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捉妖司》 作者:雪儿格格   文案:   死牢中,法医周泽苏醒过来,发现生命进入最后六个时辰的倒计时。   看着前任留下的信,他才知道,这是一个魑魅魍魉与人类共存的世界。   他不想死,只想活下去,可自从看到作恶之人肩头的心鬼,周泽渐渐有了新的想法...... 第1章 凌迟处死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周泽大口喘息缓解刚刚的缺氧。   这次重感冒好难受,头疼的仿佛要炸裂般,双耳不断鸣叫,周泽捶着头,努力深吸气。   随着头疼的缓解,一股子霉味儿直冲鼻子。   难道近来一直下雨,家中发霉了?   伸手习惯性的朝着左侧划拉一下,手中空空如也。   没有抓到台灯,更没有摸到眼镜,指端似乎抓到一些条索状的东西,还湿漉漉的。   瞬间周泽张开眼,房间的光线昏暗,双眼的视力渐渐恢复。   他下意识朝脸颊摸去,没戴眼镜,视力竟然如此好。   没空感慨这些,因为眼前的环境,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房间正中一张矮桌,三面墙壁,背后的墙壁顶端,有一个30×50厘米的窗,墙壁没有壁纸没有乳胶涂料,这是石头堆砌的,石头和缝隙上面有黑褐色的点密布。   显而易见,这是血迹,干涸的血迹。   屁股下面铺着一些黑乎乎的茅草,霉味儿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对面所谓的墙,是手臂粗的木头栅栏组成,间隙非常小,仅有的一扇栅栏门,也被锁链缠绕着。   至于房间内唯一的光亮,是栅栏旁边的墙壁上,那有一盏油灯,随着冷飕飕的风吹过,光亮也忽明忽暗。   这是什么地方?   如此布置,难道这里是古代牢房?   感冒发高烧呢,难不成出现幻觉,似乎不大可能,幻觉能闻到味道吗?   谁这么无聊,找一个法医玩儿密室逃脱?   别说,布置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周泽叹息一声,曲起一条腿,准备站起身喊人,他不想玩儿,好不容易休病假,睡觉才是王道。   随着腿上的动作,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他一愣,低头才发现,一根小儿手腕粗细的铁链带着两个大铁环,锁在他的双足上。   铁环完全看不到开口,或者焊接的痕迹,几乎贴合在他的脚腕上。   双脚布满脏污,踝骨上由于摩擦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   伸手戳了一处结痂,疼!   周泽懵了,疼代表清醒和真实,也就是说,这些伤痕都是真实存在的,也并非什么密室逃脱。   那么这铁环,是如何套在他脚腕上的?   他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仔细看看双手,手指没了握刀的硬茧,十指十分瘦弱,摸到肚子上,那点赘肉也不见踪迹。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穿越了?   最后这个想法,让周泽一哆嗦,赶紧朝后挪了挪,靠在墙壁上。   远处一阵吆喝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周泽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地字牢丁号张兴全,断头饭送上!”   一阵铁链的响声,门似乎被打开了。   “不要,不要啊!我是冤枉的,求牢头怜悯,跟徐明府求个情,重新审理此案吧!”   “哎,赶紧吃饭上路,我就是小小胥吏,没那个能量替你伸冤.....”   “要不让我见见不良帅也行,此事真的是妖孽作祟,非人力所为......”   那个牢头叹息一声。   “妖孽?你可有证据?此时见谁都无用,圣人要的是案子了结,攀咬毫无意义,难不成你希望不良帅也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今日的断头饭好好吃,明日不送了。”   随着锁链的哗楞声,脚步远去,只余刚刚吼叫那人的呜咽声。   油灯配合着闪烁几下,让人心中发凉。   从声音判断,那个地字号丁字牢房,距离这里并不远。   上来就是送断头饭,这个太吓人了,而且二人的对话里面,都是什么词儿,不是明府就是不良帅,还什么妖孽所为。   这些东西能联系起来?   甭管是穿越还是啥,必须从这里出去,周泽的目光不断打量这个房间,逃出去这个想法,让他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计划。   不过,看看窗口的栏杆和脚上的铁链,周泽秒怂。   越狱是不现实的,铁环他试了掰不动,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样逃出去,只是换个地方死。   脑子里面想着,目光落在油灯旁的凹陷内,似乎油灯下方的石头缝隙里面塞着什么东西,随着光亮闪烁,能感觉到那缝隙很深。   周泽想都未想,拎着脚上的铁链,尽量不发出声音,朝着油灯的方向手足并用爬过去。   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他足足挪了一刻钟。   凑到近前,周泽将油灯拿起来,挡着风朝下方照亮,石头缝隙里面果然塞着东西,整整齐齐似乎是一张折叠的纸。   周泽左右看看,捡起一根比较硬的细枝挑拨了半天,纸被抠出来。   油灯放在桌上,双脚夹着铁链,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   除了那个张兴全呜咽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似乎这牢房里面并没有多少人。   这个发现,让周泽咬紧牙关。   死囚一定跟死囚关在一起,那人距离如此近,那么是不是代表,他的断头饭也不远了?   展开那张被折叠如指甲盖大小的纸,周泽凑近油灯仔细观看。   这竟然是一封信,字迹潦草,仿佛用蘸水钢笔写的,有的地方纤细有的地方过于用力,已经刺破纸张。   只见上面写着:   能看到这封信,至少你不是傻子。   那就让我跟你多唠叨两句,反正我马上也要死了,算是真正的解脱。   我猜你也叫周泽,或许还有一个曾用名叫周三元,不知道你来自哪个时代,是否看过恐怖游轮?   这里就是类似那种无限循环的模式,我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而复生,不过永远也逃不出去,摆脱不掉最后的结局。   我累了,惧怕了,不想再这样无限重复。   我知道,只有自杀才能结束这一切。   从你醒过来,到被处死,还有六个时辰的时间,先估算一下,刚刚浪费了多少时间,这种等待的滋味儿最难受。   是不是觉得,那个丁字号房的犯人张兴全吃了断头饭,没你啥事儿了?   呵呵,整个天牢里面就关着你们二人。   他找不良帅,就是想将罪责推给你,他刚刚喊叫的话,一定让你很糊涂,又是说自己冤枉,又说这些不过是妖孽作怪,反正跟他没关系。   别天真的以为,这个不良帅就是个捕头头目,只会豢养暗桩刺探情报,找他诉苦或者求情都没用。   我曾经听那个牢头说过一次,这个不良帅是个捉妖师。   什么等级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这些捉妖师隶属捉妖司,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强大的存在,斩妖、捉鬼、监控朝臣、掌控国运龙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们都能做。   循环了这么多次,我太高估自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跟谁有关,更不知道谁才是凶手,就将我所了解的一切,全都跟你说说吧。   这里是唐国,当然不是历史上那个盛世唐朝,只是类似的平行空间。   这里应该有鬼怪或者修炼之人,毕竟他们对这样怪诞的说辞,没有多么震惊和难以接受。   你姓周名泽字三元,排行老三,是国子监的生徒,刚刚参加完秋闱的进士科举。   半月前,你父亲明威将军周毅夫受命,带领西周迎亲使团回长安,圣人也就是皇帝,接见了使者,入夜你父亲将人送回都亭西驿。   亥时三刻,突然妖风大作,驿馆被红雾笼罩,随着天狗食月消散,京城其他地方都恢复正常。   唯有都亭西驿依旧沉浸在红雾中,一夜惨叫声不断,但是谁也无法进入。   天亮后,在都亭西驿唯一幸存的就是鸿胪少卿张兴全,他披头散发,口中只是大叫有妖孽。   而你父亲周毅夫不见踪影,使团近百人全部被一剑穿颈,除了头颅染血,尸体内部和周遭,一滴血都没有,尸身僵硬,面容惊恐。   外围守军全部中毒而亡,丝毫没有抵抗,死的很安详,脸上带着笑意。   随后左金吾卫直接到了你家,你家中二十多口都被割头。   你父亲依旧不见踪迹,而你双眼赤红,浑身是血,提着你父亲的横刀跪在院中。   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使团近百人,也没人知道,你家的家人到底是谁斩杀,更不知道你父亲的去向。   圣人为了安抚西周,斩了鸿胪少卿张兴全。   至于你,会被不良帅施法,装扮成明威将军凌迟处死。   凌迟的滋味,我受够了,意识消失之后,你依旧回到这个时间点,重复一样的过程,继续等待死亡。   还有不到十二小时,想想怎么逃吧。   落款是周泽两个字,还画着一个笑脸。   看着最后这个笑脸,周泽手中的纸都在颤抖。   从未有过的恐惧,将周泽包围着,做法医一直切人来着,没想到有一天要被人切,而且是活着切,这是报应吗?   这次如若无法逃脱,就要无限重复,这要怎么做?   难不成跟那人学,去自我了断?   就在这时,一只纯黑色的老鼠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直接落到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周泽,与他近在咫尺,一咧嘴带着阴森的笑意。   “吱吱!”   ………………………………………… 第2章 啊,别杀我   不过是一只四指高的小老鼠,竟然像一个人一样,朝着他咧嘴笑,眼中似乎还带着讥讽。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用如此诡异吗?   周泽的目光,被老鼠的影子吸引。   就见那影子,竟然成了一只猫的形态,并且摇晃着变大,弓起背似乎想要伸懒腰。   周泽身上的汗毛,直接竖起来,老鼠竟然影子像猫,说出去鬼都不信。   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周泽抬起手,啪一下拍在桌上。   “我是......”   那老鼠就发出这样一声怪叫,也不知是周泽的幻觉,还是老鼠真的开口说话了,‘我是’这两个字听得倒是真切,妥妥的女人声音。   不过,一只老鼠怎么跟女人有关系?   感受到掌心的黏腻,周泽忍着恶心,不断在稻草上蹭着。   解剖天天做,恶心的巨人观在他眼中也没什么新奇,但徒手拍死一只老鼠,还是没戴手套的情况下,这种恶心程度,着实难以接受。   干呕一声,周泽缓缓抬起手。   老鼠已经被拍扁,口鼻都是血,一双眼没了刚刚挑衅的目光,墙壁上的影子也没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周泽深吸气,对错觉,一定是错觉。   记得B站上面,经常看到很多猫喜欢开口叫老吴,还有二哈也会叫二百五,声音真的很像,所以刚刚一定是错觉。   如若是什么示意,或者之前那人经历过的,那封信里面会没提到?   再者,真能口吐人言的老鼠,会如此孱弱,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一巴掌就能拍死?   再说,信里面没提到老鼠啊?   想到这里,周泽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封信的可信度,能达到多少?   能了解如此多的信息,确实需要很多次的尝试,即便有这样强大的自制力,这个人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   也就是说,这件事按照后世正常思维来分析,就是无解。   周泽脑子里面飞快地思索着,不过那个张兴全的哭声,总是打断周泽的思绪,忽然几个想法跳出来。   等等刚刚忽略了,写信人为何张口就叫自己周泽?   或许在他来之前,进行过尝试的人很多,不是没有发现这是个无限循环就被淘汰,就是压根没有发现这里面的问题。   从他的口吻分析,他或许也从这个牢房里面得到过提示,不然开局就说自己不是个傻子,经验的总结,来的人都叫周泽。   这样的无限循环,是原主的执念,还是要进行筛选,找到他们真正要找到的那个周泽?   那么张兴全呢,他是否也这样不断想要改变结局?   不对,如若那人也在循环,不会一直重复那番说辞,所以这里只有周泽是那个变数,应对他的变数,有了不同支线和结局。   按照写信人所说,他尝试过能想到过的一切方法逃跑,可都没成功。   如此分析,逃不是好办法,只要是想逃,结局就会回到凌迟处死。   看来,自己要换个思路了。   如若不逃的话,按照科学的分析和犯罪现场推演,是不是能找到真凶,还有那个失踪的父亲——周毅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周泽抬头看了一眼牢房的窗口。   雨停风住,此时窗外已经亮了。   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随后是张兴全的吼叫声,还有铁链摩擦的脆响,啪嗒啪嗒两声金属折断的声音,铁链似乎被丢弃了。   “啊啊啊......别杀我......”   “不良帅最后帮我一次,我要面见圣人,经过多日反思,我确信,那夜真的是妖孽作祟,不然怎么出现天狗吃月,你们也无法进入都亭西驿,我还没有记忆。   要说罪人,也是那周毅夫,作为明威将军守卫失职,临阵倒戈,助纣为虐,最后临阵脱逃,害得使团和守军全部丧命,这该灭九族,虽说此人逃脱,他儿子还在,父债子偿,告慰亡魂啊!”   吼到最后,张兴全已经声嘶力竭,周泽咬着后槽牙,靠在油灯的那扇墙壁上听着。   “哦?如此言之凿凿,你......看到周将军杀人了吗?那么......是如何动的手?血......是如何处置的?答出来一个就行,说吧!”   此人说话语速很慢,带着点儿懒洋洋的音调,可每一问都是关键节点。   周泽不知道,这个不良帅到底是多厉害的捉妖师,不过这样的问题,一个个抛出了,至少他本意并非想要直接掩盖真相,草草了结。   昨晚送断头饭到现在,粗略估计已经用了六小时,这会儿杀了张兴全,那么距离凌迟他的时刻也不远了。   周泽抬手按着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管怎样要搏一搏,等死不是他的作风。   打定主意,将信点燃烧成灰,丢在草堆里面。   这才捡起地上几块不大的石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连续弹了出去。   啪啪啪几声脆响,石子应声落地了三枚,有两枚并未落地。   看来对方接住了,周泽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袍,盘膝而坐,微微闭上双眼,控制着自己的紧张。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遮挡在周泽身侧。   突然,周泽被抓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悬在空中,窒息感让周泽觉得血往上涌,耳边的声音都不那么真实。   “怎么,想跟张兴全一样,早死早托生?”   一身墨绿色衣袍的男子,身材魁梧,胡须茂盛,目光如鹰隼一样犀利,长相与声音极为不符。   几个黑色衣袍的人,站在不良帅身后。   周泽抠住不良帅的手指,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没求饶努力看向不良帅,费力挤出几句话。   “我……不求您放了我,更没想见……圣人,我就想知道......真相,迎亲使团要接的......是谁?今日……使团被杀,受益之人是……谁?你既然是捉妖师,都无法感知是否有……怪异吗?”   每个字,周泽都是费力挤出来的,窒息感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清晰,不过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不良帅的手松开了。   周泽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不断咳嗽。   锁链撤去,栅栏门被打开,不良帅走了进来,直接蹲在周泽面前,刀鞘抵在周泽的颈部,冰凉的触感,让周泽的心跳都随之加快。   “你没有资格提问,想要活命,就说说你知道的,我的耐心......很有限。”   周泽知道,他没资格提条件,不过可以对话也是好的,没有过多思索,直接说道。   “你直接没理会张兴全的辩驳,如此行为,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圣人希望张兴全死,只有他死才能抵消对方怒火,第二他说的妖孽作祟不成立,你没发现端倪。   所以,天狗食月那晚的案子,你也没有头绪,我也好张兴全也好,不过是用来抵消西周的怒火给出的交代罢了,既然如此愤怒,和亲的事儿,也不了了之了吧?”   周泽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良帅的眼睛,他想知道这次和亲使团,到底是为了谁来的,整件事受益人是谁?   填补这些信息,案子就可以开始推理,不然只是靠现有的这些信息,他怎么分析都不成立。   不知过了多久,不良帅收回刀鞘,站起身抱着手臂,朝着栅栏外面摆摆手。   “带着张兴全,天牢外等候!”   “喏。”   几人退下,这位不良帅没有转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快速说道。   “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三个问题,第一、迎亲使团想要迎娶长乐公主李沐沐,不过圣人在使团临进京前改了主意,密旨封荣安王之女李蜜为安乐公主,赐予西周鹿王樊尼和亲,不过此诏并未外宣。   第二、天狗食月出现开始,守军看若无状,却已全部中毒身亡,随后都亭西驿就无法进入,直到天明一切恢复如常,我亲自探查过,没有妖气,此事并非妖孽作祟。   第三、至于你说的受益人,我答不出,和亲被毁,之后就是兵戎相见,西周人崇尚苯教最擅控心术,如若不是西周的鹿王被俘,恐怕今日还不可能靠和亲止战。”   按照这个不良帅所说,使团的人一死,这和亲的事儿自然黄了,原本是皇帝的女儿和亲,被换成王爷的女儿。   偷梁换柱的事儿没几个知晓,所以这不像皇帝自导自演的血案。   没有妖气,就是人力所为,他说对控心术很介怀。   看来他是怀疑有人用这个操控整件事,为的不过是嫁祸大唐,再度挑起战争。   不过这样一来,对谁最有利呢?   正在思索,地上被拍扁的那只老鼠,抽动了两下,吱吱两声叫,直接从干瘪的状态恢复过来。   没看清不良帅做了什么,那老鼠蹭一下跳到不良帅的肩头。   趴在他耳边叫个不停,不良帅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与此同时,小老鼠的猫影子在墙壁上不断变大,赫然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曼妙的身姿仿佛什么都没穿,直接站起来。   与此同时,两只爪子变一双成手,朝着周泽伸了过来。   ..................................   PS: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咳咳清清嗓子,打个劫,卖个萌,各位给个收藏投资投票评论一条路吧!   雪儿在线比心,爱你们! 第3章 杀气   周泽一惊,顿时身子有些发麻。   坏了,这老鼠显然是他养的妖物,刚刚拍扁了老鼠,会不会被......   不良帅抬手拨开老鼠。   “收。”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可动作却很温柔,周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慌,目光下意识落在女人的影子上。   张牙舞爪摇晃的影子,颤巍巍地匍匐下来,似乎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力量。   不良帅瞥了一眼周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无一物的墙壁。   稍微一顿,瞬间挡在周泽面前,牢房内一阵阵寒意袭来,让周泽脊背发凉。   草,这是杀气吗?   “你看得到?”   周泽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只能看到,老鼠的影子变成大了,更像猫的影子,浑身颤巍巍的抖动似乎在害怕,刚刚实在是被吓到了,才失手拍了你的老鼠,还望不良帅海涵。”   周泽没说拍死,更不敢说看到老鼠的影子变成女子,这也太诡异了,说了对自己绝对没好处。   桌子上那小老鼠,已经朝着周泽呲牙咧嘴不断蹦跶。   不良帅一挥袖子,小老鼠身子大了一些,仿佛吹气一样放大了两三倍,成了一只黑猫,只有四爪和胸口是白色,趴在桌子上,蜷缩成一团,一副无害的样子。   周泽瞪大了眼睛,不是老鼠吗?   怎么真变成了猫?   “有意思,一个普通人,竟然能看到这只猫妖的本体!”   看到周泽惊讶的目光,不良帅似乎这才满意,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此事先不提,你问的三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说说你知道的,或许还能免遭一死。”   