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怀了她的崽!》 作者:容晚 一句话简介:她终于把白月光搞到手了 第1章 那么美,又那么仙,这谁顶……   这几天捷报连连,迟欢稳坐合欢宫,悠哉悠哉品尝着刚刚收集上来的晨露,看了眼自己的左护法,不耐烦打断道:   “好啦,魔盟里那几个老狗的消息不听也罢,本宫且问你,我的议和书送进去没有,仙门那边是何反应?”   左护法秦烨抿了抿唇,停顿片刻后轻轻颔首:   “回主上,已经派人送去了,仙门内部暂无动静。”   对于这种回复,迟欢显然不是很满意,精致的秀眉微微蹙起:   “怎么,难道本宫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他们有什么可考虑的,非等到七天后魔军兵临城下退无可退才肯做决定?”   秦烨看着她那急躁的模样,默然低下头,终归忍不住自嘲一声,他究竟在失落什么呢,他本就只是那个人的替身而已,这一点他早便清楚的,不是么?   “行吧行吧,你再加一条上去,”不等他再次开口,迟欢便妥协下来:“只要承玉人到合欢宫,本宫立刻无条件退兵。”   秦烨眼角微涩,仍是恭敬道:“属下遵命。”   “阿烨,你好好跟仙门谈,让他们别贪得无厌。”   迟欢没好气地闷完最后一口晨露:“你告诉他们,若还这般惺惺作态,本宫便亲自率人杀进去,毁了仙门的根基,再抢走承玉也是一样的。”   秦烨深鞠一躬:“属下这就去办。”   迟欢配合地摆摆手:“嗯,快去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秦烨很快退了出去,迟欢缓缓闭眼,舒舒服服倚靠进身后软榻,任由两侧男奴为她捏肩捶腿,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至十年前……   当时她接任合欢宫主已有一段时日,自创玉女功法,修为临近巅峰,收拾了附近长期与合欢宫作对的两大魔头,将大片地盘收纳囊中,一时间可谓风头无两。   一日,有人将承玉首徒宋襄的画像献给她,说是此子体质纯阳,乃绝佳的炉鼎人选,正适合她的玉女功法。   迟欢定睛一看,眉清目秀,模样非常不错,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于是亲自前往玄山要人,那时的她修为登峰造极,正魔两道鲜有敌手,至少与她交过手的人里,无一人胜得过她。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迟欢直接闯入玄门,一路破关斩将,登上峰顶,嚣张而不可一世。   本以为纯阳之子手到擒来,谁知那紧闭的殿门突然大开,霎时流光乍现,长袖如风翻舞,仅仅一招便将她败于殿下。   犹记那日天光艳艳,白衣仙人长身玉立于石阶之上,衣袂翩飞,剑锋映射出他冰凌的眉眼,恍若九天之上不可染指的月光,美得醉人心弦。   迟欢几乎连疼痛都快忘记,什么宋襄,什么纯阳之体,通通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心里只剩那倾世姿容。   她以前从未见过这般人物,也从不知世上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容颜。   作为一个终极颜党,迟欢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这个男人迷住了,而且是神魂颠倒的那种程度。   所以,即便他当年废了她一半的功法,也挡不住她那颗想要与他共修玉女神功的赤诚之心!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馋他的身子。   那么美,又那么仙,这谁顶得住?   只可惜,美人强大如斯,纵夜夜梦好,却始终求而未得。   事实上,迟欢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冰美人便是传说中的仙盟首座承玉。   相传承玉天赋极高,三年筑基,十年金丹,不足百年便修成半神之身,横扫六派,同她一样,自创了一套绝世功法,而后顺理成章地继任了玄山掌门之位,被世人敬称为仙尊。   不过大概由于他的修行之路太过顺遂,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故而给他安排了一次百年难渡之劫,也正是此次劫难,令他元气大伤,修为跌至谷底,不得不闭关参悟。   仙尊渡劫失败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修真界,整个魔道都兴奋了,决定趁此良机拥兵而起。   魔道这边说得上话的魔头也就那么五六个,其中实力最强的还数迟欢,哪怕她十年前曾被承玉废去一半修为。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另外几个魔头纷纷找上迟欢,轮番游说,一通彩虹屁,竭尽所能地怂恿她打头阵。   原本吧,迟欢是一个非常爱好和平的人,那几个老狗想利用她威慑仙门,门儿都没有。   但问题是承玉现在重伤了啊!   她心心念念、平日连根手指头都碰不着的白月光如今正是最最虚弱的时候,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搞点事情,还更待何时?   于是,迟欢当即拍板,很快成立了魔盟组织,这个魔盟由五大魔头共同组成,一致推举迟欢当盟主,其实主要是想哄她做出头鸟,毕竟那几个老狗常年来被仙道碾压,余威犹在,没一个有胆量当急先锋,只能纡尊降贵地求到她头上。   一来有人探路,二来渔翁得利嘛。   虽然明知是被利用,但迟欢并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有承玉一人,借着这次全魔举兵,声势浩大,她正好能轻轻松松把人搞到手!   迟欢算盘打得啪啪响,已经开始做起美梦了。   她决定了,如果仙门那边再磨磨唧唧,她就直接带人闯将上去,哪怕多付出点代价,也要亲手把她的白月光抢过来!   *   玄山,议事堂。   “诸位长老,我玄山乃仙门之首,倘若就这样受那妖女胁迫,日后还有何颜面统御六派!”   身杆笔直的青年站在最前头,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昨日,他们掌门殿收到了那封恶劣至极的议和书,迟欢那妖女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师尊头上,以撤兵为条件,要求宗门交出师尊,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而更荒谬的是,各殿的长老们竟当真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而且据说赞同妥协者不在少数。   师尊身为正派仙首、玄山掌门,且不论他曾为玄山付出过多少,就说堂堂仙盟首座,被当成交换条件送给魔道妖女,这该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纵然师尊渡劫失败,暂时修为受损,也断不能承受如此背叛啊!   “宋襄,你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可知那魔盟联军已跨越边河,对我玄山呈围缴之势,倘若任其继续进攻下去,玄门恐命不久矣,还拿什么统御六派?”   “是啊,”另外一长老点头附和:“此次魔兵来势汹汹,尤以攻我玄山为主,其他门派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派不出人手支援,依老夫看,至多不过七日,魔道大军便会兵临城下,届时,就再无回转之机了。”   宋襄浓眉紧皱:“孙老,您何故危言耸听。”   “孙长老绝非危言耸听,”一满嘴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正是玄山副掌门杨褚:   “宋师侄,你与其同我等辩论,不如亲自去战场看一看,届时你自然明白如今情况是何等危及。”   “师伯,我……”   “正是这个道理,”孙长老拄着拐杖敲了两下:“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也敢来质疑老夫,你可知那女魔头势力多大?此次联军几乎一半的兵力都出自合欢宫,一旦她带头撤兵,其他几拨人根本不足为惧。”   “我……”   宋襄还想辩驳,却听底下有人咯笑一声:   “宋师兄如此有情有义,不若毛遂自荐去合欢宫如何?听闻迟欢那女魔头十年前便觊觎宋师兄的纯阳之体,尊上也正是因此与她结仇,如今师兄亲自求和,想必女魔头亦欢喜得很。”   “你们……”   宋襄被他说得俊脸通红,殿堂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染上些许异色。   正当他羞愤交加之时,一旁杨褚慢悠悠开口:   “好了,宋师侄,承玉师弟遭此大难,本殿同样心痛不已,但为了整个玄山的安危,也只能苦一苦他了。”   “可尊上毕竟是我派掌门,这种事终归太过耻辱。”有长老提出不同意见:   “是啊,倒不如决一死战来的痛快!”   “没错,我也愿与之一战!”   “……”   眼看主战的人越来越多,杨褚及时开口:   “诸位放心,那女魔头在议和书中写得清清楚楚,只是驱使三月而已,不会做逾矩之事,三个月后,师兄自会平安归来。”   孙长老赞同地点头:“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策,我们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孙长老说得也有道理啊。”   “是啊,我派已经损失不少人了……”   ……   正当大家你一嘴我一舌争论不休时,一名守城弟子疾速跑进:   “报……”   “杨掌门,合欢宫宫主亲自领着一队魔兵打过来了……” 第2章 终于见到垂涎已久的男神……   “师父,您好些了么?杨师伯请您去一趟议事堂。”   宋襄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里头有动静,不由愧疚地低下头。   如今合欢宫那女魔头就在议事堂内,杨师伯这种时候叫师父前去,意图昭然若揭。   师父前不久才渡劫失败,重伤未愈,杨师伯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将师父送去妖女手上,虽美其名曰是为了门派安危,可谁又曾想过师父的安危!   迟欢那妖女觊觎师父多时,虽保证不做逾矩之事,但谁知她的话是真是假?师父若当真落到她手里,还不定会是怎样的下场!   况且,即便妖女信守承诺,然师父此去一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宋襄双拳紧握,都怪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无能,才导致掌门殿落到现今这般任人欺凌的地步……   正当他顿首自责之时,只见屋门忽然“吱”地一声从内打开,紧接着一袭修长白影跨步走出,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独自负手向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宋襄立时反应过来,连忙追上他的步伐:“师父,迟欢那女魔头此刻正在议事堂,您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那人步履微顿,稍稍偏首,本就冷白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愈显透薄,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寒眸斜睨,恍若凛凛星辰:   “既然如此,你何必来替他传话。”   短短一句,令宋襄脸色陡然赤红,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望着那愈来愈远的削瘦身姿,双膝不由自主跪下……   没错,他是懦弱,他害怕同师父一样被宗门舍弃,更不愿面对迟欢那臭名昭著的妖女。   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前途冒险,所以他只能选择妥协,妥协于主张交出师父的杨师伯。   他实在无能为力了……   *   议事堂   迟欢不知从哪儿弄来把椅子坐在正中间,扫了眼殿堂上满脸警戒的仙门长老,挥挥手道:   “你们放心,本宫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   大抵是双方交集太少的缘故,在场许多人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位传说中欲求不满的女魔头。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憎恶于她,也无法否认其容颜之艳丽,实为世间少有。   “妖女,你突然带人闯我玄山,究竟意欲何为!”   杨褚站在最高处掌门的位置上,义正言辞地向她质问道。   “这还用问么,”女人懒懒挑了下眼皮,蔻指摩挲着微微有些褶皱的红裙:   “本宫当然是为了承玉君而来,难不成还能专门来看你这满脸胡子的大叔?”   “你……”   杨褚怒目圆睁,狠狠咬了咬牙,到底忍耐下来,此妖女法力高深,而且她的出现也算是帮了他大忙。   “妖女,尊上乃我派掌门,仙盟之首,你死了这条心吧!”突然有人拿剑指着她怒喊。   迟欢倒也不介意,挥袖给出一份新的议和书,音色魅惑慵然:   “这是本宫最后一次让步,倘若你们再这样不识好歹,可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迟欢右手抚着下巴,这几天她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浮躁得很,终究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不怪她沉不住气,毕竟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白月光近在眼前,光是想想便让人心绪沸腾。   秦烨这次的办事效率委实太慢了。   “宫主,你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一身着浅碧纱裙的女子从外走进,正是迟欢的右护法吴犀。   迟欢满意地冲她点点头,环顾四周窃窃私语的仙门中人,道:   “各位考虑得怎么样?”   她这一问落下,非但没有人回答,屋内讨论声反而更大了。   迟欢见状蹙了蹙眉,深觉这些个正道人士不识好歹,她的条件已经如此丰厚了,他们居然还在那儿磨磨唧唧。   若非实在不想被魔盟里那几个老狗当刀使,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她早便动手抢人了。   迟欢眯眼打量着,看来她低估了这帮老顽固墨守陈规的决心。   然而关于这一点,她着实是误会了。   玄山的人迟迟不肯答复,并非对她的条件不为所动,恰恰是因为太动心,几乎无法抗拒。   迟欢承诺他们不仅退兵,并且会为玄山提供一定的灵石灵兽,这样一来,敌弱我强,存亡危机迎刃而解,家人亲友俱得以保全。   的确是十分诱人筹码,但问题是,大家都号称名门正派,无论怎样还是要点脸面的。   对于这种□□裸出卖同门,苟全于妖女麾下的勾当甚为不耻,哪怕是之前支持议和书的杨褚一派,此刻也断不会贸然给出答复,以免日后落人口实。   于是,屋内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没一个敢出来拍板。   正当迟欢的耐心到达极点之时,只见殿外石阶下,一抹颀长身影慢慢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殿门口。   白衣若雪,逆光而立。   迟欢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再也没心思去管周围那些吵吵嚷嚷,一双眼睛都黏在了来人身上,全然没了方才的淡定悠闲。   时隔十年,终于再次见到自己梦中的男神,让她怎么能不开心不激动!   一旁吴犀望着好友两眼放光,满脸痴迷的状态,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颇为无语地戳了戳她手臂,小声提醒道:   “宫主,都看着呢,矜持点儿。”   迟欢猛然回神,象征性地咳了咳,没错,她是来谈判的,男神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承玉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迟欢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而对方只是冷淡地觑了她一眼,面色分外苍白。   “尊上。”   众人显然没料到尊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纷纷弯腰见了个礼,不少人更是心虚地低下头。   “师弟,你总算来了。”   杨褚关切地迎上前,手中拿着迟欢刚刚给出的议和书,先是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将东西往前一递,道:   “唉,师弟,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承玉面无表情地浏览完书中条款,蓦然抬首:   “所以,杨掌门是打算……卖了本尊?”   “师弟,话别说得这么难听……”   不等杨褚狡辩完,承玉目光转向下面,来回逡巡了一圈:   “诸位也都是这个意思么?”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底下泱泱众人,竟无一声应答。   迟欢第一次从一个人脸上看到如此费解的表情,既不是悲怆,也不像愤怒,分明平淡极了,然那一双眸子恍若流星碎裂,刹那陨落满地残光。   “唔……”   承玉忽然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流出一抹殷红。   “承玉君!”   不等其他人惊呼,迟欢第一个冲了上去,委实心疼得不行。   她焦急地飞至他身旁,定定看着那被鲜血浸染的薄唇,又忍不住开始自我沉浸。   唉……为什么他连吐血都能这么美?   “师弟,你没事吧!”杨褚无不关心地问道。   承玉陡然拂袖,一步步走下台阶,不一会儿却又顿了顿,回首睨向犹自愣在那儿的迟欢,眉梢微挑:   “还不走?”   迟欢瞬时眼前一亮,三步做两步跑下去:   “走走走,马上走!”   直至他们出殿时,里头的人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冲着外头哽咽大喊:   “尊上,吾等定守好玄山,三个月后恭迎尊上归来!”   “妖女,记住你的承诺,不得辱没尊上。”   “没错,否则我玄山奉陪到底……”   “……”   迟欢掏掏耳朵,才不听里面那些人呱呱乱叫,只对着上空潇洒地拍拍手,霎时间,好几个魔兵抬着一顶红艳艳的轿子自天边飞来,齐齐跪在迟欢跟前:   “参见宫主!”   承玉目光掠过轿子,冷冷看向她。   迟欢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漠,面上笑意盈盈:   “玉玉,你身子不好,我特地给你准备了八抬大轿,怎么样,够气派吧?”   承玉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衣袖,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径直走了进去。   迟欢美滋滋也要跟着上轿,却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吴犀从后拉住,再次提醒:   “宫主,矜持。”   迟欢惊诧:“本宫难道还不够矜持吗?”   “……”   先收一收你那笑开花的脸行不行? 第3章 牵个手总可以吧   吴犀作为迟欢的铁杆姐妹兼右护法,自然是极为嫌弃她那一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毛病的。   虽然在她大事上十分理智,从来没有过色令智昏的现象,但她对美人确确实实毫无抵抗力,各种怜香惜玉,纵宠得一批。   尤其是对承玉。   迟欢有多痴迷承玉,自是不必多说。她当初第一眼见到承玉便惊为天人,此后经年,念念不忘,哪怕承玉废了她辛辛苦苦练成的功法,也没见她有多少怨念,反而日思夜想,找了不知多少替身,天天做梦都是仙气飘飘的白月光。   大概因为一直得不到的缘故,这算是吴犀见过她最长情的一次了。   没错,作为合欢宫宫主,迟欢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不仅喜欢沾花惹草,还特容易喜新厌旧,对男人的兴趣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   想来承玉也不会例外吧,即便他的确容冠天下,美得超凡脱俗。   说句不中听的,合欢宫里那些个替身,哪里及得上他半分风华?   吴犀不由回头看了眼轿子,无论如何,在此刻的迟欢眼里,承玉肯定是最宝贝的那一个。   事实证明,知迟欢者莫若吴犀。   轿内,迟欢正托着下巴痴痴凝望闭目养神的承玉,满心沉浸于仙人的绝美容颜。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算老实,但是没过多久,她便情不自禁挪到承玉身边,一点点覆上他垂放于膝头的手。   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正如它的主人一样,处处散发着仙气,简直无一不美。   尽管她的美人一直冷若冰霜,也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可迟欢心里仍然乐得不行,喜滋滋伸出自己的爪子,然而才刚刚触碰到他冰凉肌肤,便被人家迅速避开,同时长睫微动,如星寒眸冷冷瞥向她。   可以说是十分嫌弃了。   若是换个人敢这样忤逆她,迟欢早就懒得奉陪了,但美人在她这里向来有特权,承玉尤其是。   “承玉君,我知道一朝落入我这魔女手里,你心里有怨气,那你想想十年前,我不也被你废了一半功法么,直到现在都没修复呐,”   迟欢善解人意地开导他,顺便声情并茂表达自己的爱意:   “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恨不得夜夜巫山云雨……”   “闭嘴。”   只可惜她还没说完,便被某人忍无可忍地呵斥住。   迟欢这才察觉自己一时激动说脱嘴了,他们仙门死要面子脸皮薄,可不比合欢宫开放,承玉君肯定以为她在侮辱他。   虽然她这种趁人之危强取豪夺行为,貌似也没比侮辱好上多少……   “好吧,闭嘴就闭嘴,”迟欢对着这张脸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宽容,复又伸出爪子:   “你不让我说话,牵个手总可以吧?”   谁知承玉这回直接抽身坐去另一边,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迟欢着实有些生气了,她可以忍受美人的坏脾气,但绝不能忍受离美人这么远!   于是气鼓鼓跟着他移动位置,强制性握住那只凉寒入骨的手,硬是与他十指相交,口中不断碎碎念:   “一起牵下手怎么啦,本宫等了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大代价,才终于坐在你的面前,难道连个手都不能牵了么?”   “我不管,我就要牵手,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承玉:“……”   *   玄山与合欢宫相距甚远,中间隔着山隔着水,迟欢的轿子也是飞了整整一天才抵达合欢地界。   她让吴犀好生赏赐八个轿夫,自己则紧紧牵着承玉的手,慢慢悠悠走进设置了无数机关法阵的大门,指着远处呈合围状的恢弘殿宇,豪气冲天道:   “玉玉啊,你瞅瞅,这都是本宫为你打下来的江山呐!”   承玉抬眸探向四周,其占地之阔,竟一眼望不到尽头,目之所及,不知有多少亭台楼栋,水波粼粼,玉桥交相横亘,雕栏碧树,可谓极尽奢华。   想来帝王之宫,亦不过如此。   “参见宫主。”   身旁时不时有端着盘子的婢女走过,见了迟欢皆毕恭毕敬行礼。   “承玉君?”   久久没得到他的夸赞,迟欢好奇地转过头,只见承玉恹恹收回目光,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但迟欢不这样想啊,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向美人展示一下自己雄厚的财力:   “承玉君应当知道,我合欢宫坐落于云顶之上,集天时地利于一身,耗费巨资花了整整二十载才堪堪建成,其中最核心的便是七大主殿,不仅功法繁盛,情报通达,门下生意更是遍及天南地北……”   迟欢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越说越自豪,末了还捧着他的手保证道:   “所以承玉君大可放心,以后你跟着我是绝对不会受苦哒!”   承玉垂眸看了眼被迫与她交缠的手,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很快又不见半分波澜。   迟欢早已习惯他这副冷艳模样,而且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挺吃这套的,跟他一比,以前那些对她唯命是从男人都是些什么庸脂俗粉!   果然,人长得美怎样都有理。   “宫主……”   就在迟欢啧啧感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闹声,只见不远处的桥上走来四个手执团扇的女子,个个身姿婀娜,衣着轻纱锦缎,藕臂绕着长长的披帛,上露香肩,下露腰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时间好不香艳。   “哟,你们快过来瞧瞧,咱宫主带谁回来了?”   这四名女子不似方才那些宫婢们恭敬拘谨,反而迎上前同迟欢调笑,可见地位非同一般。   几人目光转而落到承玉身上,纵然这位仙盟首座的美名早已如雷贯耳,可当她们真正亲眼目睹其姿容时,仍旧好生惊艳了一番,纷纷摇扇不止:   “啧啧啧,不愧是咱们宫主惦记了十年的人,果真如画中谪仙一般,好生令人仰慕~”   “是啊是啊,我原以为楚霄君便已是人间极品,想不到仙门竟还有如此天颜……”   “去去去,”迟欢上前一步,将承玉拦在身后,挡住那些秋波媚眼:   “差不多得了啊,你们身为各殿殿主,天天不务正业,到处瞎晃悠个啥,我看阿犀都快把你们给惯坏了。”   面对迟欢的训斥,几人丝毫不惧,反而娇媚道:   “宫主明鉴,这可不关吴犀姐姐事,我们大老远过来还不是为了迎接宫主么,没想到宫主这么小气,连多看一眼都不准。”   “就是不准,”   属下们幽怨的小眼神也没能令迟欢大方起来,长袖一挥道:   “都该干嘛干嘛去,赶紧消失。”   四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知道宫主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是不会与人分享她的白月光的,只好恋恋不舍地瞅了眼她身后,各自扭腰离去。   迟欢打发完这些半路跳出的妖精,牵着承玉继续往里走,一路来到合欢殿。   合欢殿乃七殿之首,位于整个合欢宫的正中心,也是她日常居住办公之所。   “参见主上。”   殿内男奴见她回来,连忙分做两侧跪拜,紧接着,一袭紫色长袍的俊雅男子自里侧走出,低头温恭道:   “主上,温泉和尊上的衣物都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看得出来迟欢现下心情很是不错,偏头望向他道:“子胥,让人备好晚膳,待本宫和承玉君沐浴更衣后再享用。”   楚子胥闻言一顿,余光瞟了眼宫主身边的男子,眸中微光一闪而过,默默低头:   “是。”   他识相地领着男奴们出去,一时间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只剩他们二人。   迟欢迫不及待带着承玉穿过主殿,来到足足有湖泊那么大的温泉旁,直至将人拉至玉榻上,仍舍不得松开他的手,巴巴凑近他身前,一脸满足地嗅着他身上迷人的冷香,仿佛即将品尝一份肖想已久的美味佳肴。   “你属狗的么。”   清凉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迟欢下意识抬头,撞见一双星辰般深邃的眼。   “谁让你这么香的,”迟欢并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反而伺机靠得更近:“我闻一闻怎么啦。”   承玉寒眸愈冷,因虚弱而越发薄透的唇瓣微微张阖:   “你莫要忘了议和书上的承诺。”   迟欢冲着他无辜地笑了笑,指尖一点点缠上他窄腰玉带,一脸纯真道:   “本宫记性向来不好,承玉君不妨说说,我都承诺些什么了?” 第4章 你绝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温泉内雾气袅袅,丝丝缕缕飘荡扩散,慢慢攀爬上他们本就黏腻的肌肤,一寸一寸包裹缠绕,水雾交融,气氛愈发暧昧迷蒙。   “你说过,不会做逾矩之事。”   然而清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寒刀,瞬间将这刚刚好的氛围搅得荡然无存。   也不知是不是壁上炽灯的缘故,承玉此刻面容极为寡淡,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承玉君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信守承诺的人么?”   迟欢边说边抚上他冰玉般的脸庞,不由得又有点心疼了,肯定是仙门那伙人照顾不周,才导致她的美人这般消瘦虚弱。   承玉不动声色避开她的手掌,他早料到迟欢不会乖乖遵守诺言,毕竟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女能有何信誉可言呢,这一点他明白,玄山众人同样明白。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比起议事堂里那一张张伪善的脸,面前这满眼迷离的好色之徒竟也显得分外纯良。   “听闻合欢宫主从不强人所难,本尊还以为你有多与众不同,今日一看却也不过如此。”   迟欢一听自己在男神心里与众不同,少不了一阵开心,连忙抱着他深情款款解释道:   “玉玉,我从来不强迫男人的,但只有你除外,你是我的白月光朱砂痣,我第一次见你就……”   “闭嘴。”   承玉忍着推开她的冲动,蹙眉冷冷丢出两字。   再一次被他要求闭嘴,迟欢颇有些委屈,同时又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使得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乖乖顺着他的意愿来。   “一个月,”承玉呼吸渐敛,轻轻阖上眸,继续开口:   “你我给彼此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你想要如何,悉听尊便。”   他这么一说迟欢立刻明白了,感情是缓兵之计啊。   都快到嘴里肉还要等那么久,迟欢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美人不情不愿不配合,她一个人傻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两人一起享受那才叫玉女双修嘛。   况且,她完全有时间慢慢调戏他,十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只是……他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日日看着他便心痒难耐,简直比□□还好使,她终于理解为何有红颜祸水一说了,反正她现在只想守着他寸步不离。   “好吧,我便等你一个月,”迟欢叹了口气,闷闷将脸贴上他肩膀,失落道:“谁让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呢。”   承玉长睫动了动:“既然如此,还请宫主先行回避。”   迟欢闻言一顿,遽然直起身子,睁大眼睛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回避?”   承玉这回没再说话,只垂眼一动不动觑着她。   美人冷着脸面无表情,任谁都看得出二人之间僵滞的氛围,然而这场景愣是被迟欢想象成他们四目相对,火花迸射,下一刻就要亲上去……   “松手。”   承玉偏过头,已经不指望她能自觉领会他无声的反抗了,索性挑明道:   “既然宫主已经答应我的提议,还请宫主移步温泉池外。”   “那不行!”迟欢瞬间清醒:“你绝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咳咳咳……”   她话音方落,承玉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复又流淌出丝丝血红。   “玉郎!”   迟欢看在眼里心疼不已,虽然他颦眉咳血的样子好看得犯规,但这也太伤身体了吧!   她连忙为他输送些真气,妥协道:“这样吧,我在温泉中间设一层纱帘,保证不看你行了吧。”   承玉半阖着眸瞅向她,对这番话不置可否。   “你那是什么眼神,”迟欢忿忿:“难道我堂堂合欢宫宫主还会偷窥你不成?”   “再说了,我也是要沐浴更衣的,咱们早点洗完早点用膳嘛。”   承玉不动声色躲开她想要为他擦拭嘴角血迹的手,骤然起身:   “既如此,请宫主设下帘帐。”   迟欢眉稍微挑,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偌大的温泉顿时被纱帘一隔为二。   她转身将一旁放置多时的衣物摆在他面前,喋喋不休道:   “玉玉,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衣服,你穿上了肯定好看……”   *   另一边,秦烨收到撤兵的指令,独自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合欢宫,   将将进门,便迎面撞见崇商、伏兽两殿的殿主,二人行色匆匆,边走边交流谈论着:   “阿栩,你说咱们宫主是不是中邪了,居然答应给仙门十车的灵石灵兽。”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今日又不是没见着承玉仙尊的样貌,你瞅瞅那气质,那身段,那脸蛋,别说向来风流的宫主了,换做我……”   戚栩话至此处陡然停顿,瞥见旁边姐妹好整以暇的神色,稍微收敛了点,道:   “我要是宫主我也乐意,况且如此一来便不用打仗,咱们还省钱了呢……”   “咦……秦大护法?”   戚栩眼尖,率先瞧见了站在灯影下的秦烨。   只见一袭玄衣的男子不紧不慢走上前,客气地与她们见了个礼:   “戚殿主,伍殿主。”   戚栩和伍十歆分别是崇商殿和伏兽殿的殿主,主管着合欢宫的生意往来与灵兽驯养,平日里直接听命于右护法吴犀,自从秦烨取代怜花,爬上左护法之位后,便时常对他讥讽相加。   “啧啧,宫主不是才下达退兵之令么,秦护法这么着急赶回来,莫非因为正主出现,担心自己失宠了?”   戚栩阴阳怪气笑了声:“本来吧,本殿也以为秦护法英姿俊美,不枉宫主盛宠多时,但今日一见承玉仙尊方才明白,何为玉树天姿,云泥之别。”   “赝品就是赝品,平日里再嚣张跋扈也成不了真的,算了阿栩,咱们走吧,总归他这替身也该当到头了……”   两人说笑间远去,只留下男人笔直僵硬的身形。   尽管他早已习惯这些人的冷嘲热讽,可不知为何,就在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如此介意这锥心之言。   没错,他身份卑贱,原本只是被贩卖到合欢宫的欲奴,后因长相出众分派去了合欢殿伺候。   修真界弱肉强食,合欢宫亦非良善之地。他从小与父母兄长走散,这世上几乎无人真正关心过他,直到去合欢殿之前,他都生活在任人欺凌的阴霾当中。   所幸,上天让他遇见了迟欢。   迟欢与旁人很是不同,她强大,护短,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满心只管自己快活。   她对男人招之即来呼之即去,言笑晏晏,肆意风流。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待他很好,准确来说,她待每一个相貌出众的少年都好。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她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时,她总喜欢戏弄他,每每逗得他面红耳赤才肯罢休,后来她便时常赏赐他宝器灵兽,偶尔也会亲自教他功法,当得知别的欲奴们羞辱他时,她怒不可遏地废去他们筋脉,告诉所有人她的人不容欺侮。   那个时候他便在心底偷偷地想,如果长大后当真能做主上的欲奴,那他……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因为主上根本不需要欲奴。   是的,尽管主上自幼生于合欢宫,但她从不依赖欲奴修炼,她崇尚的是双修之法,开创玉女神功,眼界自然也极其之高。   她十分喜欢貌美的男子,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合欢殿的后院中不知养着多少俊美少年,用她的话说,收留他们不一定要做什么,每日看着养眼也是好的。   至此秦烨终于明白,他于她的意义,大概也只是“养眼”而已吧。   一直到十年前,她从玄山负伤而归,之后对他的态度骤然转变,经常痴迷地抚着他的脸,就连他们双修之时亦不断在他耳畔喃喃“承玉君”。   他知道,她已经彻底迷上那个仅与她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男宠,他是她心头可念而不可得的白月光。   有人说,他与那位承玉仙尊长得极像,眉眼竟有七分相似,或许吧,他应当是众多替身中最像的一个,所以才从区区男奴,坐上了如今一人之下的左护法之位。   只是……七分相像又如何?   仙人如九天之月,似皮不似骨,她们说得没错,终究不过是拙劣的赝品罢了……   “秦护法。”   前方便是合欢殿正门,紫袍男子款款走近,嘴角噙着一丝优雅的笑意。   “秦护法回来得真早。”   秦烨瞧见来人,浓眉皱了皱,俊颜一凛:“楚执事,本殿要见主上。”   楚子胥向他拱拱手,很是好心地禀明实情:   “劳烦秦护法再等一等,主上此刻正与承玉君鸳鸯共浴,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第5章 在你面前,我甘拜下风   横亘在温泉中间的纱帘正随着水流微微浮动,混合着袅袅飘散的雾气,勾勒出其后诱人身姿。   迟欢后背靠在泉壁上,眼巴巴望着对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内心早已蠢蠢欲动,一个劲琢磨着怎么能悄悄游过去。   承玉君大概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竟在她布置好的纱帘上又加了一层禁制,虽说也拦不住她,但只消稍有异动,那头便会立刻察觉。   迟欢实在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先行破禁。   还别说,尽管承玉君修为败落至此,但他亲手所设的禁制一般人决计破解不了,即便迟欢自诩涉猎广泛无所不通,也需借助术法上的优势才找着些门路。   随随便便露一手便如此精妙绝伦,果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这样想着,迟欢手下动作不由加快,终于在一刻钟后,成功破除了禁制。   她屏着呼吸偷偷潜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觉游过纱帘,本打算悄悄挪至他身边,谁料温泉中却是空无一人,她一下就急了,脑袋猛地钻出水面,慌忙四下张望,很快便见到不远处的岸上正站着一袭飘逸白影。   男人应是将将穿戴完毕,还未来得及整理衣襟,针织银纹领口微微向外敞开,隐约露出性感的锁骨。   迟欢砸吧砸吧嘴,不由自主擦了把脸上的水。   虽然早知他穿这身会很好看,但当她真正亲眼见证时,还是被他狠狠慑住了心魂。   之前承玉所着衣物,不过是玄山统一样式的道服,诚然他无论穿什么都很美,可当下这套显然是最合适他的。   此衣名曰“无尘”,乃几百年前一位大能耗尽心血所制,衣料雪白,一尘不染,看上去飘然欲仙,实为当世之杰作。   迟欢第一眼见到这广袖云衫时,便认定它就是为承玉而生,天下间也只有承玉配得上它。   可怜她迟欢活到现在,方知何为绝世风华。   岸上之人居高临下俯瞰着她那呆愣模样,一双眸子如烟笼寒雾般清冷,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讥讽笑意:   “这便是宫主说的绝不会偷窥?”   迟欢遽然回神,竟是□□地从温泉中站起来,惹得承玉面色骤变,迅速将脸别向一边,白皙肌肤罕见地浮现一缕淡红。   迟欢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随即飞身上岸,扯了块薄纱披在身上,慢慢向他走去,细腰轻扭,赤足妖娆:   “承玉君何必这样防着我,我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都不介意与你坦诚相见,你让我看一看又怎么了?”   承玉敛目避开她那半遮半掩的玲珑身段,动了动薄如蝉翼的唇瓣:   “你倒是自信得很。”   “那当然,”迟欢笑嘻嘻,又趁机扣住他的手:“不过……玉玉,在你面前,我甘拜下风。”   承玉两指抵住她越凑越近的脑袋,略微斜眸:“不是还要用膳?”   迟欢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仿若没有骨头般靠着他修长身姿:   “玉玉你饿啦?”   “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你站好。”   “不行~人家一见你就腿软。”   “那就闭眼。”   “闻见你的气息更软。”   “……”   “罢了,你还是闭嘴吧。”   “呜呜郎君好生无情……”   ……   两人就这样一路纠缠着来到主殿,此时桌上已经摆好琳琅满目的佳肴,有极为珍贵的兽肉,也有重金难求的灵丹,纵观下来,这一桌子菜切实当得起“穷奢极欲”四字。   迟欢殷勤地夹了块兔肉递到承玉嘴边:   “玉玉,这是我合欢宫饲养的仙兔,采用特制的方法进行烹饪,味美肉肥,且不曾流失一丁点儿灵气,最补身子了,你快些尝尝。”   承玉这次没有拒绝,细细品尝了一口,果真如她所说,不仅肉质鲜美,内中灵气更是充沛。   即便放眼修真界,也没几个门派能将灵兽肉处理得如此娴熟,往往烹制过程中会损失大半灵气,最后成品堪堪只能裹腹而已。   可合欢宫不仅自己饲养灵兽,还形成了独门手艺,生意做遍大江南北,赚尽修士之财。   由此可见,合欢宫能立足修真界,傲视群雄,不是没有道理的。   仙门多年来固步自封,不屑与邪门歪道为伍,终究还是狭隘了。   不过这些对于承玉而言,并无多少实际意义,他的目的从来不是称霸一方,而他的天赋也决定了他根本无需倚仗这些。   比起从食物中获取力量,直接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不是更为简单了当么?   只可惜此等天才万年难遇,承玉便是当世唯一,所以他才能在短短百年内问鼎仙盟首座。   “味道怎么样?”   迟欢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脸,万分期待地问道。   “尚可。”承玉如实给出自己的评价。   总算得到男神的肯定,迟欢高兴了,不断往他碗里夹菜   “玉玉,你身子虚弱,快多吃点儿,渡劫留下的伤最是难熬,即便你天资异禀,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喋喋不休说着,话中关怀半分不假,令承玉指尖微顿,蓦地抬起头,却听她接着道:   “我这人最见不得美人受苦,玉玉,你要早日好起来,咱们双修也能更快些……”   “……”   刚刚提起的银筷复又被放下,墨玉般的眸子泛起阵阵冷光。   恰在这时,一紫衣男子缓缓走入,弯腰通禀:   “主上,秦护法求见。”   迟欢忙着夹菜的手一停:“阿烨回来了?快叫他进来。”   楚子胥领命退下,不一会儿,身着黑蟒纹龙服的青年跨步而入。   他收起自己有些沉郁脸色,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上身边的男人,瞳眸瞬时一紧。   这套衣裳他认得,是主上几年前花重金拍下的,一直宝贝得很,谁都不让碰,如今却活生生穿在那人身上!   玉骨仙姿,如此华服竟压不住他半分光芒。   “阿烨,想不到你脚程如此之快,回来得正好,坐下与我们一同用膳吧。”   秦烨鞠了一躬,在二人对面落座:“多谢主上。”   迟欢心情颇好,也笑眯眯给他盛了碗汤,抚慰道:“阿烨,这些天你辛苦了,多吃点补补身体。”   “谢主上关心,”秦烨认真将她盛的汤一滴不漏喝下,道:“此次主上孤身去往玄山,实在太过危险。”   “还不是因为你办事太慢,”迟欢嗔怪一声,又仰脸看向身边男子:“所幸一切顺利,本宫不费一兵一卒便接回了承玉君。”   秦烨见状捏紧掩在袖下的手:“主上可要安排承玉仙尊进芳华院?”   迟欢闻言一顿,芳华院是她专门供养美男子的地方,因她素不喜与人同床共枕,所以但凡她看上眼的男人都会安排在芳华院住下。   从没有人能在她榻上过夜,就连当年的楚霄也不例外。   “不必了,承玉君以后就睡在本宫寝殿。”   迟欢终归舍不得离开美人半步,一想到能夜夜抱着他入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原则。   秦烨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身板越发僵硬,多年来几乎铁打的规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那人打破。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单单坐在那儿,便能令主上意乱神迷。   “行了,本宫想同承玉君单独说话,你先回去歇着吧。”   秦烨定了定神,片刻后起身行礼:   “属下告退。” 第6章 强大如斯,美貌如斯,冷傲……   虽然迟欢没舍得让承玉住出去,但她还是决定带他参观一下自己的后宫,以便证明这些年她是多么的想他,对他又是何等的深情!   于是晚膳过后,迟欢便将他拉来了芳华院。   承玉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楼阁庭院,方知先前所见宫殿不过冰山一角,几乎每一座院落中都另有乾坤。   如此奢华,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成立不足百年的门派。   “你们快瞧,主上来了!”   远远有个金衣小少年瞧见他们,兴冲冲朝他们跑来,像团小太阳般。   小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却生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时正好露出两颗小虎牙,着实可爱得紧。   这一幕看得承玉直皱眉:“你竟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   “主上,你总算来看我们了……”   不等迟欢开口狡辩,小家伙便一头撞进她怀里,乖乖仰脸求抚摸。   “玉玉,你误会我了,我没有□□的!现在只是单纯地养着小弥而已,”迟欢解释完低头看向少年,热情介绍道:   “来,小弥,见过你玉哥哥。”   楚弥十分乖巧地拱手向旁边行礼:“玉哥哥好。”   鞠躬完毕后少年抬起头,却在看清承玉的那一刻愣了愣,好半晌才呆呆问道:   “主上,玉哥哥是从天上下来的仙人吗?”   迟欢一听就乐了,她的白月光果然人见人夸,遂欣慰地拍拍楚弥后脑勺:   “你觉得玉哥哥是仙人?”   