才昭昭好像是从洞中出来的吧?   那他也直接进去好了。   可是才往里踏入一步,一阵无形的禁制便将他隔开。   她套近乎好像还真有点用,楚沉想。   下次他也端杯茶来,他拜师自然是想对修炼的感悟更深,需要墨渊尊上的教导,见不到他人还拜这个师干什么。   回去后,楚沉跑去昭昭的露华殿找她,可敲了半天门都不见她打开。   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浓华殿。   昭昭正在修炼,听得那声音烦躁不已,所幸他没有敲多久,继续突破身体极限后,再睁眼已经下午。   有弟子送饭菜上来,厨房有各种菜,想自己做也可。   吃完饭,她让负责跑腿的弟子送点点心上来,等人送到,她端着一盘芙蓉酥再次前往寒晶洞。   这次她还是喊了一会儿里面才应声,她进入洞中,把点心送到他面前,“师尊,刚出锅的芙蓉酥,特别香,你要不要尝尝?”   墨渊尚未辟谷时吃过,但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而且,并不美妙。   那些被他丢到角落的记忆好像在随着一盘芙蓉酥苏醒。   波动的神色很快被敛下,他道:“为师已辟谷。”   “辟谷也能吃东西呀,吃了甜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   甜得发腻,又苦涩,并不会变好,他不语。   察觉她的手伸过来,墨渊怔愣一瞬,清醒之时,唇上已经碰上芙蓉酥的表皮,甜腻的香味萦绕在鼻端。   昭昭往他唇上压了压,墨渊下意识张嘴,这块芙蓉酥便进了他的嘴巴。   “是不是很好吃?”   昭昭端过来时偷偷尝了一块,比地瓜和土豆好吃百倍!   她不能看见墨渊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但应该会喜欢吧。   墨渊几乎没怎么嚼便下咽,喉头顺着吞咽滚动,“嗯。”   “那我明天还给您带!”昭昭得到肯定,颇有斗志。   小脸因为高兴激动,越发红润,也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雪。   墨渊眼里全是她的笑脸,闭上睛,听见她远去的脚步,睁开看过去,直到少女曼妙的背影消失。   芙蓉酥,好像并没有记忆中那般难以下咽。 第17章 贪欲   洞中又恢复冷寂,他恍然惊觉,已经和昭昭独处了两回,不能再放任。 第三回去的昭昭还没开始喊,墨渊便让她进去。   她眸色一亮,师尊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冷冰冰。   墨渊见她进来,冷着脸道:“为师替你看看眼睛。”   昭昭更加高兴,主动在他面前盘腿坐下,让他方便查看。   墨渊现在和她靠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而她睁着眼睛,好似望着他,脸上带笑,梨涡都是那么惹人怜爱。   察觉自己看得太久,他匆忙移开目光,可又想起要为她治疗,不能不看,艰难挪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治疗上。   他对医术方面稍有涉及,应该不难。   墨渊的稍有涉及,是人家追求几千年都不一定能达到的程度,而且他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若是他都没有办法,那便再无办法。   伸手去触她眼睛,她像是小扇子般的睫毛轻颤,扫在他的手心,酥酥麻麻的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手抬高,避开她的睫毛,可是在触碰到她温热的眼皮时,那股感觉越发强烈。   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在无数次默念之后沉静下来。   专心替她检查,越看,他的神色越严肃,这并不是一般的眼疾,没有丝毫病症。   收回手,看见小姑娘期待的小脸时,他什么都说不出。   不敢给她乱服用丹药,只能慢慢寻找办法。   “为师手里缺了些药材,等过些时日找回来了给你治。”   昭昭知道没那么快,点点头,乖巧应了。   还想和他待会儿,可是他又在赶她离开,行叭,她明天再来。   墨渊在她走后出了寒晶洞,去朝华殿里的书房找相关资料。   翻阅各种古籍,从上午翻到晚上,都无半分收获,他有些疲累地仰着脖颈,长发落在手腕处,随着他的手臂抬高滑落,他按了按眉心,继续翻阅。   在天色初亮时,他神情一松,但很快又紧绷起来。   一种叫“初蒙”的灵草或许能治好昭昭的眼睛,但是在妖界,还是在万妖域,妖也分好妖和恶妖,而那里,全是穷凶极恶的妖物。   墨渊倒不是怕,只是通往妖界的路并不能人为打开,只会在固定的时日开放,即便是他也没办法。   出门回到寒晶洞时,不经意看向偏殿,虽然他不知道昭昭住的哪一个,但他觉得是在右边。   多看了几眼,将视线收回,回到洞中。   在墨渊看向露华殿时,昭昭突然醒了,但很快又重新睡着。   起床后神清气爽,她换了身衣服便前往寒晶洞,喊了两声师尊意思意思就要进去,可是这次,她被拒之门外。   起初没有没听到师尊的声音,她便继续喊,但他让她回去,声音极其冷淡。   上次相处还算和谐啊,昭昭不太明白。   她想进入洞中,可是被禁制隔开,好吧,不能再进去了。   但是每日她还是会在门口喊一喊,顺便问他一些修炼上的问题,他都会回答。   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   楚沉发现后也凑过来,一边询问墨渊,一边在小本本上记。   他记得很认真,头一回没有去烦昭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整个人像是打上柔光特效,连眼里只有黑白的中昭昭都产生他其实还行的想法。   发现昭昭看着他,楚沉握着笔的手一顿,看向她,“你看得见?”   可是她的眼睛依旧空洞,不像能看见的模样。   昭昭转回头。   楚沉心中一笑,等她眼睛恢复,看见他的模样,肯定喜欢粘着他。   “师妹,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定好了,这不是都应验了吗?你躲着我也没用。”楚沉笑着说。   从两人的婚约,到现在的师兄妹,都一一说明了这一点。   声音一五一十传进洞内。   昭昭听闻他的话,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算旧账?   那夜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抗拒。   疼得要死,再也不想经历。   洞内的墨渊脸色越来越冷,欲摒除杂念,可是外面的声音无孔不入,经脉处运行的灵气差点溃散。   楚沉和昭昭之间并不会无话可说,她不说话,但楚沉能自己一个人说下去,还全程不带一丝尴尬。   “师妹,以后我来保护你,等以后我们成亲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这被冷沉的声音打断。   墨渊冷声道:“你们是想修炼还是如何?”   楚沉噤声,不敢再说,他差点忘记,还在师尊洞口。   昭昭也连忙端正态度。   两人没再继续询问墨渊问题,而是各自参悟其中蕴含的法则。   起初楚沉还觉得诧异,为何墨渊会收昭昭为徒,毕竟她好像是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但是后来某一次看见她修炼后,才知道她是深藏不露。   等级不是很高,只是练气初期,但进步神速,现在已经练气后期,这样的进步速度连他都啧啧感叹。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便能超越他,楚沉思及此,更要刻苦修炼,免得被昭昭嫌弃。   外面已经恢复安静,可是墨渊的心境却烦乱不已,这本该是他所期望的,现在又在介意什么呢,克制贪欲沉心静气。   掌门不放心师徒三人,在隔了个把月后,上山来看看,发现墨渊还是待在寒晶洞。   这可不行。   他当即决定让墨渊出来,逼是不敢逼的,但是他可以哭诉,这一招屡试不爽。   可是,竟还是不行。   掌门坐在石墩子上,打定主意要让他出来。   “你作为师尊,总不能不见人影,关怀一下徒儿,日日待在洞中算怎么回事。”   “而且,宗门一年一度的试炼大会就要开始了,你肯定是要出现的。”   不知道说了多久,他口水都要说干了,终于见着墨渊出来。   以前虽说也爱待在洞中,但出关那些时日都是在朝华殿居住,这是想躲着他的两个徒弟不成。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在去朝华殿的路上,掌门在墨渊耳边说个不停,一人面色不改,好似不会烦躁,一人叽叽喳喳,像是只山雀。   在屋内的昭昭和楚沉听见声音从殿内出来,见墨渊出来可是稀奇。   昭昭态度恭敬地喊了声掌门,在楚沉唤了师尊后,也紧跟着唤。   两人声音一前一后的,楚沉身材清瘦但也高大,小姑娘有些矮,但看着莫名登对。   当然这是掌门的看法。   墨渊的面上不显,可心早已沉下来。 第18章 声音相似   墨渊扫了两人一眼,眼睫低垂,走进殿内。   掌门感受到他身上浓重地散不开的冷寂之气,有些无奈,转头看着昭昭和楚沉两人。   “他就是性子冷,你们也别怕,多和他说说话什么的,渐渐就好了。”   昭昭点头,对这一点,她深以为然。   此时,朝华殿内的墨渊正在翻阅典籍,翻得认真,倒是没注意已经进门的人。   她凑过去,冷不丁道:“师尊,你在看什么?”   墨渊捏住书页的手指一紧,继续翻看,最开始可以一目十行的文字,现在竟然有些晦涩难懂,他淡声道:“医书。”   昭昭又瞅了瞅,一溜烟儿离开大殿。   回来时,手中已经端了杯茶,还有一小碟绿豆糕,她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现在果然有用。   把茶和点心放在墨渊的桌案上,贴心地道:“师尊若是渴了可以喝茶,还有小点心。”   还想说什么,但她被进来的楚沉拉走。   “师尊需要安静,不要打扰他。”   想想也是,物极必反,上回师尊突然不见她了,说不定就是嫌她聒噪,她任由楚沉拉着她出去。   掌门已经走了,宗门试炼大会在三天后举行,届时各大宗门的弟子都会到来,他忙着提前打理好一切,以免出现问题。   宗门试炼那天,鱼龙混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会让墨渊坐阵,自然不敢有人在他面前放肆。   昭昭和楚沉虽然拜师不久,但也是北华宗的弟子,如无意外,也需要参加这次试炼。   得知这个消息的昭昭比较茫然,她从未实战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还有三天,只能临时抱佛脚,让师尊给她训练训练。   楚沉见她在门口走来走去,以为她是因为试炼大会的事情紧张,他安慰道:“你才修炼不久,即便输了也没关系。”   “……”不如不安慰。   昭昭进入大殿,殿内空旷安静,她进门的声音尤为清晰。   早在她站在门口时,墨渊便察觉,手中的书翻来翻去,不知翻了多少回。   昭昭进门后去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墨渊身边,她静悄悄坐着没出声。   椅子宽大,她坐在上面整个人都能窝进去,撑着下巴望着殿内某处神游。   试炼大会,她眼睛天生具有劣势,不过或许那些人会轻敌,想来也不算太糟糕。   这个倒是其次,有一个关键点,原著里,女主冷嫣是在试炼大会结束后拜到墨渊座下的,男女主相遇,她这个小炮灰得避开着点,跟在师尊身边修炼才是正经事。   她要抱紧粗大腿,坚决不撒手。   头一偏,看向师尊,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模样,但应该差不了。   而且,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等等……   她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问题,声音。   师尊的声音怎么和时君砚的如此相似?   墨渊手中的书停在一页已经很久,将书合上,看向一旁的人,“何事?”   昭昭仔细辨认这个声音,和时君砚的又有些不同。   “师尊,我们以前是否认识?”昭昭问。   墨渊心乱了一瞬,神色莫名地道:“不认识。”   “那你前段时间都在闭关吗?”昭昭又问。   “嗯。”   那就不是了,排除。   她突然生出一种,她在河边捡的人其实不是男主,而是另有其人的想法。   可不是男主又是谁呢。   她想着这些差点把试炼大会的事情给忘记,还好及时反应过来。   “师尊,你能教我些实战经验吗?”   “你要参加?”墨渊声音并无起伏,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昭昭耷拉着小脑袋,点头,“掌门说我要露露面。”   墨渊没什么实战经验,足够的实力秒杀一切花里胡哨的的手段。   正欲说出这句话,又吞了回去,看着昭昭微微仰起的小脸,“为师帮你……”实战训练还未出口,便被楚沉打断。   “我帮师妹训练吧。”   师尊一个渡劫期的大能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帮炼气期的昭昭训练。   昭昭拒绝,她对楚沉的话充耳不闻,“师尊,我想和您一起。”   墨渊暗下的眸子亮光闪烁,虽然知道她并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还是不禁弯了唇。   “我帮昭昭训练。”   这话一锤定音。   “那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楚沉说这话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同样都是师尊的弟子,昭昭有的,他自然也得有,而且,就喜欢看她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墨渊没有拒绝的理由,三人便开始实战训练。   起初他担心昭昭看不见会处于被动状态,但发现并没有,她在和楚沉的对抗中虽然处于弱势一方,但并不是全无抵抗能力。   甚至她的攻击能准确地击中楚沉的进攻,两者相互抵消。   昭昭自然想好了说辞,说她虽然看不见,但对灵力波动十分敏锐,在对方攻击之前就能及时察觉。   墨渊认可了这个说法。   楚沉也没觉得哪儿不对,但在面对昭昭越发凌厉的攻击时,心还是拔凉拔凉的,对他可真是半点不手软。   “师妹,你下手能不能稍微轻点儿?”   昭昭这才停下,她进入状态后很容易沉浸其中,方才就是。   鬓边被汗水沾湿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朝他道歉,楚沉听得怪舒坦。   昭昭使用了大量的灵力,还配合精神力,身体几乎快透支。   有些站不稳,手一伸便扶住离她最近的人。   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她察觉不对,想立即收回,却被握得很紧。   是师尊,那倒也无妨,她想借着他的力气站直,可手又被他快速松开,一时不察,身体便失去平衡。   若不是楚沉及时将她抱住,或许她便直接扑在地上了。   墨渊虚握着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眸底黯然。   面前两人年龄相仿,性子也合适,身着粉衣的小姑娘趴在穿着蓝衣的少年怀里,看着分外扎眼。   他匆忙收回目光,“此次训练结束,为师先回了。”   这声音,让处于懵逼状态的楚沉醒神,松开紧紧扣住小姑娘纤腰的手。   昭昭往后退了两步,“多谢师兄。” 第19章 心魔初生   昭昭转身,喊住大步离开的墨渊,“师尊,我有问题要问您!”   男人脚步顿住,脸上的坚冰在这一霎融化,但又好似幻觉,他冷淡开口:“明日再问。”   昭昭闻言泄气,但很快又恢复活力,“那我明天来找您。”   原本步子比较沉的墨渊,快步离开。   昭昭身体无力,但她稳着走慢点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最初是没留神,师尊一下子抽回手,把她吓着了,这才摔倒。   再次得出一个结论:师尊不喜和人接触。   这是大忌!   相比回去扒拉了两口饭就倒在床上睡着的昭昭,墨渊则是一夜清醒。   这是他度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无数次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浓重的夜幕笼罩,没有一丝光,他岂能不知这是什么时候,但还是忍不住睁眼。   终于天边破晓,他听见隔壁的推门声,从大殿里侧的卧房出来,端坐在大殿上方的桌案边,一手拾卷,一边注意旁边的动静。   坐了片刻,他又起身将紧闭的殿门给推开,重新回了椅上坐下。   而他还不知道,昨晚他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又引起了怎样的连锁反应。   回到露华殿的昭昭,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睡下。   不久,她被绒绒拱醒,第一时间是警惕,但想起有师尊在,而且这里还是九重山,悬起来的心稳了稳。   暗暗催动灵力,但是那人在她床边站了会儿便悄声离开,没有别的举动,也没有丝毫杀意。   怪了。   这人来这一趟究竟是做什么的?   晨光熹微,小姑娘迟缓地睁开眼睛,昨晚后半夜没睡好,她的脑袋还胀痛不堪,伸手摸了摸睡在旁边的绒绒,这几日都没怎么理它,它有些蔫蔫儿的。   本想带它出去转转,但昨夜的事情不能耽搁,她先把这件事解决。   一脚刚跨出门槛,正好遇上过来的楚沉。   昭昭手上动作利落,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入房间,关上门后小声问:“你昨晚是否发现异常?”   “什么?”   楚沉还处于惊讶状态,没料到昭昭会主动拉她进入房门,旖旎心思才冒出个芽,便被她接下来的话给打消。   “昨夜有人出现在我房间。”   楚沉见昭昭一脸严肃,认真了几分,这九重山上,除了他们三人,便再没其他人了,昭昭说的那人总不能是他,那只剩下师尊。   想也不用想,定然不会是师尊。   “难道有人偷溜进九重山?”   这件事可不小,若是真的,一定要告知师尊,让他查实。   单单瞒过所有人进入北华宗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警惕,更不用说是在这墨渊看管的九重山,进来的那人该有多大的本事。   昭昭点头应是,“我过会儿和师尊说。”   那人的目标显然是她,但是在这北华宗,她从未得罪过人,很多弟子甚至都没见过她。   墨渊收徒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修真界,还一次收了两个,但具体是谁便不清楚了,山下弟子俱是在讨论此事,心想着该是何等天赋才能让墨渊尊上答应收徒。   但是平日里他们也上不了九重山,自然也见不到人,都期待能在两天后的试炼大会看见她们,现在众人是把楚沉和昭昭两人传得神乎其神。   一个穿着黑色外门弟子服的瘦猴子,听他们说得眉飞色舞,好奇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大家都不是很想和他说话,这人刚来的时候嚣张得很,其中一个白了他一眼。   这个瘦猴子便是之前的胖墩儿,但现在的他,怕是于凤仙亲自过来都不一定认得,圆滚滚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现在瘦巴巴的,好在孩子恢复快,皮肤没有松垮。   他并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愁了,反而被人排挤,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明明他以前骂人,母亲说他骂得好啊,那人就该骂。   而且以前他打了人呢,母亲也都和他说他打的是坏人,自己才是该表扬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没有人喜欢他,没有护着他,也没人和他说话,每天有干不完的体力活,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他摊开手心,以往白嫩的手现在粗糙不堪。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若是他意志不够坚定,或者无人引导,很容易走入歧途。   几个外门弟子看到突然站起身的胖墩儿,离他远了点,胖墩儿的原本的名字叫王虎,现在的体型和他之前的差距倒是挺大。   大殿的门开着,昭昭和楚沉一同跨入,她互感一阵凉意,今日的风或许有些大。   墨渊抬起眸子在昭昭身上扫过,拿着笔杆的手有些用力,继续垂眸书写。   两人不知为何,都没敢出声。   等他写着字的手停下后,昭昭才道:“师尊,昨夜有人闯入我的房间。”   闻言,墨渊正欲提笔继续写的手一顿,抬起的眸子冷冽似冰,“何人?”   说完他才想起昭昭的眼睛,她定然是不知晓的。   昨夜他分明时刻关注着,怎么会有人夜袭他都没察觉?   楚沉?   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应该不是他。   昭昭主动接话,“不是师兄。”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他?”墨渊的脸色冷沉,比刚才得知有人夜闯昭昭房间时还要冷。   她就这么信任他?也是,在遇见他时,便将他带回了家,对男人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他……   墨渊冷色化为黯然,若不是因为她的信任,他们恐怕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   昭昭自然是看不见墨渊的这些变化的,但楚沉察觉了端倪。   似乎师尊总是把视线放在昭昭身上。   当然不排除小姑娘更逗人喜欢这个缘故,他自己看着都喜欢,别人也喜欢倒也不稀奇。   昭昭这件事和墨渊说了后,只得到了他毫无起伏的一句话。   他说:今晚他会看着。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有修真界最强者称号的师尊的承诺,她还用担心什么!   他亲自盯着,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她现在不担心自身性命,反而好奇那人是谁了。 第20章 信任   昭昭在师尊的指导下,进行了一上午的训练,下午的时间留给她恢复体力,昨晚出现的那个人,今天晚上恐怕会再来。   下午回到露华殿,她发现绒绒还在床上窝着,头耷拉着放在前爪子上,在听见她进门时,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便又闭上眼睛,看着很不精神。   她有些担心,好像自从进入九重山,绒绒就是这幅模样。   或许,是她没带它出去遛弯儿。   这段时间以来,绒绒都待在屋里,它很小,小小一团,双手都能捧住,来时怕它见不惯这么多生人,就将它放进了口袋里。   她师尊恐怕都不知道她房里还有个狗子。   “我带你出去转转吧?顺便带你去见见师尊。”总是要见的。   可是绒绒很排斥地缩进被子里,一点也不想出去,难不成它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或者环境,水土不服?   或许吧,见它实在抗拒,昭昭把被子给它拉下来了一点,她也脱了外面的衣裳挨着他一起睡。   绒绒躺在一边,察觉到昭昭也躺上来后,朝她靠近,爬到她的小腹上趴着,皱着的白色小眉毛才舒展开。   人界的气息让它浑身不舒服,九重山上的更甚,它提不起精神,但是只要靠近昭昭,他就好像找到了同类,让它忍不住亲近。   但她明明没有狼族的血脉,只是个人类罢了,绒绒想不明白,在昭昭身上拱了拱呼噜噜睡去。   一人一“狗”睡到下午,昭昭身体差不多恢复,就等晚上捉住夜闯她房间的人。   夜幕渐渐降临,殿中三人都打起精神慎重对待。   昭昭睡在床上,等着那人自投罗网。   可是从天黑等到天明,并没有人来,恐怕那人也长了戒心,不是她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再过一晚便是试炼大会,可是这晚,依旧没人来,墨渊还加固了九重山外的结界,只要被触动,就能被他察觉,可结界没有被突破的痕迹。   楚沉不禁猜测昭昭那晚是不是做梦记错了,什么人能进来九重山啊。   他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这话落在昭昭耳中有点不痛快,她也没有争论,而是转向墨渊。   “师尊,你信我吗?”   是做梦还是现实,这一点她还是分得清的,不信她的人,多说也不会信。   “信。”   只一个字,昭昭便有了主心骨,若是都不信她,那她确实比较无力。   “这些天我都会留意着,你安心。”   墨渊惯常冷淡的声音软下,像是灿烂阳光下拂过的一阵清凉春风,不知不觉抚平人心中的燥郁。   昭昭也觉心境平和。   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楚沉摸了摸鼻子,虽然不该质疑昭昭,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怀疑的也没问题啊。   想和昭昭说些什么,表达他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人已经走了,他也只能作罢。   回到房中的昭昭想不明白,脑子转了又转,那晚的人怎么就毫无动静地进了她的房间呢。   开始不是没怀疑过师尊,但他语气太正常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当然,不排除是他的可能性。   而楚沉……在他说出那欠揍的话后,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绒绒听见她自言自语,用毛爪子拍拍她,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可是折腾了半天,昭昭都没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它累了,躺下。   昭昭猜得也有些累。   “你知道那人是谁?”她随便问了一句。   绒绒圆溜溜的黑眸中亮光闪烁,重重点头。   是绒绒认识的人,昭昭在脑子里排除人选,可是她才养它不久,之前它见过哪些人她也不清楚,希望是跟着她后认识的。   这一晚,还是风平浪静,那人没有过来。   而在朝华殿的坐着的墨渊,不经意看见书架上的某本书,手轻抬,书便进入手里。   殿内幽冷的光和他长袍极为相称,下颌线也镀上一层银,更显立体分明,他面上带着些疲累,微阖着眸,不疾不徐地翻开书页。   在触到上面的文字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良久后,睫毛颤动,缓缓将书合上。   心魔始于人的欲念,有人对至高的力量心生贪婪,而有的人则对情.欲或占有欲有无限的渴求,这些与日俱增且得不到满足的贪欲,便会助长心魔。   情……   书又回到了书架上原来的位置,好似从未被拿起过。   昭昭醒来的时间要比往常早些,试炼大会在辰时,也就是早上八点举行,她需要好好准备,这怎么也是给师尊长颜面的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大家异样的目光,不管是哪个世界,总有很少人对身体上的残缺抱有偏见,更别提收她的为徒的还是大家尊敬的墨渊。   只有足够的实力能让他们住口,当然,她现在谈不上有什么实力,只能不断强大自身。   换上楚沉给她的内门弟子服,简单理了一下领子出门。   楚沉等再门外,视线在她领口那儿看了一眼,觉得不妥,又移开目光,“你领子没理好。”   昭昭摸了摸,好像没问题。   见她半天摸不对地方,楚沉伸手就要去弄,昭昭没料到他的动作,想避开,可是被他的手指浅浅擦过。   楚沉一眼便瞧见旁边沉默站着的师尊,他讪讪收回手。   本是好心,但在师尊看来,恐怕是他想占师妹的便宜。   “师尊。”他点头道。   昭昭听楚沉的声音才知道师尊在,侧身问候,“师尊早上好。”   三人气氛怪异地走到传送阵前,下了山。   途中遇上不少去宗门演武场的弟子。   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看,偷偷地瞄,墨渊尊上不喜嘈杂,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最先惊叹三人的容貌,但视线在移到昭昭的那根棍子上时,诧异不已,观察了一阵,恨不得立即讨论。   总有忍不住人,闲言碎语传进昭昭的耳朵,她倒是没什么感觉,继续拄着她的棍子走。   这根棍子不是之前的那根树枝,而是母亲用安神玉制作的,价值不菲,给她当导盲杖用,说是摸着舒服,还能养神。   母亲的爱意,她感叹。   可棍子再怎么金贵都摆脱不了她看不见的事实,大家的关注点自然也不会在棍子上面。   相比昭昭的淡然,旁边两位的情绪显然不太妙。 第21章 他喝酒了   墨渊的威压一散,周围便安静得像是被封上了口,一言不发。   昭昭和楚沉有他的保护,不受威压的影响,继续往演武场那边而去。   中途,她的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是滑滑的布料,触感极好。   明白了什么,昭昭把棍子收回空间,心安理得地抓着他的衣袖走。   现在演武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大宗门的人前来,掌门和一些长老在台前的座位上坐下,另有一些家族前来捧场,这里面便又冷嫣的家族。   也趁此次机会探探墨渊的意思,是否还要收徒,简而言之就是提前为女儿打点好。   原著里墨渊并没拒绝,在为期两天的试炼大会结束后,历练归来的冷嫣接到家里的通知,即刻赶往北华宗。   也就是说,她会遇上女主。   倒谈不上对女主有什么抵触心理,她怕的是自己炮灰这个身份,毕竟炮灰在主角身边蹦跶,随时都可能嗝屁。   原著里的女主她还挺喜欢的,直言直语,英姿飒爽,开始挺看不上有些幼稚的男主,经过长期的相处才改了态度接受他。   昭昭认为,虽然现在男主对她似乎有好感,但在女主出现后,估计会自然向那边偏斜,不要小看男女主之间的吸引力。   参加试炼的人都需要抽签定顺序以及试炼的对象,北华宗提前筛选了一批人出来,与其他宗门进行比试。   昭昭运气爆棚,抽到了“壹”。   这样也不错,早比完,早结束。   各大宗门和世家大族的人就盯着墨渊的两个徒弟看,楚沉他们是知道的,天赋不错,被收了正常,可是那一位眼睛好像还有问题的女弟子,他们就真的不认识了。   有人从昭氏大族那里得到消息,知道一些,便在座下悄声和大家传递信息。   得知昭昭的身世,他们更是摇头,心想着墨渊心善,收了她,一个小瞎子,能有什么本事啊,还让她上来比试,不是平白闹笑话吗。   想归想,说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但眼神还是说明了这一点。   昭昭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第一场认输都没事,但她自己不允许。   掌门说完一段冗长的客套话后,昭昭上台了。   台下皆是人,乌泱泱一片,北华宗占地面积极广,容纳下这一片小菜一碟。   不少外门弟子也在围观,这次试炼,算是外门弟子大放异彩的一个好时机。   曾经暗地里作弄过胖墩儿的其中一个外门弟子便通过宗门筛选,进入内门,若是此次在试炼大会上获得出色的成绩,那他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外围,瘦得像是块纸板的胖墩儿,死盯着站在一众内门弟子旁的陈天阳,但很快他的眼睛便容不下其他。   他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小瞎子?   又看见她身着内门弟子服站在墨渊尊上身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   所有人都过得很好,只有他现在是这样的处境!苍白的脸色逐渐涨红。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解,疑惑,现实对他的各种打击,让他的想法开始变质,眼里的光暗了又灭,最终彻底暗下。   更让他不甘和不解的是,那个小瞎子,竟然获胜了。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粗糙泛皱的手紧握成拳,转身离去。   现在全场没人关注一个外门透明弟子的离去,而是被昭昭的胜利震惊。   现场用鸦雀无声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攻击力极强的火焰球朝南赢弟子猛扑过去,一击制胜。   才练气期,对灵力的控制力竟然已经到达如此地步。   和昭昭对战的是一个南赢宗的男弟子,那个弟子从上台眼中就透着不屑,也没有防守,若不是他太过轻敌,昭昭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两人同是法修,也俱是火灵力,但昭昭有精神力加持,赢了那人。   现在大家稍微改了改对她的看法,看来能成为墨渊的徒弟,是有真本事的,转念又一想,眼疾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轻松就能解决,说不定人家是在练什么独特的功法呢。   昭昭上这一次露露面即可,楚沉也是,很多人都认识他,自然知道他的实力,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比试完回到墨渊身边,看完了整场比试。   这一天没有间断,修真之人大多已经辟谷,即便没有,也可服用辟谷丹,不必专门中断比试留出吃饭的时间。   第二天的比试没什么特殊的。   试炼大会正式收场后,各个宗门的掌门长老和弟子还需要在北华宗住一宿,按照惯例,这些世家大族的掌权人会在许宗门正殿的喝茶,算是联络感情,墨渊也要出席。   来的家族只有两个,昭家和楚家没来,儿子女儿都在这里了,这感情还不够深吗?   正殿里各位身居高位的掌权人,现在很是和蔼,看着一点没有往常的霸气,尤其是冷族。   冷族族长端着茶盏,看似在喝,可杯里的茶水却没有少,连唇都没有沾湿,眼珠子转了又转,注意着周围的谈话的风向。   现在大家谈论的对象正好在墨渊收的两个徒弟身上,他见缝插针,巧妙地道:“我家的冷嫣对您很是尊敬,不知您是否有意向……”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但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掌门那个气啊,现在这四大家族是盯上他们家师弟了吧,再来个冷家,都快能围成一桌了。   “抱歉,没有再收徒的打算。”   冷族族长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对墨渊毫不动容的神色,有眼色地住了嘴。   多少是有些生气的,他家乖女儿可是修真界后起之秀排行榜前三呢,这个墨渊真是没眼光,哼。   昭昭和楚沉不方便留在那样的场合,已经回了九重山。   她没有料到墨渊会拒绝,还琢磨着尽早治好眼睛离开,今晚就要找他说说这事呢。   墨渊回来时已经月上柳梢头,披着如水的月华踏步进入朝华殿,殿内亮着,宽大的桌案上趴着一个小姑娘,可是他好像没看到般,径直过去。   他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在拉开椅子时才发现异常。   微俯着身体,视线对上小姑娘透着朦胧睡意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师尊……”昭昭意识到两人靠得有些近,她往后仰,索性椅背很高,师尊的手又撑在上面,她没有摔下去。   有些慌乱的心静下,她闻到空气中似有所无的酒气,仔细嗅了嗅,确实是酒,但并不难闻,有种醇厚的醉人香气。   “您喝酒了?”   他捏住椅背的手收紧,薄唇微抿,点头,“嗯。”   今夜,喝了一些。   这一点头,却差点碰上昭昭的脸。   微凉的发丝拂过,他匆忙后退。 第22章 离开前奏   在正殿时,周围全是各位掌门长老的谈话声,墨渊坐在其中,并无话说,大家在拘束了一小段时间后,在掌门的带动下,恢复了活络的气氛。   墨渊敛下眸,看着旁边的酒壶,以及手边的杯子,空气里有酒气熏染,他不知怎么就端起白瓷酒壶,仔细看了两眼。   突然瞄过来的掌门视线一定,以为自己看错了,原以为他只是瞅瞅,但是没想到他竟倒酒了。   这里人多,自然多准备了杯子,往常他向来不会动这些,别说是酒,就连茶都喝得少。   他那灵茶送去,就没怎么进墨渊喝过。   接下来他瞳孔地震,眼睁睁看着神色冷淡的人动作缓慢地端起酒杯,在唇边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   他不知道墨渊有没有喝,但看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想必是喝了的。   在墨渊走后,他都震惊地很,想着这人怕不是被什么刺激了吧。   不止他惊讶,昭昭也是,酒这个东西,好像和师尊不是很搭。   狐疑地看了眼不太正常的师尊,她略担心地问:“您喝醉没?”   见他摇头,昭昭放心了,酒气确实比较浅,想起正事,她直接了当地说:“师尊,我想问问您,给我治眼睛的药材多久才能收集好呀?”   墨渊闻言眼神波动,“快了,还有几日。”   “嗯,那我等着,谢谢师尊。”   多待几日,没问题的。   这几日她多巩固灵力,离开后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她已经触碰到筑基界点,应该是昨日比试后有了感悟,但是她压着没有突破,有师尊在,她突破也安心些。   “师尊,我好像快要突破了,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昭昭从椅子上滑下来,在他身边站好,仰着头问。   “静心即可。”   昭昭得到这句话,离开大殿。   回了房,盘腿坐在床上,静下心准备突破。   保持心境平和,又用精神力压制住两股相斥的灵力,让他们保持稳定,一切好像自然而然就成了,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但是感觉到的力量、对灵气的感知度等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等体内灵彻底稳固,她躺在床上。   这次睡得沉,她没有发现门外站着的一个人,绒绒不在,也没能提醒她。   夜色下,那人眼里的情绪浓重地看不清,但很快被浓密的卷曲的睫毛所掩盖。   昭昭是第二天才知道师尊没有收冷嫣为徒的,她正准备在房里闭关呢,但是楚沉将门拍得震天响,和她说掌门要举行拜师礼,她们要去。   没等她问,楚沉就替她解了惑,掌门收的徒弟竟然是冷嫣。   她以身体不适想休息为由,没去,出门的墨渊听此,退回了大殿。   然后,楚沉代表墨渊去了,掌门收徒,自然该重视。   虽然同在北华宗,但是着区别可大了,九重山几乎是和别的山峰割裂的存在,若是没有那传送阵,恐怕上不来。   昭昭和在拜在掌门那儿的冷嫣隔了老远,但她还是担心,龟在房间不出来。   可是等她肚子饿了才知道,她好像没辟谷。   只能去厨房拿弟子送上来的饭,回来正好遇见楚沉,他看起来如沐春风,像是有什么大好事发生。   看见昭昭过来,下意识收敛脸上的情绪,“师妹。”   “见着了?”   “嗯。”提起这个,他眼中明显有着兴奋,本就是藏不住话的人,在昭昭面前更是忍不住了,“那个冷嫣还真厉害,竟然已经金丹后期。”   昭昭自然是只晓的,就是因此,冷嫣才看不上他,但是后期真香。   后来楚沉确实成长了很多,变得成熟,懂得思考后果,但是这是要用付出代价的。   “嗯,很厉害。”昭昭点头表示赞同。   “看来要多历练,以后我们一起去。”楚沉兴致勃勃地道,满脸都是少年人的朝气。   “不了。”昭昭直白拒绝。   楚沉习惯了,依旧兴致不减,笃定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同意。”   昭昭没说话。   到时候,需要不需要她的同意恐怕已经不重要,而且,她还有几天就要离开。   事实证明,后面的事情确实如昭昭所料。   回了房间,她又去了朝华殿,询问辟谷一事,朝华殿的门关着,她敲了敲,“师尊。”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声音,“进。”   昭昭推开门又将门关上,墨渊正欲开口,但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她明白他想问什么,主动说:“师尊,我身体没事,你不用担心。”   今日师尊来找过她,恐怕是听见她不去冷嫣拜师礼的借口,真以为她身体不适。   所以说,师尊还是蛮关心她的呀。   “嗯。”墨渊在她红润的脸上扫了一圈,收回视线。   “昨晚我已经筑基,是否要开始辟谷了?”   师尊和她讲过基本的修真常识,筑基便能开始辟谷,再迟些,对修炼有害无利。   但是并没有说过如何辟谷,起初,她以为是突破了筑基,自然便辟谷了,但是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师尊缓慢地说出几句话,她凑过去尖着耳朵听。   没什么特别的,简单来说,就是少吃,一顿一顿慢慢减少,大概十天后,她便能彻底辟谷。   但是方才她吃得有些多,只能从明日开始。   但是不吃饭的话每天还少很多乐趣,她想起有关师尊的传闻,好奇地看向他,“师尊,您筑基时多大?”   “六岁。”   ?   “六岁不吃饭,你不难受吗?”   墨渊抿唇,“不难受。”   比起挨饿,筑基后辟谷恐怕是他当时最轻松的一件事。   墨渊是在七岁被北华宗前掌门子捡回去的,他虽有灵力,但当时那个年纪又懂得什么,况且还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对这些不曾涉及,而他虽小,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和别人抢食,自己得来的食物被人抢了,他也不抢回。   只能挨饿,说来,他到达如今这个境界,还不曾害过一人,更别提杀人。   平平淡淡,好像生活中除了修炼,便没了其他。   这次收徒,那次遇见昭昭,以及那荒唐的一夜,恐怕已经用尽了他一生的热情。   夜凉如水,丝丝冷气顺着门缝钻入大殿,今夜比往常都要冷些。   昭昭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上爪子摸了摸他的手,安慰道:“那我以后给您带点心!”   摸完,她开心地走了,但空旷冷寂大殿中的墨渊,却在椅上独坐了半宿。   天边的一轮明月皎洁,月光笼罩整座山头,万籁俱静,昭昭打开殿门的声音格外清晰,打开,又关上,脚步渐远,又停下。   他能听见她柔柔的声音,好似在抱怨太冷,但是很快,便再次恢复安静。   大殿安静得有些空荡。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能看见她,确实已经足够好。 第23章 狼狈   事实上,并不是昭昭不想见女主就能不见的,第二日,冷嫣上九重山了,是在掌门的陪同下。   而她则坐在床上表演了诡异摔,还是直直摔到床下。   修炼时差点灵气逆行,更可怕的是,她腿抽筋了。   真的很离谱,离谱到她若是不叫人,腿的筋会抽断的程度,忍着疼不断绷直身体,还伸手去揉,但没太大的用处。   被掌门叫出去的墨渊,在听到一声是师尊后,急速赶往昭昭的露华殿,径直推门而入,撩开珠帘便看见床上疼得满头冷汗的昭昭。   虽然着急,但还算冷静,知道昭昭的症状后,他倾身捉住她泛着粉的足,用力按揉,一边握住她的小腿,帮助她进行肌肉拉伸。   他的动作就要比昭昭自己的重多了,但是没太大效果。   昭昭越来越疼,咬牙拼命忍耐,但还是泄出了破碎的声音。   墨渊也有些不知所措,开始给她输送灵力,就在这时,昭昭平坦的腹部突然动了动,但幅度横小,连墨渊都没有发现。   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疼痛也在减轻,墨渊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看向小姑娘脸时,不经意瞥见她挣开了的衣襟,眸子一颤,匆匆移开目光。   “现在好些了吗?”   昭昭有气无力地点头,她果然没猜错,不能再男女主身边多待,要避开他们。   她累身体无力,正想睡会儿,可是发现师尊一直站在身边,“师尊您先回吧,我没事。”   墨渊刻意避开某处,“好。”   等房门被拉上,昭昭才注意到绒绒不见了,“绒绒。”   喊了两声才想起,绒绒已经离开。   昨天试炼大会结束,它突然像是被刺激了一样,兴奋地很,在她口袋里蹦跶,差点从口袋里钻出来掉到地上。   它指了指外面,当时她没懂它是什么意思,但是它从她受伤跳下去,往北华宗正门的发现跑了两步,又伸出爪子朝她指了指。   她突然明白了。   它想离开。   昭昭不难过是假的,但它这么兴奋,这么开心,她不可能阻止它离开。   她带它出了宗门,然后看着它顺着天梯一路往下跑,在即将看不见它时,它回了头,多看了昭昭几眼,离开了。   昭昭有些感伤,还以为能和绒绒一直待在一起。   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她并没有睡着,能听见门外冷嫣和楚沉一人一答的对话声,冷嫣显然并不热络,语气中还透着点不耐烦。   声音渐渐小了,最终消失。   昭昭醒了后跑去了厨房,这几天,她要加倍对师尊好,摸着良心说,师尊对她挺好的。   人就是看着冷淡,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今日的天气很好,九重山上久久围绕的云雾散开,远处的云朵漂浮在澄澈的天空,光从云中透下来,朝华殿不远处的湖里波光粼粼,很是好看。   昭昭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沏茶的时候还哼着歌儿。   山下的弟子很有效率,天还早,厨房里该有的东西便都有了,她端上沏好的灵茶,有端了盘别的长得像花儿一样的白粉色点心,往朝华殿去了。   进门放在桌上,她摸了摸旁边,在椅子上坐下。   “师尊,又给您带了点心,今日的又是新花样哦,若是您想吃其他的,可以和我说。”昭昭话多,说完这个又开始说天气。   “或者我陪您出去走走?今日的天气很好,您老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   她本是絮叨,没想师尊同意,所以在听见他说“走吧”这两个字时,还怔了怔。   “不走吗?”墨渊站起身,看着她问。   “走!”昭昭跟在他身后,还没摸到自己的棍子,手中就被塞进东西。   一回生二回熟,她牵着他的袖口,在他的带领下往外走,突然有种罪恶感,她其实能看见一些的,看着师尊的背影欲言又止。   算了,说了又能怎么样。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空气中还飘来花香。   若是昭昭眼睛恢复,她便能看见满上遍野的花,是蓝白色的花朵汇成一片花海,九重山很大,从上空俯视,朝华殿只是一个小点。   还有无数的地方昭昭没有去过,一条河流顺着九重山飞泻而下,它的源头在九重山峰顶,冰雪融水,河水终年寒冷,连通寒晶洞,又顺着山体裂缝流下。   上游叫寒水,下游叫洛水。   洛水村名字又洛水河而来。   墨渊收回看着远处的视线,垂眸看身侧的昭昭。   若是她能看见,想必会很喜欢这些花。   他以为,他不会去注意一个人的相貌,可是,现在,他却看她看得失了神。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可在她瞥眼过来时,他还是慌了神,眼神闪烁地重新看向远处,清风拂过,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慌乱。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但他却希望一直都在。   以后,他多和她出来看看吧,等她眼睛好了,便能看见这些景色。   九重山很大,她其实只待在这里,也不会那么无聊吧。   “后天为师便去取药材。”他道。   昭昭本以为会很开心的,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大不了,她以后她回来看看嘛,这样想着,她的情绪高了很多。   回去时茶已经凉了,但是墨渊还是喝了些,点心留给了一旁坐着的昭昭。   她吃得有些干,下意识端起茶一喝,意识到什么,可是茶已经咽下肚。   默默放了回去,白瓷杯底碰到坚硬的桌面,产生了轻微的响声,昭昭心虚地捂住杯子。   墨渊岂能不知道她的行为,她在旁边坐着,书自然没看进去多少,注意力不知不觉放在她身上,那他沉默不语地看着那杯茶的杯沿,又上上移到昭昭的唇,才喝了茶,泛着水光。   他狼狈地挪开视线,翻动手中的书页。   翻了几页,心终于静了。   昭昭感觉气氛有些怪异,但她说不出原因,百无聊赖地问:“师尊,您在看什么?”   “佛经。”   师尊确实挺佛,昭昭没什么兴趣,“哦。”   墨渊垂眸,这些东西,想必她是不喜欢的,可是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无趣。 第24章 恢复光明   昭昭待到中午回去了,破天荒主动和楚沉打了声招呼。   这让楚沉受宠若惊,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心想着今日他穿得恐怕要俊俏些。   “师妹,又去找师尊了?”   “昂。”   “师尊让我看着你,你这天天往他那儿跑,哪儿还需要我看。”楚沉有些泛酸地说。   怎么说师尊也是个男……好吧,他年纪确实到那儿了,两人独处也没什么。   昭昭听这话,对师尊的好感度继续增加,师尊竟然关心她到这个份上,等以后有机会再孝敬他。   回了屋,她进空间看了看自己种的碧水灵果,这些天已经长出了小树苗,还开了白色的小花苞,但只有两朵,希望能结果子。   