周泽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摆不平,凌迟的结局还是无法改变。   不良帅只是负责调查,要赦免他的死罪,还真没这个能力,不过现在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抓住。   “有个时间点我要确认,之前说天狗食月之后,都亭西驿无法进入,是你无法进入,还是谁?”   “当夜值守之人,只是县衙的不良人,加上天狗食月出现,妖孽容易闯入,我们都在宫城附近巡查,天明时分有人来报,说都亭西驿似乎出事了,无法进入,我这才过去查看。”   周泽点点头,信心多了几分。   昨夜秋雨阴冷,写信人说原主刚参加完秋闱,那就是八月十五之前结束。   而月食,一般都是在十五左右出现,挑选这个月食的日子行事,至少对天文星象非常通晓。   这个时代知晓223个朔望月周期的人,绝对是凤毛菱角。   “选定这样一个日子动手,幕后之人至少通晓天文星象,早早布置防务,天狗食月抵御妖孽保护宫城的命令,是谁下的?”   不良帅眼睛一亮,稍微思索了一下。   “司天监多为宗氏掌控,不过原本掌管事物的福王,刚刚过世不久,一切暂由荣安王李晦主理,此事早已禀明圣人,半月之前就已经部署。”   周泽心下一喜,荣安王这不是那个要用闺女顶替长乐公主那位,总算是联系上了,不过为了一个女儿不远嫁,能犯下如此杀戮?   李晦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李晦?李蜜......”   未等周泽说完,一股大力朝着他脸上飞来,啥也没看清,但危险的气息吓得周泽心忽悠一下。   坏了,躲不开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挡在周泽面前。   睁眼才发现,不良帅已经伸手挡住,随后手腕一翻,猫妖已经被悬吊在空中,随后出现一个笼子,猫妖这会儿老实了,趴在笼子里面瑟瑟发抖。   看到猫妖这幅样子,周泽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来你的这只猫妖,不希望我说到荣安王和他的女儿李蜜了。”   果然,提到李蜜那只装怂的猫妖怒了,口中呵......呵......地发出吼声,脊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身子和尾巴全都弓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来吃了周泽。   不良帅五指一抓,整个笼子缩小了数倍,几乎将猫妖整个包裹起来,随手一丢笼子消失。   这能力够炫的,已经超出了武功的概念。   给猫妖求情没必要,这会儿自保都难,何况这何尝不是杀鸡骇猴,周泽清清嗓子赶紧说道。   “此事一出,荣安王和他的女儿李蜜,至少不用和亲,更无需父女分离,无论他们二人是否参与此事,都算是两个受益人。   选定如此一个天狗食月的日子,让你们这些高能之人,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防务之上,专注皇城的守卫。   幕后之人,即便不是司天监的人,也是对天象极为了解之人,比如你们......”   周泽说完,就屏息看向不良帅,最后这句话才是他最想说的。   毕竟,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最大,所有防务还有朝中秘辛他们最清楚,这个荣安王看起来是受益人,可为了一个女儿,让两国开战,他能得到什么?   家破人亡?   还是荣华富贵尽失?   一个王爷,这样选择似乎不现实,即便想要篡夺皇位也要有实权,他要是真有兵权在手,还怎么会掌管司天监,这也是周泽最初就否定他的重要原因。   不良帅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朝着周泽扬扬下巴。   “继续说,按照你的分析,如此诡异的杀人现场,是何人所为?”   周泽拎起脚腕上的铁链,这玩意实在沉,踝骨似乎断了似的疼,拎着还能减少点儿摩擦。   闭起双眼,在脑海里面,仿佛出现了天狗吃月那晚的都亭西驿。   “我们尝试推演一下,当夜都亭西驿外围守卫森严,守军在明,不良人在暗,当天狗食月出现,外围守军纷纷中毒身亡,但看起来没有问题,如此一来不良人并未发现异常。   至于都亭西驿之内,所有人也跟守军一样中毒,无法动弹,此时有人进入驿站,将所有人斩杀,至于这些使团的人,体内和周围没有血迹,只是头部和面部有血很好解释。”   不良帅盯着周泽,见他顿住催促道。   “怎么解释?”   “他们无法动弹,凶手可以动,只要将人头朝下倒挂在一个大瓮上,如杀鸡一般刺入颈部,血液自然不会喷溅,体内的血也被放干净,只是头面部有血迹。”   不良帅摇摇头,对这个解释充满怀疑。   “使团近百人,官员胥吏也有四十人,这么多人的血,如若装在大瓮里,这是多少血?如何带走?况且周围并未发现妖力的痕迹,普通人绝对做不到。”   面对不良帅的质疑,周泽没被打击到,反而笑了起来,这人算是一个有脑子的。   随即周泽蹲下,抓起一根枝杈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   “分析的不错,一个成年男子的血量,大概能装满这样粗半臂深的水桶,一百四十人的血量,用齐腰深的大瓮盛放,需要满满三瓮,为了不迸溅,至少有四个瓮。   如此大的体积和数量,确实无法随意移动,那么如若没有移动呢,是不是更容易隐藏?   毕竟,你们搜寻的目标,一开始就被张兴全带到妖孽的方向。”   不良帅眉头紧蹙,不断思索周泽的话,盯着周泽的眼睛。   随后横刀出鞘,一抹冰凉直接贴在周泽脖子上,没感受到疼痛,但血已经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张兴全为何没有被杀?你父亲哪儿去了?你是想,将罪责全部引到张兴全身上吗?让他顶替所有罪责?”   周泽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人不傻,但疑心太重,这是凌迟都不用了,直接死吗?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张兴全是凶手了?” 第4章 以退为进【感谢荣小荣首盟】   不良帅手上动作一顿,横刀收回来两寸,不过还是刀尖对着周泽的脖子。   “那就说点儿有用的。”   周泽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口水。   “张兴全活着,能掩人耳目,还能混淆视听,我是凶手也不会杀他。   反正圣人决意要杀他,验一验他身上是否有残存的毒,不为过吧?”   不良帅盯着周泽,半晌才收回横刀,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一个黑衣人闪现,左手四指并拢拇指竖起,右手抓着左手拇指,小指放在左腕上,躬身施礼,站在牢房外。   “徐帅有何吩咐!”   “你亲自带仵作去查验,张兴全身上是否有中毒迹象,比较一下与守军身中之毒是否一样,另外查看一下使团死者身上,是否有中毒迹象。”   “喏。”   黑衣人瞬间没了身影,看着身法,这人也不是普通人。   显然,这个不良帅姓徐,这些人对不良帅如此唯命是从,至少说明,不良帅在捉妖人里面身份不低,如若推理得到他的认可,生的希望能多几分。   现在就要等结果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仵作,能不能查验出什么问题。   如若真要是查不出,这条路就堵死了。   等待良久,那个黑衣人再度闪现。   不过这回,手中拎着一个扎着围裙的中年男子。   此人一看就是仵作,身份低微,端着托盘跪伏在地,一头的汗,紧张的有些口吃。   “小的......见过不良帅,之前小的已经验过所有守军,他们所中之毒为奚毒,燃烧的烟乃剧毒之物,此毒存于血中,轻微中毒身体僵硬口不能言,十指发黑,重者瞬间窒息毙命......”   周泽下意识看看自己的双手,果然指尖有些发黑,指甲也变得灰白,原主也中毒了?   周泽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不良帅的目光。   他瞥了一眼周泽,随即抬手制止了仵作的长篇大论,依旧那样漫不经心地说道:   “废话就不用说,张兴全体内可有此毒?那些使团尸体之中,可探明?”   仵作身子躬的更底,几乎匍匐在地。   “查了,张兴全体内确有残毒,只是因为中毒颇浅,所以只是亢奋异常,双眼赤红,那些使团死者......眼睑之内也有充血,指尖发黑,死前也中了奚毒。   徐帅明鉴,当初并未想到使团之人也能中毒......”   不良帅摆摆手,黑衣人一挥手,仵作直接被点了一下,整个人所有动作仿佛被定格。   周泽眨眨眼,这是点穴吗?   “暂且将人带下去关押,刚刚所说内容,签字画押,至于张兴全......押回牢房。”   “喏。”   周泽松了一口气,张兴全不杀,也算有了调查的机会,这个不良帅甭管信不信这番推理,能仔细调查也是好的。   黑衣人拎着仵作走了。   片刻,两个黑衣人回来,一副听后命令的架势。   不良帅转身看向周泽,那目光真的让人无所遁形,在他面前说谎对心理是极大的考验,所以周泽不敢赌,更不敢多说什么。   “推演就是猜测了?”   这句话问到痛处,其实推演也是猜测,只是这个猜测不是毫无根据罢了,周泽稍作沉吟,努力搜刮脑中的词汇进行解释。   “猜测是无中生有,推演是按照现有的已知条件,带入现场环境,计算所有可能进行排除。   就像下棋博弈,走出一步对方能有何种做法,之后如何应对,能者可计算出百步,这就是推演。”   一番话说完,不良帅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嗯,煞有介事,然后呢凶手哪儿去了?为何杀你全家?还有最重要的,你父亲人去哪儿了?”   周泽叹息一声,这个案子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就是这一点。   如若为了将罪责推到周毅夫身上,只是带走周毅夫就行了,山高林密的地方杀了埋了,查都没处查,灭门这一点,真的太难以理解。   “我不知父亲在何处,不过将我父亲带走,灭我全家独留我一人苟活,至少让圣人还有你们的目光,都集中到我和张兴全的身上,也让此案多了一丝诡异,和妖孽所为的感觉。   至于凶手,现有信息太少,我也无法推演,至少要到都亭西驿去看看。”   说完这句,不良帅还未说什么,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急切地说道:   “徐帅万万不可,圣人已经定罪,此时带着死囚前往,圣人怪罪,谁也无法争辩。”   不良帅抬手,制止了二人的争辩。   周泽知道,他们说的没毛病,这案子现在稀里糊涂地了结,对圣人还是西周都是一个交代。   真相和两国交战相比,不值一提。   不良帅良久都没有说话,整个牢房内安静的都能听到心跳声。   周泽咬着牙,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会儿慌乱没有意义,凌迟的酷刑,他没有写信人的狠劲儿去坚持多次。   想保命,只能一搏。   “确如他们二人所言,不查不良帅可以明哲保身,我和张兴全一死,此事也算有所交代,不过幕后黑手依旧苟活,战事一发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再不是和亲能够弥补的。”   不良帅有些惊讶,微微眯着眼看向周泽,估计这句话让他非常意外。   “呵呵,激将法对我没用,此事过于诡异,怎么都解释不通,我只是不想徒留隐患,即便圣人怪罪,此事也要查。”   那二人似乎还要说什么,见不良帅如此笃定,也没再多言。   “马潮传消息给捉妖司,就说我午时之前定会有所交代,还望老师能与圣人言明,至于贺天师那里......”   不良帅没有说完,依旧摆摆手,下巴上带着一撮胡须的黑衣人应声而去,此人左手拇指旁多了一节指头,是一个六指,这倒是让周泽多看了两眼。   在他转身的瞬间,周泽似乎眼花,一个黑影一闪即逝。   不良帅的老师,看来是捉妖司举足轻重的人,贺天师又是什么人?   周泽没傻乎乎地问,显然贺天师与不良帅的老师是竞争关系,而且能左右圣人的判断,周泽只是默默记下这人。   此时,不良帅俯身抓住周泽脚上的锁链,一块黑乎乎的牌子贴在铁环上。   一瞬间,铁环被打开,锁链丢弃在一侧。   脚腕上突如其来的放松,让周泽重心一偏,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衣人瞥了周泽一眼,满脸的鄙夷。   周泽没空去理会这些,跟写信人相比,自己算是走出一大步,他索性坐在地上揉了揉脚踝。   看来这天牢的铁链,也并非一般东西,竟然需要不良帅用那黑漆漆的玩意解开,所以目前看,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逃不是办法,这会儿真要是去现场,还要拿出来点儿真本事,不然依旧难逃一死。   “没死就跟着走,午时之前必须回来。”   剩下的话不良帅没说完,周泽清楚,午时是不良帅所能掌控的最后时限。   “好。”   这个好字还没说完,周泽觉得腰间一紧,双足离地,直接像鸡崽儿一样被拎了起来。   栅栏门打开,眼前景物闪烁,风沙和尘土打在脸上都生疼,他吓得不行,双手划拉了几下,抱住不良帅的手臂,死死闭着眼。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啪叽一下被丢在地上,周泽捂着腹部,干呕了几声。   草,之前没晕车的毛病,这货是什么速度,竟然如此眩晕。   屁股被不良帅踢了一脚,手腕上一紧,一根小指粗细的绳索缠绕在手腕上,顺着看过去,这绳索悬空一米多,另一头缠绕在不良帅的手腕上。   完全看不到接头,估计跟死牢中的脚镣异曲同工,有可能更加高级。   “别想着逃,只要你有这个想法,这捆仙绳会直接插入你的心脑,将你整个人撕得粉碎。   看看吧,这里就是都亭西驿,你说的瓮在何处?”   ——————————————   PS:   改状态了撒花!   各位悠着点,打赏别太猛,吓到雪儿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小荣立马出来站台,何德何能(叉腰站会儿)。   关于加更,老规矩盟主加一更,打赏累积够盟也算哦!   友群的朋友都知道,这本书我没存稿,写到哪儿发到哪,所有打赏加更上架后逐渐还更。   雪儿不赖账!   想催更要龙套的,去群里报到!   (邪魅一笑!) 第5章 肩头有人   周泽想骂娘。   这货说话怎么不经大脑,他是案情推理,这又不是算命的,可人在屋檐下,没资格放狠话。   “还请不良帅,容我看一下现场。”   不良帅没说话,那个黑衣人凑到近前。   “徐帅让属下跟着他过去吧?”   不良帅摆摆手。   “你们在外面等候,我带他进去。”   说着,就要朝着周泽摆手,总拎着着实挂不住脸,周泽赶紧学着黑衣人的动作,躬身施礼。   “既然来了都亭西驿,请不良帅稍安勿躁,我需要四下看看,推理毕竟不是算命,我需要好好观察,才能验证之前的推理是否成立,况且要看一下,凶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不良帅一挥手,所有黑衣人四散开来,他一脸笃定地缓缓说道:   “谅你也不敢逃。”   周泽没废话,仔细开始观察四周。   手上的捆仙绳与不良帅之间,竟然能自动拉开距离,似乎还是伸缩的。   外面围墙和大门没什么好看的,直接迈步进入院内。   院子很大,几排房屋仿佛兵营一般,正对面是一个大厅,应该是宴请与会谈的所在。   院子中间的砖石上,被白灰洒出一个区域,从形态就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尸体应该都是摆放在此。   如此大的一个空间,即便拎着一百多人的尸体来回搬运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能让不良帅疑惑,至少凶手不是他那样的人,并非用术法怪力来完成一切,那么杀人、放血绝对不会太远。   蹲在圆圈内,周泽放眼望去,高耸的只有一个旗杆,上面没有悬挂旗子,周泽凑近围着旗杆转了一圈。   此时,不良帅凑了过来。   “旗杆上没有血迹,整个都亭西驿我们都查验过,一滴血都没有。”   周泽没说话,心下有些着急,没有血迹,如若查看指纹,比对工作又太繁杂,时间也不允许,工具更是匮乏。   这里一定有些什么精巧的设计,是自己没发现的,能是什么呢?   这旗杆的位置有些太居中了,似乎......   周泽伸手放在旗杆上,看不到问题,只能触摸一下,上下仔细摸了一遍,后面的不良帅看得有些不耐。   “你有完没......”   后面的完字没出口,周泽的手指触摸到旗杆上一块非常光滑冰凉的位置,他用力一戳,底下出现骨碌碌一阵响声。   周泽还没想明白,不良帅已经抓着他跳出两步远。   旗杆下方靠近白灰圆圈的位置,十一二平米大的砖石直接朝下移动,随后左右分开,黑漆漆的一个洞出现在眼前。   周泽呆住了,赶紧朝着不良帅摆手,这玩意说不清啊!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旗杆上有一块看着是木头,摸着冰凉凉的,我就戳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机关。”   不良帅没有理会周泽,探头朝下方看了一眼,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向周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让他都如此震惊。   周泽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两步,探头朝下看了一眼。   四个包裹严实的大瓮出现在下方,周遭撒了很多沙土,不过零星的位置还是有血迹甩溅上。   周泽兴奋的不行,卧槽竟然蒙对了。   呸不对,是推理成功,凶手这是没机会搬走。   “快快快下去看看,闻着是血。”   不良帅没动,只是吹了一声口哨,几个黑衣人闪现,刀已出鞘一脸杀气,周泽赶紧闭嘴。   “下去看看。”   “喏。”   马潮第一个窜下去,落地跟猫一样,没有一丝声音。   不过片刻就跳了上来,手中抱着一个铜盆,里面有些灰烬,他的身后仿佛带着黑色的烟尘悬着。   瞥了一眼周泽,目光有些复杂。   “回禀徐帅,下面是四口大瓮,全部是人血,此时已经凝结,没有别的出口,地上丢着几个铜盆,只有这个残存一些灰烬。”   周泽催促道:   “有残存就好,赶紧让仵作验一下,是不是一样的毒物,守军和使团不是吸入奚毒的毒烟,如若这个是奚毒灰烬......”   不良帅没有那么激动,手上的捆仙绳一下子收紧,周泽直接被扯过去,瞬间周泽闭上嘴。   不良帅呵呵笑了两声,皮肉都没有牵动,围着周泽转了两圈,看着地上的坑说道:   “这毒不用查验,是奚毒没错,不过你清楚,这些证据不足以解除你的嫌疑。”   周泽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太阳,一阵无力感让他有些失去方向。   他明白,这样说算是客气,如若有心人栽赃,说这一切都是他指使,还真的是说不清。   毕竟他现在是最大的嫌疑,父亲失踪,找到这些,只能证明此案非妖孽所为,普通人就可以完成。   等等......   普通人就可以完成?   似乎整件案子都在围绕是妖孽,还是普通人作案。   现在回过头来想,似乎有些刻意为之,这些捉妖人不是白给的,选择月食的时候行动,是因为之前的铺垫,这时候的防务看着最紧张,其实也只是对宫城内,对外是最为松懈。   毕竟,都亭西驿内外已经被清理干净,察觉到不对,想要报信,这里也已经处理完毕。   此时丢出来半是疯魔的张兴全,再带走周毅夫,杀了他全家,将案子复杂化,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在妖孽作祟这四个字上。   也就是说,最初自己分析的受益人,只是表象,打仗对谁有利?   “西周最初主战还是主和?”   不良帅没废话,也蹲在周泽身侧。   “被我军俘获的鹿王主战,他是西周最为骁勇的一个统帅,毕竟西周女皇登基不久,这个鹿王是她的堂弟,还手握重兵,对其十分依赖,这次和亲也是给鹿王求娶王妃。”   “堂弟?手握重兵!一个如此威胁,怎会十分依赖?”   周泽眯起眼,接着说道。   “之前不良帅说,西周人擅控心术,与捉妖师可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行动是否能留下妖气?”   马潮站在一旁有些气不过,看了一眼阳光哼了一声。   “徐帅,时辰快到了,解答这些毫无痛痒的问题,何时才能抓到凶手,属下觉得还是押送人犯回天牢比较稳妥。”   周泽微微带着笑意,瞥了一眼不良帅。   “不良帅御下有方啊!”   扑通一下,马潮跪伏在地,脸色惨白,周泽没有看清他怎么出手的。   “谢徐帅教诲,属下知错了。”   不良帅仿佛没看见,接着看向周泽。   “西周国师掌控一批影卫,武力功夫一般,但是这些人操控人心能力非凡,虽然他们不是妖孽鬼怪,可只要使用控心术,翌日此地捉妖师也无法感知。”   “国师可听命于女皇?”   不良帅一顿,这个问题不算好回答。   “理应是。”   周泽微微颔首,理应是可不是肯定的答案,一个掌控军权的王爷,怎么会任其宰割。   侧身看向都亭西驿的大门口,这里距离门前足有七八十米,站在门前都不一定能听清里面的动静。   “最外围盯着此地的不良人有几人,可跟随而来?”   周泽目光扫过周围的黑衣人,那个马潮背对着他。   周泽刚要将目光移开,马潮的肩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肥硕的虚影,目测那身影足有二百多斤,翘着二郎腿。   周泽呼吸一滞,揉揉眼睛,虚影并未消失,笸箩大的头颅转过来,盯着周泽阴森森地笑了,一口大黄牙露出来。   凑到马潮耳边,竟然开口说话。   “休要躁动,稳住心神,他们在这里探查不出你的气息,鹿王已经安排人明日开战,只要过了今日,一切都恢复平静,记住你是鹿王的骄傲!” 