楚弥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我就是觉得玉哥哥……”小孩子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复杂的词,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后才道:   “我就是觉得玉哥哥好漂亮啊!”   “哈哈,”迟欢更开心了,爽朗地笑了两声,从乾坤袋里掏出颗金豆子递过去:   “小弥真乖,去把其他的哥哥也喊过来吧。”   楚弥见着金丹眼睛都亮了,开心地应了声后很快蹦蹦跳跳跑远。   迟欢转头又黏黏腻腻靠上某人肩膀,娇滴滴道:“玉玉,连小孩子都被你的美貌折服了,小弥以前可从未这样夸赞过其他人呢!”   承玉木着张脸,并不想理会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   可迟欢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双手不老实地顺着他脖颈抚上他脸庞:   “玉玉,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承玉深吸一口气,终是动手扯下身上胡搅蛮缠的妖女: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么。”   迟欢看着他那清高又冷冽的模样,眼中痴迷不减反增,他真是处处都踩在她的点上了。   “主上叫我们来,便是让我们看这些的?”   突然一个略微幽怨的声音响起,迟欢这才清醒了些,施施然转过身,扫了眼面前风情各异的十二个男子,笑眯眯牵过承玉的手,道:   “本宫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仙盟首座,承玉君。”   而后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又开始对着承玉深情表白:   “玉玉,这便是我的芳华院,你看看,这些年因为太过思念你,我找了好多与你相似的美男子,本想着能慰藉一二,但他们终究不是你,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承玉面无表情 :“所以?”   “所以玉玉,我真的可喜欢你了,自从遇见你,我便日日魂牵梦萦,即使有这么多男宠,我心里也始终只爱你一人!”   承玉额上青筋隐跳:“那本尊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谢谢你的厚爱?”   迟欢以为他终于明白了她的一片赤诚之心,不好意思地扭扭身子:   “那倒不用,玉玉,你让我亲一下就行。”   迟欢说罢便想撅嘴凑上去,谁知美人凌然甩袖,冷冷睨了她一眼,径直走出芳华院。   “哎……玉玉,你去哪里等等我呀……”   刚才还好好的美人就这样走了,迟欢一脸懵,也顾不上满院子成了背景板的男宠,急急忙忙追出去:   “玉玉,你一个人走会迷路的……”   待两人一前一后不见踪影,被迟欢这莫名其妙的骚操作秀了一脸的男人们方才开口:   “那位便是承玉仙尊?果真风华绝代。”   “什么风华绝代,我看就是个狐媚子,瞧瞧主上被他迷成了何种模样。”   “可是玉哥哥真的好好看呀。”   楚弥稚声感叹,不仅仅是皮相上的好看,真正美到了骨子里,最主要的是气质高华,总之让人一见便心生敬仰,不忍亵渎。   “小孩子少说些话。”   “小弥说得没错,承玉君天人之姿,我等本就只是他的影子,承蒙主上收留,还是安分些吧。”   ……   另一边,迟欢一路追着承玉出去,没两步就拦在了他面前:   “玉玉,你生气了么?”   迟欢扯住他袖子,满脸疑惑地问道。   承玉被迫停下脚步,径自抽出流云广袖,并不愿同她说话。   迟欢索性抓住他皓腕:“玉玉,你方才也看到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如就从了我吧,反正你早晚也是我的……”   承玉算是明白了,这位合欢宫宫主的脑回路,根本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还望宫主谨记诺言。”   迟欢眼珠子咕噜转了下,理直气壮:“我向来都不守诚信,你又不是不知道……”   承玉面如寒霜,脸上彻底没了温度。   迟欢暗叹一声,罢了,左右同他在一处,时时都是享受,一次到位也怪没意思的,倒不若这样慢慢调戏来得新奇。   反正主动权在她的手里,如此尤物就应当一层一层地剥开,再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味,切不能太过野蛮……   “好啦我开玩笑的,天色已晚,我们就寝吧。”   ……   迟欢的寝宫十分宽敞,无数盏兽烛将整个殿堂照得灯火通明,屋内是一张由整块暖玉雕成的床,这种玉产自南方暖田,产量稀少,有温护内丹,增益修为的奇效,寻常人弄来小些的玉块贴身戴着已是难得,遑论用这样完整的一大块做成床了。   承玉目光淡淡拂过玉床,然而当转到床头那人形木偶时,面色陡然僵住了。   只见那木偶身形与他极为相近,另做了身人皮,眉眼鼻唇皆是照他的模样依葫芦画瓢,倒也做了个九成像,再披上一袭玄山的白衣道服,远远瞧着竟是栩栩如生。   大概察觉到有人进屋,木偶硬邦邦转过身,迈着笨重的步伐“咚咚”向他们走过来,扬起一个并不怎么自然的微笑:   “主人,您回来了。”   承玉看着眼前几乎与自己皮相一模一样的木偶,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偏偏某人还洋洋得意向他邀功:   “玉玉你瞧,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傀儡,是不是和你很像?”   “你不知道,自从十年前见过你一次后,我便对你日思夜想,画了好多你的画像,找了魔道上最厉害的傀儡师,可他们都做不出我心目中的那个你,后来没办法,我只能自学傀儡术,锻造了不下百次,才勉勉强强制出这个木偶。”   “唉…虽然它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总归形貌酷似,我便将它留在寝宫日日观赏,平时为我端茶送水,洗漱更衣,也算一解我的相思之苦了……”   “玉玉,你看我对你是不是用情至深,你有没有很感动?”   迟欢眨巴眨巴眼,无比期待地望向他。   承玉止不住深吸一口气,他修了这么多年无情道,自认心性坚韧,固若磐石,绝不会被一些小情小欲牵绊,毕竟他是要登顶神位的男人。   然而,面前这个妖女成功打破他对世人无耻度的认知,终是没忍住一掌将傀儡打了个七零八散,而后寒剑乍现,不偏不倚对准迟欢。   “玉玉,你怎么突然动手了呢?你身子弱,快把剑放下来!”   这边迟欢倒没有多心疼傀儡木偶,小小震惊一下过后,又连忙关心起自己的白月光来。   只不过这一看,迟欢竟愣生生被勾去了魂……   他这样拿着剑冷冷指着她的样子真的好带感啊!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仙人白衣翩翩立于长阶之上,仅仅一招便她击败于殿下,额间半神印显,眉目冰雪交融。   强大如斯,美貌如斯,冷傲如斯!   迟欢越看越入迷,以至于利剑刺到跟前的时候才堪堪反应过来,忙侧过身子动手还击。   承玉剑术极为精妙,自成一套气场,即便迟欢占了修为上的优势,这招数却也接得十分吃力,最后索性两指捏住剑尖,以强大的修为牢牢压制住凌厉的剑法,再顺着剑身滑至他跟前,趁机抱住他腰身哄道:   “玉玉,你伤还没好呢,别闹了哈。”   承玉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灵力耗尽,一个没撑住,用念力凝成的长剑瞬间化作了虚无。   “咳……”   嘴角又是一缕鲜血流出来,迟欢心疼得直接上手,赶忙给他喂了颗灵丹:   “玉玉,你感觉怎么样?”   真是的,这一路走来,她的美人吐多少次血了?   好好儿一个冰美人都快变成病美人了。   承玉抿唇吸气,虚弱地将她推开,打过一架后,他整个人复又沉冷许多,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全然平静下来:   “可以休息了么。”   迟欢连连点头:“当然可以,玉玉,我的暖床最适合养伤了,咱们快上床吧!”   她笑意盈盈,可谓眉飞色舞。   然承玉只是抽出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拒绝:   “不必了,我睡地上。”   迟欢见他一脸心如死灰的厌世模样,不由抚着下巴想了会儿,而后一反常态道:   “算了算了,你不就是不愿意同我睡一起嘛,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可没那么厚颜无耻,你受伤了便去床上睡吧,本宫委屈一下自己就是了。”   承玉闻言眉头动了动,似乎不太相信她有这么善良,但眼下也着实没别的选择,他根基受损严重,急需时间静养,没精力再与她继续纠缠下去。   “多谢。”   承玉浅浅道了声谢,转身不客气地走向暖玉床。   迟欢眯眼盯着那修长背影上下打量,哼哼……   她答应他委屈一下自己,可没说半夜不能爬床! 第7章 脸面哪儿有你重要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   偌大的宫殿只留了一盏小灯,月光顺着镂空的门窗倾泻进去,为宽大的玉床描摹上一层圣洁光晕。   四面轻纱浮动,隐约笼罩着床上静躺的身影。   为了提防迟欢,承玉是和衣而睡的,他向来醉心于修习无情神道,即便沉睡也时刻吸纳着天地精华。   经此一劫,他的确修为受损,伤及根本,但与此同时,他似乎也感悟到了另一层东西,只消再给他一些时日,他定能堪破仙境……   只是还未等他思虑完,身上陡然一重,神识中正潜心修炼的他几乎立刻清醒过来,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却并未睁开眼。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女流氓出尔反尔,妄图趁他熟睡时占他便宜。   承玉呼吸略微沉重,身体亦愈发僵硬,罢了,她若只是……占些便宜,便随她去吧,全当被池塘里的鱼嘬了。   于是迟欢非常快乐地趴在他身上,左嗅嗅,右嗅嗅,真就跟个小狼犬一样。   月光泠泠,仙人冰肌玉骨。   迟欢悄悄弓起身子,偷偷摸摸拉扯着他一丝不苟的银针领口,只不过“无尘”制作精良,华美白衣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叫人寻不到可乘之机。   然而迟欢干劲十足,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扒拉开一小块缺口,马上迫不及待凑上去,挺翘的鼻尖抵进他凹陷的锁骨里,着迷似的深深吸了口气,不可自拔地沉浸于他周身清冽的冷香。   其实迟欢最初闻到这淡淡的幽香时,也颇有些疑惑,承玉君身上怎么会带着香气呢?难道他天生异体么?   后来迟欢就顾不上寻找缘由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迷恋上了他的味道,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香,无时无刻不引诱着她犯罪,如同陈年醇酒般,亦醉亦欲,只愿贪欢!   迟欢一个劲地往他胸前拱啊拱,如此犹嫌不够,还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舔,另一手流连于他削瘦的腰身,顺着弧线渐渐往下……   正当这个关键时刻,她的爪子却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狠狠拿捏住,静夜中顿时响起一阵骨骼摩擦的声响,力道之大,根本不留余地。   原本埋在他胸前的后脑勺一顿,迟欢猛地抬起头,很快撞上一张怒气分明的脸。   只见方才还在熟睡中的人,此刻已全然清醒,他微微收窄下颚,光影顺着优美的线条一点点往上,轻轻抚过他紧抿的薄唇,最终落进那双清冷如寒潭般的深眸里,直叫人不寒而栗。   当然了,已经被美色蒙蔽住双眼的迟欢是绝没有这种顾虑的,她现下只觉得他连生气都要比别人好看一万倍!   “玉玉,你醒啦?”   醒了好啊,一直装死才不好玩儿呢。   承玉目无表情看着她,一动未动,唯独手掌越收越紧,指节处隐有青筋横跳。   “玉玉,你弄疼我了……”   可怜迟欢纤纤玉指,被他勒成了鸡爪子,却并不打算使用术法,竟是楚楚可怜地讨饶起来。   承玉冷冷睨视着伏在他胸口上的女人,明明是那样一张艳丽如妖的脸,却偏偏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可纵然如此,那眼尾的媚意也并无任何收敛,反而丝丝缕缕放肆延伸,直勾得人心旌动摇。   “你说过,你一个女孩子没有那么厚颜无耻。”   承玉稍稍松了松手,沉冷得嗓音从喉咙里缓缓流泻而出,听在迟欢耳朵里,竟比她宫门前的玉罄还要悦耳几分。   她傻笑着扭扭身子,又忍不住低头往他身上嗅:   “玉玉,你太香了,厚颜无耻就厚颜无耻吧,为了你,本宫认了……”   “堂堂合欢宫宫主,还要不要脸面了?”   “脸面哪儿你重要~”   “迟欢!”   承玉忍无可忍动手地钳住她纤细脖颈,直接将人从自己胸膛上拎起来:   “你休要太过分。”   寒冽如冰的指尖乍一触碰上温暖灼烫的颈窝,冻得迟欢一个激灵,霎时清醒了不少。   她忿忿鼓起眼睛,如饿虎扑食般猛地俯冲下去,两手分别撑在他肩侧,鼻尖差点挨上他高挺的鼻梁:   “我过分又怎么啦,你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想亲亲你抱抱你我有错么,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生气了!”   “咳咳咳……”   承玉迅速偏首,绯色唇瓣微张,十分压抑地咳嗽起来。   “玉郎!”   仙人眉心轻蹙,修长的眸线正对着月光,勾勒出一道清绝的弧度,却给人以如梦似幻般脆弱的美感。   迟欢瞬间就没了脾气,心疼得急急喊出他的名字,声音也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玉玉,你没事吧,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承玉索性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处落下浅浅一层阴霾。   迟欢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不由伸手抚上他冰玉般的面容,当指腹触及那抹隐忍着的绯色时,她呼吸蓦地一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再也顾不上其他,自己嘟着嘴就亲了上去……   承玉遽然睁眼,掌心抵住她半遮半裸的香肩:   “今晚到底能不能睡了?”   迟欢刚尝到一抹香甜便被人无情打断,像是隔靴搔痒般,一时间更加急迫了,满脸都写着“欲求不满”四个大字:   “玉玉,你让我亲一下嘛,我们亲一下就睡觉好不好,玉玉……”   她身子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不断在他怀中来回摩擦,缠得人怒气升腾。   伴随着那一声声哼哼唧唧,承玉呼吸愈发急促,突然间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所有的痴缠尽数吞入腹中!   空气霎时间寂静下来,尽管只是短短一瞬,迟欢仍旧窥探到了冰莲绽放的美丽,勾得她心猿意马,几近目眩神迷。   “睡觉。”   承玉桎梏住她细滑腰身,唇瓣沾染着尚未褪去的晶莹,不带任何情感地命令道。   迟欢眨巴眨巴眼,羞羞答答躺在他臂弯里,像只餍足的猫儿,整个窝进他怀中,乖得不可思议:   “嗯,睡觉!”   “玉玉,爱你哦……”   “……”   *   次日一大早,合欢宫宫门前便聚集了一众魔头,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迟欢你出来!”   “说好合力攻打仙门,盟主为何突然退兵?”   “呸,她算哪门子盟主,背信弃义的母老虎,依老子看,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石兄千万慎言啊,据说这迟欢宫平时主最讨厌别人提及她的老虎真身,若有人敢用‘母老虎’骂她,那可是要被剐掉一层皮的。”   “老子今天骂了能怎么着,”石宏大声叫嚷:“我说严书生,你明里暗里这么护着那妖女,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严昱连连摆手:“没有的事。”   石宏哼笑一声:“没有就好,合欢宫的妖女专吸男人精元,咱们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能被她们迷惑了去。”   他说完便回头嘱咐手下们继续喊:   “妖女快些出来……”   “今日必须给个说法!”   ……   宫外的讨伐越来越激烈,伴随着阵阵撞门声,眼看就快控制不住,急得吴犀亲自上合欢殿逮人。   “吴护法?”   楚子胥正尽职尽责守在殿外,嘱咐着婢子们采摘新鲜的晨露,忽而见吴犀匆匆赶来,不慌不忙迎上去道:   “吴护法大驾光临,不有何贵干?”   吴犀开门见山:“宫主人呢?”   楚子胥闻言掩面一笑:“主上昨儿个刚得了美人,这会儿只怕还在温存呢。”   吴犀音量陡高:“外面四大魔王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也不进去通禀一声!”   楚子胥拱了拱手,一双狭眸笑看向她:“吴护法恕罪,您也知道主上的脾性,素来不喜人叨扰,如今又得了承玉君,属下怎敢贸然入内?”   吴犀知道楚子胥没安什么好心眼,事事依着迟欢,从不管合欢宫如何,偏偏迟欢看在楚霄的面子上愣是将他留在了身边,封了个殿前执事,管着合欢殿日常起居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官衔不大,实权却不小,戚栩那丫头便没少在他手里吃亏。   “你让开。”   吴犀当场冷下脸,旋即绕过他准备往内走去,却突然听得里头传来一阵腻腻歪歪的声响: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玉玉,我终于明白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我是君王,你就是我的祸国妖妃!”   “玉玉你昨晚累不累呀,睡得好不好?今天给你尝一尝我最喜欢的晨露,那东西可补身子了……” 第8章 苦谁也不能苦美人   吴犀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捂上!   待到两人走出来,她才发现宫主整个缠在人家承玉仙尊身上,跟抽了骨头似的,一双星星眼就没离开过白月光。   好吧……她必须承认,白月光当真是琼姿玉貌,那一袭无尘白衣穿上,完全担得起“美若天仙”四个字,再配上那冷淡禁欲的气质,迟欢这色胚不被他迷得七晕八素才怪了。   “宫主。”   吴犀无奈唤了声,试图引来迟欢注意。   然而某人似乎根本看不见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一心一意黏在了天仙身上。   “……宫主!”   吴犀不得已加重音量,迟欢这才醒过神来,很是不悦地皱皱眉,想看看哪个不识相的敢打断她看美人,结果便对上了吴犀那张无语的脸,顿时和颜悦色了不少:   “阿犀呐,一大清早的,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吴犀心里翻了个白眼:“宫主,四大魔主不满您私自退兵的决定,正堵在宫门外讨说法呢。”   迟欢挑挑眉:“这种事让阿烨处理便好了,还需要报到我这儿来?”   “秦护法说他受了些伤,需要闭关三日。”   “什么,阿烨受伤了?”   迟欢遽然正色,抱着承玉的手亦是一松,几步走上前:   “他几时受伤的,伤得严不严重?”   “这个……他倒没具体说。”   不过这是重点么?   “宫主,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四大魔主吧,他们吵得沸反盈天,今日不见着你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让他们闹,我合欢宫的护门阵法也不是吃素的,待我先瞧瞧阿烨的伤势再说。”   迟欢抬步便向左殿走去,只不过行至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对承玉道:   “玉玉,你先用膳,不用等我哈。”   承玉敛着眼,静静站在石阶上,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同一幅表情,听闻她的话后,径直转身往内,纹刻着精美银丝的衣裾随着他步伐翻飞摇曳,从下仰首望去,便如同流云飘渺,似要乘风而散。   迟欢一时看入了迷,被吴犀一个响掌拍回来:   “宫主,你干点正事行不行?”   迟欢“啧”了声,一把拿开她的手,踮起脚尖恋恋不舍地追随着承玉背影:   “阿犀你放心,本宫早料到那几个老狗会来找麻烦,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不会出事的。”   吴犀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正所谓江山美人两不误,你还信不过我么。”   “对了,回头你去帮我寻一寻独幽琴的下落。”   吴犀一脸警惕:“你打听这东西干什么”   “听说玉玉最喜欢抚琴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你听谁说的??”   “我昨晚做梦梦到的~”话至此处,迟欢语调都变得粘乎起来,风流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直线:   “阿犀,昨夜我梦见玉玉在咱们宫里的巫山上抚琴,四周云雾缭绕,他低眉弹琴的姿态又好看又高雅,真的可美可美了!”   “……”   吴犀嘴角抽了抽,生生压住爆锤她一顿的冲动:“你知道独幽琴是什么琴吗。”   “知道啊,就是那把号称世间无双的太古仙琴!”   “你也晓得是太古仙琴!”吴犀挣开她的手:“拜托,这玩意儿就算有,也只可能出现在拍卖会上,很贵的!”   你还记得当初为了买“无尘”这件破衣花了咱多少钱吗?!   迟欢丝毫没感觉到不妥,大手一挥:“买!钱不是问题。”   全权掌管着宫内小金库的吴犀强颜微笑,控制住自己情绪耐心哄道:   “宝,咱们换把琴行不行?换把用玄金做的,保管高大上。”   “当然不行,那种俗物怎么配得上我家玉玉,谪仙就该有谪仙的配置,”迟欢满眼嫌弃:   “哎呀阿犀,你不要总是扣扣搜搜的,用的我的小金库又不是你的,你磨叽个什么劲儿?”   “这钱呐,该花就得花,苦谁也不能苦美人……”   吴犀:“我&*#%……”   *   同吴犀交代好后,迟欢直奔左殿。   殿门前守卫的士兵被迟欢一袖挥开,之后便几乎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   “阿烨,阿烨……”   迟欢还没入门就开始大声嚷嚷,目光里里外外逡巡一圈,最后在床帏后看到了那抹深墨色人影。   她连忙走近前,“唰”地一下扯开帘帐,关切地抚摸上他苍白俊脸:   “阿烨,你受伤了?”   少年此刻正盘腿坐着,身板挺直,浓眉飞长入鬓,倒让那精致无害的五官显出几分凌厉。   被迟欢触碰后,他长睫颤了颤,下意识睁开眼,动了动略显干枯的唇,转头望向她,哑声唤了句:   “主上。”   迟欢见他这模样,当即愣了愣。   他的脸本就与承玉有七分相似,虽然气质截然不同,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看。   当年他被送来合欢殿时还未完全长开,身子骨瘦瘦弱弱的,只看得出是个模样周正的小少年,然而迟欢在辨识美人方面,眼光那是相当毒辣,一下子便相中了这朵尚未盛开的花儿,于是决定亲自培养,将人长长久久留在身边。   “主上,您怎么来了?”   秦烨晦涩地望了她一眼,默默低下头,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沉寂下来,方才主上肯定又透过他看到承玉君的影子了。   自从主上把他当成承玉君的那晚开始,他便一直在做另一个的影子,这些年他拼命修炼,拼命攀爬,哪怕爬上了这一人之下的左护法之位,也终究走不进她眼底。   他可以是她的奴仆、男宠,死侍,甚至是她最倚重的臣子,却唯独做不了他自己。   “你受伤了我怎么能不来,”迟欢回过神:“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严重么?”   秦烨摇摇头:“属下并无大碍,主上请回吧。”   迟欢掰正他肩膀:“怎么会没有大碍,都已经到闭关养伤的程度了,昨晚也没见你说起,如果不是我提了一嘴,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秦烨垂着眸,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什么声响,过了好半晌方才低声道:   “属下还未恭喜主上如愿以偿,终于得到了承玉君。”   迟欢桃花眼挑了挑,歪头盯着少年的脸看,直看得他双颊红透:   “主上,你……”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儿呢?”   秦烨屏住呼吸:“属下不敢。”   迟欢轻轻捏住他下巴:“听说昨天晚上,戚栩和伍十歆那两个丫头又找你麻烦了?”   “不过是口舌之争罢了,不值一提。”   迟欢低低一笑,直接倒头躺进他怀里,眯眼道:   “我记得,我的阿烨可从来不会吃这种哑巴亏,有时候任性起来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秦烨目色一顿,他的确是合欢宫里最不好惹的一个,尽管那些殿主满心满眼的不服,但他修为仅在主上之下,尤其近十年来,更是主上跟前的红人。   他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评价,他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主上一个而已。   细碎短发分成两路搭在他前额,试图遮挡他浓稠的眉眼,少年身子更加板直:   “属下不敢。”   迟欢直接搂住他脖子,另一手戳了戳他胸口:“嘴上说着不敢,实际胆子大得很呢,说吧,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大概是她距离太近的缘故,秦烨蓦地乱了呼吸:“受,受了一点小伤。”   “好你个秦烨,居然敢在这种时候撂挑子,外头那几个老狗打进来怎么办?”   少年抿唇:“主上不是也没去么?”   迟欢眉眼弯弯:“你猜到我的用意了?”   “嗯,”少年轻轻应了声:“四位魔主有怨气,便由着他们发泄好了,总归宫门阵法至少能抵御六个时辰,正好让他们开开眼界,待挫尽对方锐气,主上再行出面,胁之以法,许之以利,如此恩威并施,效果定然比直接刀兵相向好上许多。”   迟欢听他这一通分析完,忍不住狠狠□□了下他后脑勺:   “阿烨,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秦烨默默偏头反抗:“主上,我不是小孩子了。”   迟欢大笑,双手捧住他的脸:“谁说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人里啊,就你最懂我的心思,”   她说着“啵”地一声亲了他一口:   “真是又漂亮又聪明的乖宝宝!”   秦烨嘴角逐渐上翘,可没一会儿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突然收了回来,只由她抱着,静而不语。   迟欢勾着他墨发:“好啦,戚栩她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头我会好好批评她们的,至于承玉君……”   “他是他,你是你,阿烨我的左膀右臂,不是谁的替身,明白么?”   秦烨几乎要溺在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很久之前他便知晓她是最会哄骗人的了,每当她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时,总会叫人产生一种情深似海的错觉。   “宫主,护法大人……”   “砰”地一声幻觉破灭,秦烨厉目射向骤然闯进来的宫侍。   宫侍吓得慌忙跪地:“启禀宫主,启禀护法大人,阵法出现疏漏,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眼下全靠承玉君补救……”   “什么!”   迟欢几乎同一时刻从床上跳下来:   “承玉君也在宫门?”   “正是。”   迟欢连衣服也不想整理了,径直飞身而出。   秦烨双拳越握越紧,下一刻却向外追去:   “主上,等等我。”   ……   宫门前,巨大的阵法时隐时现,抵挡着外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眼看就快支撑不住。   主管着功籍法器的含章殿殿主许如枫看着前方那抹修长白影,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   阵法原本是一门极为精妙的玄学,真正精密的法阵何止御敌于万千,不知比结界要威武多少倍!   只不过想成为一个阵术师,需要的不是灵根,而是神识,相当强大的神识。   可这样的人万不足一,故而在如今的修真界,阵术师成了稀有品种,阵法更是传世秘籍。   宫主当初为了设好这阵法,三顾茅庐请来有名的阵术师亲自布阵,并特地派了个资质聪颖的小丫头专程去拜师学艺。   几十年来,她们的宫门阵法从未失效过,不知震慑了多少强敌,但今天,原本能撑一日的阵法,不到一个时辰便岌岌可危,这显然是哪个阵门出了问题!   “蚕豆,你真的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吗?”许如枫焦急地问向身旁女孩儿,她正是当年被选中学习阵术的小丫头,隶属于含章殿,也是许如枫的直系手下。   “殿主,我真看不出来。”刘蚕豆一副苦瓜脸,阵术那么难学,她本来就学艺不精,平常做点修补工作还行,真正来个大问题,她也扛不住啊。   “你……”许如枫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脑袋:   “等着吧,今天若阵法出了什么差池,咱两一个都跑不了!”   她们宫主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好说话,真要出了什么事,谁求情都不好使。   刘蚕豆脸更苦了,就差当场哭出来,一旁吴犀忍不住劝道:   “行了阿枫,阵法不是还没破么,宫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且看看承玉君能否补救。”   “我的好姐姐,你还真指望他呢,他都修为尽失了,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还立在阵法外一动未动的承玉忽地腾空而起,素手摆弄着一方方的阵块,在各个阵门中间穿梭游离。   山风拂起他银白发带,随着青丝一同纠缠共舞,错综复杂的阵法之上,仙人衣袂翻飞,翩若惊鸿,好似要踏云而去,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赏心悦目,每一次转身都如此缥缈从容。   如光如月,如冰如雾。   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云端。   “真好看啊……”   许如枫下意识感慨,哪怕见不着脸,单瞧那清隽挺拔的身姿,就足够令人神往了。   修真界从不缺美男,但美得如此独特,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唯承玉君一个而已。   “宫主?”   正当她叹气时,刘蚕豆细细喊了声,许如枫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见宫主衣衫不整地站在不远处,也不知来了多久,瞪得圆圆的眸子又闪又亮,一眨不眨盯着阵法上方。   直到那边承玉君飞身落地,她方才像解定一般,丝毫不顾及形象,就这么衣襟散乱披头散发冲了过去:   “玉玉!” 第9章 我真的不是老虎!   迟欢不由分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就抱住了承玉。   承玉刚耗了不少灵力,本就有些虚弱,被她这样生猛地扑过来,竟是往后退了几步,幸好迟欢及时托住他的腰,两人才不至于双双倒在地上。   “玉玉,你没事吧?”   迟欢仰起头,一手紧环住他窄腰,另一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你快担心死我了!”   承玉已然习惯她这矫揉造作的风格,木着脸任她到处揩油:   “宫主是担心在下趁乱逃跑吧。”   迟欢嘿嘿冲着他笑,稍微收敛了点:   “哪儿有,我只是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居然愿意帮我修补阵法……玉玉,你方才真的好美啊!”   承玉微微偏首,并不想同她说这些没有用处的话:“在下告辞。”   “我同你一起走,好好为你补一补灵力!”   “不用。”   “用的用的,玉玉,你怎么连阵法都会呀……”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许如枫啧啧称奇:   “犀姐,为何咱宫主的画风到了承玉君这儿,就变得……如此夸张?”   “你问我我问谁去,”吴犀耸耸肩:“慢慢习惯就好。”   许如枫长叹一声:“唉,也不知宫主这次的热情能坚持多久?”   她们宫主向来喜新厌旧,不过看她对承玉君那堪称痴迷的模样,估计且得腻歪一阵子。   吴犀瞅了她一眼:“你有精力操心这些,不如多想想如何向宫主交待阵法之事,待她与承玉君温存完,头一个找你算账。”   “……”   许如枫讪讪一笑,默默把脸别向一边,正巧瞧见后头像雕塑一样站着秦烨,秀眉一皱,不由刺道:   “秦护法好大的架子,非得宫主亲自去请才肯出面。”   秦烨并未理会她,只转头看向光亮如新的阵法,面上是说不出来的阴鸷,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从现在开始,此处由左殿接手,无关人等散了吧。”   “你……”许如枫抬起下巴:“阿犀,你看他多嚣张!”   “秦护法脾气是古怪了些,却在真心为宫主做事,”不像那个楚子胥,一肚子坏水。   “以后你们少招惹他。”   ……   另一头迟欢巴巴跟着承玉回了合欢殿,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扑倒在床,寻着他薄唇就要凑上去。   承玉被她弄的猝不及防,直接伸手把她的嘴捂住:   “你想做什么?”   迟欢冷不丁触到一抹冰凉,清冽的幽香隐隐环绕于鼻尖,惹得她双眸不自觉向下,眼珠子不停探视着,虽然她这个角度并不足以窥见全貌,但迟欢记得那手是何等修长如玉,宛若竹节般根骨分明。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不仅是个颜控,而且还是个手控,到底没能忍住,试探般地吐了下舌头……   几乎在那温软触感挠过的一瞬间,承玉便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他不动声色敛了敛袖,拢住掌心不可抑制的酥痒。   “玉玉,我只是想为你渡口灵气而已。”   迟欢真诚地解释着,继续压身试图往他那边拱。   “不必。”   承玉牢牢钳制住自己身上虎视眈眈的女人,任她张牙舞爪自是岿然不动。   “怎么能不必呢,你身子那么弱,万一晕过去了怎么办?玉玉,我是为你好,保证不占你便宜!”   承玉索性闭上眼,根本不听她的一派胡言,奈何某人贼心不死,总是没完没了地纠缠,就这样没能持续多久,承玉骤然起身,一个翻转将她按在了身下。   迟欢愣了愣,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住了,但随即又有种不合时宜的兴奋感,虽然她更喜欢占据主动权,但如果能被承玉君这样霸道地压着,她也不是不可以!   “宫主,在下有事与你商谈。”   迟欢双眸亮晶晶:“好啊,你想谈什么我都依你~”   承玉面色稍虞,正准备撑地起身,却被迟欢反应极快地搂住脖子:   “玉玉,你起来干什么?”   承玉长眉轻蹙:“不起来如何谈事。”   迟欢搂他搂得更紧了,牢牢抱住他精瘦腰身,靠近他耳畔气吐幽兰:   “我只跟你在这里谈事。”   她平日衣着本就单薄,这会儿更是清爽,两条腿就这样缠着他,如同老树缠根般亲密无间。   承玉眉心越皱越深,自入玄门而始,他修的是无情大道,崇尚的是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来,从未有女人近得了他的身。   可现如今这妖女一举一动皆暗含挑逗,时时刻刻攀缠着他,简直有伤风化。   “玉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都这么爱你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迟欢忍不住小声嘟囔。   “爱我?”承玉偏首:“方才还衣衫不整地从另一个男人那处跑出来,转头又说爱我,宫主不觉得荒谬么。”   听闻这席这话,迟欢脸上都笑容越拉越大:“玉玉,你这是在吃醋吗?”   “?”   她是如何从他有理有据的质疑反驳中得出这个结论的??   “玉玉你放心,就算我去别的男人那儿,心里装也全都是你,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   “……”   “玉玉,既然你会阵法,以后就当我的贤内助好不好?我把那些男人都交给你管,你就是我的正宫皇后!”   “……滚。”   承玉觉得他是疯了才指望同她讲道理,这个女人日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根本无法正常沟通交流。   然而迟欢完全不认为这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迷恋地望着他。   美人横眉冷对让她滚的样子也太性感叭!   以后他们就按这个标准打情骂俏,肯定老上头了!   “宫主。”   承玉面无波澜唤了声,忽视掉那张色眯眯的脸,冷静陈述自己的诉求:   “在下今日观宫门阵法,尚存在许多漏洞,望宫主引起重视。”   “是是是,玉玉你说的都对……”   “在下对阵法略通一二,若宫主相信在下,在下可尽力一试。”   “呜呜呜玉玉你太好了!”   “那么还请宫主准许在下每日抽出四个时辰阅览贵阁法阵藏书,以便矫正补缺。”   “没问题,我……”迟欢刚脱口应下,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什么,那我们每天岂不是要分开四个时辰?”   承玉眉尖几不可察地挑了挑:“你答应了。”   “我没有!”迟欢搂紧他:“你忘了我从来不讲信用的?”   承玉目光彻底沉冷下来,也不看她,只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冻成了无声的烟雾。   就这样僵持不到一刻钟,迟欢终是败下阵来:“好啦,每天给你两个时辰总可以了吧,哼,要不是看在你长得无敌美的份上,我早就一口吃了你,嗷呜……”   承玉摁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动不动便嗷,你属虎的么?”   谁知这话一下让她炸了毛:“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老虎,我跟老虎半点关系都没有!!”   承玉被她吵得头疼,削长有力的指骨顿时掐住她双颊:   “不是便不是,你喊什么。”   上回说她属狗,也没见她这么大反应。   迟欢瞅着他略显不耐的清冷眉目,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口齿不清解释道:   “玉玉,我真的不是老虎,虎子那么丑,我这么美,我怎么可能是老虎呢?”   承玉闻言微微抬眼,倒是被她这副努力辩解的样子逗到了,捏着她脸蛋左右晃荡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   “嗯,宫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10章 金笼锁玉   合欢宫外,接连不断的魔兵不停攻击着法阵 ,周围已经倒了一圈的人,皆因被阵法反噬而暂时昏厥过去。   “吕鬼头,你不是说有办法破阵吗?为什么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还没着落?”   石宏抡起一双大锤,气势汹汹冲着吕钟樊叫嚷。   吕钟樊本就汗流浃背,让石宏这么一嚷,心里更慌了,焦急地盯着手中死气沉沉的罗盘,倒三角的眼睛又细又尖。   分明白天的时候罗盘已经扰乱了阵门,但不知为何,那些阵门突然又一一回归原位,并且至今无法撼动分毫。   吕钟樊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若想修复已经扰乱的阵法,必须由阵术师亲临法阵之内调拨,期间不能走错一分一毫,否则便会葬送于死门之下。   而要做到这一点,矫阵之人需得拥有极为强大的神识,同时对阵法相当了解。   可据他所知,合欢宫内目前就一个修习阵法不足二十年的黄毛丫头,至今还是个半吊子,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就算是一手布下阵法的五陀真人亲临,也不一定有如此效果。   莫非合欢宫内另有高人?   吕钟樊目光更为阴狠,怜花说过,这搅阵罗盘总共只能用三次,如果合欢宫内当真有高手坐镇,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吕鬼头,你连姑奶奶都敢坑,不要命了是不是!”   脾气最火爆的鲁棠终于忍不住了,她从早上等到晚上,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合欢宫门却纹丝未动,就这还好意思讨伐人家?   来之前吕钟樊一个劲儿撺掇他们,现在倒好,连人门都进不去,困在迟欢那老妖婆的地界上进退两难。   眼看魔盟中另外三人目光越来越不善,吕钟樊匆忙道:   “你们别着急,这门马上快撑不住了……”   石宏锤子敲得震天响:“少他娘的废话,你……”   正在这时,宫门前的法阵突然停止了转动,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队黑甲兵鱼贯而出,迅速向左右分散,拉成一道防线,守在合欢宫前面。   四周廊檐灯光骤亮,一袭玄衣的少年逐渐从阴影中走出,俊冷眉宇间杀气环绕,一双琉璃般通透的眸子睥视过在场众人。   “怎么是你,迟欢那老妖婆在哪里?”鲁棠见里头终于有了反应,也顾不上吕钟樊了,火力立马调转过去。   这次迟欢一意孤行撤兵算是犯了众怒,大家伙都眼巴巴指着她撕开仙门一道口子呢,结果她倒好,悄无声息就撤兵了,不仅如此,她居然还下令为玄门输送灵石异兽,这般明目张胆地倒戈相向,当他们都是好惹的么?   鲁棠正想着,只听“砰”地一声,她所在的地块竟生生炸出一个大坑,幸而她反应快,方才躲过一劫。   四人俱是一惊,继而更为愤怒,石宏率先一锤子抡过去,同样在墙面上砸下一个洞: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在老子跟前撒野!”   秦烨往前走了几步,并未理会他的叫嚣,只慢慢道出八字:   “宫主圣名,不容侮辱。”   鲁棠刚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乍一听到这句话,不由连声冷笑:   “果然是迟欢的一条好狗,怎么,迟欢自己心虚不敢出来,便叫你来挡刀么?”   这些年秦烨也算是声名“鹊”起,自迟欢任命他为左护法,掌管合欢宫兵权后,他狠辣的心性就在整个魔道传开了。   在迟欢刚被承玉废去修为的那段时间里,合欢宫内忧外患,危机四伏,是秦烨以绝对的手段进行镇压,但凡有胆子挑衅合欢宫的魔门,都被他以各种方式残杀,第二日还要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且此人不买其他任何人的账,只对迟欢唯命是从,堪称迟欢身边忠心不二的侍卫。   “我说棠姐姐啊,你骂骂我就算了,干嘛要骂我们家阿烨……”   慵懒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墙内传来,由远及近,几人警铃大作,下一刻便见门内飞出个红衣飒影,她袅袅婷婷落于秦烨身旁,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壁灯一照,当真顾盼生辉。   “迟欢,你终于敢出来了!”石宏大锤指着她吼道。   当着迟欢的面,这大老粗到底没敢喊“母老虎三字”。   迟欢嘻嘻一笑:“瞧石大哥这话说的,我有什么不敢出来的,你们打又打不过我,骂也骂不过我,要不是看在各位都是老前辈的份上,你以为本宫会忍耐你们这么久么。”   “你……”   “狂妄小儿!”   石宏最受不得这种嘲讽,眼看他怒气快控制不住,严昱连忙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很是斯文地与迟欢见了个礼,道:   “宫主昔年风姿自是无人能及,然而时移势易,任谁都知道,十年前宫主被玄山的承玉仙尊废去大半功法,自此元气大伤,若真动起手来,我等未必不能背水一战。”   “严门主说得正是,”鲁棠拿出自己的鞭子:“迟欢,据我所知,自你功法被废后,还从未与人比试过吧?”   遥想当初魔门之争,谁不曾是迟欢的手下败将?只不过十年前那场夺取纯阳之体的闹剧过后,迟欢便开始隐退不出,鲜少露面,这次若非为了承玉仙尊,恐怕是不会与他们结盟的。   迟欢抢人心切,又财大气粗,他们自然愿意哄着她,推她为魔盟之首,原本想着有合欢宫在前头开路,他们定能轻松许多,谁成想这迟欢不按常理出牌,身为魔道中人,居然与仙门狼狈为奸,简直不能原谅。   “是许久没与人比试过了,”迟欢悠悠向前走几步:“本宫近日正好想找人练练手,不如你们谁来试试?”   “我来!”   石宏老早就想动手了,迟欢一提出要单挑,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主上,属下替你。”秦烨皱了皱眉,站出来主动请命。   迟欢笑着拍拍他肩膀:“阿烨,瞧好你主上我是怎么赢的。”   说完瞬间化成一道残影,直冲石宏而去。   石宏早有准备,抡着他的大锤便开始还击,石锤力重千钧,一锤子下去,仿佛大地都在动摇。   迟欢快如闪电,侧身巧妙躲过致命一击,又快又准地往石宏肩膀上狠狠扎了一刀,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两人交手不足三招,便已然敲定胜负。   石宏痛得大叫出声,另外三人面上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些许忌惮。   迟欢身子甚是利落,背对着他们时,却不动声色地闭了会儿眼。   她方才那一击透支了自己全部余力,才表现出与从前功法近乎相同的效果。   尽管这么做有些伤害身体,但想要震慑住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狗,除却绝对的实力,别无他法。   事实上以合欢宫的实力,真正打起来不会输给他们,但迟欢并不想大动干戈,无论打架或是打仗,打输或是打赢,都必定耗人又耗财,这种亏本的买卖,迟欢是很不愿意做的。   她早都说了,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喜欢用最小的代价获许最大的利益,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些麻烦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石大哥,得罪了。”   迟欢睁开眼,信步走至石宏面前,笑眯眯拔出自己的刀子,顺手为他撒了层金粉:   “放心,我下手有数,你这伤口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她说着叹了口气:“各位啊,你说你们何苦来我这儿闹腾,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你们看我迟欢像是那种被人当枪使的人吗?”   “当然啦,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利用了你们营造声势,逼迫仙门妥协,咱们呐,那就是□□对青蛙,谁也甭笑谁。”   “你才是□□呢。”鲁棠当场不乐意了。   “行,我是□□,”迟欢扬起一抹无害的笑:   “反正就算我是□□也比你美~”   “你……”   “行啦,别你你我我的了,大家伙既然来了,我迟欢也不能亏待你们,这样吧,本宫今晚就地设宴,好酒好肉款待各位,大家吃好喝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明天天一亮咱们还是好盟友,怎么样?”   几人闻言一愣,互相交流了下眼神,最后还是石宏开口:   “老子这么多兄弟不能白跑一趟啊……”   迟欢哼笑一声:“也对,这么多人连我合欢宫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都破不了,行吧,看在你们可怜巴巴的份上,本宫再额外赏你们一笔灵石吧,谁让我们合欢宫有的是钱呢?”   “……”   合欢殿内的暖床上,承玉盘腿而坐。   这几天一直被迟欢纠缠,他修炼的时间一减再减,即便他不停吸纳着日月之精华,可日日与这么个女魔头暧昧不清,于悟道是没有益处的。   承玉眉头微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刻满痴迷的脸,不由无奈敛唇。   这些年向他表明过心意的女子不少,光是门派内便有许多意欲与他结为道侣的女修。   只是他所修无情之道,注定此生薄情而寡欲,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久而久之,便成了世人口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偏偏迟欢这妖女,色胆包天又不屑廉耻,趁他落难之际,理所当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   他早已是半神之体,与神位仅一步之遥,断不能在此事上功亏一篑,这也是他今日出手相助的原因。   阵术通天地之力,若运用得当,不失为登天捷径。   他自幼神识强大,只是从未对阵法予以深究,然即便如此,应付一般法阵亦绰绰有余。   听说合欢宫的藏书阁有上万册功法秘籍,其中便包含了《阴阳阵》这等失传已久上古奇书,都是迟欢早年搜罗过来的。   由此可见这妖女确实有些本事。   只不过一想到她那流里流气没个正形的模样,也着实让人头疼……   *   宫门外,彩灯高照。   原本兵戈相向的地方摆了一张红木做成的长桌,婢女们端着菜盘在席中穿梭游走、布菜倒酒,桌上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来,我敬各位一杯。”   迟欢举起酒樽,十分豪气地一口闷了下去。   另外四人见状,纷纷提杯畅饮。   酒过三巡,鲁棠突然提议道:   “听闻宫主痴恋承玉仙尊整整十年,如今宫主既然抱得美人归,是不是该请出来让我等瞧瞧啊?也好见识见识这仙道第一人究竟是何等风姿。”   “没错,”石宏拍了拍桌子:“老子倒要看看一个小白脸能长成什么天仙样儿……”   迟欢手肘懒懒撑着脑袋,双颊微红,意识虽清醒着,到底染了些醉意:   “呵,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配看承玉君?”她一下一下摇晃着樽盏里的酒,眯眼扫过除鲁棠之外的三个男人,撇嘴嫌弃道:   “瞅瞅你们那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样儿,但凡你们有承玉君一根头发丝儿的美貌,本宫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   “……”   这种奇葩的比喻成功让对面集体噤声,鲁棠默默坐远了些,庆幸自己是个女人,不用承受这位“爱美狂魔”的人身攻击。   “原来头发丝都能有美貌,严某领教了。”严昱微笑着阴阳怪气。   石宏也非常不服气:“老子哪里歪瓜裂枣了?明明老子那些女人都夸赞老子英武不凡……”   迟欢当即嗤笑出声,撑着桌子站起身:   “罢啦,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不同你们这些丑男人计较,阿犀……”   “宫主。”吴犀见怪不怪地扶住她。   迟欢站稳身子:“替本宫好好招待几位魔主,”说完又凑近她悄声道:   “你和阿烨继续应付他们,我先撤了。”   吴犀颦眉:“你不是说要亲自把关么。”   迟欢抿着嘴笑成了一朵花:“不了,玉玉还等着我呢,让美人独守空房等同于犯罪。”   吴犀一副菩萨脸:“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迟早栽在他身上。”   “放心吧不会哒,实在不行我就做个大大的金笼子把人锁起来,尽情享受美味的□□……”   “……不愧是你。”   “但……为何偏要用金笼子?”现在金子不便宜的。   “啧,没听说过金屋藏娇么,我这叫金笼锁玉!”   “……” 第11章 你帮我按摩吧!   迟欢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寝殿,一进门便开始大声嚷嚷:   “玉玉,我回来啦!”   “玉玉,你在哪里呀?”   她现下正处于半醉半醒间,说出来的话也粘粘乎乎,再配上那双笑眯起来的桃花眼,整个人流露出一股子痞色气。   承玉眉心蹙了蹙,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那女人晃荡的身形。   “好热好热……”迟欢口中嘟囔着,很快脱掉碍事的外衫,上身只剩了肚兜,根本包裹不住傲人的曲线。   半遮半掩的雪白晃动在空气中,引得承玉长眸骤紧,下意识偏首,正欲呵斥时,却被某人开心的声音打断:   “玉玉,原来你在床上等我呢……”   迟欢隐约瞧见床帏里那仿佛闪烁着圣洁光环的白衣,连语气都兴奋起来,搓了搓爪子,迈着混乱的步伐歪歪扭扭朝着床边跑去:   “玉玉我来啦,我的美人儿……”   承玉脸黑如锅底,霎时一个旋身,眼疾手快地避开她热情的怀抱,起身退往另一侧。   迟欢扑了个空,“啪叽”一声,脸朝下栽在床面上,只眼角余光捕捉到那抹蹁跹衣裾。   她摇了摇脑袋,抬头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的美人就站在不远处的窗沿旁,清辉洒照,孤身玉影,如星寒眸正冷冷睨着她。   “玉玉,你真的太好看了……”   迟欢喉咙滚了滚,迷醉呢喃着,而后双手并用,“蹭”地一下爬起来,锲而不舍地向他奔去:   “美人儿……”   面对这种色中醉鬼,定然是讲不通道理了,承玉额心拢成了个“川”字,只能不断转身闪躲,于是,偌大的寝宫里,就这样令人啼笑皆非地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大戏,如同凡间与妃子嬉戏的帝王,在床帘纱帐间,玩儿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乐此不疲。   不过迟欢显然是个废猫,她追啊追追啊追,却总也追不上,急得嗷呜大喊:   “美人儿你别跑啊……”   承玉听着她这一口一个“美人儿”的流氓叫法,脸色愈发冰冷,直接扯下身旁床帐,将迎面而来的女人从上到下罩了个严严实实。   “咦~我怎么看不见了?玉玉……”   迟欢眼前似是蒙了层白雾,手胡乱抓挠着,在原地转圈圈。   承玉静静站在烛火下,冷眼看着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转身正欲离开时,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上来紧紧抱住……   “哈哈,捉到你了!”   由于被纱帘拌了一跤的缘故,迟欢几乎是直接摔在了承玉背上,双手顺势紧紧缠住他窄瘦的腰,又开始循着他身子各种嗅:   “玉玉,你真香~”   承玉被她撞得闷哼一声,浅浅咳嗽了两下,就着粗重的呼吸沉声斥道:   “你松手!”   迟欢怎么可能松手,她越搂越紧,整张脸都贴到了他背上:   “玉玉,你这样说话真性感,你再喘重点让我好好儿听听……”   “……”   有那么一瞬间,承玉觉得自己就是块唐僧肉,身后这妖精馋他馋得……简直垂涎欲滴。   “宫主。”   “嗯?”迟欢的脑袋从他腰臂间钻出来,仰头笑嘻嘻望向他:   “怎么啦玉玉?”   承玉垂眸:“你先松手,让我转个身。”   迟欢一听,这个完全可以有,但又怕美人转头就跑,纠结再三后,她稍微松了松,食指勾着食指,用自己两条手臂围成了一个小圈圈:   “好了,你转吧。”   “……”   承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本想同她正正经经聊会儿,谁知将将站定,便被她猛地搂住脖子,双腿也分别紧夹他腰身,像猴儿一样攀在他身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托住她腰臀,两人才不至于双双摔倒在地。   “玉玉,我想亲你了~”   迟欢醉眼迷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嘟起嘴巴就往他跟前凑。   承玉反应极快地偏过头,湿滑柔软的唇瓣便紧紧贴在了他颈侧,哼唧声娇娇吟吟洒落至他耳畔。   浓郁的酒香一点点熏斥着他感官,原本冷白薄透的皮肤浮上丝丝瑰红,似乎也要将他染醉一般。   “宫主。”   承玉深深压抑住呼吸,另一手握着迟欢细滑的脖子,使了不少力,总算把人从自己颈窝里拎出来。   迟欢骤然离开这温香软玉,脸上写满一万个不乐意,鼻子一皱便开始闹腾起来:   “你干嘛?你放开我!”   承玉岿然不动:“宫主,你该睡觉了。”   迟欢摇晃着脑袋:“我不睡觉,我要睡你!”   她边说往他那边钻,软软绵绵跟他撒娇:“玉玉,你就从了我吧,我真的超爱你的……”   承玉丝毫不为所动,爱他?呵,这女人不过是单纯地馋他的身子罢了。   他大掌握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清声道:“既然宫主爱我,是不是应当遵守对我的承诺,给彼此一个月的时间适应。”   “才不是,”迟欢歪头蹭蹭他手心:“爱你就要亲亲你,爱你就要抱抱你。”   “……”   迟欢不老实地胡乱扭着,艳红色的肚兜散了一截,松松垮垮欲遮还休,全靠两根细带吊着。   承玉自然是感受到了那紧贴在他胸膛前的波涛,毕竟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如此软磨硬泡,想忽视都不行。   呼吸蓦地一重,承玉鬓发微乱,他手腕紧了紧,突然抱着她转了个身,在迟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前,就同她一起躺了下来。   “该睡觉了。”   迟欢倒真没再乱动,只不过她并非乖乖听话,而是正后知后觉般回味着方才的感觉—   苍劲有力的指骨虽只浅浅触着她肌肤,亦如同清风怜抚,仙坠人间。   迟欢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他修长五指,分明是那样一双清冷出尘、弹奏高山流水的手,却也可以灼烈如火,点点蔓延。   啧,这不比平常按摩带劲一万倍!   迟欢想想都快乐,兴致勃勃撑起身,骤然一个翻转,开心地望着他:   “玉玉,你来帮我按摩我好不好?” 第12章 找个人教他按摩   “主上,穆渝君到了。”   楚子胥带着一个素衣男子来到合欢殿,向斜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女子恭敬行了个礼。   这位穆渝君正是芳华院中的男宠之一,尤擅按摩手技,平日为宫主培训了不少男奴,亦受宠过一段时间,不过宫主素来喜新厌旧,已经许久没有召见过他了,今天不知为何又来了兴致。   “阿穆来了,快过来!”   迟欢睁开眼,一下子从软塌上坐起来,热情地向他招了招手。   见宫主这般热络,穆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上回见宫主,还是宫主带着承玉君来参观芳华院……那个时候宫主连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过。   “奴见过主上。”   穆渝上前落落弯身,正想见礼,却被迟欢直接拉住手,兴致勃勃道:   “阿穆,你等会儿教承玉君按摩吧!”   穆渝一顿,随即从善如流地应道:“奴遵命。”   迟欢笑得眯起眼,慵懒地靠在榻边,面容如春波荡漾:“嗯~你就教他咱们总做的那一套,叫什么来着?游……凤?”   “游龙戏凤。”   “对对对,就是游龙戏凤,这个最好玩儿了!”   难得见主上这样有兴致,穆渝温笑着点点头:“奴明白了。”   游龙戏凤是一种极为露骨的按摩手法,针对男女各有一套,主上之前很是喜欢,几乎夜夜招他入帐,只是后来做得多了,便也腻味起来,想不到今日竟特地让他来教习承玉君。   穆渝忽而回忆起承玉君那张禁欲出尘的脸,实在难以想象他做这等……靡/乱之事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主上,承玉君气质高洁,恐怕……不太适合这套手法。”穆渝委婉地建议道。   “不不不,阿穆此言差矣。”   迟欢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正是因为他气质高洁,才最适合这个啊!   昨夜她本想哄他为她按摩,结果他推说自己不会,愣是不肯动手,惹得她足足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才生拙地在她身上捏了几下。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揉按,却也足以令迟欢浑身轻飘意乱神迷,她当时就在想,如果承玉君在能她身上游龙戏凤,那她该有多享受啊!   愈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便愈是如梦似幻动人心弦。   “宫主……”   正当迟欢游离方外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外响起:   “宫主,你同意承玉仙尊阅览咱们宫里的藏书了?”吴犀也不绕弯子,一进门便单刀直入开问。   穆渝见状自觉退至榻旁,一个人安安静静站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迟欢飘飘然回过神来,心情颇好地望向吴犀:   “对啊,怎么啦?”   吴犀哽了下,半晌后方才道:“宫主,藏书阁的功法浩瀚繁多,你怎能随便让外人进去?”   迟欢笑着将她拉来自己身边:“阿犀,玉玉说他想研习一下阵术,你也知道,玉玉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怎么忍心拒绝他呢?”   “你不忍心拒绝他,就忍心咱们辛苦搜罗的功法便宜了别人?”吴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这个色迷心窍的女人:   “万一他心怀不轨该如何是好?”   迟欢连连解释:“不会的,玉玉还说以后会帮咱们完善宫门口的法阵呢。”   “人心隔肚皮,你忘了楚霄君的教训吗?”   “我没忘……”   “没忘你还答应他?”   迟欢自知理亏,被训得没了脾气,软言软语向她求饶:   “阿犀,这不怪我……”   “怪只怪他太香了。”   “……”   眼瞅吴犀表情越来越不对,迟欢立即补救道:   “这样吧阿犀,从明日开始,我亲自去藏书阁监督他,绝不让他偷习咱们的神功。”   吴犀呵呵两声,完全不相信她所谓的“监督”,恐怕只是换个地方同承玉君调情而已。   “对了阿犀,你派人去查一查吕钟樊,我怀疑他和怜花有所勾结。”   吴犀神色一正:“怜花?”   “不错,”迟欢懒懒勾起眼尾:“怜花这叛徒多年来费尽心思扳倒本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叫人防不胜防,不过此次吕钟樊身上倒有些她的气息,你顺着此人去查,定能有所收获。”   “我明白了。”   吴犀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时隔这么久,怜花依旧执迷不悟。   想当年她们姐妹三人义结金兰,是何等快乐潇洒,阿欢一手接掌合欢宫,怜花与她分别任左右护法,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怜花倒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同她们分道扬镳。   问题是那男人也不喜欢她啊,不过就是利用她报复阿欢而已。   吴犀每每想到此处,都恨不得把怜花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塞了些什么。   “宫主,倘若找到怜花,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迟欢瞟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么,像这种叛徒,自然应当千刀万剐,怎么,你心软了?”   “倒也谈不上心软,”吴犀默然摇头:“只不过终归姐妹一场,咱们……”   “还说没心软,”迟欢对自己这位大管家再了解不过,截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告诉过你多少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罢了罢了,这些问题到时候再说吧,先把人给我揪出来。”   “是。”   吴犀暗自低下头,她也知道自己优柔寡断了些,当初便是她的一念之慈才放走了怜花,气得阿欢半个月都没理她……   “主上,”正在这时,一道阴柔的声音自帘外响起:   “承玉君回来了。” 第13章 她还就喜欢白月光这又冷……   一听说承玉回来,迟欢立马站起身,连眼睛都亮堂不少:   “阿犀,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就先去忙吧。”迟欢笑容灿烂,迫不及待地开始赶人。   吴犀本想着再与她商量一下怜花之事,但看她这副“别妨碍我泡美人”的架势,肯定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无奈只得弯腰作揖,索性念了个诀,径直消失在她眼前。   唠叨的大管家终于走了,迟欢开开心心跑向外头,对站在石阶下的承玉就是一个虎扑:   “玉玉,你可算回来了!”   巨大的冲击力顺势而来,幸而承玉对她这跳脱的行事风格早有准备,双臂稳稳接住她,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玉玉,你今天都看了哪些书呀?”迟欢紧紧搂住他脖颈,饶有兴致地问道。   承玉长睫微敛,墨玉般地眸子折射出清冽幽芒:“不过是些阵术相关的古籍罢了。”   他话语一如既往简略,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味道,但迟欢一点儿也不介意,轻车熟路钻进他颈窝深深闻了一口,方才心满意足道:   “玉玉,你抱我进去吧。”   承玉紧抿着唇,四肢不自觉僵硬起来,尽管这几天已经渐渐适应了她的触碰,但常年来的清心寡欲仍旧使他下意识排斥这种程度的亲密。   思及此处,他不禁垂眸睨了眼趴在自己怀里左嗅右嗅的女人,眉骨跳了跳,始终没能动手。   迟欢等得不耐烦了,一下轻咬住他锁骨,囫囵不清地催促道:   “你快一点嘛……”   利齿配合着舌尖舔舐肌肤,承玉呼吸陡然加重些许,反手扣住她腰身,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屋内走去。   迟欢被迫退出温柔乡,唇齿鼻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清香味儿,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眉眼间满是迷醉:   “玉玉你好香呀……”   承玉面无表情,自动屏蔽她脱口而出的胡言秽/语:   “呜呜玉玉,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想和你亲亲,想和你双/修,想要你给我生一窝崽崽!”   “……”   承玉额间青筋隐跳,俯身把她放置在榻上,沉面低斥道:   “你能不能安静些。”   迟欢勾着他手指摇啊摇:“好吧,不过玉玉,你今天必须帮我按摩。”   承玉蹙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   “所以我为你请了个老师呀,”迟欢笑眯眯望向一旁安静站着的穆渝:   “阿穆,你快过来教教承玉君咱们那招游龙戏凤!”   穆渝略微尴尬地对上承玉疑惑的目光,在宫主强烈的眼神示意下走上前:   “奴遵命。”   “还请主上翻身躺好。”   迟欢立刻撩起自己本就短薄的上衫,露出纤细流畅的腰线,然后乖乖伏卧于榻上,回过头满脸期待地望向他们:   “行啦,我准备好了。”   穆渝第一次见主上这般温顺配合,心中暗自讶异,不由用余光悄悄瞟了承玉君一眼。   但见仙人容光皎皎,濯如净水青莲,金碧辉煌的殿宇配不上他修眉远目,咫尺之间唯剩岁月悠长。   穆渝定了定神,竟也自惭形秽起来,他甚至感到些许惋惜,如此风华绝世的人物,何以做了笼中之雀……   “你们快开始呀!”   迟欢已经等不及了,不耐地摇晃着白嫩的脚丫子,引得脚链上的细铃铛“叮叮”作响。   穆渝自然不敢违抗迟欢的命令,他略有些为难地张了张口:   “承玉君,你看……”   承玉却遽然伸手,捉住吵得他心烦意乱的脚腕,冷冷喝出两字:   “别动。”   最薄弱的地方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迟欢没来由的心间一晃,另一只脚不安分地往他身上探去。   承玉早有预料,顺势将她双腿一并桎梏住,继而偏首,寒眸斜睨向她:   “还想不想按摩了。”   说话间握着白皙腕骨的手指亦加重了力道,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耐。   穆渝看着两人貌似对峙的状况,默默替承玉君捏了把冷汗,众所周知,主上最怜香惜玉,亦最喜听话之人,后院那么多男宠,哪一个不对她百依百顺?即便当初以艳色著称、狂傲不羁的楚霄君,也是不敢忤逆主上的。   不过话说回来,承玉君与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且不谈他是主上念了十年的白月光,单凭这份气质姿容,只怕也足够令主上另眼相待了。   果然,主上非但没生气,反而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承玉君,兴致愈发高涨。   穆渝猜得一点不错,在迟欢眼里,承玉自然是不同于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的。   她还就喜欢白月光这副又冷又清高的样子,劲儿劲儿的,可比低眉顺眼带感多了。   “好吧,我不动了,你动作快点。”迟欢乐意顺着他,声音又娇又媚,似要把人魂都勾去。   然而承玉始终顶着张禁欲脸,一下松开掌心,转身朝着穆渝微微颔首:   “还请赐教。”   穆渝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仙人会主动请教他,忙道:   “请承玉君先将双手放置于主上的腰窝处。”   承玉没什么异议,抬步翻飞上榻,如言覆上她光洁腰肢。   穆渝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诚然承玉君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但那一举一动就跟打坐修炼似的,无丝毫旖旎可言,反倒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肃穆感。   与这套“游龙戏凤”可谓格格不入。   “然后?”承玉迟迟没等到下一步,长眉抬了抬。   穆渝登时回过神来,抛开那些许怪异,继续道:   “然后五指用力,上下搓磨,轻揉细捏,慢慢向两侧延展。”   他边说边挥袖,眼前陡然出现一张长榻,榻上正躺着个与迟欢身材极其相近的人形木偶。   ……道具准备得如此齐全,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教人做这种事了。   承玉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机械性地照着他的说法做。   “呃,承玉君,你可以再轻柔一点,像这样……”穆渝眼见主上纤腰红了一片,不得已出声提醒。   迟欢随即应声回头,委屈巴巴控诉:“玉玉,真的好疼……”   承玉指尖忽顿,耳根没来由一烫,她是怎么做到每一个字都像是……婉转呻/吟?   穆渝同样也被她这声呼喊染红了脸,尴尬地低下头,轻咳两声后继续道:   “……一手托住胸腹,另一手沿脊骨往下……”   迟欢最喜欢这个了,故意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姿势摆得特别端正,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刚想问怎么回事,只见承玉已然起身。   “玉玉,你去哪里!”   迟欢察觉到他要走,下意识紧箍住他的腰:“我这还没完呢。”   柔软的触感不断挤压着他背部……   承玉僵硬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根根掰开她手指,转身俯首,轻轻捏住她下巴,破天荒温声诱哄:   “宫主,今日到此为止,可好?” 第14章 重点是我吃醋了,你必须……   要说迟欢也算是阅尽千帆的老手了,光后院男宠都不知换了多少波,个个俊朗非凡,更有楚霄那样的绝色尤物,故她自认为对于美色是非常有抵抗能力的。   奈何承玉有如天仙下凡,成功刷新了她的审美,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平日那冷艳模样便已勾得她欲罢不能,更别说这般深情耳语了。   迟欢到底没能顶住,稀里糊涂答应了他要求,事后又想反悔,抱着他死活不肯松手,就这样闹来闹去,最后终于以承玉承诺晚上私下为她按摩告一段落。   至此迟欢大概也知道承玉突然甩手不干的原因了,她的玉美人脸皮太薄,肯定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亲热。   所幸穆渝善解人意,已经把“游龙戏凤”整理成册交给玉玉了,等到半夜他们再关起门来玩儿!   迟欢边勾勒着边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整个人半倚在榻上,桃花眼微微眯起,猫儿般慵懒地望着落地窗边闭目打坐的人。   仙姿玉影,眉眼如画,真正是赏心悦目。   “主上,”正当迟欢惬意览美之时,楚子胥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秦护法遣人来报,说是宫外来了一名女子,自称是承玉君的妹妹,哭着闹着要见承玉君一面。”   “妹妹?”   迟欢眉尖一挑,旋即赤足下榻走向窗边,摆出一副征询的样子:   “玉玉,你见不见呀?”   承玉眼皮都没动一下:“但凭宫主做主。”   这话成功取悦了迟欢,想着不能在男神面前表现得太刻薄,于是好生斟酌了下,大大方方道:   “那便见一见吧,毕竟是你的妹妹。”   “玉玉,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   合欢宫外重兵陈列,秦烨黑衣飒飒,站在高高的阵台上,冷漠地看着下面努力挥舞剑柄的少女。   此女名叫薛陶,据说是那位仙尊的小师妹,不远万里来合欢宫只是为了救出师尊,却不料还未靠近便被守卫察觉,紧接着就陷入兵士们的重重包围之中。   秦烨眼底浮现些许不耐,若非为了通禀主上,他早便将底下那自以为是的蠢货给杀了。   “玉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妹妹?”   熟悉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秦烨双眸一亮,遽然回头,果然见不远处主上缠挽着承玉君并排走来。   她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身旁男子,尽管那人容色冷淡入骨,也丝毫不影响她满腔热情。   秦烨目光微沉,主上向来如此,对某个男人感兴趣时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一掷千金无所不应,而当激情过后,便会恢复初时本色,不知惹得多少人怅然若失。   似最多情,却最无情。   呵,也不知这位白月光能盛宠几时。   “主上。”   秦烨敛了敛眸,走上前拱手深鞠一躬。   迟欢这才注意到他,若有所思扫了眼下面,半晌才慢悠悠道:   “阿烨,承玉君的妹妹也算是咱们的客人,你怎能刀枪相向呢?”   秦烨自然看得出迟欢的口是心非,从善如流配合道:   “属下知错。”   说完便抬起手,很快叫停了底下的打斗。   薛陶新添了几道刀伤,本就岌岌可危,被打得气喘吁吁退后数步,才抽空望了望阶上,顿时心跳都漏了半拍,不假思索向前方冲去:   “承玉哥哥!”   迟欢反应极快地甩了道禁制出去,成功把人挡在三尺开外:   “我说小姑娘,你见到哥哥怎么比见到情郎还兴奋?”   薛陶杏眼圆睁,愤怒地盯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朱红丹蔻紧紧缠绕着修长指骨,当真是刺眼极了。   “妖女,你放开承玉哥哥!”薛陶脱口而出。   迟欢亮出虎牙“呲”了声,低头对着承玉白皙手背吧唧亲了口:   “我就不,你哥哥现在可是本宫的首席正君,夜夜翻云覆雨的那种。”   一贯纯真的少女何曾听过这种流氓之言,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奉若神明的兄长,有朝一日会被这种女人侮辱玷污。   兄长是天上明月,迟欢这朝秦暮楚的妖女哪里配!   薛陶越想越心如刀绞,眸中渐渐覆上一层晶莹,仰头望向不远处挺拔的身影。   素衫银冠衬出他绝世姿容,那冷淡的眉眼却似乎比以往更加遥不可及,薛陶不知不觉看呆了,惹得迟欢不高兴地往前一挡:   “喂喂喂看不够了是吧,你哥哥早就是本宫的人了,识相的赶紧离开,本宫今儿个便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她话音刚落,薛陶愤然举起剑往这边刺来。   迟欢不屑嗤了声,正准备动手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料身后一言未发的承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她,而后拽着薛陶一同飞离合欢宫上空。   “承玉君!”   迟欢这回真急了,虽然他们肯定跑不出她的五指山,但她生气啊!   她的美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同一个小姑娘勾勾搭搭,这坚决不能忍。   迟欢迅速捏个诀,卯足气力追了出去,很快在山口处发现了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也不知承玉说了些什么,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下一刻捂脸跑走了。   承玉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并未因此偏离,而是转身看向急冲冲追过来的迟欢,微微颔首:   “宫主,回吧。”   迟欢怒形于色,一个箭步冲过去抓紧他的手,而后搂住他的腰径直将人拐到了寝宫内。   “主上……”   迟欢临走前似乎听到了某个呼喊,但她完全无暇顾及,只一门心思圈住承玉,狠狠把他压在床上,放声大吼道:   “承玉君,你太过分了!”   难得见她这么气呼呼的样子,承玉仿佛看到一头炸毛白虎,心间一动,手掌竟轻轻抚上她后脑,如同给动物顺毛般一下又一下薅着。   迟欢眨巴眨巴眼,身子不由自主软了下来,之前那点火气全化成了热水,颇为享受钻进他颈窝里嗅嗅,嘴中哼哼唧唧:   “玉玉,你今天的表现太差强人意了,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哦。”   承玉动作一顿,敛眸友情提示:“差强人意是满意的意思。”   “……”   “这是重点吗?”迟欢骤然抬头,理直气壮:“重点是我吃醋了,我生气了,你必须补偿我!”   承玉淡定摁下她脑袋:“所以?”   “所以你晚上按摩的时间延长到一个时辰,而且我现在就要亲亲。”   承玉单指抵住她嘴巴,不动声色偏过首:   “等到晚上再说。” 第15章 本性暴露的大白虎   为了享受夜晚的美好时光,迟欢特地拿出三十年的陈酿,早早将寝殿布置了一番。   本想着沐浴后和美人一同共饮,届时对酒当歌风花雪月,气氛也能浪漫一点,免得玉玉总误会她是个没内涵的粗人。   然而她左等右等,等到月亮都快睡着了,也不见承玉人影,好几次按捺不住想要去温泉边看看,还都被承玉设的简易阵法给挡了下来。   虽说硬闯肯定能闯过去,但势必会引起承玉君察觉,这种关键时刻破坏氛围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得法子,迟欢只能接着等,边等边自个儿喝,不消片刻大半坛子酒下肚,整个人云里雾里飘了起来。   于是乎,承玉刚一进门,便见到抱着酒壶使劲灌的醉鬼,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玉玉……”   即便屋内酒香四溢,迟欢还是第一时间闻出了他的味道,那是任何醇酒都比不上的迷香。   迟欢随手将酒壶一扔,摇摇晃晃跑过去抱住他,嘟着嘴不满道:   “玉玉,你怎么才出来?”   承玉蹙眉扫过那一地狼藉,终归没忍住,挥袖全收拾了去,半揽着她走向大床:   “以后晚上不许喝酒。”   迟欢这会儿正沉浸在温柔乡里,自然什么都依着他来:   “好好好不喝酒,有了你,我还要酒做什么?”   承玉薄唇微抿,及时抓住她乱摸的爪子,喉咙里低低滚落出两字:   “别动。”   迟欢懒懒窝在他怀里,双颊透红透红的,眼眸眯成一轮弯月,倒影全都是他:   “玉玉,想亲你了。”   不同于迟欢的迷乱,承玉表情那是要多冷肃就有多冷肃。   若说之前这女人还算矜持,那么最近她行径愈来愈过分,言辞愈来愈露骨,色胆包天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索性就不装了。   承玉单手摁住她额头:“不是想按摩么,自己去床上躺好。”   迟欢闻言耳朵一动,也不吵着要亲要抱了,乖乖从他怀里钻出来,哼哧哼哧爬到床头,趴在玉枕上规规矩矩配合。   承玉耳根子总算清净了点,依譁在她亮晶晶的眸光中撩袍而坐,指尖轻揉上她塌陷下去的腰窝。   迟欢舒服得直嗷,忍不住伸出半截爪子,悄悄抓过承玉铺散开的长裾一角,盖在脸上陶醉似的嗅着。   承玉眼角跳了跳,正欲抽出自己衣袖时,只见面前的人倏忽化身一只大白虎,蹭着他衣裾来回滚了几圈,尾巴一甩一甩的,最后心满意足瘫软在他怀里,复又变回人形,傻兮兮冲着他笑:   “玉玉,你快继续呀!”   承玉面不改色垂下眸,也不指望她能老老实实躺着了,十指按部就班顺着她肌理碾磨,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精准。   他向来过目不忘,书上所有招式早已熟记于心,只不过选择性地剔除了过于放浪的片段。   真不知是谁首创的这套手法,简直……有辱斯文。   现下正飘飘欲仙的迟欢自然是察觉不到这种“偷工减料”的,她餍足地圈住承玉窄腰,用脸颊贴贴他胸口,闭着眼睛撒欢:   “玉玉,尾巴也要摸摸……”   承玉长眉一挑:“既然如此,宫主不若直接化作白虎原形。”   “嗯?”迟欢一下睁开眼,瞬间清醒不少:   “什么白虎原形,玉玉,我不是老虎!”   承玉对她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已经见惯不惯,云袖一收,顺手揉揉她脑袋,道:   “好了,该睡觉了。”   尽管迟欢十分享受他的抚摸,脸上还是露出极为迷惑的表情:   “一个时辰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   骗子!   *   第二天一早,迟欢果然亲自陪承玉去藏书阁。   吸取昨天晚上的教训,迟欢觉得自己以后坚决不能喝醉,否则……她以为她可以耍酒疯,结果回回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承玉君到底什么时候来?”   两人行至藏书阁附近的拐角处时,忽然听闻一阵莺莺燕语:   “应当快了吧,啧啧,让宫主知道你们特地来此‘偶遇’承玉君,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瞧阿枫这话说的,你不也大清早在这儿等着么,不然你堂堂含章殿殿主,还用得着亲自看守一个藏书阁?”   “就你机灵,”许如枫慢慢摇着团扇,呵笑一声:   “正所谓窈窕君子,妖女好逑,咱们吃不到肉,还不能跟着宫主喝点汤吗?”   “可不是么,”戚栩应声点头:“宫主为了得到承玉君,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我们这帮小妹跟着看看怎么了。”   “咱宫主向来财大气粗,一掷千金为红颜的事儿还干得少吗,这要搁皇宫里,承玉君怎么着也得是个……贵妃吧?”   “切,皇贵妃才差不多。”   “哈哈……”   肆意的嬉闹声顺着墙角飘荡过来,迟欢倒是有耐心,竖起耳朵从头听到尾,眼珠子滴溜溜转向一旁,望着承玉清冷侧颜,踮起脚悄悄道:   “玉玉,别听她们胡扯,你在我这里至少是皇后级别的,统管六宫的那种。”   承玉面无表情瞥过她一眼,径直抬步走了出去。   “玉玉,你等等我啊……”   迟欢连忙追上来,吓得刚刚还各种八卦的殿主们扇子掉了一地,以最快的速度站成一排,齐刷刷低头行礼:   “参见宫主。”   迟欢眼看承玉走进藏书阁,这次却并未急着跟上,而是慢慢悠悠转向这几个心思各异的手下,长眸一扫,似笑非笑道:   “你们最近倒是清闲得很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承玉君头上。”   几人睁大眼睛,连连摇头:“宫主明鉴,属下万万不敢!”   迟欢围着她们转了一圈,不紧不慢开口:“量你们也没胆子觊觎本宫的男人。”   这话让大伙都松了口气,可还不等她们缓过神来,迟欢又继续道:   “阿枫,我记得咱宫门口那阵法是归你管吧?”   许如枫心里“咯噔”一声,麻溜拱手认罪:“启禀宫主,属下监管不力,甘愿领罚。”   迟欢淡淡“嗯”了下:“知道自己监管不力,以后便多操点心,别总关注些有的没的。”   “好了,你这就去阿犀那处领罚吧,至于罚多少,你自个儿看着办。”   许如枫心中石头落地,庆幸自己轻松过关,忙不迭告辞离开,只剩戚栩和伍十歆接受宫主的巡视。   “阿栩,阿歆,你们俩是不是对本宫很有意见?”   二人一脸惊惶:“宫主何出此言?”   “不然你们为何总针对阿烨?”   两人顿时反应过来,感情是秦烨那家伙告黑状了,真正是可恶。   “属下没有针对秦护法……”   “少在本宫面前狡辩,”迟欢毫不留情打断:“你们以为小殷子不在我就聋了瞎了?”   “实话告诉你们,本宫早已将阿烨视作左膀右臂,与你们同样重要,日后若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他,仔细你们的皮。”   伍十歆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儿,小声嘟囔:“宫主偏心……”   “阿烨年纪小,又长得好,你们让一让他怎么了?”   “……”   “行了行了,本宫不想同你们啰嗦,今日的话只此一次,你们要听进心里去,明白了么。”   “明白了……”   二人声若蚊蝇,仿佛受到天大压迫般不情不愿应下,迟欢看得心烦,索性挥挥手,转身往屋内走:   “明白了就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少来藏书阁碍我的眼。”   …… 第16章 玉玉,你就帮帮我吧   迟欢教训完那帮搞事精,便一头扎进藏书阁迫不及待寻找起承玉来。   合欢宫的藏书阁由来已久,虽然历代宫主都不怎么爱读书,却偏偏喜欢收揽天下典籍,于是本来只占地两亩的藏书阁越建越大,到了迟欢手中,更是扩充整整一倍。   早年她意气风发四处云游时,不知收了多少书回来呢。   迟欢穿过一排又一排书架,终于在一张红木案几旁看到了承玉。   只见他端坐在桌前,指尖极有规律地翻动着书页,如雾云衫铺散一地,容颜清浅,修眉入鬓,远远望去,恍若水墨画一般,叫人不忍打破。   迟欢情不自禁悄悄走过去,极为乖觉地拱进他怀里,顺便瞅了眼他正在看的书,抱着他小声嘟囔:   “玉玉,这种书多无聊啊,你不要看了嘛……”   承玉眼睫微眨了下,继续翻页,压根不打算理她。   迟欢讨了个没趣,便开始不甘寂寞地在他身上左嗅右嗅,循着香味来到他颈侧张嘴就咬,最后惹得承玉忍无可忍,“啪”地一声合上书本,掐着她细腰硬生生将人拽开:   “宫主若是反悔了大可以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迟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勾绕着他如墨青丝,一脸无辜道:   “我没有反悔啊,玉郎何出此言?”   承玉眉心颦蹙:“既然如此,还请宫主……安分一些。”   迟欢藕臂像蛇一样缠住他:   “我怎么不安分了?你看你的,我干我的,我们又不矛盾。”   承玉被这话说得脸上一热,半晌方才偏首吐出一句:   “粗俗。”   迟欢一下就乐了,整个人越发来劲,直接凑近他跟前开/荤:   “粗俗又怎么了,我就是想/你,谁让你总是故意勾/引我,我做梦都想把你压在身下……”   “闭嘴!”承玉脸色铁青,止不住低声怒喝。   迟欢却一点也不怕,反而缠他缠得更紧:   “玉玉,我就喜欢你这幅贞烈不屈的样子。”   “……”   迟欢脸上笑意盎然,眼底满满都是征服欲。   清冷又如月般孤傲,谁不想征服这谪仙般的人物?   承玉身体僵滞半晌,遽然反手推开她,起身甩袖而去。   “玉玉……”迟欢忙不迭追上,心知也不能太流氓,总算收敛了些,好声好气哄道:   “玉玉你别走呀,我不调戏你就是了。”   承玉步履未停,铁了心不想与她待在一处。迟欢则跟在他后头念念叨叨个不停:   “玉玉,你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的地盘,你跑到哪里都没用。”   “唉……玉玉,其实我方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想啊,你是我这十年来梦寐以求的白月光,我面对你时怎么能顶得住?”   “我只是特别诚实地把自己的欲/望说出来了而已,不像别的人那样做作虚伪!”   “玉玉,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从那个宫殿里广袖翩翩飞出来,就像天仙下凡一样,然后一招打败了我,从此你便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承玉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眉回头:“宫主能否安静片刻?”   迟欢鼓眼与他对峙,没过一会儿便败下阵来,羞羞答答抱住他:   “这样吧玉玉,你念本书给我听,听完后我就不烦你了。”   承玉闻言一顿,淡色墨眸中暗含警惕:“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迟欢靠在他肩膀上腻歪:“我只不过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罢了,谁让我这么爱你呢?”   承玉冷着脸随手抽出一本书,正准备照本宣科地念,谁知迟欢三两下夺过来,不满道:   “我才不听这本。”   她把书放回原处,而后拉着他钻进书阁一角。   只见这里的书架比别处小上许多,旁边还摆着张贵妃榻,金铃晃荡,香烟袅袅,承玉陡然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   迟欢倒是兴致勃勃围着第一排书架来回逛了圈,最后精挑细选出一本,双手捧到承玉面前:   “诺,就是它了。”   承玉扫了眼封页,“香喘”两个大字跃然眸底,他眼皮狠跳了下,将信将疑接过书,却只翻了几页便恼然合上:   “宫主,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迟欢挑挑眉:“承玉君这是想食言么?”   “你之前并未说清楚是……此类书籍。”   “此类书籍怎么了?”迟欢哼哼两声:“难道读书还分三六九等?”   “我这风花雪月不比你那枯燥无聊的阵史强多了?”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念给我听。”   承玉闭眼沉默良久,终是拿着书走向榻旁,低头面无表情地读起来:   “莲儿本是府中一个粗使丫鬟,却生得十分美艳,引得许多仆人觊觎,时常被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半夜爬窗,这日少爷回府,偶然遇见遭人调戏的莲儿……”   迟欢没想到承玉会这么配合,开开心心跳上贵妃榻躺下,顺手点燃一旁的炉火,饶有兴致地温茶煮酒。   “只见莲儿双目通红,泪光点点,被两人堵在墙角威胁,声如黄莺,婉转娇嫩,一派楚楚可怜……”   迟欢懒懒倚在榻中,惬然啜了口果酒,个中滋味当真妙不可言。   虽然这故事她早便看过,但自己一个人看和承玉念给她听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嗓音是那般冰凉入骨,不带任何情感,没有半分起伏,与文字所表达的香艳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分明是如此格格不入,可迟欢偏就觉得心潮澎湃,连带着表情都荡漾起来。   “少爷当即英雄救美,哄着莲儿来到后院厢房,屋中早已备好美酒,莲儿不胜酒力,很快红霞满天,少爷顺手揽住那嫩柳似的腰肢,一时间红烛软榻,美人在怀……”   清冷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念着,迟欢却有些受不住了,陷在榻中滚来滚去。   “少爷抱着美人缓缓入帐,不过一会儿纱帘摇动,风光正好……”   “嗷!”   迟欢再也忍耐不住,一个跃身猛地扑向承玉,二话不说就开始撕扯他衣服。   “迟欢!”承玉指骨紧绷,单手抵在他们中间。   “呜呜玉玉,为了你,我已经守身如玉一个月了,我想亲你,想双/修……”   “迟欢,你控制一下自己。”   “我控制不了嘛……”迟欢晃着一双笔直纤腿,可怜巴巴望着他:   “嗷呜玉玉求求你了成全我好不好……”   承玉死死抵住她,额侧青筋跳动:“迟欢,你最好清醒点。”   然而某人脸蛋通红,浑身燥热,一副欲/火焚身的模样,而且这火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玉郎……”   迟欢不断哼唧着,突然紧紧抓住他修长五指,水眸氤氲上一层轻薄雾色:   “玉玉,你就帮帮我吧,”   “用手……” 第17章 为了满足自己小小的心愿……   迟欢终于发现比他为她按摩更令她兴奋的事情了,只消一想到那双曾经握剑指着她的手,以这种方式取悦于她的身体,她便浑身舒爽不可自拔!   为了满足自己这个小小心愿,迟欢逼不得已开始用强了,半是胁迫半是哄骗地缠着他,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在她长达三个时辰的软磨硬泡之下,天仙的态度总算有所松动,罗列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规矩作为交换条件,其中细节足足能写够十张纸。   这种一看就划不来的交易迟欢当然想要拒绝,但她这会儿正箭在弦上呢,别说十多页规矩了,承玉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能全答应下来,这种关键时刻,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从窗户缝溢出去的音色打破了周边寂静。   一边热情似火,另一边冷冽如冰。   迟欢几近痴迷地望着他那张清绝的脸,哪怕到了这种时刻,他依旧是如此高不可攀,仿佛做着这种事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她心头一动,突然直起身子抚上他冠玉般的面容。   “玉玉……”   承玉托住她全部的重量,迟欢长长喟叹一声,搂着他脖子就要亲上去。   屋内冷香丝丝缕缕蔓延,承玉果断侧首,躲开了她凑过来的唇瓣,鼻翼略微凌乱地呼吸着,脖颈连着耳廓都透着若隐若现的绯红。   迟欢坚持不懈追过去,单手掐住他削薄下颚,嗓音格外娇媚婉转:   “玉郎,咱们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装什么清高嘛,真搞不懂你有什么可装的……”   承玉拂开她的手,一双星眸冷冷斜睨向她:   “你该兑现承诺了,宫主。”   “好好好……”   迟欢餍足地躺进承玉怀里,毕竟积压多时的念想终于得以纾解,她现在心情着实美丽得很。   “玉玉,你先喂我口酒吧。”   事/后一杯酒,快活更长久。   然而迟欢等了半天,承玉却纹丝未动,她讪讪瞅了眼他那张凛若冰霜的脸,总算收敛了点,起身搂着他道:   “那你说想怎么样嘛?”   承玉并未说话,只是推开她,起身走到连接溪流的铜盆前,仔仔细细净洗双手。   迟欢目不转睛盯着那沾染晶莹的削长指尖,一根一根浸入汩汩清泉,水波透亮,甚至能看清薄皮下纵横交错的筋骨,泛着阵阵冷白,禁欲且仙,当真是好看极了。   迟欢一个没忍住,踮起赤足悄悄走上前,猛地从后抱住他劲瘦腰身,缠着他腻腻歪歪:   “玉玉,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手好看,脸好看,连身段亦是如此诱人。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尽情尽兴吃下他?   迟欢有点迫不及待了,心里痒得很,但又不得不暂时忍耐,这是她为更好地享受美人而作出的让步。   毕竟她的白月光可不同于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即便只与他玩儿这种卿卿我我的暧昧游戏,也比以往任何双修要刺激得多。   那种如梦似幻的愉悦感,是其他人无论如何都给不了的。   不过话说回来,美人在骨不在皮,世上又有谁能及承玉君的万分之一呢?   正当迟欢傻笑着臆想时,承玉已经净完了手,用丝帛将水滴一丝不苟地擦干,而后转身道:   “宫主,请移步隔间外,静待一个时辰。”   他面上残留的绯红已悄然褪尽,又恢复成之前不容侵犯的模样,看得迟欢忍不住上手:   “玉玉,我就坐在旁边,保证不打扰你好不好?”   承玉侧脸避开:“倘若宫主继续这般言而无信……”   “行吧行吧……”迟欢不高兴地打断他,巴掌大的小脸仰起:   “要我出去可以,你先让我亲一个。”   之前好几次想亲他来着,皆被他糊弄了过去,以至于她现在一看到他薄唇便想入非非,都快馋死了。   承玉微微蹙眉,不置可否。   迟欢这边就权当他默认下来,撅着嘴巴开开心心凑上去。   由于两人身高存在一定差距,迟欢努力了半天愣是够不着,而对方却身姿笔挺,没有任何主动配合的意思。   迟欢眯了眯眼,哼哼一声,索性自力更生使出老招式,猴子上树似的一跃而起,紧紧缠住他窄腰,而后捧着他俊脸直啃,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制住她后脑勺。   “迟欢!”   承玉将将平复下去心情复又掀起波澜,目光沉沉望着眼前的女人低声呵斥   “怎么了嘛,”迟欢一脸挑衅:“谁让你不配合我的?”   承玉周身气压渐重,两人呼吸深深浅浅交缠着,半晌,他陡然扣住她后脑,碾着她唇瓣辗转侵袭起来。   如疾风骤雨,细细密密,片刻不停。   迟欢被他亲得云里雾里,一吻过后意犹未尽,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无比真诚地地夸赞道:   “玉玉,你在□□方面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他统共只和她亲过两次,吻技却可以与她这种老手媲美了,果真是天赋异禀啊……   “你可以出去了。”   承玉此刻唇色犹为瑰红,倒为他清冷面容增添些许艳色。   迟欢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磨磨唧唧半天才从他身上下来,不情不愿道:   “那我走啦?”   “嗯。”   迟欢没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撤,不知磨蹭了多久,总算消失在门檐外,然而下一刻又突然嬉笑着伸出脑袋,目光飘飘然扫过他:   “承玉君,看来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清心寡欲嘛,”   “自己解决不了记得叫我哦,我保证花样多多,教你欲罢不能……”   “……滚!” 第18章 她的白月光和替身打起来……   调戏完承玉,迟欢心情非常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溜达到吴犀的右殿,却发现其他几个殿主都聚在了这里,甚至阿烨也站立一旁,似乎正商量着什么。   “呦呵,今儿个什么好日子,人都这么齐全。”   迟欢顶着张桃花儿般的笑脸施施然走了进来,整个人容光焕发,比起上午那不耐烦的样子,可以说十分亲切友善了。   戚栩,伍十歆以及许如枫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初步断定宫主此刻心绪极佳,应当是承玉君伺候到位了,宫主心满意足后才跑来吴姐姐这里串门。   看来今天藏书阁门口那事儿算是安安全全揭过了。   “参见宫主。”   殿内五人齐齐弯身见了个礼,秦烨最先上前,目光中露出些许惊喜:   “主上,您怎么来了?”   迟欢正要开口,后头戚栩悠悠走过来:“秦护法也忒没眼色了些,瞧咱宫主这春风得意的样儿,想来定是同承玉君玩儿高兴了罢。”   秦烨笑意骤僵,尖锐目光陡然射向戚栩。   戚栩对上他双眸丝毫不惧,却被迟欢一个反指敲在了脑门儿上:   “就你话多,没罚够是吧,一边儿待着去。”   戚栩反应极快地捂紧脑袋,又十分委屈地瞅了她一眼,灰溜溜退到后面去了。   “阿烨,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迟欢伸手亲昵地揉了揉他脸颊。   然她甫一靠近,秦烨便隐约感受到一股靡/乱的气息,是那种云雨初歇后愉悦的芬香,和着丝丝不经意的慵懒,衬得她愈发妩媚动人。   秦烨浓眉如剑般锋利,双手不知不觉攒成一团,越握越紧,最后竟一言不发躲开她,也不打招呼,只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迟欢右手横在半空中,回头看向那挺拔背影“嘶”了声:   “好家伙,还给我甩上脸色了?这破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宫主,你看他那么没规矩您也不说说他,这不公平!”   “你住口。”   戚栩的抗议被迟欢不耐烦喝斥住:“告诉你们啊,以后都对阿烨好点儿,男人在我这儿,除了承玉君,便是他,明白了么?”   一旁许如枫颇为不解地低声嘟囔:“您都有承玉君那天仙似的妙人儿了,干嘛还要一个替代品……”   再旁边的伍十歆用手肘戳了她一下,掩嘴咳了咳:   “咱宫主坐拥佳丽三千,你管得着吗。”   迟欢将她们互动尽收眼底,自个儿走上主位坐下,懒懒看着她们道:   “殷环在呢,怎么好几天没见着她人影了。”   合欢宫共有七大殿,除去迟欢的主殿以及吴犀和秦烨的左右殿之外,剩下便是戚栩所掌管的崇商殿、伍十歆所掌管的伏兽殿、许如枫所掌管的含章殿、以及殷环在所掌管的瞬息殿。   瞬息殿专门收集外面消息,修真界瞬息万变,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传达到瞬息殿内,力求做到知己知彼,心中有数。   “我们方才正在讨论此事,”一直没出声的吴犀站了出来:   “小殷子已经消失足足五天了,期间没有半分消息传回来,情况恐怕不妙。”   “怪不得那几个老狗打过来时你们都手忙脚乱的,原来小殷子那时候就失踪了,”迟欢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   “她最后出现在哪儿?”   “据说是在梦城的天字拍卖行里,”吴犀顿了顿,不太情愿地补充道:   “还有啊,你要的东西也在那处。”   迟欢莫名其妙瞅了她一眼:“我要的啥东西?”   “还能有啥,琴呗。”   “嗯?”   “献给你家天仙的独幽琴!”   *   回藏书阁的路上,迟欢决定亲自去一趟梦城。   梦城位于修真界核心地段,那地方没有别的,最擅吃喝玩乐,醉生梦死,且容得下各行各道。   去梦城的人要么术法高强,要么钱财傍身,若两样都没有,准得流落街头,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迟欢绝对算得上梦城常客,谁让她既术法高强又家财万贯呢?   梦城里那些个拍卖行,哪个不对她恭恭敬敬,把她当财神爷似的供着?   况且她自己在梦城亦有诸多产业,诸多宅邸,之前为承玉君买的“无尘”仙衣,也同样出自梦城拍卖行。   此前梦城频有怪事,倒不如她亲自去梦城坐镇一段时间,看看究竟是哪些牛鬼蛇神在作妖。   “秦护法,承玉君,你们快别打了!”   “再这么打下去,宫主就该回来了……”   随着一片叽叽喳喳的喊叫,迟欢远远瞧见两个人影在石桥上互相对招,一来一往,黑白分明,毫不相让。   平心而论,阿烨的身段容貌已属于上上乘,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比他更惊艳的男子了,哪怕楚霄在时,她也一直认为他们应当是平分秋色。   楚霄以那张精致无暇的脸闻名于世,也曾迷住过她一段时间,直到……承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该如何形容初见承玉时的震撼呢?   就好比一个日日流连花丛,自以为阅遍天下美色的风流浪子,某天突然窥见传说中飞天奔月的嫦娥,方知世间当真有超凡脱俗的仙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那般动人心魄,生生将其他人衬成了俗花败柳,不知胜过以往凡几。   于迟欢而言,承玉便是如此。   没有人可以与承玉相比,即便俊美如阿烨,一旦同承玉共置一处,也将无可避免地黯然失色,正如此刻,他们分明势均力敌,刀剑对垒,可她的眼里偏只容得下那抹惊鸿白影。   由于修为消退的缘故,承玉应对得极为吃力,但又因他剑法过于出色,故在这般不对等的打斗中也并未明显落于下风。   迟欢这会儿倒不急着出面救场,反而优哉游哉欣赏起承玉打斗时的优美姿态。   也真是奇了怪了,都说花架子经看不经用,但她的白月光舞起剑来又美又飒,低眉转眸间又冷又仙,足尖一点,便轻轻落在了桥栏边的狮子头上,衣袂翩翩,负手而立,真是仙味儿十足。   秦烨紧了紧手中的刀,余光正巧瞟见河对面的人,心中不由一喜,只不过下一刻,他的喜悦便彻底凝固住。   他看得清清楚楚,主上满心满眼望着另一个人,目光中甚至带着些许迷恋,些许痴狂。   一种莫名的暴戾情绪席卷全身,秦烨再也克制不住地汇聚起所有力量,孤注一掷般朝承玉撞去。   主上不是喜欢他的姿容么?他偏要主上瞧瞧这个人最狼狈的模样,仙人若被踩进泥里,就不算仙人了吧?   秦烨眸光阴鸷,出手快如闪电,连迟欢也始料未及。待她反应过来时,承玉已然吐出一口血,从高处缓缓坠落。   迟欢连忙瞬移过去接住美人,抬目瞪向前方少年,厉声喝斥:   “秦烨,你过分了。”   听她喊出自己的全名,秦烨心如刀绞,拿起刀边砍向自己的手边道:   “属下认罚。”   迟欢陡然挥袖打落他的刀,横眉怒斥出一字:“滚。”   吼完便不再理他,只环着承玉腰身心疼道:   “玉玉你痛不痛,咱现在就回寝殿,我马上为你疗伤。”   “不必。”   承玉淡淡扫过她和秦烨一眼,光线却照不进那琉璃般清浅的双眸,仿佛一个无底深渊,谁也捉摸不透,危险神秘,讳莫如深。   不过迟欢才不管那么多,她只觉他这个样子好看极了,当场搂住他脖子舔了舔他唇角血迹,细声耳语道:   “玉玉,我们去泡温泉吧,既然你受伤了,那今夜就换我为你按摩……” 第19章 我既喜欢他,又特别爱你……   迟欢企图为承玉按摩的愿望终究还是没能达成。   承玉跟防贼似的设了一圈结界在温泉周围,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迟欢为此郁闷了好一会儿,只能眼巴巴在外边等着,着实有点后悔自己答应过的事了,并且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干脆毁约。   反正类似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想她堂堂合欢宫宫主,为一个男人纡尊降贵到如此地步,着实算给足面子了。   若换个人跟她这么矫情,又不给摸又不给看的,她早便一脚踹飞了出去,哪儿还有耐心搁这儿傻等呢。   “咻……”   正当某人牢骚满腹之际,周围结界一下子打开了,一道修长身影从内缓缓走出,只见他周围缭绕着些许尚未散尽的雾气,衣衫严丝合缝穿在身上,襟领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点儿也不像沐浴后的样子。   迟欢飞奔着迎上去,抱住他不悦道:“你裹这么严实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承玉不欲与她胡扯,只自顾自往寝殿走,淡声道:“宫主,该睡觉了。”   “我不睡!”迟欢严正抗议:“良宵苦短,干嘛要睡觉?”   “子时之前必须睡觉,这是宫主亲口答应的规矩。”承玉对她的耍赖行径已然习以为常,头也不回地强调,转眼便坐在了床边。   迟欢紧跟上去钻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柔情似水道:“玉玉,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承玉微微颔首,俯视向怀中娇媚的女子:“宫主放心,确无大碍。”   床边温暖的烛光勾勒出他优美的轮廓,令他面容并不似以往孤冷,迟欢一时竟看入了迷,情不自禁啄了下他薄唇,声音黏黏糯糯的:   “玉玉,咱们聊会儿天吧。”   承玉眉梢动了动:“宫主想聊什么。”   “玉玉,我好爱你啊……”迟欢长叹一声。   “嗯。”   “嗯什么嗯,你敷衍我?”   “‘嗯’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知道你还不让我碰?”   承玉默了默,继而转换话题:“今日那位秦护法,可是宫主心腹?”   “你说阿烨吗?他当然是我的心腹,”迟欢眯眸看向他:“而且你没发现他长得很有几分像你么?”   承玉垂首,若有所思:“的确如此。”   “实话告诉你,正是因为他长了张与你那般相似的脸,我才对他格外青睐,”迟欢大大方方承认,毫不心虚:“所以这下你知道我对你用情有多深了吧!”   ……承玉不知她是如何理直气壮说出这番丧尽天良的话来,倘若那名少年听到此种言论,只怕牙都会咬碎了。   “你难道从未对他动过心么?”   “动心啊,”迟欢一口承认:“阿烨是陪在我身边最久的男人了,小弟弟又乖又厉害,我自然是动心的。”   承玉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既然已经动心,你又何必执着于我?”   “这矛盾吗?”迟欢疑惑地望着他,无不天真道:   “我既喜欢他,又特别爱你,你们俩都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男人,这很难吗?”   “……”   承玉第一次被人反问得哑口无言,一股没来由的无名之火莫名蹿了起来,连带着墨眸都冷下三分:   “宫主莫非想左拥右抱?”   “不可以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就无耻呗,”迟欢毫无心理负担:“只要能抱得美人归,坐享齐人之福,无耻又算什么?”   “我不仅无耻,我还流氓呢。”   “……”   承玉此刻已面若寒冰,再不想与她多言,迟欢却笑嘻嘻缠上来,抱着他信誓旦旦保证:   “玉玉你放心,不管我有多少男人,找多少替身,你都是我的白月光,我会永远爱你宠你哒!”   承玉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彻底拒绝与她交谈。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她无话可说。   然而迟欢怎会轻易放过他,见他闭口不言,又闹着同他谈起理想:   “玉玉,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修炼。”   “除了修炼呢?”   “除魔。”   “除魔?那不就是除我嘛……”   “哼,除了这个呢?”   “成神。”   “……你也太无趣了吧?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不必知道。”   “我偏要告诉你,”接着不待对方开口,迟欢便非常诚实地宣布:   “我第一个梦想,便是有生之年一统仙魔两道;这第二个梦想嘛……便是有朝一日想怎么玩弄你就怎么玩弄你!”   承玉长睫微颤,睁眸斜睨:“我是不是该恭喜宫主终于得偿所愿?”   迟欢冲他眨眨眼,委屈嘟囔:“我还没完全得偿所愿呢,你又不给我玩儿,让你帮我泄泄火都那么不情愿……”   承玉陡然想起今日书阁内靡/乱的场面,想起她楚楚可怜的诱逼,指骨不自觉动了动,冷白面皮下隐隐泛红。   “嗯~玉玉,咱们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呀?”   “下次我不要手了,要你的……”   “闭嘴。”   “那你答不答应我?”   “睡觉。”   “哦……”   *   梦城   一处偌大的府邸中,奴仆们进进出出,忙来忙去,大门两边挂满了红色灯笼,院内也是红绸遍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阿犀!”   一体态丰腴的女子扭着腰从府内走出,脸上笑意满满,见着吴犀就像见到自家亲姐妹一样,亲亲热热迎上前,丝毫不见外:   “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突然大驾光临,叫我好生怠慢。”   吴犀面上也挂着笑:“丽姑客气了,我不过是替宫主提前来看看而已,咱们姐妹多年,哪儿还用得着讲那些个礼数。”   丽姑闻言连声称是,挽着她往府内走:“阿犀,不知咱们的新郎官是何许人也,我服侍宫主多年,可从未见宫主上赶着给哪个男人名分。”   吴犀轻叹了声,丽姑是宫主在梦城的大管家,常年为宫主奉送引荐年轻貌美的男子,当年那位楚霄君,便是经由丽姑介绍给宫主的。   近些年宫主鲜少来梦城,一来便说要与人成婚,作为见证宫主风流史的丽姑自然无比好奇。   “此人想必你早已猜到,正派仙首承玉君,曾在十年前一招击败宫主,之后又废去宫主半身功法,却自此令宫主念念不忘的天仙白月光。”   丽姑倒也听说过这事儿,不过她可不认为宫主会为这位白月光浪子回头,她们宫主生性风流,就算是天上谪仙,过个一阵只怕也得腻了。   更何况梦城里俊美的男人这么多,大家争奇斗艳,各有千秋。白月光又怎样,正派仙首又怎样,她就不信真有男人能拴住宫主的心。   “阿犀,你跟我来。”   丽姑突然神秘兮兮冲她嘀咕了句,拉着她拐到一处河岸边。不同于外头的喜庆,这里清风徐徐,杨柳依依,三名风情各异的男子正相互切磋,个个英姿俊朗,远远看去,当真是一种享受。   “怎么样,我这回为宫主准备的人还不错吧?”   吴犀瞅了她一眼,玩笑似的道:“不错是不错,但依我看呐,你还不如让他们都换上清一色的白衣。”   “清一色的白衣?”丽姑愣了愣,着实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那得多乏味多难看啊,跟服丧似的……”   吴犀顿时被她逗笑了,摊手耸肩:“没办法,咱宫主最近就喜欢这个调调。”   ……   清晨的合欢宫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日承玉按惯例用完早膳,正准备去藏书阁,却见一人从内殿闯出,嚷嚷着向他跑过来:   “玉玉,你在哪儿呢?”   这头迟欢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身上只披了件薄纱、罩了件肚兜,敞着衣裳便开始到处找人。   承玉下意识抱住飞奔来的身影,眉峰轻拢:   “你就不能把衣服好好穿上么。”   迟欢晃着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玉玉,我好困啊……”   “困了便自己回去睡觉。”   “那不行,没有你我睡不着。”   迟欢说着凑近他锁骨使劲嗅,而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像小动物似的伸出一点点舌头,砸吧砸吧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许是因那小模样太过可爱,承玉竟鬼使神差般将食指凑近她下唇,似乎想逗逗她,谁知还没碰上呢,便被她一口含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上了。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一层层传递开,刺激着他全部的感官,霎时间令他呼吸微促,触电般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某人一下搂住脖子,肆无忌惮亲起来:   “嗷呜玉玉,大清早的你又勾/引我。”   她语句囫囵不清,恨不得钻进他衣襟里品尝个遍。   承玉陡然退后几步,抵着她轻微喘息,面皮染上薄薄一层红:   “你……住手!”   “才不要,谁让你勾起我一身火的,我不管,你得负责帮我灭火~”   “主上!”   正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迟欢动作戛然而止,片刻后十分不耐地抬起头:   “秦烨你找削是不是,没看我正忙着呢吗!”   秦烨不动声色瞥过那人艳若桃李的脸,默默垂下眸,不急不缓道:   “主上,原定今日前往梦城,您该出发了。” 第20章 你最好老实点,好生恪守……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半空中一顶红彤彤的轿子飞闪而过,快得叫人看不清踪影。   轿子里两人并排而坐,迟欢不老实地往旁边挤了挤,整个人粘在承玉身上:   “玉玉,这次去梦城,我要给你一个大惊喜。”   承玉自顾自闭目养神,丝毫不为所动。   迟欢见状抿了抿嘴,好声好气道:“玉玉,你跟我说说话嘛。”   自从那晚同承玉聊过一通后,迟欢便坚定了要时常和男神谈心的策略,虽然她更偏爱承玉君的肉/体,但如果能与承玉君产生精神上的共鸣,同样是很有成就感的。   也免得玉玉嫌她俗气没文化。   “宫主为何突然去梦城。”承玉终于开口。   “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迟欢冲他笑嘻嘻:   “玉玉,你以后不要把心思放在修炼悟道上了,当我的贤内助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是领导过魔盟的人,在魔道上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说一不二,不比你那仙盟首座差!”   迟欢苦口婆心劝说着,叽里呱啦一大堆:“你做我的魔道皇后,正好还能促进仙魔团结呢,以后我们双方止战,相亲相爱,多好的事儿啊,一箭双雕,再也没有比这更划得来的买卖了……”   越说越离谱,承玉皱了皱眉,懒得听她胡诌,复又闭上双眸,只当有只鹦鹉在旁叽叽喳喳。   “玉玉,你别总无视我好不好?”迟欢不高兴地提出抗议:   “你再跟我秀高冷,我就亲你了。”   这个威胁还是相当管用的,承玉轻轻呼出一口气,偏首睨向她:   “宫主,你可否安静片刻。”   “不可!”迟欢冲他大喊:“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为何嫌弃你。”   “你嫌我大老粗啊,你这种长得好看还高贵冷艳的人不就看谁都庸俗么?”   “你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承玉!”   迟欢咬牙切齿,“嗷”地一声扑上去,震得轿子都晃了晃,差点翻个跟头。   外边抬轿的几人互相对视了眼,各自心照不宣,宫主果然格外凶猛!   ……   “这,这里头怎么回事儿啊?”   天字拍卖行门口,吴犀看着摇摆不停的轿子瞠目结舌:   “宫主呢,在里边吗?”   轿夫们也不敢把轿子放下来,统统站得笔直,目视前方,集体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阿犀,看来咱们宫主兴致很高啊。”随同她一起接驾的丽姑期待值瞬间拉升,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她定要看看把宫主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究竟长啥模样。   吴犀瞪了她一眼,赶走两旁窃窃私语试图围观的路人,走上前用灵力传音:   “宫主,您在干嘛呢?已经到拍卖行门口了。”   轿中正你来我往对招的两人陡然停下:   “宫主,别闹了。”   承玉牢牢桎梏住某人的爪子,淡墨色双眸平静地望着她。   迟欢万分不甘心地朝他“嗷”了几声。   事实证明,如果不用法术,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尽管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但当她不出十招便被对方单手钳制住时,迟欢还是愤怒了。   想她堂堂合欢宫宫主,难道非用法术才压得住自己的男人么?   分明她迟欢当年也是惊才绝艳之辈,独创的玉女功法可谓力压群雄,就算撇开灵力,那也是无敌的存在,怎么到了他这儿,连十招都过不去了?!   迟欢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连同十年前那份一招被打败的耻辱一并找了回来,只想把眼前这个男人连皮带骨头吞掉。   “宫主……”   外头吴犀的声音复又响起,引得某人一声大吼:“知道了,催什么催。”   迟欢气鼓鼓推开他,而后扯下腰间储物袋,伸手掏啊掏,鼓捣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精巧的银丝面具:   “喏,戴上。”   承玉瞟了一眼,半天没有动作。   迟欢索性自己上手,愣是把面具安在了他脸上,口中碎碎念:   “你也不看看你有多招蜂引蝶,不戴面具是想趁机勾/引小姑娘么?哼,我的美人就该有只给我一个人看的自觉,你最好老实点,好生恪守夫德,否则……”   不待她说完,承玉遽然起身,顶着那冰冷的银丝面具,径自推开轿门走了出去。   迟欢剩余的话硬生生堵在嗓眼儿,不忘紧跟上他:“瞅把你给嚣张的,真是反了你了。”   轿外吴犀丽姑等人已恭候多时,忽然间一阵清风拂过,丽姑顿时直了眼,只见前方帘门敞开,一白衣素影自内而出,长身玉立,泠然若月,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就连那通红艳俗的轿子,也在他的光环下变得熠熠生辉,如同天宫轿撵,不可同日而语。   这气质太绝了。   丽姑啧啧摇头:“风华绝代,风华绝代啊,宫主果真好眼光……”   吴犀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见着人家脸了么你就风华绝代,要不要这么夸张。”   被驳斥的丽姑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意味深长地朝她摇摇食指:   “阿犀啊,这你就不懂了,咱们看男人呢,不能那么肤浅,以后多跟宫主学着点儿。”   吴犀:“……”   行吧,她倒成肤浅的那个了。不过丽姑的审美向来最契合迟欢,不然也不能把挑选男人的活儿交到她手上。   “玉玉,你等等我!”   迟欢很快从后头追了上来,十分霸道地挽住他手臂: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知道了么。”   “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独幽琴将在下一场拍卖会上出现。”吴犀尽职尽责禀报。   迟欢满意地点点头:“有小殷子消息了吗。”   “这……暂时还没有。”   迟欢了然摆摆手:“不着急,她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吴犀还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丽姑已然殷勤地走上前来:   “宫主,您眼光当真是越来越毒辣了,属下着实佩服。”   说完余光止不住往一旁承玉身上瞟。   怪不得早前阿犀建议她给男人们换清一色的白衣,感情缘由在这儿呢,不过这是衣服的事儿吗?幸而她最后遣散了那三个男宠,毕竟珠玉在前,宫主哪儿还有心思应付他们。   迟欢当场板起脸:“你眼珠子往哪儿转呢,面具都挡不住你是吧。”   丽姑没料到宫主这次的占有欲如此强烈,忙收敛了些,乐呵呵道:   “宫主喜得佳人,属下不也跟着高兴么,”她说着稍稍压低声音,眼波暧昧不明:“您放心,府内一切布置妥当,今晚保管您满意。”   迟欢这才舒心一笑,十指扣住承玉的手,大步往拍卖行里走去:   “行,先把琴买下来再说。” 第21章 我就是要娶你!   梦城里统共就“天”、“地、“人”三大拍卖行,其中以天字拍卖行位居榜首,时不时便会冒出个举世稀罕的奇物。   譬如这回压轴的独幽琴,号称世间无双的太古仙琴,听说曾是琴圣毕生珍宝,于爱琴之人而言,乃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宝贝。   迟欢懒懒倚在软榻上,蔻指撩开纱帘,只漫不经心瞅了眼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便继续将目光转回一旁端坐着的男子身上,桃花眼尾不自觉翘起。   承玉君当真是极其注重仪态之人,无论何时,他总是正襟危坐,站着的时候,亦如青松般修长挺拔,哪怕她每每没骨头似的缠在他身上,也丝毫不影响那玉树之姿。   迟欢心里又有点痒了,下榻赤脚挪至他身边,悄无声息钻进他怀里,柔柔圈住他被玉带束紧的窄瘦腰身,细声软语保证:   “玉玉,你放心,待会儿我定将独幽琴拍下来送给你,作为我们的新婚贺礼。”   承玉闻言遽然睁眸,薄唇微微一动:“新婚贺礼?”   他音色极为清沉,如同夜空一轮孤月,引人无限遐思。   守在隔间门口的丽姑再次唏嘘,即便承玉君样貌平平,单凭这把嗓子,都不知要勾走多少姑娘,如此清冽的质感,若当动情低喘时……又该是何等醉人的场景。   啧……她都有点羡慕宫主艳福了。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迟欢抬头,两腿分别垂在他腰两侧,颇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告诉你也无妨,今晚咱们就成婚洞房,”   “玉玉,原本我是不在意这些劳什子形式的,但你不同,我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婚宴,给你该有的名分,以后你便是我合欢宫的正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样?”   承玉长眉愈皱愈紧,半晌方才冷冷道出八个字:   “出尔反尔,无耻之尤。”   迟欢早料到他的反应,笑嘻嘻望着他:“玉郎就是玉郎,骂人都这么有内涵。”   承玉面容偏向一边,似是不愿再看她。   迟欢却掐住他下颚逼迫他与自己对视:“玉玉你不要不识好歹,能成为我合欢宫的正君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有什么可不乐意的,要不是我那么那么爱你,你以为你能占这等便宜?早成了我身下炉/鼎……”   承玉掰开她的手,淡墨瞳眸似泛寒光,流淌着丝丝冷意。   “你那是什么眼神,”迟欢撇撇嘴:“你不信出去问问,我迟欢何曾这么爱过一个男人。”   “倘若你果真如你所言,便应当早日放手。”   “放手?为啥?”   “难道宫主没听说过么,真正的爱,是放手。”   “呸呸呸!”迟欢连唾几声,抱他抱得更紧了:“什么狗屁理论,爱明明是得到,是占/有!你少用这些歪门邪道来哄我,反正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爱你娶你占/有你!”   承玉呼吸微促,额心深凝,片刻后却是移开眼,不再同她说话了。   “宫主,独幽琴出来了。”   外头吴犀待自家宫主耍完流氓,逮着个机会赶忙插一嘴,提醒她该办正事儿了。   迟欢恋恋不舍从承玉怀里抬起头,重新把面具往承玉脸上一罩,方才道:   “你们进来吧。”   吴犀和丽姑应声而入,楼下已然在叫价了:   “最后一件拍品,太古独幽琴,起拍价1000灵石加100灵兽。”   很快有人开价:“2000灵石,100灵兽。”   “2500灵石,100灵兽。”   “3000灵石,100灵兽。”   “5000灵石,200灵兽。”   此价一出,良久再无人跟价了,其实5000灵石倒没甚了不起的,主要是那200灵兽,却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   “10000灵石,400灵兽!”   忽而清脆的喊价声再次遍及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齐齐朝上看去,纷纷惊叹:“原来是合欢宫宫主,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   迟欢无不得意地看了承玉一眼,踌躇满志吩咐道:   “阿犀,快去把独幽琴取过来让玉郎瞧瞧。”   吴犀一脸欲言又止,你加价就加价,干嘛翻着倍来玩儿,真是吃饱了撑的败家宫主!   她到底忍住吐槽的欲望,准备出去取琴,正在这时,一根魔箭忽然从外射入,直奔承玉而去。   “宫主小心!”   迟欢挡在承玉身前,愣是单手接住箭身,眯眼看向帘外。   “宫主,您没事吧?”吴犀和丽姑惊呼一声,急着往外头追去。   “都回来。”迟欢指间意味不明地把玩着魔箭,忽而往后随手一扔:   “把琴取了,咱们打道回府。”   *   迟欢在梦城的产业不少,这处山明园便是她精心挑选的府邸,背山靠水,虽不及合欢宫钟灵毓秀,却也算得上梦城里数一数二的地方了。   今夜府内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唢呐声,湖边上围了一圈红色灯笼,婢子们端着菜盘进进出出,个个喜气洋洋。   承玉被迫与某人拜完堂后,直接给送进了洞房。   所幸后院清净,稍微设个结界一隔,便也没那么吵闹了。   承玉此刻正静心打坐,事实上,这段日子他灵力恢复不少,并且趁着在藏书阁那来之不易的几个时辰,他已将《阴阳阵》一字不差背了下来,但凡有空闲便闭目养神,潜心钻研。   尽管那妖女日日纠缠,然他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悟出了些门道,若当真给他一个月休养,他想他是可以破解危局的,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迟欢那女魔头竟如此迫不及待。   眼下最紧要的是,绝不能让她破了他清修多年的道基。   无情道无情于万物,又岂能被欲望左右。   “宫主,您慢点儿。”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娇嗔:   “宫主,您这大喜之夜,怎么也不多陪陪大家伙儿?”   “我陪你们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家玉郎才需要我陪~”   听得出她说话粘粘乎乎,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新郎官又跑不了,咱不着急……”   “啥玩意儿就不着急,我急着呢,我可急了,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好好好,看把你给急的,姐妹们,咱还是撤吧,宫主都急红眼咯。”   “哈哈哈……”   随着笑声远去,廊檐外的结界被人粗暴撕开,紧接着“砰”地一声,木门可怜巴巴歪向一边,任由那醉醺醺的女子踉跄着闯入。   只见她半眯着眼,发髻微乱,双颊若朝霞艳红,七扭八歪走向喜床,张开双臂冲着那琼姿玉影嘻嘻傻笑道:   “玉玉,我来啦……” 第22章 他跑了!   承玉早有准备,飞身避向一旁,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容亦生动不少,只不过下一刻红服四散,露出内里泠泠白衣,再往上便是那张不染人间烟火的脸。   红烛遥映,美人在前。   迟欢并未生气,只慵懒地靠着床沿,漫不经心扯了扯自己领口:   “玉玉,你这是要干嘛呀?”   承玉眸色极淡,薄透如蝉翼的唇瓣微微合动:“宫主,今夜之事恕在下不能从命。”   迟欢望着他“咯咯”直笑,媚眼如丝:“不能从命?玉郎,你也不想想,咱们都亲亲抱抱多少次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上回你还亲手……”   “够了。”承玉面皮上终于浮现一缕绯红,下意识阻止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污/言秽/语。   “不够!”迟欢这回没由着他,“蹭”地一下站起身:   “玉玉,你知道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忍了多久吗,我天天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就不能配合一点么?”   迟欢越说越委屈,就像一个要不着糖吃的小孩子,开始冲他无理取闹:   “反正我不管,今天晚上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霸王硬上弓说不定更好玩儿……”   “呵,多年不见,想不到宫主还是这般贪财好色,放荡不堪。”   随着这句不屑的谩骂,一道虚影自屋顶直冲而下,转眼化身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施施然飞身落地,横亘在两人中间。   迟欢脚步一顿,随即双手叉腰,呵呵笑出了声:   “原来怜花啊,这么多年了,你的审美怎么就没丁点儿进步呢,肩膀上缀那么大一朵红花,你以为你是花魁啊?”   怜花原本满眼倨傲,被她这一通嘲讽,整张脸垮了下来:“一个将死之人,竟还敢如此嚣张。”   “将死之人?”迟欢啧啧:“怜花,你不会真以为小殷子逃不出你那破洞府吧?”   女人闻言一僵,生擒殷环在,拍卖独幽琴,都是她为引迟欢来梦城抛出的诱饵。   事实上,自被赶出合欢宫,她便一直在暗处筹谋,只待有朝一日亲手捉拿迟欢这薄情寡义的女人,为楚霄君,也为自己一雪前耻!   可合欢宫戒备森严,多年来她试了无数种方法,始终没能找到可乘之机。   她深知迟欢生性谨慎,尤其功法受损后更是步步当心,故而她一直蛰伏在外,轻易不敢动手,唯恐打草惊蛇。   一直等到仙魔对峙,迟欢不要脸地为一己之私背叛魔盟时,她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不遗余力游说其他魔主,其中,吕钟樊便是头一个响应之人,毕竟合欢宫钟灵毓秀,富可敌国,如果可以,谁不想分一杯羹?   只是合欢宫固若金汤,即便有专门破阵的法器,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以卵击石,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迟欢引出合欢宫,来个擒贼先擒王……   “迟欢,你少危言耸听,此时此刻,你府中手下都已中了绝命散,你若束手就擒,看在昔日情分上,我尚可以保你全尸!”虽隐隐察觉不妙,但怜花还是面不改色怼道。   迟欢桃花眼笑眯眯,看着她连连摇头:“怜花,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这些雕虫小技,能瞒过本宫的眼睛?”   “宫主,小殷子回来了,怜花门中人尽数捉拿归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吴犀平静的通禀声,怜花神情大变,花容几近失色:“你,你怎么……”   她杏眸圆睁,恍然反应过来,切齿道:“那只魔箭是殷环在射的,为你通风报信?”   迟欢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双臂环胸缓缓向她靠近:“怜花,虽说你这些年一直想方设法给我添堵,我却饶你一次又一次,够宽容大度了吧?”   “可惜你总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本宫便只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来个一网打尽了,你可还服气?”   怜花仰天大笑,忽而朝她狠狠唾了一口:“呸,谁要你的宽容大度,当年楚霄君何等爱你,可你却朝秦暮楚始乱终弃,最终害得楚郎红颜尽逝,只身远走,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你毁了楚郎一生,自己却夜夜笙歌,左拥右抱,毫无伤怀愧疚之心,你这种女人何其凉薄,又何其恶毒!”   迟欢听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你是他娘还是他娘子,这么替他打抱不平?”   “我说怜花,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是我的姐妹,却为一个男人义愤填膺,甚至与我反目成仇,你没吃错药吧?”   “谁跟你是姐妹!”怜花不假思索反驳。   “咱们现在当然不是姐妹了!”迟欢同样不假思索吼了回去,显然被气得不轻,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说过多少回,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你……”   她大声训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默默歪头望向后面安静站着的承玉,咧嘴讪笑道:   “玉玉,我说的男人里面不包含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白月光,肯定不能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都怪怜花这糟心玩意儿,给她气糊涂了,忘记玉玉还在场呢,倘若玉玉因此误会她可如何是好!   “迟欢,枉楚郎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凉薄至此,”怜花却犹不知收敛,边指着她唾骂边回头:   “承玉仙尊,你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你若信了此人的花言巧语,他日也必定是玩腻后便被抛弃的下场!”   这话迟欢就不能忍了,居然敢挑拨她和玉郎的关系,一定要给她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迟欢不再客气,打算快刀斩乱麻,亲手解决掉这个祸患。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承玉手中陡然凝现一柄由念力合成的剑,不同于之前在寝殿时那般虚弱,此刻整个长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霎时间寒气凛凛,往上直冲云霄,径直破风而去!   迟欢眼看那人衣裾翻飞成云,眉目间冷光冽冽,殷红色的半神印一闪而过,与夜空明月遥相辉映。那一瞬间,他仿佛又成了当年不可侵犯的月光,高贵,冷傲,睥睨九霄。   “承玉君!”迟欢没来由一阵心慌,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不对,正欲飞身去追时,却被怜花纠缠住:   “你休想走。”   迟欢没功夫搭理她,扭头冲着外面吼道:“快拦住他!”   说完手中便出现一捆麻绳,以最快的速度套住了怜花。   “人呢?”   迟欢火急火燎踹门而出,只见吴犀和丽姑迎面飞来,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宫主,承玉君……”   “他怎么了,快说!”   丽姑面色惶恐,愣是不敢开口,吴犀黛眉紧皱,硬着头皮道:   “阿欢,你,你先冷静点,承玉君他……撕破虚空离去了。”   通过虚空遁匿是一种古老的术法,其作用等同于瞬间去往另一个地方,并且不留下任何踪迹,完全隐匿,叫人根本不知从何追寻。   可同时,撕破虚空也需要极其强悍的灵力,并且需得通晓天地阵法,准确地判断出周围最玄妙最薄弱的那一处,方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所以,她那病病弱弱动不动就咳血的白月光,是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撕破虚空的?!   迟欢连续几个深呼吸,扶额挠头,她现在就非常暴躁,马上到手的美人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飞了,她找谁说理去!   承玉……   这是你逼我的。   “去,上仙门给本宫把伏翼老头揪出来,通传各地,十日之后,宫门凌迟。” 第23章 呵,你倒是给我跑啊!……   秦烨率魔兵呼啸而来要走伏翼的时候,玄门中人都惊讶不已。   伏翼不过是宗门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剂药师,而且白发苍苍行将就木,合欢宫无缘无故针对他做什么?   众人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迟欢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可他们哪里料到,伏翼正是承玉仙尊入道前的恩师,还曾救过尊上性命。而承玉待伏翼亦犹如亲父,只不过表面上并不显现,故鲜少有人知晓这段往事。   然而迟欢的情报组织可不是白养的,很早之前便将承玉所有过往查了个底朝天,伏翼与承玉的关系自然也逃不过她眼睛。   想当初为了搞清楚这个重要情报,也是为能再见朝思暮想的美人一面,迟欢曾亲自出马,去玄门做了两个月的挑水丫头。   可惜啊,仙尊常年居于顶峰,她一个小丫鬟就算爬上去了,也见不到本人,常常只瞥见云雾后若隐若现背影,就这还被人察觉出鬼鬼祟祟,差点就拆穿了她的把戏。   那个时候她是万万不敢直面承玉的,她那点易容术骗骗其他人就算了,一旦对上承玉准得露馅,故而她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终于在第二个月时,见着了承玉本尊。   当日他正与伏翼交谈,亲口唤伏翼“师尊”。迟欢偷偷摸摸躲在门后,惊讶于两人关系的同时,又不禁沉醉于承玉天仙般的美貌,正躲在门角欣赏着呢,一记银光顺着她头顶飞过去,直接削断了她绑着的发绳,紧接着就听里头传来一个好听又冷淡的声音:   “出来。”   这下子迟欢哪里还敢出来,连滚带爬便要逃去,可还没走几步呢,径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遏制住,霎时间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伏翼摆手笑道:“罢了,承玉啊,想来定然又是哪个痴迷于你的女子,放她走罢。”   “师尊,此女乃是魔族中人。”   承玉话语浅淡而肯定,迟欢都快被吓死了,她没有露出破绽呀,他咋知道她是魔族的?   伏翼沉默了会儿,再次道:“这段时间她挑水也算尽心,不如逐出玄门,随她去吧。”   “是。”   ……   迟欢回忆起这段往事,颇有些感慨万千,那伏翼老头可真是个活菩萨,往细里说还算她的恩人,故而之前一直没动老头,可事到如今,承玉在乎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哼,这次若非承玉太过分,她断不会用老头做诱饵。   当然了,她是肯定不能伤害老头子性命的,毕竟那种忘恩负义的行径不是她的风格,但表面工夫一定要做足了,声势一定要浩大,务必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她就不信,承玉能狠心置老头子的生死于不顾。   “阿栩,你去跟宫主说吧。”   “凭啥我去,小殷子,严格来说,这个事儿归你管。”   “阿栩,你太不仗义了。”   “谁不知道宫主现下正在气头上,你休想坑我……”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推搡声,迟欢不悦地睁开眼,直接喊道:   “你们俩都滚进来。”   戚栩和殷环在登时一愣,互相对望一眼,耷头丧脑滚了进去。   “属下拜见宫主。”   两人老老实实跪下来行了个大礼,耸着肩膀窝在一起,谁也不敢第一个说话。   迟欢抄起旁边的酒壶,仰头痛饮一口:“说吧,又出啥好事儿了。”   殷环在用手肘悄悄戳了戳戚栩,然而对方只默默往旁边挪了点,对她的暗示根本不予理会。   “赶紧说,别搁那儿磨磨叽叽的。”迟欢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把酒壶一扔,斜眸懒懒睨向她们。   殷环在瞬间挺直了腰杆,在小本本上狠狠给戚栩记下一笔,陪着笑脸道:   “启禀老大,我已经搜遍了南北各城……的确没发现承玉仙尊的踪迹……”   这边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迟欢拍案而起:   “我合欢宫眼线遍布天下,怎么连个大活人都搜不到了?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面对自家老大的痛斥,殷环在连连点头,认错态度极为诚恳:“是,老大,您说的都对,但我真没法子了……”   “对了老大,阿栩也有事儿通报您呢。”殷环在转手来了个祸水东引。   戚栩白了她一眼,不得已道:“宫主,吴姐姐让我来告诉你,怜花她……又跑了。”   “什么!”迟欢双目圆瞠:“好个吴犀,岂有此理,你马上去叫她来见我。”   “是。”两人忙不迭起身退下。   “等等,”不待她们出门,迟欢再次开口,自顾自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来:“算了算了,本宫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一切待找回承玉后再说。”   “是。”   *   宫门凌迟伏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震惊不少名门正道,纷纷口诛笔伐,痛骂妖女。   不过迟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些人骂凶点儿更好,她就怕承玉听不到风声呢。   这些天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甭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先把承玉吃干抹尽再说,搞到现在银子没了,美人也跑了,还得她自己想办法把人弄回来,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实在太可气了。   迟欢整个人恹恹窝在王榻里,下边是特意搭建的高台,不远处便是绑住伏翼的绞刑架,四周擂鼓震天,甲士森严,氛围还算到位。   今日正是处决伏翼的最后时刻,此前连小殷子的情报组织都没能打听出承玉的下落,可见尊上即便落难,其隐遁藏匿之术依旧无人可破。   倘若今日他再不出现,只怕这煮熟的鸭子,就真的彻彻底底飞跑了……   迟欢一想到这里便心乱如麻,心如刀绞,心痛不已,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干啥都提不起劲儿。   “宫主不必着急,还没到最后时刻。”秦烨直身站在迟欢身边,见她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终是开口安慰了一句。   迟欢复又吐了口气,拉过秦烨的手,语重心长道:   “阿烨啊,你千万记着,这好东西到手后,一定要早早儿享受,别像你主上我一样,玩儿着玩儿着就玩儿脱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报……”   迟欢这边正絮絮叨叨念着呢,台下有兵士快步跑来:   “启禀主上,已至午时三刻。”   迟欢一愣,紧接着眉头一皱:“这么快?”   小兵瞅了眼她身旁的秦烨,颇有些为难地请示道:“主上,敢问……是否行刑?”   迟欢整张脸皱成一团,眼眸里亮晶晶的,仿佛饱含泪水。   秦烨见状挥了挥手,小兵悄然退下。   “主上。”秦烨低声唤道。   迟欢哀嚎一声,哇哇大叫:“阿烨,我心绞痛……”   “承玉君居然到现在都没来,我的美人啊呜呜呜……”   秦烨正欲说些什么,只见刚刚还嚎啕大哭的主上突然间弹跳而起,仰着脑袋使劲嗅了嗅,随后哈哈大笑,二话不说,径直化身一只大白虎,转瞬间腾空跃起:   “嗷呜!”   随着一声饿虎咆哮,矫健的身影飞腾于宫墙之上,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主上……”   白虎丝毫不管乱成了一团的刑场,只顺着那勾人的冷香到处乱窜,东一脚西一脚,最后蹦进个迷宫一样的巷子里。   大白虎鼻子动了动,如同狩猎般伏低腰身,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竖起,不动声色刨了刨爪子,下一刻便听“轰”地一声,某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撞倒了正前方砖墙,继而化作人形扑向那疾速后退的仙影。   巷内砖瓦破烂,尘土飞扬,迟欢牢牢捏住他冰玉般的手指,堪称蛮横地将人抵在墙上,另一手掐紧他削薄下颚,瞪着眼睛恶狠狠嗤道:   “呵,你倒是给我跑啊!” 第24章 无情道散   承玉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金黄色的囚笼里。   当初为了撕破虚空,他本就是孤注一掷,灵力损耗极大,最后虽成功逃出生天,却也遭受反噬,仅存一息,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作罢,然则千算万算漏算了师父,纵然他已不必顾及玄门,却不能舍弃恩师,他早该想到,他与师父的关系瞒不过合欢宫眼线……   “咳咳咳……”   承玉连咳几声,撑手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如纸苍白,看上去竟比初来合欢宫时还虚弱几分。   他额心微微拢起,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这金笼极大,分作了几个隔间,四周草木茂盛,云雾缭绕,灵气活跃纯净,如果他没猜错,这应当是在一座仙山上。   刚绕过一处石墙,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刺得承玉瞳仁骤缩,入目便是玉榻上婀娜纤影。   “醒了?”   迟欢摇扇斜倚,全身只着了件半透丝帛,完美勾勒出她窈窕曲线,两条笔直细长的腿交叠着抻在榻上,远远看去,就像贵妃春卧图般香/艳旖/旎。   承玉下意识偏首,半晌方才哑声开口:“你我之事与师尊无关,还望宫主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自登上仙盟首座的那一日起,他便知自己日后必定仇敌环伺,故而从未将与师父的关系公布于世,却不料这么多年过去,终归是连累了他老人家。   迟欢慢悠悠品完一杯酒,呵呵一笑:“承玉君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蛮不讲理一般,你撕破虚空扬长而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师父?”   “若非你言而无信,本宫至于为难一个老头子吗?”   承玉动了动淡薄的唇,面色比流云还要苍白:“是我的错。”   迟欢盯着他那张愈发寡淡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笑:   “想救老头子也行,你过来好生伺候本宫,若伺候得舒服了,本宫自然高抬贵手,否则……”   迟欢眯了眯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虽然她心疼美人,但更喜欢征服美人,尤其是承玉这种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冰美人。   这次逃跑事件给她的伤害太大了,不好好调/教调/教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些天的提心吊胆。   她现在就想看他顶着那张谪仙似的脸,却不得不屈服于她身下的模样。   “怎么,不愿意?”   迟欢见他迟迟不动,不由挑挑眉,面上笑意不减:“承玉君最好想想你那可怜的师父,众所周知我合欢宫的刑罚享誉魔道,多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她话音刚落,承玉忽而捂住胸口,眉心跟着一蹙,似是忍耐着什么一般,终归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迟欢嘴角弧度愈深,眼神也不自觉迷离起来。   他仪态姿容本就好看,这样负伤而行,倒颇有些西子捧心的味道,别有一番破碎美感。   迟欢瞧着他那模样,差点又把持不住,但她现在必须忍住,绝对不能心疼心软,不然这些天都白担惊受怕了。   她这样想着,面色复又清明几分,一双桃花眼斜睨向他,端是媚波流转。   “过来替本宫更衣。”迟欢懒懒坐起身,噙笑吩咐道。   承玉敛了敛眉,一言不发走至榻边,微微倾身,竹节般分明的指骨覆上她腰间细丝。   随着他的靠近,鼻尖冷香愈发惑人,迟欢到底没顶住深吸一口,整个人都飘然起来。   他身上的味道简直是她的迷魂药,时时刻刻都勾/引着她,若非如此,这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毕竟当时承玉只在暗处静观时变,并未即刻上钩。   “抱我。”   待衣衫落地,迟欢便伸出双手,不客气地对他下达命令。   此刻她身上只剩了件垮到一半的薄纱,细腰盈盈,光看着便叫人耳红心跳。   承玉微微抿唇,弯身将人打横抱起,而后站直了身子。   迟欢顺势搂住他脖颈,尖俏的下巴朝斜对面扬了扬:   “去那边。”   承玉依言转身,前方入目是一张极为宽阔的圆床,正挨着金笼边上,外头便是云雾缭绕的山景,倘若从云端俯瞰,会发现山顶上赫然矗立着一个圆柱状的金笼,如同巨人的王冠,金光闪闪,自成一道独特风景。   “怎么样,本宫为你打造的金笼如何呀?”迟欢见他目光落在金笼上,故意勾着他青丝问道。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仙人低眉敛目,额心轻拢,似有隐忍,更多的还是漠然。   迟欢嗤笑一声,赤足跳上床,靠着玉枕斜躺下:   “把衣服脱了,自己上来,”   承玉身形一僵,半晌并未有动作。   “这就是你伺候人的态度?”迟欢细眉高挑,眼角晕开一抹挑衅似的谑笑,转瞬却对上一双极为深静的眸。   他就那般无声地看着她,微波浅淡,流光缥缈,刹那间仿佛远去千里,又岂是掌中之物。   迟欢陡然怔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连语气也不大耐烦:   “本宫耐心有限,你若再这般自视清高扭扭捏捏,可别怪本宫心狠手辣,想来老头那身子骨,应当撑不过几回酷刑吧。”   承玉额心凝蹙片刻,忽而广袖一挥,下一刻“无尘”白裳飘然落地。   只见仙人墨丝尽散,里衣领口半敞,露出深凹的锁骨和大片白皙肌肤,看得迟欢那叫一个心旌摇曳,恨不得亲自上手给他扒个干净。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打算这么干。   她低估了美人对自己的吸引力,慢慢玩弄是等不及了,先让她解解馋再说!   于是,某人“嗷”地一声扑过去,抱着他在床上滚了几圈,二话不说埋头钻进他颈窝各种蹭,末了不忘深吸一口气:   “嗯~真香!”   承玉不动声色将脸偏向一边,缓缓闭上双眸。   可迟欢偏不让他如愿,抵着他高挺的鼻梁大喝一声:“睁眼!”   见对方半天没动静,迟欢索性上口,顺着他脸颊一路亲咬,好似真要将他拆吞入腹一般。   无论承玉多想忽视这一切,却终究抵挡不住身上那侵略的气息,他遽然睁开双眸,刹那间寒光乍现,如星夜般深邃幽然。   迟欢见状冷冷一笑,趾高气昂坐在他身上,手心与他十指交缠:   “呵,本宫知道你看不上我,可那又如何,哪怕你再清高、再不乐意,今夜也只能沦为我的玩/物!”   承玉眼睫轻轻一动,又很快敛向一边。   迟欢心里边憋着一股气,最见不得他这副风轻云淡不搭不理的模样,开始口不择言:   “你有什么可傲气的,你不想同我双.修,我便偏要强占你,把你调.训成我的炉.鼎,以后日日供我亵.玩,想何时要你就何时要你,看你还装不装高冷。”   承玉眸色比方才更为危险,喉咙沉沉吐出两字:   “无耻。”   迟欢毫不客气堵上他薄唇,勾着他舌尖戏弄了好一会儿,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方才松口:   “无耻又怎么了,你倒是高不可攀的月亮,可你偏偏就失身于我这样的无耻之徒,只能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迟欢贴着他透亮绯唇舍不得移开,仔细捕捉他微促的喘息……   委实太性感了,等会儿她一定得想办法逼他呻.吟出声,这么清冷的嗓子,堕落时该有多美妙啊!   她已经能想象到那刺激的场景了。   “迟欢,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他日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迟欢笑得流里流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本宫警告你,你休想一死了之,你师父的小命还在本宫手里呢。”   迟欢无不恶劣地威胁,她原本也不想这么羞辱他,毕竟他是她梦寐以求的白月光,自带滤镜光环,可他竟一心想着逃跑,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手段下流了。   “唔……”迟欢嘴角忽而一痛,一不留神居然被他咬破一块皮。   她嗤笑着咬了回去:“呵呵,本宫就喜欢你这么野的。”   说完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捆绳索,三下五除二将他双腕一边一处绑了起来,承玉这才发现笼子顶上垂钓着许多钩锁,甚至还有形态各异的秋千……   迟欢搓了搓爪子,颇有些急切地拉扯着他单薄衣襟,哼哧哼哧了半晌,屋子里衣物乱成一团。   “呼……”她深吁一口气,眯眸看着那冰玉般的色泽,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玉玉,你真的太美了……”   迟欢终究没顶住,抱着他窄腰感慨:“唉,你就是祸乱世间的妖精,而且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你知道吗,以前我娘同我说过,最高段位的妖精往往不是风情万种妖娆妩媚之辈,反而圣洁得跟朵莲花似的,看上去端庄冷淡,实则勾人得紧,玉玉,你便属于这种类型,幸好落在了我手里,否则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糟蹋呢。”   “闭……嘴。”   承玉并不想听她胡言乱语,然而时至今日,他只怕……在劫难逃。   “我凭什么闭嘴,”迟欢稍微清醒一点,又开始恶劣起来,手指在他腰腹处流连,面上荤态毕显:   “我倒是很期待呢,希望待会儿你也能这么硬气。”   ……   外头日渐西斜,夜幕将落,金笼里隐约现出些许亮光。   灯火阑珊,忽明忽暗。   风声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吟,飘飘荡荡弥散开来,惹得花草树木都低了头,藏进周围雨雾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金笼内流光乍现。   刹那无情道散,此后徒留欲壑难填…… 第25章 如斯可怕的定力   巫山脚下,吴犀等人聚坐一团,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山景,兴致勃勃地围一起闲聊:   “啧啧啧,这都一个多月了,宫主愣是没下来过一次。”戚栩摇扇瞟了上方一眼,意味不明感慨道。   殷环在本来正磕着瓜子儿,闻言咯笑两声:“早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就是,如此绝色美人,宫主只怕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呢。”   “嘶,咱宫主这般勇猛,承玉君那身子骨受得住嘛。”   听闻这话,几人脸色瞬间暧昧起来,一个个兴趣盎然,聊天一点儿也不遮掩:“这你们就多虑了,依我看,承玉君且有料着呢!”   “此话当真,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且看他双肩昂阔,腿长腰窄,分明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身材,再看那鼻根高挺,十指修长,只怕欲念不比宫主少。”   伍十歆听完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承玉君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哪里跟‘欲/望’二字扯得上关系。”   她完全想象不出承玉君与人双修时的样子,实在是他长得太仙了,真真令人不忍亵渎。   “怎么扯不上关系?”许如枫挑眉:“宫主的手段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以前那些男人哪个不臣服在宫主裙裾之下?只是……”   “你们猜宫主这回的兴致能持续多久?”   “这个……”殷环在想了想:“话说当年楚霄君也才宠幸了两个多月,承玉君嘛……或许能撑到三个月吧。”   “什么呀,那楚霄跟承玉君就不是一个段位的,”戚栩不假思索反驳:“怎么着也得玩儿个三年五载吧。”   许如枫笑眯眯:“三年五载有些夸张了,咱宫主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没意思了。”   伍十歆不由叹息一声:“这么想想承玉君还挺可怜的,好好一仙尊被宫主玩腻后始乱终弃,未免也太惨了。”   “轰……”   忽然距她们不远的大树“砰”地一下四分五裂,吓了几人一跳,纷纷站起身,怒目望向来人:   “秦烨,你又发什么疯?”   戚栩忍无可忍,这些天秦烨时不时便乱施法,顶着张面无表情地俊脸,谁的命令也不听,不知搞了多少破坏,那可都是她崇商殿殿钱啊!   少年一袭暗墨黑衣,英姿俊朗,笔直站在不远处,丝毫没有回她话的意思。   戚栩气不过,还要说些什么,被吴犀一把拉住,轻声道:“阿栩,算了,咱们走吧。”   “凭什么是我们走?”   殷环在倒是干脆利落地甩手离去:“哎呀走吧走吧,宫主不在,我可不想招惹这疯子。”   许如枫也连忙跟上,秦烨最近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刺激,逮谁咬谁,她们还是少靠近为妙。   于是没一会儿,在场几个袅娜倩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年一言不发,缓缓走上前,望着远处仿佛裹了层云雨的巫山之巅,双手渐渐攒握成拳。   静默良久,他复又松开五指,敛下阴鸷双眸,径直转身离开了。   *   巫山山顶   金笼里残留着云雨过后的余韵,迟欢懒懒窝在床上,像蛇一样缠着身旁男子,嘻嘻娇笑道:   “玉玉,没想到你平日看起来冷若冰霜,真正行事时却那样厉害,果然是天赋异禀~”   纤纤玉指轻轻抚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再往上便是一张双眸紧闭的脸。   此刻他手腕被反绑在金笼上,墨发凌乱,颊侧尚且留着些许残红,一副被糟蹋□□后的厌世状。   迟欢痴痴看着他的面容,即便到了如此地步,她依旧有种从不曾拥有他的错觉。   到底还是他的光环太大了。   即使时至今日,每每想起当年初见时那清绝白衣,冰凌眉眼,亦如梦幻般摄人。   他注定是她的白月光啊……   如同高不可攀的明月,清冷,孤寒,不尽真实。   迟欢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双手圈紧他腰身,自顾自腻声表白:   “玉玉,我好爱你啊……”   她说着情不自禁舔了下他薄唇,就像偷吃般小心翼翼,顿时觉得美味极了。   男人眉心极快地蹙了下,很快又消失无踪,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迟欢失落地哼了声,在他身上翻来滚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放肆嗅着他身上的淡香。   “玉玉,我的腰好酸呀,下次你主动点好不好?”   迟欢委屈地嘟囔着,这一个月来,都是她靠激/情维系,虽然每次都把他撩拨得烙铁,但他偏就能岿然不动,明明烫如烈火,目色却是那般深寒沉冷,仿佛凝聚着无尽仇恨,又仿佛苦苦压抑着什么。   无论如何引.诱,他愣是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害得她只能自力更生,努力耕耘,若非身体实实在在的触感,她都快以为一切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如斯可怕的定力。   “玉玉啊,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装什么矜持,你总是不配合,人家很累的。”   “哼,你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迟欢自个儿嘀嘀咕咕半晌,没能得到半句回应。   她没好气地撇撇嘴,悄摸凑近他耳边,轻轻咬住他敏/感的耳廓。   承玉呼吸果然加重些许,迟欢得意了,再接再厉。   她最喜欢他这个的模样了,喉咙里压抑着难耐的低/喘,性感得她浑身都酥/软下来。   也只有这种时候,迟欢才能忽视他冰冷的寒眸,真真切切有那么一丝满足感。   “水。”   只见那人侧首一偏,口中沙哑吐出一字。   迟欢先是一愣,而后十分高兴道:“玉玉你想喝水啦,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着便一跃跳下床,“噔噔噔”拿了个酒壶过来。   “玉玉,我没准备水,这是用晨露酿的醉花香,我喂你喝点吧。”   迟欢介绍完直接无视他的拒绝,自己闷了一口后低下头嘴对嘴喂他。   承玉下意识偏首躲避,却被她强硬得掰过脸,好生纠缠一通,终是把美酒给他“喂”了进去。   迟欢瞅着他那微张的绯红薄唇,顿时心痒难耐,又开始各种磨他,欲行不/轨之事。   “玉玉,我们来玩儿点不一样的好不好?”   迟欢笑着擦拭他薄唇,想到更刺激的玩儿法。   之前光顾着强/迫他,如今却是该好好攻心了。   比起蛮横的占/有,她现在更想看他情难自禁,跌落神坛的样子,再也维持不了这高冷的面具。   她想要他彻彻底底属于她,从身至心,逃无可逃。   说干就干,于是迟欢开始孜孜不倦,运行玉女神功。   笼中红烛摇曳,光景正好;   笼外长夜漫漫,似无尽头。 第26章 喜得崽   距迟欢定下议和书的那一日开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仙门那边一连数次派人来访,说是合约已至,请合欢宫遵守承诺,交出他们的承玉仙尊。   然而合欢宫怎么可能理会这种天真的要求,她们宫主至今都没出过巫山呢,还想让把人还回去?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由于合欢宫屡次装聋作哑,玄门这回派出了仙尊坐下大弟子,宋襄。   宋襄一进门便见到一屋子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分别坐在高椅上,望着他掩嘴直笑:   “哟,这不是传说中的纯阳之子吗,怎么也有空拜访我合欢宫了?”   宋襄面色一滞,拿出一份议和书正气凛然道:“贵宫主与我派早有约定,如今三月已过,还望贵宫主依约归还师尊。”   戚栩冷嗤一声,当场就要将那合约击碎,幸而宋襄反应敏捷,一个旋身后退些许。   “这便是合欢宫的待客之道么?”宋襄剑眉紧皱。   也不知师尊现下如何,传闻师尊惨遭女魔头玷/污,倘若迟欢当真那般言而无信,那师尊他……   宋襄不敢再想下去,只觉浑身冷汗,既愤恨又羞/耻。   “你们算什么客人,吃了我合欢宫那么多灵石灵兽,现在还好意思上门要人?”   戚栩老早就对给仙门灵石不满了,她们合欢宫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识相的赶快滚,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栩,别这么粗鲁嘛,”殷环在娇俏一笑:“哥哥若不想走,留下来陪我们姐妹玩儿也是极好的,毕竟这年头,纯阳之体可不多见了呢。”   “小殷子这话说得不错,说起来本殿还没尝过纯阳之子的滋味儿……”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把宋襄调侃得俊脸通红,再不欲待下去,忿然转身,眨眼便没了踪影。   戚栩瞧着那消失的人影,不屑哼了声:“呵,跑得倒是挺快,比起承玉君差太远了。”   许如枫闻言挑眉:“你以为谁都能同承玉君那等人物相提并论?”   殷环在微微眯眼:“我发现你俩可真是那位承玉仙尊的坚实拥护者,话说,他真有那么好看?”   许如枫老神在在:“绝美不可方物。”   殷环在一脸不信:“比楚霄还美?”   戚栩竖起根手指头:“胜其万倍不止。”   殷环在目光默默转向一旁的伍十歆,只见她稍稍咳嗽两声,道:“小殷子,承玉君的风华委实用言语表达不出来,待你见过一次就知道了。”   她这么一说,殷环在愈发好奇,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   金笼里   迟欢如同食人精魄的妖女,一脸餍足地躺在承玉臂弯里。   玉女功法效用极好,迟欢心满意足,忍不住用言语刺激身旁之人:   “玉玉,我们都努力这么久了,你说你会不会有崽崽……以后你给我生一窝崽崽好不好?”   就世间规律而言,男人生子实属异闻,但迟欢偏不信这个邪,她就不愿意生孩子,生崽那么痛,她才不干呢。   为着这个缘故,她已经同自个儿老娘绝交五十多年了,说是没有乖崽崽她们娘俩今生就老死不相往来!   没办法,迟欢只能勤修玉女功法,因为玉女功法的最高层,便有颠倒阴阳、令男人生子的奇效!   虽然这么多年都没实现过就是了。   但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承玉同其他人都不一样,连着以往难以突破的最高功法,也变得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与她不同的是,承玉仿佛置身暗无天日的地狱中。   这几月以来,她不分昼夜地折磨着他,直直碾碎他傲骨,摧毁他心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意志竟会如此脆弱,在虚幻与现实中苦苦挣扎,任由她哄骗,直至如她所愿。   “唉……”   随着一声叹息,迟欢不再调笑,竟是翻身而起,慢条斯理整好自己衣衫。   承玉无声轻喘,面色早已由薄红转为深不可测的沉冷。   “咻”地一声,束缚他手腕的绳索尽数消失,只见方才还与他温存的女人素手一挥,将“无尘”丢还给他:   “穿上吧,承玉君。”   承玉遽然抬眉,额心动了动,烛光点点,却照不进他深黑瞳眸。   迟欢已然穿戴完毕,瞧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勾唇媚笑: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本宫可是信守承诺之人,三月期限已至,本宫决定放承玉君回仙门。”   “承玉君大可宽心,咱们先去温泉沐浴,之后本宫亲自送你回家。”   ……   就迟欢个人而言,自然是舍不得放走承玉的,但她这人向来喜新厌旧,一连几个月同承玉混在一起,再喜欢也腻了。   果然,她对男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三个月,就算是心尖尖上的白月光也不例外。   再者她是真有点心疼承玉了,虽然平日调/教他时毫不留情,但每当看到他那如死灰般的眼神时,她都有种莫名的罪恶感,真是中了蛊了。   也罢,左右他了却了自己多年来的执念,不如便信守一次承诺,放他自由吧。   于是,某人愣是不顾合欢宫全体姐妹的反对,信心满满将人送到玄门外,颇为感慨道:   “承玉君啊,你师父本宫已经还回去了,本宫此番也算完璧归赵,你放心,今日一别,你我日后必无再见之时。”   彼时山风冽冽,悄然拂过他长眉冷目,勾起青丝白带凌风而舞,恍惚如同谪仙临世,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迟欢眯眼望着前方,心里“疙瘩”一下……   承玉仙是真的仙,美也是真的美。   实不相瞒,就在此时此刻,她已经有点后悔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迟欢只能硬着头皮摆手:   “罢了罢了,谁叫本宫这么善良呢,交易结束了,你走吧……”   承玉面上闪过一瞬的怨杀之气,他始终未发一言,抬眸深深睨了她一眼,忽然飞身而起,刹那间广袖如云,姿容愈发飘渺。   迟欢追着他背影看了一路,心情越来越失落,连带悔意复又加深一分,半晌方才讪讪收回脖子。   算了,全当积德罢……   *   合欢殿   迟欢怏怏窝在长榻里,头疼地听着下边吵吵嚷嚷。   “宫主,您太糊涂了,您怎么能把承玉君放回去呢?”   “就是啊,宫主,即便您当真腻了他,留在宫里养眼也是极好的,咱们又不差这个钱!”戚栩痛心疾首。   旁边倚着圆柱的殷环在颇为嫌弃地瞅了她们一眼,大大咧咧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依我看,宫主与其放虎归山,还不如一刀把他了结了,斩草除根方为上策。”   许如枫当即皱眉反驳:“承玉君渡劫失败,本就没了修为,于我们而言根本不是威胁,有必要斩草除根么?小殷子,你着实有点狠毒了。”   殷环在哼哼一声,懒得理会她,直接望向上头道:   “宫主,属下还是建议斩草除根,毕竟曾是仙盟首座,即便渡劫失败,也不代表他日后不能东山再起,咱们这次已然与他结下血海深仇,如果……”   “得了吧,我就没见过渡劫失败还能东山再起的人。”   “宫主,莫要听她的……”   底下叽叽喳喳个没玩儿,迟欢头更疼了。   今日正好是放走承玉君的第三十天,实不相瞒,她是一天比一天后悔,已经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以至于她一度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被下了蛊,才会做出那种一看就没过脑子的狗屎决定!   她也是到现在才回过味儿来,承玉成功以一己之力拉高她的下限,其余人等统统变得索然无味……   苍天呐,让她再上哪儿去找一个能与之媲美的男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因为天天吃肉而犯腻,即使腻了,她也要将他养在身边,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靠回忆摸索肉味儿,越回忆越香,孩子都快馋哭了!   迟欢思及此,“噌”地一下站起身,也不管惊愕的众人,径直施法,很快来到了梦城的宅院中。   丽姑本来正忙着选男/宠,突然见宫主从天而降,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拜见:   “宫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迟欢甩袖往里走:“最近有没有新来的?”   “有有有……”丽姑消息灵通,早已知晓宫主放走承玉君之事,特地甄选了好几波美少年,随时供宫主赏玩。   丽姑恭恭敬敬将迟欢请上主位,随后开始唤人进来。   她最懂宫主的心思,筛选出的少年也全是顶顶好的。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迟欢看了一个又一个,眉头却越皱越深,终是忍不住开口:   “丽姑,你眼光越来越不行了,这都什么歪瓜裂枣?”   “你瞅瞅那一身身丧袍,是想要东施效颦吗?”   “……”   丽姑默然片刻,有点委屈:“宫主,属下可都是按照您的喜好来的。”   迟欢痛苦脸,行吧,是她的问题。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下好了,连个替代品都找不着了。   迟欢深深叹了口气,随意指了个男子:   “就他吧,随我回宫。”   *   玄门上下最近都在议论纷纷,也不晓得是谁透出的消息,尊上竟神不知鬼不觉回来了!   须知此前他们数次派弟子去合欢宫交涉,均被合欢宫羞辱了一通,摆明了不打算遵守合约。   这也导致宗门内部产生分歧,一派人主张兴兵迎回尊上,更多的人则是缄口不言,相当于默认了合欢宫的行为,毕竟这种时候与合欢宫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想到尊上竟自己回来了!   现如今峰顶的仙尊府已经成了禁封之地,任谁都进不去,若非尊上首徒宋襄早先察觉此地有异,他们还大多不知道尊上回来了呢。   不过即便尊上逃脱出来了只怕也来不及了,许多人扼腕叹息,甚至有些许幸灾乐祸。   千百年难遇的天才又如何呢,最终还不是修为尽毁,沦落到被女魔头糟蹋的地步?   倘若尊上元阳已失,日后再修不了无情道,那便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不同于外界嘈杂,此刻仙尊府上极为寂静,方圆五里之内,任何人靠近不得。   府中那盘腿坐于玉石上的男子浑身似笼罩着一层血雾,额间半神印若隐若现,正拼命做着最后的挣扎。   承玉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魔障打回来了,但他体内的的确确存在另一股力量。   即便再厌恶,他也不得不承认,在与她荒缠无度那段日子里,他几近干涸的修为突然间乘云直上,如同久旱逢甘霖,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修复滋养。   事实上,早在数日前他便有机会挣脱绳索,孤注一掷,未必不可奋力一搏,可他竟像中了邪一样放纵懈怠,近乎自欺欺人般阻断所有退路。   然而,他分明又恨极了那堪称侮辱的侵/犯,更恨她在得到他后以守诺之名对他弃若敝履,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叫她为自己的仙途一同陪葬!   “唔……”   忽而一道急火攻心,承玉眉心紧蹙,面色更加苍白,他陡然发现自己体内竟潜藏着两道几不可察的异力,那是……   承玉蓦地睁眼,竟然是……生命!   迟欢她竟敢!   他几乎无法遏制地想起那极尽荒唐的日日夜夜,甚至分不清快乐与痛苦,埋藏在屈辱下的欲望。   孽种,他绝不会留下此等孽种!   刹那间巨大的灵力爆裂而出,汹涌磅礴,直冲云霄,波及群山遍野,就连山脚下的人都为之一震。   但人们看得分明,那灵力既非仙,亦非魔,倒向是两种力量的结合,转瞬飞逝而去。   “师兄,快,召集长老们上仙尊府,那是神魔之力!”   “神魔出世,必有大祸啊……”   整个玄门很快乱成一团,与此同时,合欢宫这边正载歌载舞。   迟欢为了缓解自己日渐郁闷的心情,在合欢殿里摆起了宴席,一边嫌弃新得的男宠,一边同吴犀诉苦:   “阿犀,你当时为啥不拦着我点儿?”   吴犀一脸无语:“当时谁没拦着你,我们拦得住吗?现在好了吧,看你以后还浪不浪。”   “呜呜呜你还嘲笑我……”   “好吧,那么请问迟欢宫主对自己有何感想?”   迟欢一手搂着新欢,一手抱着酒壶:“别问了,问就是后悔。”   吴犀叹了口气:“行了,你稍微忍忍吧,忍完这段时间就没事儿了。”   她还不了解她吗,反正已经到过手了,等后劲一过,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寻觅新宠。   “轰隆隆……”   忽而几道惊雷炸向,合欢宫上方风云突变,外头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吴犀应声而起,觉得有些古怪:“宫主,我去外面看看。”   迟欢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去吧。”   她现在干什么都没心情,宫里的事交给阿犀和阿烨处理就好了。   然而下一刻,只见整个合欢殿都开始颤抖,下头舞女乐师歪来倒去,惊慌不知所措。   迟欢都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耀眼的亮光闪过,她的宫殿居然生生裂成了两半!   “大爷的,谁敢拆本宫的房子!”迟欢顾不上一脸的狼狈,开始破口大骂。   她话音方落,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白衣冽冽,日光映射下恍若天人。   “玉玉?!”   迟欢先是一喜,继而一惊,当看到转瞬便被削去首级的新欢时,人都傻了,笑容彻底僵硬在脸上。   完了,这架势肯定是来寻仇的,他怎么突然间这么厉害了?   迟欢小心地避开他剑锋,嘴角保持僵笑:   “尊,尊上,咱有话好好儿说……”   本以为他们之间即将一战,却见他指骨紧握剑柄,薄唇一张一合,冷冷吐出四字:   “我怀孕了。”   “??”   “恭,恭喜?”   “你的。”   “!!”   “不可能!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他面不改色地凝视着她,锋利剑尖抵着她咽喉,一字一顿:   “本尊说,本尊怀了你的孩子,听不懂么。” 第27章 怀了两个崽崽!   殿中其他人早跑没影儿了, 偶尔落下几个破破烂烂的木头,却丝毫不影响这边杀气腾腾的氛围。   迟欢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移动身子, 只万分小心地捏住已经抵进自己喉咙口的银剑, 赔着笑脸连声道:   “懂懂懂, 我听懂了……”   “玉玉啊, 你看咱们都有孩子了,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舞刀弄枪的对崽崽不好……”   然而利剑下一刻便直指她眉心, 紧接着传来那人冰凉如玉的嗓音:   “你以为,本尊会留下这两个孽种?”   两个?迟欢眨了眨桃花眼, 还没从喜当娘的事实中缓过神来, 便被这消息惊住了, 玉女神功这么厉害的么, 一次抱俩?   那以前怎么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过比起这点惊疑,迟欢觉得她还是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即便没动手她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压,甚至比当年初见时的气场更具压迫性,这显然不是之前修为跌落谷底的状态。   也不晓得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他无情道破后反而彻悟了?   思及此处, 迟欢不由试探着道:“呃……尊上,如果你不想要孩子, 那就不要好了, 我不会勉强你的!”   她对小孩儿倒没啥执念,若不是她家母上大人想要个孙子, 她才懒得操心呢,一个人多潇洒快活,小屁孩儿又闹又麻烦, 想想都头疼。   却不料她刚说完,那剑尖又近了一分,抵着她额心散发阵阵寒光。   “用玉女神功把孩子过渡进你的身体。”良久,他如是说道。   迟欢瞬时瞪大眼,一个猴窜跳出老远:“你想都别想!”   “孩子也是能随便过渡的么?尊上你太过分了!”   承玉横眉冷视,褐色薄唇微微一动:“别让本尊说第二遍。”   此话刚落,肚子里的小崽子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爹娘的嫌弃,竟颤抖似的抽动了下,惹得承玉修眉轻蹙,连着长剑的寒气也消散几分。   迟欢眼尖心亮得很,捕捉到他这细微的反应,却是径直溜了过去,趁他松懈时一下抱住他精窄腰身,像个粘皮虫似的贴在他身上,插科打诨道:   “玉玉,我真没办法过渡孩子,你看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咱们就凑合着过吧,我会好好对待你和宝宝的!”   承玉好不容易抵抗住那几近眩晕的感触,伸手便掐住她脖颈,额侧青筋隐跳:   “你该死。”   “咳咳咳……”   迟欢被勒得连咳几声,但敏锐直觉告诉她,承玉一定会为了孩子妥协,不可能杀她的,否则,他何必同她废话这么久,只怕早便动手了。   果然,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喉间力道陡松,迟欢“哇”地一声,分外敏捷地挣脱他的手,然后像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鬼哭狼嚎:   “呜呜呜玉玉,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我就是个浑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看在宝宝的面子上,你就饶了我吧~”   承玉面容并无任何变化,修长指节一点点用力,捏住那张楚楚可怜讨饶的脸:   “呵,你觉得,你还会有以后?”   迟欢对上他仿若寒潭的双眸,忙不迭做出一副乖巧状:   “会的会的,玉玉,我们都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夫妻哪儿有隔夜仇,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给你和宝宝最好的,整个合欢宫都是你们的!”   承玉表情极为冷淡,不带任何情感地做出宣判:“今日你和这孽种,都得死。”   迟欢顿时整张脸都鼓起来:“玉玉,虎毒还不食子呢,还有啊,你不要总喊宝宝孽种,它们会生气的!”   似乎为了响应她说的话一般,承玉抿唇低闷一声,显然是小家伙们又折腾了。   迟欢看着他眉心轻蹙的模样,感叹美人容颜的同时,连忙将手掌贴在他丝毫不显的窄腰处,像模像样哄道:   “乖崽崽放心,你爹刚才开玩笑呢,他不会伤害你们哒……”   哄完后又抬头看向承玉,眼眸亮晶晶的:“玉玉,你看宝宝这么乖,你怎么舍得不要它们?”   承玉长眉深凝,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垂眸敛目,挥袖冷冷将她推开,在迟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剑转身,白裾逶迤若流云翻舞,遽然隐没于光影之中:   “着人布告天下,三日后,合欢宫大婚。”   *   这几天仙尊和女魔头即将成亲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仙魔两道头一次如此一致地惊掉下巴,到处打听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并且纷纷积极准备贺礼,打算去参加合欢宫即将举办的盛大婚宴。   众人啧啧称奇的同时,更是衍生出了无数狗血说法。   什么正邪不两立,仙尊魔尊相爱相杀啦;什么仙尊渡劫失败后,决定靠脸吃饭啦;什么妖女怀了崽,仙尊不得不负责啦等等等等。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揣测,迟欢这会儿开心得做梦都要笑醒。   她一直后悔放跑的美人竟肯主动回头找她,而且还要布告天下,与她拜堂成婚!   记得上回强娶他时他还想方设法想着逃跑呢,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任他再如何高冷不愿,为了宝宝,他也不得不妥协下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儿会那么狠心?   唉,唯一不爽的便是以承玉现在的实力,她完全压不住啊,以后只怕就不能随心所欲调/戏他了……   迟欢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宫主,吉时快到了,您快换好衣服出来吧!”   吴犀等人守在外头,大声朝着里边喊道。   这三天她们姐妹可谓全员出动,忙前忙外,把整个合欢宫都拾掇了一遍,除却被承玉君劈成两半的合欢殿,其他地方要多客气有多客气,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话说她们那天本来都以为里面必将发生一场恶战,毕竟承玉仙尊在她们宫主手下受了那么久的羞辱,如今灵力这般强盛,自然是要报仇血恨的。   她们姐妹正合力突破结界想冲进去支援呢,谁知刚准备动手,结界便自动消失了,里头只剩宫主一个人,还说承玉君怀了她的孩子,命她三天后成婚??   虽然这件事情听起来非常离谱,甚至有点神经兮兮,但并不妨碍她们为宫主准备婚礼的热情,不仅广发请帖,并且拨出一大笔灵石,誓要将婚宴办得热热闹闹,不辱合欢宫威名。   “来了来了。”迟欢由着婢子伺候她换上喜服,开门咧咧道:   “还不知道承玉回不回来,你们这么积极干嘛。”   吴犀为她理了理发髻:“是我们着急吗,外头客人都快挤破宫门了,都等着看你们成婚呢。”   “是等着看本宫笑话吧。”迟欢哼哼一声,这回承玉若是不来,她丢人可就丢大了。   “哎呀,说那么多做什么,吉时快到了,宫主,咱们走吧!”殷环在挽着她便往外走去。   就这样,迟欢很快被簇拥上高台,周围舞乐不停,底下宾宴不止。   迟欢粗略扫了眼,哟呵,这人倒来得齐全,仙魔两道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上赶着凑热闹,看来大家的八卦心很强烈嘛,今日承玉君若是不来,她只怕是没法收场的。   不过说实话,对于承玉到底会不会来拜堂成亲,迟欢自己心里都没数。   虽然吧,现今他肚子里正怀着她的崽,但毕竟之前她那些行为实在太过……恶劣,又是羞辱又是调/教的,总之强取豪夺的人渣事儿她都干了一遍。   这一朝翻身,承玉不报复她就不错了,居然还肯为她生崽,委曲求全地同她成婚,不得不说,迟欢还是很感动的。   她已经决定了,即使承玉这次故意耍她,她也不会生气,只要他不找她报仇就行……   “这吉时都到了,新郎官怎么还不来?”   底下有人等不及了:“对啊,尊上为何还没有出现,不会是你合欢宫自作多情,妄图染指尊上吧?”   “就是,这妖女素来没脸没皮,尊上怎会与她同流合污,说不定此次婚宴只是个阴谋……”   “怎么说话呢,”殷环在一伙人忍不了,带着人据理力争:“就凭你们配道我合欢宫的长短?”   “哼,合欢宫本就荒/淫无道,怎么就讲不得了?”   “你再说一遍?当心本殿抽你!”   “你来啊……”   ……   下头顿时闹成一团,迟欢却丝毫没有要插手去管的意思,反倒吩咐人搬了把躺椅、拿了些果盘过来,悠哉悠哉吐着瓜子儿皮,面上毫无尴尬之色。   “宫主,你看这……真的不需要管一下吗?”   吴犀看着她那吊儿郎当的样儿,颇为无奈地开口建议。   迟欢躺在椅子里摇来摇去:“甭管了,随他们去吧,别掀我屋顶就行。”   ……得,老大都这么说了,吴犀还能有啥意见,于是下头吵作一团,差点就动手打起来,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反观迟欢,边喝着小酒,边磕着瓜子儿,凤冠也被卸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半点新娘的样子都没有。   正当人们愈吵愈烈时,突然间夜空光芒大盛,一卷白绫直直从远处铺陈而至,逶迤一路,伴随着点点星芒。   所有人都被这景象吸引了去,纷纷抬头望向那由白色绫罗构筑而成的道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翘首以盼。   不一会儿,只见夜色尽头缓缓显现一个人影,仿佛月光幻化而成的一般,不紧不慢踩着白绫走来,一步千里,步步生莲。   圣光环绕,恍若天人。   这是何等仙气飘飘的画面?