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授粉,她也不懂这些。   距离取回药材那天越来越近,只剩下一个晚上。   昭昭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觉,而墨渊同样。   等她恢复光明,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想要去看更大的世界,这样,恐怕她不会再愿意待在这个枯燥的九重山。   和他这样无趣的人待在一起。   第二日总归是要来的,墨渊交代了昭昭后,离开九重山,感应妖界大门所在的地方后,飞身前往。   墨渊去的时候,看见了白色的虚影,没在意,朝空中某个位置输入灵力,一个透明的大门渐渐打开,他踏入,进入妖界。   这里和人界的环境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灵气换成了妖气,墨渊在这里会受到限制。   进去万妖域很顺利,但他的着装和一身的人族打扮,引起了不少妖物的注意。   但迫于他通身的气势,没敢轻举妄动。   初蒙草生于万妖域的出蒙山,那里一边荒芜,黄沙肆虐,只有极少的植物能够存活。   生长条件太过严苛,守护蛇妖的力量还相当于人类的化神期,想获得初蒙更是难上加难。   墨渊得到这株长在荒漠中唯一一小片绿洲中的初蒙,身上整洁的衣袍已经成了碎片,不顾身上的伤口,换了一身衣袍才离开。   走得从容,但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脚步有些僵硬。   他藏住初蒙的气息,在众多妖物的不怀好意的视线下,走出万妖域,待离开那里,他稍微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开。   昭昭是在傍晚等到墨渊的,她听见动静,立即迎上去,她的嗅觉很敏锐,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师尊,您受伤了?”不用想也是为她取药材伤的,原以为,取药材只是联系好了去取。   “无碍。”墨渊压下翻涌的气血,让昭昭跟他去寒晶洞。   等两人面对面盘腿坐下,墨渊按照树上所说,从储物袋里拿出初蒙草,调动已经濒临枯竭的灵力,将初蒙的汁液挤压而出,透亮宛若绿宝石的汁液滴落到一个白色的容器中。   等整珠初蒙草的汁液都被榨取,初蒙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中。   墨渊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冰蚕丝织成的软绸,浸入碗中。   他看向面前眨巴着眼睛的昭昭,轻声道:“闭眼。”   手动了动,最终伸向她的脸庞,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勾起,撩到她的耳后,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温软的耳朵。   昭昭一痒,差点躲开。   眼睛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被蒙上了什么东西,随即而来的湿热气息在她耳廓萦绕,师尊正在给她系蒙眼睛的帕子。   “要等三个时辰。”   “嗯,好。”昭昭坐着乖乖不动。   三个时辰,天都黑了。   昭昭觉得有点怪,倒不是哪里疼,而是感觉怪异,像是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但是这里只有她和师尊在,师尊总不能一直盯着她吧。   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也有可能是眼睛上的药物起了作用。   寒晶洞太安静了,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明显,她下意识放轻呼吸。   开始呼吸频率并不相同的两人渐渐趋于一致,昭昭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越发强烈。   在听见师尊说话后,她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能够好。   “为师替你取了。”   “嗯。”   昭昭眼睛上浸着药汁的布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热,突然揭开,眼睛暴露在空气里,带着点点凉意,她抖动了下睫毛。   “睁眼吧。”   墨渊在最终取下白布时,心情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他看着昭昭的眼睛,在她睁开的前一秒,移开视线,可是很快又挪回来。   面前的小姑娘有些不适地轻蹙眉头,或许是蒙的时间长了,她的白皙的眼皮微微泛红。   缓缓睁开的眼睛像是拨开薄雾,变得清透,有了焦点,而这个焦点,定格在他脸上。   他微抿唇,放在衣袍上的手捏紧。   呼吸好像都停了,他不知道她能否看见,又看了多久,脑子乱得不能思考。   明知昭昭之前看不见,不知道他的相貌,甚至在洛河村时,他的声音特意变化过,可是,现在一下遮挡的那层布好像一下被掀开,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慌张。   昭昭现在也是茫然的,那种终于的见光明的感觉让她怔愣在原地,有种抓不住的虚幻感。   她还不太能适应,滞涩地转动眼珠,一点一点描摹面前男人的模样,以此来告诉自己,是真的能看见了。   看得时间越来越长,她彻底愣住。   师尊……   好年轻。   而且,比她以往见过的人都要好看。   他的肤色很白,长发如墨,唇色略浅的唇轻抿着,脖颈,喉结,再到如他本人般冷清的银白衣袍,甚至上面的银线,她都能看得很清楚。   看得入神,长久的身处黑白模糊的世界,她像是久旱逢甘露,渴求地一寸寸将面前男人的样貌和身上的一切刻入记忆,连他面庞上的绒毛都没放过。   不知多久,她眼眶突然泛红,想也没想就朝面前的人扑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师尊……”   她能看见了。   昭昭现在情绪很激动,根本没关注被她抱着的人是什么心情,一个劲地抽噎,还在他雪白的衣襟上蹭了蹭,眼泪尽数蹭在上面。   被她抱着的人身体猛地僵住,修剪整洁干净的手指深深掐住手心,挣扎着想抬起来给她安慰,可是直到昭昭离开,他的手都没抬起来。   怀中温软的触感消失,心中一阵空荡,可是他除了敛住情绪,别无他法。 第25章 基因强大   喜极而泣的昭昭终于安静下来,她看着面前的师尊,想和他提自己离开的事情,但最后把话吞了回去,准备明天再说。   师尊才给她治好眼睛,怎么也要缓缓再离开,不然多白眼狼。   想起刚才她的行为,后知后觉有点害臊,好像太不知道分寸了些,虽然是师尊他老人家……但这长得确实,确实具有迷惑性。   “师尊,您要回朝华殿的吧?”   “嗯。”   “那我们回去?”   两人没再说话,并肩离开寒晶洞,刚出洞口,昭昭就被面前的景色怔住。   月光洒满大地,满山绿野,绵延起伏的低缓山丘,花海随着夜风的方向轻轻晃动。   以前的草木香,花香,终于能和景象一一对应,而不是一味靠想象。   她想,以后她会很知足。   身体健康,这样一件对大多数人而言很容易的事情,对某些人来说,真的好难。   回去后,两人各自回房。   昭昭看了眼空间,惊讶地发现,昨晚还是花苞的碧水灵果已经结果,而且,已经熟了。   手才放在上面,果子就自动脱落,果子触感极好,冰凉,光滑。   思量片刻,她决定把这东西送给师尊,她能感应到浓郁的灵气,想来是极好的东西,上次她只把其当成果腹的东西,实在暴殄天物。   时君砚,对她确实挺好的,他到底是谁呢。   现如今她已经不认为他是男主楚沉了,或许哪里出了差错,她救的另有其人。   第二天她送东西去朝华殿时,遇见楚沉,简单询问了一下,证实了她的猜测。   捡回去的人不是男主,她没有和他发生什么,那最好不过,至于那人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   昭昭能看见一事楚沉并不知道,他回答完昭昭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发现她没有借助导盲杖,眼神清明地往朝华殿走,心中生出疑惑,伸手便将她拦住。   瞧见她眼中的不悦,心中愕然。   以往空洞的眼眸中充满神采,亮晶晶的,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他傻愣愣地盯着她。   “师妹,你,能看见了?”   “嗯。”   楚沉说不出话来,在昭昭越过他去朝华殿时,他还有些难以置信,怎么突然就好了?   他自然是高兴的,反应过来后连忙跟上。   昭昭进了殿,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墨渊身边,这次是茶和一颗放在白玉盘中的果子。   绿油油的果子煞是好看,泛着琉璃的光泽。   楚沉刚才注意力都放在昭昭眼睛上,没看见这果子,现在进来一眼便瞧见,那灵气浓郁得让他很难忽视,仔细瞅了两眼,面上惊讶。   “师妹,这碧水灵果是你给师尊的?”   “嗯。”   他很想拿来看看,但到底没有动手,毕竟这东西可是珍贵的很,而且还是给师尊的。   碧水灵果上的灵气十分浓郁,香甜的气味即便是隔了段距离,也能轻易闻见,这东西吃了,颇有益处,一般人可延年益寿,而修士食之,可洗经伐髓,甚至能够提升灵根等级。   提高天赋的东西,珍稀程度可想而知,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   他也就在典籍上见过,这次竟然有幸亲眼得见?   或许这东西是昭昭母亲给她的,这般想来便没什么好奇怪了。   一脸淡色的墨渊在听见楚沉的话时,手中的书险些滑落,匆匆一瞥,果然是碧水灵果。   她可是……可是认出了他?   不敢看昭昭的神情,不敢确认,可心底却是隐隐期待的,这种矛盾表现在脸上,他垂眸,掩住情绪,一边注意旁边小姑娘的动静。   “师尊,我偶然得来的碧水灵果,给你吃。”昭昭把果子捧起来,递到墨渊唇边。   这话,可谓是一盆冷水,将墨渊浇个透心凉,心中那点点期待,消散一空,只剩下道不明的酸涩。   那件事,她许是忘了,或者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墨渊想不出,他也不愿去想。   偏头避开冰凉的果子,一点温热拂过,他怔然,可转瞬便恢复自然。   昭昭以往本就善于洞察人心,现在眼睛恢复,将墨渊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不解。   将果子放回盘子,她没再动,安静坐在一旁,也不去打扰他。   待到中午再和他提离开的事情吧。   楚沉可在这儿待不住,离开时喊了声昭昭,“师妹,师兄带你出去看看。”   说这话没有丝毫负担,但是冷不丁接收到一个目光,他心头一跳,冷嗖嗖的。   “师兄,你自己去吧,我就想在这儿待着。”   楚沉默默看了两人一眼,潇洒地走了。   他也不知道昭昭到底是怎么和师尊相处到一块儿,开始几日他还行,但是时间长了,实在处不了,还不如下山找冷嫣切磋切磋。   等人离开,昭昭第一时间是去找资料看,她没有立即离开也有这层考虑,总要把这个世界了解清楚些再行动,不能一头乱闯。   “师尊,我能去拿些书看吗?”昭昭好奇地问。   “可。”墨渊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架前,凭记忆取了两本,递给过来的昭昭,“有图。”   他以为昭昭不识字,毕竟以前看不见,学不了这些。   昭昭开始也担心自己不认识这里的字,但是扫了师尊手中的书,类似古文,她能看懂。   师尊递给她的这些她用不上,随手将书放在桌上,自己看向书架上成千上万的书籍,朝华殿很大,而侧面一整面墙都是书,不知是何原理,高处的话还能缩小,书籍的数量十分可观。   昭昭装作好奇地看向面前的书架,“师尊,我能自己顺便找找吗?”   墨韵自然是答应的,“嗯。”   可下一秒,他的眼神微动,视线锁定在昭昭手下的那本书上,正是最初他看的那本《心经》。   看着她翻开,细白的手指停留在心魔两个字上。   她该是不懂的,看她的神色,也确实是不懂。   昭昭又给放了回去。   不知怎的,他松了口气。   “师尊,您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看。”   等墨渊回去,昭昭扫着书籍的名字,将大概能用上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入空间。   她不能当着师尊的面看,若是能识字,不免惹人怀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悄悄看。   差不多了后,回到椅子上坐下,装作看书看睡着的模样,进入空间一目十行地阅读。   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了具体的认识,大概的势力划分和一些标志性地点,她暂时选定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当做落脚之地。   墨渊偏头看过来,趴在桌上的小姑娘已经睡熟了,一边的小脸压在书本上,像是压扁了的水蜜桃,嘴巴也撅了起来。   转回视线,翻了两页书,再次看过去。   正好和睁开眼睛的小姑娘对个正着。   昭昭也不想从空间出来,奈何总感觉有人盯着她,心里怪忐忑的,出来就对上这视觉冲击极强的一幕。   再次感叹,师尊真好看,就这强大的基因,以后的孩子不知该多可爱。   不过,这都几百岁了,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情史诶,怕是一心只为飞升成仙,无心儿女情长。   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第26章 师尊竟如此!   就这眨眼的功夫,昭昭在心中想了颇多,她眨巴了两眼眼睛,决定趁这个时候把她要离开的事情说出来。   可大殿突然传出响动,书架上掉了一本书下来。   两人望过去,墨渊看见地面上躺着的《心经》,心中凭空生出些慌乱,他站起身,将落到地面的书拿起来,放回书架上。   见书回到原来的位置,心中的异样感终于散了。   原本放得好好的一本书,突然落下,昭昭一愣一愣的,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又是男女主的压迫,她果然得快点离开。   在心中想了半天的说辞,她郑重地看向墨渊,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师尊,跟你说件事。”   墨渊放下书,“嗯,你说。”   昭昭小激动,她终于要离开了诶,小身板又挺直了些,“是这样的,上次试炼大会后,我觉得自己的实战能力实在太弱……”   话才开了个头,墨渊便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向守礼的人打断了昭昭的话,“为师帮你训练。”   “不是这个意思,我呢……”   这次还是没说出口,昭昭颇为无奈,怎么回事啊,师尊老是打断她。   她一鼓作气说出来,这次师尊没能再打断。   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   大殿本就空旷,原本翻动书页的声音消失,现下越发空寂,她放轻呼吸,避开师尊的目光,她怎么有种自己的是负心汉的错觉。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等来了回答。   “离开?”   昭昭轻轻点头,没敢显得自己很激动。   “我会回来看您的。”   但恐怕是很久以后。   墨渊沉默着,眸底情绪翻滚,僵硬地拾起桌上的书,垂眼继续看。   神情并无太大,可周身的气场极具压迫感,昭昭对此感觉尤为明显。   她抿了抿唇,趴在桌上歪头小心翼翼地看他,张了张唇,没说话。   这个情况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她以为,师尊对她的离开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看来师尊比她想象中的喜欢她呢,怪她过分可爱,真伤脑筋。   默默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她放轻动作起身,脚还没抬起来,便听见旁边沉声问:“去哪?”   收回腿儿,端端正正坐好,“不去哪呀。”   她原只是想把看完的书偷偷摸摸放回书架的,但现在情况不对,还是一会儿再放吧。   坐到下午,她真坐不住了,这大殿里的气氛实在压抑。   “那什么,师尊,我就先回了。”昭昭起身,也不顾后面的视线,飞速离开大殿,空间里的书以后再说。   回到屋里,她一把关上门,若是楚沉在,定是以为有鬼在背后追她。   坐到屋里的木椅上,她端起茶壶就干了一口,往常和师尊待着挺好,但是方才的感觉实在糟糕。   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她看向桌上的笔墨纸砚,她不识字不能写信,想了半天,过去拿起毛笔画了个抽象的拜拜图,以师尊的聪明程度,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一切都好,就是没钱,只有以后再想办法,她现已辟谷,也不会饿死。   她计划的是明早走,现已下午,等下山天恐怕已经黑了,不安全,白日走更为妥当。   晚上简单修炼后躺下睡觉,养精蓄锐。   夜幕笼罩,向来晴朗的九重山这夜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转为倾盆大雨,青葱草地上的野花被雨击打得蔫儿哒哒的,雨水将各种气息和声响冲刷得一干二净。   男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融于夜幕,他轻轻推开房门,眼皮微抬,看向被珠帘遮掩的地方。   向前踏去,冷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珠帘,清脆的声音丝毫没有引起床上小姑娘的警觉,她呼吸平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男人俯身,垂眸看她。   睡得酣然的小姑娘眉头轻蹙,像是不舒服,偏头避开,可是很快她就动不了了。   昭昭是清醒的,她知道有人进来,但她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她拼命睁眼,想知道究竟是谁,但眼皮像是用胶水粘住。   那人微凉的手放到她的脖颈上,皮肤上不可抑制地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被人抱着坐在床上,她能感觉到那人的手触到她的眼睛,带着凉意的丝滑布料覆在她的眼上,即便她能睁开眼,也不能看见这人的模样。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尽量冷静,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上次进来她屋的男人。   “你是谁?”   昭昭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间,被哗啦啦的雨声稍稍掩盖。   男人神色无异,大掌蒙住她的唇。   温软的触感让他眸色渐深,但他没有放开。   昭昭被人一拉,身体往后倒,顺势窝入身后男人的怀里,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身体有了些力气,往后挪动,但却没有挪开,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嗯?   这个气息和这个感觉真的太熟悉了,稍稍缓解了她的紧张。   她仔细搜寻有关的记忆,最近的一个画面涌入脑海。   眨眨眼,怎么会。   是谁都不可能是他啊。   她的思索被男人的动作打断,微凉的手指与她的肌肤相触。   瞳孔地震!   有人劫.色!   他竟竟竟……竟是这种人?   昭昭很是抗拒,但她的嘴被捂住,眼睛又被蒙上,那人紧紧将她抱住,后背贴在他的胸膛前,湿热的呼气息在脖子上吹拂,痒痒的,想避开,却避不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在她茫然之际,那人松开了她,将她放倒在床上。   她在心里大声呼救,就在以为会发生什么之际,身上的人离开了她。   “还离开么?”声音幽冷,丝丝寒气入骨。   没听见她的回答,男人俯身逼近,“嗯?”   见她点头,他眸底的冷色才减淡,替她掖了掖被角,视线勾缠在她的脸上。   此时昭昭全身僵硬。   师师师师尊?!但是声音不像,可是气息什么的分明就是他!   她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头有点晕……   昭昭在床上躺了许久身体才勉强恢复些力气,将眼睛上的布扯下来,偏头看向门口,可是此时早已不见人影。   她撑着床坐起身,揉了揉长发,快成了鸡窝头。 第27章 长胖了?   这个夜晚十分漫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很快又惊醒。   虽然她有过比这个尺度大得多的经历,但那时她全程被药物控制,很不清醒,若不是第二天身上的痕迹以及身体的不适,她恐怕会以为是一场梦。   但是今夜的完全不同,太真实了。   她急于求证那人是师尊。   潜意识不愿意相信是他,但各种信息都指向他。   除了声音。   师尊的声音清越干净,但是方才那人却低沉磁性,还充满威胁。   而且,这和上次绒绒和她说的对不上,它没见过师尊,但是它却说是它认识的人。   这两点让她不是很确定,必须要弄清楚。   一般人也就罢了,若她误会了师尊,把这口黑锅扣在他头上,那可是大罪过。   终于熬到天亮,她翻身而起,可在跨出大门时,心生退缩之意,若是师尊真对她怀有那种心思,昨晚真是他,那可怎么办?   思量再三,她终是迈出这一步,大不了死师徒。   光天化日之下,她还不信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   在磨蹭着去朝华殿的路上,瞧见过来的楚沉,她赶紧招呼上,“师兄,咱一起进去。”   楚沉直觉没好事,往后一退,“师妹,今日怎么对师兄我这么和颜悦色?”   以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今日却这般殷勤,虽然疑惑,但是不妨碍他心情愉悦,嘴角轻扬,很是畅快。   事实证明,他还是很有魅力的,这不,昭昭眼睛才恢复,对他的态度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看来,他们这婚事得准备着了,楚沉有些兴奋地想。   昭昭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去不去啊?”   “去!”   她其实只是找个人壮胆,自己一个小姑娘不占优势,师尊当真是隐藏的色.魔的话,有楚沉在他也能顾忌着些。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楚沉顺手将门关上,但被昭昭眼疾手快地阻止。   他看着按在自己手上的小手,微愣,师妹瞧见他的俊美的容颜后,对他竟然这般热情,这副皮囊确实很有用处。   昭昭神色坦然地拿开手,将快要关上的大门推开。   她抬头快速瞅了一眼师尊,示意后面的楚沉跟上,两人站在桌案面前。   这次她没坐,而是悄悄观察师尊的神色。   他脸色沉沉,相比以往的淡然,现在的情绪显然不太好。   神经大条的楚沉都发现了,他没有昭昭顾虑,直言道:“师尊,您心情不好?”   墨渊手顿住,没回答。   昭昭酝酿了半晌,她紧盯住他,试探道:“师尊,昨晚是您?”   这回墨渊有了反应,他听见这话,眉头微蹙,对此不甚理解,“什么?”   “您昨晚都在朝华殿?”昭昭继续问。   怎么师尊表现得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昭昭,你想说什么?”   昭昭这个名字在墨渊口中念出来,裹满缱绻之意,他柔声喊出来,很让人心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他唤她的名字。   过分好听了叭。   昭昭觉得自己不太行,怎么能因为他的皮囊和声音就产生这样的想法呢,他很可能是登徒子诶。   不过仔细对比,这声音确实和昨晚的相差胜远。   而且,他看起来对昨晚的事情毫不知情,难道真的不是他?   不可能直白地问出来,她只能先回,决定今天在房间门口等着那登徒子送上门,到时候自然知道他是否是师尊。   她不信她找不出这人来。   才走呢,她就被只师尊喊住,她皱皱鼻子,心提了起来。   “真的想离开?”墨渊神色平静地问,好似昨天那个独坐了半宿的人不是他。   昭昭还没回答,倒是楚沉炸了。   师尊这话自然不可能是和他的说的,昭昭竟然想离开,那他们的婚约怎么办?   “师妹,你要去哪?”他激动地瞪着昭昭,像是在控诉她干了什么背信弃义之事。   “我就是出去转转。”   楚沉听此,神色稍缓,语气也柔和不少,“那我陪你。”   上次就提过出去历练,现在正好,还能培养感情,一举两得。   “不行。”昭昭无情拒绝。   男主跟在她身边算是怎么回事,她真的不明白,为啥他对自己这么执着,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况且她和他见面也不多吧。   求求了,别在她身边转悠,她消受不起。   “为什么?”楚沉委屈了,脸耷拉下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狗。   “没为什么,冷嫣不是经常出去历练吗?你和她一起去。”   楚沉听此眼前一亮,他明白了,昭昭定是见他去找冷嫣吃味了。   “我不,我只和你一起去。”   昭昭叹气。   两人一来一回像是打情骂俏似的,墨渊冷眼听着,越听脸色越冷,直接道:“我和昭昭一起去。”   昭昭:??   楚沉:??   昭昭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前或许还可能,但现在他是重点嫌疑人,她不可能让他和她一起,这不是把隐患放在自己身边吗。   “那我们三人一起去。”她听楚沉这么说。   最终的结果是,昭昭装没听见。   不论哪个人跟她去都不可能。   她回了自己的露华殿,闭眼修炼,等待夜晚的到来。   今日的修炼有些不同,吸收的一大半灵力消失不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摸了摸,怎么感觉胖了?   开始没注意,现在关注点放在这个上,她越看越觉得如此。   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脸上的肉肉倒是没多,可腰粗了些,也不晓得是否是她的错觉。   转了一圈,以前穿着还算宽松的衣服,现在有些紧,但是不明显,不仔细观察不易发现。   她捏着自己的脸,一大团肉肉,胶原蛋白满满,还挺好捏。   其实,现在的长相和她本人有些像,但她身材更丰满,不过现在年纪不大,应该还有不少成长空间。   时间流逝,夜幕即将降临,昭昭敛住气息,在门口的花瓶后面藏好。   手上还拿了个在外面捡的棒槌。   没过多久,她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握住棒槌的手收紧。   心高高悬起,但是门口脚步声蓦地停了,在那人站在门外没动,她越发紧张起来。   微躬着的腰已经酸疼,但是门外的人一直没动,像是不打算进来。 第28章 越发过分   昭昭很想把门推开,只要知道那人是谁,便能破案,可这太冒险。   脚步声重新响起,但声音渐远,她不想再耽搁时间,从前几次的情况来看,这人顶多就是劫.色,不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即便被他发现又如何。   这样一想,她果断拉开房门,可扑了个空,什么都没瞧见。   她看向旁边的朝华殿,门口没有丝毫风吹草动。   放轻动作走到门口,站了半晌,抬起手掌放在木门上,轻轻推动,红漆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里面亮着,她脚步微顿了下,最终迈步踏入。   大殿里间,床上端坐的男人早已察觉动静,他在发现进来的人是昭昭后,眼里透着疑惑和讶异,没料到她会半夜过来。   “昭昭,你找为师所为何事?”   昭昭眨眼。   心中还算确定的答案在这一刻动摇。   “师尊,你方才在做什么?”她没有直接问,他一心想隐瞒的话,问了也没用,不如旁敲侧击。   墨渊从昭昭的话中察觉不对,神色略显严肃,“怎么这般问?发生了何事?”   昭昭没说话,她现在都快被搞懵了,若是有吐真丸就好了,也不知师尊是装的还是如何。   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实在伤脑经。   “没事。”昭昭无奈转身,离开了朝华殿。   回去的那几步路上,她产生了一种新的思路,吐真丸她没有,但是有别的东西啊,都说酒后吐真言,她骗师尊喝酒,等他醉了,那还不是随便他套话吗?   暗戳戳计划着灌醉师尊,她离开的事情暂缓。   不把这件事解决,她担心以后走哪儿都会有人悄悄潜入她的房间,光想想便很恐怖。   第二日,她用宗门特有的通信方式传消息给送东西上来的弟子,让他送些好酒。   送东西上来的弟子心里很是好奇,这九重山竟然要酒,定然不是墨渊尊上要,恐怕是他的那位眼睛看不见的女徒弟。   端酒上山,路上遇见掌门。   “这是做什么?”掌门瞥了眼托盘里的酒壶,原以为是茶,但闻到似有若无的酒香。   他听弟子说完经过,乐呵地笑了起来,这样挺好。   这收了俩徒弟就是不一样嘛,上次试炼大会后墨渊破天荒喝酒,该不会就是受到徒弟的熏陶吧?很有可能,就是要沾点人气。   “把那瓶珍藏的酒送上去。”掌门嘱咐弟子,昂首阔步地离开。   他的师弟,自然得喝最好的酒。   等候在厨房外的昭昭见人过来,立即迎上去,接过那个小弟子手中的托盘,上面还放着一盘下酒花生米。   走到朝华殿门口,她大声道:“师尊,我进来了。”   手上端着东西,不太好开门,一手端着抵在房门上,一只手去推。   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墨渊对气味格外敏感,自然闻到了那股酒味,他轻蹙眉心,上次喝了酒的记忆并不算美好,辛辣无比。   他看着昭昭提起酒壶,将透明的酒液倒进白玉杯里,醇厚的酒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师尊,我快要离开了,这杯酒我敬您,感谢您的悉心教导。”   墨渊沉默着,敛眸接过。   昭昭一瞬不瞬得盯着他,那杯酒在他如玉的手上十分好看,可他端着并没喝。   或许她应该开个头,这样他便不好意思拒绝。   她的酒量不错,但是不知道原主的如何,没敢多喝,象征性地抿了两口便放下,入口甘甜,还行。   像是果子酒,一点也不醉人。   “师尊,您不喝吗?”昭昭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牢牢盯着墨渊。   他唇微抿,手下意识抬起,等反应过来,杯沿已经贴在唇边。   顿了半晌,又将酒杯放下,杯子和桌面触碰,发出很轻的脆响。   昭昭见此有些许失望。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不会吧。   看了看放着的酒杯,她又瞅了两眼师尊,最后亲自动手端着酒杯凑到他唇边,“师尊,来,徒弟孝敬您。”   墨渊呼吸一滞,过分近的距离让他耳根泛红,偏头想要避开。   就是这一避,杯子被他的下颌撞到,昭昭没来得及撤回,酒液顺势倒在他的雪白的衣襟处,顺着领口往里面滑落,浸湿了一小片。   好在可以用清洁术,墨渊挥手间,衣服便换了一套,身上的酒气也一并消失。   他见昭昭满脸的歉意,心紧了紧,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不经意的小小触碰让他尾指轻颤,掩饰般将一小杯酒饮下。   开始甘甜,但是吞咽时,喉咙却火辣辣的,像是有把火在燃烧,他压下不适,将杯子递给昭昭。   冷白的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唇色稍微深了些,他轻抚额头,借此抵御汹涌的热意。   上次他也喝了酒,可是没有像今日这般。   墨渊蹙着眉,用灵力压下醉意,脸上的温度确实降低了。   昭昭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这到底是什么酒啊,她不过是抿了一口,怎么后劲这么大。   口干心燥,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原本计划将师尊灌醉,现在好像自己也醉了。   好在她意志力尚算坚定,喝得也比较少,在昏沉了一会儿便好了很多,至少意识是清醒的。   反观师尊,他的状态不太好,连眼睛都阖上,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昭昭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墨渊,他没太大的反应。   “师尊。”喊了两声,终于听见点动静。   “嗯。”   她盯了他一会儿,开始循循善诱。   “师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隔了好几秒,墨渊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扭头朝旁边的昭昭看去,清冷的眼眸在酒精的熏染下带着些醉人之意,他盯着她,轻轻点头。   昭昭被他盯得脸皮莫名其妙发烫,“昨晚您有没有去哪儿?”   见师尊摇头,她接着问:“前几次进入我房间的人可是您?”   还是摇头。   “师尊,你跟着我念一句话呗。”   见他乖乖点头,昭昭想了想,很是严肃地说:“我是猪。”   可她没有听见师尊跟着她说,他突然勾起唇角,眸中的柔光闪烁,神情莫名宠溺。   他说:“昭昭是小猪。”说完他还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安静的空间回荡,震得昭昭耳朵发麻。   昭昭感觉怪怪的,看来师尊喝醉了智商也在线。   “你才是小猪。”她嚅喏道,明明骂人的话,他说的这么,这么难以形容。   他的神情一改往日的冷淡,眉眼染上笑意,温柔不已,被他一瞬不瞬地瞧着,好像自己便是他的全世界。   昭昭憨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带着跑了,赶紧转回来。   “师尊,我直接问你了,你是不是喜欢我?”昭昭直接了当地问。   男人脸上原本带着的浅浅笑意随着她的话消失,眸中的情绪深沉得令人难以直视。   除了安静便是安静。   昭昭没再问,脑子混乱的很,端着酒离开了大殿。   没跑了,师尊绝对喜欢她,喜欢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为什么要采取……那样的方式呢,这谁能接受得了。   事实证明,这个酒确实是好酒,昭昭回去后,后劲上来,她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清楚。   等醒来已经是晚上,外面的夜色浓重,不见月光   脑子还有些胀痛,正准备从床上起来,她便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吓得她心脏一缩。   不知道这人来了多久,但恐怕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   “师尊?”   屋里本就黑,昭昭根本看不见他的模样,她悄悄吞着口水,脑子茫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一瞬,她的眼睛被再次蒙上。   男人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微凉的触感让她很想往后缩,但是被他牢牢禁锢着,那点凉意上移到她的唇,还在不断摩挲。   饱满的唇瓣越发红润。   嘴角银丝隐匿进黑暗里。   男人将湿润的手指从她的唇上拿开,轻舔了下。   昭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再次开始,她感觉有些疼了,偏头想避开,可是他变本加厉。   伸手想推开他,可是手被攥住,她呜咽着后退。   她能感觉到那人理她越来越近,灼热的体温弥漫,她心中生出恐慌,可是无力反抗。   衣襟被拨开,她反应更加激烈,不安和恐惧以及触碰让她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昭昭拼命推拒,可是那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无力反抗,被吓得眼眶泛红,可他还在继续。   在紧急关头,他突然停下动作,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脏还剧烈跳动着,不敢耽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扯下眼睛上蒙着的布,第一时间去看他的模样。   可是今夜真的太黑了,看不清。   将灵力附着到眼睛上,黑暗一点点退散,面前的脸渐渐清晰,她眼睛不眨不眨,要将他看个清楚。   一张清隽的脸出现在眼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亲眼得见,她还是被气得够呛,果然是他!   为什么啊?   前两次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她还能替他开解,可是今晚……   越想越气,还莫名生出些委屈。   这样的行为和强……有什么区别?   等他醒来,打是打不过他的,她现在连出气都做不到,和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相处更是做不到。   今夜他能这么做,以后定会越发过分。   昭昭趁着他昏着,狠狠踹了他几脚,将屋里值钱的东西搜罗了个干净,既然他是个衣冠禽兽,那她这样也别怪她。   本想再踹他一脚,想起他给自己治好了眼睛,她收了腿,只希望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九重山。 第29章 修改三合一   昭昭下山后一路往南,北华宗位于人界北部,越往南,气候越发湿润,她没敢停歇,深怕他找来了。   她现在不过筑基中期,速度快不到哪里去,找了个小城镇,将她搜罗的那些值钱玩意儿卖了一些后,住进了一间客栈。   这个镇子虽不大,但毕竟靠近北华宗,她一路上感应到不少修士的灵力波动。   选定的这家客栈平平无奇,但是看着还算干净。   正在办理入住手续,她听见楼下正在喝茶的一些人说起北华宗的事情。   “听说北华宗的墨渊尊上收徒了,还是收的俩,真是羡慕。”   “渡劫期啊,而且才几百岁,真真是天赋绝佳。”   “也不知以后谁会成为他的道侣,和他双修怕是颇有益处。”   “我看他多半喜欢男人。”   “真的啊?”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若是墨渊尊上喜欢男人,那他是否有机会?   虽然他没见过他,但是听说长得很是好看,实力又这般强大,是男人也没事啊。   昭昭对此很是无语。   他们崇拜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斯文败类,面上装得像那么回事,实则虚伪至极,她以前都被蒙骗了。   快速上楼,在房里坐下,她打算在这里待几日。   中午,她在修炼时,发现头上和屁屁那里有点烫,伸手摸了摸,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   她从空间里摸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头上,除了乱糟糟的头发,并没有什么异常。   很快那股热意就消散了,但是没过多久,便再次热起来。   像是有火焰在她的头皮上灼灼燃烧,拨开头发摸了摸,出现了一个很小的鼓包,两边都有,很是匀称。   以为头皮出了什么问题,长了小包包,昭昭没放在心上。   晚上,她准备出门走走,这里的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新奇,她也没觉得墨渊会追来,悠闲地逛着长街。   正在看一株灵草,她听见周围传来响动,一群人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团团围住,他和一般的小孩并不同,头上长着两只白白的兔耳朵,他伸手捂住,可还是能看见。   脸上茫然又惊恐,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一个卖萝卜的小摊下。   很多小摊被他们踢倒,还有马匹的嘶鸣声,周围的人没散开,反而好奇地围着看。   昭昭听他们的对话抓住了关键字眼。   半妖。   这个小男孩是妖族和人族结合生下来的物种,虽然妖界和人界是隔离开的,但是也有不少妖族潜进人族。   人族对妖族天生存在偏见,对魔族更甚。   这次遇见一个半妖小男孩,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几个炼气期的大汉对他拳脚相向,昭昭眉头越皱越紧,她也不是多有同情心的人,这次怎么感受这么强烈?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个小男孩便注意到她,一双泛红的兔子眼睛朝她望过来,可怜兮兮的,果真是兔子啊。   昭昭在几个大汉狠厉的目光下走向小男孩,然后,提起他就跑。   虽然她才筑基中期,但是对付那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身上的灵气一放,震慑得那几人没敢上前,她成功拎着兔子男孩跑了。   跑到一个小树林里面,她往后面瞅了瞅没见着人来,开始盘问:“你是半妖?”   兔子男孩不清楚,他茫然地捂住耳朵,“我不知道。”   今日突然冒出了耳朵,他就被人围住,当时看见昭昭,觉得她很亲近,便下意识朝她求救。   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有昭昭在,他心里的慌乱也减轻了很多。   “姐姐,什么是半妖?”   昭昭原本还想套话来着,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空间里好像有相关的书籍,想回去客栈好好了解一下,她觉得自己身体的异样或许和这个有关。   “别跟着我。”她转身跟兔子男孩儿说。   但一直到客栈,他一直都跟着她,还想跟着她进房。   瞧见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昭昭心软了,允许他进来。   就是他身上太脏了些,让店小二送了几桶水上来,又给他准备了一套衣服,等他打理好自己,昭昭也看完资料从空间里出来。   她看向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小兔子男孩,“你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见他摇头,昭昭了然。   还真和书上说的差不多,很多半妖最开始是人族形态,妖族血脉觉醒后便会生出妖族的特征,实力也会暴涨,但是经历这个变化往往会产生后遗症。   有的暂时忘了以前的种种,有的凭空构想出别的记忆,还有的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很多半妖在觉醒时,记忆紊乱,做出一些不受他们控制的事情,这也是人族对他们产生偏见的一个重要原因。   比如有的半妖很喜欢谁,但是妖族血脉觉醒后,他便会很讨厌那个人,或者反着来,开始讨厌某人,后来恨不得整天粘着他。   所谓感情逆反。   昭昭若有所思,抬头摸了两下头上的包包。   她盯上兔子男孩的兔耳朵,朝他勾了勾手,“你过来。”   等他懵懵懂懂地站在她面前,昭昭踮起脚在他耳朵上揉了两把,结果他的脸蛋迅速攀上红潮。   “摸……摸不得的。”   “为什么?”   很痒……   昭昭收回还想摸摸的爪子。   她晚上修炼,兔子男孩便在床下打的地铺上睡觉。   九重山。   墨渊缓缓睁眼,揉着眉头坐起身,注意到身边的环境后,眼中闪过诧异。   意识到这是昭昭的房间,他压住心中的慌乱,看向一旁,没有看见她后,竟觉得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过来的,怕是喝了那酒造成的,他想这样以后再也不碰酒了。   在屋里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昭昭的身影,想着她或许是出门去了。   没有昨晚的记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做过什么,现在有些不敢见她,他的心思……只希望昨晚没有表露出来。   他回了朝华殿,一进去就是一整天。   期间,掌门来过一次,就是想看看墨渊和他的两个徒弟相处地如何,想来是不会差的。   昨天还喝酒呢。   进门后,发现师弟的状态不错,嘿,脸色都好很多呢。   “师弟啊,你和那俩徒弟相处得如何”掌门见旁边有个椅子,就要坐下,但是被一只手臂拦住。   他及时稳住,差点一屁股坐到师弟的手上去,那时候怕是尴尬。   这椅子难不成是什么宝贝?连坐都不能坐了?   掌门表示不理解自家师弟的脑回路,拍拍衣裳,站在一旁,倒是习惯了,哎。   “师弟啊,昨天送来的酒味道不错吧?”   墨渊并不觉得好。   “师兄如何知道送了酒来?”   “路上遇到的,我还特意交代送最好的那瓶酒过来呢,师弟现在看着神清气爽,这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呀。”   说起这酒,不免提及昭昭和楚沉,掌门好奇地问:“你那俩徒弟呢?”   现在也不早了,他上来时安静得很,或许昨天喝多了还睡着,楚沉是个小子倒还好,昭昭才一个丁点大的小姑娘,喝酒怕是不太好。   掌门没听见墨渊回话,他也不在意,“几日后宗门历练,你家那两个徒弟要去不?”   就在北华宗不远处的暗日森林,听说周边的村里出现了纠缠貌美女儿家的妖物,此次正好让那群小崽子去历练历练,有他们看着,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问问。”墨渊答。   等掌门走后,他起身走向昭昭的露华殿,手在半空中悬了良久,敲到门上。   “昭昭。”   没回应,他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声音。   他顿了下,推门而入,很轻易就将门推开,走到里屋,可是不见她的人影。   心中生出不安,他出去准备去找楚沉时,视线瞥见桌上的纸张,他走到桌前,伸出的手轻颤,脸崩得紧紧的。   将那张画着图的纸叠好,他小心地放在袖中。   她到底还是走了。   转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那次在洛河村的画面渐渐和这个画面重合。   墨渊的心像是破了个口子,他压住心里涌动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在意。   他坐在昭昭或许坐过楠木椅上,视线掠过那壶酒,抬手提起,浓郁的酒气蔓延,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杯杯酒饮下。   胃里翻腾,但好过心上的难受。   最终,他醉倒在桌上。   走了也好,这段时间,他又放任了自己,本就不该靠她这么近。   无数的负面情绪扑来,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到了深夜,趴伏在桌上的男人抬起头,眼里的神色压抑又疯狂,手一抬,黑漆漆的屋里便出现一块巨大的镜面,上面正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昭昭。   她感觉身上冷嗖嗖,睁开眼,发现是窗户没关,过去将窗户关上,转身便能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屋里,她往后一退,兔子男孩儿痛得叫了一声。   屋里的气氛诡异。   昭昭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找来。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要干什么?”   “昭昭,我说过,你不能离开。”   他一步步靠近,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昭昭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不过好在兔子男孩在,她把他揪起来,安全感足了很多。   可是男人在看见她的动作后,表情越发诡异。   “他是谁?”   此时兔子男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兔耳朵竖得高高的,满脸的警惕之色。   “他……他,跟你没关系!”昭昭暗暗给自己打气。   这一瞬间她想了特别多,什么强制爱,什么她被迫委身于他,然后崛起了报复他,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虽然他很帅,但是,她绝对不会屈服!   男人轻轻一笑,“好啊,那就发生点关系。”   昭昭一吓,两腿打颤,“别了吧。”   她一边和他周旋,一边从空间里拿出铁锹,这东西是她放在空间里种土豆的,现在还能当做趁手的武器。   她突然笑起来,“其实这样也行,你站在那儿别动,我过来。”   