第6章 你死了我怎么办?   与此同时,马潮转过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周泽,依旧带着满脸的不屑,叫着人想要打开包裹大瓮的油布。   周泽瞥了一眼不良帅,他似乎看不到马潮肩头的肥硕男,只是朝外看看,回答着周泽的问题。   “值守的不良人一共四个,此刻就在门外,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个肥硕男,绝对不是人,毕竟身体都是虚影,坐在马潮的肩头,衣袍都没有褶皱,这不是猫妖那类物种。   不良帅抓着猫妖的时候,是有实体的,难不成这是鬼魂?   周泽怕了,指尖冰冷。   他咬着后槽牙,肥硕男所言变相说明,此刻马潮内心的恐慌,这不单单是身份的问题,实力的悬殊才是恐惧的根源。   他在下面急着撤去油布,难道上面有什么?   周泽瞥了一眼不良帅,没说话只是拽了拽捆仙绳,朝着下方的大瓮挑了一下眉。   “那几个人还是叫进来吧,我想问几句话可否?”   不良帅似乎带着疑惑,不过并没有质问周泽。   “马潮将那四人带来!”   下方的马潮,动作一顿。   赶紧纵身上来,朝不良帅施礼,快步走出都亭西驿。   肩头那个肥硕男,此时已经趴在马潮背上,语气都急了几分。   “说了你别慌,那四人背锅不是更好,徐功竹当了不良帅这么多年,没你想的那么聪慧,他就是一根筋,够执着罢了,不然早就是捉妖天师了,怎么会还是五级。   这件事更不会牵扯不到琅琊王,大唐的老皇帝老了,没了年轻的那股子狠劲儿,希望看到兄友弟恭,还以为琅琊王远在千里之外过着逍遥日子,谁能将此事与其联系?   至于那个硬骨头,已经死透透了,安安稳稳地藏在琅琊王的府邸,京城防务松懈一些,将他丢在战场上,这不是坐实了此事是他所为,你心里一遍遍想着,是唯恐此事不败露吗?”   没想到不良帅叫徐功竹,这么一个名字,在后世分分钟能被人玩儿坏。   此时,马潮的身影已经远去。   他们的对话,周泽听不清了,不过肥硕男虽然身形半透明,但身上的衣衫似乎都被汗打湿。   能感受马潮的紧张,了解他的内心所想,随着马潮的紧张,他竟然浑身是汗。   难道......这是他的心鬼?   周围这么多人,一个个身上可没有坐着心鬼。   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一代人,今天已经让他感受太多的不可思议,这个判断反倒让周泽镇定了。   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坑内,震的他脚后跟发麻。   徐功竹一脸不解,赶紧跟上,手上的捆仙绳只是延展了一些,并未有什么变化,他也没有过多担忧,只是朝着剩下的几人摆摆手。   “你们停下,都上去。”   周泽站在刚刚马潮站立的位置,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大瓮。   他急着将这些油布撤去,是心虚还是要掩盖什么?   目光不断略过两个大瓮,油布外面捆扎的绳子已经被解开,油布上有刀剑的割痕,还有一些擦蹭的血指印。   徐功竹看着周泽,他感受到周泽的急切。   “发现了什么?”   周泽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直接说马潮身上坐着一个虚影,他一定会被当做疯子吧,一个为了摆脱罪责不断攀咬的疯子。   突然,周泽蹲下,眼前出现一个异样的血指印。   仿佛两根手指交错按在上面,组成一个Y字型,血指印上面的纹路清晰,这并非重叠按在上面形成,一根手指粗壮,另一个瘦小。   掀开油布,在Y字型血指印的左侧和下方,还有掌纹和另外四指的痕迹,只是非常的淡。   周泽抑制不住的兴奋,左右看了一下,那些黑衣人都没在坑中,一把住着徐功竹凑近指印。   “看这个血指印,这是左手掌印,是一个六指,我想你知道是谁吧?”   徐功竹一顿,愣了片刻。   随即手一扬,坑顶仿佛出现一道透明的阻隔,眯起的眸光中充满危险,随后看向周泽。   “你可知,马潮是我同门师弟?”   周泽没有避开目光,死死盯着徐功竹。   “你想要真相,还是顾念同门情谊?”   半晌,徐功竹都没说话,不过抓着周泽的手缓缓松开。   “仅凭一个血掌印,说明不了什么,他为何要杀这么多人,至少有个缘由吧?”   周泽想骂娘,缘由个屁,这货双标严重啊!   不过他没资格指责,想到肥硕男的那些话,周泽赶紧再度压低声音。   “去琅琊王的府邸,他是幕后操控之人,琅琊王与西周的鹿王勾结,阻挠和亲,只是为了引发战争,毕竟战事一停,鹿王的兵权也将收回。”   “琅琊王远在琅琊,京城的府邸已经荒废多时......”   说到这里,徐功竹自己停下来。   “你怎么知晓这些?”   周泽有些着急,这玩意没法直说。   “我苦读多年,最喜研究稀奇古怪的案件,探究蛛丝马迹,不然刚刚怎么从马潮的动作分析出,这里有痕迹留存。   至于缘由我不能说,也说不清,你信我们就去琅琊王府,不信趁早把我送回天牢!”   徐功竹没多耽搁,朝着上方一挥手,透明的阻隔消失,马潮他们都趴在坑口朝下方看,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   “徐帅。”   徐功竹摆摆手,抓着周泽纵身跳上去,走到旗杆前用力一戳,机关启动,随着骨碌碌的声音,地上的坑瞬间消失。   “二队留下,马潮带领一队,将四个不良人押送天牢,赵虎去请师尊屈驾前往天牢,我稍后就到。”   说着,将刚才给周泽开锁的那块黑牌子,丢给马潮。   周泽用余光盯着马潮,他肩头的肥硕男身上已经干爽,脸上没了紧张,笑嘻嘻地坐在上面,身形更加淡了,仿佛随时都要消散。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徐功竹还是最信任你,毕竟你是他小师弟,黑金令可都给了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任谁都想不到琅琊王会参与此事,你赶紧听命。”   “喏。”   马潮拱手施礼,四个五花大绑的不良人被押解着,跟在后面朝着大门走去。   周泽知道,一切如常,才能稳住这小子。   之前那肥硕男没出现,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揭开秘密,刚刚不过是内心慌乱,才出现的。   徐功竹推了一下周泽,他这才回过神来。   没有废话,抓着周泽的手臂,直接纵身跳上屋檐,仿佛过山车似得眩晕感再度来袭。   周泽挥动手臂,想要抱住什么,不过整个人似乎都被束缚住。   片刻双脚落地,身上的束缚散去,刚要说话被捂住嘴巴。   “到了,别说话!”   周泽点点头,左右看了看。   别说这里够荒凉的,院子里面草都一人高,院墙很多彩绘都已剥脱。   一个王府即便不住,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有些过犹不及了。   腰间一紧,周泽被拽着纵身而起,踩着屋檐几个跳跃,仿佛棉花一样落在院落最后的位置。   放开周泽,徐功竹从袖子里面将猫妖抓了出来。   “去探查一下。”   周泽伏地身子,让猫妖找人,看来捉妖师也不是万能的,捉妖可以,找人就差了一些。   猫妖此刻就巴掌大小,嗖嗖几个跳跃没了踪迹。   不多时,从另一侧窜回来,见周泽看它,一扭头直接跳到徐功竹面前,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   没想到,猫妖是半大女孩的声音,这倒是让人意外。   “前院大门有个老头,后院西厢房有个密道,上面有十六个人把守,披盔戴甲并非京中军将,下方有一个男子,还有一口冰制成的棺材,里面的尸体......跟他很像,只是老点儿。”   周泽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肥硕男说的是实话,原主的父亲死了,尸身就藏在这里。   徐功竹复杂地看了一眼周泽,解开他那端的捆仙绳,将绳子丢在屋檐上方的突起上。   “想活,就老老实实等着我回来,不然没人能证明你的清白。”   周泽一颤。   “你不是要自己去吧?不等援军吗?打不过的话,你死了我怎么办?”   PS:看书不评论,味道少一半,骚起来吧! 第7章 废物   徐功竹没说话,猫妖再度白了周泽一眼,鄙夷之态显而易见。   “废物。”   被一只猫鄙夷,周泽很无语,不过这是不争的事实,在这样一个世界,自己会的那些,在他们面前就是弱鸡。   一人一猫纵身跳下去。   周泽赶紧趴在屋顶,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虽然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可是能逃到哪儿去?   只能祈祷徐功竹别太容易死,不然就是罪加一等。   瞬间,下方的打斗声传来,瓷器木板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猫叫人喊声不断。   听起来有点惨,周泽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此刻恨不得自己有个雷达,能扫描一下下面。   不多时,随着一声熟悉的口哨声,徐功竹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墨绿的袍子已经发黑,湿哒哒的不断有血滴落,肩头胸前更是有裂开的痕迹,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对方的。   朝着捆仙绳一伸手,绳子那头直接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解决了?”   “嗯。”   周泽赶紧爬起来,朝着下方看去。   猫妖站在下面,十七个人被捆成粽子,有一个头上身上都被蒙着布,就像一个包袱,像一个特大号的蛆虫,不断蠕动,还呜呜吼着,听不清在说啥。   就这个比较特别,看来他就是那个琅琊王了。   猫妖时不时朝着这些人叫一声,那些乱动的人也会被抓两下,十几个人倒是老实。   不过他们说的冰棺却没有看到,未等周泽回身问,数道身影闪现。   周泽腰间一紧,人已经被徐功竹拎着跳入院中。   “西厢房下面有密室,里面的冰棺带走,至于存放的兵器金银,赵虎留下,悉数清点登记造册,留人看守,这些人带走。”   言毕,直接落在那个被包裹成包袱形状的人面前,一手拎着周泽,一手拎着包袱,窜上屋顶。   再度被拎着,周泽有了经验,不再无谓挣扎,死死闭眼就行。   过了好一阵,周泽被放在地上。   周泽赶紧四下看看,这里非常昏暗,有天牢一样的窗,不过满是石头堆砌的房间内,面积不小。   一个拄着拐棍的白发老头,好似睡着了一般,坐在当中,马潮带着几个黑衣人,押着那四个不良人站在一侧。   徐功竹赶紧上前,朝着老头施礼。   “叨扰师傅清修了。”   老头这才张开眼,满头银发脸上倒是没什么褶皱,只是瞥了一眼徐功竹,没有多么热情。   “回来了,听说你查到真凶了?”   徐功竹点点头,手指一抖,周泽手上的捆仙绳被收了回去。   “查清了,天狗食月当晚,凶手在外围燃放奚毒,守军距离毒烟最近,全部毒发身亡,都亭西驿内所有人也中毒,只是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因此远处的不良人没有发现异常。”   马潮很惊讶,没想到徐功竹如此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背上肥硕男的身形变得凝实,马潮被压的腰都弯了。   肥硕男似乎很恐慌,不断拍打马潮的肩头。   “你太窝囊了,做这么点事儿都不行,活该你一辈子被姓徐的压制,你倒是放松啊,不然真怀疑到你身上了......”   肥硕男的话还算有效,虚影淡了几分,侧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这边,徐功竹接着说道:   “随即,凶手打开都亭西驿院内的地坑,将人悬吊在旗杆上,割颈放血,伪造妖孽杀人的假象,将装有人血的四个大瓮封闭,一百四十人的尸身被堆砌在院子内。   张兴全中毒后,神志混乱,因此被留在都亭西驿混淆视听,凶手带走周毅夫将军尸身,将周家投毒,斩杀周家二十余口,随后如法炮制,将杀人的横刀,放在周毅夫三子周泽手中。   我已找到周毅夫将军的尸身,他被换上西周兵将的铠甲,装在冰棺之中。”   徐功竹起身,进来几人抬着周毅夫的尸身,放在地上。   老头听到这里,才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检查了一番周毅夫的尸体,有些复杂地看向徐功竹。   “这么说,你已知晓谁是凶手?”   徐功竹点点头,手臂一扬,捆仙绳直接飞到马潮面前,毫无准备的马潮,直接被捆扎结实,跪在地上。   “凶手......是马潮,天狗食月的防卫部署,使团的情况,还有都亭西驿内的布局,这些他都知晓,最重要的是,在地坑的大瓮之上,残留他的左手血指印,指印上面早已干涸,绝非短时间形成。”   老头眯起眼,瞥了一眼马潮,马潮惊慌地哭诉。   “师傅不是我,我没有!那周毅夫身着西周铠甲,一定是他故弄玄虚,有谋逆之心。”   肥硕男此刻已经如同真人一般,坐在马潮肩头,衣袍全都湿透,脸颊通红,恐惧地不断喘息。   “死都不能认,就一个血掌印没用,父母妹妹都在西周,如若你叛变,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徐功竹已经拎着那个‘包袱’丢在老头面前,用力一扯,绳子松开,   随后在那人身上拍了两下,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子惊醒,钻了出来。   他手掌抓着身上的披风,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看到跪在老头面前的马潮,目光一顿。   “张怀远你好大胆子,不过是捉妖司的天师统帅,竟然纵容弟子抓本王,本王要见圣人,你们这些捉妖师真的是无法无天!”   周泽揉揉眼睛,这个一定是那位琅琊王了,不过他的肩头竟然坐着一个女子,咬着帕子,浑身颤抖。   有意思,琅琊王的心鬼,竟然是个女子。   徐功竹似乎没听到琅琊王的吼声,走到近前,一把扯开斗篷,一身崭新的龙袍十分刺目。   琅琊王惊呼着,想要夺回披风,徐功竹怎能如愿,将披风丢到周泽面前。   “琅琊王此刻应在封地,为何身着龙袍藏在京城宅院的地道之中,身侧还放着周将军的尸身,外面还派人守卫,我想知道,你们要将周将军的尸身运到何处?”   琅琊王要紧牙,一句不再多说,老头着急了。   “功竹这琅琊王谋逆,和使团被杀有何关系?只是因为周将军的尸身在琅琊王府?为何又牵扯马潮?你是如何猜测出一切的?”   徐功竹顿住了。   琅琊王府出来,就直接来到这里,这个还未问周泽。   他稍微停顿,拱手朝着老头说道:   “回禀老师,这一切不是猜测而是推理,就是周毅夫的三子周泽,按照已知条件进行分析推断出来的,至于琅琊王与西周使团之间的关系,还是让周泽说明一二吧?”   周泽知道,一切就看最后的分析了,这也是他想要争取的那个机会,当仁不让上前一步开口道。   “西周鹿王主战,女皇主和,鹿王被俘之后,才与大唐圣人议亲,有了长乐公主赐婚鹿王一事,可鹿王掌控兵权,还是西周女皇的堂弟,怎会屈居人下?   杀了使团,嫁祸大唐,自会引发战事,以鹿王现有的威信,掌控西周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就是此案发生的主因。   琅琊王黄袍加身,对皇位的觊觎有多强烈,不用我多说吧?京中宅邸故作荒废,不让圣人疑心,私下却与鹿王接触,二人谋取之事一拍即合,一个想得到西周的皇位,一个想得到大唐。   我父亲的尸身,被冰棺保存,这并非尊重,更非谋逆,他们是希望京城防卫松懈后,将其送去边境,交战之时将尸身丢出,羞辱大唐,让朝廷上下再度争论此案,无心恋战,军心涣散。   至于马潮,不过是按照指令行事,得到毒药,杀人藏尸,隐藏踪迹。”   说到这里,周泽顿了顿朝着马潮身上的心鬼露出一个笑容。   “我猜你血亲定是被鹿王掌控,如若叛变,他们会被斩杀吧,不过你确认鹿王会让他们活到今天?” 第8章 公子你没死   老头仔细听着,见周泽说完,跟徐功竹对视了一眼。   琅琊王已经掩面而泣,身上的女子已经消失,只是琅琊王的后背全是血迹。   周泽一愣,使劲眨眨眼眼血迹也逐渐消散。   唯独马潮有些激动,挣扎着站起来,那些绳索已经深深勒入肉中,双眼赤红地看向周泽,背上的肥硕男,仿佛一滩肉半死不活。   周泽一愣,下意识退后两步。   虽然被捆着,这货的能力可不低。   “你说,我父母和妹妹不在了?”   周泽叹息一声,声音冷了几分,马潮杀了原主父亲,虽然没想替原主手刃仇人,为父报仇,可宽容是绝对做不到。   “抛开血亲的身份,你自己分析一下,你的父母兄妹是吃白食的,养了何用?在西周鹿王眼中,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无用的下场,只是舍弃,即便今日之事成了,你回到西周也是死,因为你的存在,就是鹿王不择手段的见证,懂了吗?”   马潮身子晃了晃,盯着周泽的眼睛,似乎想要争辩,但一句话说不出。   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是棋子?我是棋子!”   徐功竹想要上前,老头一把拦住徐功竹。   “等等。”   马潮就这样喃喃自语,鼻涕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但脸上看不到什么痛苦的面容。   良久,长吁一口气,吐出几个字。   “是我杀的人.......”   ............   三日后,天牢之中。   周泽靠在墙壁上,手指搓着下巴。   桌子上是那只猫妖,时不时抬眼看看周泽,再翻个白眼转过去。   尾巴一下下打在桌子上,墙上的影子,却是一个蜷缩的女子,撑着手臂半卧在眼前,影子勾勒的凹凸有致。   周泽闭上眼,这玩意看一眼是趣味,看多了就怕是会审美疲劳。   今后,如若有些地方软不软硬不硬,那影响的是终身性福,赶紧将目光错开。   他现在有些窝火,虽然脚镣是没再上,可三天前被丢在这里之后,就没了下文。   现在早就过那个循环往复的六个时辰,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不过是带着琅琊王和马潮去见圣人,个把钟头的事儿,怎么这么久?   难不成,里面有什么变故?   叹息一声,周泽站起身。   猫妖警觉地跳起来,拦在栅栏面前。   “你想逃?”   “不想。”   周泽抓着栅栏,朝走廊尽头看去,没有人,更没有什么声音,就连张兴全都没在这里。   “你就是想逃离开这里,我是妖,你骗不了我!”   周泽目光下移,猫妖扬扬下巴一脸傲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我想离开,不是逃,逃是不经允许离开这里,我现在案子也查明了,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猫妖哼了一声。   “他说你可以走,你才能走,不然出去就是逃,逃了我就杀你!”   周泽不想争论这个话题,因为讲不通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不然让我总是猫妖猫妖的叫,多难听!”   “我叫小白。”   周泽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就四爪和胸前带点儿白毛,占比不到百分之十,竟然叫小白,有些搞笑。   “行吧小白就小白,你是不良帅抓的?有契约还是什么?”   猫妖晃晃脑袋,有些愤怒。   “我才没被抓,更没犯事儿,之前我被人射伤危在旦夕,他救了我,我必须完成他的一个心愿,不然无法延长寿命,还会越来越孱弱,更无法提升妖力,大多时候都无法保持妖体。”   周泽饶有兴味地看了猫妖一眼,怪不得伪装成一只老鼠的时候,被自己一巴掌拍瘪了。   “你跟在他身边很久了?”   “一年。”   “帮捉妖师完成心愿,有意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周泽赶紧收声,停止了这番尬聊,一个身影不疾不徐来到门外,一挥手打开大门。   “出来吧,你可以回家了!”   小白一躬身,嗖一下窜到徐功竹肩头。   周泽摊开手,上下看看徐功竹。   “然后呢?案子如何公布?我父亲的尸身呢?”   徐功竹沉默了,一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我送你出去,路上说。”   周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我想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物,总不能穿着这身脏囚服走吧?”   徐功竹没拒绝,似乎也早意料到一般,朝身后摆手。   几个人开门,送进来木盆、茶盏、柳枝、盐巴,还有衣衫,他转身出去,周泽这才换下衣袍。   趴在盆边,看到水中倒影,一阵感慨。   别说长得不差,比自己原本的相貌上了不是一个台阶,就是看着实在是有些瘦弱。   草草洗漱一番,满嘴都是柳枝的苦涩,这玩意是真的难受,之后要弄个牙刷,不然每天遭罪。   二人出了天牢,这次徐功竹没有纵身飞跃,更没有乘车,就这样步行朝街道上走去。   过了不知多久,走到一处大门前,看到上面周府两个字,才叹息一声说道:   “大唐富庶,但兵力不强,无法兼顾四方,西北的北凉国,擅骑射蛮力异于常人,东北方的燕国更是豺狼一样凶狠,更善于驱兽,南侧的西周仰仗白沙江天险屏障,易守难攻。   北凉和燕国经常侵袭边境,因此驻守白沙江的兵力想要支援,也无从派遣,之前西周先皇病危,陷入夺嫡纷争,此时他们平了内患,开始侵扰我大唐边境。   毕竟对岸都是陡崖,易守难攻,上次抓住鹿王樊尼,也是因为他们绳索断裂,逃脱不及时,如若调转兵力抵抗西周,那另外两国,将蠢蠢欲动。”   周泽顿住脚步,朝着徐功竹笑了,这番铺垫够感人,可惜他可没有这份代入感。   “军国大事岂是我这等小人物可以知晓的,你的铺垫就不用了,说说结果吧,马潮和琅琊王如何处置了?”   徐功竹的脸上,带着歉意,似乎转述这个结果,让他非常无奈。   “马潮斩立决,昨日下午已杀,琅琊王李群贬为庶人,全家近百口,成年男子赐死,女眷送教坊司充作官妓,至于你父亲周毅夫,无需在追查,可是并未追封,丧葬事宜礼部已经办好。”   三天将丧葬都处置完了,这是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这个圣人够决绝的。   “挺好,杀人偿命,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没什么难以接受,张兴全呢?他如何处置的,不会官复原职吧?”   徐功竹摇摇头,叹息一声。   “圣人免了他的死罪,不过他疯了,见人就咬,十分癫狂。”   周泽一愣,这倒是让他意外。   之前张兴全可是言之凿凿的样子,为了开脱,什么话都说了,思路还算清晰啊。   怎么一夜之间疯了?   难不成,是不相信自己豁免死罪?   还是被逼疯的?   徐功竹似乎不想多谈,看了一眼周泽,接着说道。   “圣人希望此事不了了之,毕竟牵扯到宗亲,越查越不堪,更不能去讨伐西周,缘由之前我讲了。”   周泽点点头,看向面前的院落,不用说,这个院落就是原主的家。   现在除了他,这个家中倒是干净。   扫了一眼,主屋的家具都缺失了很多,一个人也没有,丧事也已经处置完毕,天牢也逃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周泽真的很迷茫,推开内院大门,院子里刷洗的很干净,没有一点儿血腥之气,他不过是个法医,接下来要做什么?   徐功竹迈步跟着进来,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来一个盒子。   “这是抚恤,还有你家中的房契,整理你家时发现的,今后你有何打算?”   周泽接过盒子,里面只有轻薄的几张纸,还有几锭银子,几张银票总计五百两,剩下就是这间宅子的房契。   不知道这里的消费如何,不过这数额应该不算少。   盖上盒子盖,周泽直接将包袱皮缠绕好,背在身上,心中的悲伤倒是没有多少,毕竟这些人也不认识,有了这些东西,好在饿不死。   就在这时,一个小子在门前探头探脑,徐功竹耳朵一动,飞身过去将人拎到周泽面前。   横刀抵在那小子的颈间,一脸狐疑。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这小子一脸惊慌,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十分瘦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到徐功竹身侧的周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公子你没死?”   徐功竹以为周泽认识,手上一松,这小子直接朝着周泽扑过来。   周泽一闪身,堪堪避开,顿时瞪圆了眼。   “你谁啊,站那好好说,又不是姑娘,朝我身上扑作甚?” 第9章 遭贼   这小子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随后脸上垮下来,心疼地看向周泽。   “奴是三宝啊,公子不记得我不要紧,今后我会好生照料公子。”   徐功竹用刀鞘敲了一下三宝胸前,一瞬间他动不了了。   三宝急了。   “你是何人?要作甚?”   “你是周家奴仆?为何之前没在府中?”   “我是公子的书童,八月十四公子考完最后一场,我就回家料理母亲的后事了,三日前回来,发现府中被封,找人打听才知晓,府中所有人都被杀,公子被关进天牢。   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去天牢去看公子,但进不去,这两日见有人打开院落,进行冲刷,还送了很多牌位进来,我猜公子的冤屈昭雪了,所以......”   徐功竹看向周泽,不知他为什么不认这个书童。   “你不记得他了?”   周泽点点头。   “还请不良帅帮我在县衙查一下,不知怎么回事,之前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甚至父亲和母亲的形象都不记得。”   徐功竹没追问,吹了一声口哨,片刻赵虎出现。   “去查一下,此人叫三宝,是否是周泽的书童,县衙可有记录,街坊是否认识。”   应承了一声,赵虎转身离开,三宝脸上倒是镇定自若。   周泽心里有些疑惑,八月十四回家料理后事,这也太巧合了。   可看着三宝的样子,就这身板,想干啥也白搭,心里的疑惑被压制下去,估计自己想多了。   等了没一会儿,赵虎回来,耳语了几句退出,徐功竹朝周泽笑笑。   “别多想了,此人就是你的书童,是你们周家的家生子,邻居也都认得,案子就当没发生过吧,再追究也是徒增烦恼。”   周泽知道,这是圣人的意思,原本他也没想多追究。   “多谢不良帅帮忙操持!”   徐功竹摆摆手,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叹息一声。   “我先告辞了,听说你参加了科举,后日九月初五就要放榜,让你的书童去看看吧,如若金榜题名,也是对你父亲的一个告慰。”   周泽笑了,对这个放榜,他还真没啥兴趣,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当公务员有啥好处?   “金榜题名?算了,什么都不记得,中榜又能如何?”   徐功竹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周泽的说辞,寒暄了一阵直接告辞。   送走徐功竹,周泽回到院中,三宝已经抽空洗了脸,看着倒是挺干净的一个小子,估计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脸上弄脏的。   此刻搓着手,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话说。   “有话直说。”   “公子快午时了,你饿不饿?”   与此同时,三宝肚子配合着咕噜了两声。   “饿了,你准备吃的吧!”   三宝脸上顿时垮了,比哭还难看。   “少爷,我只会伺候您的起居和读书,我不会做饭啊,刚刚我去后院看了,厨房就剩下一些炊具餐具,没有任何吃食,这家里面跟遭受洗劫一样,缺失了太多东西!”   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隔墙有耳,全家被杀,里面东西能留下什么,算了我也懒得动,去买些吃食回来吧。”   说着,摸出来一块最小的银子,递给三宝。   “公子稍后,我去去就来。”   说着三宝跑开了,周泽挨间屋子仔细查看,走到一个书房,看到博古架上面的一个硕大的花瓶,周泽眼睛一亮。   这东西个头不小,藏物是绰绰有余,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想到这里,赶紧将银票拿出来,层层包裹放在瓶子底部,盒子只装着房契压在上面。   随后将很多纸团成团,丢在瓶子里面填满,这才满意地笑笑。   “如若招贼,一定奔着精美的盒子去了,房契丢了可以补办,银子还是要藏好,今后要靠这个过日子了。”   ......   京城西市。   猫妖坐在徐功竹的肩头,和衣领融为一体,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徐功竹,这人不对劲,看起来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你后悔查到马潮?”   “罪有应得,何谈后悔一说?”   “那你怎么如此样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帮你去办,也算是报恩了。”   徐功竹摇摇头。   “案子并未经过三司会审,就直接下旨赐死,将这些龌龊揭开,虽然调查清楚,可这不是圣人想要的结果,所以周泽即便这会儿被放,今后如何还难说,就像张兴全,你觉得他是真疯了?”   猫妖歪着脑袋,显然这些话她难以理解。   “做人真麻烦,你说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徐功竹再度叹息,看向远处有人在表演杂耍,好不热闹。   “我应该问了始末,由我来讲述,圣人忌讳捉妖师也不是一两日,无论怎样都要用着,不差这一件事。   可周泽不同,科举不中还好,入朝为官,岂不是让圣人天天看着他,见到就想到这件案子,早晚没有好下场,是我害了他!”   ......…………   两日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周泽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听到三宝的喊声,这才拍拍胸口。   “催魂呢,一大早这么鬼叫?”   趿拉着鞋子,周泽将门打开。   三宝已经将水盆端进来,随后找出来一套新的白色衣袍。   “公子赶紧洗漱更衣,今日放榜,生徒天没亮都去等候了,眼看就要到巳时马上就要张贴榜单,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急?”   三宝嘴巴没停,不过动作倒是麻利,帮着周泽梳洗完毕,周泽眉头紧锁。   “不去,中榜也会逐家逐户报喜,没去看还能抹掉不成?”   三宝一阵无语,扯着周泽出了房门。   到了前院,周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啥不动了。   “去买些吃食,我饿着呢,该咱们的躲不掉,不该是咱们的也挣不来。”   三宝实在拗不过周泽,一跺脚抱着篮子出门了。   周泽这才笑了起来,这小子还挺有意思,是个有主意的。   站起来刚抻了一个懒腰,突然听到后院似乎发出吱嘎一声响,就像木门被小心关闭发出的声音,动静不大,但周泽一阵紧张。   难不成家里面招贼了?   想到房间花瓶里面的银票,他撒丫子就朝后院跑,刚一进后院,就看到一个黑影窜上房。   周泽管不了很多,赶紧进入房内。   眼前的一幕,让他血压骤升。   书籍还有各种物件,被丢了一地,那个最大的花瓶也倒在一侧,里面的纸还有盒子都被丢出来。   “啊,哪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偷我银子?”   喊着冲出房间,上房他是没那能耐,赶紧朝着门口跑去,一拉开门,三宝正好在门前,二人差点撞到。   “公子,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   周泽指着东侧的街道,就这百八十米的快速奔跑,他已经有些头晕眼花,自己捉贼是不现实的。   “快......快去报官,刚刚有贼进入,将家中所有银钱都偷了。”   三宝吓得手中篮子差点儿打翻,周泽赶紧接住,朝着三宝屁股就是一脚,呆愣的小子这才缓过神。   还未等三宝转身,一阵锣鼓声冲破耳膜。   一行人快速朝着周泽他家门前冲来,铜锣玩命的敲,一脸笑容朝着周泽拱手。   “您可是周将军的三子周泽周三元?”   周泽现在脑子里面都是银票,哪儿有心思管他们,不过一个个将门堵住,想出去也出不去。   “是,你们要干嘛快说,我还有急事?”   为首那人一怔。   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耐烦的主儿,赶紧将喜报双手奉上。   “中了中了,恭喜周公子登龙门高中状元!”   周泽心里着急,一把接过喜报,看都未看敷衍地点点头。   “知道了,多谢诸位跑一趟,周某还有要事,急着出门就不多寒暄了!三宝招呼着,我去报官。”   周泽没废话,拨开挡着他们的人群,就这样挤出去了。   送喜报的官员左右看看,愣在原地。   三年一次的科举,送喜报绝对是个美差,高中之人,一般都会打赏,而且非常丰厚。   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就一句多谢,人还走了,将他们晾在这儿,这是人干的事儿?   ...... 第10章 告状   午后。   大唐皇宫。   御书房内。   一道折子的内容,让老皇帝眉头紧蹙。   地处西部边陲的合江县,与西周一江之隔,西周边军时常侵扰偷盗,西北的黄荆山一带精怪出没,县令刘安带军民围剿,惨死在途中。   丢下折子,老皇帝不断想着合适的人选。   一个老太监笑眼弯弯地奉上茶盏,帮着圣人整理了一下摞得高高的奏折,圣人捋顺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这才抬起眼。   “圣人莫要动怒,小心身子。”   “这个泸州的合江县,两年派去四个县令,都是尸骨无存,恐怕吏部也选不出合适之人了,不是西周侵扰,就是精怪作乱。算了不想了,说说吧谁来了?”   老太监嘴角上扬。   “圣人这是开了天眼,惊着老奴了,礼部胡尚书在外面候着呢,您看......”   “叫他进来吧!”   老太监赶紧退出去,片刻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气冲冲的走进来。   见礼之后被叫起,皇帝只是瞥了礼部尚书一眼。   “这是怎么了?”   胡尚书胡子都有些歪了,赶紧躬身说道:   “圣人勿扰,今日放榜还算顺利,能得良才也是为我大唐分忧,臣替圣人高兴,只是这位状元有些特别,见到喜报不喜反怒,撇开报喜官独自出门去了。”   一直看着奏折的圣人,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折子。   “哦?竟有此事,状元是何人,可是朕钦点的?”   见皇帝不记得,这位胡尚书赶紧凑过来,将一个册子放在他面前。   “圣人钦点的文章,我们拆了封存的名字,才公布榜单的,这位状元郎有些特殊,是周毅夫周将军的三子周泽,他父亲卷入使团被杀一案,并未三四审理。”   老皇帝一怔,似乎很意外。   “竟然是他?”   “正是。”   “接到喜报不喜反怒?”   胡尚书没有发现,眼前的老皇帝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他继续气愤地哼了一声。   “哼,这是圣人恩典,为我大唐选优,如此德行,还望圣人酌情用人,臣实在是担忧啊!”   老皇帝点点头,目光侧移,正好落在手上的折子上。   “方伴伴着人拟诏,让他一月内至合江县赴任。”   胡尚书由衷地赞叹。   “圣人思虑周全,这是大唐百姓之福啊!”   老皇帝再度看了一眼那折子。   “事出紧急,即刻去传旨。”   被称作方伴伴的大太监,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见皇帝和胡尚书似乎都很满意这个安排,他赶紧称是,有些事儿不是他能左右的。   ......   长安县衙门前。   周泽跑的已经有些喘不过气,见到门前的大鼓,就要冲上去,正巧里面出来一人,一把抓住周泽的手臂。   “周泽你怎么在这里?”   周泽这才发现,抓着自己的竟然是徐功竹,他仿佛找到救命稻草。   “小偷,有小偷,我的银票房契都被偷了!我藏在书房,没人知晓,这人趁着我在前院的空档,直接盗取,还伪造了翻找的现场。”   徐功竹一顿,赶紧朝院子里面吹哨,片刻几个身影闪现。   “徐帅有何吩咐?”   “去查,窃取之人是谁?”   “喏。”   随即众人消散,徐功竹拍拍周泽的肩膀。   “他们去你家看看,但凡有人偷窃,会留下痕迹,应该能查到,我乘车跟你一起去看看。”   周泽点点头,这会儿脑子也清醒一些,想到之前马潮和琅琊王肩头的心鬼,他的眉头紧锁。   对了,怎么忘记这茬儿了,那人肩头可没有心鬼,难不成他并非恶人?   想着,马车停在周府门前。   此时,报喜官还有一众人已经散去,不过门前还有很多孩童,似乎想要讨些米糕喜饼之类的吃食,毕竟中状元后,一般主家都会分发一些。   徐功竹看了看,一脸狐疑,随后瞪大眼睛恍悟道。   “这么多人守着,难不成你考中了?”   周泽翻了个白眼,微微颔首,他可没心思想这个,这让他日后喝西北风去?   穿越过来就遭受一系列打击,周泽最庆幸的就是还有这抚恤金,这会儿银子没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你能不能帮忙催催,这些人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信儿,不都是捉妖师吗?”   徐功竹摇摇头。   “你别急,此人要是普通人,还真的不好找。”   话音刚落,几个身影落到马车面前,周泽先跳下来。   “怎么样找到没有?人抓捕抓得住不要紧,银子找回来就行。”   那人一脸尴尬。   “徐帅周公子,贼人并未找到,后院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更没有妖气,屋顶还有周边的房屋上有残存的香气,不过以属下的能力,只能感知是一个圆形轨迹,最后都回到这个院落。”   徐功竹一怔,似乎惊讶于这个结果,周泽急了。   “你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徐功竹点点头。   “记得我跟你说过,西周有人擅长控心术,那些人经过,就是留下香气,感受不到妖气和其他痕迹。”   周泽一缩脖子,这个答案吓到他了,想要那个案子周泽下意识环顾一周。   “进院子说。”   徐功竹跟着周泽进了院中,三宝赶紧将大门关闭,嘈杂也挡住了,走到书房徐功竹亲自查看一番,脸上凝重的表情,让周泽心里凉了。   “确定?”   “确定,他们出现,不是为了银子,恐怕是另有所图。”   周泽有些懊恼。   “我全家都被杀了,有什么所图的?”   徐功竹定定地看向周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大门处再度传来砸门的声音。   三宝已经惊慌地跑进来,指着门口有些口吃。   “公子快......快去看看,宫里的太监.....”   周泽一脸懵,这边刚刚送喜报,宫里面太监来干嘛?   一个状元,还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还要给周毅夫安上一个什么罪名?   想到这里,他有些打怵,瞥了一眼徐功竹。   “科举考中之后,难道还有这样的流程?”   “什么流程?”   周泽有些急了,一跺脚。   “就是中了状元,还要有旨意?”   徐功竹摇摇头,他也一头雾水。   “没有,圣人年迈,多年前还曾有殿试和状元游街,这会儿圣人只是钦点三份文章,张榜三日后宫摆宴,随后公布所有人去向,你还是去看看吧,不能让宫中人久候。”   周泽没那么乐观,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右眼皮一直跳。   都说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难不成......   躲着不是办法,周泽咬着牙朝前院走去。   一个老太监眯着一双笑眼,不断抖动着手中的拂尘,另一只手举着的圣旨分外显眼。   “捉妖司的徐帅也在啊,咱家传召就不见礼了,新科状元赶紧接旨吧!”   周泽跪下,徐功竹和他带来的人也都跟着一起跪倒。   “明威将军周毅夫三子周泽,学识广博,腹有经纶,堪当大任,深得朕心,今泸州合江县急需整治,故命周泽出任合江县令,于一月内至合江县赴任,钦此。”   周泽懵了,没有去什么翰林院之类的挂职,直接封了县令,还一个月内赴任,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老太监咳嗽一声,徐功竹在后面戳他。   “别愣着,赶紧接旨。”   “臣接旨!”   说着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这才站起身,老太监一抖落拂尘上下打量着周泽。   “还请周状元尽早启程,这泸州的合江县路途遥远,也不能长期无人管制,圣人担忧当地百姓,还望周明府能为君分忧,咱家就告辞了,留步!”   说着没等周泽说啥,转身就走,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让开路,一片恭喜的声音,不断将周泽淹没。   可周泽心里毛毛的感觉更甚,不对这里面有事儿。   见队伍走远,拽着徐功竹进了院落,朝着三宝使了个眼神,三宝还不算傻,赶紧关闭大门,一众讨喜的人,都有些呆愣。   “不良帅可知这合江县在哪儿?” 第11章 你身上有银子吗?   徐功竹眉头紧蹙,这表情让周泽更加觉得,此事不简单。   “合江县隶属泸州,在蜀地最西,与西周隔着一条白沙江,南侧是天堑峭壁,这边却是一片滩涂。   西北的黄荆山一带精怪出没,经常有百姓伤亡,今晨抵报说,被贬的合江县令刘安,围剿精怪时惨死,他赴任才不足三月,之前三位县令也都差不多的下场。”   周泽忍不住一哆嗦,心里骂了一句卧槽。   古代偏远地区的官员,一般都是被贬发配去的,这刚考中状元,怎么就得罪人了?   “我没得罪人啊?”   徐功竹一脸的歉意,脑海中顿时想到一个人。   “看来是我连累了你,早知当时让你说出推理的过程,这些由我来说就没了今天这些事端。”   “什么意思?”   徐功竹摆摆手,周围的人都散去,跟周泽进入正厅,这才缓缓说道:   “近两年,捉妖司已不复当年的权利,我老师张天师虽然掌控捉妖司,也很少参与圣人决断,毕竟几个皇子都已经成人,而圣人更愿听从贺真人所言,追求长生。   那贺真人,却一直觉得捉妖司碍眼,多次想要让圣人裁撤,此案也是贺真人一直抓着不放,所以我才如此彻查,毕竟琅琊王与张真人往来甚密。”   周泽恍悟,看来自己不经意间,竟然触动了这样的利益网,不过当时为了活命,也是没得选。   “远离京城也不是坏事。”   “话虽如此,可合江县太过危险,从京城过去,千里之遥,走官道需要一月,走月牙谷,经广元走水路,一路南下,也需要二十天,不过这路上不太平。”   周泽脸上顿时垮了,时间不等人,可现在走,路费都没有,一说这个突然又想起丢失的银子。   “银子找回来了?”   徐功竹摇摇头。   “有人故意用障眼法,这个我也查不到。”   周泽搓搓手。   “你觉得此事因你而起,有些内疚?”   徐功竹点点头,脸上带着真诚,手腕从袖子里面一抓,猫妖小白直接落在周泽掌中,竖起一根手指。   “你跟随我已有一年,如若再不完成你的报恩,寿命难以延续,修为也折损良多,我是捉妖师,也不便带着你,今日我就与你完成契约,即日起保着周泽去合江县,护他性命一年,契约完成重获自由,你可愿意?”   