迟欢一口酒吐出来,顾不上擦嘴,连忙捡起角落里的凤冠戴好,作势就要飞上去与仙人于绫桥相会:   “玉玉……哎呦……”   然而,还不等碰上那绫罗,便被一股力道猛地弹将回来,顿时摔了个四仰八翻:   “我的老腰啊……”   迟欢掐着自己腰滚了两圈,委屈地嗷叫几声后又迅速爬起来,乐颠颠奔向已轻然落地的某人:   “玉玉,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承玉扫过她凌乱的发丝,漠然移开眼,开口淡道:“开始吧。”   方才那一幕出场当真惊艳,迟欢可高兴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恨不得立刻马上跟美人洞房!   “开始开始,这就开始……”   她说着给尚处在呆愣状态的吴犀等人使了个眼色,唢呐敲鼓齐齐上阵,场面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高台上新娘新郎一红一白,怎么看怎么别扭,底下宴客无不议论纷纷,可偏偏尊上顶着张面无表情的天颜,却是顺着妖女走完了这整套流程,现下正甩袖往内宫而去。   那一脸痴状的合欢宫主则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跟在尊上后头,完全不管他们这些宾客的去留。   “师兄,看来师尊他真的……,唉,咱们还是回吧。”人群中一少年压低声音道。   而被他称做“师兄”的宋襄自始至终皱着一双剑眉,望着昔日师尊离去的方向,停顿了好半晌,方才转身:   “回吧。”   *   由于合欢殿被承玉劈成两半的缘故,迟欢将洞房定在了巫山上。   当然,之前的金笼子早已撤去,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搭建了一个小小庭院,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囍”字,遍布红绸,充斥着凡间的烟火味儿。   “玉玉,你看既然我们都入洞房了,是不是该办正事儿啦?”   迟欢双眸晶亮,两只爪子不安分地往他身上蹭。   她现在心痒得很,主要是今日他出场的方式真的狠狠戳到她了,以至于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然而她将将碰着那广袖一角,便见美人冷眼一扫,转身撩袍施然坐在了床席上。   腰身直挺,正襟危坐:   “跪下。”   “啊?”   迟欢有点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圈地指着自己反问道:   “我?”   承玉挑了挑眉:“不然呢?”   尽管迟欢此刻很想抗议,可当感受到那强大的威压后,只得鼓着脸不情不愿跪了下来,嘴里嘀嘀咕咕:   “我怎么了嘛……”   “把酒寻欢,风花雪月,这三日你倒是潇洒得很。”承玉不咸不淡开口。   迟欢眨巴眨巴眼,前两天她的确去芳华院找了点儿乐子,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的?   “就是喝酒聊聊天而已,绝对没有风花雪月!”迟欢赶忙解释。   根据她的经验,无论对方从何得知,这种时刻一定要义正严辞表明自己的立场。   “呵。”   承玉冷笑一声,并未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抬指熄了红烛,拉上帘帐,阖眼不再理会她。   迟欢跪了一小会儿,忍不住抻着脖子往里瞅,满脸期待道:   “玉玉,我已经跪小半个时辰了,可以上床了吗?”   她还想要一个美美的洞房花烛夜呢!   纱帐内半晌没传来回音,迟欢搓搓爪子,双手双脚并用,正准备悄悄爬过去,只听他薄唇中吐出极为清冽的二字:   “跪好。”   某人身形一愣,爪子又委委屈屈缩回来,忍不住小声哔哔:   “哪儿有新婚之夜新娘跪外边的,玉玉,你太过分了。”   “我也要上/床,”   “我要摸崽崽……”   她边吐槽边往床的方向移,蛰伏了好一阵后,终于“嗷”地一声跳上去,灵活地滚落在他身旁,不管不顾钻进他怀里,掌心轻轻贴在他紧束的腰身上。   “谁让你上来的。”   承玉眉心轻皱,浅浅睁开双眸,似是有些不悦。   迟欢笑嘻嘻在他颈间蹭了蹭:“玉玉你别装了,你若是真不想让我上/床,早便设下结界了,怎会允许我这么放肆?”   “呜呜玉玉,我这些天可想你了呢!”   “呵,是么。”   “当然啦,你都不知道放走你后我有多痛悔,外面那些庸脂俗粉没一个有你美……”   她尚未念叨完,便骤然被一股力道直直弹出帐外,不由自主跪得笔直,姿势那叫一个标正。   “玉玉,你这是做什么?”   迟欢惊讶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但一直保持这种跪姿好累的。   “玉玉,你干嘛突然翻脸,我那不是在夸你嘛……”   然而这回无论她怎么控诉,帘里都没了动静,最后实在无法,只好开始自我安慰:   “行吧,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本宫让你一让又如何,哼,跪天跪地跪媳妇儿,反正我不亏……”   *   第二天一早,吴犀赶到山顶小木屋的时候,迟欢正趴在地上睡得酣香。   双手双脚像爪子一样并拢在一起,半边脸直接怼在了地板上,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砸吧砸吧个不停,又是嘟又是撅的,看得吴犀直攒眉:   “宫主,你快醒醒!”吴犀蹲下身晃了晃她脑袋。   迟欢并着手脚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嗷”了下:“做梦呢,别闹……”   吴犀见状咬了咬牙,捏住她鼻子大声喊道:“宫主,你再不起床,合欢宫都要让人给抢走了!”   这声一落,方才还在做梦的某人遽然睁眼,杀气腾腾地从地上坐起来:   “谁?谁敢抢本宫房子?”   吴犀见她终于清醒,连忙把山下面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一大早,承玉便去了合欢殿,并在那破破烂烂的殿堂里召见了两大护法四大殿主,除了秦烨宫门紧闭,完全不给面子外,其余人都兴致勃勃跑去凑热闹。   毕竟美男谁不爱看?   本来以为正君找她们不过是互相认识一下,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喊她们来只是为了让她们交出各殿羽令以及账本。   需知羽令是合欢宫权利的象征,各殿殿主便是凭它调动内部资源,账本则更是合欢宫最高机密,就连迟欢也只不过一月查一次,从不过多干涉。   可现在承玉君却让她们把这两样东西都交出来,明摆着是要夺权啊!   几人一下子就警惕起来,虽然她们爱看美男,但不代表她们见色忘义,于是果断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   然而万万没想到,对方连劝都不劝一下,直接“唰唰”放出几条白绫,跟捆八爪鱼似的捆住她们手脚,丢去柱子旁的角落里。   然后便再不管她们,无论如何嚎叫,他都只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静谧得仿佛水墨画般。   幸好吴犀稳重,一见苗头不对,在承玉动手前迅速脱身逃了出来,直奔山上喜房而去……   “所以宫主,你快去看看吧,再不管会出大事儿的!”   迟欢听完直接从地上蹦起来:   “确实太不像话了,走,跟我去瞧瞧……”   事不宜迟,吴犀连忙提裙跟上,但走到一半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瞅了眼,继而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宫主,你昨晚……就睡地上?”   迟欢顿时膝盖一紧,鼓着眼睛反驳:   “谁说的!”   “那你……”吴犀指了指她方才躺着的地方,意思不言而喻。   迟欢不耐烦仄了声:“我半夜自己滚下来的不行吗,哎呀赶紧走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   两人火急火燎赶到合欢殿,一进门便目睹戚栩等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一旁,见着她跟见着救星似的大喊:   “宫主你总算来了!”   “老大快救救我们吧……”   “宫主……”   眼看小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如此羞辱,迟欢眉头一横,忿斥一句“岂有此理!”后,便素手一挥,打算把她们从白绫束缚中解救出来。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白绫丝毫未动,六个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最后还是殷环在及时回过神来,扭着被白绫捆得紧紧的身子,嚅嚅质疑道:   “老大,你行不行啊……”   “我当然行啦!”   迟欢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大喊一声,之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狠狠瞪了殷环在一眼:   “好好待着吧你。”   说完也不管她们了,转身大步往承玉坐着的方向跑去,顺便不忘隔上一层结界。   “承玉君!”   迟欢几步蹦跶到他身边,义正言辞质问道:“你凭什么捆我的手下?”   “不肯听话的人,自然要给些教训。”   承玉修长指骨抵住她凑过来的额头,放下书本侧首觑视:   “你也一样。”   迟欢顿时脾气上来,双颊鼓鼓,亮出兵器就冲他砍去。   于是结界里好一顿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最终以某人四脚朝天摔在地上而告终:   “呜呜玉玉我错了……”   迟欢几乎秒认错,小心翼翼推开抵在她面前的寒剑,一骨碌爬起身,找准机会抱住他:   “玉玉,当着手下的面,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嘛?”   承玉径直将人拎开,面色未变丝毫,只垂眸睨视:“所以,羽令和账本,你到底给不给。”   迟欢委屈脸,小声哼唧道:“你怎么突然对合欢宫这么感兴趣了,你是不是想夺我家当……”   “夺你家当?”承玉眉尖一挑,无不讽刺道:“这不是为本尊打下来的江山么。”   迟欢一噎,依稀记得自己貌似是说过这种豪言壮语,但她那不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么,哪里想得到有今天:   “玉玉,合欢宫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是代为掌管而已……”   眼瞧对方眼底寒意渐深,迟欢声音也越来越小,突然她眼珠子滴溜一转,仰起脸道:   “不如这样吧,羽令还是留给她们,玉玉你可以随时查阅各殿账本,如何?”   承玉淡漠移开眼,收回所有白绫后直接撤了迟欢设下的结界,负手扬长而去:   “就这么办吧。”   *   一连数天过去,承玉以极快的速度阅览完合欢宫的账目,对这个庞大组织的运行架构已了然于胸。   底下这些个殿主,除去秦烨一直没露过面外,其他各殿几乎尽在承玉掌控中。   就在所有人以为承玉接下来肯定会夺取权力,从而报复迟欢时,他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恰恰相反,迟欢仍然是一宫之主,合欢宫大小决策仍旧需要她盖印首肯,只不过实际上的掌事权从各殿殿主集中到了承玉手里。   现在的合欢宫,一提起承玉仙尊,无不心生敬畏,就连戚栩她们也是战战兢兢。   本来吧,若是宫主带领她们与承玉君决一死战,她们倒也不怕,好姐妹同生共死嘛,可问题是,宫主同意承玉君审查那些账目了啊!   她们虽不曾做过什么背叛宗门伤天害理的大事儿,但中饱私囊肯定是有的,一个也逃不掉,尤其是戚栩,她的崇商殿掌管着合欢宫名下所有生意往来,每日经手大量钱财,这日积月累下来,吃掉的数额把迟欢都吓了一跳。   “好啊,你们一个个吃本宫的,住本宫的,用本宫的,还敢贪本宫的钱,你们是不是想造反啊!”   大殿中,戚栩、伍十歆、许如枫、殷环在等四人一溜排开,耷头丧脑接受审训。   “尤其是你,戚栩!”迟欢着重点名:   “贪点小钱也就算了,居然贪出一座城池来,你想干什么呀,想养一城的小白脸就地封王是吧,我合欢宫缺你男宠了吗?每年那么多欲/奴,哪次不是我挑完后由你们挑,还给我整出这么多事儿,我……”   迟欢正义愤填膺训斥着,只听“啪”地一声,后头突然传来案板相击的声音。   某人立刻闭了嘴,笑嘻嘻转过身,殷勤地蹦至端坐着阅览竹简的承玉身旁,亲亲热热抱住他手臂:   “玉玉,幸好你火眼金睛,这几个家伙没一个老实的,以后你就负责监督她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乱贪。”   听完迟欢的话,底下四人心里可谓一片哀嚎,这承玉君是来克她们的吗?那么多年的账目,他不足一月便查了个清清楚楚,神识强大到如此地步,以后若天天查账,她们还有活路吗……   “姐妹们,这可怎么办才好?”戚栩记得开始私下传音。   殷环在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办,以后自求多福呗。”   “……”   “主上……”   不等这边处理完,一个穿着金色短袄的小男孩儿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声音里甚至带了些哭腔:   “主上,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迟欢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男孩儿便哭着跑到她跟前,扯着她袖子泪眼汪汪哀求:   “主上,你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我和哥哥们都会很听话的……”   迟欢一脸懵:“小弥,我没有要赶你们走呀。”   男孩儿蓦地止住哭声:“那为什么吴姐姐发完灵石后,让我们下山自寻出路?”   “哈??”   正在这时,吴犀紧赶慢赶走进来,自觉躬身解释:“宫主,属下是奉了正君之命去解散芳华院的,不过芳华院中……”   “不是你等等,你奉了谁的命?”   吴犀默了默,字正腔圆重复:“正君之命。”   “正……”迟欢刚跟着念出一个字,陡然反应过来,扭头瞪向目前为止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男人:   “是你?”   “玉玉,你这是什么意思?”迟欢气鼓鼓。   承玉眉心微凝,修指淡淡合上竹简。   迟欢眨了眨眼,只觉他每个动作都十分优雅,坐姿极为端正,自成一派气场,与旁边七扭八歪的她根本不在一个画风上。   “你觉得,本尊会留着你那些后宫?”   承玉稍稍抬眉,嗓音若流水清浅,斜睨向理直气壮质问他的某人。   迟欢略微哽了一下,强行狡辩:“谁说是后宫了,我又不常去,就是个逗乐的地方而已……”   一旁抽抽噎噎的小弥似乎看出了些门道,小脸一转,巴巴望向承玉:   “玉哥哥,是你要赶我们走吗?”   承玉长睫微垂,手写了一份文书交给小弥:“去找个正经门派求学罢,你年岁尚幼,不应蹉跎于此。”   “合欢宫怎么就不是正经门派了……”迟欢小声哔哔。   小弥双手接过文书,呐呐道:“可是哥哥们还说要向玉哥哥学习,一起伺候主上呢。”   承玉听闻此话,眼尾余光忽而射向迟欢,似笑非笑:   “看来宫主艳福不浅。”   迟欢膝盖蓦地一抽,连忙咧嘴嘿笑:   “哪儿有,我解散还不行嘛……”   *   是夜   迟欢躲在被窝里眼巴巴等着承玉沐浴更衣,待他撩帘后迫不及待抱住他,蹭在他怀中又亲又嗅,嘴里含糊不清叫着:   “嗷~玉玉,你好香呀……”   承玉直接将人拎开,一脸的高贵冷艳:“谁让你上床的。”   迟欢一听,十分委屈地耷拉下脑袋:   “玉玉,我都睡一个月冷地板了,再这么下去,我真要成笨笨虎了,你不能这么虐待虎子!”   承玉微微扬眉:“你睡地板与你笨不笨有何干系。”   “当然有关系啦,地板那么冷那么硬,趴在上面睡久了可不就变笨了么。”迟欢振振有词。   修长指尖一点点捏住她双颊:“可你原本也没多聪明。”   迟欢顾不上被□□的脸蛋,只紧紧抱住他腰身,死活不肯撒手:   “我不管,反正我今晚要和你睡,以后都要和你睡!”   “而且宝宝也需要娘亲陪伴呀~”   承玉掐着她腰的手骤然用力,眸色若寒潭深冽:   “你还有脸提孩子,今日遣散芳华院,你心中只怕万分不舍吧。”   迟欢坚决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表明立场:“绝对没有不舍,玉玉,我说过什么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左殿秦烨……”   “阿烨不是后宫!”不待他说完,迟欢急忙跳出来解释:“玉玉,阿烨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们之间关系很纯洁的!”   “是吗,”承玉哂然一笑:“迟欢,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本尊绝不容许我的孩子身世不清不白。”   “那绝对不会,”迟欢捧着他的手,信誓旦旦保证:   “玉玉,你放心,我定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承玉淡淡地抽回手,弹指熄灯:“睡觉。”   迟欢撇撇嘴,愣是从他寡淡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丝嫌弃,感觉自己有点像强抢仙女的土匪,仙女不慎怀崽后,为了孩子不得不跟土匪凑合着过……   联想到这一层,迟欢越发不得劲,就算承玉是仙女,她也不应该是土匪呀,哪个土匪有她这么善良这么好看?   迟欢叽里咕噜自我攻略了一通,转头便抱住承玉道:   “玉玉,你是不是特别爱我,所以愿意为我生崽崽?”   见承玉半天不回应她,迟欢索性自己叭叭起来:   “玉玉,我以后肯定会对你们爷三儿好的!”   “唉,乖崽崽你快点出生吧~”   “……”   迟欢边念叨边盯着他那端方无比的睡姿,双眸越来越亮,心里又有点痒痒了,脑袋蹭过去讨好道:   “嘿嘿,玉玉,我们已经好久没亲热了,不如今天晚上……”   “滚。”   “……哦。” 第28章 渣女如她/她只是犯了女……   转眼已过大半年, 期间承玉一手掌控着合欢宫大大小小的账目,每日坐镇合欢殿处理公务,克俭自律, 可比迟欢这一宫之主操心多了。   而底下那些个殿主们, 也从一开始的耍小动作、集体抵抗排斥, 到如今的兢兢业业毕恭毕敬。   别的不说, 单就那每日一次的朝会,她们便丝毫不敢懈怠。   这是承玉君定下的规矩之一, 相当于凡间皇宫里的早朝, 殿主们必须在卯时之前赶到合欢殿,交出前一日的账目, 上报各自殿中之事, 然后由承玉君亲自审批。   不过最近几月倒是渐渐松懈下来, 尊上深居简出, 几乎不怎么露面。   “玉玉,你要的果子我摘来啦……”   迟欢揣着一兜蓝莓乐颠颠跑进合欢殿,一眼便见着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承玉。   仙人皓腕独支,苍劲指骨轻轻撑着额角, 头顶玉冠一丝不苟高高束起, 若非那凸显出来的肚子,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迟欢见状轻手轻脚走过去, 把兜里的蓝莓全部倒进器皿中, 脱了鞋爬至他身边,开心地将耳朵贴在他肚子上。   现如今孩子月份愈大, 肚子也渐渐显怀,只怕不日就要出生了。承玉这些天没少受折腾,时常半夜惊醒, 全靠她又亲又哄,才让两个调皮的小崽子安分下来。   安抚完宝宝后,迟欢复抬头看向承玉,他容貌极为清冷,即便怀着身子也丝毫不影响其出尘气质。   迟欢眯着桃花眼越凑越近,正当快要碰到的时候,仙人蓦地睁开了眼,墨眸泠泠,侧首而视。   某人偷亲失败,索性咧嘴嘻嘻一笑,手掌习惯性摸上他肚子:“玉玉,我刚才正和宝宝聊天呢,最近宝宝越来越乖了~”   承玉修眉微蹙,借着扶手直起身:“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果子呀,”迟欢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从器皿里捏起一颗巴巴凑过去:   “你最近不是最喜欢吃蓝莓吗,这可是我亲手摘的呢!”   承玉微微敛眸,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果汁酸甜,味道极为鲜美。   迟欢见他薄唇上不可避免地沾了点汁水,忍不住舌尖一卷,飞快地舔干净,那表情像极了偷腥的大猫,笑眯眯望着他:   “玉玉,这个蓝莓可珍贵了,灵气十足,如果没有我亲自出马,她们肯定摘不下来,你看我表现是不是很好?”   承玉神色淡淡,不轻不重“嗯”了声,重新拿起一旁案几上的书翻阅。   迟欢却丝毫没有闭嘴的自觉,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玉玉,咱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才能出生呀,我都等好久了……”   虽然仙人怀了她的崽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但天可怜见,她已经很久没开过荤了,最关键的是,美人挺着大肚子,她也没法开荤呀!   思绪延伸到这里,迟欢心中忽然一噔,捧着脸特别认真地问道:   “玉玉,你生完宝宝后,还会恢复以前的身材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半晌,承玉微微抬眸,斜觑向她,极为轻慢地勾了勾唇:   “你猜。”   迟欢眨巴眨巴眼,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轻车熟路地笑着打哈哈:   “我就随便问问……”   她也是为他着想呀,以前玉玉身材好棒的,宽肩窄腰,四肢修长匀称,腰线肌肉流畅,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很欲。   这万一生完宝宝后,玉玉身材不如以前了可咋办呀?   迟欢急得不行,她仔细想了想,这事儿最后受罪的还不是她嘛,她只想要又仙又美的承玉君啊!   就算为了生崽崽,审美标准也不能打折的,这是原则问题!   迟欢越想觉得自己这个忧虑非常有必要,奈何玉玉不配合。   唉,每次都是这样,说着说着玉玉就突然生气了,虽然她也不理解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迟欢嘟囔着叹了口气,仰头又望见顶上那参差不齐的缝隙,提议道:   “玉玉,咱们还是把屋顶修好吧,就这么放着多丑啊……”   想当初承玉孤身杀上来的时候,把整个合欢殿都劈了,后来命人修补,他却特意留下屋顶裂痕,也不知是何怪癖。   “这宫殿不过是代你受过而已,”承玉修指覆上她耳廓,垂眸似笑非笑:   “倘若你日后再不老实,便形同此殿,明白了么。”   ……   被某人拎着耳朵恐吓一番后,迟欢灰溜溜出了合欢殿。   哼,感情不修屋顶是为了警告她!   亏她这些天忙前忙后,对他和宝宝无微不至,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捧着,结果他还这么高贵冷艳不近人情,搞得好像跟她在一起多委屈他似的,呵呵,她这就去找温柔听话的小弟弟,再也不伺候天仙了!   迟欢这么想着,转身就往左殿跑去。   说起来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秦烨了,自承玉入主合欢殿后,阿烨几乎就没怎么出现,沉默得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整个左殿也一直处于封闭状态。   以前迟欢倒偷摸溜进去过一次,不过没见着阿烨本人,又因担心被承玉发现,只得草草退了出来。   迟欢越想越生气,她堂堂合欢宫宫主,什么时候变成夫管严了?   她就要去找阿烨玩儿,看他还嚣不嚣张。   迟欢口中不断碎碎念,很快便来到左殿。   尽管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秦烨的兵府依旧戒备森严,守卫们见到她时显然有些惊讶,纷纷弯身跪地:   “参见宫主。”   迟欢摆摆手:“你们护法呢?”   守卫们互相交流了个眼神,神色颇为凝重:“宫主,秦护法他……”   “秦护法到底出什么事了?”迟欢见他们吞吞吐吐的,眉毛一皱,愈发着急。   守卫们再不敢隐瞒,只好如实道:“禀告宫主,四个月前秦护法与正君斗法,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护法被正君重伤,内丹受损,直至现在也没出来过。”   “什么?!”   迟欢不再废话,直接捏了个诀飞去里头找人:   “阿烨,阿烨你在哪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阿烨又和承玉打架了,而且还受了重伤,真是的,她自己现在都打不过承玉呢,更何况阿烨!   迟欢一路上左顾右盼,焦急地寻找着,最后终于在一处花园里看到了那抹盘坐在地的削长身影。   “阿烨!”   迟欢径直飞了过去,蹲下身急切道:“阿烨,你没事吧?”   秦烨俊脸寡白,听见动静后缓缓睁眼,干枯的唇瓣动了动,喉咙里滚落出沙哑的声响:   “主上。”   迟欢顿时心疼得不行,抚着他脸颊怒道:“他竟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秦烨眉宇动了动,片刻后默默垂眸:“属下无事。”   “这还叫无事?”迟欢指尖搭在他左腕上:“内丹受损,筋脉俱断,怎么可能没事。”   “太阴狠了,简直蛇蝎心肠!”迟欢忿忿啐了句,掌心轻轻覆在他胸口,开始输送真气为他疗伤。   “阿烨,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多谢主上,”秦烨抿了抿唇:“不过还是不必了。”   “为何?”   “属下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主上和正君的感情。”   “阿烨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迟欢哼哼:“亏本宫一直以为他是天仙下凡,想不到他竟如此恶毒,阿烨,还是你最好……”   “唔……”   秦烨突然闷哼一声,迟欢连忙收手,及时揽着他腰身:   “阿烨,你怎么样?”   秦烨没说话,有些脱力地倒在她身上。   此刻他们距得极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和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迟欢。   她已经许久未与人双修了,承玉现下正怀着身子,自然无法行事,可怜她的玉女神功,都快被憋出毛病来了。   迟欢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偏过头,谁料两片唇瓣正正好好贴在了一起。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正辛苦怀着她孩子的白月光,极为短暂地愧疚了一小下,终归抵不住诱惑,缩手扣紧怀中人劲瘦腰身,不由自主地一同缠吻起来。   忽然间寒光乍现,迟欢陡然睁眸,抱着人往旁边滚了两圈,抬头时恰撞见一双极冷的眼。   迟欢愣愣打了个哆嗦,看着不远处那张苍白沉郁的脸,心里“咯噔”一声,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居然被逮个正着,这次她死定了!”   然而尽管内心怂得一批,迟欢还是非常有担当地爬起来,往秦烨身前一挡:   “你你你……你想干嘛?” 第29章 生啦~~   周围似乎连风声也静止下来, 承玉指骨紧握着剑柄,眼尾隐约泛起一丝殷红,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二人。   迟欢自然感受到他身上强大到威压, 整个人抖了抖, 颇为心虚地冲他喊道:   “你, 你看什么看, 你把阿烨打成重伤,本宫不会犯过你这恶毒的……”   她这边还没嚷完呢, 承玉手中长剑骤散, 猛地扶住一旁树干,额心紧拢成一个“川”字, 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另一手下意识抚上隆起的肚子。   迟欢见他这幅模样, 也顾不上恶不恶毒了, “噔噔噔”跑至他身边,双手扶住他腰身,一脸无措地抬起头:   “玉玉,你是不是快生了?”   承玉长眉紧锁, 径直甩开她的手:“滚, 别碰我。”   大概因为疼痛的缘故,他语气中的寒意亦消散大半, 听起来倒像是同她赌气般。   毕竟是自己的崽, 迟欢这会儿急得不行,摸着他肚子连声哄道:   “玉玉别闹了, 咱们先回合欢殿,我给你找最好的医师接生!”   迟欢说完也不管别的了,直接揽着他化作一束流光而去……   ……   当吴犀她们带着医师赶到合欢殿的时候, 殿外已经罩上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   “宫主不是让咱们请医师来么,这怎么还封上了?”   殷环在疑惑满满,试着手动解除结界,然而任她怎么折腾,这破结界倒是纹丝不动。   “会不会是尊上……要生了?”戚栩无不八卦地问道。   一直听宫主说尊上怀了她的孩子,对此大家都是半信半疑,毕竟男人生子闻所未闻,但最近几个月尊上再未露面,莫非便是因为养胎的缘故?   “很有可能。”许如枫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方才宫主那样着急,定然是与孩子有关。”   “所以咱们还进去吗?。”   吴犀观望片刻,道:“先在这儿等着吧。”   与殿外的嬉闹不同,寝殿内迟欢急得手忙脚乱,像陀螺一样反复端水换水,替承玉擦额上的汗。   “玉玉,你干嘛不让医师进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承玉封锁寝殿的时候,迟欢也是一脸懵,他不让别人进殿,难不成要她来接生?   问题是她也没生过孩子,完全没经验啊!   “闭……嘴!”   承玉忍着难以言说的疼痛,咬牙切齿蹦出两个字,可迟欢眼下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能闭嘴,泪眼汪汪握紧他青筋毕现的手,又开始一通海誓山盟:   “玉玉你一定要挺过来,我再也不凶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以后我天天为你摘果子吃,什么都听你的,呜呜呜玉玉,你千万不要有事哇……”   承玉本就被那一阵阵的痛感折磨得心烦意乱,再加上耳边聒噪声不停,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   “玉玉,你的肚子在发光哎!”   迟欢突然瞪大眼睛,她清晰地看见那覆着衣服的肚皮下,两团光源正上下乱窜,不断游走。   这肯定就是那两只小崽子!   迟欢面上一喜,忽听得承玉喉咙里溢出格外沉闷的声响,只见他修眉紧皱,看模样竟比方才还要痛苦三分。   迟欢又心疼又心焦,一下一下抚摸着它们碎碎念道:   “崽崽啊,你们乖一点,不要再闹了,你们爹爹都快疼死了!”   “再乱动娘亲生气了啊。”   “小东西我还治不了你们?”   见那两团光丝毫没有要停下都意思,迟欢“蹭”地站起来撸起袖子,正准备施法给它们点教训,却在下一刻被两道强烈的光线刺中瞳眸,差点成了睁眼瞎。   “嗷……老娘的眼睛!”   迟欢哇哇大叫着,双手捂眼,在床边东歪西倒地转圈圈,突然,她似乎踩到一坨软软的东西,紧接着便传来一阵细弱的“嗷呜”声,仿若幼儿嘤啼。   迟欢动作蓦地一愣,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拼命试着睁眼,待全然适应后赶忙低头,果然见自己脚下正趴着两只巴掌大的小白虎!   “嗷嗷~”   或许是由于刚刚出生的缘故,小老虎眼睛都睁不开,四只爪子软软趴在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幼虎特有的尖细叫喊。   迟欢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弯腰一手一只捞进怀里,哈哈大笑一声:   “真的是我的崽崽!”   两只小老虎似乎不满自家娘亲粗蛮的抱法,小爪子不安分地刨动着,一声接一声“嗷呜”。   然而虎崽们的反抗并没有被某人意会,迟欢对着两个小家伙一顿□□,摸摸它们的小脑袋,捧在掌心亲了又亲,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刚生完崽崽还躺在床上的承玉。   她连忙回头,惊奇地发现承玉之前还隆着的肚子已经不见了,衣服一下子松垮下来,腰腹削瘦得就像从来没生过崽一样。   “玉玉,你感觉怎么样?”迟欢抱着小老虎在他身旁坐下。   此刻他正半倚在靠枕上,鬓发微湿,双目轻阖,鼻翼浅浅呼吸着,指尖无力地垂在一侧,显然是气力耗尽后的颓态。   这病美人似的模样,迟欢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想也不想地倾身覆上他薄唇,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灵力。   承玉浓密睫羽动了动,黑眸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骤然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   他稍稍偏首,两人贴在一起的唇瓣瞬间错开。   “玉玉你醒啦,”迟欢喜上眉梢,迫不及待把怀里的虎崽抱给他看:   “玉玉,你为我生了两只小老虎!”   “嗷嗷~”   小崽子们似乎感受到了生父的气息,扯着嗓子嗷儿得更欢了,张牙舞爪想往承玉那边钻。   迟欢连忙把两个小家伙拎进自己怀里,低头像模像样哄道:   “崽崽啊,爹爹还很虚弱,你们要乖乖的,不能去打扰他,知道了吗?”   正在这时,承玉出乎意料地抬手,修长五指轻轻抚上其中一只虎崽的耳朵,圆圆的小脑袋完全被他掌心覆盖住,似有魔力般一点点安分下来,甚至顺着他大掌蹭了蹭,伸出舌头啧啧舔舔,像小猫儿般“嗷呜”奶/叫。   “玉玉,它们很喜欢你诶!”   迟欢惊奇之下又有些吃味儿,哼,明明她也是它们的亲娘,这小东西怎么不过来舔她?   这样想着她陡然拎起两个小家伙,仔细瞅了瞅,而后望向床上那人道:   “玉玉,两只小崽子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不如就为它们取名迟团和迟圆吧!”   承玉眉心动了动,鸦青色长睫轻抬,似夜般浓郁的黑眸无声看向她。   迟欢嘿笑两声:“团团圆圆寓意多好呀,玉玉你觉得怎么样?”   承玉眼尾略勾,良久方才淡声开口:“姓迟?”   “对啊,”迟欢一脸的理所应当:“我的崽自然要随我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承玉忽然极轻地笑了下,薄唇微动:“你过来。”   迟欢摸不准他意图,心想他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应当对她构不成威胁。   于是抱着小虎崽笑嘻嘻凑近他:“怎么啦玉玉?”   话音还没落呢,却被他猛地揪住领口,淡色薄唇挨着她耳畔喃喃低语:   “你不会以为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吧?” 第30章 人生在世,自当忠于伴侣……   迟欢眨巴眨巴桃花眼, 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朝他咧嘴讪笑:   “嗐,玉玉, 你这么辛苦为我生崽崽, 今天的事儿咱们就算翻篇了, 但你以后不可以再欺负阿烨了哦~”   承玉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掐上她脸颊:“本尊有没有告诉过你, 倘若再不老实,便形同此殿?”   “哎呦疼疼疼……”   迟欢呱呱大叫, 最近她脸上长了不少肉肉, 被他这样蹂/躏着更痛了,白皙面皮转眼红了一大片。   “我没有不老实啊!”迟欢赶忙澄清。   为什么他刚生完崽力气就这么大?!   “今日你偷情偷得可还开心?”承玉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顶着张谪仙似的脸, 却是面无表情睨着她。   迟欢被迫塌下腰, 委屈巴巴望着他:“玉玉, 我没偷情……”   “所以你们只是单纯地拥吻在了一起?”   “那不过个意外而已,”迟欢非常熟练地狡辩道:“我当时只是不小心和阿烨的嘴巴碰到一起了,玉玉,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承玉简直被她气笑了:“迟欢, 你当本尊瞎, 还是你自己瞎。”   迟欢扁扁嘴,默默抱紧怀中的小崽子, 口齿不清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有必要不依不饶么,再说你连芳华院都解散了, 还想怎么样嘛……”   承玉面容愈发沉凝,少顷,薄唇浅浅张阖:   “人生在世, 自当忠于伴侣,至死不渝;若是三心二意,始乱终弃,便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   迟欢大眼睛眨了眨,被这套言论唬得一愣一愣的。   乖乖嘞,按照他的说法,像她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岂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啦?   救命……她就是想贴贴美人而已,没想把自己绑死啊!   万万没料到承玉君竟是这般迂腐之人,这完全不符合她们合欢宫对正君的要求哇。   也罢,暂时先稳住他,待日后有机会了,该怎么玩儿还怎么玩儿,反正她是不可能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的,就算那棵树艳冠群芳也不行!   “玉玉,你说得太好了,我向你保证,此生必不负你。”   迟欢神色无比诚恳,爪子扒拉上他掐着她脸蛋的手,嘿嘿讪笑道: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我脸好疼的。”   “嗷嗷嗷……”   承玉尚未开口,小崽子们趁她松懈的间隙,虎头虎脑从她兜里爬出来,落进承玉怀中打滚。   迟欢见状连忙献策道:“玉玉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来吧,宝宝们肯定也饿了。”   承玉瞥了眼两个小家伙,手下力道骤松:“去煮些热奶端进来。”   “好哒~”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月。   承玉身体恢复得极快,全然没有生过孩子的痕迹,倒是两只小老虎,除了能跑能跳能走外,个子几乎没长多少,只知道围着爹娘奶声奶气叫唤,看得承玉直皱眉。   迟欢边给小崽子们喂羊奶,边望向案首正襟危坐的男人解释道:   “玉玉,我们白虎一族血脉纯贵,就是长得比旁人慢一些,我也是五岁那年才能化成人形呢!”   她说着比划出五个手指头,很是认真地为崽崽们平反。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嫌弃两个小崽子废物,开玩笑,她的种才不是废物!   “五年才能化形,你很骄傲?”承玉冷不丁吐出一句。   迟欢一口气憋在嗓眼:“五年化形怎么了,我还不是成了最厉害的大白虎……”   她小声叽里咕噜了一通,待小家伙舔完碗里的羊奶后,便抱着它们“噔噔”跑到承玉面前:   “玉玉,我喂完了。”   两只小虎崽顺着她的手跳去承玉案几,在那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爪印。   承玉笔尖一顿,颇为不悦地抬眸:“不是让你给它们洗干净么。”   “我洗啦,”迟欢忙撇清关系:“它们自己后来又弄脏了嘛……”   谁让小崽子们那么调皮,去外面滚一圈弄得灰头土脸,总不能让她天天给它们洗吧,尽忙着洗孩子,她这合欢宫宫主还要不要当了?   承玉看着她浅白衣裙上那些黑不溜秋的印记,实在忍无可忍,颦眉斥道:   “你看看你自己,蓬头垢面,衣裾不洁,哪有做娘的样子。”   迟欢发现他训她跟训崽似的,心中十分不高兴,当即扬起下巴反抗道:   “你就会使唤我,我说把崽交给阿犀她们带你又不肯,还嫌弃这嫌弃那的,哼,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咚”地一声,墨笔搁置,惊得迟欢愣是往后跳了一步。   “让你做点事便是使唤你了?”承玉眉目微抬,倒真一本正经地与她理论起来:   “自从孩子出生,你都做过什么,成天琢磨着你那玉女功法?”   “我那不是为了咱们的幸福生活嘛,”迟欢一说到这个就来劲,巴巴蹦去他身边,拎开两个小崽子,小鸟依人似的窝进他怀里:   “玉玉,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开心一下?”   承玉低头看着她如丝媚眼,额心不由蹙起:“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么。”   迟欢见他这模样,一时间热情更甚,攀上他细长脖颈又嗅又亲,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谁让你是我的天仙,玉玉,你怎么可以这么香?除了你我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承玉喉结滚了滚,呼吸已有些急促,脖子往上红了一大片,不得不动手制住她,抿唇喑哑道:   “孩子还在,你收敛点。”   迟欢反手就甩出一个结界,将两只抱成团的小老虎整个罩起来,而后迫不及待亲上他薄唇:   “玉玉,这些天我好想你的,今天晚上必须同你一起睡。”迟欢强硬要求道。   最近承玉十分防备她,压根不与她同床,只在寝殿另一边放置了一张小木床,可怜她天天守着美人不能吃,可把她给馋坏了。   “宫主……”   正当迟欢搂着承玉腻腻歪歪时,吴犀忽然匆忙从外面跑进来,撞见他们这亲密无间的模样后,又连忙捂脸退出,隔着门通禀道:   “宫主,秦护法病危,说是想见您最后一面。”   “什么!”   迟欢几乎瞬间跳了起来:“阿烨病危?你没弄错吧?”   上回去看他的时候,他还留存着根基,这才一个月没见,怎么就病危了呢?   “属下亲眼所见,”吴犀笃定:“秦护法疗伤失败,只怕……。”   她话未说完,迟欢已经瞬移出殿,径直往左边而去。   吴犀望着那风风火火的身影,不自觉瞧了眼内殿,只见承玉面容一如往日清冷,不紧不慢整理好桌案上的账册,很快隐没于光晕之下……   “阿烨……”   迟欢几乎是飞奔至左殿的,一进门便看见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年,墨衣削瘦,衬得他愈发单薄。   “阿烨!”迟欢一个箭步扑向床帏中的人影,同时伸手为他把脉,果然发现他丹田虚弱,竟已成枯竭之状。   迟欢想也不想地为他输送灵力,一动不动的人总算有了点儿反应。   “主上……”   “呜呜阿烨,你感觉怎么样?”迟欢将他的头枕进自己怀里,眼泪唰唰往下掉。   秦烨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上她婆娑泪眼:“主上也会为属下而哭么?”   迟欢哇哇哭得更凶了:“你这是什么话,本宫在你心里就那么冷酷无情吗?”   秦烨挑唇晕开一抹笑:“主上自然是最多情的。”   “主上,属下此次恐怕……时日无多了。”   “不许胡说!”迟欢厉声喝斥:“本宫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烨却摇摇头,深深望着她道:“倘若属下就此亡故,主上会忘记属下么?”   “我说了你不会死!”迟欢炸毛怒吼,灵力不要钱似的往他体内送。   她从未想过阿烨有朝一日会离开她,毕竟他曾陪伴她这样久的时间,早已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消想到他将离她而去,她便如走火入魔般烦怒不可自拔。   忽然床帏外白光闪现,颀长身影孑然而立。   迟欢现下正无比烦闷,望见他这罪魁祸立刻首怒上心头,火气“蹭蹭”往外冒:   “你来做什么,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打伤阿烨,阿烨定不会重挫至此!”   承玉本就寡淡的脸更显冷白,抬指利落地封住她嘴巴,将她打发去宫殿的角落里:   “你最好反思一下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唔唔唔……”   迟欢拼命扭动着身子,却始终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阿烨,急得恨不能冲上去把抱进怀里。   只是……   迟欢忽然安定下来,貌似承玉并没有要伤害阿烨的意思,反而在为他疗伤?   “我不需要你救……咳咳咳……”   床帏中,秦烨死死盯着强制为他修复内丹道白衣仙人,眼中血丝遍布,面目几近狰狞。   承玉全然无视他的挣扎,白皙修长的手指散发着阵阵圣光。   “为什么……”   秦烨如困兽般低吼一声,他宁愿在主上怀中死去,也不愿在他的施舍下苟且偷生!   “当然是因为你不能死。”   承玉终于舍得开口,轻描淡写揭开他心底的秘密:   “你故意自毁根基,不就是想孤注一掷,用性命换她痛悔么。”   他缓缓勾起唇角,无端挑起几分邪肆,分明还是那般谪仙容貌,可秦烨却在一瞬间汗毛直立,仿佛面对最恶劣的妖魔,浑身都止不住都颤栗。   承玉微微弯身,居高临下,正对上他惊疑的目光,唇瓣一开一合,凉薄而轻蔑地吐出八个字:   “以命相博,你还不配。” 第31章 他那么难哄   “玉玉, 你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呀?”   迟欢抱着两只小虎崽殷勤地围在承玉身边,扬着笑脸叽叽喳喳:   “玉玉,你就理一理我嘛……”   承玉并未同她说话, 只从她怀里接过小老虎, 摸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把它们放去一边玩儿。   迟欢撇嘴, 捏着他袖口左右摇摆,一脸的可怜兮兮:   “玉玉, 我知道错了, 你就原谅我吧~”   上回阿烨病重,是玉玉不计前嫌耗费自己的仙血把他给救了回来, 可她当时不仅误会他, 还不分青红皂白把他给骂了一通, 惹得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愿同她说, 连崽崽也不给她抱了……   “玉玉,我那天不是故意的,”迟欢好声好气继续哄:“我就是气急攻心凶了你一下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承玉淡淡拂开她的手:“宫主有闲情缠着我, 不如去陪陪秦护法, 毕竟他重伤方愈不是么。”   迟欢弯腰没脸没皮钻进他怀里:“玉玉你才是我的正君,我怎么会去陪别的男人呢?”   承玉直接将她拎开, 似笑非笑看向她:“像我这样恶毒的人, 宫主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迟欢“嗷”地一声,不管不顾紧紧搂住他脖子, 像小动物似的蹭着他撒娇:   “玉玉你才不恶毒,你最善良啦,你是最美最仁慈的天仙!”   “你还是我的心肝宝贝白月光, 玉玉,我最爱你了……”   她哄人向来有一套,撒欢打滚甜言蜜语统统上阵,即便深知她本性难移,也终归抵不住这裹了一层又一层蜜糖的花言巧语,放纵她缠在身边软磨硬泡,直至又一次的妥协。   “玉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迟欢偎在他怀里细细糯糯,呜呜早知道美人这么难哄,她当时就不那么冲动了……   “你的保证算过数?”他垂眸讽笑。   “当然,”迟欢竖起三指:“我以我的虎格保证!”   她仰着脑袋对上他如夜星眸,略微有些心虚地举例道:   “我说话还是挺算数的,上回不就遵守承诺把你送回仙门了么。”   承玉眉骨一跳,容色翛变:“呵,你那是遵守承诺么。”   她那分明是玩儿够后弃如敝履!   