越笑越奸诈,在男人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昭昭一铲子下去。   “咚”倒地了。   这也就是墨渊毫不设防,若是稍微对她有戒备,都不至于被袭击。   昭昭和兔子男孩连夜跑了,但是她怀疑,不管跑到哪儿都会被他找到,但是弄死他她也下不了手,而且,即便他昏了,渡劫期的大能也不是她想弄死就弄死的。   她还没来得及跑,脚踝便被拽住,低头一看,他朝自己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昭昭蹬脚,想把他弄开,可是眼前的空间一变,她便出现在了朝华殿。   她快被吓死了,退无可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面对面前虎视眈眈的男人,她话都快说不清。   “你要干什么?!”   男人阴森森地紧盯着她,倾身朝她靠近。   昭昭紧紧闭上眼睛,可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她时,昏了。   她推开他就跑,下山去找掌门,将他的门锤得咚咚响。   深更半夜,掌门被这动静吓得差点灵气逆行,起身去开门,看见是昭昭,诧异不已。   “这是发生了何事?”   “师尊他对我不怀好意!”昭昭真诚地看着掌门,想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虽然不是没想过他当自己胡言乱语,但是现在她只能找他。   她本想联系母亲,但是用了传音符,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实在没办法了。   “不然您帮我联系母亲!”   掌门老爷爷地铁看手机脸,“做噩梦了?快回去睡了。”   他就要关门,但是被昭昭抵住,“真的,我不骗您。”   掌门还是不太信,但是她这么坚持,总不能不管,“那行,和你走一趟。”   两人上了九重山,进入朝华殿,一眼便看见屋里坐在蒲团上入定的墨渊,一脸的冷清,跟个冰块儿似的。   “你师尊对你不怀好意?”掌门凑到昭昭身边悄悄问。   昭昭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妥妥的不信她,她对上墨渊怔愣的眼神,心想着他真会装。   若她是掌门,她也不信这人会干出那样的事情出来,死死拽住掌门的衣角,提出要和他回去。   掌门胡子被吓得一抖,这小姑娘该不是看上他了吧。   “像什么话,本掌门走了!”   昭昭听见另一边传来动静,发现是楚沉过来了,她也没管掌门的去留,几步过去站在楚沉身边,伸手拽住他的袖子。   墨渊见此,眼睛微垂,昭昭回来的喜悦被心中的酸涩冲散。   “发生了何事?”他尽量平静地问。   昭昭:又开始装了。   她不想看见他,这人真是装模作样,拉着楚沉离开。   怕被抓回去这样那样,昭昭拽着楚沉回了他的房间,有别人在,他多少会顾忌着。   “你有传送符吗?”   “有。”楚沉从储物袋里拿出几个传送符,递到她面前,“你要吗?”   昭昭看了几眼传送符,“怎么用的?”   她听完,按照楚沉说的方法注入灵力,心里构想,眨眼便出现在昭氏大族她的房间里。   !   真的好用,她待在这里,看他还怎么敢过来。   房间里很干净,在床上坐下修炼。   第二日进来打扫的侍女见有人进来,差点吓得叫出声来,好在看清了昭昭的容貌,及时收住了。   她见昭昭很是正常地朝她走过来,还傻愣愣的,“小姐能看见了?”   “嗯。”   昭昭回来,还恢复了光明的事情传遍了昭氏大族。   昭和正是听见侍女们这么说,赶了过来,在半路上遇见过来找她的女儿,她喜极而泣,能看见了就好啊。   “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母亲说一声。”家里也早做安排才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提前准备好。   “昨晚找过您。”昭昭如实说。   昭和看了看传音符,好像坏了,这都能坏,那帮符修真是昧良心赚钱。   暂时不提这个,她重新塞了几个传音符给昭昭,“回来打算待多久?”   “我不会再回去。”昭昭斩钉截铁地说。   “啊?”昭和迷糊了,“在那里不开心吗?”   若是不开心,那还是回来的好。   昭昭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想必说出来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就像掌门那样。   “嗯,不开心,那里一点都不好玩。”   昭和想来也是,她拍拍女儿的手,“嗯,那就不回去。”   昭昭没想到墨渊的胆子这么大,她在昭氏大族他都敢找来,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晚上,偌大的宅子安静,昭昭的房间位于西厢,这里还要安静些。   夜深人静之时,昭昭沉心修炼,可是门口传来响动。   她“唰”的睁开眼睛,又是他。   想大声呼救,但是被他预判,伸手便将她的嘴巴捂住。   后面的行为越发恶劣。   抬腿想踢他,但是被牢牢压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又回到了朝华殿,最让人气愤的是,她躺在内殿的床上。   没想到,对她而言最大的威胁不是男女主,而是一个犄角疙瘩里的男配!   最该防的人是他才对。   各种情绪混杂,她的眼泪不断滚落,砸到男人的手背上,他动作停下,沉默地俯视着她,凑过去将泪珠细细舔干净。   却没想到,她的哭得更加厉害。   他抿唇,没再继续动作,“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待着,不会对你如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他接收到一脚,但是他没避开,实实在在挨住了。   看了眼坐在床上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小姑娘,他在床边坐下。   昭昭不想待在这里,她轻声道:“我想回我自己的房间。”   “我不会再跑的!”挂着眼泪补充了一句。   见他点头,飞快跑出大殿,回到房间将门锁上,瘫倒进被子里。   想起方才的种种,她又赶紧爬起来。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想跑难得很,除非……   除非他转移目标。   说起来,她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完全不至于让他这么执着吧,她们之间也没有相处多久,他怕是太久没见着女人了,若是可以,她真想主动帮他张罗。   没想到,第二天还真有人找上门了。   说什么修真界最美的一位女修想和墨渊结成道侣,特意让掌门来和墨渊说这事。   那位女修被他救过,自此痴恋于他,情根深种。   人家还是四大宗门之一南赢宗的女长老,要实力有实力,要美貌有美貌,今天正好三百岁,小墨渊五十岁,最最般配的年纪。   昭昭想两人赶紧成了好事,这样他就不会盯着她了。   楚沉来找她,和她八卦这事,不管是男的女的,都爱八卦,楚沉说得眉飞色舞的。   “你说能成吗?”   “能,一定能!”昭昭坚定地说。   楚沉觉得有点悬,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师尊对这种事感兴趣,他那样的老冰块,估计毫无这样的心思。   其实掌门最开始也觉得不太可能,而且墨渊或许过不了多久就飞升了,要真是结为道侣,那不是耽误人家嘛。   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是个好事,墨渊这样的天赋,怎么也得被继承下来,生个孩子多好,有了妻子孩子,怕是更有人气。   从他同意收徒来看,让他同意结亲并没有那么难。   而且那人还是修真界最美的女修啊!   掌门没直接和墨渊说,而是设法让两人见一面,或许见到真人了,就心动了呢。   墨渊被他骗下了山,一进去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人,她的裙子也是银丝勾线。   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哟,你们衣服这么像呐,可真是缘分。”掌门接收到一根冷漠的眼神,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从掌门的话中,墨渊回过味来,他起身便离开。   掌门赶紧追出去,想办法劝他,“怎么就直接走了呢?有个人在身边其实挺好的,你看你那俩徒弟处的多好,你也几百岁了,还没人家进度快。”   他越说越觉得是,昭昭和楚沉的婚约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情,楚沉那小子更是经常提起,想不知道都难。   墨渊听见他的话,心越发沉重,不想再听,但是走向九重山的方向时,又停下了脚步。   和楚沉八卦完的昭昭正在修炼,她发现自己的头皮更烫了。   而她的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越发的快,全身都在发烫,身体软绵绵的,意识也不清醒,各种记忆在她的大脑中闪现,她分不清,乱成了一团浆糊,好在缓过来了。   摇了摇头,脑子清醒很多,此时她空间里的传音符震动,是母亲。   “昭昭,你去哪儿了?回九重山了吗?”   她确实回了,但是是被掳回去的。   现在她除了靠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她决定一五一十说出真相,毁灭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母亲,我和你说件事。”   隔了一会儿,传音符传来昭和的声音。   “你说。”   女儿语气这么严肃,昭和脸色郑重起来。   听她说完,昭和沉默。   也不是不信她,只是觉得有些离谱。   不过细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向来冷漠的墨渊这么容易答应给女儿治眼睛,又这么轻易收她为徒,看来是早就惦记上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昭昭的。   以前没多想,现在结合女儿的话,哪里都不对劲。   墨渊竟是这种人!   昭昭讨人喜欢,墨渊喜欢她虽然并没有什么,但是,做出那样的事就过分了。   真是想不到,受世人爱戴的墨渊尊上,竟然惦记她丁点大的女儿。   “昭昭,你等着,我很快来接你!”不给女儿讨回公道,她不姓昭。   昭和现在气愤不已,以为送女儿到九重山是好事,不成想这是羊入狼口,都怪她轻信了墨渊。   她气势汹汹地前往北华宗,守门的弟子被她吓到,赶紧拦住她。   “昭家主,不知您是来做什么的?我去通传掌门。”他好言好语笑着道。   “让开!”昭和将他拂开,快速前往九重山。   后面弟子追着跑,周围的弟子都好奇地看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弟子的叫喊声引起殿内掌门的注意,他眉头一皱,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还是在南赢宗的面前!   朝南赢女长老歉意一笑,大步出去,一眼便看见满脸怒容的昭和。   怎么又来了?!掌门看着她都头疼。   面子功夫不得不做,他假笑着问:“这不是昭家主吗?过来是……”   “别跟我扯着有的没的,没空。”   昭和匆匆前往九重山下的传送阵,满心挂念着自己的女儿。   掌门见情况不对,赶紧跟上,殿内的南赢女长老本就被墨渊拂了面子,现在正气着,结果掌门都跑了,她更是气愤,也跟着上了九重山。   昭昭听见声音,从房里出去,瞧见这么多人,她心里一咯噔,不是让母亲过来带走她就行了吗?为何闹这么大?   事情何至于此,闹大了,于她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世人大多会相信墨渊的品行。   昭昭朝母亲使眼色,但是她好像没看见。   昭和越看女儿越心疼,眼尖地看见她脖子上的青紫红痕,气得心肝一颤,她是过来人了,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墨渊呢?”她气急了,抬手就去拍朝华殿的门。   昭和本是遇事冷静的人,但是面对自己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女儿,她的所有冷静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这是做什么?”掌门赶紧阻止她的动作。   现在他还茫然着,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昭和这般生气。   昭和转身,满脸讥诮,“我做什么?不然问问你家师弟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掌门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再说了,他师弟能做出什么来,他整天只知道修炼,难不成还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不成,简直是笑话。   他被昭和的态度气得不轻,事情也不说清楚,在这儿咋咋呼呼的。   “今日不替我女儿讨回公道,我就在这你这北华宗待着,顺便让其他世家大族评评理!”   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掌门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们亏待了你女儿不成?”   “墨渊那个装模作样的登徒子对我女儿不怀好意,还想……真是没想到啊,你赶紧把他人给我找出来!”   刚好上山的墨渊听见这话,神色微变,手不自觉握紧,他抬腿走到几人面前。   “我在。”   现场霎时一静。   昭和其实还是有点怵的,毕竟这人比她的实力高太多,但是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能不管。   昭昭以前本就看不见,还不知道这个衣冠禽兽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越想啊,这心里就越难受,一个刀子眼就朝墨渊飞去。   “墨渊,你承不承认?”   掌门觉得昭和就是个疯婆子,他一把拉开墨渊,“承认什么?我师弟需要承认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说谎天打雷劈!”   掌门说得斩钉截铁,半点不虚。   然而。   墨渊点了头,他不敢看昭昭,垂眸轻声道:“是。”   他确实对她存着那样的心思。   “你!你打算怎么办?”昭和现在其实脑子也乱的很,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事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墨渊沉默。   昭和见他不说话,看向旁边的女儿,这是女儿自己的事情,怎么决定是她的事情。   “断绝师徒关系,我要回家。”昭昭这话毫不留情地甩出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入墨渊的心脏,他死死抿着唇,没回答。   掌门从墨渊说了“是”这个字开始,整个人都是晕乎的,他不是在做梦吧?   师尊看上了徒弟?   徒弟不愿意,想断绝师徒关系。   这还是冷淡惯了的墨渊,今日哪里出了问题不成。   站在后面的南赢女长老蹙着眉,万万没想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会是个有违人.伦之人。   这件事没传出去,只有现场几人知道,若真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引起怎样的波动。   昭昭跟着母亲离开了九重山。   墨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眸中一片死寂,独自站到太阳西斜,等夜幕笼罩,转身回了寒晶洞。   他不知道昭昭是如何发现他的心思的。   果然,她很厌恶这样的感情。   心好疼啊,他伸手捂住心口,可是没有缓解半分,身体隐隐颤抖。   这一夜,几人心里均是混乱不已。   昭昭是和母亲一起睡的,她没有睡着,怕墨渊又找来了,但是这个夜晚十分安静,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都很平静,好像他不会再找来了。   日子慢悠悠过去,昭昭头上的热度越来越强烈。   而她肚子上的肉肉好像越发多了。   可是明明已经辟谷,她也没怎么吃东西,怎么会长胖呢?   她的手放在上面,好像还轻微得动了动,错觉吧。   起风了,她看了眼院子里飘落的花瓣,打了个喷嚏,视线瞥到一旁的橘子树,突然想吃酸的。   和一旁候着的侍女说了,她速度很快地端来一盘灵果。   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越吃越上瘾。   昭昭这段时间嗜酸,昭和听侍女说起此事时,预感不妙。   某日发现女儿的腰好像粗了些,她更是慌了神,那登徒子……该不会……   现在就显怀了的话,那她岂不是一拜到墨渊门下就被……   昭和差点没站稳,她没敢和女儿说,怕吓着她,毕竟,她还这么小啊。   昭昭感觉怪怪的,母亲总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看着她的肚子,她摸了摸,确实长了肉。   看来要想办法减减肥。   一日,过来一位大夫,说是给她检查检查身体。   她没多想,把手腕递了过去,然后,她发现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眼睛都在发光,像是有什么大喜事发生。   没检查出毛病,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其实她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没敢往那方面想,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看着大夫离开房间。   门口,大夫满脸喜意地恭喜昭和。   以为他会得到不少赏赐,没想到昭和的脸色沉沉,他脸上的喜色收敛,到底是和许多大家族打交道的大夫,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   怀孕一事,有时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大夫安静地离开,没敢触霉头。   昭和伸手扶住旁边的木门,现在如何是好?这孩子定然是不能留的。   但是该怎么和女儿说呢,她犯了愁。   晚上,她静不下心修炼,恨不得把墨渊千刀万剐,但是实力限制,她打不过他,真是气人啊。   这事得让女儿知道,她特意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不知如何开口,欲言又止。   “昭昭啊,你有宝宝了。”   这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昭昭很是平静,“啊,哦。”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原来不是长肉,是有个小宝宝了。   “你打算怎么办?”昭和问她。   她没想到昭昭会步她的后尘,还未成亲就怀孕,不过,她到底是喜欢那人的,就生了下来,但是没想到那人消失了,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回来。   不愿相信他是背信弃义之人,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再也没回来。   昭昭这明显是被强迫的,这孩子留下来也膈应,但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挺好的。”昭昭觉得还行。   她挺喜欢孩子,那次是她主动的,她也并没有多排斥,孩子多可爱,她穿书之前不想结婚,但是想有个孩子,现在正正好,刚好满足了她的需求。   昭和虽然诧异,但她尊重女儿的选择。   她看了眼昭昭的肚子,越看越烦,但想着有一半的血脉是女儿的,又觉得好受了许多。   “那好,好生养着。”   她不去找墨渊算账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又怕他知道女儿怀孕了,过来强抢,只能硬生生憋着。   好在女儿心态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昭昭还是照常修炼,但感觉却和往常不大一样,她觉得怪奇妙的,每天摸摸自己的肚子。   修炼途中,她的头上发烫,屁.股上也是。   记忆又开始紊乱,面前的一切好像都在旋转,她眼皮缓缓闭上。   昏倒的小姑娘趴在床上,头上冒出了两只银白色的耳朵,屁屁上也生出了一根绒绒的尾巴,将裙子撑起来,还在晃悠。   随着时间流逝,耳朵和尾巴消失,一切好像都是错觉。   她醒来后,迷迷糊糊地扫了圈房间,怎么那里不对,这里并不是她们的房间。   从床上爬下来,她在院子里乱转,她怎么回家了。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自己和他吵架了,气不过回了家,现在她气消了,就勉强回去看看他吧。   去找母亲说这事,进了屋,她笑着道:“母亲,我回九重山了。”   昭和点头,“嗯。”   猛然抬头看过去,“啊?你说什么?”   “我现在不生气了,想回九重山,过段时间回来看您。”   “昭昭,你……这可不行啊,咱们怎么能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你说什么胡话?”昭和被她搞懵了。   难道说,其实女儿是喜欢墨渊的,只是上次和他吵架了,一时气极才口是心非的?   “母亲,师尊对我很好,我只是和他吵架太过生气才回来的,现在我想通了,是我耍小性子,他没什么错的。”   昭和:……   搞了半天,还真是她猜想的那样,两人是两情相悦?   虽然很是震惊,但到底松了口气,虽然墨渊比女儿大很多,但是长得挺好,实力也好,还替女儿治好了眼疾,现在两人有了孩子,等以后成婚了,也算圆满。   就是这师徒关系不太妥当。   这大起大落的,让昭和差点没缓过气来,不过,她女儿是真有本事。   “那行,回吧,我和你一起。”过去敲打敲打墨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昭和没坚持,看着女儿消失在原地。   昭昭使用传送符回了九重山,可是进门后并没有看见她想见之人,嗯?师尊呢?   飞速下山,前往北华宗的大殿,她进去后只看见了掌门。   “掌门,我师尊呢?”   掌门现在看着她就烦,大声道:“不知道。”   昭昭觉得掌门今日脾气有些大,但没多想,围着宗门转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只能耷拉着脸回了九重山,坐在朝华殿内等他。   可是等到晚上也没见着人,她皱着一张小脸,思索他会去哪儿。   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她眼前一亮,欢快地跑到那里,站在寒晶洞前,她抬头看了两眼。   “师尊?” 第30章 好看吗?   墨渊听见昭昭的声音,睫毛一颤,他苦笑一声,怎么可能会是她。   可是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但他不敢睁眼。   昭昭瞧见端坐着的男人,眉眼弯弯,轻轻一扑,便抱住了他的脖子。   “师尊,你怎么来这儿了?”昭昭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语气里满是委屈。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昭昭歪头看了看他,“你是不是还生气?”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松开手,滑到地面,结果真就落地了,师尊竟然没有搂着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好委屈,好难受。   墨渊终于有了反应,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发颤,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昭昭,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墨渊从眩晕中回过神,他意识到不对。   “昭昭,你怎么了?”   “哼,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你就直说啊,还问我怎么了,笑死个人了。”她真的生气了,他遮遮掩掩,问他什么他不回,分明就是心虚。   转身就要走,可是她的衣袖被扯住,以为他准备说些什么好话挽回,却见到他神色严肃,像是要和她谈正事的模样。   肯定是想和她结束,她挣开他,飞快离开这里,太过生气,她头上的两只耳朵钻了出来,顶在头上像是两个毛茸茸的小球球。   墨渊开始被她的动作惊到,现在才发现她身上的似有若无的妖气,她头上的两只耳朵也说明了这一点。   昭昭竟然是妖……   不,是半妖,她的妖气并没有那么浓厚,以前他从未发觉异样,只可能才觉醒血脉。   等人走远,他立即去朝华殿查阅相关典籍,《百妖录》上记录了相关文字,他快速阅览,看到最后,他的心情难以形容。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昭昭觉醒血脉时记忆紊乱,怕是把他当成了心爱之人。   而且不可强行唤醒,到一定的时间,她便会恢复如常,不然,她可能便会受到刺激,造成精神损伤。   也就是说,他要配合她。   可……   墨渊心乱如麻,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底其实是高兴的,只是被他压了下来。   昭昭在朝华殿越待越委屈,他没有来找她诶。   以往都会第一时间哄她的,男人变得真快,在大床上翻来翻去,突然注意到自己脑袋下的枕头。   应该是两个才对啊,怎么只有一个?   把脸买在枕头上,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但是很快她就把枕头丢到床下去,他肯定是把她那个枕头丢了,不想和她一起睡。   这不是都跑到寒晶洞了吗。   胡思乱想了半夜,她真的忍不住了,得去找他问清楚才行。   只穿着里衣就往寒晶洞跑,夜里冷嗖嗖的,她缩着身子,快速跑进寒晶洞里,但是里面更冷,她赤脚踩在上面,冷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本来可以抱住师尊取暖的,但是她有骨气地站着没动。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墨渊知道她来了,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她。   听见隐约的吸气声,他终是睁开了眼。   抬眼便看见小姑娘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她还赤着脚,雪白的肌肤已经冷得泛红。   墨渊眉心皱紧,不受控制地起身,从储物袋里拿出他的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昭昭见他脸色沉沉,心情突然好起来。   她抬脚站在他的靴子上,然后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看来你还是担心我的嘛,这样就不冷了。”   抱着他确实好暖和啊,昭昭贪恋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们回去吧,这洞里好冷的。”昭昭声音软糯,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墨渊神色一僵,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好。”   他等着昭昭从他靴子上下来,可她久久未动。   “我脚冷,你抱我回去。”昭昭松开他的腰,垫脚扯了扯他的衣襟。   见他动都不动一下,她不高兴了,“怎么?现在连抱都不想抱我了?”   墨渊最终弯身将她抱起来,手在放在她的臀部时,微微收紧,他直视前方,抱着昭昭出了寒晶洞。   从这里到朝华殿不过百步的距离,可这次他觉得十分长,她的体温,和温软的触感……   墨渊强迫自己停止想象,将她搂紧,松开一只手,单手推门而入。   一进屋,外面的寒气被隔绝,温暖不已。   昭昭惬意地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可是在她即将被放下时,她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我们的屋子啊。”   墨渊将她放下,“就是这里。”   昭昭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她快速扫了一圈屋子,这里是她之前住的屋子露华殿,但不是朝华殿,师尊竟然想诓骗她。   “我要回朝华殿。”   墨渊的神色难明,他沉声道:“快松开。”   这话一落,她没放开,反而将腿缠上了他的腰。   他身体猛地一僵,想将她的腿放下来,可是在他的手握住她的腿时,他像是握住烫手山芋那般立即松开。   “昭昭!”   昭昭被这个声音镇住了,她眼眶一红,他何曾这么凶过她,不就是不想和她一起睡嘛。   她松开了他,侧着身体坐到床上,“你走。”   没想到他真走了。   她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屋里,将眼泪逼回去,就这么抱着膝盖坐到了天亮。   怎么他突然就变了呢,昭昭想不太明白。   东想西想,想起上次修真界最美女修来朝师尊求亲的事情,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南赢宗的女长老了?   人家长得好看不说,实力还强大,他会喜欢似乎很正常。   不行,她也得好好收拾自己,顺便好好修炼。   在空间里找了找,可是她的衣服屈指可数,而且都不好看。   她悄悄下了山,找了几个弟子问清楚后,前往宗门的织物阁,她给里面的织娘说了自己的要求,坐在木椅上等着。   做这些要不了太长时间,毕竟不是灵器。   她要的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料子比较普通,她没花多少钱,下午就拿到了裙子,进入换衣间,她发现自己的肚兜也很丑。   换上那件红色的裙子后,她又让织娘给她做几件肚兜,尽量妖娆点的。   织娘会肯定会,只是,她还真没在宗门内做过肚兜,一般做的都是统一的弟子服。   离开织物阁已经晚上,昭昭虽然身着一身红裙,但夜色下,看得并不清楚,她回了九重山。   一上去就遇见楚沉,“师兄。”   楚沉这两天都在宗门的灵气修炼室修炼,现在也才回到九重山,结果一眼便瞧见灯光下的昭昭。   眼中闪过惊艳,“师妹,你真好看!”   少女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红裙将腰包裹得越发纤细,她长发及腰,发簪将头发挽起一缕,笑得轻盈。   “真的吗?”   “嗯嗯!”楚沉看得发怔,在他记忆里,昭昭都是属于娇俏的,可是今日有很大的不同,一眼便勾住人的视线。   他不由开始想象昭昭穿凤冠霞帔时的模样。   心砰砰跳动,等人走了他才回神。   昭昭走到朝华殿门口,竟还有些紧张,她抬手,红色薄纱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轻轻敲门,“师尊,我进来了。”   但是没听见回应,她推开门,很顺利地推开了,他没在。   准备了好久,结果没见着人,她一下泄气,失落不已。   估计又回他的那个破洞了,那里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她即便心里再怎么骂,还是过去了,他果然在里面,跟个不会动的石头似的。   昭昭在他面前站定,弯身盯着他的脸,他正好睁眼。   她微愣,笑了起来,倾身离他更近,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墨渊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眼波微动,他掐了下手心,身体往后仰,可她越凑越近。   他放弃了,没再动,声音低沉压抑,“昭昭,别再过来。”   “好没意思。”昭昭发现,现在想和他亲近真难。   等她直起身,墨渊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红裙,而她开始是俯身的,直起身时,他刚好看见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春光。   手心被自己掐出很深的痕迹,但他恍若未觉。   “我这裙子好不好看?”昭昭提了提裙摆,在他面前转圈圈。   虽然没得到他的回答,但看见他躲避的视线,昭昭高兴了,看来是好看的。   见他这样,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坐他腿上,“不好看?”   昭昭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大,她被推到了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整个人都懵了。   等他来扶自己,她还茫然着。   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茫然过后,铺天盖地的伤心涌上心头,甩开他的手,一步不停地离开。   墨渊看着昭昭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两日后,宗门要在暗日森林里历练,你想去吗?”   “不去!”   这两天,昭昭没去找师尊,沉心静气专注修炼,她发现,好像修炼更让人快乐。   历练那天,她不情不愿地换上宗门弟子服,还是去吧,她只是想出去看看而已,和师尊没关系。   终于心平气和,可是在见到他后,情绪又上了头,两天啊,整整两天没见,他竟然将自己视作空气,没有半点表示。   她气不过,跳起来狠狠锤他的背,可是他冷不丁转过身,拳头便锤到了他的胸膛上。   楚沉惊吓地看着这一幕,“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徒弟这么对师尊,被人看见可是大不敬,这要传出去,她得被人喷死。   “见师尊身上脏了,给他擦擦。”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原来如此。” 第31章 醋了   三人正前往宗门广场,其余弟子都已组织好,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出发。   昭昭看得见这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弟子们注意到后开始低低讨论起来。   在掌门咳了一声后,声音逐渐消失。   现在掌门看见昭昭恼火得很,她不是都放了狠话,说和墨渊断绝师徒关系吗?现在又回来干什么。   而且,看墨渊的模样,好像对之前的事半点不介意,以往从不参与宗门历练的人,这次竟然主动下来。   起初以为他不懂男女之事,结果倒好,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   不是,他这么冷淡的人,定是昭昭这小姑娘经常在他面前乱晃,他一时陷了进去。   师徒啊,一般人也就罢了,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不.伦之事,不知道该怎么在背后编排他。   掌门看得心烦,别开眼不去看。   时间一到,几位长老带路,一大群弟子浩浩荡荡出发。   从这里到暗日森林大概需要一上午的时间,到了后暂时修整,派出一小队人前往附近出事的小村庄。   昭昭想去,楚沉见此也跟着去。   她走了几步,发现师尊站在原地没动,往后退到他身边,“师尊,你不和我一起去?”   “你们去吧。”   她可不放弃,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腕,还摇了摇,软着声音道:“去嘛去嘛。”   这个声音把大家惊到。   这是正常师徒的相处方式?   联想到昭昭的年纪,又觉得正常,小姑娘嘛,在师尊面前撒撒娇怎么了。   楚沉和他们不太一样,他毕竟知道之前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虽然也挺和谐,但是万万没到这个程度,现在这样,他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掌门更是如此,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这么厚颜无耻,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不久前还撂下狠话呢。   过去就将两人隔开,怒视着昭昭,“你休想!”   昭昭觉得这个掌门有什么大病,以前挺和蔼的呀,现在竟然对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般刻薄。   “我和我师尊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越过掌门,就要去牵师尊的手。   “放开!”掌门吹胡子瞪眼,满脸的警惕。   “凭什么,那是我师尊,他可喜欢我了。”   两人一来一回,周围的弟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楚沉也是,他不就是几天没回九重山吗?师妹和师尊的关系怎么这般好了?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没看出什么来。   “你之前不是恨不得离你师尊远远的吗?啊,不对,你都说了断绝师徒关系的话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想一出是一出的,赶紧的,离我师弟远点。”掌门传音给昭昭,让她不要这么嚣张。   昭昭现下的心情一言难尽,看掌门就像是看那种阻碍她和师尊感情的坏人。   墨渊的实力比他们高太多,自然能听见传音,他在掌门说出那一番话时,刺痛感再次涌上心头。   昭昭迟早都会恢复记忆,那时,她怕是追悔莫及,只想离他远远的。   这样一想,心情更加沉重,手用力,将昭昭的手拿开,后退到一边。   昭昭低头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茫然地看他,“师尊,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没听见他答话,她怪失落的,也没心情再去那个小村庄,出发去村庄的小队已经离开了挺久,她追是能追上的,但是现在没心情。   算了,或许今日师尊的心情不好,她独自蹲到一棵树下,数着地上的蚂蚁。   等那只小队处理好村里的事情回来,便能正式开始历练。   为期七日,会进行分组,没有特别的任务,只需要在暗日森林里待七日,每个弟子手中都有几个专门的传音符,和几位长老对应,遇见危险可通知长老,但这也代表放弃了此次历练。   历练不光能提高实战能力和巩固灵力,还能遇见不少机缘,大多数弟子没有遇到生命危险,不会主动通知长老。   每组人数没有具体规定,想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昭昭下意识看向师尊,可是想起他的冷淡,又转向楚沉。   此次历练,长老和师尊只是在暗中保护她们的安全,不会和她一路。   她还没主动开口,楚沉就自发在她身边蹲下,“师妹,咱们一组。”   “好呀。”昭昭点头。   两人蹲在一起,等着那只小队回来。   没用太长的时间,一行人用绳子绑着两只半妖回了队伍。   昭昭发现其中一个有些熟悉,她看了会儿正想收回目光,但是那只半妖却直勾勾盯着她。   “姐姐!”头上顶着兔子耳朵的男孩大眼睛倏的一亮。   弟子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正是蹲着的昭昭。   “你在喊谁?”拽着绳子的弟子问。   兔子男孩虽然反应迟钝,但并不代表傻,他意识到这样会给姐姐造成麻烦,连忙摇头,“没喊谁。”   一旁墨渊的视线锁定在兔子男孩脸上,他似乎认识他,但是他并没有相关记忆。   兔子男孩接触到他的视线,身体一缩,赶紧离他远了点,他是坏人,上次还强迫姐姐。   姐姐消失不见,他担心了好久,果然是被他掳了去!   见到昭昭的喜悦被警惕和愤怒取代,他死死瞪着墨渊。   可又觉得无力,他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姐姐,他好没用,越想越伤心,连带着看墨渊更加不顺眼。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大家准备了结他的话都没听见。   其实兔子男孩并没做什么,他原本就住在那个村子里,实在太饿了,没忍住在地里偷了几个萝卜。   他被抓完全是被另一只半妖牵连。   那只半妖是其他地方来的,他坚信村里的某个貌美的女儿家是他的妻子,日日跑去人家门口纠缠,那户人家的女儿被吓得不敢出门,有出门在外的弟子得知此事,便上报了宗门。   现在那只蛇妖还在拼命扭动,想挣脱绳索的控制。   别的妖物也就罢了,黑蛇半妖,一截黑色的尾巴都快把那家人吓昏过去。   兔子男孩偷萝卜的地正好在那户人家的旁边,便被一起抓了。   大家围着这两只半妖,准备把他们给了结,这样的妖物只会为祸世间。   就在下手之际,被掌门阻止,“等一下。”   他看向兔子男孩怀里抱着的那根白萝卜,问:“你可是做了坏事?”   “我……嗯。”他点头,眼睛一闭,很不舍地将手中的白萝卜送出去,“这根萝卜是我偷的。”   掌门没收,他仔细盘问那只脸色狰狞的黑蛇半妖,得到了结果,让其中一个长老看着他们。   等历练结束,带回北华宗好好教化。   兔子男孩将萝卜收回去,好好抱在怀里,巴巴地看着昭昭。   昭昭很想忽略,但是这视线实在强烈,起身在他面前站定,“你看着我干什么?”   他瞅了眼周围,他们都在忙着组队,没有人关注这里,放心了。   他心情轻松起来,将萝卜递给她,小声道:“姐姐,吃萝卜。”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想必姐姐也会喜欢,想必她现在很不开心吧,那个男人真可恶。   “姐姐,你别怕,等我强大起来,我揍他!”他恨恨地看向墨渊。   昭昭看过去,站在那儿的是师尊,她觉得这个长了两只兔子耳朵的男孩有点奇怪,“我怕什么?你又为什么要揍他?”   “他对你不好啊,凶你,还压着打你,上次他把你掳走,我可担心了。”   昭昭怎么听不懂呢,师尊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不想听他胡言乱语,她转身便走。   虽然觉得他乱说的,但还是不自觉去思考,凶她?昨晚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但压着打好像并没有吧?   掳走,更是无稽之谈,她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   她瞥了一眼师尊,见他看都没她一眼,嘴巴撅起,她还真想被他压着干些什么,但是他那样的人,压根不可能。   哎,伤心。   不行,她得找机会勾搭他!   越想越收不住,昭昭赶紧遏制自己邪恶的想法,头也不回地和楚沉走进森林。   里面很大,开始还能看见不好的弟子,但随着不断深入,大家越发分散。   森林里枝叶茂密,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   不时传来鸦雀的声音,目前来看,还算安全。   白天并不是森林中灵兽活跃的时间,等到夜晚,潜伏的危险将会笼罩整个森林,尤其是深林深处,里面会存在更多高等级的灵兽。   越往里面,湿气越重,现在有些许阳光洒入,昭昭并不觉得冷,但她却不大自在,总感觉有人在窥探她。   左右前后都看了,除了楚沉,没有其他人。   她察觉到一丝灵气,往旁边看去,树下有一株坠着白色花苞的灵草,被这个吸引注意,没再关注刚才的异样。   虽然对这方面的知识涉及不多,但莫名觉得这是个好东西,把它移入空间里。   楚沉见她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个小姑娘。   后面的路上,他看着好看的花都会摘下来,最后扎成一大捧,塞进昭昭怀里。   这一路上,两个不像是历练,反而像是游乐的。   昭昭见花确实好看,没有拒绝,怀里的话越堆越多,几乎快要抱不下。   分了一半给楚沉,“谢谢师兄,这给你的。”   楚沉瞧了眼她怀里的花,又看了眼自己的,眉梢轻扬,连脚步都轻快几分。   “师妹,你要喜欢花,以后咱在屋子外种满花,你喜欢什么花啊?”   等他们成亲那日,他把花堆满婚房,她定然喜欢。   昭昭以为他说的是在九重山种花,兴冲冲地说:“我喜欢白玫瑰!”   楚沉疑惑,他好像没听过这种花啊,“这是什么花?我怎么没听过?”   “没有吗?”昭昭迷糊了,这花还挺普遍的呀。   她皱眉思考,没注意到面前有一块石头,直接踩上去,石头圆圆的,她没踩稳,惊慌地往前扑去。   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砸到坚硬的地面,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握住,大力一拽,她扑到了他身上,压着他往地面砸去。   她的下巴磕到他的胸膛上,并没多疼,还好没砸到他的脸上,那得多疼。   抬头看向拉她的人,“谢谢师兄。”   就要从他身上离开,但是他的手扣着,还把她往下面带,一时间没起来。   莫名觉得哪里凉嗖嗖的,她偏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站在不远处的墨渊,眸底的情绪翻滚,腿快要不受控制地迈过去,他掐住手心让自给保持镇定,疼痛缓解了那股滞闷。   可在看见楚沉那只扣在昭昭腰上的手时,他好像忍不住了。   腿迈出一步,远处的两人却站起了身,他心中生出些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遗憾。   转移注意力,却看见地上那两捧花,这花,和九重山外的花如此相似,上次是他和昭昭一起看的,可那时她看不见。   现在能看见,陪她看的人却不是他。   这也说明了,他们其实没有半点缘分。   为何,她偏偏要将他误认为心上人呢,这般,他该如何克制。   很想离开,可危险无处不在,他最终还是隐匿身形跟在两人附近。   落在地面的捧花虽然掉了些花瓣,但依旧好看,昭昭捡起来,和楚沉继续往森林内部前行。   其实她觉得此次历练没啥意思,纯粹过来换换心情,师尊这段时间对她冷淡得不像话,虽之前也没热情到哪里去。   她看向旁边的楚沉,准备和他取取经,他好歹是个男人,应该能明白师尊在想些什么吧。   “师兄,我想问问你,若是某个男人突然对他……嗯,对他的道侣很冷淡,这是什么原因?”   楚沉以为昭昭是对这种事情开窍了,认真思考后,郑重地给出答案,“大概率是那个男人变心了。”   昭昭期待的心被这句话击打得稀碎。   “肯定不会!”她坚定地这么说,可心里却在动摇。   “我骗你干什么,我身为一个男人还不知道这些?”   昭昭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倔强地相信师尊是喜欢她的,“师尊本就是冷淡之人,这样很正常的!”   楚沉没明白她怎么一下拐到师尊身上,脑子一转,猛地看向昭昭,“关师尊什么事?”   “怎么不管师尊的事,我喜欢他啊。”昭昭不甘心,又补充了一句,“他也喜欢我的。”   她们都那样那样过了,他还想赖账不成。   昭昭在心里嘀嘀咕咕,说不定都有宝宝了呢,好吧,这是她的臆想。   楚沉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愿意相信,“昭昭,你刚才说你喜欢师尊?”   “嗯嗯。”   见她坚定地点头,楚沉晕晕乎乎,昭昭竟然会喜欢师尊。   不行。   他尽量冷静下来,和昭昭好生说这事,他在脑子里构想了半晌,神色凝重地道:“昭昭,你和师尊是师徒,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这种事情传出去是要被唾弃的,即便你不会自己考虑,也要为师尊考虑。”他说的话半分不假,不过确实带了私心。   昭昭还是不太信,她觉得这个观念很奇怪,为什么师徒就不能在一起?她看过好多关于师徒恋的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随口应了,并没有将楚沉的话放在心上。   原本和谐的气氛随着昭昭那一番话消散一空,两人之间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楚沉虽然烦躁,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慌张,毕竟,这只可能是昭昭的单相思,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和师尊那样的男人经常待在一处,产生点心思也算正常。   等再相处久一些,她一直得不到回应,心思恐怕就消了。   师尊那样的老冰块,注定不会动心,对昭昭恐怕就是像对待喜欢的后辈。   