小白瞪圆了眼睛,用小爪子指着周泽,一脸的嫌弃。   “他只是一普通人,保护一年太久了.......”   徐功竹没废话,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第二根手指作势要竖起。   猫妖抬爪子,轻轻放在徐功竹的手上,叹息一声说道。   “好吧,就一年,之后哪怕第二天死了,也与我无关!”   徐功竹点点头,捏出一点儿银色粉末,在周泽面前的虚空中,绘制了一个特别的图案,那些粉末就这样漂浮着。   “我要抽取你一缕精魄,进行契约。”   小白伸出爪子,抓了一下自己额头,一滴血飞入图案之中,随后化作两团光,分别落在周泽和猫妖的身上。   周泽腿一软,差点摔倒,抓着椅子扶手,避免尴尬。   小白脸上带着嫌弃,跳到一侧去舔爪子了。   此刻,周泽明显能感知到小白所在,还有她的不满,看来这就是契约生效了,甭管怎么着,有个免费保镖还是不错的。   可惜是只巴掌大的猫,太弱了!   感知到周泽目光中的鄙夷,小白顿住动作,一转身从桌子上落下来,就在这时整个身子扭曲,直接变成一个白衣少女,一蓝一绿的异瞳,美的让人窒息。   “我一直没有完成契约,妖力被压制,变身都做不到,更无法维持妖体,我哪儿弱了,你还带着嫌弃的目光?”   看着歪着头的小白,周泽咽了一口口水,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   “你想多了,对了不良帅,你身上有银子吗?”   徐功竹一怔,一时间没明白周泽这是什么意思。   上下摸了摸,抓出来一把散碎银子,周泽有些鄙夷。   “就这点儿?”   徐功竹伸手入怀,这次翻出来两张银票,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周泽叹息一声,伸手将这些都接过来,塞入自己的怀中。   “少点,路上凑合用,也够了。”   徐功竹一顿,想要拿回来,不过周泽已经捂着胸口。   “作何?这是我的银子。”   周泽点点头。   “知道,我银子丢了,没有盘缠,你刚才不是说此事因你而起,对我心存愧疚,难道帮着我筹措一点儿盘缠都不成吗?   好了好了,算我跟你借的总行吧?”   “......”   徐功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不过那些盗贼,一时半刻真的抓不到,而周泽也等不起,瞥了一眼周泽捂着的胸口,这才无奈地说道。   “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吧,我再去看看,盗贼在京中是否留下痕迹。”   周泽拱手施礼,这样的朋友还是不错,又是送女人......不对是保镖,又是送银子,虽然是自己硬要的,可一点儿没有怨言。   “多谢不良帅,明日你来送我吗?”   “几时动身?”   周泽想了想,家中似乎就一个小马车,他们三个乘坐还是绰绰有余,准备一下必须的物件,还是早走早安生,毕竟路上谁也不知道能遇到什么事儿。   “天气渐凉,起太早有些仓促,明日辰时末启程。”   徐功竹带人离开,周泽瞥了一眼猫妖小白,上下看看他的衣衫,揉揉鼻子。   小白哼了一声,一转身落在桌子上,再度变成巴掌大的猫,尾巴将身子一圈,眼睛都闭上了。   “不用把我当女人,还准备衣衫,你不是没银子?”   “你能知晓我的想法?”   小白翻了个白眼。   “不能,你的眼神太直白,有什么看不懂的?”   周泽一听,下意识捂紧胸口,赶紧点点头。   “说得对,我让三宝去准备干粮还有一应物品,三宝进来,赶紧去准备干粮和所有的衣物,我们明日出发。”   三宝应声而来,看到椅子上多出来的猫一愣。   “公子何时养猫了,看着好丑啊!”   小白眯起眼,眸光闪过一丝危险。   周泽扶额,这小子嘴巴真臭。   果然,小白朝着桌子上一条,直接化作人形,坐在桌子上,三宝张着嘴巴想要吼,周泽一把捂住他的嘴。   “行了,别激动,不过是只猫?”   三宝吓得不行。   “这哪是猫,这是妖,会变成人的妖精!”   周泽点点头。   “不良帅给的,路上危险,带着小白能保护我们,不然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去拼杀抵挡吗?”   三宝瞬间收声,从周泽身侧偷着看了一眼小白,见它又变成猫的样子,吞了一口口水,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去购置干粮。”   .............................   翌日,辰时末。   小雨淅沥沥地下着。   一辆有些寒酸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南城门。   三宝戴着斗笠赶车,小白趴车厢的一侧,她不说话的样子,还真的像一只猫。   身上的毛皮,不用摸都知道十分柔软,盯着看了一会儿,脑海中还是总能浮现小白幻成人形的样子。   车子一晃,停了下来。   周泽捞起小白放在肩头,小白很不满,自从徐功竹用保护周泽作为报恩的承诺,她就不开心。   周泽心里明镜一样,小白是觉得自己弱鸡,保护自己很掉价,不过那又如何,有个免费保镖总归是好的,不愿意也得护着自己。   他朝着马上下来的徐功竹,正儿八经地施礼。   此人看着懒散,其实很执着,如若不是他坚持,周泽也出不来。   最后还被骗了猫妖和银子,这样的好人,下次不容易碰到。   周泽自顾自的感慨,叹息一声说道:   “不良帅请留步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希望有缘再见!”   徐功竹点点头,接过属下递过来的酒壶,给周泽倒了一碗酒,自己也到了一碗。   “一路顺风,相信你会平安归来!”   “这可没准。”   周泽一提鼻子,酒水的味道很淡,没矫情送行酒还是要喝,二人一饮而尽。   就在周泽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一个声音极不合时宜地响起。   似乎,还带着三分醉意。   “呦呵,快来瞧瞧,这不是新科状元,啧啧啧,真的是让我等望尘莫及,没想到高中第一日,就接到圣旨,今日就启程去边陲赴任。”   言毕,周遭一群人哄然大笑。   一个一身青袍的男子,赶紧拦住那个口出狂言的人。   “王兄醉了,语出无状,周公子不会计较吧?   正巧我们在送别恩师,既然同年科举,今日更是有缘偶遇,以周公子的才学,可否也做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一睹周公子的才学?”   说着一支笔递了过来,周泽没伸手。   这人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可眼中的挑衅意味明显。   周泽本不想理会,可看着这些一大早就醉醺醺找茬的骚人,一下子笑了起来。   甩甩手,朝着三宝扬扬下巴,写字他实在拿不出手,毛笔用不惯。   “手上都是酒水,这是不良帅送我的情谊,不想擦去,三宝你替我来写。”   “啊,我去?” 第12章 嘤嘤嘤   三宝说完,就有些后悔。   瞥了一眼周泽,见他没说别的,赶紧麻利地过来。   接过笔,紧张地站在桌案前。   那位被这些人送别的长者,捋着胡子笑看着这一切。   别的不说,看着自己的弟子,落井下石,奚落他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人的德行就有问题,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青袍男朝着周泽一伸手,满满的催促意味,周泽看了一眼徐功竹。   掸掸肩头的雨水,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京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南下合江无故人。”   声音不大,语速更是不快,最后一句说完,三宝也已经写完。   周泽瞥了一眼,有些咋舌。   这书童可以啊,不说字迹有什么大家风范,工工整整速度还很快。   “不错没有错字,回来吧!”   一时间,那些找茬的学子都愣住了。   周泽没去看他们,流传一千多年,能如此脍炙人口的诗句,怎么可能不好,他只是将王维的诗句改了几个地点,更加应景。   那个长者脸上都变了,快步走到三宝写的书案前,拿起来反复推敲诗句。   “好诗好诗,恣意洒脱,这诗可有名字?”   周泽瞥了一眼徐功竹。   “别友人徐功竹。”   说完周泽上了车,徐功竹紧紧抿唇,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绪。   走到长者面前,一把将写了诗的纸抓过来。   “送我的!”   说完,折叠起来,直接上马回城。   三宝也调转马车,缓缓驶入官道。   长者站在青袍男的身侧,不断叹息摇头。   “恩师为何叹息?此人虽然诗作尚可,可得罪圣人被贬边陲,这辈子算是废了。”   长者瞥了男子一眼。   “尚可?   你们也真敢说,此诗可流传后世千年不衰,字字句句都是真情实感,你们与他胸怀不同,这也是我看到这首诗感受到的。   对于此子而言,诗词歌赋不过是抒发情怀,感慨人生仕途,而你们想到的辞藻堆砌,不可比,老夫也不可比啊!”   ......………………   五日后,夕阳西下。   周泽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醒来,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小白依旧趴在角落,躲得远远的。   伸了一个懒腰,周泽掀开车门帘,看了一眼太阳。   “天快黑了,找个地方投宿吧,马车坐久了,浑身疼。”   三宝收起马鞭,转过身。   “公子我们刚经过宫家庄没两个时辰,我问过了,以我们的行进速度,到戌时末才能抵达前面的高阳县,要不去高阳县投宿?”   周泽揉揉肚子,此刻已经有些饥饿,熬到戌时肯定扛不住。   不过这里山高林密,途中只有几间荒废的院落,坍塌的就剩下几面墙,住人是肯定不行。   就在这时,不远的一处山坡上,似乎有一处院墙和房屋,看起来似乎是大户人家,临近官道,没有隐藏在山林之中。   “那里似乎有人家,我们去借宿一宿吧,夜里赶路实在危险,毕竟前面官道也隐藏在山林之中。”   一这么说,三宝缩缩脖子。   一路走来,虽然没遇到什么大事儿,不过想要抢劫的人还是碰上几次,都被小白打跑了。   “好,那公子坐好。”   说着一扬鞭子,马车从岔路口上去,朝着那处山坡走去。   看着不算远,可毕竟是山路,速度很慢。   周泽举着水囊喝了一口水,车厢一侧的小白也醒了过来,跳到桌子上,从窗口朝外看了看。   “饿了?”   小白没说话,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周泽也没在意,有能力的人,都脾气怪异,对保镖忍耐,也是对自己生命负责,该忍就要忍,大半的路程在后面呢。   不过就在这时,小白直接钻出车厢。   周泽一脸不解,难不成她要去方便一下?   片刻,小白钻了回来。   “这里,有些怪异。”   周泽一顿,小白都这么说,他也紧张起来。   “怪异?山林中有妖还是盗贼?”   小白摇摇头。   “不是,就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   周泽有些犹豫,从车厢窗口看出去,此时已经来到山坡顶端,没了林木的遮挡,这里能看到夕阳的余晖,那处院墙也出现在眼前。   “到了,我们下去看看吧,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们就连夜赶路。”   小白少有的点点头,随着马车停稳,跟在周泽身后,跳下马车。   石头院墙非常高,每一块石头都摆放的严丝合缝,不是简简单单的堆砌,站在外面,反而看不到里面的房屋了。   辨别了一下方向,似乎正南方才是大门。   小白跳上周泽肩膀,没有做出警示。   三宝栓好马车,跟着周泽一起朝大门走去。   黑色的大门虚掩着,门口的石板已经碎裂,大门上方的匾额,年久失修遍布裂痕,字迹有些斑驳。   不过仔细看,还是可以分辨出柳宅两个字。   周泽站在门前,停住脚步,透过缝隙,探头朝院子里面瞥了一眼。   园子里面,极为安静,并没有看到一个人。   “叫门,客气一些,可以适当地亮一下身份。”   三宝点点头,去叫门。   拍打了好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才响起。   “来了,来了,谁呀?”   随着门打开,一个驼背老头颤巍巍地歪着头,朝周泽他们看过来。   “你们是......”   周泽微微颔首,三宝先行说道:   “打扰老伯了,我们公子需要到泸州赴任,急着赶路,错过了前面的宫家庄,如若赶到高阳县,恐怕夜深,看到这里有人家,想过来问问,能否行个方便留宿一夜?”   驼背老头脸上没有笑容,三宝一时间有些尴尬,看向周泽。   周泽赶紧拱手施礼,面带微笑,求人就有个求人的样子,客气点儿不丢面子,真要荒野露宿,那才丢人了。   驼背老头抿紧唇,看了一眼院内,哐当将门关上了。   “等等!”   三宝赶紧凑到周泽身侧,瞥了一眼小白,似乎对她还有些忌惮   “公子,这老头太怪了,咱们真要留宿在这里?”   周泽也有些犹豫了,耽搁了这么一阵,抵达高阳县就不止是戌时了,估计城都进不去。   可这个老头的架势,让人有些猜不透,小白依旧趴在肩头,至少暂时没有危险,既然说等那就等等吧。   “稍安勿躁。”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大门被打开,驼背老头让开门口的位置,瞥了一眼院外。   “老夫人说了,想留宿就留宿,不过她常年吃斋念佛,眼睛也看不到,就不见客了,不过府中只有斋饭,你们别嫌弃就行。   至于马车,一会儿停后院,那儿有马厩,可以让它吃饱休息一下,这位公子随我来吧,客房在这边。”   周泽手从胸前摸了一下,想说留下银子的话,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穷,能省则省吧!   “多谢老伯,我们还有一些干粮,能让我的书童烧些热水就感激不尽了。”   驼背老头摆摆手,咳了几声,喘息的声音很大,显然身体并不好。   “老了,有些体力不支,水我去柴房烧,让你的书童来提就好,到了这里就是客房。”   说着,驼背老头推开一个房门,周泽瞥了一眼,房间还算宽敞,内外两间,都有床,还算整洁。   “多谢老伯,劳烦帮我跟老夫人道一声谢,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老头点点头,没废话转身走了。   三宝安顿好马车,随后弄了热水回来,他们吃了饼子和肉干。   小白瞥了一眼浴桶,跳到外间的床榻上缩成一团,三宝想反抗,不过还是抱着自己的被子,老老实实去了门外的廊檐下。   此时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周泽挡上帘子,将自己泡入浴桶,温热的感觉包围着,疲惫渐渐转化成困意。   就在周泽神志有些迷离的时候,一阵小儿的啼哭响起。   周泽猛的张开眼,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啼哭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嘤嘤嘤~”   房间内的烛火,随着哭声跳动了几下,似乎下一秒就要灭了,周泽所有困意全无,虽然泡在温热的水中,却感到脊背发凉。   “谁,是谁在作怪?” 第13章 见鬼了【感谢一介大哥盟主打赏】   四周没有人回答,不过那些哭声,似乎因为他的喊声小了一些。   周泽看了一眼外间,三宝和小白都在那里,难道他们听不到?   这想法让周泽一惊,赶紧小心地从水中站起来,避免发出声音,也不管身上的水,抓起外袍和裤子胡乱套上。   “小白,小白?三宝?”   没人回答,周泽心里怕的要死。   大意了,就不该在荒郊野岭投宿,周围的人家早都搬走,就这么一个大户人家,难不成这里和倩女幽魂里面的兰若寺一样?   烛火再度抖了抖,房间更加昏暗,墙壁上不断有枯藤爬上来,刚刚出来的浴桶,也被枯藤逐渐包裹。   回头一看,床铺桌椅都变得残破,就像荒废了几十年一般。   周泽一哆嗦,提上鞋子,朝外间跑去。   一出来哪儿还有家具陈设,空空荡荡的外间,地板都已经碎裂,上面好几处洞,后面的枯藤又朝着周泽站立的位置涌过来。   此刻怕是没用了,小白和三宝不知是不是被抓走,靠谁都没用,必须离开这里。   周泽要紧后槽牙,用力一跃,第一个坑洞跳过去。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洞里面伸出一双手臂,不断朝着洞口的边缘挥舞。   长长的黑指甲,抓在坑洞的边缘,木板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周泽抖了抖,忍着心里的恶寒,飞快跳过几个坑洞,直接冲出门。   脚步落在院中,身后的房屋不断变化,枯藤已经将整个房屋包裹,被连根拔起不断升高。   整个房屋不断升高变化,顷刻间仿佛宫殿一般,矗立在那。   四根硕大的立柱出现,那些枯藤不断变化,成为宫殿的门窗斗拱,随即一条足有二十多级的台阶,出现在周泽面前。   “小白!”   周泽的吼声带着回音,在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带着回音,可小白没有出现。   周泽拱手举过头顶,朝着周围拜了拜。   “我不过是一介书生,没有钱财,更没有作奸犯科,如若打扰了诸位,我这就离开。”   小儿的哭声四起,哭着哭着竟然变成笑声,阴风阵阵,湿漉漉的衣衫贴在周泽身上。   随后,四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宫殿的台阶上方,他们不断朝着下方的周泽摆手,缓缓朝着周泽走来。   “有人来了,你上来啊!”   “快来跟我们玩儿......”   “嘻嘻,有人来作伴了真好。”   “别怕,快来......”   一声声的呼唤,伴随着笑声,回荡在整个院落,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跟着涌动,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这是尸臭。   如此味道,让周泽清醒了几分。   这样的感受,活了两世也没体会过,慌没用这一切定是自己的内心作祟,努力镇定下来,看向那四个孩子。   看起来,这四个孩子都四五岁的样子,两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   身上穿着锦缎的衣衫,不过衣衫上都是折叠的印记,就像是压箱底的衣服,直接套上的,崭新华贵。   可四个孩子的脸上都是脏污,与这样的衣衫非常不符。   他们......不是人。   那么就是鬼魂了,不然也无法隔绝小白,周泽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是谁?家在哪儿?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四个孩子收起了笑声,停住向下的脚步,互相望着。   一个男孩阴狠地说道:   “家?我们没有家!”   小男孩有些暴怒,快步朝台阶下跳了两步。   身上的衣衫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就像纸灯笼似得,周泽赶紧抬手。   “别激动,这不是不清楚随便问问,你们找我,是不是希望我帮你们做什么?试着说说,万一我能帮忙呢。”   一个小女孩一撇嘴,眼泪掉了下来。   “我们好无趣,想找人陪我们玩儿,你留下陪我们好吗?”   周泽不敢说不行,这要是说了,下一秒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别急,我们聊聊天,你们四个是被困在这里吗?”   那个暴躁的小男孩哼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   “废话真多,我们住这里,不过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你就说留下还是不留下吧?”   住在这里,这几个字意思可很多。   随着小男孩的靠近,尸臭的味道更浓烈了。   周泽借着月光,也能看到男孩的皮肤是青色的,头顶皮肤似乎还带着缝线。   身后那三个小孩也一样,头顶都是有缝线,看着这些痕迹,仿佛头顶被割开后又缝上。   四五岁的孩子,头顶为何都被这样割开缝合?   难道是什么祭祀?   选用这样的童男童女,简直太可恶了。   没用他多想,那个暴躁小男孩一闪身就落到周泽面前,抬起那张青黑色的脸,执着地问道:   “你还没回答问题,是留下还是不留下?”   “我想想行吧?”   周泽想退后,可突然发现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潜意识觉得如若答应留下,那真的是万劫不复。   小男孩身体直接飘起来,和周泽四目相对。   周泽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一般,耳边不断重复小男孩的声音。   “快说,你是留下还是不留下?”   “留不留下?”   “留下吗?”   周泽意识在渐渐消散,眼前的几个孩子出现很多重影,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般。   他用力咬住舌尖,让自己头脑尽量清醒,血腥味儿充斥在口中,钻心的疼让他浑身一颤,意识也恢复过来,张口用力吼道。   “小白,再不来我就没了,你也别想着报恩,延续妖寿了!”   小男孩怒了,朝着周泽伸出手,指甲已经变成枯藤,似乎要刺穿周泽的胸口。   就在这时,砰一道白光闪过。   仿佛眼前的空间被撕裂,小白已经冲到周泽和小男孩面前,一把抓住周泽的衣领,朝后退去。   那三个孩子也跟着飘到小男孩面前,周遭的温度不断下降,一片片雪花飘落,小白弓起身子挡在周泽面前。   “怨气如此重,竟然化作厉鬼害人,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周泽在后面不断喘息,吐了一口血沫,用手擦拭了一把,满手的血。   