迟欢见他突然变脸,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立马闭上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忽然把一旁互相舔着玩儿的小崽子们捞过来,一手一只捧到他面前,自己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则凑在正中间:   “玉玉,你看宝宝们多可爱呀,你忍心生它们娘亲的气嘛……”   “嗷嗷~”   小虎崽对于自家娘亲这种利用它们求原谅的行为很是不满,张大嘴巴嗷嗷儿直叫,小爪子扒拉着便要往承玉那边钻去。   迟欢“嘶”了声,低头小声喝道:“你们两个小东西配合点儿,没看娘这儿正忙着呢……”   不待她说完,承玉便将小白虎从她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凝眉训斥:   “你还有个当娘的样子吗。”   迟欢望着在他袖袍里欢快打滚的小崽子,也笑着没脸没皮凑进去,歪着脑袋仰望向他:   “玉玉,你是不是原谅我啦?”   承玉目色微沉:“你何时能正经一点,总这般吊儿郎当,是想带坏孩子么。”   迟欢亲热地蹭了蹭他脖颈,毫无压力道:“我们家有你一个正经的就可以了,不然多无趣呀,嘻嘻,玉玉,我就喜欢你这么正经的样子……”   “你坐好。”   “嗷~”   *   自团团和圆圆出生后,承玉早前定下的朝会也开始步入正轨。   各殿殿主每日卯时之前必须赶到合欢殿,然后老老实实汇报工作,奉上账本。   “今天就到这儿吧。”   承玉朱笔一勾,终于高抬贵手。   吴犀等人如蒙大赦,连忙作揖退出大殿。   “谢天谢地,难得尊上今天没怎么挑刺儿。”戚栩长长舒了口气。   一旁殷环在听得连连摇头:“天天的提心吊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是,”许如枫仰天长叹:“为什么偏要定在卯时之前朝会?姑奶奶上辈子都没起这么早过!”   最旁边的伍十歆打了个哈欠,顶着双熊猫眼闷声闷气:   “毫无人性,搞清楚咱们是合欢宫哎,又不是他仙门的议事堂……”   吴犀看她们一个个垂头丧脑的,不由调侃道:“这话你们要不然去里边说说?”   戚栩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啊,你借我十个胆子。”   她们也不是没试过反抗,但自从尊上掌权,她们的把柄就全落到了他手里,其神识强大到任何蛛丝马迹都难逃法眼,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人家对手……   这还怎么蹦跶?完全不敢造次好不好!   “行了,你们也别抱怨了,依我看啊,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同于另外四人的苦大仇深,吴犀则是一脸悠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巴不得有个人治治这些皮猴儿呢。   起初她也怀疑过承玉君的目的,但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尊上的目的并不在于强夺合欢宫,俨然只是将合欢宫按规矩重新整治了一番,如同管理仙门那般,效率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你们没发现今年慕名而来的修士都多了不少么,这可全是尊上的功劳,”吴犀有理有据训导:   “再说了,尊上每天既要管理合欢宫,又要照顾小主子,多辛苦啊,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吗?”   “唉,还咱们是宫主有福气,不仅有尊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为她生孩子,还能天天睡懒觉,”   戚栩由衷感慨,并发出羡慕的呐喊:“换做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大清早的这么热闹啊。”   前方石板路上,迟欢正抱着两只小崽子走过来,精神抖擞的,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今天小家伙们乖得不行,大清早便自己把奶喝了,缠着她过来找爹爹。   “老大,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好嘛。”殷环在双手环胸,就差把哀怨两个字直晃晃写脸上了。   “宫主,您去帮我们向尊上求求情吧,看看每天的朝会能不能推迟点儿,姐妹们都好累啊……”   好不容易碰上自家宫主,几人迅速围过来,可怜巴巴指望着老大解救她们。   迟欢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怀中的两只小老虎一溜烟爬上她肩膀,一边一站个,跟小标兵似的,戒备地冲着七嘴八舌的怪婶婶们“嗷嗷”大叫。   别看小白虎个头小,一双眼睛却是囧囧有神,比起刚出生时不知道威风多少。   “哇哦小主子好可爱啊!”   “瞅瞅这奶凶奶凶的小模样,是要把我萌死嘛!”   “来来来,宝贝让姐姐抱抱……”   很显然,它们的示威完全没起到作用,反而惨遭调/戏,眼看几人魔爪就要伸过来,被迟欢一巴掌打掉:   “都干啥呢,”迟欢鄙夷地扫过她们一眼:   “多大年纪了还姐姐,告诉你们,少占我崽的便宜。”   两只小虎崽似乎也被这阵仗吓得够呛,虽然表面仍旧大声嗷叫着,小爪子却止不住地往后缩,又怂又凶又萌,实在是惹人怜爱。   然而迟欢耳朵都快被喊聋了,索性将两个小东西从肩膀上揪回怀里,眯着眼睛警告:   “不许叫了。”   小家伙们委屈巴巴闭上嘴,毛茸茸的圆耳朵动了动,忽然一下跳出迟欢怀抱,飞快地迈着小短腿往内殿跑去。   “你们给我回来!”迟欢指着它们利喝一声,口中不忘念叨:   “完了,这俩小崽子肯定又告状去了。”   她说着便急忙提裙往殿内赶,可不能让它们在玉玉面前胡说八道。   “宫主,那朝会的事儿……”许如枫犹不死心,跟在她后头提醒。   “哎呀我知道了……” 第32章 她口中的男人守则   “玉玉……”   迟欢一进门, 便飞奔至桌案前,此刻两只小老虎已经凑在他跟前了。   “嗷呜嗷呜~”   小虎崽蹲在承玉平日办公的桌案上“嗷嗷”奶叫,短尾巴甩来甩去, 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瞅着他, 圆不溜秋的黑眸里尽是委屈。   “玉玉你别听它们胡扯, 我没有欺负它们。”迟欢非常熟练地解释道。   没办法, 这俩小玩意儿最喜欢告黑状,但凡她说话声音大一点, 它们就能可怜巴巴攒起小脸, 然后跑到玉玉面前一顿添油加醋,再然后玉玉准得给她训一通。   拜托, 她可是合欢宫宫主哎, 连教训自己崽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况且她已经很温柔了好吧, 她对自家母上大人都没这么有耐心过哩, 两个小崽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天告她黑状,真是欠揍得紧。   俗话说不打不成材,哼, 找个机会非把它们收拾一顿不可。   “你怎么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承玉放下手中墨笔, 安抚性地摸了摸小老虎的脑袋,略有些不悦地抬起眉。   迟欢闻言咧了咧嘴, 嬉皮笑脸蹦跶到他跟前, 双手抱住他胳膊摇来摇去:   “玉玉,我只会哄你, 哪儿会哄小孩儿呀。”   承玉面上还是那副严肃清淡的模样,眸尾却晕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偏首睨向她:   “你除了油嘴滑舌还会什么。”   迟欢十分顺溜地香了他一口, 舔舔嘴巴道:“还会亲你呀。”   一旁小老虎见这两人自个儿玩儿上了,很是不满地往他们中间凑,提醒爹爹它们方才受了委屈。   迟欢哼哼一声,直接转身坐进承玉怀里,挑衅地看了两个小崽子一眼,然后抱紧他:   “玉玉,以后的朝会能不能推迟一点,阿栩她们都好累的。”   迟欢想起手底下小妹们的怨声载道,趁热打铁提议道。   承玉坐姿端方板正,任她如何纠缠攀扯,自岿然不动:   “你倒是体恤手下。”   迟欢还真以为他在夸自己,当即憨憨一笑:“那是自然,你出去打听一下,我迟欢对自家姐妹最够意思了。”   承玉微微勾起唇角,修长指尖拍拍她仰起来的脑袋:“既然如此,日后你便与你的好姐妹同甘共苦,一同来早朝吧。”   某虎:?!   迟欢桃花眼瞪得像铜铃似的,笑意一下子僵住,随即大嚎一声:   “不要啊!”   让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谋杀她有什么区别?   “玉玉,我每天早上还要给崽崽喂奶喝呢,不能走那么早的。”迟欢迅速找到借口。   这些天她都是喂完崽后才慢慢悠悠来到合欢殿,大致阅览一下他处理过的账目,做到心中有数就行。   她这个人吧,就是不太喜欢事无巨细,毕竟人生在世,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愿意下放权利,从大局上把关,自己也乐得清闲。   可承玉显然同她不是一个风格,他做事极有条理,神识无比强大,怪不得以前的玄门那般欣欣向荣,无懈可击。   “以后团圆可以直接来殿中用膳。”   “玉玉……”迟欢哭唧唧唤了声,又开始蹭着他脖子撒娇:   “我堂堂一宫之主怎么能跟她们一起早朝呢?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承玉丝毫不为所动:“身为一宫之主,你便更应该以身作则,整日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迟欢看着他那义正严辞的正经样,“嗷”地一声扑上去咬住他薄唇,直到两人呼吸都乱成一团才堪堪松开。   承玉冷白面皮浮上少许怒红,一手桎梏住她,额眉紧皱: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迟欢得意洋洋:“谁让你成天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我亲一亲你又怎么啦?”   她揩完油后瞬间跳出老远,飞快往外跑去:“反正我就不去朝会,你休想逼我就范……”   *   迟欢自然是没有乖乖听话,按时参加每日朝会的。   承玉也懒得动真格束着她,对于生性崇尚自由的虎兽,管得越紧反而越跳得越欢。   她只消老老实实的不整出幺蛾子,他也不介意暂时把账按下。   然而对于迟欢来说,不整出点幺蛾子是不可能的。   这天她正在花园里溜崽呢,正巧迎面碰上有说有笑走过来的吴犀等人,连忙热情地招了个手。   “见过宫主。”   几人袅袅娜娜行了个礼,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到迟欢脚边的小老虎那里:   “宫主,您给我抱抱小主子吧!”   戚栩眸子里洋溢着满满母爱,一双眼睛简直粘在了小崽子身上。   两个小家伙貌似还记得这帮怪婶婶,粉/嫩的爪子刨了刨,鼻头哼哧一声,脑袋一歪,钻进了迟欢裙摆底下。   迟欢无奈白了它们一眼,这俩小崽子跟它们爹一样,脾气又臭又傲,有时候连她都敢吼,嚣张得不行。   “想抱自己生一个去,”   崽子不喜欢被人薅,迟欢自然也不会勉强,她打发开一个劲往这边凑的戚栩,道:   “正好我有个事儿要与你们商量商量。”   吴犀惊讶地望向她:“你居然有事与我们商量?”   她家宫主向来说风便是雨,但凡决定的事哪儿和她们商量的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迟欢撇撇嘴,轻哼一声:“还不是都怪承玉。”   “尊上怎么了?”戚栩一脸好奇。   迟欢深吐一口气,闷闷不乐道:“自从成婚以来,他这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芳华院也解散了,我现在连个找乐子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说他过不过分!”   而且最过分的是,他晚上总也不许她碰他!   就会在她面前装清高,装冷艳,什么玩意儿嘛,天天吃素那是会营养不良的好不好!   “想不到宫主您也有夫管严的时候……”   几人闻言纷纷啧啧不已,感慨地摇了摇团扇。   迟欢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儿幸灾乐祸,上回为了给你们求情我差点搭上自己,这次你们必须帮我。”   “老大你都没辙,我们能帮上什么忙?”殷环在摊了摊手。   许如枫也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啊宫主,我们这人微言轻的,哪儿帮得上您啊。”   迟欢眉眼弯弯,笑眯眯看向许如枫:“办法我都想好了,阿枫,这次就看你的了。”   许如枫悠闲的表情顿时蚌壳住,头顶满是问号:   “我??”   迟欢笑得更灿烂了:“嘻嘻没错,就是你。”   *   许如枫独自站在合欢殿外,听着里边宫主和尊上不着边际的对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偏偏被宫主逮住,说是要她来给尊上讲讲她们合欢宫的规矩……   虽然她含章殿的确主管律法典籍,但拜托,那可是一剑把合欢殿劈成了两半的承玉仙尊诶,把她们合欢宫那套约束男宠的规矩放在他身上真的合适吗??   更何况经过一日又一日的朝会后,她现在对这位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的尊上那叫一个害怕,让她来干这种事儿,简直是要命了!   许如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默默听着里边宫主叽里呱啦扯一大堆后,终于切入主题:   “玉玉,我都说这么多了,你有什么感想呀?”   承玉此刻正笔直坐在主位上,手执墨笔不急不缓在纸张上书写着,姿态极为端方优雅。   与之相比,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叽叽喳喳、且丝毫不顾仪态的迟欢,就像大猫一样缠人。   “玉玉,你理一理我嘛,不要再写这些东西了!”   迟欢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冷淡样,索性上手将墨笔抢过来,然后把宣纸重重反扣在桌面上。   对于她这野蛮行径,承玉倒也不甚介意,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垂眸睨向她: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迟欢见他可算正眼看她了,把墨笔往身后一丢,连忙凑近他道:   “是这样子的,玉玉你看哈,咱们合欢宫呢,它家大业大,它是有规矩的对不对?”   承玉眉梢轻挑:“所以?”   迟欢一看有戏,眼睛都亮了:“所以啊,今天我们就把这规矩用起来。”   她说完朝便热情地朝殿外喊道:“阿枫,你快进来!”   然而半晌过去,并没有人走进来,迟欢“嘶”了声,正当她快不耐烦时,一个人影缩着肩膀磨磨叽叽从外走入。   迟欢见许如枫这怂样,不放心地传音给她:“阿枫,你千万顶住了,别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这么大阵仗?”承玉淡淡扫过许如枫一眼,墨眸浅浅望着她。   “那是,”迟欢嘿嘿一笑,对向许如枫道:“阿枫,你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把咱们合欢宫的规矩给正君念一念?”   许如枫顶着张欲哭无泪的苦瓜脸,也不敢看上面,壮士断腕般拿出一个小本子,照本宣科念了起来:   “合欢宫男人守则:第一条,三从四德,不忌不妒;第二条……”   许如枫从最上头读下来,念了整整二十一条,期间大殿安静得堪比墓室,尊上竟也没有打断她,这更叫她如芒刺背,毛骨悚然。   不过她这一通念完后,宫主倒是开心得很,居然仰着脑袋凑至尊上跟前,嬉皮笑脸道:   “玉玉,你觉得我们合欢宫这规矩咋样?”   许如枫:“……”   她有时候也真蛮佩服自家宫主的脸皮。   承玉冷艳的面容上忽绽开一抹浅笑,刹那似春光乍现,冰雪消融:   “很好。”   迟欢一时被这如光美色迷住,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道:   “嗐,玉玉,其实我这规矩是定给一般男/宠的,但你不同,你是我的宝贝白月光,所以三从四德什么的便免了吧,咱贤惠点儿就成,你看嘞?”   承玉面上笑意不减,苍劲指骨慢慢揪上她右耳,非常平静地吐出六个字:   “我看,你皮痒了。”   迟欢(惊恐眨眼jpg):QAQ! 第33章 你不要过来啊!……   迟欢是被承玉拎着耳朵回到寝殿的。   一路上迟欢哇哇大叫, 吵个不停:“哎呦好痛好痛,玉玉你轻点儿……”   “呜呜呜虎子的耳朵都要被你揪掉啦……”   承玉丝毫不为她的鬼哭狼嚎所动,直接将人拎进房, 两只小崽子瞧见这阵仗, 连忙屁颠屁颠跟着钻入屋内, 生怕迟一步便被自家爹关在门外。   果然, 下一刻整个房间彻底被结界封闭。   迟欢的耳朵终于得到解脱,刚能自由活动, 她立马捂住双耳向床那边跑去, 却被承玉掐着后颈捉回来:   “去哪儿啊。”承玉垂眸俯视她。   迟欢像小鸡仔似的被他单手拎着,可怜巴巴抬起脑袋:   “玉玉, 我想睡觉了……”   承玉眉尾微眯:“你以为你今晚还能上床?”   迟欢眨巴着大眼睛, 天真地望向他:“那不睡床我睡哪儿呀?”   承玉广袖一挥, 迟欢顺着他的动作望去, 只见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搓衣板?   “自己去上面跪好。”承玉素手一指,淡淡命令道。   迟欢鼓了鼓脸,梗着脖子愤怒喊道:“太过分了,我堂堂合欢宫宫主怎么能跪搓衣板呢?”   承玉眉尖一挑, 墨眸犹似含笑:“嗯?”   迟欢心肝颤了颤, 又怂怂地缩回脖子,“哒哒哒”移至他跟前, 爪子悄摸扒拉上他袖角, 仰头糯糯道:   “玉玉,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跪搓衣板呢?”   承玉漫不经心抽出衣袖:“你是自己去, 还是本尊亲自动手。”   迟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她看了看琼姿玉树的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搓衣板, 不情不愿“嗷”了声,耷拉着肩膀老老实实在搓衣板上跪了下来,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   “哼,天天就知道罚我,我做错什么啦就让我跪搓衣板,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儿吗……”   承玉闻言冷笑一声,抬指变了把椅子在她前面,走过去施施然坐下:   “这么说你还委屈上了?”   迟欢缩成一团跪坐在搓衣板上,豁出去似的仰着脖子嗷嗷抗议:   “本来就是嘛,我不就是提了个小小的建议吗,你凭什么让我跪搓衣板!”   “你自己喜欢装高冷也就算了,还不许我吃肉,你是要饿死虎子吗?”   承玉听着她叭叭一通控诉,只淡淡回应两个字:   “跪直。”   迟欢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双眸鼓鼓,偏就不听他的。   承玉目色平平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白皙修长的右手中缓缓显现出一把戒尺:   “本尊早便警告过你,若再不老实,有的是办法治你。”   迟欢眼珠子都快被那戒尺吓掉了,身子直接往后一仰:   “你,你这干什么?”   承玉指骨握着戒尺末端,并不打算同她废话,只淡声道:   “把手伸出来。”   他坐姿向来端雅,白衣袖裾铺散而开,当真比仙师还要仙师。   只是迟欢这会儿可没功夫欣赏美色,她跟承玉大眼瞪小眼半晌,果断一个虎跃跳开,转身准备跑路。   只不过跑到一半时才想起来,寝殿早被承玉用结界给封了!   可后头承玉已经起身,把玩着戒尺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迟欢一看,二话不说,麻溜开跑,口中不忘嚷嚷:   “你不要过来啊!”   “我告诉你,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我们虎子,你可别逼我!”   然而无论她怎么蹦跶,承玉都从容不迫地跟在她后面,他甚至不屑使用法术,就那么看着她蹦来蹦去,倒也有几分可笑。   可怜迟欢一脸的欲哭无泪,呜呜呜她小时候那么调皮,娘都没舍得用鞭子抽她,现在长大了反而被自家夫君拿戒尺追着打,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倒是两个小崽子眼见爹娘那边一个抓一个躲,还以为在玩游戏呢,也乐颠颠跑过来,嗷嗷跟着自个儿娘亲一起乱窜。   于是,偌大的寝殿里,一家四口你追我赶,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尤其是迟欢和两个小崽子,围着屋子团团乱转,而承玉始终都非常从容。   这边迟欢大喊大叫着从床上跳到地上,又从地面蹦到床上,最后终于蹦跶不动了,直接躺平吐舌头:   “不行了,好累呀……”   两个小崽子却精神奕奕围着她转来转去,似乎还没玩儿够。   迟欢没心思管它们,只眼瞧着那人落落走向床边,银色戒尺映射出他微漾眉眼:   “你倒是继续跑啊。”   迟欢:……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呜呜玉玉你饶了我吧,人家真的知道错了……”   迟欢当机立断,别无选择地选择了抱大腿,而且是硬抱的那种。   只见她一个跳跃从床上冲将过去,不管不顾钻进他腰间,然后死死搂住他修长笔直的腿:   “玉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承玉身姿依旧笔挺,丝毫不受她的影响,一下一下把玩着手中的戒尺,清冷的嗓音夹杂着丝丝慵懒:   “再也不敢什么?”   迟欢巴巴仰起脸,心里委屈得不行:“再也不敢让你三从四德了……”   承玉挑了挑眉:“还有呢。”   迟欢一愣:“还有什么?”   承玉清凉指尖触上她那张花脸,温柔地抹去她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珠,十分平和道:   “今日之事充分证明你贼心不死,所以作为惩罚,你必须参加一个月的朝会。”   迟欢瞳孔地震:“!”   “玉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睡懒觉,天天起那么早,我还要不要活啦?”   “所以你选择挨板子?”承玉给出选项。   迟欢两眼泪汪汪:“玉玉,我没有贼心不死,我就是说着玩儿的而已……”   “谁让你总不给我碰嘛,没有你的滋润,我都快枯了~”   承玉清冽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耳根悄悄爬上一抹淡红,委实不知她是如何用如此坦荡的语气说出这种下/流之话的。   他眸色微沉,挥袖将在床上嬉戏打滚的小老虎关进它们专属的小窝里,设好结界后方才斥道:   “你在孩子面前说话就不能收敛点么?”   迟欢眼睛滴溜溜看着他,突然间放开他腰身,然后一把搂住他脖子,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堵住他的唇各种亲。   “你……放手。”   承玉被她亲得气息凌乱,红晕自耳根一路蔓延,不得已捏着脖子将人拎开。   迟欢则是一脸迷乱,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缠着他哼哼唧唧:   “呜呜玉玉,你太香了,你就从了我吧,我们都好久没开心一下了,如果不是你故意钓着我,我怎么可能想出那种馊主意?”   “我故意钓你?”   “你就是故意钓我,许看不许吃,你最心机了!”   承玉呼吸微喘:“这么说,你管不住自己反倒怪我了?”   “不怪你不怪你,”迟欢连声哄道:“玉玉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必须履行作为正君的义务!”   承玉原本规整的衣襟被她扯得领口打开,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   迟欢双眼发亮,再也控制不住,“嗷”地一声将人扑倒在了床帏……   *   第二天一早,当吴犀等人按惯例紧赶慢赶到合欢殿时,尊上已经在首位坐着了。   不过神奇的是,她们家宫主今日居然也到场了……虽然她现下正非常没有形象地抱着尊上手臂打瞌睡。   见人都到齐了,承玉将书本合上,丝毫不受一旁某人的影响,清声道:   “开始吧。”   几人愣了愣,先是看了看正襟危端坐的尊上,然后瞅了眼恨不得钻进尊上袖笼里呼呼大睡的宫主,发现这俩人好比一冬一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啊。   也亏得尊上能如此若无其事地同她们商讨正事。   大伙都暗自佩服尊上定力,默默将昨夜整理好的账目呈上,默契地没有发出半分声音,可就在这时,宫主突然抬头蹭了蹭,最后索性滚落进尊上怀中,嘴里含糊不清地吧唧着,有一句话却格外分明:   “玉玉,我不要了呜呜呜……”   “!!”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八卦再到偷偷姨母笑,看得承玉彻底冷下脸,将手中账本丢掷于桌案上,指尖寒冰一点,直接将人给冻醒了。   迟欢一个哆嗦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后不满道:“你干嘛?”   她最讨厌做梦被人打断了!   承玉目光淡淡扫过她:“坐好。”   迟欢气鼓鼓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直起身子坐下,这才发现底下站着的小妹们。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迟欢惊讶道。   这群人进门都没动静的么?   “哪儿那么多话。”承玉斜睨她一眼,现在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迟欢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胡咧咧一大堆:   “我问一下怎么啦,是你非叫我来的,凭什么不让我说话,瞅瞅我这些手下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你是不是虐待她们……”   底下小妹见宫主这么为她们考虑,一时间大为感动,同时小心翼翼看了尊上一眼,毕竟这么嚣张的话若出是她们出来,早被绑起来封口丢一边了。   这也是她们一直以来那般敬畏尊上的缘由,按照尊上的风格,能动手根本不带废话的……   “闭嘴。”   承玉实在受不了她的自说自话,蹙眉斥道:   “再嚷嚷你就出去。”   “真的吗?”迟欢眸子一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可不是我要走,是你让我出去的。”   说完也不待他回应,火速捞起旁边同在睡觉的小崽子,几乎是一步三跳跑出大殿。   承玉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根,半晌方看向吴犀等人,道:   “罢了,你们继续吧。”   此时众人巴巴望着自家宫主潇洒的背影,简直羡慕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区别对待吗?   一伙人感慨完认命般转过头,开始苦兮兮汇报工作:   “昨日钱庄净入20万灵石,已全部入宫中金库。”   “玄门今早送来拜帖,说是您座下大弟子宋襄明日来访……” 第34章 她的无理取闹   迟欢抱着两只小崽子麻溜地跑出合欢殿, 直奔湖边上的草丛,准备跟它们一起美美睡一觉。   昨夜承玉把她折腾得不行,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堪堪结束。   本来吧, 两人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由她主导的, 她也玩儿得非常开心, 然而等到后面她心满意足想睡觉的时候, 他居然反客为主,将她摁在床上打!   真是救大命了, 她明明是要享受来着, 结果???   她算是看清楚了,承玉这厮表面一副高贵冷艳不容侵犯的样子, 实际上老饥渴了, 而且天天故意钓她, 不给她吃肉, 可当真正真刀真枪上的时候,又比谁都凶悍。   她就不明白了,钓虎子有那么好玩儿吗?还敢嘲笑她废物,哼, 迟早有一天让他明白什么叫虎虎生威!   “嗷嗷嗷~”   迟欢躺在草坪上, 一个人碎碎念着,正酝酿着睡意时, 两只小崽子却醒了过来, 热情地围在她身旁嗷嗷叫唤。   迟欢顺手捞起圆圆抱进怀里撸,小家伙只有她巴掌大, 总是屁颠屁颠跟在哥哥身后,“嗷嗷”围着爹爹娘亲叫唤。   不过比起哥哥的霸道,小东西显然要乖多了, 现下正正软软趴在她怀里,任由她摸摸耳朵。   哥哥见状也要爬上来,小白虎一个跃身,粉嫩的爪子扒拉上她衣领,小脑袋蹭啊蹭,看得迟欢心都要化了,瞬间睡意全无,坐起身来抱住两个崽狠狠亲了亲。   她的崽崽真可爱呀,玉玉怎么能生出这么萌的小老虎!   迟欢一时间心情大好,逮着两只崽撸个不停。   “你们说宫主会去哪儿?”   迟欢正开心着呢,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吴犀等人的声音:   “宫主最喜欢去湖边玩儿了,肯定就在附近。”   “话说你们发现没有,尊上真的好宠宫主啊。”   戚栩语气里满满的羡慕,今天早上着实被他们二人的狗粮齁到了。   无论宫主怎么作,尊上都没有动过手,虽然神色冷淡,可对宫主却是耐心十足,而且从宫主梦中呓语中可得知,他们的床帏生活也是相当幸福……   “别看咱宫主大大咧咧,□□男人还是有一套的,”殷环在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儿,悠悠道:   “你们看着吧,以后尊上一准被宫主吃得死死的。”   “这可不一定,”一旁边许如枫开口反驳:“你们是没看见昨天宫主被尊上拎着耳朵教训的模样,像极了面对老夫人时蔫巴蔫巴的大白虎。”   老夫人便是宫主的亲生娘亲迟简,以前宫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夫人催她生孩子,后来由于宫主冥顽不灵,老夫人一气之下隐居深山,扬言这辈子与宫主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现在气消了没有。   若是老夫人见着了两个小主子,想必再大的火气也要萌化了吧?   “我还是觉得老大更胜一筹。”殷环在坚持自己的意见,她可不信她的老大会被区区一个男人吃定。   “不然咱们来下个注吧,”戚栩见她们各执己见,非常热情地提议道:“就赌宫主和尊上两个人,最后谁吃定谁。”   “我押老大。”殷环在丢出一块上等成色的红宝石,果断下注。   许如枫见状,也掏出一块同样等级的灵石:“我赌尊上。”   戚栩看着这俩人想了想,最终道:“那我也选尊上吧。”   主要尊上是武力值天花板,她害怕自家宫主以后压不住啊!   “阿犀姐姐,阿歆,你们两个呢?”   吴犀本来不想参与这种幼稚的游戏,奈何戚栩偏拉着她投票,她只好也拿出一块碧绿色的灵石:   “我选阿欢。”   “我也选宫主。”伍十歆紧跟着道。   不管怎样,她对宫主还是蛮有信心的,毕竟宫主曾是强/取豪/夺过尊上的女人。   “好啊你们,竟然敢在背后这般议论本宫。”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迟欢猛地从后面花丛中跳出来,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转向戚栩和许如枫:   “尤其是你们两个,居然认为本宫会被一个男人吃定,你们是要气死我吗?”   戚栩连忙讪笑着解释:“宫主喜怒,我们这不是闹着玩儿嘛,当不得真的。”   迟欢白了她们一眼:“哼,两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你们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承玉管我叫祖宗!”   吴犀默默听着自家姐妹的豪言壮语,不合时宜提醒道:   “宫主,尊上让您过去一趟。”   经她这么一提醒,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对对对,尊上正找您呢。”   “他找我啥事儿?”   众人纷纷摇头:“属下不知。”   迟欢撇撇嘴,抱起两只崽往合欢殿的方向走去:“你们每个人把宫规抄二十遍,明天一早本宫检查。”   “不是吧?”   “宫主饶命啊……”   ……   迟欢垮着张脸来到合欢殿,一进门便气势汹汹朝坐在最上首的承玉冲去,放下崽子后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惹得承玉眉头一皱,指骨擒住她细腕:   “你又作什么妖。”   迟欢眼睛瞪得铃铛还大,气鼓鼓吼道:“你是不是觊觎我的基业,才这么殷勤地管着合欢宫?”   “你想把我的手下都收拢过去对不对?”   承玉面容一点点沉凝下来:“你这是听了谁的闲言碎语。”   “我用得着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吗?”迟欢继续喊:“你仗着自己法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便对我颐指气使,妄图反客为主,你怎么那么心机那么讨厌!”   她不管不顾地朝他发脾气,就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梗脖子红脸大吵大闹。   承玉目光一滞,抬指用结界把两个小崽圈起来,而后大掌稍一用力,迟欢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落进了他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我!”迟欢扭着身子拼命挣扎,揪扯着他衣襟大声嚷嚷:   “这件‘无尘’是我花重金拍下的,我现在不想送给你了,你快点脱下来……”   承玉一手禁锢住她腰身,一手将她两只爪子拢在一起,牢牢制住张牙舞爪的某虎。   “她们与你说什么了?”承玉沉眸望着她,目光幽深不可见底。   迟欢听着这没头没尾的问话,一脸不耐道:“谁与我说什么了,你放开我!”   然而任她如何用力,承玉纹丝未动,只余两片薄唇微微张合:   “你突然如此炸毛,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是你那帮姐妹?戚栩,还是许如枫?”   “你少血口喷人,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就你聪明是吧,你再聪明又怎么样,我现在不要你了,你滚出合欢宫……唔……”   迟欢还没喊完,便觉腰间一阵痛意,顿时嘴巴一扁,差点叫出声来:   “你干什么!”   “所以在你心里,我便是那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对吗?比不上秦烨,比不上你的姐妹,甚至不如她们随意说出的一句话是吗?”   承玉眼尾淬染上一抹淡淡殷红,宛若仙人泪痣,看得迟欢心脏一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心乱如麻,使尽全身气力猛地滚落出他怀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承玉眸色深深看着她飞快逃离的背影,指尖一道白光闪过:   “吴护法,来一趟合欢殿。”   *   迟欢化作大白虎,一口气跑上了巫山,对着山下群峰“嗷嗷”乱叫了一通,心里这才舒服点儿,变回人形靠着石头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脾气,分明路上还好好的,可一见到他,她的火气就“蹭蹭蹭”冒了出来,想起阿栩她们玩笑似的赌注,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无理取闹。   这才多久啊,凭什么她的姐妹,竟一个接一个地向着他,甚至字里行间都那么信服崇拜他?   迟欢感到很委屈,明明以前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姐妹们也特别拥护她,然而自从承玉来了之后,合欢宫大事小事都归他管,现在连阿栩她们都被他拉拢了去……   难道就因为他比她厉害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被他压得死死的吗?   迟欢越想越不得劲,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今天不该那么冲动地凶他,毕竟有在他管理合欢宫的这段时间里,合欢宫确实越来越好不是么?   如此这般思来想去,迟欢脑子里乱成一团,竟慢慢靠着石头睡了过去……   *   吴犀接到命令后匆忙赶到合欢殿,发现尊上脸色似乎不太好,也没敢多问,只在尊上的示意下,把今日遇见宫主时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承玉默然良久,终于开口:“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吴犀打量着他的神色,心想尊上莫不是和宫主吵架了?   不应该啊,宫主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同尊上吵起来呢?   不过人家夫妻间的私事她也不方便多问,只好依言退了下去。   承玉额心紧了紧,长眉压目,整个人气场都冷郁几分。   他甫一挥袖,两只小老虎迫不及待从结界里跑出来,热情地围着爹爹奶声奶气叫唤。   可承玉只是用余光扫过它们一眼,随即召来一片云雾,卷起小家伙们直往巫山而去。 第35章 爱你一万年么么哒~   迟欢是被温热的小舌头舔醒的。   她惺忪地睁开眼, 此刻天色将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两只小老虎爬到了她身上,在她脸颊处舔来舔去。   “崽, 你们怎么来了?”   迟欢揉了揉眼睛, 还没能完全清醒。   小虎崽细细“嗷呜”两声, 一边一只咬着她衣服将她往外拖。   迟欢顺着它们的方向望去, 只见昏暗天幕下一袭白影孑然而立,他就那般笔直地站着, 仙姿飘逸, 一如当年。   山风冽冽,他的轮廓隐没于黑夜之下, 叫人看不清半分表情。   迟欢顿时有些心虚, 装作没看见他一样翻了个身, 蜷起手脚默默转向另一边。   其实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任谁被人这么平白无故地吼一通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尤其他还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她当做沙包一样发泄坏脾气,只怕是再也不想理她了。   “还不起来,打算在外面睡一晚上么。”   清凉的嗓音夹杂着晚风飘进她耳朵里, 迟欢眨了眨眼, 却并未动身,好半晌才干巴巴喊出一句:   “我腿麻了。”   承玉眼睫微垂, 良久后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   “你到底何时才能让人省心一点。”   迟欢睁大眼睛,带着几分试探望向他:“你不生我的气呀?”   承玉眉尖一挑, 唇角向上扬起一个极为细微的弧度:“你还知道我会生气?”   迟欢蔫蔫耷拉下脑袋:“我今天无缘无故骂你,还那么凶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承玉挥袖凭空变出一把木椅, 抱着她面向山崖坐下:   “不错,这回至少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夜间风凉,吹得树林沙沙作响,迟欢窝进他脖颈,擤了擤鼻子,闷闷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插手合欢宫的事务,你想把权利都从我手上抢走吗?”   承玉低头看她,堪称耐心地回辩道:“合欢宫哪项大事不是由你拍板?你何时见我绕过你独断专行?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你自己日日偷懒,还不许我替你管着么?”   迟欢张了张嘴,还想质疑来着,可又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最后只得小声嚅嗫:   “但阿栩她们好像更信服你……”   “她们更信服我,所以你便恼羞成怒针对我?”承玉一语道破:   “嫉妒心如此之强,怎么不见用在正事上?”   “我哪里嫉妒了?”迟欢坚决否认:“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而已。”   “你着实多虑了,”承玉看着她那张鼓成包子的脸,极轻地叹息一声,缓缓分析道:   “她们并非信服于我,相反时时刻刻都在替你防范于我,否则又怎会那般不辞辛劳地亲自整理每一册账目?”   “真的吗?”   迟欢越听眼睛越亮,顿时来了精神,觉得他声音就像罄玉般舒服悦耳。   承玉目光却是沉了沉,一双深黑淡眸直直融进这无边夜色,突然漠声开口:   “大概在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是外人罢。”   见他这般神色,迟欢心头蓦地一空,下意识搂紧他脖子乖觉道:   “玉玉,你不是外人~”   承玉并未回应,只起身放下她,又将两只小崽收回袖笼:   “回去吧。”   迟欢见状巴巴跟在他后头,扯着他袖子软软糯糯:“玉玉,你为什么只抱崽崽不抱我?”   “你没长腿么。”   “我长了呀,可是它麻了。”   “玉玉,你快点抱我嘛……”   某人一路纠缠不休,撒娇未果后索性自力更生,攀着他腰身、搂住他脖子哼哧哼哧爬上去,腻在他怀里开始甜言蜜语:   “玉玉,你最好了~”   承玉不甚在意地抬了下眼皮,毫不留情打脸:“不知是谁在两个时辰前,说要收回我的衣服,把我赶出合欢宫。”   “呜呜玉玉,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小混蛋说的。”   承玉唇线若流水晕散开来:“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的混蛋。”   迟欢哼哼两声:“厚颜无耻怎么啦,我若是脸皮不厚一点,能把你拐回家么,还为我生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崽崽~”   “玉玉,你就是我的天仙,只有你才配得上‘无尘’,我真的好爱你呀……”   某人心结解开后又恢复了本性,滔滔不绝表达着自己的爱意,在承玉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   身后夜色渐浓,明月高悬,徒留二人在风声里愈行愈远……   *   第二天一早,迟欢还没睡醒呢,便被承玉带来了合欢殿,说是今日有仙门贵客来访,令她好生接待。   连着两夜没睡好,迟欢眼睛都睁不开,打着哈欠在他耳旁念念叨叨:   “到底谁要来呀,多大的脸,凭什么让本宫亲自接待……”   承玉笔尖微顿,偏首睨向她:“此人你倒也认识。”   “我认识?”迟欢总算来了点精神:“仙门除了你还有我认识的人吗,到底是谁呀?”   承玉也不隐瞒,落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   “宋襄?”迟欢顺着他笔锋念出声,挠了挠脑袋:“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她绞尽脑汁想啊想,终于有了些印象,双眸发亮:“他,他是不是那个……纯阳之子?”   承玉似笑非笑望向她:“看来你记得挺清楚。”   迟欢咧嘴讪笑两声:“那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徒弟嘛,说起来也算是咱们俩的红娘呢。”   承玉淡淡收回目光,将方才写的宣纸废去,又重新着里墨。   “玉玉,既然是你的徒弟来访,你为啥不出面呀?”迟欢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承玉并未理会她,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下若干小字后施然起身:   “届时若碰上难题,便按照此间所写应答,明白了?”   迟欢抻着脖子瞅了眼宣纸,忍不住抱住他大长腿:“呜呜玉玉,你真是太贴心了……”   她像大猫似的贴着他双腿蹭,衬得承玉眉眼都柔和几分,掌心揉了揉她蓬松长发:   “好了,放手吧。”   迟欢笑嘻嘻仰起脑袋,嘟着嘴巴要求:“先亲一个。”   承玉指尖一顿,耳后微热:“莫要胡闹。”   可迟欢才不管,她蹭着他的腿左摇右晃:“我就要亲就要亲……”   承玉实在无法,修指抬起她下颚,俯身蜻蜓点水落下一吻:   “可以了?”   迟欢这才恋恋不舍放开他,规规矩矩爬去他先前所坐的主位,心里开心得不行。   唉,昨天她委实太恶劣了,居然那般针对玉玉,像玉玉这样美貌贤惠又强大的贤内助,她上哪儿找去啊。   而且玉玉对她可好了,本来说要罚她参加一个月朝会的,但通过她在床上的不懈努力,总算将期限缩短至五天,简直美滋滋……   “宫主,宋仙使到了。”   正当迟欢自个儿乐时,外头传来守卫通报的声音。   迟欢顿时收起傻笑,整了整衣冠,定定坐好:“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殿外走入一个身着靛色道袍的青年,但见他身形高大,俊眉朗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阳刚之气。   迟欢鼻翼动了动,这个味道虽然不如玉玉身上的冷香迷人,但貌似也很不错哎。   不愧是纯阳之子,果然有点东西。   迟欢上下打量着来人,习惯性地给出一份评估:身材尚可,相貌堂堂,纯阳之体可使评分再翻一倍……   不过跟玉玉肯定是没得比啦,就算有纯阳之体这个外挂也不行,她家天仙就是最美滴!   “弟子宋襄,见过宫主。”   站在下边的宋襄并不知迟欢那些小心思,被她这么直愣愣盯着看,只觉坐立难安。   “咳……”迟欢回过神:“宋襄是吧? ”   “正是弟子。”   迟欢大手一挥,和颜悦色:“坐吧。”   “多谢宫主。”   宋襄坐定后不敢耽搁,开门见山:“宫主,敢问师尊现在何处?”   迟欢闻言顿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襄犹豫片刻,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深叹道:   “不满宫主,自师尊走后,玄门上下乱成一团,师叔师伯分庭抗礼,各不相让,每日为掌门之位争斗不止,外加其余大大小小的势力……若再不想办法遏制此番内斗,只怕玄门就危在旦夕了。”   “这么惨啊?”迟欢表示深切的同情。   本来玄门倒霉她应该高兴来着,但她这人向来怜香惜玉,若对方是个丑男,她老早大笑三声把人丢出去了,可面对宋襄这般俊朗的男子,她还是有足够的耐心安慰一番的:   “宋襄君,不如本宫给你支个招吧,你回去后就这么说……”   迟欢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听得宋襄浓眉渐展,起身连连道谢:   “宫主果真足智多谋!”   迟欢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足智多谋,心里一阵得瑟:“嗐,小意思啦。”   宋襄顿了顿,复又道:“那师尊他……”   “这你就不要想了,你师尊已经是本宫的人了,不可能跟你回玄门的,趁本宫现在心情好,你赶快离开吧,不然小心本宫……”   她话未说完,但其中威胁不言而喻。   宋襄身形一僵,随后低头作揖:“弟子告退。”   及至人离开,承玉不动声色从屏风后走出,迟欢见状连忙笑嘻嘻迎上去:   “玉玉,我方才表现怎么样呀?”   承玉面上一派和煦:“这会儿你倒是聪明,竟为别人出起主意来了。”   “毕竟是你的徒弟嘛,”迟欢敏锐地嗅到些许危险气息,立马把关系往他身上扯:“我这做师娘的也不能太苛刻了呀。”   承玉挑挑眉,完全不理会她这套说辞,清凉玉指渐渐抚上她脸颊,下颚微垂:   “你不会对纯阳之体动心了吧?”   