楚沉的心渐渐稳定,他抿唇看着旁边皱着眉的昭昭,心里满是不甘。   必须想办法让她主动放弃。   不多时,天色暗下,林中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两人没再走动,而是找了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楚沉在外围设了结界,还撒了驱散灵兽的药,只要不是太厉害的家伙,足够他们安全度过这一晚。   两人靠在树干上,打坐修炼。   夜晚的森林比白日安静很多,与此同时,会把各种细微的动静无限放大。   这便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一人出现在结界外围,浓稠的夜色下,看不清他的面容。   眨眼,他便突破结界站在两人面前,结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他的衣摆都无半分晃动。   他俯身,唇角微弯,搂住昭昭的腰便消失在原地。 第32章 love u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昭昭睁开眼时,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旁边是一条河流,而她们正坐在草坪上。   她开始着实吓了一跳,但是闻到熟悉的气息后,心中安然。   师尊看来比她想象中要在乎她,这不是思念得紧,来看她了吗。   瞧见男人的动作,昭昭疑惑,但很快便高兴起来,闭上眼睛凑过去。   等那点柔软触碰到墨渊脸上,他怔住,握住她细白手腕的手攥紧,茫然地看向她,可是她的唇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但是她很快就离开了,笑盈盈地望着他。   昭昭扑到他的腿上坐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脸色红红,这还是师尊第一次这么主动呢,她还挺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好幸福啊。   没忍住拉住师尊的衣襟,仰头又亲了他一次。   心脏怦怦跳,脑子乱成一锅粥,虽然她胆子挺大的,但是在这里是不是太那个了呀。   满怀期待地等待,可是一直没等到师尊行动。   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怪异,昭昭又想去亲他,但是竟然被他躲开了,她只亲到了他的下颌。   她抿了抿唇,没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今日楚沉说的话,她心里觉得怪难受的,想默默从他腿上下来,可是她的手腕被拉住,下不来。   “你干嘛,快放开我。”她闷声道。   她被一股力气扯过去,下巴被抬起。   然后……   然后她甜蜜得冒泡泡。   可是很快就不甜蜜了,她喘不过来气,想要推开他,但是被他牢牢控制着。   “唔……”   她终于被松开,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前,这次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捉摸不透。   昭昭抬手轻轻挠着他,“师尊,你白日没怎么见着我,是不是想我了?”   静静等了会儿,她的耳朵被低沉的嗓音震得发麻。   “嗯。”   师尊果然很喜欢他,师兄的话都是哄骗她的。   还想和他缠缠绵绵,可是她的腰被揽住,“呼”一声就回到了她和楚沉休息的位置。   才坐稳,师尊便消失了踪影。   恋恋不舍看这那个方向,分明什么都看不着,可她还是舍不得收回视线。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她伸手摸了摸还滚烫的唇瓣,呀,还想再来一次。   知道师尊惦记着她,昭昭心里暖乎乎地靠着树干睡着了,也没在管修炼的事。   第二日她醒来时嘴角还挂着笑,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和师尊结为道侣,还生了个可爱的宝宝。   越想越期待,得想办法尽早和师尊成亲。   昭昭若是躺在地上,恐怕会控制不住打个滚。   她这个表情实在有问题,楚沉一睁眼看见她坐那儿脸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妹。”   “啊。”昭昭从幻想中回神,但脸上的热度却没消,红扑扑的。   “咱们接着走?”楚沉看向森林里面,问她。   昭昭点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她看了眼昨晚师尊离开的方向,哼着歌高兴地往丛林里去。   今日并没有昨日那么平静,昭昭敏锐地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靠近。   昭昭示意楚沉,两眼交换眼神,隐匿气息。   悄悄藏身于粗.壮的树干后,时时保持警惕,昭昭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头上冒出来两只绒绒的耳朵,竖得尖尖的。   楚沉眼睛晃过去,眉头微皱,定睛一眼,却什么都没瞧见。   这个功夫,前面的家伙也出现在两人眼前,看见过来的人,他微微惊讶。   两人以为的灵兽,其实是冷嫣。   她独来独往惯了,只有她一个人,背着那把标志性的黑色重剑,在看见树干后的两人时,长眉一挑。   几步便走到两人面前,她看了眼昭昭,又将目光放在楚沉身上。   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但被楚沉喊住。   “冷嫣姑娘,一起吧。”   冷嫣瞥了他一眼,不是很想理他,“不了。”   等人走远,昭昭还好奇地看着,俩人怪怪的。   “师兄,你喜欢冷嫣啊?”   “瞎说!”楚沉的视线从冷嫣身影上收回,他喜欢的分明是昭昭。   冷嫣是同门,她独自一人历练,遇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昭昭“哦”了声。   两人继续往前行。   虽然此次历练并无太大的要求,但是大家自然不会浪费这次机会,会不断深入。   越往里,潜伏的危险越多,两人没走多久便遇见状况。   这次不再是冷嫣,而是确确实实的灵兽,还是堪比修士金丹期的灵兽。   是一头赤焰虎,看样子它正在休息,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健壮的身躯,优美的曲线和泛着柔光的毛皮吸引人的目光,但这个时候,昭昭和楚沉可没心情欣赏。   昭昭才堪堪摸到金丹期,实力完全不够看,楚沉让她退后后面,他一人解决。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没逞强,躲到后面观察战况。   灵兽具有天生的优势,楚沉虽然最终将那头扑过来的赤焰虎解决,但却没讨到好处,受了不少皮外伤。   昭昭真心实意把他当师兄的,那些伤口让她很是不好受,从空间里的碧水灵果树上摘了个果子下来,放到楚沉手里。   “你吃这个,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只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吃了总比没吃好。   楚沉本想取出丹药的,但瞧她这么心疼自己,坏心思地装得更疼,脸皱成一团,捂着手臂吸气。   听到昭昭的话,他看向手中,却看见是碧水灵果,这东西现在是烂大街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推回去,但昭昭态度坚决,硬要送给他。   楚沉美滋滋地收了。   这个就当定情信物,他自言自语道。   昭昭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沉从储物袋取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将果子包起来,放进储物袋。   “你不吃吗?”   “师妹给我的东西,我自然得好好放着,怎么舍得吃。”楚沉手臂上流着血,但他却好像没受影响一般,乐呵呵的。   昭昭不赞同,但也没和他多说。   “师妹,你觉得我怎么样?”楚沉凑近她,还朝她抛了个媚眼,全力表现自己的英俊潇洒。   “挺好啊。”   “你看啊,我们家世相当,年龄相仿,还从小定下婚约,种种都说明我们是天定的缘分。”   昭昭不太理解他为何要说这番话,他不是喜欢冷嫣吗?   “什么婚约?”   楚沉见她一副完全忘记的模样,气得心肝痛,转头不再和她说话。   她现在一心扑在师尊身上,果然不能让一男一女独处,迟早会出问题。   昭昭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婚约,她和师兄有婚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师兄,你看来得多休息。”许是方才累得记忆出了问题。   楚沉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扬着脖子转回头,“还晓得关心师兄我啊?”   “那是。”昭昭赶紧将他扶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现在两人脑子里的想法,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各说各的。   这一开始遇上危险,后面的危险好像接连不断,两人大大小小遇上不少,昭昭击杀了不少比她等级高的灵兽,两人打配合,还算默契。   但后面遇上的一头堪比元婴期大能的黑金蟒蛇,这下楚沉都没了办法。   两人在尽力避开,可却如何也躲不过。   楚沉将昭昭藏在身后,做好战斗准备,脸色凝重地盯着面前比几人合抱还粗的蟒蛇,腥红的蛇信子上冒着阵阵黑气,利齿上不断滴落黑色粘稠的唾液,滴落到地面腐蚀了一小片草。   越级挑战也不是这个越法,昭昭在背后拉了拉楚沉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跑。   两人牢牢盯着黑金蟒,将灵力注入脚下,拼命往相反的方向跑。   但是两人之前对付灵兽已经消耗大部分灵力,现在显得力不从心。   就在黑金蟒尖利的牙齿即将咬住昭昭时,一个人影快速掠过,搂住昭昭的腰站在一旁。   而那条黑金蟒轰然倒塌,楚沉怔愣地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条黑金蟒,而是相拥的师徒两人。   昭昭依偎在师尊怀里,而师尊脸上的神色全然不像一个只是担心徒弟的师尊。   就在晃神间,师尊恢复自然,两人分开各自站在一边。   楚沉把自己荒唐的想法驱散,赶紧过去查看昭昭的情况,就要抓住她的手,但是被师尊不动声色地隔开。   他伸过去的手顿住,毫无异样地收回,“师妹,没事吧?”   “没事。”她往旁边迈了一小步,靠在师尊身边,“有师尊在呢。”   有他在,怎么还会受伤。   她就知道,他十分在意她,一遇见危险他便出现,想必是偷偷跟在身后保护她的安全,真是越想越有安全感。   “师尊,I love u.”   昭昭眨眼朝他比了个心,虽然墨渊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本能的身体一震。   结合她的表情和语气,他连忙侧过身去,借此掩盖自己的情绪。   昭昭和楚沉没有主动使用传音符,按道理墨渊是不应该出现的,既是主动出现,便不能要求两人结束历练。   “师尊,你和我们一起吧?”她只是顺嘴说说罢了,未曾想过他会同意。   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见师尊颔首。   准是她看错了,看向楚沉,“师兄,咱们走吧。”   墨渊听此,敛住神色没动,静静看着昭昭走远。   最终,他还是大步上前在走在两人身边,见她望过来,直视前方,只是余光还是注意着她。 第33章 察觉心魔   “师尊,你真要和我们一路啊?”昭昭脸上扬起微笑,激动地问。   墨渊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高兴,脸上的表情微松,“嗯。”   三人并肩而行,昭昭站在中间,两人男人一左一右,相比墨渊的沉默,楚沉显然要活跃很多,不断在和昭昭说话,两人一问一答,话题宽泛。   墨渊沉默地听着,昭昭这个年纪,不可能忍受得了他的性格,他是个无趣之人,他知道。   “师尊,你是否去过妖界?”昭昭对楚沉的话都很敷衍,但是在他说起妖界时,生出了兴趣,但她不大想和他说。   和师尊聊天才更开心呀。   墨渊眉梢染上淡淡的喜悦,他垂眸看着昭昭,“嗯,去过。”   不过只有一次,正是上次去取灵草那次。   “那里是什么样子?”   “为师只去过万妖域,那里是靠妖气修炼,其余的和人界并无太大不同。”   提及此,墨渊不免思考起昭昭拥有一半妖族血脉之事,按理说,昭氏大族内血脉纯正,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来,以后或许会和妖界产生不少联系。   昭昭是半妖这事暂时不能被他人知晓,他不能保证都在她的身边,毕竟,她若是想离开,他不可能阻拦,北华宗对妖族偏见还算小,其他地方便不能保证了,他冒不得险。   思考得有些深入,连昭昭的话都没听见,墨渊将心思收起,“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师尊你很好看!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昭昭彩虹屁接连而来。   墨渊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昭昭。”   “我说的是实话!”   昭昭适可而止,没有继续,师尊害羞,她说太多了他不好意思。   插不上话的楚沉心情一言难尽,分明是他最先认识昭昭的,她们还有婚约,凭什么现在他成了多余的人。   有了墨渊在,那些灵兽好像都不见了踪影,一路上风平浪静。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遇见半点危险。   墨渊在外面设了个结界,几人便在包围圈内休息。   楚沉和昭昭都很累,很快便靠着树干睡过去,而墨渊则睁开眼,眼神贪婪地看着睡得正香的小姑娘。   一阵像是烟雾状的东西笼罩楚沉,他对旁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墨渊将昭昭拢进怀里,神情不大好,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睁眼时,沉声道:“取消婚约。”   昭昭想扒开他的手,现在她真的好困,迷糊开口:“我要睡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下巴被磨得有些疼,逐渐清醒,皱着眉不太乐意,“你干嘛?”   “装傻?”   昭昭挣扎着仰头亲了他一口,“师尊,我要睡觉。”   觉是没睡成了,本来是配合他的,但是突然想到旁边还有楚沉在,反应激烈地推他,不过毫无用处。   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楚沉发现,紧张得要死。   最后怎么睡着的她不清楚,总之醒来时浑身舒爽,她还趴在师尊的怀里,正想蹭蹭,她被一把丢开。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遭遇。   昨晚对她还这么热情,今日竟然如此。   晚上的他和白天的他好像不是一个人,昭昭委屈了,“师尊,昨晚你还亲我呢,今日怎么……”   墨渊在听见她的话后愣住,亲……她?   或许是她的记忆紊乱了,墨渊心中稍感放松。   但是很快他便轻松不起来。   今日醒来时,他确实搂着她。   接下来几日,这样的情况会接连发生,昭昭皆是在他的怀中醒来。   将脑中荒唐的想法驱散,他松开抱着昭昭的手,有些接受不了地离开原地。   等昭昭醒来时,人都不见了踪影,她四处看了看,又喊了两声,毫无回应。   摇醒楚沉,但是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一问三不知。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师尊,毕竟在这里没什么能伤害到他,他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晚上说不定就出现了呢。   她和楚沉没再继续往前走,越往里面危险越多,她们的实力完全不够,进去只有等人来救。   楚沉这几日感觉很奇怪,他晚上像是被控制般,对外界的情况毫无感知力,一觉睡到大天亮。   摇摇头,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许多。   在这个区域打转,遇见了宗门弟子,好多小组已经分散,情况算不得好,衣物已经破烂不堪。   有两个内门弟子坐在树下调息,他们面前有不少的打斗痕迹,受伤不轻。   昭昭和楚沉两人衣着干净完整,对比鲜明。   一位弟子见他们这么轻松,心中佩服,不愧是墨渊尊上门下的弟子,就是不同。   楚沉给了两人一些丹药,和昭昭离开。   一路保持警惕,刚才那两个弟子对付的灵兽恐怕还在周围。   没走多远,果然发现动静,是一只受伤的豹子,有了前几天的经验,只昭昭一人便将其解决。   她在战斗灵光一闪,有所顿悟,让楚沉帮她看着周围,自己则盘腿而坐,冲击金丹期。   以往的灵根破碎,将其糅合成金丹。   可是她在吸收灵力时却觉得异常,如何也不能糅合成金丹,这次不再是水、火灵力相斥,而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生成,这股力量比她的灵力还要强悍,但似乎对她并没有敌意。   丹田处最终生成了两颗金丹,但一颗是银白色,另一颗红蓝交替。   昭昭细细感受,两股力量不同,但她能自由控制。   这次突破到了晚上,昭昭对周围的感知力强了很多。   她感觉到细小的声音,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眼睛弯弯,她想的没错,晚上他就过来了。   看了眼楚沉那边,确认他睡着后,欢欢喜喜扑进师尊怀里。   她的手不安分地乱摸,真的好喜欢和师尊贴贴。   等心满意足,她抬头问他:“师尊,你今早为什么离开了?”   “有事。”   “哦。”   会是什么事情呢?或许是帮助其他同门师兄妹去了。   那明日他恐怕也会离开,昭昭有些小失望,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今晚上亲近够了,明日就没这么想他啦。   一不小心下口重了,在他修长冷白的脖颈上咬出了个痕迹,她抬手想去摸一摸,结果对上一双浸着暗色的眸子。   她吞了吞口水,“那个,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手被一拉,彻底贴在他身上。   今晚真是甜蜜又不那么甜蜜,她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第二日睁眼,她看见面前的人,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咦!师尊竟然没离开。   昭昭凑过去,一眼便好看见他脖子上泛紫的牙印,一边摸,一边问:“师尊,疼不疼?”   “不然我给你吹吹。”   轻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部的皮肤上,墨渊心脏收缩,往后避开。   他今早醒来时,发现他还是抱着昭昭,可昨日他分明已经离开,而他脖子上的一点刺痛,这几乎颠覆了他往常的认知。   向来处事淡然的他,在这时,脑子一片空白。   “师尊,你怎么了?”   昭昭盯着他的眼睛,方才还正常的人,现在怎么这幅失神的模样。   “昭昭,昨晚,昨晚为师做了什么?”墨渊话语染上一丝无所适从的慌乱。   昭昭没有立即答,而是趁着他晃神之际mua了他一口,“就这样啊。”   墨渊一时没有躲开,等温软的触感出现在他的唇上时,他整个人几乎都失去了反应。   回过神后,他径直站起身,冷淡雅致的人,此时落荒而逃。   昭昭在心里吐槽一番,她没有多想,但夜里她没有等到师尊出现,不止这一晚,到历练结束那一天,她都没有再看见过师尊。   甚至组织队伍回宗时,她都没瞧见他的身影。   犹豫再三,她走到掌门身边询问,“掌门,我师尊呢?”   掌门也没有看见,但他不乐意回答她,将她忽视的彻底,侧过身清点弟子是否都已从森林中出来。   昭昭去问了其他人,但都说没看见,她拿出传音符联系他,可是没回应。   这就怪了。   或许已经回了九重山。   一行人回到北华宗,昭昭和楚沉准备离开广场回九重山时,瞧见旁边的兔子男孩。   她看了两眼,走了。   一回去,她第一件事便是找师尊,朝华殿无人在,她直接去了寒晶洞,想进去,可是有结界。   这可让她意外了,朝里面大声喊道:“师尊?”   竟然没声,但从这个结界来看,应该是有人的。   他在的话为什么不见她呢,昭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师尊,你为什么不见我啊?”   “你不出来那我走了。”昭昭站在原地等了良久,还是没听见声音。   她抱着腿坐在洞口前,静静地看着里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阵凉风吹来,稍稍吹散了她心中的滞闷。   “不出来拉倒,我找别人去。”她冲洞口说完这句话,炮回了露华殿。   睡到半夜,她的心情越发失落,起床走到朝华殿,既然他在寒晶洞,那她在这里睡他也不知道。   可是没料到,推门进入,一抬眼便看见坐在蒲团上的师尊。   她想装作没看见,转身出门,但又觉得应该和他说清楚,若是不喜欢她的话,没想和她长久,那几天算怎么回事?   该做的都差不多做了,现在是腻了她?   昭昭心里堵得很,将门一关,径直走到他面前质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见他不回答,更是委屈得不行。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好像动了动,把她的情绪给吓了回去,赶紧摸了摸。   怎么肚子在动啊? 第34章 怀孕   可是很快又没动了,仔细摸了好几遍,都没有半点反应,这就怪了。   昭昭满脑子都是疑惑,也没怎么计较师尊的异常表现。   看了师尊两眼,回了露华殿,坐在床上,她捏了把腰上的肉,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   第二日晨光熹微,她刚睁眼,便发现传音符震动,是母亲。   “昭昭,你现在和你师尊如何?”   昭昭顿了会儿,“挺好的。”   说得言不由衷,昭和一听便能听出来,“墨渊对你不好?”   这都怀上孩子了,能和和美美的自然最好,但倘若自己女儿被欺负,那她肯定是不能忍的。   “没有,就是觉得我和师尊的脾性不太合。”   “哎,只能多磨合磨合,你要真喜欢也没办法,若是不想和他继续处了,那就回来。”   昭昭听得心里暖乎乎,消极情绪散了不少,“嗯嗯,我知道的。”   对话结束,她把传音符收好,看了圈屋子一时不知道干什么。   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本想去找师尊的,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不能再上赶着去。   恍然间,那个兔子男孩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她起了兴趣,打开门朝传送阵方向走。   在宗门里逛了一圈,问了不好人,终于打听出来他在哪里。   过去时,他正在认真地扫地,还换上了宗门的外门弟子服,看着似模似样的。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看见来人后,笑得眼睛弯弯,“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昭昭点头,确实是来看他的,不过是出于好奇,她现在急需转移注意力,不让师尊干扰到她。   “你怎么认识我的?”她真的不记得见过他,但又觉得很熟悉。   “就在那个小镇上啊,你还把我从坏人手中救出来了。”兔子男孩说得直挠脑袋,姐姐为什么不记得了。   昭昭紧盯着他,“小镇?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叫祥云客栈。”姐姐就是在那里被抓走的,他在那里等了她好久,但是一直没等到她回来。   最后只能离开,循着所剩不多的记忆回到那个小村子。   兔子男孩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很清楚,而且逻辑能自洽,昭昭不禁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失忆了。   她脑中闪过上次他在暗日森林说的话,“有第三个人在场?”   上次兔子男孩的意思是,他亲眼看见过师尊对她大打出手,这些事情很可能就是在那个客栈发生的,可她没有半段印象。   “嗯嗯,就是上次站在姐姐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兔子男孩也意识到什么,姐姐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心中不安起来,若是姐姐忘记了那个男人的恶行,相信他的话,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他坚决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姐姐你特别讨厌那人,还用铁锹把他砸晕,想和我一起跑,可是他中途醒来,转眼你们就消失不见了。”   昭昭听着太离谱,她分明这么喜欢师尊,即便一个人的记忆出现问题,但感情总不会突然变化吧。   快速闪过零碎的片段,好像她踹了师尊几脚。   怎么会,她踹谁也不可能踹师尊,许是做的梦。   越问疑惑越多,她和兔子男孩告别后回了九重山。   一回去就遇上从朝华殿出来的师尊,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秒,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用铁锹砸他,即便是气急了,也不会踹他。   她瞅了他一眼,转头回了露华殿。   虽然面上装着不想见他,可心里还是想见的,悄悄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可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过来敲门。   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期待,若是能不喜欢他就留好了,不,只要能不那么喜欢他也好啊。   她总感觉,她的生活在围着他转,这样可怎么行。   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她将心思用在修炼上。   某个夜晚,她的肚子又动了,一次两次还能当作错觉,但是现在这频率实在太高,她不得不多想。   本来这事能够去问问师尊,但现在两人正闹矛盾,她不想巴巴凑上去,要端着点,不然他不知道珍惜。   去问问师兄吧。   说干就干,她起身准备过去,这一刻,她的肚子动得更加强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胎动。   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她怎么会怀孕。   跑去找楚沉,今日他待在屋里修炼,并没有下山。   坐在蒲团上修炼的楚沉听见声音睁眼,起身去开门,今日是刮了什么风,平时不怎么找他的昭昭,这次主动上门。   “师妹,怎么了?”   “我过来就是想问问,肚子老是动是什么原因?”昭昭一脸不解。   “你饿了?”楚沉除了这个理由,想不出其他的。   看来师兄不靠谱,昭昭丧气,她主要是怕自己得个什么绝症,早发现早治疗。   “我们宗门有大夫么?或者医修?”   楚沉被她这话吓到,找医修难道是生病了?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看了她好几遍,“我和你一起下山问问。”   想去牵她的手,但被她避开,手中一空。   楚沉想起她喜欢师尊,心中抑郁,但面上毫无显露,“走吧。”   两人就要下山,但是旁边朝华殿大门被推开,两人循声望过去。   是师尊出来了。   昭昭当没看见,喊了声楚沉,抬腿就要下山,可是她被喊住。   喊她的竟然是那个几天没理她的师尊,心里莫名酸涩。   她无可救药地停下脚步。   本来,她应该潇洒地下山的,但她还是停下了。   “喊我干嘛?”昭昭提高嗓音尽量表现得很烦躁,可是却默默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你受伤了吗?”墨渊大步过去,神色是掩盖不住的紧张。   “跟你没关系。”昭昭压下勾起来的唇角,冷淡地说。   不想和他多谈,脚步往前迈时,她的手腕被握住,连忙甩开,“你松开我,我怎么样你又不在意!”   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也不和她说一声,回了九重山也不见她,若她遇见危险又联系不上他的话怎么办,真是想想就难过。   墨渊将她拉住,看向她的腹部,夜里温软的触感好像出现在手心,他手捏紧,排斥杂念。   弯下身仔细查看,手隔了段距离,毕竟是腹部他不好直接触碰。   手掌附着灵力,在昭昭的腹部上方缓慢移动,时间过得很慢,墨渊在探测到什么时,手有些不稳。   他觉得很不真实,重新检查,可是,是同样的结果。   脑子混乱不已,抬起昭昭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孩子……   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消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对于拥有孩子,成为一个父亲,他完全没有概念。   心底的茫然渐渐被喜悦覆盖,但是很快,他又觉得无措,昭昭本来对他十分抵触,记忆紊乱才对他分外依赖。   若是恢复,她对这个孩子该是怎样的态度,各种情绪滋生,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等昭昭晃了晃手腕,他才将手拿开。   直起身,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现在该如何是好,这件事该怎么和她说。   他心中一团乱麻,一切都乱了。   昭昭见他神色不断变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心情也随着他的神色起起落落。   现在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忐忑地问:“师尊,我怎么了?”   墨渊抿唇不语,良久后,他嗓音干涩地道:“无事。”   这样吗?可是他的表情不像没事的模样。   “师尊,有什么你直接和我说吧,我能承受得住。”昭昭对死亡其实没那么恐惧,就是会离开师尊这一点让她心头发涩。   “并无大碍,平时多休息便好。”   墨渊回了朝华殿,他急需独处来思考这件事。   看着他走远,昭昭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上面都被捏出了一个印子,可见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事情很古怪。   她看向楚沉,“师兄,应该没事,回吧。”   楚沉刚才完完整整地看完了师尊给昭昭诊断的那一幕。   两人之间的拉扯,以及师尊的异常表现,都明确地告诉他,两人之间有猫腻,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之前还能当做是巧合,是他多想,但现在他已经不再相信。   师尊,恐怕对昭昭存了别的心思。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他咬紧齿关,深深看了昭昭一眼,回了自己房间。   而朝华殿的墨渊,心绪不宁,他和昭昭的牵绊越来越深,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逃避没有办法,这件事必须解决,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彻底和昭昭断干净,但这样很可能刺激到她,对她产生无法挽回的伤害。   第二条,配合她,直到她记忆恢复,而那时,她知道坏了他的孩子……不,她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他,那便不会把对他的厌恶转移到孩子身上,很可能会生下他,虽然没有父亲,但也能平安长大。   他悄悄去看看她们就好。   这似乎是最好的一个方式,但他却下不了决心。   还剩下最后一条,断了她的后路,采取手段维持现状。   他有办法能让她永远不恢复记忆,但那样对她而言太不公平,而且,他舍不得。   那就只有让两人牢牢绑在一起。   成亲,并结下生死契。   可这样,太卑劣,他竟然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他苦笑一声。   若他没记起那些夜晚发生的事情,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他记起了所有,从很早开始,他在夜晚潜入昭昭的房里,对她……   两人纠缠的种种皆刻在脑海,这让他如何放手。 第35章 触碰   昭昭回去后仔细想过了,从兔子男孩的话来看,她定是忘了某段记忆,而丢失的这段记忆对她十分重要。   上次和师兄在暗日森林,他就提起过婚约的事情,但她对此毫无印象,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现在来看,极有可能是真的,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尊对她忽冷忽热,其实是受这个婚约的影响?   这样想来是有道理的,她要去验证一番。   跑去朝华殿,敲了两声,这次里面回了她。   推门进入,在对上师尊目光的瞬间,她愣了愣,他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   “师尊,我过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昭昭很是正经地在他面前蹲下。   没等他回答,她直接丢出的第一个问题,“师尊,我是否忘了些事?”   她明显看见他脸上出现了情绪波动。   “我忘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说吗?”她继续追问。   上回不答,她还能通过他的反应猜测,可这回让她如何猜?   不过至少让她知道,师尊确实知道些什么。   “不能说吗?”   “昭昭,你不必在意这些事情。”墨渊语气是强压下来的镇定。   他说得云淡风轻,昭昭想想也觉得不是那么重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若是师尊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她就更好了。   幽怨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她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就要起身离开。   手腕被拉住,她只得停下来。   又想给她把脉?   “师尊,你干嘛?你不是说我没事吗?”昭昭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又仰头看他,可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今日才发现,她真的好矮。   不知怎么,心思就偏了,她傻乎乎地问:“师尊,我还能不能长高啊?”   若是一直这么矮,亲师尊都很困难呢,那几个夜晚的触碰在她脑海中旋转,脸颊微烫,她怎么老是想这样的事情。   “嗯,不过要多锻炼。”墨渊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昭昭放心,在心里琢磨着如何锻炼,她忘性大,很多情绪堆不了多久,对师尊的埋怨已经不知所踪,一心想着该如何长高。   “师尊,你帮我想想锻炼的法子吧。”   她待在屋里修炼无聊至极,这九重山景色绝佳,在外锻炼既能提神醒来,又能强健体魄,也算一举两得。   昭昭说完想走的,但是她的手腕还被一只大手扣着,“师尊,你为何还抓着我?”   想把手收回来,疑惑地看盯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松开。   墨渊看着她离开,清冷的眸中浸蒙上一层暗色。   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他的体温偏冷,此时手却滚烫。   他发现,一旦迈出这一步,事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两人之间僵硬的状态被打破,昭昭也没想太多,继续和他贴贴。   她能直观地感觉出来师尊没之前这么别扭,这样当然好。   这不,两人的关系一有所缓和,她就开始不安分了,入夜不久,她轻手轻脚地去朝华殿。   寂静的黑夜,她的丁点动静都格外明显,墨渊在她出门时便有所察觉。   从昭昭推开露华殿的门,到进入朝华殿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中想了很多,但又杂乱无章。   不过晃神的功夫,她便近了。   墨渊睫毛轻微颤动,最终睁开,凝视着面前弯身看着他的昭昭。   她像是被惊到,眼睛快速眨动,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他喉结轻微滑动,错开了视线,将视线停留在她鬓边的碎发上。   窗外的月光洒落,在她身后晕出柔和的光晕。   前些夜里的画面闯入脑海,墨渊抿唇,将其驱散,空气好像凉爽了许多。   昭昭见他一直没动静,胆子大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师尊,你真好看。”   怎么有人长这么好看呢,跟神仙似的。   而且他竟然没有躲开,也没有让她回露华殿,而是安静地被她看。   他好像,确实变了很多。   她喜欢这样的师尊。   待的时间差不多了,她放下手,“师尊,那我回去了,明日我们就开始训练吧。”   之前缠着他,主要是心里不安稳,但现在不一样,她很踏实。   在出门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亲了一口他,高高兴兴地离开。   门被关上的“吱呀”声消失,紧接着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墨渊还怔怔地坐在原地,外面吹起风,枝叶晃动的声音隔绝在窗户之外,他幽深的眸子中映着莹莹月光。   身姿挺拔,一身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绷直的唇角微弯。   伸手触上唇瓣,他的心神一震,酥酥麻麻的感觉这才传递到四肢百骸。   像是冰雕般的男人,此刻却像冰雪消融,说不出的温情。   他转头,看向隔着一道墙的露华殿,呼吸加深些许。   天色破晓,墨渊睁眼的第一时间是看向旁边,待听到旁边的声音,他理顺身上的衣袍,抬腿出门。   在手放到门上时,他心神一动,身上的长袍便换了一身,外衫由银线织就,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像是银河。   昭昭出门时便看见这番模样的他,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现在的表情毫不为过,他何时穿成这样过?   一般人穿上这件衣裳,很可能被衣裳夺去了光彩,人则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板,但墨渊不同,这件衣裳极其衬他,将他的清雅的面庞和挺拔修长的身形衬托得越发夺目。   师尊实在养眼,昭昭喜欢得紧。   围着他转圈圈,还伸手捞起他宽大的衣袖,爱不释手地摸摸,很好摸。   “师尊,你这衣裳哪儿来的?”昭昭总觉得师尊不是在意这方面的人,应该不会主动定制这样的衣裳。   “掌门送的。”   这件衣袍是墨渊两百岁那天掌门送的,他其实并不记得自己的生辰,那些实在久远,后来,前掌门,也就是他的师尊将捡回他的那一天定为他的生辰。   说起来,今年他已三百五十岁,可面前的昭昭却……   心里叹了口气,视线落到她的小腹上。   他果真是个卑劣至极的人。   摒除杂念,他将心思放在教导她锻炼上。   “可会舞剑?”这个算是比较常规的锻炼方式。   几乎快要黏到墨渊身上的昭昭没听见他说什么,心思早跑远了。   他衣服的料子极好,她爱不释手,恨不得抱着他在身上蹭,今夜好想被他抱着睡觉啊,或许可以试试。   昭昭感受到注视着她的一道目光,这才松开袖子,往旁边迈了一步,乖乖地问:“师尊,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见。”   墨渊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可能行?”   “我不会。”昭昭摇头,她连剑都没有,这东西她从未接触过。   若是让她跑步倒是行的,但她穿着裙子不太方便,得换一身衣裳。   “为师教你。”   墨渊从储物袋取出两把长剑,一把稍小,还算轻,适合昭昭使用。   昭昭小心翼翼地接过,剑鞘通体银白,和墨渊的气质完美融合,他的东西相似度极高,甚至有些单调。   她动作不到位,拔剑时,削铁如泥的剑刃在她的细嫩的手指上划过,这剑实在锋利,她没有丝毫痛觉。   等血珠子冒出来,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一丝刺痛。   她自己没多大反应,反倒是师尊眉头拧得很紧,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释放灵力,她细小的伤口快速愈合,只剩下血渍。   想自己擦干净,但师尊取出一条白色的方形手帕,将点点血渍细细擦干净。   他擦得很认真,像是对待什么大事,昭昭觉得小题大做,忙把手指收回。   “师尊,可以了。”   她的拇指指甲掐了下食指,被他触碰过的伤口处还麻麻的。   虽然两人接触不算少,但这样却让她耳尖发红,分外不适应。   “我们还练吗?”昭昭小声问。   “嗯。”   墨渊让她握住剑柄,迟疑了一瞬,将手覆在她的柔软的小手上,他略显僵硬地带着她。   每做出一个招式,便让昭昭跟着他做。   小姑娘最开始笨拙不已,但随着不断的重复,勉强能跟上节奏。   出剑,收剑,动作越发利落。   两人贴得很紧,昭昭感觉脖子上痒痒的,很想歪头躲开,起初不可避免地分心,但久了,她好像对此适应了不少,将心思放在练剑上。   看着简单,但很考验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活性,对体力也有要求,不多时,她便气喘吁吁。   “先休息一刻钟。”墨渊微微松开她,将剑收回储物袋。   楚沉一出来便看见两人贴在一起,而昭昭面色潮红,小声地喘息。   这一幕,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师尊!”他皱眉大声喊道。   墨渊退后一步,离昭昭远了些,朝楚沉轻轻点头。   在楚沉过来后,三人的气氛无比怪异,昭昭对这感觉尤为明显,她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师兄,你也想练剑?”   “你们方才是在练剑?”   “对啊,不是练剑是在干什么?”昭昭觉得他好生奇怪,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没什么,师兄我正好擅长这方面,我来教你。”楚沉也取出一把剑,似乎真打算教昭昭。   “不要,我就要师尊教我。”昭昭干脆利落拒绝,“就不麻烦师兄了。”   她虽然没看出来什么来,但总觉得师兄给她的感觉不太舒服。   楚沉静静看了两人片刻,抬脚离开,转身时,他的眸中生出一丝戾气,很淡,但实实在在存在过。   昭昭休息够了,继续和师尊练剑,直到天边出现一抹粉橙晚霞。   她身上出了许多汗,虽然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问题,但不能洗去身上的疲惫。   九重山很妙,应有尽有,有一片湖,还有一个温泉,这个温泉有蕴养身体的奇效。   就在寒晶洞不远处,昭昭带上换洗的衣物到了温泉边。   这个温泉四面有石壁作为遮挡,石壁之上树木丛生,石缝里能够沁出水,水蓝得通透,却温暖不已。   她脱掉衣裳,将其挂在石壁伸出来的树枝上,抬腿试探地迈入水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她的身体,皮肤上的毛孔好像都打开,她舒服地喟叹出声。   太过舒服,她竟在水里直接睡着了,身体缓缓下滑,水已经淹至她的下巴处。 第36章 过夜   在朝华殿坐了接近半个时辰的墨渊,心中生出不安,从昭昭出门到现在,她一直未回。   本以为她出去很快便会回来,但是现已过去了很久。   他立即坐起身,心里惦记昭昭的安危,直接使用千里镜,却未曾想,镜中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泉水太过清澈,女孩的身体一览无余,甚至能看见她锁骨上的一点红痣,墨渊呼吸一滞,快速别开眼。   可脑中还是不断闪过她浸在水里的模样。   某一刻,墨渊眉头皱起,重新将视线移到千里镜上。   昭昭闭着眼,水已经快要漫过她的鼻尖,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他竟然在想……   手中灵力发动,墨渊的身形消失在大殿里,面前的场景变换,这里正是昭昭泡温泉的地方。   温泉周围是石台,他站在上方,但这样不好将昭昭从水里抱起来。   轻声唤她的名字,想将她唤醒,但她在水里动了动,身体继续往下滑。   墨渊来不及多想,抬脚进入水里,双手从昭昭手臂下穿过,一用力,便将她搂起来,一袭白袍披在她身上,将她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他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   可没等他喘口气,抱着的小姑娘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而她身上披着的衣服尽数滑落到水里,漂浮在水面。   昭昭对此一无所知,抱得起劲。   墨渊猝不及防被她一扑,差点没站稳抱着她一起摔进水里,好在腿上用力稳住了,他拍拍小姑娘的脸,“昭昭,醒来了。”   她动了下腰,并未醒来,墨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什么位置,   手没拿开,反而不受控制地捏了捏,等他反应过来,忙从储物袋里重新拿出一件长袍,将她紧紧裹住。   抱着她回到石台边,下巴处突然痒痒的,垂眸看她,眼神霎时一变。   小姑娘头顶上冒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微微颤动,扫着他的下巴,而他的大腿处也圈着什么,是一条银白色的尾巴。   忍着异样的感觉,用术法回到露华殿,想将她放在床上,可是她的尾巴缠得太紧,他走不掉。   “昭昭,先放开。”   这话一出,却缠他缠得更紧。   犹豫了半晌,他将手放在她的尾巴上,想将其拉开,但他的手腕反被卷住。   实在拿她没办法,墨渊只得坐在床边,由着她卷着自己的手腕睡觉。   本来还算安分,可是到半夜,她掀开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睡得酣然。   墨渊就这么僵硬地抱着她坐到了早晨。   察觉到她动静的第一时间他睁开眼睛,“醒了?”   昭昭点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眼珠子转了一圈,明白过来。   她还以为是做梦呢,毕竟,她经常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没从他怀里起来,反而用力将他扑到床上,“师尊,还早呢,我想再睡会儿。”   墨渊仰倒在柔软的床上,昭昭则趴在他的床上睡觉,外面还雾蒙蒙的,九重山很高,亮得早,现在恐怕才寅时。   昭昭向来都是在辰正时分才起,距离那时候还早得很。   一人睡得香甜,一人则深吸气放松身体,这么持续了快两个时辰。   昭昭是被师尊的声音唤醒的,她还迷糊着,一睁眼就接受师尊的美颜暴击,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昭昭,掌门上来了,快起来。”   墨渊被她看得耳根发烫,神色略显不自然,私下里也就罢了,这幅模样如何能被外人瞧见。   “来就来呗,我们又没有做偷鸡摸狗之事。”昭昭满不在乎,甚至特意将声音放大。   掌门看不惯她,她偏偏要他看看,师尊可喜欢她了!   她动作更加狂放,在他身上蛄蛹,头埋进他的脖颈,挑了一处显眼的地方,下嘴咬出个印子。   师尊是她的,谁也抢不走,掌门肯定是觉得师尊被她抢走了,心里不乐意,才处处针对她。   真是个心胸狭隘的掌门。   外面的掌门走来走去,他上来找墨渊,朝华殿的门倒是能打开,但是没人在啊,寒晶洞他也去了,可是里面也没人。   他心里那个不安啊,除了这九重山墨渊还能去哪?   方才见楚沉从房里出来,墨渊自然不可能在他房间,现在只有昭昭住的露华殿没被打开。   