看着巴掌大的小白,在这里口出狂言,他心里一阵担忧,刚刚小白进都进不来,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大了。   那四个小孩,直接朝着小白扑来。   这回一句话没有,周泽都看不清身影,小白闪转腾挪,尾巴仿佛鞭子,不断舞动。   小小的身影在四个小孩中穿梭,身后那个高耸的殿宇,被他们砸的尘土飞扬,似乎下一刻就要坍塌一般。   几个照面,小白胸前和腿上的白毛就染了血,这自然不是那些小孩的,鬼怎么会有血,看来小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周泽心咚咚跳,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不过没有大门,高墙已经有两层楼高,想爬出去完全不可能。   似乎感知到周泽要跑,那个暴躁小男孩直接朝着周泽扑来。   “来了还想逃?”   周泽一惊,不过小白被缠住,无法分身过来,周泽下意识用手一挡,手掌上全是他的血迹。   就在手掌碰到小男孩胸口的瞬间,小男孩似乎被灼伤了一般,吼叫着躲开,那三个小孩有些分神,直接被小白抓住,分别踩在脚下。   小男孩嗷嗷大叫,手臂不断挥舞,胸口的位置烧灼了一个大洞。   他一把扯开身上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上,全部是青黑色的,血管的纹路显现,最为特别的是,胸口用朱砂写着字迹,非常繁琐无法辨认。   不过那字迹在闪烁,仿佛活了一般。   “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4章 生祭   周泽一愣,这威力有点儿大啊!   看看自己的手掌,跟之前没有区别,只是刚刚擦了一把嘴唇上的血。   等等,难道是这血的缘故?   小白也看向周泽,身子一晃,化作人形,手中的一条银色鞭子脱手,三个小孩直接被其捆扎结实。   暴躁小男孩盯着小白,一脸忌惮。   “你是妖?”   小白没搭理小男孩,她的任务是保护周泽,再者对刚刚的一幕十分费解。   “你怎么做到的?”   周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手上有血而已。”   暴躁小男孩现在难受的一匹,也就嘴巴咋呼咋呼,如若有反抗的力量,早就扑上来了。   周泽跑到小白近前,看看三个小孩,用那只带血的手按在另一个小男孩头上。   “啊!”   随着吼声,那个小男孩不断蹬腿叫着,头顶缝线的位置泛白,一个半月形的切口清晰闪亮,身上青黑色的血管更加黝黑,胸前也亮了起来。   小白一把扯开男孩的胸前,一样的朱砂字迹,不断流动。   她闪身落到暴躁小男孩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伸出五指,暴躁小男孩此时已经没了抵抗的能力,只是愤恨地盯着周泽。   似乎下一秒,小白就要让其魂飞魄散。   突然,周泽想到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   那是一具被灌注在桥墩里面的尸骨,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死了三年左右,整个人奇怪的姿态被塞入水泥桥墩内,因为地震桥墩断裂,才显现出来。   调查发现,这个少年是个脑瘫儿,跟随父母在此施工,不知怎的就失踪了。   经过DNA比对也确认无疑,周泽还去看望了那个母亲,希望找到蛛丝马迹,至少给家人一些帮助。   后来,那个包工头扛不住才交代。   当时那个桥墩打了三次都不成功,包工头听老一辈说,这是需要生祭。   于是,包工头给了脑瘫儿父母一笔钱,随后将少年带走,那少年死于窒息,是被人活活闷死,随后摆成跪拜的姿势,浇筑在桥墩中。   周泽记得,少年身上也隐约有朱砂画的一个图案,细节并不清晰。   不过看到暴躁小男孩的胸口,周泽很确定,这符咒完全一样。   一瞬间想到的过往,让周泽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抬手制止了小白的动作。   “小白等等,我有话要问他们。”   小白一脸不解,不过指甲没有刺入,只是抵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周泽走到两个女孩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看她们脸上的青黑色血管,还有头顶的割伤,心中更多了几分笃定。   “你们已经化作厉鬼,不可留在人间,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们,如若答得好我可以帮你们化解怨念,如何?”   没人出声,周泽接着问道:   “你们四个是同时死的?”   四人互相望望,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暴躁小男孩。   “应该是,我是第一个被骗来的,家人都死了,唯一的记忆就是我好饿,有好多天没正经吃过东西,然后一个老伯给我一块糕饼,就被骗到这里。   之后,陆续被买来和骗来的孩子有十几个,我们被关在柴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阳光,我们怕极了。   每天只有一顿粥吃,那粥的味道咸腥咸腥的,吃了就上吐下泻,不过肚子饿,我们还是纷纷抢着吃。   一天夜里,我们被几个老道带到院子里面,很多人围着我们,给我们灌了药,然后我说不了话,也动不了,扒了我们的衣裤跪着,身上捆了很多绳子。   一个老道不断念叨着什么,用一把刀割开我的头皮,随后用一根弯弯的棍子拨开我的头皮和骨头,那种疼我现在都记得,可是我说不出话,只能感受到,血一滴一滴流下来。   随后,有东西从我的头顶灌入,头上被针线缝上,可是我还没死,他们给我擦洗,换上干净衣服,摆成跪坐双手交叠的样子,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就是:   无量天尊,施主已经法成,有四个童男童女可用,之后柳家香火不断,您儿子也可以再续阳寿了。   随后,我没了意识,等我能走动,发现可以穿越房屋,但是惧怕阳光,再后来找到了他们三个,我们想跑,可尝试了一切方法,都无法出院子,也不知在这里多久。   后来我们明白,我们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很久,我们想杀了这一家人,不过无法靠近他们。”   周泽要紧牙,这是邪术啊!   用童男童女献祭,延续自家香火,或者还有别的目的。   最初喂的粥,不过是催吐清肠,让尸身不腐,还有割开头皮,应该是灌入水银,不然他们身上血管不能如此青黑。   活着被灌入水银,不是所有孩子能承受的,他们四个显然是成功的那一小部分,剩下的估计没完成就死了。   如此种种恶行,比那个弄桥墩的包工头还要歹毒,也太不是人了。   小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听了小男孩的讲述,一脸纠结地看向周泽。   那三个小孩虽然被绑着,也跟着一起哭,气温再度降低几度更冷。   周泽赶紧抬手,必须控制情绪,不然冻死人了,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本书,周泽赶紧问道。   “停,先别哭,你们一直困在院子里面,出不去对吧?”   暴躁小男孩点点头。   “出不去。”   “出不去,就代表你们的尸身被禁锢在此地,无法伤害他们的家人,有可能是那些喂食的药物有关。   我们至少要找到你们的尸身,化解怨念,送你们解脱,至于这家人的恶行,我会仔细查明,毕竟不知是几代人之前的事,白日你们都各自在哪儿休息可知道?”   未等小男孩回答,小白已经侧头看向周泽。   “似乎对那符文,你并不陌生,你如何知晓这些细节的?”   周泽一顿,赶紧回想一下,还好没一顺嘴说了什么,朝着小白微微蹙眉,故作一脸严肃。   “自然是读书知晓的,别打岔,等下要找他们尸身所在。”   暴躁小男孩微微侧身,用下巴指着身后残破的殿宇,说道:   “不用找,就是殿宇下方的四根柱子下面,我们一人被一块基石压着。”   周泽上下看看,虽然说殿宇残破了,可这么大一个建筑想要拆除可不是容易事儿。   放他们四个出来当劳力,如若他们翻脸了怎么办,再咬一次舌头,这会儿还疼呢。   周泽凑近小白,压低声音,说道:   “这怎么拆?我瞧着这宫殿是突然出现的,我们一动手,不会让府内的人警觉吧?”   小白鄙夷地白了周泽一眼,仿佛不认识一般。   “还以为你深藏不露,算了是我多想了,这是幻境,也是他们四个被埋时的模样,最初觉得这里院墙太大了,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才发现,确实如此,院墙太高大,里面的建筑也不是最初的样子,行了你退后,我清了这殿宇。”   周泽没逞强,赶紧退后,还小心叮嘱道:   “好,你小心。”   小白双手翻转,一阵炫彩划过,眼前的殿宇从屋顶到台阶,全部土崩瓦解,柱子更是碎成齑粉。   随后,四块巨大的基石出现,周泽虽然不懂建筑,但这个大小体积,绝不是普通百姓家里可以使用的规格。   “柳家是做什么的?你们可知晓?”   暴躁小男孩想了想,抬起头说道:   “名字和官职不记得了,毕竟过了太久,我只是知道,柳家这一辈似乎在京中。”   京中这个范畴就大了,想到那个老太太,周泽心中一动。   “院中那个老夫人是柳家什么人?”   暴躁小男孩眨眨眼,一脸不解。   “哪儿有老夫人?” 第15章 逃   如此一句回答,让周泽瞬间愣住了。   看看小白,一脸疑惑,难道那个驼背老头撒谎?   “那驼背的老头呢,你们总见过吧?”   这回,暴躁小男孩倒是点点头。   “他也是柳家人,不知是谁带回来的孩子,因为相貌丑陋,就住在这里,至于柳家人,早已搬离这间老宅,也只有他一人守着。”   周泽想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装作奴仆,还杜撰出一个老夫人。   不过眼前找到他们的尸身,将这几个孩童的怨念化解,才是最重要的。   “知晓了,先将你们的尸身解脱,你们也也该离开了,至于你们的冤屈,我已记下,日后定然会认真查询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小白动手吧。”   那个暴躁小男孩微微点头,周围漆黑的雾气散去大半,四周的雪也化了。   他虽然身体被束缚,还是朝着周泽跪下。   “我们是冤魂,没有名字,不记得身世,不是不想离开,被困于此多年,仇恨累积,无法消散,更无法投胎转世,还望公子能找到那个老道,替我们报仇。”   周泽一愣,转瞬也明白。   他们最恨的不是这柳家人,而是当年施法的那些老道,生祭这样的邪术,不知害了多少性命。   可自己不过是一个重生的法医,更被贬去边陲,如何有能力找到这样的老道?   看着几个小孩儿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真的难以说出口。   小白此时掀开那些基石,他们的尸身显露出来。   看到尸身,周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仿佛被刚刚下葬,尸身没有腐败,双手握在胸前,身子弓着,头垂在膝盖上,跪成一团。   “我不想骗你们,如若今后遇到这个老道,或者是施展生祭的人,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只是短时间内,我做不到。”   小白朝着四人一扬手,光华闪过,那些束缚的鞭子消失,同时他们身上的青黑色也散去。   四个小孩儿一起跪拜,脸上带着解脱,随后仿若齑粉一般逐渐消散。   大难不死,周泽没有过多的庆幸,他想叫小白收起尸身。   不过就在抬眼的瞬间,周遭的景象不断坍塌。   周泽心中一惊。   一张口,有水涌入,下意识伸手胡乱去挥动。   一把抓住硬物,从水中冒出来。   他张开眼,这才发现,他依旧在浴桶里面,不过水已经冰凉,小白趴在他的床上,瞪眼看着他。   周泽愣住,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自己已经回到房间,那么刚才经历的一切岂不是虚幻?   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身上没穿衣服。   小白伸了个懒腰,一扭身转过去。   “天亮了,快些穿上吧!”   周泽哦了一声,赶紧从水里面出来,身上冰凉,看来这是泡了一夜。   胡乱擦擦套上干净的衣袍,这才走到窗口。   打开一道缝,看看窗外,果然天色已经微微擦亮。   舌尖一跳一跳的疼,这感觉和昨夜一样。   “昨夜的事儿是真的经历过吧?”   小白点点头。   “嗯,四个恶鬼的怨气已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句话让周泽动作一顿,是啊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小白也经历过,这事儿不是假的,鬼已经没了,还要完成承诺吗?   周泽将窗关上坐到床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消散了,那尸身呢?”   小白摇摇头。   “那是幻境,虽然不是他们有意为之,不过已经形成多年,想要真正让他们得到解脱,还是要找到尸身。”   周泽咬着唇。   他真的想说,我们一走了之吧,但是这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此时,更是想到被困在桥墩里面的少年,胸口闷闷的。   “我去叫三宝,将马车套好,先撤出去,你去院子周围看看,那四个柱子是在什么位置。”   小白晃晃头,用爪子指着外面。   “我刚才醒来,已经去看过,这里在院墙的四角有基石,所谓的柱子,应该是老道设置的阵法,在外围也可以掏出来基石。”   周泽点点头。   “一切先出去再说,这里太不寻常了。”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响声。   周泽回头,是三宝走了进来,不断抓着头发。   “公子我竟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没将洗澡水倒掉,您责罚我吧!”   周泽知道,这不是三宝的错,估计是那个幻境的原因,说多了别吓到他,赶紧摆摆手。   “没事,抓紧收拾,清理完毕,套车我们走。”   三宝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自家公子不日上三竿都起不来,即便每天赶路,也都是他多次叫才能起。   “啊,不吃早饭了?”   周泽摇头,三宝没多说,赶紧手脚麻利地将水倒掉,随后收拾了物品,出去套车。   小白不用催,已经灵巧地从窗口跳出去。   周泽环顾一周,没有什么落下的,这才出了房门。   还未带上房门,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公子这是要走了?”   周泽一哆嗦,赶紧回身,发现是那个驼背老头,经过昨晚的事儿,不知为何他对这个老头很忌讳。   “多谢老伯留宿,我们还急着赶路,就先行告辞了。”   周泽咬咬牙,忍着心疼掏出来二十个钱,作势递给驼背老头。   “身上银钱不多,这些留给老伯吃茶,聊表心意。”   老头没伸手,更没有什么寒暄,只是摇摇头,直接朝院子门口的方向走。   “我一个老头,黄土到脖子的人,用银钱没用,不过你出门在外,闲事还是不要管的,避免惹祸上身。”   周泽心里一哆嗦。   这话说的,正好戳中他的心思,难道老头什么都知道?   不行,自己不能慌,先出去再说。   “老伯说的是,老伯请留步,劳烦跟老夫人说一声,我们就此告辞了。”   周泽揣好铜钱,迈步出了院落,三宝已经将车赶过来,似乎院子还有别的门,周泽没多问。   朝着老头微微拱手,直接上了车,低声催促道。   “赶紧走!”   三宝哦了一声,挥动鞭子,顺着南墙走到院落西侧,再往下就是坡道,周泽挑帘望过去。   小白没回来,他有些担忧。   不知道是否顺利,不过他们在这里,也只是耽误小白的速度。   还让她束手束脚,不如先离开。   可就在这时,那些石头院墙开始颤抖,很多尘土碎屑不断掉落,这可不是昨夜宫殿的掉落,就像拆迁现场一样,烟尘四起,墙头的石头也跟着滚落,院墙瞬间矮下去一大截。   院子里面露出来的屋顶,也全部消失,伴随着晨光,能看到一阵阵青烟消散。   周泽捂着嘴,让自己不要惊叫出来,卧槽这不科学,不过这些天科学事情经历的有点儿多。   怎么突然变化如此大,是障眼法,还是小白触动了什么?   正在想着,小白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从远处跑来,直接窜上车。   后面伴随的,是驼背老头的吼声。   哐当一声,一根木棍直接插入车厢后面,刺进来一节。   周泽一哆嗦,赶紧抓着小白身上的包袱,用力拍打车厢。   “三宝快,快跑,有多快跑多快!”   三宝还算上道,朝着马屁股,就是狠狠的一鞭子,马儿吃疼,嘶鸣着飞奔起来。   本就是下坡,速度瞬间提速。   还好,那驼背老头没有追来,更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小白朝着木棍抓了一把,那木棍仿佛烈日下的冰淇淋缓缓融化。   车窗后方,院墙几乎全部坍塌,只剩下残垣断壁,院子里面也能一览无遗。   所有房屋都消失殆尽,烟尘也渐渐散去,就剩下一个个石碑和坟包,林林总总占满了院子。   周泽心里一阵恶寒,卧槽!昨晚是在......坟茔里面睡的? 第16章 尘归尘,土归土   这会儿小白已经喘息过来,用爪子按着那个包袱。   一股不好的预感,让周泽下意识,朝后面挪了挪身子。   “这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不会是那四个......”   小白白了周泽一眼,倒是没了之前的轻蔑和鄙夷。   “猜到了还问,先抓紧离开,找个地方烧了尸身,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这会儿已经冲到官道上,马车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毕竟周泽让三宝快跑。   看了一眼山坡上面,一个佝偻的身影,盯着马车的方向。   周泽放下帘子,指着身后的山坡,心里有些后怕。   “那驼背老头没离开山坡,他是活人?”   小白身子盘成一团,好像累了,有气无力地说道:   “当然是人,如若不是人,我早就发现端倪了。”   “刚刚那木棍都要戳穿马车了,是不是很厉害,不过他怎么没追我们?”   小白也看了一眼,没有多担忧的样子。   “一个守墓人,怎么能离开,估计跟那四个差不多,被限制在院子里面了,你废话真多,快跑就行了。”   周泽将快要出口的话,咽下来。   这个保镖有些不靠谱,可现在没得选,有人保护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里都是坟茔,昨天你也没看出来吗?”   小白有些不耐。   “我是妖,又不会道士那些东西,再者之前这里阵法完整,我取出那四个生祭的尸身,这里风水骤变,破坏了阵法,自然一切土崩瓦解,今后这个柳家,也不会枝繁叶茂子孙昌盛了。”   周泽挑帘,看向窗外。   这会儿两侧已经出了山林,左侧是一条河,右边是石头山。   马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这样疾驰真的耗费体力,如若累死马,又是不小的开销。   周泽舍不得,拍拍车厢说道。   “三宝慢一些,绕过前面那座山,找个平坦的地方停下来。”   三宝应声让马车减速,周泽还是朝后面看看,驼背老头没追来,那座山坡也看不到了。   “京城柳家,不知道在京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官,家里如此大的阵仗,昨夜我还以为,是什么想要自立为王颠覆朝廷的枭雄,毕竟那宫殿看着很像皇宫。”   小白尾巴拍打在包袱上,声音没了之前的淡然。   “这自然要你来查了,不过能拐骗那么多小孩子做生祭,如此行径,已经不是歹毒,柳家如若没有这个想法,别说老道,就是神仙也不会如此主动帮忙。”   周泽点点头,小白这句说得对,没有需求,自然不会有市场,不过一时半刻是回不去京城。   看来之后,还要徐功竹来帮忙留意了。   “等到了合江县,我给不良帅传信,让他帮着打听一下,至于那些老道,你可知道这大唐,何处有如此邪门的术法?”   小白一晃,化作人形,看向周泽的目光,变得阴沉了几分。   这模样,一看就是有故事,所以他没催,小白抿唇,半晌才说道:   “之前徐功竹救我的时候,就发现我的身上残存着一个符咒,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妖力更是失去大半,养了一个月,我才渐渐恢复一些记忆。   回到妖族后,族长说,妖族被人类所救,必须报恩,不然生生世世妖族都要跟这个人有纠葛,我更是无法修行,妖力逐渐散去,过了几个月我才相信族长所言。   跟在徐功竹身边一年,我的妖力已经不足原来三成,不然徐功竹也不会把我变成老鼠,契约之后才渐渐恢复。   至于那些小孩身上的符咒,我看了紧张,或许跟之前我身上那个很相似吧。”   周泽没想到,小白还经历了这些。   道士在周泽的印象中,都是出现在小说或者文学作品里面。   不是茅山道士,就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像这样又是生祭,又是如此手段毒辣,几乎没听过。   忽然想到,与徐功竹老师争权的那个贺真人,周泽突然蹙眉。   如若这样的道士身处高位,不知道会对这个国家和百姓带来什么。   “即便不是,也有渊源吧,可惜线索太少,对了那符咒画着什么你可曾记得?”   小白从怀中掏出一个狭长的蓝色琉璃瓶子,放在周泽手中。   瓶子里面,是半张带着焦痕的黄纸。   上面朱砂的字迹不算清晰,被血迹混淆,周泽打开将符纸倒出来。   小白吓了一跳,想要出声阻止,不过看到周泽手指触及符纸,没有一丝变化,小白愣住了。   “你......