迟欢睁大眼睛,疯狂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呵,果然是本性难移,”承玉唇畔慢慢勾勒出一抹冷笑:“你最好管住自己,否则……”   “明白明白,”迟欢忙不迭举起三指:“玉玉你放心,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人,爱你一万年么么哒~” 第36章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嗷嗷嗷~”   寝殿的大床上, 某虎尚在睡梦中,却被两只摇着尾巴的小白虎团团围住,嗷嗷奶叫个不停。   迟欢整个人趴在被褥里, 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好不容易玉玉有事需要出门一趟, 今早的朝会临时取消, 谢天谢地, 她终于能睡个懒觉啦!   于是直到正午时分,某虎还在呼呼大睡, 以至于连两只小崽子都看不下去了, 嗷嗷叫着想让娘亲起床陪它们玩儿。   迟欢眼睛都没睁,不高兴地翻了个身, 随手将崽子们扒拉开:   “崽崽别闹, 再让娘亲睡会儿……”   然而小家伙非但没停下, 反倒愈叫愈欢:“嗷嗷嗷!”   迟欢迫掀起眼皮望向无比活跃的两个小家伙:   “宝贝啊, 你们已经是大宝贝了,要学会自己喝奶,自己跟自己玩儿,不要总缠着娘亲……”   “嗷嗷嗷嗷嗷!”   她话音刚落, 两只崽子嗷得更大声了, 抻着脖子竖着圆耳朵直冲她叫唤,威风凛凛的, 分明是两个小不点, 倒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下迟欢彻底没得睡了,胡乱抓了把自己头发,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直瞪向两个小崽子:   “嗷嗷嗷,就知道嗷, 你们两个不能听话一点乖一点吗?不许叫了!”   小老虎见娘亲居然凶它们,一时间又委屈又生气,直接跳起来“嗷呜嗷呜”地喊,变本加厉叫个不停。   “嘿,我这暴脾气,”迟欢撸起袖子翻身下床,叉腰面向它们道:   “行,不就是比嗓门儿吗,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你老娘还是你老娘!”   说完“噌”地一下,迟欢瞬间消失在它们眼前,转而化成一只大白虎,昂首杵在窗户前,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两只小老虎都惊呆了,愣愣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虎”,再也顾不上嗷叫。   对面大白虎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仰着脖子傲娇地“嗷呜”一声,吓得两个小崽子瑟瑟往后缩了缩,小爪子并拢在一起抖个不停。   迟欢得意洋洋耍完威风,便迈开爪准备往小家伙那边走,毕竟是她的崽,吓唬吓唬就得了,可不能给它们吓成小傻子。   谁知她刚要过去,两只小崽又开始朝她叫喊,而且比方才叫得更凶,尤其是哥哥,雄赳赳气昂昂挡在妹妹面前,张大嘴巴放声大嗷起来。   后面的妹妹见哥哥这般勇敢,也有模有样地跟着学,站在哥哥身边卯足了劲嗷嗷大喊。   对面大白虎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会被反将一军,整张虎脸都鼓起来。太可恶了,她堂堂合欢宫宫主难道连自己崽崽都震不住吗?   大白虎胡子翘了翘,前后爪分别并拢抻长,整个伏低身子,大脑袋尽量跟两个小家伙平齐,然后……竟也不甘示弱跟着它们一同叫起来……   于是,当承玉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堪称滑稽的一幕:   一大两小三只老虎互相对着喊,并且一声还比一声高。   尤其是那只大个儿的,四爪并拢趴伏在地上,大脑袋摇来晃去,那又想大声吼,又怕伤着小崽的样子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不像虎子,倒像狗子。   大概是开门的动静吸引到了它们注意,三只大小不一的老虎齐齐转过头来,见到他后显然都愣了一下,紧接着那只大的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立马抢在小虎前头,扬起前爪嗷呜着向他奔来。   大白虎身姿矫健,威风凛凛,最终在落进承玉怀里的一瞬间重新变回人形,不等他开口问,一双藕臂便紧紧环住他脖子,小脸贴在他胸口哭哭啼啼:   “呜呜玉玉,它们欺负我……”   那边小老虎已经被自家娘亲的倒打一耙的反向操作整懵了,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紧,连忙哼哧哼哧跑过来,奶声奶气叫唤着,意图阻止娘亲恶人先告状。   迟欢悄摸用赤着的足尖将它们扒开,继续哭唧唧道:   “玉玉,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承玉一手拎开惺惺作态的某人,委实被她那一脸可怜巴巴的虎样逗笑了:   “那你倒说说它们如何欺负你?”   迟欢眨巴眨巴眼,脸不红心不跳道:“它们总是吼我,还不让我睡觉。”   这回她话音方落,前额便挨了记爆栗:“你多大的人了,怎的还这般幼稚。”   迟欢下意识捂住额头,黑眸睁得大大的,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我怎么幼稚了嘛……”   承玉俯身抱起两只小虎崽,慢条斯理为它们顺了顺毛,一个个安抚好后,方才将它们放出去玩儿。   迟欢还没见过他那么细心温柔的样子,看得心里直痒痒,没骨头似的缠住他闹:   “玉玉,以后你也要这样哄我。”   承玉睨了她一眼:“你也是小孩子么?”   迟欢嘻嘻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虎子至死是宝宝。”   “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迟欢没脸没皮凑近他:   “玉玉,你今天出去干嘛了呀?”   承玉走向接通的泉流旁净了个手,道:“处理一些琐事罢了。”   “琐事?”迟欢歪着脑袋:“什么琐事,不会是你的情债吧?”   承玉闻言偏首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立即解释。   迟欢一下急了:“还真是情债啊?”   “怎么,就许你拈花惹草,不许我有红颜知己?”   “不许不许就不许!”迟欢愤怒大吼:“你是我一个人的,除了我谁也不许碰你!!”   相比她的暴躁,承玉稳如泰山:“所以,你知道我以前的感受了?”   迟欢双眸鼓鼓:“你耍我?”   承玉施施然坐下:“不过是教你换位思维罢了。”   迟欢腻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反正我不管,你就是不能给别人碰,否则你就不是我冰清玉洁的天仙白月光了。”   承玉冰凉手指揪住她脸颊:“你究竟是如何理直气壮说出这番歪理来的?”   “本来就是嘛,在我们合欢宫,男人本就该恪守夫德,至于本宫主嘛……”   迟欢眼珠子一转,看着他愈发沉敛的脸色,讪讪笑道:   “玉玉你放心,有你这种神级大美人在身边,我是不会看上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哒!”   承玉眼尾微眯,指尖蓦地收紧,薄唇冷冷吐出四字:   “你倒是敢。”   *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这段时间迟欢玩儿得非常开心,自从和玉玉冰释前嫌,他们的感情也更上一层楼了呢!   唯一不爽的是,玉玉总也不肯喂饱她,并为制约她亲自定下规矩,说是一个月只能双修五次,多一次也不行。   其余时间无论她如何纠缠勾/引,他都能如老僧入定般无动于衷。   天可怜见,她以前那是顿顿都要吃肉的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而且玉玉每次不做则已,一做……简直要了她的老命。   她就不懂了,他为什么不能少食多餐呢,非把虎子折腾得合不拢腿才善罢甘休吗?   哼,他肯定是在故意钓她,不给她吃饱,勾得她浑身发痒欲罢不能。   迟欢心中气愤,有点想去找丽娘了。   也不知丽娘那儿有没有新晋的美男子,比起玉玉又当如何。   唉,好希望有个能同玉玉媲美的男人出现呀……   虽然她已经决定和玉玉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但这不妨碍她欣赏一下别的美男子吧?   “宫主……”   正当迟欢左思右想自我攻略的时候,腰间专程与丽娘联系的传音石突然亮了。   随着一阵“嗡嗡嗡”的嘈杂过后,里头传来丽娘堪称兴奋的声音:   “宫主,属下在拍卖行遇见了一个极品!”   “妖艳无匹,魅惑众生,速来!!” 第37章 你今日去哪儿了?   听到丽娘的传音时, 迟欢先是愣了愣,久久没有说话,惹得传音石那边的丽娘再次开口:   “宫主?”   迟欢清了下嗓子, 随即颇有些为难道:“丽娘啊, 我已经答应了玉玉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参与这种事不太好吧?”   另一头丽娘闻言显然一顿, 片刻后斟酌着道:“那……属下走了?”   此话一落,迎来一阵长久的沉默, 丽娘攥着既没有切断也没有回应的传音石, 瞬间就懂了,当场口若悬河:   “宫主, 属下以为, 您身为一宫之主, 委实不必如此苛待自己, 您虽与承玉君喜结连理,但他说到底,不过是您的正君而已,您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已是极致恩宠, 有怎能以此来束缚自己?”   “再者说, 您待正君这般情深意重,想必正君也是会体谅您的吧?”   迟欢听到这儿,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丽娘从善如流:“所以还望宫主慎重考虑, 切莫错过此等绝色!”   话及此处,只听“啪”地一声, 迟欢二话不说拍案而起:   “好的,我马上来。”   “你一定帮本宫把人看住了!”   “那是自然,我办事您放心, ”丽娘任务完成,不忘细心嘱咐道:   “宫主,您记得带够灵石啊,不然拍不下来的……”   ……   迟欢收起传音石,火急火燎往吴犀的右殿跑去,一进门便大声嚷嚷:   “阿犀快快快,把小金库里的灵石全给我支出来。”   此时吴犀刚下朝会,正准备去各殿逡巡一圈,便瞧见迟欢匆匆忙忙赶过来,不解道:   “宫主,您这是怎么了?”   迟欢叉腰喘气:“哎呀你就别问了,先把小金库给我。”   吴犀更加疑惑:“宫主,您零花钱不够用了?”   “不是,”迟欢一想阿犀也不是外人,索性全盘拖出:   “丽娘说拍卖行里出现了一个极品,我想去凑凑热闹。”   吴犀听完露出个极度怀疑的眼神:“你确定只是去凑凑热闹?”   迟欢呲牙一笑:“哎呀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得,这还有什么明白的。   “宫主,尊上日日操劳,为您尽心竭力,您就不能让他省点心么。”吴犀苦口婆心相劝。   迟欢鼓起脸言之凿凿:“我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   “尊上他……”吴犀还想劝几句,被迟欢不高兴地打断:   “阿犀,你到底是我的姐妹还是他的手下?以前我玩儿得比这过分多了也没见你这么啰嗦啊。”   吴犀看着一脸孩童气的宫主,深深为尊上默哀几秒,如实道:   “宫主,不是我不配合,是……您的小金库,早被尊上收管了。”   “?!”   迟欢虎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很早之前了,您不也一直没问吗……”   迟欢哀嚎一声,为什么玉玉连她的小金库都不放过!   吴犀趁机规劝:“宫主,不然您还是别去了吧,尊上是个好人,他……”   “算了,别的不说了,阿犀,你先借我点灵石吧。”迟欢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吴犀暗自叹气,看来宫主这花花肠子一时半会儿是难改了。   还是老夫人说的得对啊,阿欢这头纨绔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不知尊上以后治不治得住。   “诺,我就这么多了。”虽然内心吐槽着,吴犀仍是倾囊相助了几万灵石。   迟欢开开心心把灵石收进兜里,“蹭”地一下跃出老远:   “阿欢,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玉玉,记得帮我打好掩护啊……”   *   迟欢为了赶路,连轿子都没坐,直接腾云驾雾来到梦城拍卖行前。   丽娘早便等在门口等着了,见她飞腾落地,连忙迎上前:   “我的宫主,您总算来了,属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通老板通融半个时辰,咱们快进去吧,就等您了。”   “丽娘,你没忽悠我吧,里边当真是极品?”迟欢忍不住叨叨。   这波她可是冒着被扒皮的危险出来的,若见不到极品美少年她那是要生气的!   丽娘信心满满:“宫主,您要相信属下的眼光,那少年生得极为妖冶,雌雄莫辨,别说咱们女人了,就是男人见了恐怕也把持不住。”   “真有那么邪乎?”迟欢眼睛越来越亮,愈发期待了。   “那当然,”丽娘同样兴致勃勃,她和自家宫主在男色方面向来都是互为知己:   “实不相瞒,这次好多男人都参与了竞价呢。”   迟欢听完健步如飞,迫不及待往里走去,她倒要看看被丽娘夸成花的人究竟有多邪乎。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二楼雅间,由于她们是拍卖行贵客,故而房间位置极好,正对着拍卖台,底下光景一览无余。   丽娘撩开竹帘一角,让位给迟欢:“宫主,您看,就是他。”   不用她多说,迟欢忙凑过去,只见拍卖台上的笼子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正倚栏半躺着,墨发凌乱地搭在他白皙妖冶的面庞上,双眸微阖,红唇轻轻张开,宛若一条涸泽之鱼,拼命做着最后的挣扎。   丽娘满脸兴奋:“宫主,怎么样,属下没骗您吧?”   迟欢淡定点头,还算给面子地应了声:“尚可吧。”   这种反应跟丽娘预料的着实有点差距,不由试探着道:   “宫主,您……还满意吗?”   “满意啊。”   迟欢转身坐下,仰头饮了杯琼浆。   她自然是满意的,只是没那么惊艳罢了。毕竟玉玉珠玉在前,这少年虽容貌和玉玉不分伯仲,气质上却远不及玉玉带感,不过胜在新鲜啊,这些天她都快憋坏了,来个新鲜面孔逗逗乐未尝不可。   况且她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能碰上这等绝色少年实属不易,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唉……   思及此处迟欢默默感叹,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玉玉是天仙级别的人物,她又怎能奢望随便来个人便能比过他去呢,不过是寻欢作乐罢了,私下偷着玩玩儿就好。   一旁丽娘仔细揣摩着自家宫主的脸色,好半晌才道:“宫主,那您看咱们还拍吗?”   “拍啊,”迟欢大手一挥:“不拍本宫主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得嘞!”   丽娘得到授意,立即举起牌子同外面的人竞价。   合欢宫财力雄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许多人见迟欢横插一脚,瞬间没了凑热闹的心思,唯有对面雅间的蛇君李翼坚持不懈,最后实在撑不住,竟开始对着她阴阳怪气:   “听说宫主前不久才大婚,对承玉仙尊敬畏尤甚,倘若承玉仙尊得知宫主来此处猎艳,只怕……”   “他知道又怎样,”迟欢呵呵一笑:“本宫才是一宫之主,倒是蛇君你,有龙阳之好倒也罢了,居然酷爱娈童,专以吸取他人精气为生,像你这种龌龊邪物,以后本宫见一个杀一个!”   她威压释放出来,霎时间若虎啸龙吟,逼得李翼连退数步。   李翼眼中阴狠一闪而过,顾不上周围窃窃私语,一个转身化作黑雾,逃遁不知所踪了。   迟欢不屑撇嘴,什么玩意儿也敢在她面前冷嘲热讽,除了玉玉她还没输给过谁好不好。   “去把人带过来吧。”   丽娘刚从自家宫主的英姿中回过神来,连声应道:   “是……”   不一会儿,丽娘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迟欢眯了眯眼,少年应当是换了身衣服,眼下穿在身上的正是丝缠羽衣,配上那又纯又妖的面容,当真是人间尤物。   丽娘自觉退下,独留少年站在原地。   迟欢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木椅道:“坐吧。”   少年看上去十分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他性子倒是乖觉,默默走到她指定的地方坐下。   “你的名字是什么呀?”迟欢对美人态度还是很好的,双手撑着下颚,望着他笑眯眯道。   少年似是害羞般稍稍低头,嗓音若水温柔:“奴名唤纯丹。”   “纯丹?”迟欢眉眼弯弯:“好名字啊!”   纯丹脸一时间更红了,为他本就妖冶的五官更增了些艳色,而后结结巴巴道:   “奴,奴多谢主人救命之恩。”   迟欢目不转睛盯着他,想不到此人容颜妖艳,性子却是如此温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那你要如何谢我呀?”迟欢来了兴趣,故意逗弄他道。   纯丹红唇嚅嗫许久,方才怯怯开口:“若主人不嫌弃,奴愿以身相许。”   迟欢笑意更浓了:“那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跟着我或许永远见不得光。”   纯丹忽然站起身,温顺地跪伏在她跟前,一双眼似妖精惑人:   “奴不在乎名分,只想尽心尽力侍奉主人。”   这话听得迟欢通体舒畅,瞧瞧,什么叫温柔小意,什么叫楚楚可人,若是玉玉有他一半贤惠识大体,她还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嘛。   迟欢决定了,她要把这个少年养在别院里,金屋藏娇的乐趣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于是,她唤来丽娘交代一通后便要赶回去了。   丽娘颇有些惊奇:“宫主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不如留宿一晚,也好叫纯丹侍奉您啊。”   迟欢咳嗽两声:“本宫现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夜不归宿怎么能行,这是底线问题。”   丽娘眼神变得古怪,她常年不在合欢宫,并不知其中蹊跷,只以为宫主被承玉君迷了心窍,不仅散尽后宫不说,连新来的美男子也无动于衷。   不过也难怪,即便她只远远瞥见过承玉君一抹侧颜,也足以窥探其颠倒众生的容颜了,宫主多宠爱他一些也是合理的。   “宫主放心,属下会将纯丹安顿好的。”   迟欢知道丽娘最会来事儿,也不再多言,急匆匆掉头赶回合欢宫。   一路上她都在回味少年的温柔乖顺,这才是她合欢宫宫主该有的待遇嘛。   啧啧,如果玉玉也能有这么温顺那该多带感啊,光是想想就觉得香极了……   如此这般思量着,迟欢竟自个儿哼起小曲儿来,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欢快的步伐昂首挺胸走进合欢殿。   然而当看见大殿正中拿着戒尺的修长身影时,她差点一个跟头栽到地上,反应特别迅速地挤出一个笑脸:   “玉玉,你这是干嘛呀?”   只见那人薄唇噙笑,不疾不徐走向她:   “你今日去哪儿了。” 第38章 带崽跑   迟欢一脸的笑嘻嘻, “噔噔噔”跑到承玉面前,小心翼翼避开戒尺,热情地张开双臂熊抱住他:   “玉玉, 我今天就是去山下玩了会儿而已, 你干嘛老把戒尺拿出来吓唬我?”   承玉身形笔直, 任由她箍着腰缠抱, 长眉微敛:“只是去山下玩了会儿?”   迟欢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毫无负担道:“这段时间在憋太久了, 我就围着山头跑了一圈, 感觉可舒爽了呢!”   她边说边巴巴向他建议:“玉玉,下次我驮你一起跑怎么样, 保证比乘云驾雾还好玩儿!”   承玉眼尾略微动了下, 面上却是讳莫如深, 良久, 他收起戒尺,推开她转身往里走:   “自己去温泉沐浴,否则不许上床。”   这话听得迟欢莫名其妙,她身上又没臭味儿, 干嘛强调让她沐浴?   尽管有些不解, 迟欢还是很配合地泡了半个时辰的温泉,而后开开心心爬上床, 正准备抱抱美人时, 却发现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只小家伙,它们趴在承玉旁边呼呼大睡, 正正巧巧把她的地方占掉了。   迟欢顿时嫌弃不已,这俩小崽不是有自己的窝么,怎么同她抢起地盘来了?   她心中气不过, 打算上手将两只小家伙拎回窝里。   可才刚刚伸出爪子,便被某人抬腕阻止:“睡觉。”   迟欢忿忿盯着那如画像般安静的睡颜,不情不愿收回手,挥灭烛灯后在小崽子另一边躺了下来,嘴里叽叽咕咕:   “哼,不给抱就不给抱,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气!”   她没看到的是,在这幽幽暗色中,他缓缓睁开了眼……   第二日一早,迟欢便收到丽娘传音,委婉地催促她早些把拍卖行的灵石给结了。   刚听见这消息时,迟欢是有点懵的,毕竟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欠过谁钱呢。   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为了买下纯丹,她出到了十万灵石的天价,除去阿犀借她的三万灵石,她还欠了拍卖行整整七万灵石。   若是放在以前,这当然不成问题,七万灵石虽不是个小数目,但她的小金库肥的流油,还不把这点灵石放在眼里。   可现下她的小金库牢牢攥在玉玉手中,根本浪不起来啊!   迟欢仔细想了想,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去找玉玉要点小钱钱,毕竟她合欢宫宫主的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区区灵石上。   于是迟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抱起两个小崽直往承玉那边奔去。   此刻承玉正在合欢殿处理公务,吴犀等人刚下完朝会,便见一跳脱的身影“哒哒哒”跑进来,很快冲到他跟前,一脸讨好地冲着他笑:   “玉玉,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承玉笔不离手:“说。”   迟欢摸了摸两个小崽子的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玉玉啊,最近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从小金库里拨些灵石给我呀?”   承玉笔尖一顿,抬眸似笑非笑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小金库在我这里。”   迟欢登时愣了愣,眼睛眨啊眨,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打哈哈道:   “那还不是阿犀告诉我的嘛,哎呀玉玉,小金库可是我的命根子,我堂堂合欢宫宫主,出门在外身上怎么能没钱呢,你就拨点儿灵石给我吧~”   然而任她如何嬉皮笑脸,承玉只面无波澜望着她,如同一个看透顽童把戏的兄长,目色浅若晨光:   “你最好收起那点小心思,别等鞭子落到身上了,才怪本尊没提醒你。”   “……”   *   迟欢灰溜溜出了合欢殿,一脸的愤愤不平。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威胁恐吓她,霸占她的小金库,不给她零花钱,时时刻刻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欠他八百万呢!   真是窝囊了,所以说这找正君呐,还得找贤,像这种成天管着她训斥她的那就是不守夫德,搁在以前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迟欢边碎碎念边往山下跑,呵,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他不给她好脸色自然有人给,姑奶奶风流倜傥家缠万贯,还怕没人贴上来?   大不了就赊账,反正凭她迟欢的赫赫威名,谁敢不卖她面子?   这样想着,迟欢几乎没有犹豫地跑去了梦城。   丽娘将纯丹安排在府中别院里,按照男侍的标准好吃好喝伺候着。   迟欢一路怒气冲冲走过来,看得丽娘心惊肉跳,灵石的事儿也不敢提了,连忙派人去请纯丹出来,她可不想撞在宫主的气头上。   纯丹今日穿了身浅紫锦衣,端是衬得他艳丽如妖。   “奴拜见主人。”他双膝跪地,谦恭地匍匐在她脚下。   迟欢听着这温言软语,顿时气消了大半,亲自弯身将人扶起来:   “日后你不必这般拘束,在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丽娘见这场面很是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纯丹则顺手勾着她坐在了石凳上,极为贴心地为她揉肩按腰,细声软语道:   “宫主方才何以如此生气?”   迟欢又想起承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没好气哼了声:   “没什么,不过是有人不识好歹妄自尊大罢了。”   纯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睫毛:“宫主所说之人,是……正君么?”   迟欢动作一顿,回头望向他:“你知道?”   纯丹点点头:“久闻正君威名,奴亦倾羡不已。”   迟欢当场翻了个白眼:“你羡慕他做什么,依本宫看,他还不如你呢。”   “宫主折煞奴了,”纯丹垂下浓密的眼睫:“听闻承玉仙尊风华绝世,宫主爱之甚深,奴又怎配与他相比。”   迟欢见他如此谦卑,当场就怜香惜玉起来,充分展现出她花言巧语的本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纯儿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本宫看着欢喜得很。”   纯丹被她夸得有些羞怯,泛红的面庞像海棠花般艳丽。   瞧着这春光般的美色,迟欢一时没忍住,正欲上下其手时,一阵寒风刮过,强劲的气流硬生生将两人分离开来。   纯丹直接被甩到了地上,迟欢则险险稳住身子,慌忙抬头,只见一人手执长剑,自半空缓缓而落,白衣泠泠,高雅宛若谪仙,那不是承玉又是谁?   迟欢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玉,玉玉?”   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迭道:“玉玉,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   “闭嘴。”   承玉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剑尖缓缓指向纯丹,本就清冷的嗓音此刻更若寒潭深冽:   “你找死。”   纯丹迟迟没能从地上爬起上,一手捂着心口,那双妖艳媚眼却直勾勾看向迟欢,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   “主人……”   承玉眉心狠狠皱了皱,星眸冷至极点,刹那间寒光剑影,一出手便是杀招!   “玉玉,手下留情!”迟欢急唤一声,闪身移至纯丹身前,为他化解了这致命一击。   承玉瞳中隐有暗红:“滚开。”   迟欢被这么一吼,面子上也挂不住了,抻着脖子回怼道:   “你凶什么凶,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动不动喊打喊杀,还是当初光风霁月的仙尊么,你怎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主人,别这样说尊上……”被她挡在身后的纯丹弱弱求着情,一派善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我不可理喻?”大概是这场景过于荒谬,承玉怒极反笑,周身威压直逼得迟欢喘不过气来。   “本来就是,”尽管受了些压制,迟欢仍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就算我出来玩玩儿又怎么了,如果不是你天天教训我,管着我,故作清高不满足我,我犯得着偷偷跑出来?你抢我的权利也就算了,还不许我自娱自乐,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承玉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抖动,骨节隐隐泛白,青筋横跳,半晌没有说话,只深深审视着她,浓黑墨眸如同照不见底的沉渊,最后竟是浅浅展唇,剑光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亮眼的弧度,迟欢还以为他要动手,吓得迟欢连连退后两步。   然而他却并未朝她动手,而是割去衣裾一角:   “好,既然如此,你我今日割袍断义,从今以后,两不相干。”   迟欢瞳仁一紧,瞬间红了眼,几乎跳起来冲他嚷嚷:   “还割袍断义,你吓唬谁呢,你以为用这个威胁我,我便会束手就擒吗?告诉你,你休想,你……”   不等迟欢嚷完,承玉已收回长剑,漠然转身,召唤来天边祥云,如仙人般羽化乘风而去。   迟欢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像是被围困在墙内的老虎,一时间暴躁无比:   “你以为随便说个割袍断义我就怕了吗,有本事你再也别来找我!”   此刻已从地上站起来的纯丹颇为贴心地建议道:“主人,要不然……您还是追去看看吧,奴这边不碍事的。”   “本宫凭什么去追他?”迟欢喊得尤其大声:“随他去,爱走不走,我才不稀罕!”   ……   这一夜,迟欢破天荒喝了很多酒。   原本和玉玉成婚后,她是不怎么喝酒了的,但今天她心里堵得慌,便在纯丹的服侍下饮了一杯又一杯,企图借此抵消内心深处的躁动与不安。   借着些许醉意,她不禁又想起玉玉清冽的眉眼,正是那般绝世的容颜,曾迷得她神魂颠倒,哪怕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一刻的厌倦。   她着实有些想他了。她大概是中了毒罢,此刻竟满脑子都是他,事实上,她已经有些后悔白天那冲动的行径了。   当时也不知为何,她一见他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样,躁怒之气就一股脑冲了上来,说话也没了分寸,对着他大放厥词,怎么伤人怎么来,以至于到后面覆水难收,只能鸭子死了嘴巴硬……   “主人,您今夜会留下来么?”   纯丹音色轻柔,媚眼涟涟,望着她的眸子里尽是情义。   迟欢掀起眼皮瞅了瞅,顿时意兴阑珊,将面前酒壶一推,起身往外走去:   “不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转身,一个虎跃后,很快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迟欢吹了一路冷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合欢宫。   她越想越不放心,还是决定去跟玉玉道个歉,只要她回去哄上一哄,他应当是会原谅她的吧?   反正她犯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玉玉面上虽然冷冰冰的,但从未真正苛责过她,想来这回也不例外。   迟欢这样思索着,步履如飞来到合欢殿,散了散身上的酒味儿,轻手轻脚向寝殿摸去。   以往这个时候,玉玉都会留一盏壁烛,可今天寝殿里黑漆漆的,一点光都看不到。   迟欢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慌了,挥手将灯笼照亮,寝殿内居然空无一人!   没有玉玉,也没有崽崽!   “阿犀,阿犀!”   她一个箭步冲将出去,手足无措地大喊着:“阿犀……”   吴犀似乎就在这附近,默默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定睛一看,里头正是玉玉平日所着“无尘”!   迟欢三步做两步跑过去,抓起衣服质问道:“‘无尘’怎会在你手里?”   吴犀叹了口气,略有些怜爱地望向她:   “宫主,尊上走了。”   “不可能!”迟欢红着眼睛大吼。   玉玉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她的!   吴犀惋惜地摇摇头:“宫主,尊上走的时候,嘱咐属下把这件‘无尘’还给您,盒子里还有这段时间的账目,都是尊上整理出来的。”   迟欢翻开衣服,果然见底下整整齐齐码着一摞账本,何年何月何种账目全都用瘦劲的笔锋标记分明。   “唉,尊上原本还想领着合欢宫一统仙魔两道的,现如今……”   迟欢猛地抬头:“他说要领着合欢宫一统仙魔两道?”   吴犀再次叹气:“那倒没明说,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尊上第一次朝会时便隐有此意,提点她们目光长远一些,海纳百川,方能在名门正派间占据一席之地。   后来尊上又多次亲下仙门,与各个门派谈判,只怕也是为了统一大业。   “呜呜呜……”   迟欢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记起来了,以前她跟玉玉聊梦想的时候说过,她第一个梦想,便是有生之年一统仙魔两道。   原来他这些天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只是为了帮她实现梦想,可她不仅不懂他的良苦用心,还总是误会他,对他把持合欢宫耿耿于怀,呜呜呜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虎!   “宫主,您别哭啊……”   吴犀也懵了,她还是头回见宫主像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   “呜呜呜玉玉走的时候你为啥不拦着他……”   吴犀闻言默然,她倒是想拦,也得拦得住吧!   况且阿欢这次着实太过分,她也是事后问了丽娘才知道,宫主竟偷偷摸摸在别院养了个男/宠,并且为这男/宠与尊上口不择言地大吵了一架……   吴犀无奈地望着她,半晌只得安慰道:“宫主您放心,此次尊上离开,只带走了小主子,未动合欢宫一分一毫。”   却不想迟欢听完后嚎得更厉害了:   “呜呜阿犀怎么办,我把玉玉弄丢了,也把崽崽弄丢了……”   吴犀看她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差点跟着哭出来:   “宫主,你先别着急,不然咱们让小殷子找找吧。”   虽然八成是找不到的。   尊上若有心避世,只怕任谁也难觅行踪。   迟欢一下止了眼泪,抬头抹了把脸:“对,我记得玉玉的味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她说着便抓过“无尘”,化身一只大白虎跃入无边黑夜,速度快得吴犀压根没反应过来:   “宫主,天色已深,您明日再找也不迟啊……” 第39章 大结局 正文完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一只大白虎正疾速奔腾着,飒飒生风,如乘云雾。   迟欢已经连续飞奔三天三夜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 都没顾得上休息。   她最近隐约捕捉到了玉玉的行踪, 便循着那时有时无的冷香, 到处辗转奔腾。   除了这熟悉的味道,迟欢还嗅到了自家崽崽的气息, 所以她基本确定, 玉玉应当就在这附近出现过。   穿过平原,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森林了, 不过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森林, 林外围绕着一股阴冷之气, 若是寻常人经过, 必被这阴气侵入骨髓,继而影响寿辰。   大白虎爪子贴着沙土刨了刨,似乎在衡量林中危险程度,大约迟疑了半个钟头, 它终是绷直身姿, 低吼着冲了进去。   虽然里面或许会遇到危险,但玉玉的气息在这里就突然消失了, 很难说与这片诡异的森林没有关系。   迟欢卯足了气力冲进林内, 本来做好了面对无数妖魔鬼怪的打算,谁料刚一踏入, 森林突然如幻像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仙境般唯美的画面:   绿草茵茵,小桥流水, 不远处还有栋小木屋,院子里琴音袅袅,宛若天籁。   迟欢心头一动,瞬间化成人形,急忙往木屋的方向跑去。   她几乎可以确定,此刻院子里抚琴的人便是承玉!   他的气息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高兴得快要失去理智,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正在这时院门突然敞开,伴随着“嗷”的一声,两只身形敏捷的小虎崽一下子朝她扑来,凶神恶煞,威风凛凛,一双乌溜的大眼睛格外警惕地盯着她,呲牙咧嘴的,那小模样要多戒备有多戒备。   迟欢一手一只掐着脖子拎起来,也不顾两个小家伙的强烈反抗,很是不满意地训道:   “你们两个白眼虎,连自己娘亲都不认识了?居然敢吼我,信不信我一口一个把你们吞进肚子里。”   小家伙们挣扎得愈发强烈,发出“嗷嗷嗷”的奶叫声,小脑袋摇来晃去,显然是不服她管。   迟欢嘶了声,还想说些什么,只见一袭白绫拂过,她下意识往旁一躲,小崽子们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挣开她手掌,颠颠跑回了自家爹爹身边。   与此同时,迟欢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她循着白绫左躲右躲,最后身体被捆成了个蚕蛹,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咚”地一声,全身被白绫束缚住的迟欢不可避免地歪倒在地上,眼睛却迫不及待想上瞟,果然见到这些天日思夜想的面容。   “玉玉,你当真在这里!”迟欢双眸骤亮,对着他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   然而某人却毫不领情,只垂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手一挥,将她关进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笼子里。   迟欢扭了扭身子,发现他绑得太严实,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好可怜兮兮望向他道:   “玉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干嘛把我绑起来?”   承玉面无表情,白皙的指骨亦泛着岑岑冷色:“原本念在相识一场,不欲赶尽杀绝,却不想你今日自投罗网。”   “玉玉我不是自投罗网,我是专程来找你,向你道歉的……”迟欢大呼冤枉,被承玉一个眼神否了回去:   “明早之前,你自行了断吧,否则本尊不介意亲自动手。”   迟欢似乎被这话吓到,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望着他,渐渐地整张脸攒成一团,委屈地砸吧砸吧嘴,非常不应景地吐出一句:   “玉玉,我饿了。”   场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迟欢见他一言不发,开始叽里咕噜向他诉苦:   “玉玉,我为了找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肉肉了,真的好饿的。”   承玉冷笑一声:“你饿不饿与本尊何干,你当本尊这里是养虎场?”   迟欢瞅了眼蹲在他脚边的小虎崽:“你都养了两只虎子了,再多养一只又怎么了……”   不待她说完,承玉径直转身,带着两个小家伙回院内,只留迟欢一个人在笼子里嗷嗷大叫。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迟欢已经嚎一晚上了,但根本没人理会她,眼下已是午夜,她在笼子里不仅饥寒交迫,身体也因长时间的捆绑而僵化,当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正当她积极思索着该怎样自救时,院门口忽然发出些动静,她屏住呼吸盯向外头,猝不及防地,两个小东西一下子窜过来。   迟欢眸光一亮,下意识想要靠近它们,却又因全身被白绫裹着,只能像个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蠕动过去,巴巴望着两只小崽子,分外热情道:   “崽,快过来快过来!”   小白虎并排站在笼子前面,爪子扒拉了两下,鼻子里哼哧一声,傲娇地扬开小脑袋。   迟欢呲着舌头啧了下,暂且按耐住想揍一顿这俩小虎崽子的冲动,笑眯眯哄道:   “好团团,好圆圆,你们过来帮娘亲把白绫弄开吧,娘亲平时那么疼你们,你们可不能没良心呀。”   她已经试过许多次,这笼子周围并没有结界,主要身上的白绫被玉玉施了法术,从内部挣开肯定是行不通的,但若由两个小家伙从外面给它咬开,破坏掉原本的术法,那就好办多了。   只不过俩小崽子一点儿也不领情,冲她细细地“嗷呜”两声,似乎表达着什么不满。   迟欢自然听得懂它们的意思,无奈解释道:“娘亲不是故意不要你们,我可想你们了,是你们爹爹生气了才带你们跑的,我这不是不远千里来找你们来了么?”   两只小白虎爪子动了动,乌溜溜的眼珠子齐齐望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   迟欢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崽啊,如果你们再不过来帮帮我,以后你们就没娘亲啦!”   两个小家伙显然被这话吓到了,小耳朵直竖起来,不一会儿从笼子的缝隙间溜了进去,哼哧哼哧跑到她面前,垂下脑袋凑近她的脸。   迟欢被它们这小模样萌化了,挨个亲了个遍,无不感动地保证道:   “呜呜乖崽崽,以后娘亲天天陪你们玩儿!”   两个小崽子顿时高兴了,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她,然后依次跳到她身上开始撕咬白绫。   这白绫毕竟是承玉所设,缠得又实又紧,小崽子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边用爪子摁着一边用牙齿咬,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尖牙都快拽掉了,方才松动了那么一点点。   迟欢看着有点心疼,不断为它们鼓气:“加油加油加油,我的崽崽是最棒哒!”   虎崽们听到娘亲的鼓舞愈发奋力,很快便将白绫扯开一条裂缝。   迟欢大喜过望,正要发力破茧而出时,只见两个小家伙突然停了动作,回头望向某个地方,“嗷呜”着跑了过去。   见这情形,迟欢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刚一抬头便撞见一双清沉的眼,旁边两个小家伙正围在他脚边低低怜叫,仰起脑袋巴巴望着他,似乎在为自家娘亲求情。   承玉却是面无波澜,薄唇冷冷开合:“自己去屋里待着。”   迟欢有些不乐意了,小声嘀咕道:“你干嘛对崽崽那么凶。”   承玉目光如冰凌般射向她:“究竟是谁给你自信,竟还敢这般同本尊说话?”   他话中威压甚重,连一旁的花草树木也彻底静止下来,然而下一刻却听“轰”地一声,白绫连带整个笼子瞬间四分五裂。   承玉双眸微眯,手中长剑骤现,飞身迎上那直奔他而来的矫捷身影。   然而迟欢根本没打算与他交手,一个侧身躲开剑锋后,直接一头撞进他怀里。   两人在空中纠缠片刻后,不得以翩然落下。   迟欢任由他掐着后颈,双手死死圈住他腰身:“呜呜玉玉,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想和你打架了……”   承玉冰凉指尖正捏着她最脆弱的地方,只消稍一用力,她定必死无疑,可偏偏在这种关头,他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杀了她的。   如果他可以杀她,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甚至离开合欢宫之前便能动手。   可他并没有。   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是杀不了她的,这一辈子都杀不了。   迟欢自然感觉到周身寒气的溃散,连着他手中力道也一点点削弱。   她喜不自胜地抬起头,抬头悄悄望向他,再接再厉道:“玉玉,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养别的男人了,我发誓这一次是真的!”   承玉绯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没有言语。   迟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和纯丹清清白白的,连嘴都没亲过呢。”   眼见承玉眉头隆起,她又连忙补救道:“玉玉,我那天是喝多了,才会说一些混账话,等我们回去了你罚我跪多少天搓衣板都行……”   “嗷嗷嗷~”   小虎崽们看见爹爹娘亲又抱在了一起,不由高兴地跑过来,围着他们前后左右转圈圈。   虽然娘亲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它们还是希望爹和娘亲在一起呀!   “玉玉?”迟欢小心翼翼唤了声。   良久,承玉紧锁的眉头终是渐渐舒展,目光亦慢慢沉敛:   “你以为本尊还会信你的花言巧语?”   迟欢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抓着他的手放在她胸口,信誓旦旦道:   “玉玉,我这颗心永远是你的,若我再犯浑,你便把我的心挖出来,我绝无怨言!”   掌心与她肌肤仅一衣之隔,承玉感受着她火热的心跳,以及那上下起伏的峰峦,耳根一烫,不动声色抽出手,侧眸看向一边,沉声开口:   “最后一次。”   短短四个字,令迟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搂着他脖子左右亲了个遍:   “玉玉你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合欢宫吧!”   承玉浅浅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下她的爪子:“你先松手。”   迟欢闻言非但没松,反而迅速圈住他腰身,抱的更紧了,眨巴着桃花眼认真道:   “我不松,万一我松手你又跑了怎么办?”   承玉眼睫微敛,目光讳莫如深:“若我想走,即便你抱得再紧也是留不住的。”   迟欢心脏一紧,踮起脚尖轻轻贴上他薄唇:   “这样呢,能留住吗?”   承玉墨眸愈发沉暗,忽然扣着她后脑勺泄愤似的挞伐□□,喉咙里传来清哑的回音:   “也不行。”   迟欢撇撇嘴:“知道啦。”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不会无底线地纵容她。   “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嗯。”   “嗷嗷嗷!”   ……   小白虎欢快地叫声萦绕不止,从今以后,它们终于又可以和爹爹娘亲一起玩儿啦!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