虽然他不该多想,但是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楚沉将门关上,见掌门神色焦急,疑惑地问:“掌门,您是来找师尊的?”   “啊,对。”掌门神色一言难尽。   心中的各种想法宛如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师尊应该在朝华殿。”   掌门勉强地点头,“嗯,你去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他盼着楚沉早点回房,别在这儿杵着,楚沉那小子每日炫他和昭昭的婚约,想来是极喜欢她的。   上次昭昭放狠话断绝和墨渊的师徒关系时,他并不在场,恐怕他现在都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现在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免得生出什么乱子。   徒弟和师尊喜欢同一个姑娘,这姑娘还是师尊的徒弟,关系复杂到让人头疼。   掌门以手扶额,脑子犯晕,糟心啊糟心,这事就让他来承受吧。   见楚沉还没走,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屋去。   楚沉不是蠢人,见掌门这个态度,越发觉得这事不对,他装作回房,但门并未彻底关上,留出一条缝。   旁边传来极细微的一声轻响。   这个声音是墨渊打开门时传出的,他就要把门关上,但被昭昭推开。   没法,只能两人一起出去,事到如今,这事不可能再瞒得住,他也不想再瞒。   和昭昭一起走向掌门,墨渊唤道:“师兄。”   “嗯。”   掌门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还是心梗。   他这宛若高山冰雪神圣不可侵犯,一脚迈入仙界的师弟啊,竟然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看见墨渊脖子上的牙印时,心情更是难以形容,昨夜……他们,哎,不说也罢。   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说起正事,“师弟,水月城有妖物出没,我徒儿冷嫣打算过去解决此事,你的两个徒弟和她年岁相仿,或许可以一起去。”   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让昭昭和墨渊分开。   今日瞧见墨渊从她房里出来,他想两人分开的决心越发坚定。   这小姑娘绝情得很呢,以后还不知道会把他单纯的师弟伤成什么样子。   他虽然不喜昭昭,但还是假模假样地主动问道:“你是否想去?”   “想。”昭昭也想出去看看,若是能出去当然好,这次去城里,想必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   掌门还没开始乐呵,昭昭便对墨渊说:“师尊,我们一起去。”   “去什么去,你师尊还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昭昭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掌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墨渊“嗯”了声。   掌门:……   合着他说了半天,人家压根不领情。   瞥了眼昭昭,他拂袖离去。   往传送阵那边走了两步,神色微变,快速转身,视线停留在昭昭的腹部,仔细看了几圈却没看出什么。   可回去的路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昭昭没被掌门影响,师尊才是最重要的。   “师尊,我们何时去水月城?”   “你想何时去?”墨渊低头看她,他自己未察觉到什么,但是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满脸的宠溺。   “现在就想去的,但是这样太急了,没有准备,我们明日去?”   “嗯,好。”   昭昭期待得很,一把抓住师尊的手,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走,“师尊,这次我们在外面待久一些吧,六月六那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在外面过。”   说起这个,她好像还不知道师尊的生日,这真不应该。   “师尊,你何时出生的?”   墨渊亮起来的眸子微微黯淡,“不记得了,不过生辰和你的同一天。”   “哇,看来我们是天定的缘分!”昭昭满脸的惊喜,那她就可以和师尊一起庆祝生辰了。   话题拐来拐去,拐到睡觉上,可见她对此的执念有多深。   “师尊,今夜我还要和你一起睡,不,以后都要!”   墨渊被她的话弄的很是无奈,“昭昭,昨晚事出有因,以后定然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昨夜我们都一起睡的,不也好好的吗?”   昭昭胡搅蛮缠起来,墨渊拿她没办法,但这件事确实不行。   暂不说两人现在是师徒关系,即便两人在一起了,没有成亲,也是不能睡一起的。   “你乖点,为师回朝华殿了。”墨渊将她的手拿开,迟疑了一下,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昭昭瘪瘪嘴,回了屋子。   在屋里待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推开朝华殿的门。   水月城她没听过,了解了解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为过吧,她没有相关典籍,但是师尊有啊。   挺着小胸脯走到他面前,“师尊,你这儿有水月城的书没?我想看看。”   墨渊起身去书架前给她找书,手中释放灵力,一本位于书架顶部的书籍便从缓缓落入他的手中,他没递给昭昭,而是让她坐到桌案边的椅子上。   “你不识字,为师教你。”   昭昭疑惑脸,是吗?她识字呀。   瞅了眼师尊翻开的书,上面的字她大多都认识。   但是她没反驳,师尊叫她自然是极好的,难得的机会呢。   一个耐心地教,一个佯装认真地学。   墨渊越教,情绪越发高,昭昭聪明得让他惊喜,只教一遍她便能记住,而且还能通过字形进行联想。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但是墨渊并未察觉,将所有心思放在教昭昭识字上。   起初昭昭确实在认真学习,但只过了一刻钟,她就被师尊的脸勾得浮想联翩。   没忍住,在他的鼻尖上吻了一下。   大门被楚沉推开时,她的动作还维持着原状。 第37章 记忆恢复开端   被昭昭动作惊到的墨渊,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一眼便瞧见脸色阴沉的楚沉。   昭昭没觉得如何,她神色自然地坐回原位,虽然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但也还好。   “师兄,你来做什么?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明日要去水月城,你应该要去吧?”   楚沉看到昭昭脸上的笑意,心情更是沉闷,“去。”   “嗯,冷嫣也要去呢,正好。”   在昭昭的记忆里,楚沉就是喜欢冷嫣的,她和师尊一对,楚沉和冷嫣一对,刚刚好。   她推了推师尊,让他继续教她识字。   两人这便又继续了,以为楚沉会自发离开,但是他一直站在门口没动。   昭昭被他的看得不太自在,“师兄,你找师尊有事?”   “就是过来看看。”楚沉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走到他们身边。   师徒三人在场本是极正常的事,但几人却感觉不是很舒服,连昭昭都觉得不大对劲。   一直持续到中午,墨渊率先出声,“无事的话,你们先回吧。”   楚沉没动,见昭昭干脆地点头离开,才跟着出了朝华殿。   在她进门时,他伸手拦住。   拦住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心情抑郁地回房。   下山的掌门左思右想觉得不对,上次到暗日森林历练时他就有这样的感觉,现在这股感觉更加强烈。   之前对墨渊这么排斥的昭昭怎么突然就变成一幅非他不可的模样?   这实在奇怪。   他越想不明白,就越想弄清楚。   最终他决定上山找昭昭,当面问问。   但又不想惊动墨渊,便使用九重山的特殊传信手段让昭昭下山一趟。   刚回到露华殿不久的昭昭,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纸鹤从门缝中飞进来,落入她的手中。   上空出现几行字,落款是掌门。   她看着字消失,想了会儿,出门下山。   掌门找她准没好事,但她还是想去看看。   下山的路上偶遇正在扫地的兔子男孩,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走到北华殿门口,殿内除了掌门并没有其他人在。   他神色不善,昭昭也没给他好脸色。   维持基本的礼节,朝他点头后站在殿中。   “坐吧。”掌门出声,琢磨着如何开头。   各种想法在心中转了两圈,他端起旁边的茶,一边吹一边瞄昭昭。   “是这样的,你们不是要去水月城吗?本掌门担心你和你师尊产生矛盾,特意和你说说此事。”   昭昭只觉得莫名其妙,“弟子和师尊相处很好,无需掌门担忧。”   掌门总是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即便是闹矛盾又如何,又不是不能和好。   “你之前说出要断绝师徒关系的话,本掌门自然是担心的。”   “什么?”   昭昭漫不经心的脸变得严肃,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掌门看她是这个反应,越发认为事情有古怪。   “放下这样的狠话后,你还和你母亲离开了九重山,你难道不记得了?”   没听见昭昭回答,但掌门已经知道答案。   她显然忘了这段记忆,或者说,被人为抹除了这段记忆。   以墨渊的能力想做到这一点并不能难,甚至能够篡改她的记忆,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他做出来的吗?   若是真的,这极有可能对墨渊的修行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甚至让他走火入魔。   渡劫期的他走火入魔,产生的影响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墨渊和昭昭两人已经发展到如此阶段,若再产生更深的羁绊,事情不知会发展成何等模样。   谨慎起见,掌门问:“昭昭,你眼睛是谁帮你治好的?”   “弟子眼睛一直好好的,您在说什么?”昭昭被他搞糊涂了。   掌门心说完了,十有八九是被墨渊篡改了记忆。   他品行高洁的师弟,竟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   现在只能尽快扭转局面,让事情回到正轨,越到后面,造成的影响可能会越大。   这事不能直接和昭昭说,暂且不说她信不信,即便是信,也是不能说的,她很有可能处理不当刺激到墨渊。   掌门让她回去,等人走出北华殿,又叫住她,让她把楚沉喊下来。   只有外力来干预两人,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楚沉。   楚沉听了掌门的话,神色难明,离开北华殿时,太阳穴的青筋鼓动。   难怪昭昭突然变了。   他一边愤怒,但又松了口气。   晚上,他站在露华殿门前,抬手敲门。   昭昭不在。   那她只能是在朝华殿,不出意外,昨晚昭昭是和师尊一起睡的,仅是想想,他就觉得窒息。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是在帮她,等以后她就能明白了。   楚沉彻底说服自己,果断走到朝华殿门口敲门。   正在缠着师尊的昭昭被这声音打断,不太乐意地坐起身。   墨渊也没想到楚沉会在这个时候找来,夜里两人共处一室实在让人误会。   他站在床边没动,“楚沉,找为师有何事?”   “我本是想找师妹的,但是没在露华殿看见她,想着她是不是来师尊你这儿了。”   墨渊让昭昭从床上起来,但是她赖在上面不起,还翻身滚到床的内侧。   他无法,只得说:“你先回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日再问。”   楚沉还想说什么,但是想想急于一时,在水月城有很多时间,他生生忍住,回到浓华殿。   将人打发走,昭昭可算舒坦,滚到床边,拽住师尊宽大的袖子,往下一拉,但是他站得太稳,她拉不动。   不过差点将他的衣裳给拉下来,露出了雪白的里衣,墨渊反应迅速地将外袍拉好。   冷声道:“昭昭,回你屋。”   “昨夜你都和我一起睡的,又不差今晚,师尊,你真是个老古板。”   昭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把他的话当真,仍在努力让他和自己一起睡。   墨渊被她说得动摇了一瞬,再多一晚,似乎确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他很快恢复理智,走到外殿,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既然你要睡便睡吧。”   昭昭从床上翻身而起,瞪了他的背影两眼,躺回床上。   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不到半刻钟,她就睡着了,还发出细细的鼾声。   墨渊听着她的声音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深夜,万物都在沉睡之际,昭昭做了一个梦,各种画面穿插,她脑子昏昏沉沉。   等醒来,她除了绒绒这两个字,什么都记不得。   “绒绒……”她拥着被子做起床,茫然地看向墨渊那边,“师尊,绒绒是谁啊?”   墨渊身形一震,竭力压住翻滚的情绪。   她既已记起绒绒,恐怕到彻底恢复那天已经不远了。   “不知。”   昭昭没深想,只点点头,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启程去水月城。   从床上起来,她就要换衣服,她不比师尊,能够施法换衣,还需要动手换。   从空间里取出上回定做的那条红裙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师尊背对着她,她能安心换。   虽然她比较大胆,但也不是全无顾忌,毕竟她是一个小姑娘,当着人的面换衣裳这样的事情还是会让她害臊。   将腰上的带子解开,脱下里衣放在床边上。   正在换裙子,她听见什么被撞倒的声音,顺势看过去,师尊极快地转身背对着她。   她脸色一红,几下将裙子穿上。   “师尊,我好了。”   墨渊低低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昭昭将裙子整理好,也跟着出门,两人才出去,旁边的楚沉也推门而出。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昭昭兴致颇高地和楚沉打招呼,“师兄,我们下山去找冷嫣吧。”   她走在前头,楚沉和墨渊落在后面,但是很快楚沉追上去,和昭昭并肩而行。   昭昭往旁边走,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师兄,你快要把我挤到沟里去了。”   楚沉这才离她稍微远了些。   她们过去时,冷嫣已经等在宗门广场。   掌门正在和她说些什么,一人高冷地听着,一人像是老父亲一般恨不得跟去。   掌门倒是不担心冷艳的安危,毕竟有墨渊在,只是以往他收的都是男弟子,这回有个女弟子,感觉不大一样,不免上心许多。   给她塞了不少丹药和晶石,这才觉得放心。   “快启程吧。”掌门和楚沉交流了一个眼神,摆摆手道。   墨渊一挥袖,几人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水月城不远处的树林里。   以免引起注意,进城这段路几人徒步进入。   城门口,正排着长队,几人的相貌气质太过出众,一出现,大家几乎都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几人进城找了家客栈,将这里当做暂时落脚之地。   若无意外,接下来的日子,四人都会住在这里。   从进城到进入客栈,她们并未发现异常,也并未看见掌门所说的作祟妖物。   虽然她们已经辟谷,但客栈是最适合打探这些的地方,便坐在楼下的桌边,让小二上些酒菜,一边不着痕迹地和他打探此事。   顺便注意周围桌的谈话内容。   这里人流量大,还真让他们探到什么。   说水月城的象姑馆内频频有怪事发生,而不少去过的客人回去后暴毙而亡,这闹的是人心惶惶。   但由于象姑馆实在不是一个登得大雅之堂的地方,是以,只在小范围传播。   昭昭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多问了两句,眼前发光,她似乎明白了。   鸭!她倒要去瞧瞧!   其他三人没懂,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第38章 异常   墨渊看出昭昭的兴奋,放下手中的茶盏,问:“昭昭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应该吧。”她点头。   按照他们的描述,应该是那种地方才对,但也有可能语言大环境不同,她理解的有问题。   对上师尊询问的眼神,她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这种地方,和他很是不符。   况且,若让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极有可能不让她去,还是不说为妙。   墨渊见昭昭不愿多说,没再继续问。   但是楚沉凑过去,想问个清楚。   “师兄,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话题算是打住,几人在下午前往象姑馆。   询问了小二在什么地方,他说了个大概的位置,几人想找到很有难度。   只能边走边问。   他们在街上顺便找了个人询问,这人是个老妇人,起初瞧见他们的模样,很是和蔼热络,但听见他们的问话后,神情变得古怪。   原本和蔼的人完全变了个模样,她皱眉道:“不知道!”   四人看着人走远,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突然是发生了何事。   冷嫣又想找个姑娘问问看,但是那姑娘也匆匆离开。   最终昭昭找了个大叔,简单问了两句,得到了答案,顺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再拐个弯就到。   这个大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朝她眨了眨眼,一副小姑娘真是成大器的模样。   昭昭也朝他笑笑,对象姑馆更加好奇。   几人继续往前,不多时,在一个比较偏僻之地看见“象姑馆”这几个大字,虽然位置比较隐蔽,但建筑却华丽至极。   晚上来,想必更为夺目。   这里连通一条河,象姑馆则位于这条河流之上,楼身是悬空的,这一大片地恐怕都属于象姑馆。   几人就要进去,连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冷嫣都生出了几分好奇。   门口有几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穿着高雅,手中还拿着一把水墨扇子。   表面来看,这里像个高雅之地。   但是在墨渊看来,这栋高楼上笼罩着淡淡的妖气。   昭昭对此感觉也比较明显,虽然和兔子男孩身上的气息有些像,但感觉完全不同,她对这股气息有些排斥。   四人才走到门口,那两位摇着扇子的男子便眼睛放光地快步上前来。   虽然都是接客,但能接到长相身材这般出色的客人,肯定是更为高兴的,那两个小姐也十分好看,这四人从衣着和通身的气质来看,不是等闲之辈。   “客人这是第一次来咱们象姑馆吧,眼生得很呢。”   楚沉和墨渊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他们还是第一次被男子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虽然浑身不自在,但并未表露丝毫,依旧淡然。   这样的姿态让那两位小哥更加热络,忙将几人迎进去。   初入象姑馆,并没有发生昭昭心中想象的场景,一切都算正常。   走进放着不少绿植花卉的通道,眼前出现一个楼梯,仰头看上去,楼层很高。   里面有人迎他们上去,简单扫了眼墨渊他们的衣着,就将他们带入三楼。   一进入三楼,视线宽阔很多,这栋楼中间是空的,下方是河,上面有小船,还开满了荷花。   昭昭眼尖,看见船上的情景,以及停着的船儿漾起的圈圈波纹后,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但还是准忍不住往下面瞄。   其他三人虽然看见船上有两人,但是他们衣衫完整,并未深想。   他们上楼的对面有一片热闹的地方,顺着外侧的楼道走到对面,丝竹声声,许多穿着青色长衫的俊雅男子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而周围坐着几位喝着酒的公子小姐。   他们见有人过来,微微抬起头,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弹琴作画。   四人落座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里。   这儿的妖气最为浓烈,正是从上方的三位男子身上传来的。   他们分明没做出什么举动,但却勾得那几位公子小姐心神荡漾,酒杯都快从手中掉下来。   昭昭观察着这里,将目光放到桌上的酒壶上,即便没喝,她也能闻到醇厚的酒香,像是果子酒的气味,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仅仅是闻着,她的脑子就开始犯晕。   心中还生出些燥意,这感觉太过熟悉,脑中快速闪过什么,但她没有抓住,再想却什么也想不起了。   等那几位男子的演奏结束,出现一个人,而他们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个牌子,旁边放着一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笔,不用墨水便能书写。   昭昭的第一个想法是竞标。   价高者得。   还真是,三位男子依次站起身,而那几位公子小姐像是被蛊惑般,不断加价。   墨渊朝昭昭几人传音,告知她们那三人是妖物。   有其他人在场,她们也不确定象姑馆别处是否还有其他妖物,不好闹大,而且这次主要是昭昭她们历练,墨渊能不出手便不出手。   昭昭心中的燥热感越来越明显,她掐了下自己,以为她是中了什么计,但是墨渊他们都很正常。   而她尾巴也钻了出来,痒痒的,藏在裙子下,倒是没人看见,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在这里也不能掀开裙子看,只能忍着。   情不自禁凑到墨渊身边,靠在他身上舒服好多,脸上热度降低些许,脑子也清醒很多。   墨渊发觉她的异常,低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有多少钱。”   她也想竞标。   知道师尊有很多钱,她放心了,拿起笔刷刷写好举牌,“一百晶石!”   然后没人举牌了,大家震惊不已,那几位妖物暗暗交换眼神,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但转眼便恢复了镇定。   普通人一般都没有晶石的,修士才有,水月城更像俗世,修士并不多。   晶石和黄金,完全没有可比性。   没有任何疑问,第一个公子被昭昭拍到,他微笑着走到她身边,替她倒酒,还端起酒杯亲手喂她喝。   酒杯还没送到昭昭的唇边,便被墨渊一把阻止,他冷眼看着这个妖物。   “这位公子为何阻止我?我可是由小姐亲手拍下的呢。”他自己将这杯酒喝下,晶莹的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落。   笑着跪伏在昭昭身边,想触碰她的手,“今夜,我是属于小姐的。”   墨渊神色沉沉,正想把昭昭拉过来,但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把他引到房间,你跟过来就好啦。”   在昭昭说话的第一时间,墨渊就给两人施下隔音阵,并没有被旁边的这个妖物听见。   昭昭站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妖物,“那我们走吧。”   剩下的两个被楚沉和冷嫣拍下,他们也是和昭昭一样的打算。   几人的房间相隔不远,昭昭才进门不久,她就发现那个妖物眼神放光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一个香饽饽。   她所料不错的话,这是个靠吸食人精气修炼的妖物,不是好妖。   在他靠近的前一秒,昭昭发动攻击,但她被压下的燥热感更加猛烈,脑子也更迷糊。   那只妖物也发觉了不对,面前这个女人会受到他气息的影响,难道她也是妖族?   在看到她头上冒出的耳朵时,他心中沸腾不已。   果然是妖族。   同种族之间的的精气更易于吸收,对他的修炼也更加有益。   他瞧见脸色陀红的女人,心中更是兴奋。   昭昭意识到她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对,但她并不担心,师尊很快就能赶到。   果不其然,门在下一秒被推开,她扭头看向门口的男人,心中越发安定。   其他的就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了,等那个妖物被师尊解决后,她终于好受多了,那股怪异的感觉也离她远去。   冷嫣和楚沉也已将那两个妖物解决,处理好后,四人汇合。   在象姑馆逛了两圈,并没有感应到其他妖物的存在。   有墨渊在,几人转瞬出现在象姑馆外的昏暗小巷里。   回客栈的路上,昭昭吹着夜风,心境还算平和,大家也没发现她的异常。   墨渊有所察觉,但仔细瞧了她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   就这么回了落脚的客栈,几人的房间都在同一层,昭昭的在中间,她进屋后将门关上。   但是回到屋子,她身上又开始发热,推开窗吹风会让她舒服很多,但只要她离开窗边,那股感觉便又回了,还更加强烈。   这实在不对,她想去找师尊问问看,才将门推开,就看见过来的楚沉,“师兄。”   “嗯,这里的绿豆糕很好吃,给你端来一些。”   昭昭现在哪里吃得下这么干的东西,她摆摆手,“师兄,我不想吃,你端回去吧,我找师尊有点事。”   楚沉本想回去的,在听见她这句话后,不愿走了,“现在已经很晚,师尊该休息了,你有什么事问师兄我就好。”   昭昭觉得不太行,她想从楚沉旁边出去找师尊,她的腿突然一软,就朝面前扑去,正好扑进楚沉怀里。   她想挣开,但是楚沉将她搂得很紧,“师兄,你快放开我。”   就在此时,隔壁的房门被推开,墨渊从来里面走出,看见这个姿势的两人,面色一沉,大步过去,想从楚沉手中接过昭昭。   但是楚沉搂得更紧,毫不退让,“师尊,我来就好。”   墨渊沉默看着他,在两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他伸手强硬将昭昭从楚沉怀里抱过来。   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他将昭昭放在床上,退后几步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没说话,没表情。   昭昭缩了缩脖子,他这样莫名有些吓人。   朝他伸手,“师尊,你在生气吗?”   可是不回她。 第39章 老陈醋   昭昭想想方才的场景,若角色互换一下,师尊抱着别的女孩子,她肯定也很难受。   身上的异样感也顾不得了,从床上爬起来,在他面前站好,“师尊,我本是要找你的,但不知怎么没站稳,才扑进了师兄怀里,不会有下次了。”   昭昭眨眨自己的大眼睛,以此表现她的真诚。   “真的!”   好说歹说,说得她口水都干了,她终于见着师尊脸色和缓。   危机解除,她才有功夫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   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实烫得不行。   “师尊,我是不是发热了?”昭昭去抓他垂在身侧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急于知道答案,紧紧盯着他,“是不是很烫?”   被他摸着,好像没这么烫了。   干脆又抓起他另一只手,放在另一边的脸颊上,可是很快她就不满足于此,在他手上蹭蹭。   “师尊,我现在好难受啊。”她的眼睛水润润的,眼眶也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上甚至已经出现细小的泪珠。   墨渊见她这个模样,恍惚了一阵,面前闪过那一夜昭昭的异常表现,上次是那碗花生造成的,可这回她并没有吃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不知道,将手从昭昭脸上拿下来。   “先到床上坐着,为师替你看看。”   见她乖乖坐下,墨渊开始替她检查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让昭昭越发难受。   “师尊,你再摸摸那里。”   墨渊动作一僵,忙把手从她的身上拿开。   见她这般难受,他摒除杂念,沉下心帮她检查。   他看到昭昭头上突然冒出的耳朵,陷入沉思。   昭昭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会不会是发.情期到来?不对,她已经怀孕。   或许是那几个妖物的手段。   墨渊沉声道:“昭昭,为师替你把体内的热气逼出来,你稳住气息。”   昭昭在床上盘腿坐好,闭眼进行调息。   等一股温和的力量输入她的丹田,她努力维持自己灵力的平衡,不让其被外力干扰。   可是,她发现,在师尊的灵力注入她的丹田时,她的血液一下沸腾,直充天灵盖。   再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一下脱力,倒在床上,好在墨渊反应及时,将她的身体拖住。   昭昭现在混乱不已,什么也不知道,只能被本能支配。   不断墨渊的胸膛上蹭,还一边娇滴滴地唤他,“师尊……”   墨渊被她喊得身体紧绷,迅速思考解决的办法。   她怀孕了,自然不能泡冷水里,也没有解药,这该如何是好。   昭昭的手在他衣襟摸索,他按住她作乱的手,沉声道:“昭昭!”   现在的她可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只柔柔地应了一声,“唔……”   她见解不开他的衣裳,开始扒自己的,但有人阻止她,她哼哼唧唧不太高兴。   “师尊,我热,我要脱衣服,你帮我脱吧。”她不断往上贴。   墨渊往后退,尽量和她拉开距离,但她直接抱住他的脖子,他一时不能拿她如何。   他知道昭昭缠人,但今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和她周旋了小半夜,她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表现,小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墨渊心里剧烈挣扎,面色一狠,抿紧的嘴唇微启,“为师帮你。”   昭昭现在什么也不清楚,也没听明白他的话,还在不断磨蹭。   等身上传来凉意,她眉头舒展,抱紧让她舒坦的男人。   ……   第二日,昭昭感觉身上怪怪的,掀开里衣看了眼,眨巴着眼睛。   扫了眼空荡的屋子,她又看了眼皱皱巴巴的床铺,心里万马奔腾。   隐隐约约有那么些印象,回想起她昨夜的反应,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脚丫子。   师尊竟然还知道……用那种方式!   这比两人真的发生什么还让她害臊。   不过,很快她就胡思乱想起来了,为什么师尊不和她真的那样那样呢?   为什么呢?   是嫌弃她吗?   可若是嫌弃,那为什么还要对她那样呢?   或许他是被逼无奈,毕竟昨晚她闹了太久,他恐怕是不耐烦了。   想来就是如此,昨晚一结束,他就扔下她回了房。   昭昭换上衣裳,耷拉着脑袋推门而出,确实巧,她抬头就瞧见出门的师尊。   撇开眼,径直朝楼下走去。   楚沉和冷嫣也紧跟着下楼,几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昭昭一直想问问师尊昨晚为何要那样的,但知道这个场合不对,而且她也问不出口,吃了几口小二送上来的小笼包就放下筷子。   “这小笼包还挺好吃,师妹,今日吃这么点就不吃了吗?”   昭昭瞥了眼师尊,闷闷摇头,“没胃口。”   大家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大好,楚沉和冷嫣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但墨渊却是知道的。   他端着茶杯的手捏紧,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话说得最多的昭昭一安静下来,就只剩楚沉说话,但他因为昨晚的事情,情绪也不太好,自然没心情说。   现在除了冷嫣心静如水,其余三人都各怀心事。   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怪。   最后,冷嫣受不了了,她腾地站起身,“我去街上逛逛。”   昭昭不想和师尊待在一起,她跟着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楚沉也跟上,桌边只坐着墨渊。   等人走远,他还端着那杯茶。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朝正街的方向而去。   昭昭见师尊过来,她身体避了避,站到冷嫣旁边。   她脑子糊乱糟糟的,东看西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街边卖糖葫芦,又红又大,她选了串更好看的,老爷爷把糖葫芦给她,在付钱时犯了难。   她连两个铜板都没有,就在默默把糖葫芦递回去前一刻,一只手伸过来,上面放着一粒金锭子。   老爷爷面露难色,没收,“公子,不需要这么多。”   “无需找。”墨渊将金锭子放进老人家手里。   “这哪行!”就要把金锭子塞回去,但墨渊不收。   老人家看了几人两眼,将扛着的一打糖葫芦放到墨渊面前,“那这些都给你们。”   几人推辞不得,只得收下。   抗糖葫芦的人是楚沉,他扛得倒还乐呵。   从草垛上取了几串,给昭昭两串,给冷嫣两串,他自己嘴上再叼一串。   “师尊定然是不吃这些的。”楚沉撸下来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咬得咯嘣响。   吃了俩就吃不下了,又酸又甜的,但瞧着旁边的昭昭吃得很欢。   “师妹,你这是不是要甜点?给师兄我尝尝。”   弯下腰,凑过去盯着昭昭手里的糖葫芦。   昭昭没多想,傻乎乎地递到他嘴边,等他都快咬到了,才收回来,“不行,我的很酸。”   虽然很酸,但她很喜欢,越吃越上头。   “师兄不怕酸。”楚沉厚脸皮地继续道。   “那行叭。”她举起吃了两颗的糖葫芦,可在楚沉即将咬到的时候,她手中的糖葫芦突然掉到地上。   她茫然地低头看去,这最大的三颗糖葫芦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   后知后觉开始伤心,叹了口气,将它捡起来放进空间里。   怎么就掉了呢?   楚沉看了眼旁边的师尊,直起身,把自己手中的递到昭昭嘴边,“吃我的。”   昭昭本想拒绝的,她也确实准备拒绝,但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一串糖葫芦又掉到了地上,糖壳上滚满路上的灰尘。   冷嫣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三人,盯着旁边神色自然的师尊看,视线下移,落到他的微微抬起的手上。   她咬了口糖葫芦,在手中转了圈还没吃的另一串,塞到昭昭手中。   这回没掉。   昭昭啃了两口,也稳稳的。   昭昭一边吃,一边看着街道上的小玩意儿,被簪子什么的吸引了目光,她拉上冷嫣过去。   老板见她盯着一只银簪看,笑着取下,递给她,“姑娘,你长得这般好看,带上这只银簪定是越发美丽动人。”   谁不喜欢听好话,昭昭笑得可开心,她接过簪子,并不华丽,但一眼就吸引了她的目光,簪子上有几朵简单的梅花,也是银色的,做工虽不精巧,但很灵动。   “师兄,你借我点钱呗,以后我还你。”   楚沉听她这话不乐意了,“师兄我这点钱还是有的。”   就要付钱,但是墨渊已经提前将金锭子给了老板,楚沉的手悬在半空,他扯了下唇,“既然师尊要给我们这些小辈付钱,那我以后再给师妹买。”   昭昭见此很不开心,师尊就是故意的,她若是想让他付钱,至于拐弯抹角和师兄借钱吗?他也不想想。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想罢了。   他只是不在乎自己罢了。   有什么意思呢,没意思!   她把手中的簪子一把塞进离她最近的楚沉手里,“师兄,给你的。”   楚沉万万没想到昭昭买这只簪子是送给他的,捏住手中微凉的银簪,只觉受宠若惊。   这只簪子男子女子戴皆可,女子戴清丽,男子戴清雅,都很合适。   楚沉宝贝地用帕子好生包着,贴身放在衣襟处。   他收了昭昭的东西,自然要回赠些什么,他在小摊上看中了一只镯子,也是银制的,上面也有梅花,看着就是一对。   老板眼睛毒得很,看了会儿也明白了,想必是长辈陪着小辈出来游玩的,而那互称师兄妹的两人应该两情相悦,互送礼物。   看这模样真真是般配啊。   “这位公子,是想选来送给心上人的吧?这银镯正正好,和那只簪子是一对呢。”   老板觉得妥了,他果然看见面前的小伙面带笑意,不禁感慨自己经验老道。   可是他突然冷嗖嗖的,觉得玄乎,抬眼就看见旁边站着的男人冷若冰霜地盯着他。   他的手一抖,差点把手上的东西给都摔到地上。 第40章 孩子闹腾   直觉不太妙啊,老板收回目光,为了这个大单子生生忍住,僵硬地继续给楚沉介绍。   “不光这银镯呢,还有……”老板在昭昭的耳垂上扫了一眼,将耳坠改为其他的,“还有一只相似的海棠簪,小姑娘戴起来可好看了。”   老板说一样,楚沉就拿一样,最后买了不少。   眼看着东西就要送到昭昭怀里,墨渊唇线紧绷,脚控制不住地抬起,等反应过来之际,他人已经隔在昭昭和楚沉中间,而东西都砸到他身上,散落到地上,叮叮当当的脆响让现场几人愣住。   “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楚沉脸色不善地问。   墨渊没回答,只看着昭昭,神色隐忍。   场面一度僵持。   他在看到昭昭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时,神色更是难看。   “昭昭,回了。”   “我还没逛够。”昭昭直言拒绝。   将东西一一捡起来放进盒子里装好,递给楚沉,“师兄,你的东西。”   昭昭懵懂的表情加上她的话,让神经绷紧的墨渊成功缓下情绪。   看她的模样,是根本不知道楚沉的心思。   他的语气也柔和很多,“快到中午,回去吃饭。”   昭昭还是不想回去,“我们找家酒楼。”   几人向老板询问了一番后,前往水月城最大的酒楼。   这里是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菜品昂贵,但味道绝佳,甚至还供应蕴含灵气的点心,但这就不能用白银和黄金了,要用到晶石。   蕴含灵气的菜品修士服用后不但没有坏处,还利于修炼,一些辟谷之人若是饮食,便会花高价买这些。   路上昭昭那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半,就被墨渊拿了去。   三人都盯着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的师尊。   “不能多吃。”   楚沉翻了个白眼,“糖葫芦有什么不能多吃的。”管的真够宽。   他在草垛上拿了一串,可还没递到昭昭手里,就又被拿走。   墨渊的神色严肃,气氛又沉了下来。   几人踏进酒楼,就有小二迎上来,她们被带上二楼,通过一条接着这栋酒楼的木桥,到达另一边的庭院,下桥后,便是绿树成荫的亭台水榭。   在小二的带领下,路过花园果林,最后停在一扇门前,开门进入。   从这里的布局来看,是花了大功夫的,每一样东西拎出来都价值不菲。   昭昭她们要的是最高规格的包厢,一进去,就让人惊奇不已,被湖泊环绕,鱼儿游动,中间的草坪上有一张木桌,桌边放着几张凳子,正好够四人坐下。   小二送上菜单,几人各种都点了些,等着上菜。   正在观察四周的美景时,昭昭突然小腹一疼,很轻微,她皱了皱眉。   难道要来大姨妈了?在空间里找了找,竟没有姨妈巾。   她看向旁边的冷嫣,身体靠过去,贴在她耳边问:“冷嫣,你有没有姨妈巾?”   冷嫣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姨妈巾,就是卫生巾。”   冷嫣仔细思索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从未听闻过。   但对上昭昭的眼神,她开始自我怀疑,这东西难道只是她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不知这是何物,”   昭昭也开始自我怀疑,这东西很普遍呀,她产生了一种她和别人的认知不太相同的错觉。   她也没有多想,现在也由不得她多想,小腹疼痛更加剧烈,她伸手抓住木桌边缘。   墨渊发现她的异样,视线移到她单手捂住的小腹上。   虽然面上看着平静,但心中十分担忧。   “小腹疼?”他敛住焦急之色,尽量冷静地问。   见昭昭点头,他也顾不得其他,过去就替她检查。   “我没事的,或许来那个了。”   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但墨渊是知晓的。   他从她的话语里能推测出“来那个”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会来那个。   他的神情太过严肃,昭昭也一副难受的模样,楚沉和冷嫣焦急起来。   正想询问怎么了,就见墨渊直接将昭昭打横抱起,唤来小二,让他找间房。   小二机灵,知道事情紧急,当即带着他们进入旁边的一个小院儿,把房门推开。   昭昭觉得师尊太小题大做,忍着疼痛拉了他几下,但是他就像是没察觉到般,一步不停,甚至脚步还加快了许多。   她被放到屋里的一张床上,楚沉和冷嫣也紧跟而入,墨渊看向他们,“你们先出去。”   楚沉自然不答应,谁知道他和昭昭独处一室想要做什么。   面对墨渊越发冷凝的神色,楚沉还不退让。   冷嫣皱眉,墨渊身后床上的昭昭面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楚沉还在这儿耽搁,她冷着脸硬拉着他出去。   楚沉一时没有注意,被拉着出了屋子,他才反应过来,甩开冷嫣的手想进屋,但此时门已经被墨渊从里面关上。   他愤怒地转身看着冷嫣,可她神色淡淡,对他的视而不见。   屋内的昭昭疼得在床上打滚,她本来疼痛还能忍受,但现在已经剧烈到冒冷汗的程度。   背部的衣衫已经被汗湿了一小块,她也没想到会这么痛。   墨渊将她的身体控制住,一边柔声安抚她,“昭昭,很快就不疼了。”   单手释放灵力,着重在小腹上检查,检查到后面,他神情微松。   并不是吃了糖葫芦造成流产,而是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不安分。   孩子的力量快要超过昭昭,这对母体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墨渊将灵力转化得更加温和,输入昭昭体内,引导母子两人的力量达到平衡,见昭昭平静下来,他将灵力收回,给床上的小姑娘盖上被子。   她现已睡着,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不断提升昭昭的灵力等级,可一时半会定然是不行的。   除非……   他面色有些许不自然。   在床边坐着看了昭昭一会儿,他起身推门而出。   此时屋外等着的楚沉已经冷静下来,他想进屋,但墨渊阻止。   “昭昭已经睡了。”   楚沉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问:“昭昭怎么了?”   “现已无事。”   楚沉想继续问,但师尊摆明了不愿多说,只能等昭昭醒来再问。   昭昭醒来已是下午,她身处陌生的环境,不免紧张,小腹已经不疼,她掀开被子,放轻动作从床上起来。   走到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才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一眼便瞧见外面站着的男人,她舒了口气,将门推开。   楚沉赶紧上前两步,围着昭昭看,见她好好的,这才放心。   今日发生意外情况,她们也没心情继续在外闲逛,但在昭昭的提议下,她们还是尝了这里的菜品才回客栈。   昭昭睡了一下午,夜里她精神得很,坐在木椅上思考今日她的异常。   她头痒痒的,抬手抓了两下,毛茸茸的?!   在空间里拿出一块小方镜,一看吓一跳,她的头上有两只白色的耳朵!   就像小猫咪的耳朵,她捏了捏,很软,本该是尖尖的,但毛发太蓬松,看着有些圆。   这实在让她毫无准备,一般人哪能长出耳朵,她想起兔子男孩,好像懂了。   没想到,她竟不是人!   尾巴紧接着冒出来,她撩起裙摆,伸进去抓住,还挺新奇。   她实在好奇尾巴的模样,索性把自己的衣裳通通扒拉下来丢到床上。   她则把小镜子放在床上,调整好位置,站远后观察,镜子太小,尾巴长的位置不容易瞧见。   她废了好些功夫才看见尾巴尖儿,再具体的就看不清了。   身体都快扭成麻花,她还是看不完整,她只好走到床边去穿衣裳。   还没穿好,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昭昭,可睡了?”   “还没呢。”   昭昭加快速度穿好衣裳,但动作一慌起来就容易乱,也没穿亵裤,套上衣裳便去开门。   可是她想到自己头上的耳朵,“砰”地将门关上。   这让抬脚准备进来的墨渊动作一顿。   “昭昭,怎么了?”   “啊,我睡了。”   方才已经把门打开,现在却说她睡了。   墨渊抬手敲门,“到底怎么了?”   听她支支吾吾回答不清,他沉声道:“为师进来了。”   昭昭一阵慌乱,忙捂住头上的耳朵,但是压也压不完,尾巴还把裙子撑起来,空荡荡的,她就这么瞪圆了大眼睛,蹲下身看着门口。   却没想到,一蹲下来,她的尾巴彻底露了出来。   “师尊……”她小小声喊道。   墨渊看她的神色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将门带上,过去撩起衣摆,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放在耳朵上的手,然后移开。   压扁的耳朵微微弹.动,配上昭昭的表情,很像是可怜兮兮的小猫咪。   “为师知道。”   “嗯?”   “昭昭有耳朵的事情,为师知道。”他脸上出现一抹浅淡的笑意,捏住小姑娘的耳朵揉了揉。   等揉完他才觉得不妥,将手收回。   昭昭被他揉得耳朵泛粉,但被毛毛遮盖,倒是不能看出什么来。   她抽出被师尊握住的一只手,继续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不会发烫了。 第41章 变化   “师尊,你来干嘛呀?”   墨渊这才想起他是过来做什么。   “过来替你检查身体,看看是否无碍。”   昭昭摇头,“我好好的,你回去吧。”   她就等着师尊快走,她好把自己的衣裳穿好。   但是抬头看了他几眼,他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而且神情很是正经,像是要给她说什么大事,她有些好奇,也没问话,静静等待。   “昭昭,为师跟你说件事。”   “嗯,好,师尊你说。”昭昭蹲着,一脸认真听讲的乖巧模样。   “不起来吗?”墨渊低头看着她,本来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但不知怎么,被她的的尾巴给吸引了去。   昭昭还没点头,尾巴就先动了,她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按住尾巴。   以这样的姿势如何好说,墨渊只能道:“起来到椅子上坐着,为师再和你说。”   昭昭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用手压着站起来应该没什么,她乖乖起身,迈着小步子到椅子上坐好。   她实在很想知道师尊要跟她说什么,这段时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   墨渊没有立即开口,其实是否和她说明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从在酒楼等着她醒来开始,他就在想这事。   昭昭有知情权,不应该隐瞒她,而且也瞒不住,她早晚都会知道,不如主动告诉她。   