你碰这些符纸,为何毫无感觉?”   周泽一愣。   “该有什么感觉?”   “徐功竹触及这个符咒,都被灼伤,你怎么没事?”   小白伸手要触碰,周泽摇摇头,拍拍车厢板。   三宝的车速慢了下来,一挑帘露出个头。   小白在掀帘的瞬间,幻化成猫身,趴在周泽腿边,第一次小白主动靠周泽如此近,他微微挑起唇角。   “公子有何吩咐?”   看向一脸不解的三宝,周泽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   “三宝来摸摸这个符纸,你可见过这样的纸张在哪儿卖?”   三宝哦了一声,毫无戒备伸手就接符纸。   就在周泽松手,符纸落在三宝指尖的时候,三宝仿佛被滚油烫了一般,直接甩开符纸,一窜老高。   头撞在车厢顶部,手中的缰绳马鞭都丢了。   痛呼着,不断甩着左手。   “啊烫,好烫!”   周泽捡起符纸,赶紧装回瓶子,这才检查三宝的手,果然他左手的三个手指已经一片鲜红,仿佛被腐蚀掉表皮一样,脱离了符纸,腐蚀也随之停止。   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如此厉害,不过他为何没事?   难不成是因为他是穿越而来,魂魄不属于这里?   “烫死我了,公子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灼热,仿佛摸到燃烧的火炭一样?”   小白哼了一声。   “蠢货!”   三宝一脸委屈,可对小白一个字都不敢说,憋屈的不行。   周泽给他擦拭了一下手指,努力转移话题。   “一张纸而已,行了没什么事儿,估计我们跑得急,你擦伤了手指没发现,正好在这里停一下,你先吃些东西,我下去一趟。”   “公子要干啥?”   三宝平时嘴碎,总喜欢问这问那,小白有些烦了,毕竟后面那老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弃,处置尸身快些上路,才是最安全的。   “处置尸体,怎么你要来做?”   三宝吓得赶紧摇头,挑开车帘,抱着干粮和水壶就做到路边,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周泽被逗笑了。   小白一晃,化作人形落下,手中拎着那个包袱,三宝眼睛不断瞄过来。   找到一块平地,还算干爽没有杂草,小白将包袱打开,几个小孩儿的尸体被摆放在地上,青黑色的皮肤,十分恐怖。   “水银有毒,燃烧后会汽化挥发,烟尘不可吸入,最好能快速燃尽。”   小白点点头,周泽还在想,是不是去找些干柴,就在小白挥袖的片刻,四具尸体都燃烧起来。   不是那种红光,而是蓝色的光,能看到白烟直接升起,没有朝着周围扩散,眼看着四具尸体都化作灰烬。   不多时,地上就剩下四堆白色的灰烬,小白收集起来,直接将灰烬洒在河水中,几个翻滚,已经没了踪迹。   周泽顿了顿,他想说这样污染环境,想想还是闭嘴了。   “唉,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了,也好终于离开那里,你们也安心散去吧!”   周泽不免有些感慨,虽然没有帮这几个孩子报仇,至少让他们不会继续困在那里,化解了怨气,也是好的。   小白站在河边,耳朵动了动,一闪身落在周泽身侧。   抓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一脸警惕地说道:   “快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追来了!” 第17章 别浪费   周泽一顿,没傻乎乎地追问,小白口中的他是谁。   甭管是谁,想要他们性命就是了,转身撒丫子朝着马车跑。   有了之前的经验,小白说危险的时候,跑就对了,毕竟留下也是拖后腿。   小白都感觉不好,事态很严重。   冲着三宝挥手,那货还在吃着,嘴巴已经塞满,比仓鼠撑的嘴还夸张。   “快赶车走!”   三宝噎得直翻白眼,算是将这一口消灭了。   “不等那只小白?”   周泽摆摆手。   “要不你去帮忙,我自己跑?”   三宝赶紧摇头,跟着周泽朝着马车冲去。   刚一上车,周遭一阵阴风吹拂,小白周遭的草都已经枯萎变黄,后面的树木也纷纷落叶。   马似乎受惊了,不断踏步打着响鼻,完全不听三宝的操控。   周泽心里着急,可这会儿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透过门帘缝隙,一道黑影朝着小白扑来,一瞬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影子。   直接纠缠在一起,三宝吓得直哆嗦。   “公子咋办?”   周泽窜出车厢外,一把捂住三宝的嘴,将人拽进来,压低声音警告道:   “不想死就闭嘴,害怕就闭眼,反正别出声,不然引起那东西的注意,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宝用力点头,周泽这才松开手。   车厢里面摸索了一把,刚才在车上,他已经找到一把匕首,这匕首是用来切瓜果的,毕竟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只要抓着刀,周泽心里还能有点儿底。   那边的对战,已经进入白热乎。   黑影不断偷袭小白,她身上的白衣血迹越来越多,每一次被甩出,小白都再度飞身扑上,和黑影扭打在一起。   虽然周泽不懂,但从速度而言,小白已经明显没有当初快,而黑影没有变化。   按照现在的局势,继续等待的结果,不过是黑影杀了小白,之后杀了他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抓着匕首,周泽就要下车。   三宝死命抓着周泽的手,这小子被吓得不轻,浑身哆嗦的厉害。   “公子不能去!”   周泽白了一眼,用力甩开束缚。   “你在这里,我去帮忙,不然都得死。”   三宝见周泽下去,一咬牙,抓着马鞭也在后面冲上来,口中喊着不断挥舞鞭子。   “挨千刀的,我打死你!”   一时间鞭子啪啪作响,扰乱了二人的打斗,小白一闪身,落在石头上不断喘息,手臂上已经被血染红,随着她的呼吸,血顺着唇角流下。   那黑影此时也落下,一把抓住三宝的鞭子,用力一扯,三宝直接趴在地上。   “三宝松手!”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周泽抬眼看向黑影。   一个老太太的装扮,黑色衣裙,头上珠钗不断晃动,一看就很值钱,不过仔细看脸,周泽愣住了,这不是那个驼背老头吗?   怎么成了老太太?   周泽看着老太太,她也看着周泽。   唇角一挑,阴森森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不男不女,跟挠玻璃似得。   “呵呵,一个也不少,你们以为烧了那四个生祭的小儿,就可以毁了我们柳家?都留下吧,正好用你们三个补位!”   “等等,你是柳家人?”   老太太一脸不屑,看着周泽他们仿佛是看待死人一般,一点儿都没在意,毕竟最厉害的小白,此刻已经重伤。   “不错。”   小白抬眼,死死盯着老太太。   “你用自己献祭,守护柳家?难道你是修道之人?”   老太太哼了一声。   “哼,还不傻,行了该送你们上路了。”   说着老太太伸出两只枯枝一样的手,朝着周泽和三宝扑来,毕竟在她看来,小白已经废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小白朝着周泽吼道:   “舌头,用那个伤她!”   周泽恍悟,横着一挪躲到三宝身后,左掌抓着匕首用力一割,钻心的疼让周泽想骂娘,鲜血瞬间涌出。   三宝此时,已经被老太太抓住脖子,双眼翻白命在旦夕。   周泽冲过去,老太太用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周泽的脖子,将他们二人举了起来。   “死吧!”   随着阴森森的两个字吼出,老太太的手迅速收紧。   小白此时窜过来,那老太太早有预料,抬脚踹向小白的腹部,小白整个人横着飞出去。   周泽趁机抬起左手,朝着老太太的脸上抹去。   血直接涂抹在她脸上,随后抓住老太太的脖子。   她最初没在意,不过那些血仿佛被点燃一般,开始腐蚀老太太的脸,疼的老太太松开手。   丢了三宝,打了周泽两掌。   周泽感觉,肋骨似乎都断了,咬牙忍着疼,死死抓着老太太的脖子,这会儿绝对不能退。   黑色的烟,从周泽掌中飘起来,眼看着她的脸已经被烧出窟窿,骨骼都露了出来。   此时周泽已经没了力气,他不敢松手,这时候松手,所有人都得死,死命捏着老太太的脖子,朝着小白吼道:   “小白,快帮忙我抓不住了!”   老太太吼叫着,不断挥动手臂。   小白已经爬起来,飞身冲到老太太身后,手中的银色鞭子挥过来,捆绑结实,小白扯住老太太的头发,一只脚踹在她的腿窝。   老太太应声跪在地上,黑烟更加浓烈,老太太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燃烧腐烂,随后化作白骨,散落在地上。   周泽甩掉手中的几节骨头,趴在一侧干呕。   小白也没了力气,三宝哭咧咧地爬过来。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喘了一会儿,周泽才缓过来一些。   “别鬼哭,给我拿水囊,快点!”   小白晃悠着身体凑过来,见周泽手上的血还在不断涌出,赶紧撕了自己的内裙,抓住周泽的手腕,准备包扎止血。   周泽拦住她的动作,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别包扎,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病菌,等我挤挤血,冲洗一下再包扎。”   “病菌是何物?”   周泽没说话,赶紧坐下,用力挤手上的血。   手掌的伤口很深,周泽疼的不断吸气。   小白不知想到什么,腰间摸出一个琉璃瓶子,竟然在下面接着周泽的血。   “你干啥?”   小白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浪费,想挤就多挤出来一点儿,虽然不知为何,你的血对鬼怪还有些作用,免得下次不是咬舌头就是割手掌,我存一点儿省着用也成。”   “......”   周泽一阵无语,这都什么事儿?   伤了手,还被保镖嘲笑。   “刚刚你不是说,驼背老头是人,无法离开院子?”   “哼,我怎么知道他对自己这么狠。”   周泽看小白吃瘪,心里舒畅很多。   “不得不说,你也真的菜,这老太太都打不过,对了这老太太是什么人,怎么跟那个驼背老头如此相像?还有你刚才说什么献祭,到底啥意思?”   小白抿紧唇,脸上也显得有些抑郁。   “我是妖,如若是妖精,我自然熟悉,也能及时发现,可谁知道你竟然招惹了这样的鬼怪,这老太太就是那个驼背老头。   他是双身鬼,就是雌雄同体,算是一个怪物,不知道柳家怎么说服他的,竟然将自己献祭,以镇守祖宅。”   周泽一阵恶寒。   “就为了一个祖宅,这些人至于如此吗?又是小儿的生祭,又是亲族献祭的,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第18章 要不你脱了   小白摇摇头,这会儿三宝已经捧着水囊过来,给周泽冲洗手上的伤口。   小白仔细收好琉璃瓶子,挂在腰间。   “换个说法你就懂了,如若是皇家,这就好比是他们的祖庙龙脉,如此做不过想改天换命,让他们家族崛起。”   周泽瞥了一眼地上的白骨,这会儿已经慢慢化作齑粉,渐渐被风吹散。   想到他们破坏了人家的祖坟风水,还挖了生祭小儿,这会儿连守墓的都被弄死了,这仇算是结下了。   “那么柳家会不会知晓,这一切是我们破坏的?”   小白摇摇头,帮着周泽包扎好伤口。   “暂时不会。”   周泽松了一口气,不过小白却接着说道:   “不过,如若给他们做生祭的那个道士还健在,他能感知到我们来过,顺着蛛丝马迹能找到我们。”   周泽一哆嗦,这大喘气让人难受。   “别停留了,我们赶紧走,你身上的伤很重吧?”   小白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死不了,不过你要是能动,还是赶紧走吧!”   周泽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晃悠着站起来,扶着小白的手臂,能感觉到她身子都在打颤。   看来她伤的很重,没有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三宝,赶紧上车,我们走去高阳县。”   说着扶着小白,直接上车,这次马车也没有停歇,快速驶离。   随着车子的摇晃,周泽看看小白身上的血迹。   “要不你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我懂医术。”   小白瞥了一眼周泽,没有回答,身子一晃,化作猫身蜷缩在周泽身侧的垫子上,前腿伤势很重,皮毛也没了之前的光泽。   周泽眨眨眼,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就不能直接一点儿?   难不成他对一只猫,还有什么坏心思?   摇摇头,将小白连同垫子一同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打开身侧的一个木箱,这里面是一些他自己准备的东西,上辈子毕竟是法医,也算是一个学医的,走这么远,一定会准备一些急救药品和物资。   看着一堆小瓶子,找到一个药粉,拔出来盖子,洒在小白的腿上,估计是疼,小白想要抽回,被周泽一把按住。   “别乱动,先上药止血。”   小白抬起那双异瞳,看了周泽一眼。   “有药为何不给自己上,反倒是给我上,难不成你也不知道药效,想要拿我试试?”   周泽差点儿被小白的话噎死,这货嘴巴是真毒,不过看在她拼力保护自己的份儿上,也没啥好计较的。   “对人有效,不知道对猫是否有效,你别乱动,到了前面的县城,给你买套衣衫吧?”   小白将头转过去,没再看周泽。   “用不着,衣衫我有。”   周泽收拾好东西,也没再废话,毕竟这家伙没事儿就从身上摸出来一点儿东西,估计有什么储物的空间吧。   就这样抱着小白,随着车子的晃动,周泽也睡了过去。   ....................   御书房门前。   一个身影快速冲过来,几个小太监都跪拜在地,打瞌睡的陆公公瞬间被惊醒。   扶着帽子,看到那人准备推门进去,吓得他赶紧出言阻拦。   “长乐公主留步,圣人在商议国事,殿下......”   此人正是长乐公主李沐沐,她仿佛没有听到陆公公的话,已经迈步入内。   御书房内站着几个大臣,见到长乐公主,都下意识退后两步,垂下眼帘。   上面坐着的老皇帝脸色阴沉,将奏折丢在御书案上。   “胡闹,朕在忙着,你怎么来了?”   长乐公主微微俯身施礼。   “儿臣自然是有事。”   那些大臣中,为首的是一个白须老者,他赶紧朝着老皇帝说道:   “战事吃紧,一应军需老臣这就去拟出来章程,老臣告退!”   几个大臣跟着起身,老皇帝摆摆手,众人退出,陆公公赶紧让小太监送这些大臣出去,收了锦墩,他也退出御书房,将门关闭。   长乐公主这才噘着嘴,走到老皇帝近前,抱着老皇帝的手臂蹲下。   “父皇,儿臣只是想你了,听闻要跟西周打仗?”   老皇帝哼了一声,脸上虽然带着不满,可没有过多的责备。   “起来吧,怎么关心起战事来了?”   长乐公主给老皇帝捶着手臂,抬眸看向老皇帝。   “不用和亲自然是好,可我也不希望打仗,毕竟北方也吃紧,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皇帝气乐了。   “滑头,两头都是你的理,不和亲自然要如此,能有第三条路走吗?怎么,沐沐要帮朕解忧,想到什么方法?”   长乐公主摇摇头,叹息一声。   “虽然也想,可没有樊星辰那样的能力,想了也是白想,我就是担心父皇的身体,所以过来看看。”   老皇帝笑了,笑着笑着眯起眼。   “樊星辰此人看似柔弱,又是在临危之际继承西周皇位,不过此刻看来,朕还是低估她的能力了,那鹿王掌控兵权,西周国师又不在她的手中,可依然能屹立不倒,这也是能力。”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评价有些不认同。   “都是她提出的和亲,不然哪儿有如此事端?”   老皇帝笑笑,拍拍长乐公主的头,示意她坐下。   “你只看到表面了,将鹿王换回去,提出和亲,这步棋实在是高明,如此一来,对内得了民心,让支持鹿王的人,对她另眼相看,至少没了之前的敌意。   对外,让朕无法拒绝,毕竟北凉和燕国都虎视眈眈,一旦调兵南下,他们绝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只是有些人不希望和亲成功,这也是最初朕为何不让你胡闹的原因。”   长乐公主噘着嘴,一脸的委屈。   “父皇都对行了吧,是儿臣愚钝,对了听闻这次科举出了不少能人,不知有没有能帮父皇建言献策的?”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老皇帝侧眸。   上下看看长乐公主,目光深邃,带着审视。   “你何时关心起这个来了?”   长乐公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朝着老皇帝露出天真的笑容。   “父皇不知,最近儿臣听到有很多人传唱一首曲子,里面的诗句很让人感慨,听闻就是这些新科举子离别所书,所以想着跟父皇说说,让您高兴一下。”   老皇帝脸上一松,再度带着笑容。   “哦?给朕说说,是什么样的诗,能让你感慨?”   长乐公主站起身,侧眸看向窗外,浅吟低唱起来。   “......劝君更尽一杯酒,南下合江无故人。”   歌声悠扬,回荡在整个御书房,老皇帝不断点头,听到合江两个字,他微微垂眸片刻,这才笑着看向长乐公主。   “好个劝君更尽一杯酒,南下合江无故人,倒是有几分胸襟,不知这诗是谁做的?你如何听到的?”   长乐公主扬起下巴,凑到老皇帝近前。   “儿臣就是为搏父皇一笑,怕边关战事让父皇烦忧,至于诗谁写的不知道,就是很多太监宫女都在哼唱,似乎京城已经传遍了。”   老皇帝仰头笑了,捋着胡须倒是开心的很。   “还是沐沐贴心,好了朕还要批阅奏折,你回宫休息吧!”   长乐公主俯身施礼。   “之前都是长乐不懂事,还望父皇不要动怒,儿臣先告退了!”   长乐公主走了,出门背对老皇帝的瞬间,唇角的天真和笑容随即消失。   陆公公快步进来,走到老皇帝身侧。   “圣人,老奴没拦住。”   老皇帝摆摆手,没有抬眼看陆公公,抓起面前的折子。   “去查,何人在长乐面前嚼舌根。”   陆公公一颤,赶紧躬身。   “喏。”   刚要退后,老皇帝抬手。   “再去查,这个周泽,诗句中看似豪迈洒脱,可朕怎么听出了,几分隐忍和不屑,此人的过往全都查清,周将军一个愚忠之人,怎会有如此一子?” 第19章 内服还是外敷   未时末,高阳县城内。   周泽抱着小白,从一家铺面出来,后面的三宝背着包袱,随着脚步包袱里面叮叮当当作响。   周泽走的快,三宝一脸着急,不断擦着汗,紧紧跟在后面,脸上的一道划伤被擦的有些疼,呲牙勒嘴的,表情有些好笑。   “公子慢些,我跟不上了!”   周泽回头,看了一眼三宝,这小子此时追了上来,不断喘息着。   比他呼吸声更大的,是三宝的肚子,咕噜噜叫的那个欢实。   “快走两步,我们吃顿热乎的,这几天光啃干粮了。”   三宝一脸的紧张,似乎被那老太太吓到了,还有些心有余悸,左右看看。   “还是买了路上吃吧,下一个镇子不近,亥时末能赶到就不错了。”   看了一眼怀中昏睡的小白,周泽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从上车开始,小白这样昏睡,无论是叫还是摇,小白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在后世,他只是一个法医,对人类的临床基本还有病理方面还算知道一些,这猫妖受伤后如何恢复治疗,他可不知道。   这一路长着呢,保镖这样半死不活,也无心赶路了。   周泽朝着三宝,安慰地笑笑。   “别慌,先找个地方用餐,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毕竟昨夜我也没睡,一路狂奔着实累了,小白也需要休养。”   三宝点点头,他虽然着急,也知道现在确实需要休息,毕竟公子的手也受伤了。   “前面有家面馆,公子我们去吃面吧?”   周泽点点头,二人直接朝着面馆走去。   一人一大碗热汤面,一盘酱肉,一盘凉拌的瓜菜,热乎乎的汤一下肚,舌头也不觉得疼了。   抢食这事儿,周泽从来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分食了。   经过这几日,三宝对公子这些变化也适应了一些。   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按照周泽的吩咐,将剩下的肉用油纸抱起来,放在包袱里面。   “公子变化很大,比将军在的时候,节俭了很多,也健谈了很多,如若是一个月之前,我从未想过能跟公子一起吃面。”   周泽抱着小白的动作一顿,回身朝着三宝额头上就敲了一下,瞪圆了眼睛低声说道:   “穷了,知道不?家中所有物件,被那些所谓查案的人搜了个精光,抚恤银两还全部丢失,虽说借了银子,这不用还吗?   我也想雇一辆大马车,舒舒服服的走。这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吗?   别说你,放一个月前,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啃着干粮,去千里之外的蜀地赴任。”   三宝顿住动作,撇撇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   瞬间周泽那点儿回忆过去的情绪全没了,好像没怎么煽情啊,怎么如此激动?   “公子都是三宝的错,将军和两位公子被害,没有几日就要背井离乡的赴任,最难受的是你,我还这样提及......”   周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朝着左右扬扬下巴。   “行了,没空悲伤,赶紧找客栈,不要太贵的地方。”   三宝擦了一把脸,挤出一个笑容,朝前跑去。   