而且若是她对此毫不知情,不注意之下,很可能对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现在她的记忆紊乱,认为他们感情很好,对于这个孩子的接受度会高很多,对孩子投入的感情也会多很多。   这是他们之前最深的羁绊,若是哪天等她想起来一切,她或许会心软,会舍不得。   从各方面来看,告诉她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昭昭的面前蹲下,平视着她,柔声问:“昭昭,你喜欢孩子吗?”   昭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喜欢的。”   “那昭昭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若是和师尊的孩子的话,那我是想的。”   这么直白的话说出来,墨渊脸色微红,这孩子确实和他生的。   见昭昭不排斥,甚至很期待的模样,悬在心里的石头落地,“昭昭知道今日为什么会肚子疼吗?”   “不知道,我怎么了?”   墨渊看向昭昭的小腹,伸手小心翼翼地贴在上面,“昭昭这里有个小生命了。”   “啊?”   昭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虽然是有一点点惊讶,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   她想摸摸看,但是手一下贴在师尊的手上。   脑子还有点晕乎,怎么会呢?   “这宝宝是我和师尊的吧?”   墨渊被她这猝不及防的话搞得微愣,紧接着便道:“自然。”   这话说得坚决,打消了昭昭的疑虑。   “我竟然有小宝宝了。”昭昭念叨着,有种不真实感。   她想起白日的情况,心里着急起来,“我今日肚子疼该不会是宝宝出了什么问题吧?”   “没事的,有为师在,不必担心。”   这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昭昭紧绷的小脸舒展开。   难怪这阵子肚子要圆润了很多,原来是那里住了个小宝宝,她想着唇角翘起来,满脸笑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墨渊第一反应以为是楚沉,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他的。   “客人,最近水月湖出了点怪事,晚上最好不好出门。”   小二被掌柜派来,和住在这里的客人说明情况,免得在住在他们客栈出了问题,到时候上面问下来也不好交代,能不招上事最好。   墨渊应声,“好,我们会注意。”   小二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疑惑地摸摸脑袋,这里住着的不是一个姑娘吗?   他看了两眼门,继续去敲别的屋子的门。   墨渊本准备离开的,但听见小二这么说,他不放心把昭昭一个人留下,于是在另一把木椅上坐下。   “你不回去吗?”昭昭以为他就要回他屋了,没料到他会坐下来。   “不回,为师在这儿守着你。”   昭昭听他这话不可谓不诧异,以往对两人共处一室极度讲究的人,这回竟然不回去了,或许是听了小二的话担心她。   这样她自然高兴,两人最好同床共枕,但这不大现实。   她已经不生气了,那天师尊不碰她,定是怕伤着她,毕竟她怀孕了,师尊这般为她找想,她还胡搅蛮缠,当真是不应该。   她挪着步子上床,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被什么绊住,脑子一片空白地扑到床上。   而她的裙子……   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裙摆拉下来,可是没想到师尊已经到她身边。   她羞愤欲死。   墨渊根本没想这么多,她现在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磕磕碰碰,吓得他过去就要将她抱起来检查她的状况。   “可撞疼了?”   瞧见昭昭红彤彤的脸,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什么,装作镇定地将她的裙摆理好。   “无事了,睡吧。”   抬眼却看见床上放着的那条纯白亵裤,他抿唇,将昭昭放在床上,“有事喊为师。”   昭昭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袖子,“不跟我一起睡吗?”   反正看也看了,她害臊也臊过了,不如抓住时机和他一起睡。   她低头看肚子,“宝宝也想和你一起睡。”   抓住师尊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肚皮上,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算了……”昭昭泄气,可突然听见他应声了。   “嗯。”   昭昭:?   等她滚到里侧,师尊站在外面脱外袍,她还傻愣愣的。   他穿着里衣坐在床边时,昭昭这才意识到,她一直盼着的事情似乎即将实现。   墨渊拉过被子,倾身盖在昭昭身上,“睡吧。”   而他则紧绷着身体躺在一侧,床不大,两人贴得比较近,而他的鼻尖都萦绕着昭昭身上的气息。   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但确实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睡。   他深知,一旦放任下去,就由不得他收手了,也由不得昭昭放手。   感受着旁边的体温,他的身体渐渐放松,身侧的呼吸声平稳,他微微侧过身,看着旁边睡着的小姑娘。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扰乱,她朝他这边侧身,还往这边靠近。   最后凑过来钻进他的怀里,腿也搭在他的腰上。   适应这样的亲密花了大半夜的时间,他睁着眼,就这么看着她的发顶看到天色渐亮。   晨间的雾霭被风吹散,只留下晃人眼的漫□□霞。   在昭昭睁开迷蒙的水眸望向他时,却比那霞光还要晃眼,他拉开小姑娘环着他腰的手,“昭昭,起了吗?”   “我还得睡会儿。”她一钻,就又埋进他的怀里。   两人起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墨渊拿过放在一旁的衣袍,一一穿好,察觉到打量,他系腰带的动作迟钝了些,好在这道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等穿好,他站在一旁等着昭昭,她窝在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昭昭费了老大劲穿裤子,总不能站在师尊面前穿,她只能缩在被子,等脑门上冒出了汗才穿好。   两人一起下楼,点了早餐,昭昭坐在桌边喝着八宝粥,出来一趟,她倒是不在意辟不辟谷,回去后就没这么多好吃的。   她一边喝一边注意肚子里的动静,虽说没感觉出什么,但心里暖乎乎的,这是她和师尊的孩子。   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男人,幸福地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好甜。   又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嘴边上,“很甜的。”   她见有人下来,想着师尊不喜这般张扬,忙把勺子收回,装作她正在安静喝粥的模样,但她没想到在,师尊竟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收不回,就这么看着他把粥喝了下去。   等他喝完还是懵逼的,师尊他今日脑子被撞了?   楚沉和冷嫣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冷嫣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停在原地没过去,但楚沉和她明显不同,他眉头皱得死紧。   昭昭还这么傻乎乎的,他真想敲醒她,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师尊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在她们独处时,岂不是更……   他走路带风,大步过去坐在四方桌边,盯着两人。   昭昭脸皮没那么厚,她挣了挣,把手收回。   墨渊头回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但这种举动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一直这样做下去,似乎也不错。   他将装着豆腐脑的碗推到昭昭面前,看着她吃完。   楚沉全程被当成了背景板,他捏紧手中的筷子,沉默着喝自己的粥,明明很甜的粥,但他却食之无味,没有半点味道可言。   现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喝完粥,昭昭主动提出去水月湖瞧瞧。   小二在昨夜都通知了大家,楚沉和冷嫣自然也是知晓的。   水月湖位于城中央,水月城叫这个名字,正是取自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湖泊。   它有个传说,只要在月圆之夜和爱人携手走进湖里,待到天色破晓,便能永生永世在一起。   虽然只是传说,但很多有情人都会特地来水月城,一起踏入水月湖,这几千年来,从未出事,但最近,这些过去祈求祝福的有情人都离奇失踪。 第42章 他该怎么办   几人询问后前往水月湖,这里白日没什么人,现在发生了怪事,来的人更少。   湖泊很大,一眼看不到边,岸边柳树成荫,从岸上到湖里有几个石梯,深入到湖里。   昭昭提着裙摆往下走,她走得很小心,但墨渊见此还是不放心。   跟着下去,将手递到她身前让她扶住。   昭昭朝他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这才往下看去,湖水清澈,上面还漂浮着很多水草,还开着花。   按理说,这里有太多人下来,是不会出现这么多水草的,昭昭拉了拉师尊的手,蹲下身去捞漂浮着紫色小花,刚出现在她手里就凭空消失,仿佛看见这花只是她的幻觉。   她又去捞了一朵,依旧是同样的情况。   就在她思考之际,手腕被绿色的水草裹住,心里一惊,想释放灵力将它击退,但这个水草只是裹着她,缠在手腕上的绿色水草上还开满紫色的小花花,像是一个花环。   墨渊就要出手,但被昭昭阻止,“它对我没敌意。”   而且她也不排斥,反而对它有种天生的亲近感。   总被它裹着也不行,她尝试和它打商量,放开她,但是这个水草却裹得更紧。   在实力足够强大的人面前,这些妖物都无所遁形,墨渊虽然能感应到妖气,但却不能判断它到底是何种妖物,他未在万妖手册上看见过。   不过,它并没有散发出杀戮之气,那些人失踪一事或许和它无关。   确认它不会对昭昭造成危险,墨渊这才任由她拨弄手上的小玩意。   昭昭感觉手腕皮肤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伤口很快愈合,而那根水草爆出一阵红绿色的强光,眨眼的功夫,湖面上的水草便消失一空。   而她和它产生了某种联系,能感应到它的所思所想。   不确定它到底是好是坏,她求助地望向师尊,墨渊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神识放开,锁定藏在昭昭身上的水草妖。   一根细得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的墨绿色细线躺在地上,它不断扭动身体,最终挣扎着站起身。   “主人……”这声音只有墨渊和昭昭能听见。   “你喊我?”昭昭讶异地问。   “嗯,你现在就是我的主人,我们结契了。”   他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以为结契昭昭就拿他没办法了。   可是很快他就惊恐起来,身上的契约之力似乎正在被一股无所抗拒的力量斩断,而它只能生生受着。   原来,结了契也能被人为掐断。   他不敢生出反抗之心,一心和昭昭沟通,想让她救救他。   其实墨渊没想对他如何,只是想警告他不要生出什么坏心,便是结契了,他也能生生将这契约中断。   水草妖发现笼罩在身上的危险气息消失,瘫软在地上,一根线这么躺着,看着有些滑稽。   昭昭过去将地上的他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她心神一动,他便出现在空间里,空间的面积在变大,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小池塘,将它放在里面正正好。   看来他当真是一株植物,不然进不了空间。   她感应到他的想法,知道它在这里困了两百来年,无论是人还是妖,对外界都有种好奇,每年妖界大门打开时,很多年轻一辈的妖便会来到人界,本来第二年回去就好。   紫幽,也就是这个水草妖,来了人界后受到人族攻击受伤,实力受损,被迫回归本体形态,只能待在水里,不断修炼,等实力足够化形它再回到妖界。   水月湖夜晚有很多人过来,这些人族精气利于他的修炼,但他只吸取很小的一部分,不会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这里没有妖气,想修炼至化形太难,过了两百多年,他还完全达不到,这次感应到妖族的气息,还是血脉高贵的银狼一族,当即抓住这个机会和她结契。   血脉天生的压制,让他没有丝毫反抗她的能力,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想回到妖界。   昭昭若有所思,她的耳朵确实很像狼,她以为自己是猫妖,结果是狼妖,好像没这么可爱了。   话说回来,母亲是人族,那她父亲想必就是妖族了,但是从未听母亲说过,她也从来没看见父亲过,他是在妖族吗?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些疑问在她心里盘旋。   问了问紫幽最近的失踪案件,但他对此知晓的并不多,而他没有说谎。   【其他的我不知,但夜里过来的人大多安全地回去了,他们是不是在回去路上出的事?】   水月湖太过神秘,这些人失踪,大家第一时间猜测是湖泊的问题,这符合人的心理。   她们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下意识认为是湖泊里出现了什么妖物,若不是紫幽和她缔结契约,她恐怕会首先怀疑他。   昭昭用精神力小范围扫描湖泊里的情况,并未出现任何异常,要么在湖泊深处,要么在湖泊不远处。   应该在稍微偏僻的地方,人多的话,不可能这么多人失踪没有看见过。   当然也可能是小二的夸大了此事,失踪的人并没有这么多,大多数人都喜欢将一件事情夸大,更别提,他不希望自己客栈的客人出事,自然说得越严重越好。   【附近有什么比较著名但是位置比较偏僻的景点吗?】   紫幽除了修炼就是听人谈话,他对这个比较熟。   【有,好像在那边。】   昭昭看过去,除了成片的柳树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许位于柳树林中。   紫幽所指的方向有一座亭台,那座亭台联通一条渠,人们挖渠引入水月湖的水,一直引到柳树林的中心,偶尔有人会在亭台那里喝茶赏景,但这里无人打理,稍显破旧,过来的人并不多。   顺着沟渠过去,走了近一刻钟才看到那座亭台。   昭昭就要过去,但是被墨渊拉住,“我先过去看看。”   “好。”   这里太过安静,但墨渊还是一眼锁定了某个方向,但他没有出手,退回原位,示意楚沉和冷嫣过去。   是小辈的历练,他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拉住昭昭站在一棵柳树下。   “师尊,你别拉着我,我想过去看看。”   墨渊握紧她的手,“不行,你现在不适合参与这些。”   语气太过坚决,昭昭没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那我们过去点,反正有你在,我肯定不会出事。”昭昭对师尊十分信任,这可是修真界第一强者,他身上的安全感可太足了。   墨渊牵着她走到亭台边,和她一起看着楚沉和冷嫣的情况,他们已经站在亭台上,可是周围依旧安静,甚至还有鸟雀的声音,似乎并无半分危险。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香味,是草木香,不注意会以为是柳树林中的味道,但墨渊仅闻了一下,便觉不对,蒙住昭昭的口鼻。   他屏住呼吸,传音给楚沉和冷嫣,让他们注意。   可是已经太迟,他的实力足够强,能够用灵气化解,但是昭昭三人却没这个实力。   昭昭脑子昏沉,意识错乱,身体软倒在墨渊怀里。   他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就去替昭昭逼出这缕毒气,但没有任何作用,他发了狠般单手往空中一抓,那个藏匿在亭台底下的妖物的脖子便落入他的手里,她没有挣扎,只是笑着看他,好似对她现在的处境毫不担心。   “解开!”墨渊声音似冰。   这个靠吸食情爱之气的魅妖轻轻一笑,“她可没事,不过,你怕是有事了。”   墨渊眼神冷冽地看着她,冰寒之气充斥在空气中,魅妖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但她并未害怕,而是越发觉得有意思,她以为,这种等级的强者,是不会在乎这些情情爱爱的,却不成想,竟这般痴情。   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两人之间并无勾缠的浓烈情意,只是单方面的,由此看来,是这个男人单相思,这更有意思了。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只是让这姑娘体悟本心,不被假象蒙蔽双眼。”   虽然她是伤了不少人,但她都是取得了那些人的同意才动手的,这世间的感情真是可笑,为了情爱,连命都能豁出去。   当然,她喜闻乐见,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做了不少坏事,这次,就当她做个好事吧。   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她无所谓地睨着情绪快要不受控制的男人,在他的力气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身体化作轻烟消散在空气中,但是很快又凝实成一具人身。   “你实力再强又如何,只要这世间还有情爱一事,我就不可能消失。”她笑得猖狂,红色的裙摆翻飞,她吸食空气中散发的浓重情念,自身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   可是她的笑意戛然而止,一股强烈的大风将整个柳树林吹得“哗哗”作响,而半空中的身体被生生撕裂。   她还算镇定,即便撕裂又如何,她依旧能够复生,她永远不可能消亡在这世间。   墨渊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昭昭放在草地上,再次站起身时,他手中出现一个铃铛,看着像铃铛,但细看又不是,它没有开口,就像是一个挂着红绳的铜球。   男人低吟着什么,铜铃出现在半空,逐渐靠近不远处的魅妖。   魅妖从中察觉到危险,分散身体,藏匿在空气中,但是那个铜铃开了一个小口,产生很强的吸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入铜铃,她惊慌之下,凝实身体,可是她的身体被迫化作烟雾,而她毫无抵抗之力,被彻底吸入铜铃里。   全部吸入后,铜铃上的小口消失,墨渊沉着脸将铜铃移入储物袋,将全部精力放在昭昭身上。   她一副正在做噩梦的模样,额头上冒出冷汗,眉头皱紧,看着极为痛苦。   墨渊抱着她的手攥紧,几乎快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他心里空荡荡的,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心中滞闷难言。   她若记起所有,他该怎么办…… 第43章 想成亲了   楚沉和冷嫣比昭昭醒得早,墨渊见两人身体没事,抱着昭昭起身,“昭昭可能过一会儿才能醒,我们先回。”   他神色冷然,走得极其缓慢,好像只要晚些回去,就不会发生他不愿看到的事情。   回了客栈,他抱着昭昭回了自己屋,楚沉见此很想出声,但见师尊身上笼罩的漠然气息,他住了嘴,沉默地看着门被关上。   墨渊将昭昭放在床上,他坐在床沿,到这个时刻,这他心境突然平和下来。   即便她恢复了又如何,他们还有共同的孩子,这段时间的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应当……应当对他有些不同吧。   若是她真的记起了这些,她还是不愿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他追逐她便是,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的。   想了无数的脸理由让自己释怀,但在昭昭抖动睫毛的时候,他忘了想好的一切,心情难以抑制地慌乱起来。   看到她蹙眉,她脸上极快闪过的一丝厌恶,墨渊身上的力气卸了个干净,不敢看她,不敢喊她的名字。   昭昭脑子混乱不已,各种片段硬生生往她脑子里塞,这些记忆既陌生又熟悉。   强制灌入的破碎记忆让她头疼欲裂,脸快就皱作一团。   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她慢慢坐起身,却瞧见师尊一脸悲伤地坐在床边,那感觉就像是,她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心头一惊,看向自己的肚子,“师尊,难道宝宝出了什么问题?”   墨渊身形一滞,死寂的眸子在转瞬间充满希冀,她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想起什么。   但他还是确认般地问她,“昭昭,你想起了什么吗?”   “就是多了些零碎的记忆,我不大能分得清。”   墨渊闻言却并没有放松,纵然是零碎的,但也是她之前的记忆,迟早有一天会恢复。   算了,到了那天再说吧,总有解决之法。   他看着昭昭,控制不住地伸手拥住她,“昭昭,我们成亲吧。”   这个念头他早就想过,他以为不必这么急,但今日的事情让他不敢再等,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才能彻底放心。   “成亲?”   昭昭是想和师尊成亲的,但她没想过是他主动提出来,而且,也没想过会这么快。   是因为她有宝宝了吗?她沉默着,一声不吭。   她不想他因为孩子,因为责任才和她成亲,她要的是他心甘情愿。   墨渊没得到她的回答,心沉了沉,他抱住昭昭的手收紧,“为……我想和昭昭永远在一起,你不愿吗?”   “师尊,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成亲的吗?”昭昭问。   看她的神情,墨渊明白了刚才她为何沉默,脸上出现一抹笑意,“自然,我心悦昭昭。”   “这样的话,那我们成亲吧!”   听他的话不似作假,昭昭高兴起来,同时还夹杂着兴奋,穿着喜服的师尊会是什么样子呢?她想想就很期待!   墨渊是想尽早办的,越早越好,而且再过些日子昭昭就显怀了,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从各个地方考量,都是越快越好。   “等我们从水月城回去就成亲好吗?”他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问。   “好呀!”   昭昭坐了会儿被师尊扶着起身坐到桌边,楚沉担心她的安危过来看看,他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昭昭,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着了那魅妖的道后,他做了个梦,一个不齿的梦,可梦里的对象不是昭昭,而是……冷嫣。   他虽然告诫自己那只是魅妖的计谋,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可他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在屋里平复了很久才来看昭昭。   以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他和昭昭是家里定好的婚约,他们以后会成亲,但是现在他做了那样的梦后,又有什么样的立场阻扰她和别人在一起。   门是被师尊打开的,他虽料到会是他,但还是有些恼怒,情绪被这个占据,他倒是少了很多愧疚。   在昭昭的面前坐下,他关切地从上到下看着她的身体,“你没事吧?”   “我没事。”昭昭摇头,她不但没事,还可开心了。   本想和他说起她要和师尊成亲的事情,但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打住没说。   话多的楚沉,这次说完这话竟找不到话说,他只能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昭昭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他喝了几口茶,将茶杯放下。   昭昭也有点渴了,才端起来,就被师尊夺了去。   “你现在不能喝茶。”   以往他不知道她怀孕,她食用了不少忌食的东西,甚至还喝酒了,好在没出问题,现在知道,自然不敢大意。   昭昭觉得好没道理,糖葫芦不能多吃就算了,现在连茶都不能喝了,那她还能吃什么?   见她不开心,墨渊放软声音,“很快就能吃了。”   她脑袋瓜子一转,知道她现在怀孕吃不了这些,撇撇嘴,没说什么。   楚沉现在终于找着话说,他觉着师尊简直有病,什么都不能吃,那什么能吃?他吃了不也好好的?   “师尊,弟子愚钝,想知道这茶为何不能喝?”   墨渊转过视线,凉凉地看着他。   楚沉态度强硬,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他梗着脖子盯着师尊,和他杠上了。   “孕者,勿食。”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某种果子,红色的,有些像草莓,一整盘都放在昭昭面前,“吃这个。”   孕者?楚沉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这个孕者,指的是谁。   “是昭昭?”他恍惚地问。   “嗯。”   他想问是谁的,但这似乎没有问的必要,师尊总是进出昭昭的房间,九重山上除了他们两个外,根本没有其他男人,不可能是他自己,那便只能是师尊。   虽然他知道两人总是共处一室,但他心底里还是不愿意相信两人发生了什么苟且之事,毕竟宗门上下,无人不知师尊的性子冷淡,即便开窍,也不可能做出这般无耻之事出来。   他楚沉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是我的。”墨渊答。   楚沉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回了屋他都难以置信,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虚幻。   当时被镇住,现在想来,师尊和昭昭两人根本没有结果,昭昭喜欢师尊只是受他控制,而且师徒恋有违人伦,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但想想师尊的实力,这个似乎不是太大的问题,他若是执意如此,谁能奈何得了他。   但到底,昭昭会背负骂名,若师尊一直不渡劫飞升还好,一旦他离开,她很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是用往常钟情于昭昭的角度思考问题,而像是一个关心师妹的师兄,为她的以后做打算。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师尊。   怕被昭昭听见,楚沉让师尊进了他屋子,两人站在屋里。   楚沉脸色少有的严肃,“师尊你自己清楚,昭昭并不是心甘情愿喜欢你的。”   见他没答,楚沉继续,“暂且不说这个,你们在一起你知道会给昭昭带来多大的麻烦吗?而且,您随时都可能飞升,到时昭昭该怎么办?”   这次墨渊有了回答,他道:“我不会独留她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他来扛就好,飞升,他们可以一起。   “为师先回了。”墨渊踏出房门,在离开前,他补充道:“我和昭昭很快就会成亲。”   留下这句话,他回了屋,看着坐在凳子上扭头看窗外的昭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昭昭听见动静回头,“师尊。”   “嗯。”   墨渊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在看什么?”   “看鸟。”她指着一棵大树上的鸟窝,里面有几只才出生不久的小鸟,羽毛都没长齐。   她往嘴里塞了个红果子,又拿起一个放到师尊嘴边,“张嘴。”   等塞进去,她狡黠一笑,凑过去亲在他唇上,“嘿嘿,师尊的更甜。”   逗他的感觉很不错,昭昭也不管他的反应,欢快地吃着盘子里的果子,吃了一半她就不想吃了,让师尊收回去,等想吃了再拿出来。   她靠在他身上,眼睛亮晶晶地问:“师尊,再过几日就是我们的生辰了,等那日一过,我们就回九重山。”   “好。”   “我们的喜服在哪里订呢?不然就在水月城?”   “不了,我来。”   墨渊有几匹浮光云丝锦,他打算用这个制喜服,或许比较仓促,但他会尽力给她最好的婚礼大典。   “师尊你还会做这个啊?!”昭昭激动了,撩起他身上穿的长袍,“这个该不会也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个不是,是掌门安排的。”   “好吧。”昭昭幻想一下师尊做喜服时的场景,感觉奇奇怪怪,不过她心里是欢喜的,她开始给他说自己想要的喜服是什么样子。”   “裙摆要长长的,至少几米长,收腰要收得好,不然会显得我比较胖,但是又不能太紧了,不然宝宝会被勒着,太重了不行,穿着很累。”   “不会的,浮光云丝锦很轻。”墨渊手中出现一匹布,他牵起昭昭的手,将布匹放在她手中。   昭昭惊奇,竟然真的没什么重量,摸着柔软光滑,带着微微凉意,是极好的布料,她摸了两下就放回师尊手里。   “快收着吧,待会儿该摸黑了。”   墨渊听她的话忍俊不禁,他翻开小姑娘的手心,白白嫩嫩,很干净。   他从今夜开始制作昭昭的嫁衣,怕扰到她睡觉,在她睡着后才从床上起身,制作过程并不是昭昭以为的一针一线缝制,而是动用炼器工具进行炼制。 第44章 广而告之   昭昭醒来时,看见师尊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喊了他两声,但是他没有醒,想着他或许是用另类的方式修炼,便没再打扰他。   她没事做,于是和紫幽聊天,紫幽想回妖界,但她没去那里的打算,听师尊说,妖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而且那里没有灵气,师尊在那儿不安全。   “紫幽,我暂时不想去妖界。”   紫幽闻言诧异不已,他急忙道:“可你是银狼一族啊。”   这和人族的皇室血脉类似,她怎么能一直待在人界,他以为她迟早都会回到妖族,毕竟她是妖,而且她难道不想争夺继承权吗?   她若一直在人界,很容易被人类发现真实身份,更不用说她身边有好几个实力强大的人类,其中一个甚至已经到了能击败魅妖的程度。   紫幽以为的是,几人都不知昭昭的真实身份,她一直在伪装。   昭昭感知到他的想法,比他还诧异,她的血脉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说明她爹是妖界的统治者?   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但紫幽却说她要争夺继承权,想必她爹有很多个孩子,而且关系还不好,或许是同父异母,最主要的是他从不回家,很可能抛弃了她们娘俩,是个渣爹。   这样想来,她更不想去妖界,是妖又怎么了,兔子男孩也是,但北华宗也没对他如何。   况且,她有师尊,他不会让她受伤。   现在她就安心等着和师尊成亲,然后生下宝宝,接下来的的话,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多想也没用。   等她想完师尊都还未醒来,她有些担心了,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才发现桌上有张字条。   墨渊炼制嫁衣需要不短的时间,一晚上是不够的,炼制过程中不能被人打扰,他特意留下字条让昭昭放心。   为了和楚沉和冷嫣说明情况,昭昭出去了一次,说完她就回了屋。   但是回屋的路上听见师尊的八卦,这八卦莫名熟悉,她似乎听过,但想想她又没这个记忆。   大差不离说的是东岳宗想和北华宗结亲,对象是宗主的小女儿,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哪儿传出的消息,说他或许更喜欢这样的,大家觉得是。   墨渊毫不留情拒绝那南赢宗的女长老,恐怕是她太过美艳,没让他动心。   一个男子听同伴这么说,嗤笑一声,“哪能啊,人家墨渊尊上很快就留渡劫飞升了,而且他从未对这些事情上心过,怎么会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那东岳简直蠢笨。”   “有理,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们宗门里的人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定能拿下墨渊尊上,真是想太多。”   “而且,他近来收了两位弟子,这不就是为他飞升做打算吗,教给弟子些东西,好歹能留下什么。”   他们说着八卦,兴奋地停下脚步,等说完继续走时才发现旁边有个小姑娘兴致颇高的听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就走了。   昭昭不高兴是肯定的,虽然师尊定然不会答应那什么东岳的结亲提议,但她还是介意。   现在除了楚沉知道她和师尊的关系外,无人知晓,以往她是不在意这个的,但是人就是贪心的,她知道师尊很喜欢她后,想要的就更多了。   回到屋里,她还闷闷不乐,坐在师尊旁边像个小河豚,鼓着脸颊。   可是没鼓多久她就回了床上躺着,她以为师尊怎么都会在晚上醒来,但她想太多,一直到她们生辰前夜,师尊才醒。   她不免心疼他,早知道就不让他做这喜服了,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想必损耗了不少精力。   在他醒来她就给了个爱的抱抱,像是树袋熊那样,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和他亲昵,“师尊,你真好。”   她语气一转,“以后不许这样了,我舍不得。”   墨渊搂住她的臀部,让她抱得省力些,“好。”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是不太能保证的,若是能让昭昭开心的话,有何不可,况且,做这些也没有多难。   昭昭埋在他肩膀上的头后仰,直视着他的俊脸,见他睫毛颤动,她毫不犹豫地亲上去。   等撤退,她才笑着道:“师尊,昭昭真的好喜欢你。”   见他脸色泛红,她更乐呵了,他不说骚话,那就只有她说了,两人都不说的话,那可怎么办。   但是很快她就开始翻旧账,说起她听说东岳蠢蠢欲动想和他结亲,她一鼓作气说完,说一句心头难受一次。   墨渊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件事不会发生。”   她知道,可她介意的不是这个。   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站在他面前面色严肃地说:“我们的关系大家都不知道。”   墨渊这才明白她不高兴的缘由,他何尝不想让世人知晓两人的关系,最初他有所顾忌,怕昭昭恢复记忆后,她会怪他,便没有这般做。   但两人都已决定成亲,那这件事自然该提上日程,总不能在即将大婚时才让众人知晓。   他应道:“他们会知晓的。”   昭昭不满意,画大饼谁不会,得有行动啊。   第二日她满意了,这日是她们的生辰,她和楚沉和冷嫣说了想和师尊独自出去,她还没来及行动,手就被师尊牵了去。   本来两人没引起太大的注意,毕竟很多人并没见过墨渊尊上,即便见过也只是看过画像,但他们看得当时只觉得这人俊逸非凡,跟个神仙似的,但看完回忆时,却记不得他具体的模样。   若是有人特意注意的话,会发现这种情况变了,墨渊的模样深深地印在看过他画像的人的脑海里。   水月城中虽然修士不多,但很多人也是知晓墨渊此人的,也不乏看过他画像之人,在路过牵着手的墨渊和昭昭两人时,那些人眼睛皆是一定,将视线放到他们身上。   一个穿着蓝衣公子哥推了推旁边的小厮,转身狐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那人有些熟。”   跟着公子哥的小厮闻言赶紧看了两眼,但此时已是背影,他也看不出什么,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他只得道:“是一对璧人。”   公子哥又看了两眼,摇头离开。   墨渊时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见方才那人没发现,牵着昭昭往售卖丹药的地方而去,这丹药铺子里的基本都是修士,被认出的概率大些。   昭昭乖乖被牵着走,视线在牌匾上的三个字“丹药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也没问,跟着师尊进去。   在她的记忆里,师尊好像不缺丹药,她扫了铺子里的丹药等级,都是初级的,他应该看不上才是,而且这些丹药对他没用。   他表面在看丹药,但在昭昭看来,他的心思分明没有在这个上。   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他弯身,在他耳边悄悄问:“师尊,你这是在做什么?”   “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话一出,昭昭就明白了,她万万没想到师尊会用这样的方式,她瞅了旁边两眼,果然很多人在不动声色打量她们。   一些人打量得不明显,但还有些无所顾忌,盯着她们看。   她还能听见低低的讨论声,其他的听得不甚清楚,但“墨渊”这俩字还是十分明显的。   昭昭在心里给师尊点了个赞,起初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但真到了这一天,她竟然有些紧张,握紧师尊的大手,装模作样地看柜子上的丹药。   可没过多久,她便着急起来,这帮人这么回事,事实都摆在面前,他们都还自我欺骗,不相信师尊是墨渊?   她恨不得上去指着旁边的师尊告诉他们,这就是墨渊!   “那是墨渊尊上?”   “似乎是他,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恐怕只是长得像吧?”   “你看他还牵着个女子,这怎么会是墨渊尊上做出来的事情。”   “他现在想必在闭关,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你说的没错。”   昭昭抑郁了。   墨渊情绪也不大好,安抚地握紧昭昭的手,他身上的威压一放,铺子里的丹药瓶为之一震。   许多修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直接跪到地上,心里惶恐不已时,这股威压消失一空,像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但从他们跪在地上的情况来看,方才的事情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谁能发出这般强大的威压,大家愣愣地将目光移到站在旁边,一身白衣的男人身上。   只有他和他牵着的女子是站着的,这股威压是谁发出来的显而易见。   大家站起身来,目光忌惮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墨渊尊上……”其中一人呢喃出声。   连续有回过神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纷纷看向神色平淡的墨渊和昭昭两人。   墨渊看向那个喊出声的人,肯定他的猜测。   方才昭昭见架子丹药晃动,人也都跪了下来,以为是发生了地震,没想到是师尊的手笔。   他为了让众人知晓两人的关系,真是煞费苦心。   墨渊牵着昭昭满意离去,顺便买下了店铺中的部分丹药,算是造成这番震动给掌柜的赔礼。 第45章 回宗   现在两人只需逛街便好,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确实如此,这次的事情造成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在丹药铺中的修士亲眼得见,脑子差点转不过来。   要不是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叽叽喳喳讨论此事,恐怕不少人还是处于茫然状态。   要知道,看见墨渊牵着一位女子,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带来的震惊不亚于看见石头里蹦出个娃娃。   不过半日,这事就在水月城中传了个遍,留在客栈的楚沉听见楼下喝茶的客人说起此事,不知该作何反应。   既然能传出来,大差不离是师尊的手笔,若没有他的应允,不可能会这么大范围地传播。   看来他说要和昭昭成亲的事情不只是说说而已。   楚沉静静坐在桌边,听见脚步声抬头朝楼梯处看去,看见来人,他不自在地撇开眼,端着手中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两口。   冷嫣在他面前的桌上坐下,她们已经在客栈停留了数日,也无事可做,这对她而言,是完全没必要的,但现在情况有些许不同,总归不是她一个人了。   她看了楚沉两眼,她岂能不知这两天他的怪异表现,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   坐在桌边看着大门外的街道,墨渊尊上和昭昭两人恐怕要夜里才能回来,时间还早。   两人确实很晚才回来,她们几乎将水月城逛了个遍。   昭昭拉着师尊去了水月湖,那妖物已经被师尊解决,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被那浪漫的传说勾得心痒痒的,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可惜的是,她不能下水,虽然是六月,但夜里湖边凉,她若没怀孕倒是不怕,但现在没办法。   墨渊想了个法子,她站在石阶上,他牵着她的手走入水里,或许没那么灵验,但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可昭昭不愿意,两人一起下去可以,但让他一人踩在水里她会心疼。   “我们吹吹这里的风想必也差不了太多。”她握紧身侧男人的手,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边的柳树上挂着很多灯,暖黄的光线在湖面荡漾,昭昭抬头朝师尊看去,细看,他神色似乎有几丝哀戚。   昭昭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们要成亲了啊,一切都在往很好的方向发展,他怎么会哀伤呢。   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些,而应该亲亲。   她转身,让师尊面对面和她站着,眼睛疼期待地眨动。   墨渊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她的手指指了指她自己的唇,他这才懂了。   他抿唇,没有动作。   在昭昭眼神催促,他艰难地移动视线,可在她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他便抬眼注视她的头顶。   “师尊,你不想亲我吗?”   听见昭昭话里的伤心,他挣扎地弯下腰,极快地在她唇上点了下。   然后直起身,望向湖面。   做这样的事情他不太适应,但昭昭若是喜欢的话,他便努力做到。   昭昭才闭上眼呢,这个吻就没了,就没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要师尊主动,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过也没什么,只要能和师尊在一起,这些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手牵手听着夜风吹过来,摇动柳树的声音,昭昭有些冷,靠师尊近了些。   墨渊左手出现一簇火苗,让昭昭把手放在上面,热乎乎的暖流从手传递到身体,确实不冷了。   就在昭昭正在用手摸那跃动的火苗时,她发现头上被戴了个什么东西。   伸手感觉了两下,是一个簪子,想取下来,但被师尊阻止。   墨渊动作轻柔地将簪子从她挽起的发髻上取下,放进她的手心,   昭昭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她发现这根簪子和师尊头上的那根很像,今早看见他换了根簪子她还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她也有。   这个想必是师尊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也给他准备了来着,在空间里掏出一束花,递到他面前。   墨渊没有立即接过,他还从未收到过这样的东西,不知怎么,眼前出现上次去暗日森林历练时楚沉送花给昭昭的画面,盯着她手中的花,越看越觉得这花就是楚沉送她的那束。   昭昭往前送了送,催促他赶紧收下,但是他还是不收,还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嫌她送的花没什么分量?不会的,师尊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她仔细瞅了他两眼,分析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他,但他不回。   和他磨了半天,才明白了,原来他是在介意上次她和楚沉在一起的事情。   没想到,历练途中他一直都跟着她,这般看来,师尊比她想象中的喜欢她。   这一点让昭昭很是高兴,她将花塞进他怀里,肯定道:“这花是我自己去摘的,摘的最好看的,就是想送给你。”   在墨渊炼制昭昭嫁衣的几日,她去找了小二,问他这水月城哪里的花最好看,就是为生辰这日做准备。   却没料到,师尊会想这么多。   墨渊的嘴角扬了扬,一手拿着那束花,一手牵着昭昭回了客栈。   回去的路上安静,已没了什么人,路上的红色灯笼而让看着暖洋洋,客栈的高楼上也挂着不少的灯笼。   两人踏入客栈大门,趴在柜台上的小二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惊醒,忙抬头看他们,等瞧见是熟悉的客人,他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她们回了房间,墨渊将那一束花放进空着的花瓶里,他盯着看了会儿,眉头微蹙,等捏了个诀后,他的眉头才舒展开。   这日一过,他们就准备启程回北华宗了。   在北华殿的掌门听闻水月城的事情,不知该如何是好,被墨渊牵着的女子还能是谁,他没想到,两人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他本在操心如何回拒东岳的结亲请求,结果墨渊和昭昭的事情闹得沸沸洋洋,这件事可比回绝东岳难多了。   他怎么回应?   总不能直接说,是是是,墨渊惦记上了比他小两百多岁的女徒弟。   现在宗门都在讨论此事,还来找他询问,这些事情总找上他,真是头疼至极。   给墨渊传音,让他稍微注意着点,但听见一个更让他吐血的回答。   成亲?   还广而告之?   谁?   他快要晕过去,墨渊魔怔了,他难道能控制昭昭一辈子不成,等她记起一切,到时情况会更加难以控制。   真是烦啊。   只能等墨渊回来再说,反正他能管的已经管了,劝也劝了。   昭昭已经提前和楚沉和冷嫣商量好,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客栈。   顺利地出城,几人走进一个隐蔽的树林里,用上次的方式回到北华宗。   在外接近十日,这对于一闭关就是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墨渊而言,并不长。   可一旦心中有所期盼,哪怕是一日,也是长的,等待和昭昭成亲的这些日子,他觉得,比他度过的两百来年时间还要长。   成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是说成亲就成亲的,昭昭的母亲还需知晓此事,他得和昭昭回昭氏大族一趟。   几人走完石梯,进入宗门,守门和沿路的弟子都将目光放在昭昭和墨渊身上。   扫地的弟子停下动作,拿着扫把看他俩,路过的弟子则交头接耳个不停。   昭昭和墨渊神色自若,对此并无特别的反应,她以为直接回九重山,但师尊说要去找掌门一趟,她想和他一起去,可让她先回九重山,她便和楚沉和冷嫣一道回去了。   路上她想,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掌门,但他好歹是师尊的师兄,她总该尊敬些。   墨渊一踏进北华殿,便看见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掌门。   “师兄。”   掌门见他过来,沉声问:“你当真决定好了?”   墨渊点头应是,“我会前往昭氏大族提亲。”   提亲都已想好,那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是提醒道:“不属于自己的,终会在未来某日消失,你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其他的,便不是他该管的了。   墨渊敛眸,“我明白。”   半晌,他抬头说:“她不会消失。”她也不会走。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掌门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   掌门挥挥手,“回去吧。”   看着人走出大门,他连连叹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撺掇他收徒,现在可好。   再后悔已没了用处,他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出更大的幺蛾子。   墨渊回到九重山,朝华殿的门是开着的,昭昭正在内殿的床上折腾什么。   她手里夹着个枕头,将墨渊那个放在外面,再把她抱着的那个放在里侧,她站在床前看了两眼,这下满意了。   都要成亲了,自然是要同床共枕的。   墨渊走近,他看了眼床上的两个枕头,没说什么,在客栈都这么多日都是同床睡的,回了九重山,也没必要分开。   他还能趁着夜里的时间给昭昭输送些灵力,温养她的身体。   “师尊,我们在哪日成亲?”昭昭回了这里,最惦记的自然是成亲,这一日很重要,不能太草率。   墨渊想择最近的良辰吉日,在十日后,和昭昭的母亲商议,若那边也同意的话,便直接定下这日。 第46章 闺房之事   墨渊和昭昭在第二日前往昭氏大族,昭昭提前给母亲传了音。   昭和得知两人决定成亲的事情,愣了良久,虽然她知道有这么一日,毕竟两人孩子都有了,可想来还是有些震惊的,她这是有个最强者的女婿了?   但很快她便伤感起来,这女儿才找到没多久,就要嫁人了,她这闺女还没捂热乎呢,虽然昭昭也没在她身边,但嫁人离家和拜师离家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她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她不住感叹,通知家族做好准备,闺女和未来女婿回来,自然要重视。   第二日,昭昭和墨渊要成亲的事情传遍了昭氏大族,虽然大家都听到了传言,但没想过墨渊牵着的那人是他们的大小姐昭昭啊。   很多人激动又自豪,但不乏阴阳怪气的人,尤其是那昭眉,听见这个消息,差点把手中的花枝给折了去,她心有不甘,将花枝丢出老远,果真是个狐媚子,连师尊都能勾了去。   但她很快平静,这样那狐媚子和楚沉的婚约就自然而然不作数了,她还能受到世人的非议,昭眉的心里好受了些。   昭昭墨渊一早就回了昭氏大族,有传送符,来去方便。   门口已经有人守着接她们,见两人出现,连忙上前迎他们进去,畏惧又好奇地不断偷瞄昭昭旁边的男人。   他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差点轻呼出声,虽然已经被告知此事,但听说和亲眼得见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一时恍惚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没出什么问题,不敢多想,压下涌动的心思,将两人迎入正堂。   昭和早已在此等候,家族中的重量级人物也都齐齐出现,可以从中看出他们对此事的重视。   正堂的气氛十分严肃,仿佛即将商议的不是成亲这样的喜事,而是准备解决什么棘手的危机。   墨渊察觉到昭昭一瞬间的紧张,轻轻捏了下她的手,现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再继续牵着,他将她的手放开,两人一起迈步走进屋内。   两人先和昭和打了招呼,其余的人他们不认识,好在昭和主动替他们介绍了每人的身份。   墨渊态度谦逊像是小辈,各位族中长老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尽量装得淡然。   昭和见差不多了,让两人入座,心中早已想好的那套说辞突然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轻咳了两声,看向墨渊,“我只询问两件事,若你都能办到,那我便没有异议。”   “您说。”   “想来你是知道外界对我女儿的诋毁的,以后若是不能保护她,将她置于不利的境地,即便我实力不如你,也定然会和你拼命。”   “   墨渊伸手握住昭昭的手,“晚辈定会护着昭昭。”   这样的事情承诺了也未必能实现,只是求个心安罢了,昭和点头,又道:“昭昭现已……”她没再继续,这话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及,她转了话锋,“你可有想过,你若渡劫飞升,昭昭该如何是好?”   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他成仙,难不成让昭昭和孩子这孤儿寡母俩苦守在九重山?   “晚辈不会撇下昭昭独自一人离去,若是飞升,也会带着她。”对他而言,哪里都没有分别,在未遇见昭昭之前,他修炼只是顺其自然罢了,若昭昭永远不能突破渡劫期,那他便封印实力和她待在这修真界。   这番话给在场众人造成极大的震动,在修真界,提升自身实力才最先考虑的事情,这是许多人的毕生追求,但墨渊竟然说,能为了昭昭放弃飞升。   起初大家都以为他这只是客套话,震惊后,依旧持保留态度,现在说得好听,以后谁又说得准。   但是他们没想到,墨渊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发誓,这在俗世界,发誓并无太大的约束力,但动用了灵力和心头血的誓言是被天道承认的,若是违背,轻则发下誓言的人灵力尽失,重则灰飞烟灭。   他看向昭和,“若是昭昭愿意,晚辈想和她结下血契。”   血契,顾名思义,取两人的心头血,共同许下诺言,只要任意一方违背,两人便会遭受噬心之痛,除非重新完成诺言。   昭昭听见他的话,怔了怔,她不知是否是她眼花了,似乎在师尊脸上看见极快掠过的一丝疯狂。   她怎么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她不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的吗?但她确实迟疑了。   昭和也没想到墨渊能做到这个程度,单方面的誓言也就算了,但血契事关双方,即便墨渊同意,她也不想女儿冒险。   上次昭昭不还突然放狠话离开九重山么,而且她才十来岁,心性不定的,结下血契实在不妥。   不妥不妥,她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打着马虎眼,“血契就算了,我们自然是信任你的,以后只盼着你们好生在一起。”   墨渊懂了她的意思,攥紧手指,点头。   商议好一切,两人留下用了午餐,在回去的时候,昭和却留下了昭昭。   “虽然修真界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看重,但这毕竟是关乎我女儿的终生大事,自然不能随意待之,距离大婚那日不过九日,这段日子你们不适合待在一处。”   昭昭看了两眼师尊,又转头看向母亲,“没事的。”   墨渊握紧昭昭的手,沉默了半晌,松开了手,“那九日后我来接你。”   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他心里空落落的,这样的事情确实该郑重,不过是九日罢了,很快便过去了。   他忍着回头的冲动,出了昭氏大族,等独自一人站在门外,他看了眼垂在身侧的手,最终回了。   这几日,不只是北华宗和昭氏大族忙碌,其他地方也是,其余三大宗门和三大家族收到喜帖,看见上面用金箔写成的名字时,都以为看错了。   传了书信询问北华宗掌门,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们震得半晌没回神。   昭昭……那不是墨渊收的女徒弟吗?   一个惊雷在大家耳边炸响,他们第一时间就表达了对此事的斥责,想阻止这场大逆不道的婚事,但墨渊竟然毫不动摇,对他们的话视若无睹。   甚至将他在七日后和昭氏大族千金昭昭大婚的消息昭告天下,现在是上至八旬老翁,下至七岁顽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是师徒的事情,也大范围传开。   昭昭在家中待嫁,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但能想到这些。   她和母亲昭和感受一致,总觉得未来不是那么平静,成亲本是一件好事,但她却惴惴不安。   昭和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更是不定,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只盼着大婚那日不会出什么岔子,   和女儿坐在一起说体己话,不免会提到新婚夜的事情,“昭昭,大婚之夜千万不要由着墨渊,知道吗?”   “什么?”昭昭没懂,由着他干什么?   昭和见她这般懵懂,突然萌生了一种她或许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想法,该不会是墨渊哄骗她的吧?   越这么想,她越发这么认为,眉头也蹙得更紧,这十来年女儿都遗落在外,对这些定然是不知晓的,十有八九是被他哄骗着行了这等事。   罢了罢了,两人两情相悦,便不再纠结这些。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些,“你们若是同处一床,他对你动手动脚的话,你得阻止他,现在不比以往,肚子里有孩子,禁不起折腾。”   昭昭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了,她脸色腾地一红,“他不会的。”   他对这种事情毫不上心,怎么可能那样,反倒是她更想来着。   昭和只当她害羞才这么说,这种事确实不好多说,她让昭昭好生休息着,自己则去库房亲自盯着小厮准备昭昭的嫁妆。   上回清点完墨渊送来的聘礼,她差点头晕目眩,这能抵得上昭氏大族的所有钱财,更别提那些有价无市的珍惜丹药和灵器。   仅仅是聘礼就已经送来这么多,大婚当日的彩礼还不知有多少。   她们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自然也不能含糊,想和墨渊给的那些比较是不可能的,但她会尽力给女儿最好的。   时间一晃便过,距离墨渊和昭昭大婚只剩下一日。   昭氏的宅子已经挂上红绸红灯笼,大红喜字也贴上了,一派喜气。   北华宗的天梯也以及铺上红红的地毯,一直蔓延到九重山脚下,事已成定局,掌门再不乐意也只能认了,墨渊的婚事这辈子想必就这么一次,他不可能不管,只能看着刺眼的红,一边张罗弟子准备。   兔子男孩听闻此事呆在原地,他难以置信,甚至大着胆子去找墨渊,但他除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什么都没得到。   他又找不到姐姐,将希望寄托在那个似乎和姐姐关系不错的楚沉身上,可他也只得到一个看不懂的眼神。   楚沉和昭昭的婚事彻底泡汤,他虽然已经接受昭昭和师尊在明日就会成亲的事实,但他还是会时不时怔然。   没有想象中的伤心愤怒,可那种怅然若失让他心情有些许的沉重。 第47章 大婚   昭昭大婚前夜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修炼,等后半夜心境才平和许多。   第二日终究会来,她让自己打起精神,和师尊成亲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上次墨渊离开前,将嫁衣留在了她屋里,这件嫁衣完美契合她的审美,她喜欢得围着看了一圈又一圈,裙摆上的花纹时隐时现,风一吹,裙摆微微飘起,漾着轻盈的弧度。   现在正值六月,白日天气还算炎热,但她在试嫁衣时未觉丝毫燥意,反而凉爽轻盈,嫁衣仿佛没有重量,但是质感和垂感却极好。   听师尊说,这件嫁衣还是灵器,嫁衣又不经常穿,防御力再强也没用啊。   昭昭任由侍女们摆弄,在她脸上涂抹,她则看着放在另一旁的嫁衣,这日一过,她就是已婚人士了,或许是为此多少有些伤感吧。   侍女们笑容满面,反观昭昭,心绪不宁的,侍女们都当她是舍不得离家,笑道:“小姐,要是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的,今日该笑着才对。”   见昭昭脸上露出笑容,大家觉得这才对嘛。   头发也打理好,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嫁衣捧过来,上次就见识了这嫁衣的神奇之处,可这次再见,还是忍不住惊奇。   昭昭站起身,伸出手臂让她们替她穿戴,起初她不太适应被人伺候,但后来渐渐就好了,如今她已经毫无波澜。   侍女们替她理好裙摆,惊艳地退到一边,“小姐,您看看。”   镜子里,昭昭身着繁复的火红嫁衣,艳丽的红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雪白,她望着镜子里的人,有种她不是她的虚幻感。   摇头将这种念头驱逐出脑海,脸上挂上笑容。   这里不兴盖头,也无需扇面,昭昭只需坐在床上等着墨渊来接即可。   她们两人的婚礼和一般的结侣大典有很大的区别,后者要简单得多,立下婚契约便可,婚契没有太大的约束力,想毁契并不难,但墨渊的身份不同,他和昭昭的婚礼被称为合籍大典更为合适。   此次会有万人前来庆贺,但恐怕很多人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再不甘愿又有什么办法。   许多迂腐世家门派对此事是极力反对的,但很多小辈并不排斥,甚至想来凑热闹,可以料想到,此次合籍大典盛况空前。   昭昭没等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惊呼声,她走到门外,瞧见一身红衣的师尊朝她走来,他的神色比往常的都要严肃,但细看,眸光却是轻微波动着。   见到他,这些天的不安好像烟消云散,她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走吧。”   墨渊身形一顿,大掌反扣住她的手,严肃化为满目柔情,“嗯。”   顺着红毯走向大门口,外面停着一辆麒麟,他如雪般的翅膀微微扇动,卷起阵阵凉风。   昭昭看向麒麟拉着的镂空车辇,那里堆满了鲜花,娇艳欲滴,她甚至能看见花瓣上的露珠,清风拂过,花瓣扑簌簌得落在车上的下红毯上,空气里都是清甜的花香味。   墨渊执起昭昭的手,让她坐进被鲜花环抱,铺着柔软丝绒毯的座椅上,而他在她身边入座,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一阵悠扬的乐声缥缈而起,像是从远山深处传来,麒麟洁白的翅膀挥动,车辇渐渐升上高空。   下面的人越来越小,最后昭昭已经看不见,她微张着嘴,惊奇地看着天边的白云。   她还倾身伸手去摸,但一阵抖动,吓得她直接跌进旁边男人的怀里。   墨渊收紧搂着她纤腰的手,垂眸看她,“小心。”   “没事,不有师尊你在吗?”昭昭惊慌只是第一次没经验下意识的反应,第二次肯定就不会了。   即便她掉下去,师尊也能救她,安全感足足的。   靠在他身上,眺望远方天际的晨光,她微微眯起眼睛,若以后都是这样的生活,想必很是不错,想去哪儿去哪儿,游遍大江山水。   但这样好像不行,她得修炼,她才金丹期,师尊都渡劫期了,她要赶上进度,争取早日飞升去看看仙界是什么样的。   她转了个身,抬头看着师尊的下颌,“师尊,以后你一定要督促我修炼。”   “好。”墨渊柔声应答。   昭昭确实要加紧修炼,不然身体不能负荷肚子里的小生命,她会很危险。   仅仅靠她自己是不行的,想到什么,墨渊眼波微动,敛眸将情绪掩盖在卷翘的睫毛下。   麒麟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便看见北华宗所处的山头,还有那从高空看下来像是一条河流的天梯。   麒麟降落在北华宗的正殿外,宗门弟子排列整齐,站在通往正殿大道的两侧,众人皆抬头看着两人,但并未发出声音,实在有人没忍住,结果得到墨渊的一个冷冽眼神,他死死压住八卦的冲动,低头看着地面。   其余弟子则看见墨渊尊上一脸柔情地将身着火红嫁衣的昭昭牵下来,从这里到殿内不过几阶石梯,可他全程小心翼翼,生怕昭昭摔着碰着。   那些女弟子艳羡地看着,在心中想象她们成亲当日的场景。   殿内两侧站着不少人,皆是三宗三族的人,而上首右侧坐着北华宗掌门,左侧坐着昭和。   昭昭和墨渊在司礼的引导下,站在大殿中央。   现场除了喜庆的布置,没看出半分喜意,站着观礼的老古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司礼尽量忽略现场的怪异气氛,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墨渊和昭昭转身,两人互相对视着,同时低下头去,两人站得有些近,差点撞上,直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送入洞房~”   墨渊不顾周围的视线,牵着昭昭径直走出大殿,前往九重山。   昭昭正准备站到传送阵上,但她突然被拦腰抱起,她连忙搂住男人的脖子。   “师尊,我们这是做什么?”   “回九重山。”   转眼昭昭就出现在半空,长长的裙摆飘在空中,她能看见山壁上的各种野花,以及树上的小松鼠。   她从未这么上过九重山,穿过层层白云,越往上天幕越清,天空越蓝,蓝的发碧。   九重山的景致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等落地站在朝华殿前,她都还恍惚着。   现在的九重山完全变了个模样,红绸挂满了每个角落,她被抱着走到朝华殿前,师尊抱着她腾不出手,她主动将门推开,内外殿的珠帘也换成了红玉珠子,床上也铺着红色的被子,甚至还挂上了帷幔。   床边不远处的桌上放着吃食,花生枣子桂圆什么的,这些习俗果然都是相通的呀,连床上都有,她一坐下去,就被咯住,赶紧挪了挪。   “昭昭你先坐着,我很快便回。”   昭昭以为他说的“很快回”是指晚上回,没想到她吃完一块芙蓉酥,准备又去拿一块时,就看见他推门进来。   这……是不是太快了?   “师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昭昭咬了口点心,惊讶地问。   “嗯。”墨渊去敬了酒就回了,他从未喝过这般多的酒,一时受不住。   掌门和昭和赶紧让他回去歇着,他们招待客人。   墨渊其实没醉,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回九重山的路上吹了吹风,酒气被吹散了些许。   可到屋内坐下,身体涌出疲乏之感,大脑也犯晕,他手臂曲着,微微撑着头,懒懒抬着眼看昭昭。   “昭昭,我们成亲了。”   “嗯,我们成亲了。”昭昭准备把最后一半点心给塞进嘴里,可才放到嘴边,她就听师尊说:“我要。”   ?   昭昭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明明就在他面前啊,她拿了一块,递给他,“喏。”   墨渊看都没看那块送到他嘴边的那一块,而是盯着昭昭手里握着的那个。   昭昭收回那块,把啃了一口的点心送到他唇边,“这个?”   他轻咬住,唇还蹭到了她的手指上,她看了两眼,开始啃那一块完整的。   “还要。”   昭昭准备把点心一股脑塞进嘴里的动作一顿,抬头默默瞧着他   最终还是给他了,几次还好,反反复复她就不太高兴了,干脆不吃了。   她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对面的男人趴在了桌上,看样子是醉倒了,她今日起得太早,现在有些困,她本想让师尊躺床上去,但推不醒他,她只能独自滚到被窝里。   她是被什么给热醒的,身体被紧紧箍住,她挣扎着想伸展胳膊,可胳膊被压了下去。   “师尊?”喊了他两声都没动静,昭昭实在难受,锤了他两下,他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墨渊缓慢睁眼,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蹙起眉头,手放在她的嫁衣上,替她脱下来。   昭昭立即捂住领口,这是要干嘛?但很快她就把手放开,还不容易等到师尊主动,她怎么能打断。   由着他把嫁衣一件一件脱下来,她只穿着薄薄的里衣,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正想凑上去,可师尊竟然没了动作,只抱着她,似要继续这么睡下去。   怎么说也是大婚之夜,单纯睡觉说不过去吧,她力气一下上来,翻身压过去,“师尊,你不准备做点什么吗?”   “嗯?”   嗯个锤子。   她直接怼上去,啃在他的薄唇上,手一边摸上他的衣襟。   这下墨渊彻底清醒了,他睁开眼,喉结快速上下滚动,唇轻启,“昭昭!”   她不听,继续扒拉,已经成功将他的衣襟给扒下来,低头就亲下去。   墨渊眼尾泛红,他看着头顶的那一片,在昭昭咬下去时,下颌绷紧。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翻,渐渐晦暗的眸子锁定她,另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俯身。   热气升腾,昭昭觉得身上好痒啊,在某一刻,她迷离的眼眸骤然清醒。   身体几乎颤了一下,怔愣地看着男人扫在她肩上的墨发。   她下意识推开他,可推不开,脑子里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完整,她的呼吸乱了,在关键时刻用尽全力把人推开。   墨渊动作一顿,抬头看她,“昭昭,你怎么了?”   “啊,就是突然肚子疼。”   她眼眶泛红,满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墨渊以为当真如此,所有旖旎心散了个干净,沉下心替她检查身体,所幸并无大碍。   “还疼吗?”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柔声问。   昭昭僵硬摇头,“不是很疼了。”   墨渊将她抱进怀里,“那睡吧。”   她绷着身体窝在他怀里,这样的体温和气味让她难以适应。   不过知道今夜不会和他如何后,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心里就杂乱起来,现在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情节,变得越发难以收拾,她应该让一切回到正轨,可该怎么做?   后半夜她听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小心地将他的手臂给挪开,她自己则尽量远离他,睡在床的里侧。   身上没什么被子,可她完全顾不上这些,睡是睡不着的,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墨渊睫毛轻颤,呼吸停滞了一瞬,人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离他很远。 第48章 躲避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着,昭昭看着眼前的一片黑,心思烦乱,她左右都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和墨渊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他不像是之前深夜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啊,最让她疑惑的一件事是,他似乎毫无芥蒂地喜当爹。   她为什么就不能在成亲之前恢复?现在她俩的关系已经昭告天下,令人头疼得很。   不过她该庆幸不是在和他干了某某事后醒来,不然她的感受怕更是一言难尽。   继续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怀疑走哪儿都会被逮回去,上回她跑了也被逮回去了。   有什么他管不到的地方呢,昭昭仔细思索着,突然眼前一亮,她不是半妖吗?而且血脉好像还会挺厉害,只要入了妖界,墨渊便没了法子。   但是妖界大门在固定时间开启,她即便是想去也是不行的,得等到第二年,难道她就继续假装没恢复的样子和他周旋个大半年?回想起以前的相处模式,她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只要她不主动,墨渊就不会对她怎样。   思及此,昭昭稍微放心,彻底理清思路已经快要天亮,这下她是真的困了,糊里糊涂睡过去。   睡醒一睁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男人,她心脏一缩。   “师……师尊,你怎么坐在这儿?”昭昭没看他,从床上起来,就在穿鞋子时,她的脚被握住,想缩回来,但被握得很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鞋子给她穿上。   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但是她的手又被人握了去,她被动地被他牵着,“我们去哪?”   “下山。”墨渊特意不去关注昭昭想挣脱的手,大掌用力,紧紧将她包裹住。   昭昭看向传送阵,但墨渊停在山崖处就不动了,没等她想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就被拦腰抱起来,像是炮弹那样坠下了山峰,没有任何缓冲,是直直坠落。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差点惊叫出声,生怕她摔下去被砸成肉饼,死死箍着男人的脖子。   埋头在他的胸口处,她甚至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等落地,她的腿还是软的,走向北华殿的途中,一个人突然朝她跑来,定睛一看,发现是兔子男孩。   她真是悔不当初,他都提醒了她这么多次,她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若是听了他的话,岂不是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兔子男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很是不好意思地对昭昭说:“姐姐,之前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你被欺负了,现在祝你们和和美美。”   他上次看到了个什么小册子,别人和他解释了那不是在打架,那是恩爱的表现,他这才明白原来一直是他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这真是不应该。   昭昭很是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现在竟然连兔子男孩都以为她和墨渊是两情相悦。   她真的说不出来谢谢的话,应了两声,匆匆离去。   昭昭被墨渊牵着去了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是一个祠堂,这里安静不已,香火的烟雾袅袅,这里除了两人便没了其他人在,但会有弟子定期过来清扫。   祭台上放这些灵果点心,还有个插着香的香炉。   “这是师尊的陨落之地。”   墨渊的师尊渡清在突破化神后期后,便无存进,停滞了近千年,在看着徒弟,也就是墨渊到达渡劫期后了却执念,陨落于世间。   两人跪在地上的蒲团上,执香祭拜,将香立于香炉里。   离开祠堂,昭昭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他似乎有些伤感,她转回头,没说话。   前往北华殿给掌门敬了茶,她以为会回九重山,但墨渊却带着她去了宗门后山,这里有一片金鸡菊,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弟子前来观赏,但是今日却没什么人。   两人站在菊丛中,昭昭闻到菊花的气味鼻子有些痒在,打了个喷嚏,连头上的耳朵都被一并冒了出来,在头上摇来摇去的,她想收回去,但是操控很困难,只能顶着两只耳朵。   墨渊将她的耳朵捂住,“有人。”   昭昭的耳朵碰不得,自己碰还好,但别人碰着让她浑身发痒,但若是有人,确实不能被人看见,她瞅了眼周围,并没有人在,该不是诓她的吧?   等耳朵尖尖已经烫得不能再烫之时,她示意墨渊将手放下,她自己捂住。   “收不回去吗?”墨渊问她。   好像她的耳朵和尾巴都是不定时出现,也不知其中的规律,在九重山还好,但山下人多眼杂的,被人看了去,不知后续会发生何事。   虽然昭昭是半妖的事情大家迟早会知道,但现在她怀着孕,若是再发生什么,后果难以预料。   他不能未卜先知,也没足够的底气保证不会出现疏漏,只能尽最大可能提升她的实力,这样他也能安心些。   可是,现在要想以之前的方法提升她的实力恐怕是不行了,墨渊看了眼捂着耳朵昭昭,摘了些花,编出一个大大的花环,拿下昭昭的手,将花环戴到她头上。   花环很大,正好将她的雪白的耳朵遮住。   昭昭站在原地,忍着不退,以往她究竟是怎么这么喜欢和他黏糊的?想起以往的种种,她恨不得将之前那个她给掐死。   顶着路上弟子们八卦的目光,终于回了九重山,她坐在屋里,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他分床睡。   想起她母亲和她说的那话,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由头。   犹豫又犹豫,她眼神躲闪地道:“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床睡,我怀孕了,睡一起不太好。”   墨渊看着她,“为何会不好。”   “我忍不住亲近你,要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昭昭,你已怀胎四月有余。”   男人神色淡淡,说这话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昭昭却觉的臊得慌,她能不知道吗?竟然这么戳穿她。   她站起身,想走出门,回自己的露华殿去,但手腕被攥住,“去哪儿?”   “不去哪儿。”她被迫坐了回去,很是认真地对墨渊说:“我深刻反省过了,以往我确实太缠着你,你也是会烦的,所以,为了维持我们的感情,我决定给你一些个人的空间,而且,距离产生美,我们的爱情才会越变越好。”   这话她没有瞎说,确实如此,夫妻也是要有个人的空间的。   “可我不这么认为。”墨渊掩住神色,回道。   昭昭听他这么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新婚夫妻分开睡确实牵强,可和他睡个大半年的话岂不是也会失眠个大半年?想想就抗拒。   临近夜晚,她还是没打消念头,准备溜回露华殿,还没走到门口,墨渊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回去。   最后她想到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那就是修炼,修士当以渡劫飞升为目标,她自记忆紊乱以来,根本不不将修炼放在心上,一心粘着墨渊,那时候她的脑子是坏掉了吧。   在离开前,她要尽可能让自己的实力得到提升。   于是她毫不心虚,格外坦荡地占据了墨渊之前的那块蒲团,盘腿而坐。   一直到深夜,她都没听见他说什么,安心修炼到白日,这个方法果然可行。   这段时间皆是如此,她甚至白日都在修炼,就是疲于应付他,不想和他过多相处,可某一日修炼途中,她发现自己吸收的灵气被什么快速吸纳一空,重复了一遍,又被吸了个干净。   她不慌张是不可能的,试了无数办法,但是毫无作用,几次下来,她确定了是肚子里的娃娃作祟,连前几日储存的灵气都被他吸了去。   这哪里是个娃娃,这是个无底洞啊,她很怕若一直这样下去,她的体内的灵气会被榨干。   最终她没忍住去找墨渊,想知道解决的办法。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又上移至她的眼睛,顿了顿,道:“解决的方法有,但你确定想知晓?”   昭昭听他这话感觉怪怪的,他的眼神也怪怪的,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倒要听听,这个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   “嗯,是什么?”   “采用双修之法。”墨渊神色平静地移开视线,看着桌上的茶盏。   昭昭听此果然愣住了,早知道是这个她就不问了,即便这个方法再有利于她,她也不想因此和他……   她默默回到蒲团上坐着,不断重复尝试,身体却在她这样的折腾下虚弱起来,她只得停下,去外殿翻阅相关典籍,可一无所获。   在将书合上时,她产生了一个很是恶毒的想法,这个孩子已经威胁到她的生命,她做不到牺牲自己生下他,而且,她和时君砚并没有感情。   但是已经怀了四个多月,她不可能靠自己流产,墨渊会医术,有他在,危险会小很多,他想必也不愿意当接盘侠,自然会帮她。   她狠心不再去看那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准备和墨渊说这事。   但这句话说出来没这么容易,面对他沉静的目光,昭昭话在嘴里停了又停,最终问:“你能帮我引产吗?”   这话一落,她明显地看见墨渊的神色在瞬间凝滞,浑身笼罩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此刻,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测:他就是时君砚。 第49章 别动   若他不是时君砚,犯不着这么紧张,这样看来,他之前夜袭有了原因,而且,那股熟悉感也有了由来。   之前就隐隐有这个猜测,但是内心深处觉得没这么巧,现在来看事情还真有这么巧。   “时君砚。”昭昭喊道。   面前的男人神色微变,这个转变清晰地被昭昭捕捉到。   现在她更是五味杂陈,过去过去来都是他,她难道怎么都要和他绑在一起?   墨渊在昭昭紧盯着的目光下,逐渐恢复平静,被她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孩子,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他现在也不想再瞒。   想起方才她说的引产的话,放在桌上的手又蓦地攥紧,他直视着对面的人,“为何要引产?”   昭昭语气平静地说:“他已经威胁到我的性命。”   她抬头,毫不躲闪地望着他。   “有别的办法。”墨渊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缓和。   “对我来说那不叫办法。”双修……她瞅了像是不染凡尘的男人一眼,亏他能提出这样的办法,她若真喜欢他,这样也算一举两得,可她不喜……不是那么喜欢他。   她对时君砚其实是有好感的,以前什么也看不见,世界里一片漆黑,而且周围也充斥着恶意,王大嫂和时君砚是那段时间帮她最多的人,而且最后她还把时君砚……那什么了,虽然肯定强迫不了他,可到底是她先主动的。   她还怀孕了,时君砚就是孩子他爹,她对他的感觉自然不同,现在他这身份重合到墨渊身上,感觉难以形容,至少说,没以前这么排斥他。   墨渊见昭昭铁了心要打掉孩子,唇线绷紧,冷声道:“不能不要孩子。”   昭昭没回话,现在硬碰硬也不行,不如不说。   她被墨渊盯着,有些许不自在,起身继续去修炼,她倒要看看,这肚子里的小家伙到底能有多折腾,希望别一出生比她的等级还高,若真这样,那才是要气死人。   这次她发现灵力没有被吸走,还没来得及高兴,金丹就像是破了个大口子,里面压缩的灵气跑的一干二净,一丝一缕都没给她留下。   晚上她被强制性停止修炼,等她被过来的男人抱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被放到床上后,她死死捂住衣领,可还是被扒得只剩下里衣。   连滚带爬想离开床,毕竟他的架势有些吓人,可是腿才伸出去,就被人握住脚踝,眼睁睁看着红色的帷幔被放下,她转身警惕地看着墨渊。   “双修速度最快,不过……”墨渊的话没说完,便被昭昭打断,她全身都在抗拒,甚至眼神控诉他竟然想强来。   “你放开我!”   墨渊眼睛微抬,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口,轻轻使力,就将人拽回来,盯着慌乱的她,她动得实在厉害,干脆捏了个诀,见她不动了,才将手指放在她的里衣衣襟处。   低头看着昭昭瞪大的眼睛,墨渊神色淡淡,待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光滑的肌肤,他的眼波才动了动。   无视她脸上的惊慌失措,认真地解开她的衣裳,又将自己的都脱下,手臂揽过她的腰躺在床上。   昭昭现在的心情简直可以用万马奔腾来形容,可她被牢牢控制,只能表达一些情绪,抬手之类的动作根本做不到。   两人肌肤相触,她的背贴在他的胸膛上,身体僵硬到极点,各种念头飞速在脑中闪过。   见已经逃不过,她紧紧闭上眼,自我催眠,可是等了又等,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到来。   反而身后有浓烈的灵气朝她涌来,她像是被温水包裹住,身体暖洋洋的,而她的金丹快速转动,转化吸收那些灵气。   她意识到,墨渊没想强迫她双修,而是在采取这样的办法替她输送灵气,可为什么非要脱掉衣裳?   这个法子是墨渊翻遍了各大典籍找到的,叫灵枢之法,但因其效率极其低下,且对传输者的消耗很大,到如今几乎无人知晓。   输送灵气的一方就像是一个漏斗,不断转化己有的灵力供应给另一方,这些灵力都是消耗的他自身的灵力,没了就是真的没了,而且要达到使用灵枢之法的条件并不容易,首先要心甘情愿,其次是要化神期及其以上者,最后则是,肌肤相亲。   昭昭凝神,驱散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沉下心吸收转化传过来的灵气,这比她自己修炼时获取的灵气充盈不知多少倍,一部分被肚子里的孩子吸了去,大部分汇聚到金丹里,不过几刻钟,她产生即将金丹大圆满,突破至元婴期的感觉。   她以为起码会过个几天在开始破金丹,结元婴,但她在半夜便开始突破,她不禁想墨渊究竟渡了多少灵力给她。   她不知道,墨渊的灵力等级在以缓慢的速度下降,等她成功结婴,灵力等级还在不断攀升时,她想让墨渊停下,可是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脸还朝着床的里侧,她想表达这个意思他都看不见。   只能用精神力控制才生成的元婴,停止转化传过来的灵气。   等感受不到那浓厚的灵气,她松了口气,不是她的东西收太多不踏实,身上无形的束缚好像松了,她想离后面的人远一些,这么贴着怪不自在。   但她被搂了回去,这回她没再动,抱着她的男人埋头在她的颈窝,嗓音倦怠,“别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第一次相拥而眠,昭昭醒来便对上他通透的眼眸,没有半点才睡醒的迷蒙,看来老早就醒了,她合理怀疑他偷偷看了她很长时间。   忽略身上没穿衣裳的怪异感觉,直言道:“你手拿开,我穿衣裳。”   等腰上的手离开,她从空间里取了新的一套衣裳出来,缩在被子里将里衣穿好才爬起来,抬脚越过墨渊,想下床去穿衣裳,可是她竟被拉住,直接摔到他身上。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动作麻利地想爬起来,但腰上放着一只手,阻止她的动作。 第50章 小意外   昭昭控诉地看着他,那只手终于放开。   待她下床,却发现尾巴又自个儿冒了出来,在身后鼓鼓囊囊的,她尝试着收回去,可依旧不行,只能等它自己收回,她也不清楚何时会冒出来,待在九重山,她倒是不用在意这个,但若是到别处去,还这么冒出来可是个大问题,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回到蒲团上坐着巩固灵力,昨晚吸收的都是墨渊的,元婴尚不稳。   经过内视,她能看见自己的元婴模样,是个缩小版的她,初看之时,她被吓一跳,但看得多了就习惯了,甚至一日不看都难受。   这一日便这么过了,时间过得飞快,半月又已经过去,昭昭已经突破至元婴中期,若靠她自己修炼,到这个境界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越到后期修炼速度越慢,她却在这接近十日的时间里,从金丹后期突破元婴中期,这若是说给旁人听,估计会以为她在说大话。   昭昭对此并没多高兴,她拒绝过墨渊继续给她传送灵力,欠他太多以后做事会被绊住,可他强硬输送,那元婴也不知怎么回事,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开始自主运转。   她决定和墨渊坐下来好好谈谈。   “以后不要再传给我灵力,不然我自爆。”   说来也只是吓他的罢了,她可没这个勇气,自爆这么不美观且惨烈的方式,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昭昭,你不必担忧,我没事的。”墨渊见着她眉头皱紧,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安慰道。   ,他的实力确实在下降,但他通过修炼便能补回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昭昭觉得他的脑回路奇奇怪怪,怎么会想到这儿来,“我可没关心你,孩子已经没有闹腾了,你没必要继续这样。”   她继续道:“再这样我肯定讨厌你。”   这话挺幼稚,但是却掐中墨渊的软肋,他神色不变,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昭昭猜测这是默认的意思,晚上,从他没有一上来就扒她的衣裳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待被他揽进怀里躺了会儿,她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她已经能很自然地窝在墨渊怀里,毫无负担地睡觉,而且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大天亮。   某日半夜她醒了,被肚子的动静闹醒的,她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肚子在动,很明显,而且她摸一下就动一下,好像在回应她。   昭昭见墨渊醒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忙和他说这个发现,还让他摸摸看,她现在除了和墨渊说起这个神奇的事情,也没人可以分享,激动得很。   “他在动!”   墨渊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确实在动,唇角微弯,“嗯,他可能是想出来了。”   提起这个,昭昭眼里的星星“唰”地一下就没了,她原本那个世界有无痛分娩,能让她对生孩子的恐惧小一些,但这里估计没有,她仅仅是想想生产的过程就窒息。   “我不会让你痛的。”墨渊察猜出昭昭的顾虑,如此道,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些。   “真的吗?”   这里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或许真的有办法。   而且,墨渊说的话,从来都是实现了的,至少说,目前来看是的。   “嗯,真的。”   昭昭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生产大概还有四五个月,而妖界大门在四月四开放,现在七月份,到时候她能带着孩子一起去妖界,但想想,好像没有离开的必要。   墨渊对她挺好的,以前她撂下狠话离开,那时候他也没再来打扰她,是她自己回去围着他转,除了他不该乘人之危和她成亲这一点,其他都还行。   而且他对那种事也不上心,不会对她做什么,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等孩子出生,她总不能自己带吧?墨渊这人有耐心而且有责任心,把孩子丢给他正正好,她也省心。   越想她越觉得留在九重山是个不错的决定。   人的观念一改变,很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下发生变化,墨渊对此感受最为明显,她好像对他的接受度更高了,和他的相处也自然了很多。   这样平静的生活在某一个早晨出现了丁点意外,昭昭迷迷糊糊醒来后,感觉到什么东西咯着她,挪了挪身体,可还是咯着,她一下清醒,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对上墨渊抿着唇的僵硬模样,昭昭很快就淡然了,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男人,属于正常现象,她尽量保持淡定,掀开被子起身,准备留给他个人的空间。   “那什么,今日天气不错,我出去溜溜。”   连鞋子都没穿,她就跑了,待再次见到墨渊时,她有些许尴尬,眼睛躲躲闪闪,想说什么缓解尴尬,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了这件事,她有点不想和他同床睡,毕竟这件事多少令人不好意思。   思考了半日,她选择和墨渊提起这事,当然,没成功。   晚上,昭昭在被他碰到的瞬间,汗毛都在抗拒,差点将他的手甩开,怪异的气氛弥漫,等她再次被咯住时,这个怪异的气氛已经浓烈得化不开。   墨渊也有些尴尬,和昭昭同床了一个来月,从未发生过今早这个情况,但他知道这样是极正常的,他学了医术,对这方面不可能全无了解。   知道昭昭排斥这个,他只能说尽量控制自己,可是他没想到,越这样,越容易出问题,等他想松开昭昭退远时已经来不及。   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他正欲放开的手又重新环了上去,既然避免不了,那就直面,时间长了,或许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催动灵力缓解,但半晌就收了,没什么用处。   昭昭适应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适应这个,她以为早上的意外只会偶尔发生,谁想过会这么频繁啊,墨渊身上那层神圣不可侵犯的滤镜碎了一地。   不过她庆幸他能忍,虽然抱着她不撒手,但是没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虽然尴尬,但她其实想说,这一点竟然莫名提升好感。 第51章 宗门热议   北华宗外门。   胖墩儿王虎旁边的一个弟子见他扫个地都扫不干净,翻了个白眼朝他挤过去,“有些人连地都扫不干净,也不知道怎么有脸待在宗门的。”   王虎握着扫帚的手收紧,什么都没反驳,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扫地。   可扫着扫着便走神了,他看着在不远处认真扫着落叶的兔子男孩,准确来说,是看着他头上那两只时隐时现的白色耳朵。   兔子男孩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头望过去,瞅了半晌收回视线,继续弯腰扫地,把树叶子扫到一堆,那个人他不认识,人家或许看的不是他,是他感觉错了。   昭昭没事会下山溜溜,在九重山待着总归会腻,她才逛上不久,墨渊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对此并无太大的意见,偶尔晃上一眼,其实挺赏心悦目,他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只不过,两人这样不免会吸引大家的目光,以至于她一边逛,一边听见各种讨论她和墨渊的八卦。   事实证明,心脏会越练越强大,她现在听见已经心如止水,没有半分波动。   令她有些伤感的地方在于,那些姑娘们小声说她比大婚之日那日胖了些,怀孕身材真的会走样吗?她已经听见不少人悄悄说她圆润的了,她们还说这是幸福肥,是婚后日子过得太好的表现。   她默默听着,最后心碎地回了九重山。   进入内殿,她在镜子面前看了良久,是长了肉,但都是腰上,似乎并不显眼呀,或许她是一日一日胖起来的,她自己的感受不那么明显。   墨渊其实也没看出来她哪儿胖了,在看到她胸部时,移开了视线,好像是有一点。   昭昭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愁眉苦脸问:“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这不叫胖。”墨渊认真道。   “那叫什么?”   “这叫乖巧。”   昭昭表情一言难尽,这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而且他说得还很让人信服,她在镜子里又瞅了自己两眼,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她不想要可爱,谁想要谁拿去。   蔫蔫儿地摸了两把自己的腰,只能盼着以后会瘦下来,肚子里的崽子就是来折腾她的,一边压榨她的灵力,一边让她长肉。   最让人无奈的是,她还真拿他没办法,是自己肚子里的还能怎么办,养着呗。   起初大家一致认为昭昭长胖了,但在看到她日益圆滚滚的肚子后,有了大胆的猜测。   但大家都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到处传,万一不是,那不是不好吗,但总有忍不住的人,本是小范围地传,最后全宗门的人都知道了。   昭昭和墨渊尊上成亲不过两月,即便怀孕也不该这个时候就显怀了,难道是在大婚前就……   这话她们可不敢乱讲,而且想想应该不可能吧,换个人或许还可能,但墨渊尊上这就……她们皆是摇头,不可能。   可在看昭昭肚子已经大得不能忽视的时候,她们不得不开始接受这种猜测。   随后宗门就掀起了讨论此事的热潮,这话最终传到了掌门耳中,他是早就见过墨渊一大早从昭昭房里出来的,所以他相信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他师弟真是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让人震惊的程度,可是能怎么办,这是他自己的师弟,还是北华宗的门面,肯定是要向着他的。   下令阻止宗门内继续讨论此事,可大家依旧在私底下悄悄说。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大家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好像一切都没什么了,甚至有人在想象墨渊尊上抱着个矮萝卜丁的画面,或者换尿布的,还有人作画一幅,画得有模有样。   昭昭听见几个凑一堆的小姑娘说起此事时,也幻想了一下,这画面还挺喜感,但感觉不错。   她回九重山的路上遇见一个面熟的男弟子,仔细想来却不知道这人是谁,好奇之下问了他的名字,没听过。   在朝华殿没待多久,她就听见掌门唤墨渊的声音,想着掌门不待见她,便没有出去。   殿外,掌门朝墨渊的身后看了眼,压低声音问:“师弟,昭昭的肚子……”   “嗯,她怀孕了。”   掌门听他果断的语气如鲠在喉,不过往好处想,留下血脉也不错,师弟有个家不是他最期盼的事情吗,而且,两人已经成亲,还有了孩子,人生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样就好,若是缺什么一定要和师兄我说。”   “嗯,好。”   掌门来了一趟,很快便走了,回去的路上,他被一个眼生的弟子拦住,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掌门,弟子有事相告。”   “你说。”   他越听神色越沉重,最后挥挥衣袖让人离开,在人快要走远时,将他喊住,“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   那弟子敛下眸子,咬紧嘴唇,最终点头离开。   掌门一直到回到北华殿,他的眉头都是紧皱的,他坐进椅内,茶端到一半,又放到桌上。   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晓,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那个弟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若当真如此,那他就要找墨渊好生说说了。   北华宗是四大宗门之首没错,墨渊也是最强者没错,可是寡不敌众,不能掉以轻心。   他还不知道,现在墨渊帮昭昭传输灵力,自身实力已经降至渡劫初期,化神期的修士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其余三大宗门皆有化神后期大圆满的老祖闭关,一旦突破至渡劫期,待墨渊飞升后,他们就很可能夺得第一宗门的宝座。   四大宗门暗里勾心斗角,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墨渊和他的徒弟成亲一事已经被世人诟病,若再来些其他的事情,他们不会放过这个让北华宗失去民心的机会。   上次收回来的两个半妖不起眼,自然不会引起注意,但昭昭可是墨渊的徒弟,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两人还有了孩子,无数人盯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掌门正是想到此处才忧心忡忡,怎么就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自己这么瞎想也不是办法,他又去了趟九重山。   问出昭昭是否是妖这个问题时,他的心悬到嗓子眼,生怕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虽然潜意识已经认为那个弟子说的是真的。   墨渊没有丝毫隐瞒,“昭昭拥有一半的妖族血脉。”说完又道:“我会护着她。”   掌门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护着她,可是那帮人若是不要脸联合起来呢?他们老早就眼红北华宗的地位了。   “我会封锁消息,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他嘱咐完忐忑地下山。   他私下找了那个知道昭昭是妖的弟子,那弟子或许是出于好心跟他说的,掌门没多心,告诫他不要乱说,又给他一笔丰厚的奖励。   掌门的话在王虎的耳边回荡,他攥着手中的储物袋,眸光明明灭灭。   就是这么不公平,他发狠地将袋子砸出去。   他阴沉着脸,盯着地上的黑金色袋子看了良久,最终过去捡起来,挂在腰间。   北华宗的出入的弟子太多了,出去一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坐在朝华殿内的昭昭心神不宁,她摸着自己又冒出来的耳朵,沉心思索。   她已经知道了耳朵和尾巴出现的规律,在她情绪比较激动,或者受到什么刺激时,它们就很容易冒出来。   她是妖这件事还没和母亲说过,不能再拖。   从空间里拿出传音符,给母亲传音过去。   “母亲,我想问问你,我爹是什么人啊?”   昭和以为昭昭是心血来潮了,没想太多,直言道:“不知道,反正是个来无踪去无影的人。”   哄人倒是一把好手,把她哄到手了,人就跑了,真不是个东西。   “母亲,我想跟你说件事。”   昭和听她语气这么郑重,也跟着认真起来,“你说。”   “我是半妖。”   “!”   “……”   昭和半晌没说话。   “昭昭你说真的?”   “嗯,我长出了耳朵和尾巴,而且,听说我的妖族血脉很不一般。”   昭和愣住。   也就是说,那个骗了她的男人,其实是只妖?而且还没被她发现他妖族的身份?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以往被她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一切异常似乎都有了缘由。   她从头到尾都被那个男人给骗了,难怪他说好会回来却再也没回来,恐怕是回了他的妖界逍遥快活去了,完全忘了她和昭昭娘俩。   说不上多生气,只是多少有些心寒,她一直在为他找借口,到头来,只是她自己骗自己罢了,他这还不如死了好!   昭氏大族对妖的容忍度极低,她现在也想不了其他,若是被那些老古板发现昭昭是半妖,恐怕会把她绑到净妖池,这可万万不行。   “昭昭,你听母亲说,半妖的身份一定不能被他人知晓。”   “我知道的,师尊已经嘱咐过我。”   昭和现在不免庆幸,有墨渊护着昭昭,不然,仅靠她自己一个人真的太难。   这一切都是那个狗男人带来的,人拍拍屁股走的干净,留下来一摊子烂事,若再次见到他,她定然不会放过他! 第52章 妖皇   结束和母亲的谈话,昭昭手中使用了三次的传音符化为灰烬,细小的粉尘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推门走出朝华殿,她看着碧蓝的天空,心情却并没有这般美好。   墨渊去了寒晶洞,说是去修炼,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墨渊的口中听到去修炼的话,他本已渡劫大圆满,只待某一刻参破大道便能渡劫飞升,可现在却说要修炼。   她的灵力等级提升这么多,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付出代价换来的。   昭昭站了会儿,回到殿内,她也得抓紧时间修炼,总觉得以后不会太平。   北华宗还是一派平静,弟子修炼的修炼,上课的上课,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楚沉终于出现了,但由于昭昭和墨渊都忙着修炼,三人并没有见面,他在浓华殿待了不过一刻钟便又下了山。   墨渊之所以在寒晶洞修炼,是因为他怕有昭昭在静不下心,可他发现,昭昭不在,他更静不下心。   夜幕降临,他最终踏着月色缓缓推门进入内殿,撩开珠帘时,发出极清脆的声音。   一抬眼便和蒲团上盘坐着昭昭四目相对,顿住的脚抬起,缓步走到她面前,“该睡觉了。”   昭昭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回来睡觉?”   她还以为他会在寒晶洞里待不短的时间,没想到在第一日的夜里就回来。   “嗯。”   “那你睡吧。”昭昭重新闭上眼,修炼也当是睡觉了,问题不大。   她挺着个肚子盘腿坐在蒲团上,墨渊眉心轻蹙,弯腰将她轻松抱起来,“睡觉,明日再修炼。”   昭昭本想拒绝的,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了两下,她觉得怪好笑,腰好像是有点酸,她安静地被墨渊抱着,接触到床,她熟练地往里侧一翻,舒展了两下身体将自己裹进轻薄的被子里。   她动作没以前那么灵活,但好在腿脚没有浮肿。   动作稍显迟钝地翻身,面朝着墨渊那边,她看见一双大手朝她伸过来,第一时间她还懵了会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准备替她解开衣裳了。   躺着不好脱,她坐起来想自己来,在他面前,自己像是个没手没脚的,这不太好,可还没来得及阻止,她的衣裳就已经被墨渊熟练地脱下,放到床边的置衣架上了。   她无奈躺平,静静看着他坐在床边解他自己的衣裳,等人上来,下意识往里侧缩了缩,给他留出位置。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便消失,室内归于平静。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昭昭想起她和墨渊在洛河村相处的那段日子,说起来,他是怎么跑那儿去的?这九重山和洛河村可有很长一段距离。   “你上回是怎么到洛河村的?”   “洛河村的那条河流发源于九重山,连通寒晶洞。”   这样啊,她还以为是被仇人追杀,身受重伤被她捡到。   那原本被仇人追杀的男主楚沉到哪儿去了呢?   剧情恐怕在她穿过来那一刻就发生了变化,穿书就够离谱,再发生这些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墨渊被她捡到时,说的是旧疾发作需要修养,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大致能理清事情的始末。   他极有可能在寒晶洞修炼,突遇旧疾发作倒进寒晶洞的裂缝中,后被冲入河中,飘到了洛水村。   那个洞,洞如其名,石壁上覆盖白霜,寒气阵阵,有多深她不清楚,但她上回瞄了一眼,不会太浅。   想着这些,她连何时睡着的都不清楚,昨夜睡得晚,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将近中午,身边没了人,大殿内也没有,墨渊应该去寒晶洞了。   北华宗外,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墨渊尊上被妖女蛊惑,他那个女徒弟是个妖啊!   最初听闻时,大家是不信的,但又觉得一切能说得通,一个快要勘破大道的渡劫期大能突然沉浸于小情小爱,还执意娶他自己的女徒弟为妻,仔细想想,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或许这是妖族的计谋,妖族最是不安好心,这个说法越传越广,有不少人就听个乐子,但也有不少人云亦云,四处传播,说得跟真的似的。   正在处理家族事物的昭和几次差点将墨滴到文书上,她索性停了笔,才起身走出房,她便看见心腹急匆匆地赶来。   “何事?”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她好歹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还算震定。   “小姐出事了!”   昭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偏偏在她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她紧急前往北华宗,恐怕在她走后,族中长老便会知晓此事,瞒是瞒不住的,只能想办法尽快解决。   这件事不光是人族知晓,连潜伏在人界的妖族都已经听闻,他们听见此事时,皆是茫然。   他们怎么没有接到妖族的消息?而且,听起来还成功了?   潜伏在人界负责和妖族传递消息的妖将此事传回妖族,他们想着,这或许是上面秘密派发下来的任务。   妖界大门虽然在特定日期开放,但是他们有特有的方式进行联系,而且,妖族王室能通过秘法打开大门,但是消耗很大,况且人界对他们妖界有压制,没必要以身犯险。   妖族王室很快得到这个消息,这事不小,黑狐长老没敢耽误,当即去禀告妖皇。   妖皇身着墨袍,银发三千,长发拖至地面,他微微掀起眼皮,嗓音低缓,“昭昭……”   昭……   他想起什么,漫不经心的神情在刹那变化,“她姓昭?”   黑狐长老应是。   这个姓氏可不多,四大家族姓昭的更是只有那一个,她身上还有妖族的特征,妖皇当即从王座上站起身,抬起的脚还是没有迈出去,面色波澜不惊,“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看着再平静,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是。”   等妖皇的命令传回人族,大家以为昭昭真是他们妖族之人,他们妖族果然能耐啊,竟然把人族的墨渊给迷惑了。   对此事不敢不上心,但北华宗的防守实在严密,而且还有墨渊坐阵,他们只能盯着各处的消息,争取不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昭昭怀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未婚先孕这事也传开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更是让人族众人相信她就是个惑人心智的妖物。 第53章 她最重要   目前还没证实昭昭就是妖物,但在众人的心里,她已经是了。   昭和第一时间前往北华宗,她本想直接去九重山,毕竟掌门是外人,但他提出和她一起去,而且知晓昭昭是妖的事情,她便没有拒绝,和他一同前往九重山,她敲门时昭昭正在修炼。   看见女儿脸上的茫然,昭和真是想弄死那个狗男人,“昭昭,外面的事情你可听闻了?”   “母亲,掌门,发生了何事?”   昭昭不是傻子,自然能从母亲的语气里察觉到什么,早在掌门和墨渊谈话时她就有所感觉,虽然不知当时两人在聊些什么,但能猜到些,不过具体发生了何事她却是不知的。   “你是半妖的事情已经传遍人界。”   “怎么传出去的?”昭昭问。   她以为她瞒得还算可以,现在竟然人尽皆知。   掌门也是后悔,他收到三个门派的书信时就将怀疑目标对准上回那个弟子,派人找他过来问话,但怎么也找不到人,他当即明白,那个弟子有问题。   他不知道那弟子为什么这么做,一直以为北华宗的弟子是一心为宗门的,即便不是,也不会做出此等出卖同宗师兄妹的小人,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现在即便把人找回来也没用了,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或者将影响降至最低。   昭昭听掌门说完经过,她想起上回在北华宗后山看金鸡菊的画面,墨渊当时说有人,或许就是那时被看去的。   “外界怎么说?”不会是想把她烧死吧?   “昭昭,母亲不会让人伤害你。”昭和坚定地说,不管是不是妖,那都是她的女儿。   昭昭听见母亲如此维护她的话,心里暖暖的,她点头,“嗯。”   掌门听两人说了会儿话,注意到墨渊没在,“你师尊呢?”   “他在寒晶洞修炼。”   “修炼?”掌门看向寒晶洞的方向,自从昭昭来了九重山,墨渊待在那里的时间是一日比一日少,到后面几乎没进去过,现在昭昭怀孕了,他该更上心才是,怎么跑去修炼了?   这件事具体怎么解决还得和墨渊商量,几人正想过去,但墨渊已经过来。   “母亲,师兄。”   昭和听见这个称呼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墨渊现在是她女婿,她应了声,“墨渊啊,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她就是想看看墨渊的态度,虽然昭昭说了墨渊会护着她,但那只是她自己说的,不代表真是他的态度。   “我会一直陪着她。”   这话算是安了昭和的心,昭氏大族在四大家族中实力并不算很靠前,而且家族也不会站在她这边,尤其是昭昭找回来没多久,若是威胁到家族的名声,那帮人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   连她自己的家族都不能依仗,而她只是化神期,化神期说起来是一个无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但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有半点底气。   若是有北华宗和墨渊在,这无疑稳了她的心。   现在外界都在讨伐昭昭,想让北华宗将人交出来。   “我会出面亲自说明此事。”墨渊道。   这件事推不得,得尽快,他让昭和和掌门先回去,其余的他来解决。   看着人离开九重山,昭昭转而看向墨渊,“他们要是联合起来,你打不过怎么办?”   墨渊低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会,打得过。”   虽然他的实力下降,但以前的底蕴并不是全部都消失不见,他和旁人的感悟拉开了很远的距离,而且,把消耗的灵力补起来的速度没那么慢。   “你现在是什么等级?”昭昭问他。   墨渊看了她半晌,如实道:“渡劫初期。”   “传给我了后是什么等级?”   “渡劫初期。”   “你是不是傻啊?”昭昭以为他或许是从渡劫大圆满跌至中期或者情况还要更好一点,怎么渡了这么多灵力给她,用修炼了这么长时间的得来的灵力换她的一个元婴……   怎么想怎么亏啊。   “你才是最重要的。”   沉浸在忧伤中的昭昭听见这话,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要真是妖族派来迷惑他的,他最后怕是会被骗得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傻了吧唧的。”她背过身,回了屋里。   墨渊没有进去,而是道:“你待在朝华殿,我很快便回。”   北华宗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被妖害过的修士,还有一些则是其他宗门和家族派过来的弟子或者下属,他们均是想得到一个结果。   北华宗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便关闭了大门,这些人都被隔绝在外。   石阶上坐满了人,往常庄严的地方宛若嘈杂的集市,身着各色衣衫的人吵成一片。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大家在瞬间安静下来,正想继续,可在看到出来的人后,没敢说话,现场鸦雀无声。   有胆子大的冒了个头,墨渊冷冽的眼神一扫过来,那些人便住了嘴。   “我是墨渊,此次郑重澄清一事,我从未受过蛊惑,昭昭也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不会单独让她面对这一切,若你们执意如此,那先过了我这一关。”   众人听到这番话,更是气急,可即便再怎么愤怒和激动,也没人敢跳出来大骂,底下嗡嗡一片,他们还想说什么,但是墨渊已经进了大门,他们跟着上前,可是大门被关上了。   “向来最是听从民意的北华宗竟然做出如此行径,他们这是想人族完啊!”   “妖族果然好计谋!”   救灾群情激奋之时,南赢和东岳派过来的弟子站了出来,愤慨地道:“大家不要过于担忧,虽然北华宗与妖族勾结,置人族于不顾,但我们三大宗门不会不管,即便是拼尽全力,我们宗门也捉拿那妖女,还人界安宁!”   “是啊,北华宗或许已经与那妖族勾结,不然怎么会这般偏袒那妖女。”   “捉拿妖女,还人界安宁!”   越来越多人应和,最终形成整齐划一的口号,响彻云霄。 第54章 绒绒   昭昭情绪很复杂,北华宗被骂都是受她的牵连,若是现在妖界大门开放,她直接去妖界应该会减轻影响。   可是要明年才可以,她等不了这么久。   唤出空间里的水草妖,准备问问此事。   “紫幽,我是半妖,有一半人族血统,难道妖族不会介意吗?”   “我们对这个不是很在意,况且,人族憎恨半妖,而妖族接纳他们的话,那不是增强我们本族的实力吗?多好的事情。”紫幽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人族这么敌视他们,明明人族也有坏人。   昭昭表示同意,她开始询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有其他开启妖界大门的办法吗?”   她觉得万事都不会这么绝对才是。   “有,可我不会。”他现在连化形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打开妖界大门了,而且他只是一株水草妖,即便会,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好吧。”   昭昭将他收回空间,才一抬头,就看见墨渊推门而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好像只是简单地出去了一趟。   可她知道不是,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而她也不可能说出把她交出去的话,因为她知道她即便说了,墨渊也不可能会同意,而且她现在不只是她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宝宝。   墨渊看出她脸上的忧色,弯腰将她揽过来,静静地抱着她,“没事的。”   “嗯。”   北华宗里人心惶惶,他们还没怎么看到过这样的阵仗,大门外的一群人终于离开,可是没过多久,三大宗门便派人过来,一副要和北华宗对抗到底的模样。   后面的连四大家族都赶了过来,死守在北华宗的前门,还有许多闻声过来援助的“热心修士”。   三宗宗主打算采取温和的手段,毕竟有墨渊在,他们有所顾忌,这就是实力的绝对压制。   时间流逝,他们看着紧闭着的大门越发高兴,就怕北华宗过早把人交出来,那他们还有什么由头取代北华宗,他们越是这样和他们作对,对他们这方越有利。   昭氏大族也在其中,和昭和猜测的基本一致,他们在这个时候只会把自己摘出去,而不是为了个家族小辈背上骂名。   虽然私底下没少人挤兑他们这种不仁不义的行为。   昭和此时正站在北华殿中,她脸色发沉,除了站在这里她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心情沉重。   外面的情况越发糟糕,从她进入北华宗不久,那些人便围在宗门外,她想出去都做不到。   从那帮人的行径来看,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人族的计划惊动妖族王室,妖皇微眯起眼睛,他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收紧,“先盯着。”   “是。”   妖皇想起什么,随意地问:“穆介如何了?”他拿过手边的银杯,细细把玩着。   “听说已经恢复如常。”   “嗯,下去吧。”   被提及的穆介是妖皇亲弟的儿子,但在几年前失踪,不久前才找到,但他情况不算好,受了极重的内伤,回来便闭关调养。   银狼一族血脉颇多,妖皇下面有六个弟弟,而他最为年长,和人族世俗界皇室略有不同,妖族王位继承权不分男女,嫡系子嗣皆能公平竞争,能否夺得王位全凭实力。   妖皇并无子嗣,而他也并无妖后,虽然长老在催促,但他不为所动,大家便懒得说他了。   他亲弟的儿子穆介从小天赋非凡,是最有可能夺得继承权的人选,但说失踪就失踪,就在大家放弃寻找之际,人回来了,可却身受重伤。   穆介才跨出大殿便听见守卫小妖的谈话声。   悄悄说了一句的小妖发现自己被抓住,连忙住嘴,一动不动地平视前方。   “再说一遍。”   “殿下,小的不敢了。”   穆介声音放缓了些,“没想罚你,方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那小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见人好像真没生气,这才小声道:“我们妖族派了个女妖蛊惑人界的墨渊,那女妖成功了不说还怀了他的孩子,现在人族好像正准备解决她。”   墨渊……穆介心头一沉,“她叫什么?”   “嗯……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昭……确实不太清楚。”   “昭昭?”   小妖恍然大悟,“对,就是这名!”   俩字一模一样他竟然差点都给忘了,看他这笨脑子!   穆介觉得奇怪,昭昭是他们妖族派出的?不可能,他以前从未在妖族见过她,想必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我离开一段时间,不必找我。”   “啊?”留在原地的小妖完全摸不着头脑。   北华宗门前,一只小狗躲在人群后,悄悄观察面前的情况,他雪白的眉毛轻轻蹙起,有人瞧见它,只当是一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狗子,没放在心上。   它迅速窜到旁边,就晃眼的功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它直接从大门下的缝隙处穿进去,等定睛看过去时,眼前只有一抹白色的影子。   大家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瞪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   那缝隙太小,只能让一只小狗钻进去,但他们是万万不行的。   小狗动作很快,进去后一路直奔九重山,蹲在传送阵上时,他的神色极其严肃。   他循着记忆奔到露华殿门口,伸出前腿拍了拍门,但是没动静,而旁边传来开门声。   门一打开,他眼前一亮,直接蹦到人怀里,还在她胸口蹭了蹭,可在看见她身后的人后,动作一顿,老实把爪子放了下去。   昭昭也惊喜得很,抱着他揉个不停,“绒绒!”   她还以为见不到他了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绒绒本想说话的,但见有别的男人在,他耷拉着脸,哼哼了两声。   他以前已经习惯被昭昭抱着了,现在适应良好,还贴她更近些。   墨渊在看见他时,神色微变,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应强烈。   他从绒绒身上感受到比以前重得多的妖气,还不止一种。   难怪他和昭昭这么亲近,同是妖族,自然是更亲近的,而且,他的耳朵和尾巴和昭昭的有些相似,或许是同一族类。   昭昭抱着绒绒不撒手,“绒绒,你是不是知道我有危险,特意来找我的?”   他虽没点头,但昭昭看他别扭的小模样也知道是这样的,是个重情义的小家伙。   穆介重入人界废了不少功夫,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打开妖界大门,再来就是进入九重山找昭昭。   虽然帮不了她什么,但这么陪着她也好,而且他好歹算个王室,关键时刻多少能召集妖族帮她。   想到这里,他恍然明白哪里不对了,若以前他不知为何觉得昭昭亲近的话,那这次就有了具体的缘由,她也是妖,还是和他同属一脉的妖,他们妖族能通过妖气分辨,以往他并没有感应到,但这次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穆介诧异至极,昭昭的身世比他想的要复杂。 第55章 牵走   在两天后,人界各处的人声讨声越来越大,三宗宗主见时机成熟,准备采取行动,可还是没迈出最后那一步,半夜传来消息,南赢宗的老祖摸到渡劫期的壁垒,正在全力突破,若是成功,这人界便不止墨渊一个渡劫期大能,他们打败北华宗的把握会大很多。   他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结果。   正午,一个南赢弟子面带喜色,匆匆忙忙地赶到北华宗宗门前,他满头大汗地高声道:“禀告宗主,老祖已突破至渡劫期!”   在场众人皆是大喜,化神期大能齐聚,现还有一渡劫期大能,北华宗单枪匹马难道还能敌得过他们?而且他们还赢得了世人的支持。   现场有些躁动,南赢宗主就差仰天大笑几声了,但他克制自己,维持表面的淡然,“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那我们便等着吧。”   大家没有异议,满怀激动地等人过来,这还是自墨渊突破至渡劫期以来第二个再次突破的修士,众人激动实属正常,而且,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另外两宗宗主各怀心思,若南赢出了个渡劫期老祖,那他们两个宗门夺得第一大宗门宝座的机会岂不是渺茫。   纵使心里想得再多,他们面上却丝毫不显,乐呵呵地将恭喜南赢宗宗主。   等那位老祖过来已是下午,他鼻孔都快朝天,但大多数人都是敬畏的,不敢对此有任何不满,而其他宗门的老祖嗤之以鼻。   以强者为尊,南赢老祖自然而然开始发号施令,三宗弟子排列整齐,他直接抬手,挥手间红漆木门便被凶猛的火灵力破开,木屑四散,但里面的人在护山大阵的保护下毫发无损。   巨大的灵力波动让整座山头都在隐隐颤动,墨渊察觉异样,交代好昭昭,飞身下山,掌门一声令下,领着早已准备好的弟子前往大门。   留在九重山的昭昭不放心,想下去,但又怕下去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拖后腿。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传来巨大的动静,灵力与灵力相撞的声响甚至已经传到九重山,墨渊现在只是渡劫初期,以一人之力对抗三宗和四大家族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她的肚子突然尖锐地疼痛起来,这仿佛是个不好的预兆,她脸色发白,过去接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缓过来,在肚子恢复如常时,她满脸冷汗地瘫坐在木椅上。   绒绒见她这样,不知所措,“昭昭你怎么了?”   她顺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绒绒正仰头看着她。   “绒绒你会说话?”   穆介方才慌不择路,在他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说了话,但他也没想瞒着,便点点头,“嗯,不过之前我不会说话。”   之前他内伤太重,不能言语和化形,现在倒是可以说话,但开启妖界大门让他妖力损耗,又不能化形了。   昭昭瞅着他,他的声音和他的形象有些不符,她还以为会是小奶音。   “你是妖?”   “嗯。”   昭昭回想上次绒绒离开的日期,大致猜到经过,他或许和紫幽的情况相似,他应该是回了妖界的,但是这次又回来了。   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空间里紫幽的情绪强烈到让她完全不能忽视的地步。   “他是纯正的王室血脉!”   “他也是银狼一族?”昭昭问。   紫幽连连点头,“我好像见过他。”他当时在妖殿打杂,见过不少王室,“我想起来了,他是妖族公认的下一任妖皇人选,主人你一定要警惕他,他以后准和你抢王位!”   那这么说来,她和绒绒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同父异母?   她觉得有些玄幻,若真是这样,这关系还真有点尴尬。   现在也想不了太多,山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她立即下山,绒绒赶紧跟上她,一起前赶往北华宗正门。   她刚一赶到,就见几个老头合力对付墨渊一人,他们身后还有无数弟子替他们传输灵力,看着就惊心动魄。   这样的打法算是毫无下限,昭昭看得气血上涌,北华宗弟子们也眼冒怒火,想效仿他们的法子,但是他们看见自家墨渊尊上应对从容后,这股气就出了,这么多人也打不过他们尊上,真丢人。   最初那个才突破至渡劫期的老祖根基不稳,没几招就被墨渊解决,当然也和他的心态有关系,许多活了成百上千岁还未突破渡劫期的老头看不上墨渊,打心底里认为他不过才三百来岁,只是个毛头小子,而且也没见他出手过,藏着掖着只是实力不够罢了,他只是长得好看了些,就被世人这般吹捧,他们对此颇为不屑。   可现在交锋后才知道,他们以前错的离谱,而观战的一些散修见此,对墨渊更是敬佩得不行,原本为三宗助威的那些人也没了响动,注意力完全放在这一场单方面的压制中,此次若是有所感悟,对他们日后的修炼大有益处。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墨渊仅凭一人之力击退宗门世家,他缓缓落于地面。   他看着并无大碍,可昭昭看出了他的不对,或许是她记忆紊乱那段时间习惯了观察他,能注意到他极细微的变化,在他看过来之际,她更加确定。   昭昭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去牵住墨渊的手,“我们先回了。”   她看了眼掌门,也不知道他懂没懂她的暗示,反正现在不能让墨渊继续留在这里。   两人在众人面前走远,背影逐渐消失不见。   就在方才她们转身时,墨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他本想快速将这抹血擦干净,可是被时时注意着他的昭昭看得清楚。   昭昭加快速度,几乎是拉着他在走,现在一定不能被人看见,等走到九重山脚下,她才松口气,此时墨渊的半个身体几乎都压在她身上,很重,但她知道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使劲将他扶到传送阵前。   等上了山,墨渊苍白的脸上已经沁出冷汗,昭昭的心慌慌的,连绒绒都在帮忙,用嘴咬着墨渊的衣角拉他,但这样用处不大,反而把他的衣角给咬出了几个洞。   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朝华殿,绒绒松开咬住的衣角,去推门,昭昭把墨渊放到床上。   躺着的男人已陷入昏迷,昭昭对医术一窍不通,她只能从空间里取出治疗内伤的丹药,这也是墨渊以前给她的,是万能的伤药,吃了总比不吃好。   她掰开他的嘴,塞进去,但是他现在人事不省,连吞咽都做不到,她干脆将丹药塞进自己嘴里,凑到墨渊的唇上,给他渡过去,但他的齿关紧闭着的。   只能用力掰着他的下巴,一边渡过去,往里面抵了抵,可还是卡在那儿,而她只能抵到这儿。   她想了想,直起身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样还想有点恶心,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给自己手部施了个清洁术,然后试探地伸进去。   墨渊缓缓睁眼,眉头微蹙,下意识闭紧嘴,感受到什么不太对的触感,他神情一顿。   昭昭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想把手指拿出来,可是他含着,她整个人都僵住,略有些尴尬地和他对视。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竟然又昏了过去,什么也顾不上了使劲将丹药给他怼进去,确保已经吞下去后,她长舒一口气,坐在床沿看着他。   保险起见,昭昭又给他传了些灵力,等身上的灵力消耗一空,她在墨渊旁边打坐修炼,将消耗的灵力补回来。   两人走后,现场众人一脸怪异,昭昭牵墨渊回九重山的行为就像是妻子喊夫君回去吃饭,而不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战,没人想过墨渊的状态不对,毕竟他看着太轻松,完全不像是已经到强弩之末的地步,连掌门都没往这里想,毕竟他不知道墨渊的灵力已经渡了很多给昭昭,现在不过渡劫初期,和后期大圆满完全是两个概念。   剩下的事情处理起来便简单了,北华宗除了那个大门,没有其他损失,而宗门世家损失惨重,南赢宗渡劫期老祖被墨渊破了丹田,他要想恢复到现在的实力几乎不可能,而其他老祖完全被震慑,他们的情况没南赢老祖那么糟糕,但也算不上好,这些人是这几大宗门世家的支柱,他们一旦退了,就别想再有取代北华宗的可能。   而此时,北华宗上空,妖界之门大开,而里面缓缓踏出身披墨袍的男人,他从容慵懒的步伐在看到某个人时,彻底停住,久久地盯着她,在下属推了推提醒他时才回神,和一众手下落于北华宗内。   若不是护山大阵已经在方才的交战中彻底损毁,他们是进不去的。   北华宗众人保持戒备,而外面已经倒得差不多的宗门世家心中大骇,北华宗果然与妖物勾结!   妖皇本是来援助自己女儿女婿的,但看现在的局面,好像已经用不上他了?甚至连女儿的面都没见上,他的俊脸略有些不自然,但在别人看来却是镇定自若的。   他没敢往昭和那边看,派下属和北华宗一起清理残余势力。   最后的结果传遍人界,大家沉默一大片。   墨渊的实力更直观地展现在大家面前,连三大宗门和四大世家都不能与之对抗,那还有谁?   事已如此,他们再声讨也没用,人界阴云一片,都想着人界怕是要被妖界占领了。   妖界知道人族的想法觉得简直可笑,他们现在已经明白,昭昭根本不是王室派出的人,也不是他们的计谋,把这一个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真是可笑。   只是墨渊喜欢上的人恰好是妖,又恰好是他们妖皇的女儿罢了。   当时妖皇亲自撰写公告,他们看见公告上的内容后,无妖不震惊。   他们妖皇连一个妖后都没有,凭空蹦出来个女儿?   还要将王位给她?   原本妖皇没子嗣,那便只能在妖皇之下的六个妖王的子嗣中选择,可妖皇有了一个女儿,那便不存在竞争一说,继承权自然是她的,但是这是不是太过突然了?   妖皇一直都没敢回去找昭和,他在偶然得知昭和对妖族厌恶至极时产生了退缩之心,而前一任妖皇即将陨落,他最终选择毫无声息地回到妖界,那时他并不知道昭和已经怀孕,而最初听见昭昭是事情时,他以为昭昭是昭和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她和他说过,若是以后有孩子,会给女孩取名昭昭,给男孩取名昭晏。   可派妖打听过后才知,原来她从未成过亲,而她也没有过别的男人,昭昭便只可能是他的女儿。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其实,他在得知此事后最初的想法是,若昭和对女儿是半妖的事情没这么抵触,那是否说明她对妖族已经没那么抵触了呢?这样他便能去找她了。   可人在他面前,他却走不过去,离开了这么多年,留下怀着女儿的昭和一人,虽然留下了字条,可……   昭和看见消失了十多年的男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从他属下对他的称呼来看,哪里还能不知道问题。   怪不得要跑呢,这不是来人界玩玩,就回他莺莺燕燕环绕的妖界去了嘛。   昭和转身去九重山找昭昭,才走没多久,身后便追来一人,她速度不变,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冷淡。   “昭和。”   妖皇见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走,没再追上去,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此次进入人界,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回去,妻子女儿都在这儿,怎么也得把人带回去。   他看着昭和消失在眼前,心说不急,转身去找掌门,让他给他们安排住处住上一段时间。   昭和到九重山时墨渊还没醒,她听女儿说了事情原委后,一边担心,一边又觉得她这女婿是真的好,哪像那个狗男人,本来平复些的心情又生出火气,赶紧转移自己注意力,看向昭昭已经凸起的肚子,“算算也快生了,墨渊应该会是个好父亲。”   “嗯,应该还有一个来月。”说起这个,昭昭不免紧张。   “没事的,我当时生你轻松得很,滋溜就出来了。”   昭昭不咋相信,滋溜……这…… 第56章 完   是不是太夸张了?但不得不说,这番话确实缓解了她的紧张。   昭和待了会儿便下山,她要回昭氏大族一趟,现在她倒要看看那帮人会说什么,虽然这样的家族一般没什么亲情可言,可还是让她寒了心,正好趁此机会回去好好将家族里里外外清理一遍。   她一下山,就瞧见一个男人在路上晃荡,她只当没看见,越过他就走,妖皇本想跟着她,但是见她要离开北华宗,最终停下,他先拿下昭昭,说不定看在女儿的面上,昭和就原谅他了。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妖皇挥开身边的跟着的下属,去找掌门,毕竟他不知道昭昭住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   掌门看着站在他面前摇着扇子的男人,感觉怪怪的,他若是昭昭的父亲的话,那他和妖皇的关系……   他活了六百多年,还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和妖族尤其是妖皇产生什么关系。   妖皇倒是没想太多,他偏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山峰,昭和似乎就是从那里下来的,女儿应该在那儿,他得上去好好和她交流交流感情。   掌门领着他上山,在朝华殿门口敲了两下,门很快被打开。   昭昭以为是母亲又回来了,结果是掌门和一个陌生男人。   “掌门。”她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年轻男人,以为是同辈,只朝他颔首示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看见她眼睛像是在放光,仿佛她是什么香饽饽。   “昭昭!”   喊得这么充满感情,莫名其妙。   “请问你是?”   “我是你父皇!”   昭昭没说话了,竟然是他。   白瞎了这副好样貌,渣男!   她看向旁边站在的掌门,“掌门,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吧。”   这话让缩在屋里的绒绒大大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妖皇会出现在这里,没有妖皇的应允,擅自开启妖界大门被发现是要受惩罚的,他自然不想,只能躲着。   缩在床底下,他的耳朵轻轻动着,注意外面的对话,昭昭竟是妖皇的女儿,缘分果真奇妙。   最后外面恢复了安静,绒绒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出于谨慎他没立即出来,等从床底下看见昭昭的裙角才钻出跳到她怀里。   昭昭抱着他坐在床边看了会儿墨渊,他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睫毛颤动了两下。   她凑过去看,睫毛确实在动,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去,他睫毛真长,又卷又长。   绒绒被挤得蹬了蹬腿儿,这才让昭昭直起身,没继续观察墨渊的眼睛。   时间长了,她守得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正好和墨渊的眼睛对上。   “你醒啦?”昭昭这次是彻底醒了,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脸色好了不少,看起来状态不错。   “嗯。”   墨渊醒来就看见她差点困迷糊过去,他有昭昭给他喂药的印象,垂眼看了眼她的手指。   想起身,一个温软的身体贴过来,他怔了一下。   “我扶你。”昭昭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让他不用这么费力,“我给掌门传了音,让他给你找个医修上来。”   墨渊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看着昭昭温声道:“不用的,我无碍,修养几天便好。”   “真的?”   “嗯,不用担心。”   昭昭还是觉得找个人来看看比较妥当,人最终还是上来了,掌门也一并跟来,若不是昭昭给他传音,他都不知道墨渊受了伤。   所幸没有大碍,医修的说法和墨渊的基本一致,但短期内不能再使用灵力,一点都不行。   昭昭本以为不使用灵力的问题不大,可不成想,她天真了。   晚上就迎来了第一个问题,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流程。   她能给自己施清洁术,但是不能给墨渊施,只能采取原始手段,沐浴。   但墨渊暂时行动不便,只能由她来,给人洗澡这种事情,虽然是有那么一点难为情,但看着揣着个娃的肚子,她释然了,孩子都有了,她难为情个什么劲。   为了便利,她直接把他扶去了温泉那儿,毕竟九重山没有澡桶,连个木桶都没有,等他在温泉边的石台上坐下,昭昭平心静气,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衣裳给解下来,解到一半又怕力道大了伤着他,只好放缓动作。   只剩下亵裤,她眼睛瞄到别处,“这你自己来。”   墨渊看了她一眼,略显笨拙地解开,“好了。”   昭昭看着他的脖颈,艰难地把他扶到水里坐着,“你手臂能动,自己简单洗洗就好。”   抬脚就要从水里出去,可是手腕被拽住,她坐在墨渊怀里时整个人都是在懵的。   “你不洗吗?”墨渊问她。   “不洗。”她用清洁术。   “可是已经湿了。”墨渊看了眼她已经湿透的裙子,又抬眼看她。   “我……”要洗也不和你一起洗啊,上次在这儿的糟糕回忆让她小脸通黄。   墨渊手指放到她的衣扣上,轻轻解开了一颗,“我们已经成亲了。”   昭昭:“……”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虽然但是,成亲的原因他又不是不知道,至少说,得给她时间适应吧。   一起洗澡这种事情,成亲了也不行,况且,她的肚子老大了,这样一点都不美观。   她也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总之她在这里待到了墨渊沐浴完,裤子脱下容易穿上难,墨渊没办法,她只能从里到外亲手帮他穿上。   鬼知道她是怎么给他穿完的,回到朝华殿她都还恍惚着,折腾了这么久,她几乎一沾着床边就睡着。   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个梦。   梦里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男孩儿,整天调皮捣蛋,北华宗的弟子乃至掌门长老,见到他恨不得绕道走。   画面一转,被子里钻出个扎着小揪揪的女娃娃,冲她咯咯笑个不停。   再一转,面前出现墨渊,他轻轻将自己搂进怀里,还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而最后,所有的一切,孩子,墨渊,像是幻境那样消失在她面前,她伸手去抓,可是什么也没抓住,而她面前在瞬间出现车流,高大的建筑,以及闪烁着的霓虹灯。   梦……   她被吓得惊醒,怔怔地看着红得刺目的帷幔。   而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做噩梦了?”   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的心,手微微颤抖,在摸到圆滚滚的肚子那一刻,她瘫软在墨渊怀里。   是梦啊。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墨渊和孩子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昭昭手臂停了一瞬,最终回抱住墨渊,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男人的身体从头到尾都僵住,“什么?”   “我说和你过下去也挺好的!”昭昭又往他怀里钻了两下,这人耳背不成,这么近他都没听清!   墨渊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低声道:“我也是。”   “什么?”昭昭没听清,抬头问他。   “我好喜欢昭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