周泽呼出一口气,还好正好赶上周家经历如此变故,如若真的是家人都在,自己的变化定然会被人发现。   不多时,二人离开闹市,马车在一处不算豪华的客栈停下。   三宝跳下车,进去了片刻,这才兴冲冲地跑回来。   “公子,此处有客房,还算干净,价格也实惠,要不下来看看?”   周泽轻轻抱起小白,弯腰下车。   “没什么要看的,不过休息一夜,干净有热水就好。”   三宝没废话,将所有吃食行李全都搬了下来,小二倒是麻利,帮着一起送到客房,一个套间,不算很大,也足够用,外面一个矮榻,里间一张床。   周泽走到床边,将小白放在床上。   “客官可有什么吩咐?”   “劳烦小二给送点儿热水,我们需要沐浴,别的没有什么需求,多谢了!”   小二一脸笑容,碰到这么客气的房客还不容易。   “甭客气,您稍等,马上让杂役送来。”   三宝见周泽给眼色,这才抠抠搜搜给了赏钱。   将行李整理好,三宝去看了马匹,这才回来,此时水送了过来,之前沐浴的事儿,让周泽有些心有余悸,他让三宝照顾小白,自己赶紧简单洗洗。   一切归于平静,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三宝早早去睡了,周泽坐在床上,看向昏睡的小白。   随着呼吸,胸廓起伏的还算平稳。   不知为何,周泽总觉得小白被伤了之后,状况越来越差,之前叫她还能动一下耳朵,这会儿已经一点儿反应没有。   烛火跳动,周泽想去弄一下烛芯,割伤的左手,直接撑住床。   周泽一顿,似乎手掌没有之前那样疼了,抬手看到包裹的布条已经湿了,还松散了很多,直接将其扯下。   手掌露出来,上面手指和掌心的割伤,就剩下几道粉红的痕迹,伤口早已愈合,这发现把周泽吓了一跳。   之前的割伤有多厉害,他自己清楚,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竟然愈合的七七八八,这是在开玩笑吗?   舔舔舌头,舌尖上的咬伤也没了痛感,之前吃饭觉得不大疼也没注意,看来舌头上的伤也好了。   难不成穿越后,体质也变了?   还是说,这个世界,人类受伤都有如此的愈合速度?   不对,三宝脸上的划伤没有好,小白的伤也是愈发严重,只是自己有这样的功能,周泽赶紧换了一块布,将伤口包裹上。   这事儿不能让人知晓,他的血对鬼怪似乎是致命的,如若再让人知道有如此愈合能力,被那些捉妖人弄了去,定会囚禁每日取血成为药人。   周泽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瞥了一眼床上的小白,如若说她的伤是那老太太所伤,是不是他的血,也能治疗小白的伤势?   周泽动作一顿,抱起小白左右抖了抖,没发现什么琉璃瓶子,也不知道她藏在何处。   救还是不救?   瞥了一眼木箱,手指从刀具落到一枚稍粗的银针上,拿了起来。   揉揉小白的头,不禁自语道:   “不知道是否有效,不过还是要试试,毕竟这一路不知道还有什么凶险,你伤势不见好转,总不能总是这样昏迷,小白呀你醒了要好好感谢我,知道不?”   手上柔软的触感,别说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撸猫。   松开小白的头,用棉花蘸取烧酒,擦拭了一下针尖,朝着指腹刺过去。   周泽疼的一哆嗦,他本就是极为怕疼的人,看着指尖的血,觉得自己有些脑残,为何做这么愚蠢的事儿。   可血取出来了,是内服还是外敷?   一时间周泽不知道怎么办,甩甩头举着血滴,赶紧凑到小白近前,捏着她的嘴巴,将一滴血抹在小白舌头上。   随后赶紧松手,盯着小白仔细观察,似乎没啥反应。   看了一眼手指,周泽赶紧用力再挤,扎一次就够疼的,趁着没凝固赶紧多弄点。   拨开小白的毛,将血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反复数次,指尖的血已经挤不出了,周泽这才作罢。   昨晚一夜没睡,一天又如此惊心动魄,这会儿周泽眼皮开始打架。   歪倒在床榻上,渐渐睡去。   烛光跳动,时间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   周泽怀中的小白,缓缓张开眼,伸了一个懒腰。   目光下移,看到自己的伤处,伤口没了烧灼的疼痛,身上更是没有什么痛觉,如此发现让小白有些懵。   赶紧让妖力流转了一圈,更让小白吃惊,她的伤势......竟然大好了? 第20章 别乱看   小白没想到,那老太太身上的尸毒,如此霸道。   当时似乎无恙,可渐渐浑身发热,随后陷入昏迷。   意识不清的时候,隐约听到周泽嘟囔的一些话。   看向抱着自己的周泽,不用说定然是他救了自己,小白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周泽。   徐功竹当初让她保护周泽,为了承诺不得不为之。   这会儿看,此人与这世上大多数人,真的不一样,虽然有些胆小怕死,一旦真正遇到危险,还是能挺身而出。   见周泽蜷缩着身子,好似有些冷了。   尾巴轻轻一勾,被子落在周泽身上,小白将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次是不设防地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天光大亮。   三宝凑到周泽近前,轻轻拍着周泽的手臂。   “公子,公子醒醒!”   周泽蹙眉,揉揉眼赶紧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白。   前腿儿的血渍还在,也没有醒来,周泽不禁叹息一声。   “看来无用,浪费啊!”   三宝凑过来,一脸不解。   “公子什么浪费了?”   周泽摆摆手,轻轻给小白盖上被子,翻身下床。   “没事,洗漱我们该走了。”   三宝此时已经将水盆放好,周泽起身洗漱,整理完毕,准备抱小白,这才发现小白正在看自己。   周泽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醒了!”   小白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不在乎。   “嗯还没死,给我也准备些水洗漱吧。”   周泽一头黑线,心里想着,猫不都是自己舔舔就行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儿?   不过保镖醒了就好,至少心里有底一些。   不用吩咐,三宝倒是迅捷,准备了水。   小白跳下去,化作人形,清洗了一番,周泽发现,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虽然都是白衣,可有些不同。   “伤好些了?”   小白嗯了一声。   “好的七七八八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周泽一顿,收起木箱。   “没什么,你既然没事我们就早些启程吧。”   小白偷着看了看周泽,没再追问,其实她心里清楚,既然周泽不说,她也没多说。   三人离开客栈,继续赶路。   ............................   五日后。   午时。   他们急匆匆赶到广元码头。   三宝一边擦汗,一边快步跑回来,兴奋地跟周泽显摆。   “公子马和车卖掉了,一共七十两都在这里。”   周泽赶紧将银票收起来,财不露白,这算是他最值钱的家当,七十两虽不算多,路途上也算有了富余。   “船可打听过了,有没有价格合适的?”   “如若单独雇船去合江县,稍贵一些,需要二十五两银子,吃的船上准备,如若坐大船,我们二人没有吃食,需要八两银子,公子咱们选什么样的?”   周泽想了想,坐大船看似便宜,不过吃食麻烦,与人同住不免有些危险,沉吟片刻,忍着心疼给了三宝十两银票。   “那就单独雇船吧,不过剩下的银子到了再付,让他们吃食准备妥当,船要保养一番,对了到合江水路需要多久?”   三宝赶紧接过银票揣好。   “问了,需要十二日,不过今日定下,需要明早登船,船家也要准备一番补给。”   看着繁忙的码头,周泽点点头。   “今日才九月十七,还有十八日,时间来得及,那我们找个地方住一夜,这几日日夜兼程确实累了。”   肩头趴着的小白倒没出声,这几天很太平,她已经完全复原。   二人一猫离开码头,没雇车就直接走到码头旁边的一条街道。   这里十分繁华,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客栈林立,显然都是在这里转换水路或者陆路的。   找了一间不大的客栈落脚,将行李放下,周泽抱着小白下楼。   “明天就上船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三宝吞了一口口水,确实路上只是啃干粮,这会儿一说,肚子都跟着叫了起来。   “公子想吃什么?我瞧着这里都是吃鱼的馆子,要不我们也去吃鱼?”   听到这句,闭眼的小白竖起头,周泽忍着笑。   “去看看吧,估计一路上鱼是少不了,先说好省着点银子。”   三宝呲牙笑着。   “都行!”   周泽没废话,抱着小白下楼,客栈对面就是一家极为大的饭庄,一串串的红灯笼,看着很是喜庆,进出的人也很多,牌匾上写着,同春楼三个字。   这名字让周泽带着一丝亲切感,他生活那个世界,北京就有一座同春楼,绝对的百年老店,饭菜极为有特色,绝对的金字招牌。   “就去这家同春楼吧,看着不错的样子。”   三宝眨眨眼,压低声音问道:   “公子不是要省钱,这里看着似乎很贵吧?”   周泽笑了。   “走吧,去看看再说。”   二人一猫没停歇,直接进入同春楼,小白身子小,还窝在周泽肩上,没人注意。   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拿着抹布擦拭了一遍干净的桌子。   “二位吃点儿什么?本店特色是全鱼宴,要不要试一试?”   周泽瞥了一眼,酒台后面挂着很多牌子,果然大多数都是鱼虾,名字看着就很花哨。   小白爪子踩了踩周泽,这意思很明显,她想吃鱼了。   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不过小白对周泽的敌意,少了许多。   周泽笑着问道。   “这里都有什么特色的鱼?”   “这里是江边,鱼类很多,有黄颡鱼、鲤鱼、黑鱼、白鲫鱼、团头鲂、鲮鱼等等,做法更是多,清蒸红烧都成。   当然最特殊的要数这里的鲮鱼,您二位要一条三斤的,鱼尾红烧,鱼身汆丸子,鱼头鱼骨做汤,一鱼三吃很多客人都这么点。”   周泽点点头,小白也原地蹭蹭爪子,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就要这个吧,给我们挑一条四斤的鲮鱼,按照你说的来个三吃,再要一斤酱肉,两碗米饭,就这样吧。”   “得嘞,您稍后。”   小二欢欢喜喜地去安排,三宝咽了一口口水。   “也不知道贵不贵。”   周泽没接茬,喝着茶听着周围的人聊天,饭庄里面的人南腔北调,什么口音的都有,听着很杂乱,不过很有人气儿。   门口,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扶着一个老爷子迈步进来,老爷子眼睛深深凹陷,一看就是失明了。   那姑娘一双杏眼眼微微垂着,带着一丝天生的幽怨,和大病初愈的娇弱,让人看一眼,就想去照顾关怀。   即便是见过了银屏上各种绝色美女的周泽,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她似乎跟掌柜的很熟,朝着掌柜的微微颔首,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过来,柔声招呼道。   “阿筝你们可算来了,就东南角靠窗的第二桌,四位等你们一阵儿了,主家是广元何家三郎,要小心些。”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使了个眼神。   被叫做阿筝的姑娘满眼感激,侧身施礼。   “多谢孙掌柜挂怀,阿筝谨记!”   阿筝的声音,不似当地人,带着吴侬软语的柔美。   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周泽瞄了一眼,应该是他们左侧这一桌。   阿筝扶着失明的老头,走到那一桌前。   “父亲行路吃力,让诸位久等了,阿筝在这里给诸位客官赔个不是,先给诸位唱一曲离人怨。”   说着欠欠身子,再抬眸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面容上多了几分妩媚,那种看一眼就让心脏怦怦乱跳的感觉。   檀口微张,随着琵琶和胡琴声起,开始吟唱。   周泽赶紧收回目光。   就那么一眼,某个地方有些不老实,他尴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再抬头时,小白看向他的下腹。   “去,别乱看!” 第21章 这里有妖气   小白撇撇嘴,一扭身背对着周泽,跳到桌子上。   未等周泽跟她多说,吃食纷纷送上来,三宝还算乖觉,要了三个碗碟。   周泽瞥了一眼小白,其实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知为何就是不幻化成人形吃饭?   难不成,吃东西对妖族还有什么制约?   看看小白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这玩意是生理反应,没反应就不对了!   忍着尴尬,给她夹了一些鱼肉、丸子、酱肉,更是晾了一碗鱼汤,这才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   似乎听到周泽吃东西的声音,小白这才转过来,见他们已经开吃,赶紧冲到碟子前面干饭。   二人一猫埋头吃着,菜量很大,三宝添了两碗饭,小白更是将鱼丸几乎包圆,似乎这种吃法,她最为满意。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的椅子突然倒地。   声音很大,周泽侧目看过去。   一个男子已经随着椅子摔倒,躺在周泽脚边,口吐白沫,另外三人纷纷捂着脖子,脸上露出青紫的颜色。   其中一个连鬓胡子头发卷曲眼眸棕黄的人,让周泽多看了两眼,这人看着绝不是当地人,看着像西域人。   阿筝已经脸色惨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噙着泪将瞎老头拽着后退,抱着琵琶禁不住地颤抖。   周泽第一个反应是中毒,五人同时发作,难道是食物?   瞥了一眼小白,她淡然地摇摇头。   小白显然明白自己担忧什么,周泽这才将心放下。   不过,不是食物中毒,那是什么缘由?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阿筝,就见阿筝的唇边也带着血迹,额头冒汗,跪坐在一侧,瞎眼老头连胜呼喊。   “阿筝,你怎么了说话啊?”   “我......没事!”   周泽赶紧看向桌子,果然在刚刚唱曲儿的小几边上,放着一个酒盏。   店小二和掌柜的已经闻讯而来,小二扶着阿筝坐在椅子上。   那掌柜的看了一眼,赶紧吆喝道。   “张三去请大夫,许二去府衙报官,都动作快点儿!”   一声吩咐,众人动了起来。   周围的食客很多也凑近查看,毕竟这回春楼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饭庄,如此异样都不敢吃了。   “掌柜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的吃食不洁,或者有毒,怎么这几位都这样了?”   掌柜的赶紧朝着众人施礼,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诸位稍安勿躁,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不过我们店的吃食不用担心,在这条街上我开饭庄已经二十载,靠的就是口碑,总不会自己砸自己招牌,大夫片刻就来,查看一下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周泽没动,虽说他也算学医的人,可这里不是后世,没有各种检测,更没有试剂,情况不明凑过去,万一里面有什么猫腻就沾上了。   至于那个阿筝,看着状态比那几个男子要轻得多,显然是酒水饮了极少。   小白跳到周泽面前,爪子放在周泽手上,目光从阿筝的脸上,落在地上那个男子身上,似乎带着警觉,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小心些,那人死了多日,身上残存着妖气!”   周泽一愣,等等什么意思,之前谈笑风生的人,怎么说是死了多日,不是刚刚倒地,还在口吐白沫?   周泽环顾一周,自己低声说话倒是不容易引起怀疑,如若他们听到猫口吐人言,不会吓得昏过去吧?   “谨慎些,别让人听到你说话。”   小白哼了一声。   “放心别人听到的是猫叫。”   周泽松了一口气,不过是非之地,尽快离开的好。   虽然有些怜惜那个阿筝,不过路上不能耽搁,毕竟皇命不可违,明天必须上船,这会儿尽量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喝了一口茶,踢踢三宝的脚。   “去结账!”   三宝应声点头,掏出银子朝那掌柜的摆摆手。   “这桌多少银钱?”   掌柜的歉意地笑笑。   “一共二百钱。”   三宝放下二百钱,抱着东西准备去先出去。   就在三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一队官府的不良人窜了进来,动作迅捷直接拦住门前。   “不想被牵连的话,所有人都坐在原处,你也回去坐下。”   三宝看向周泽,被不良人用横刀指着,吓得够呛,看来是走不成了。   周泽朝着三宝摆摆手,他快步回到座位坐下。   周泽没说话,但别的客人有炸毛的,一个大胡子身材极为魁梧,腾站起身,瞪眼说道。   “我们是食客,又不是人犯,为何不能走,我还偏不信了!”   说着,将银钱丢在桌子上,就准备走。   那个头头模样的不良人,朝着身后挥动两指,上来两个直接将大胡子按在座位上。   “想去吃牢饭,直说!”   大胡子没了动静,半晌才摇摇头安分下来,所有人也都安分了一些,坐在原地。   此时门口一个老头和一个药童被小二拽着,快步跑进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病患在哪儿?”   掌柜的赶紧挥手。   “在这儿呢,刘大夫快请过来!”   大夫和药童快步过去,逐一查看了几个人,瞎眼老头看不见,但着急不断想要站起来。   小二走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两句,老头这才坐下。   地上那个人已经瞪大眼睛不动了,另外三个男子开始不断呕吐,脸色潮红大口大口喘息,唯独阿筝姑娘症状尚轻,只是捂着胸口不断干呕。   周泽目光略过一圈,眉头紧蹙,小白已经跳上他的肩膀,尾巴一勾正好环住周泽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徐功竹给了我一个牌子,如若路上有官府的人为难,就让我拿出来,现在给你吗?”   周泽一挑眉,没想到徐功竹还能存后手。   “存着吧,先不用,这事儿还不至于引火烧身。”   小白鼻子轻轻哼了一下,没有什么声音,但气息周泽能感觉到。   “那个阿筝姑娘可是真的勾人,别说男子,我看一眼都心生怜爱,你不想救她?”   周泽晃晃手指。   “不至于用救这个字,这事儿表象上看,她只是一个受害者,被叫来唱曲儿,跟着被毒倒,掌柜的对她们应该算是熟悉,身份没什么问题。   对了,你刚才说第一个倒地的人死去多时,身上还有妖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三个人有问题?”   小白尾巴拍拍周泽。   “妖气很淡,或许很久之前接触过,所以即便死了也会按照原本的生活轨迹行事,仿佛鸟儿不煽动翅膀的飞行一样,他自己也不知晓自己死了。”   “不对......此事很蹊跷。”   “蹊跷?”   周泽赶紧摸了一下小白的皮毛,在外人看,小白只是喵了一声,不过周泽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引起注意还是没必要的。   “等等看,那大夫不是去检查了。”   小白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老大夫检查之后,朝着不良人的头头躬身施礼,举着手中的银针说道。   “张头请看,这些人都中了乌头草之毒,毒是下在杯盏的酒水里面,桌上的酒壶里面无恙,而这位阿筝姑娘只是浅尝,所以中毒不深,至于店中其他酒水并未有毒,不过这三位......恕老朽无能。   此刻先要通知家人,这样的情况至少能留下只言片语,病情较重也不易移动,需要在这里催吐、施针,只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乌头草这玩意的果实就是附子,毒性很强,剧烈呕吐,神志不清,服用剂量大半个小时就能要命,即便是后世设备齐全想救治也不容易。   不过剩下三个男子,有一个不算严重,哼哼唧唧的不断小声嚷着。   “救我!”   小二不断安慰。   “您不要着急,大夫已经来了。”   那个张头朝身后挥挥手。   “刘大夫先救治,你们几个去通知这几人家里,这几人都认识吧?”   掌柜的赶紧凑上来,一脸的难色。   “张头这几位,我们就认识死者,他是何家三郎,这几位似乎都是他的朋友远道而来,这要如何通知啊?”   就在这时,何三郎身侧的地砖缝隙,落下一个银光闪闪的针,距离周泽不过一步之遥。   周泽几乎下意识横着迈出去一步,正好踩在银针上。 第22章 戏不错   周泽端着茶,余光看向周遭。   没人注意他的动作,就连三宝都是看向那位大夫,只有小白一脸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周泽微微摇头,小白也没有多事。   只见,那个张头蹙眉,这样的情况实在难搞。   “那就叫何家人来吧,至于这些食客,都带到府衙去。”   如此一声吩咐,食客都不干了。   “我们耽搁不起啊,船不等人,此事要什么时候能完结?”   就在这时,那三个中毒的男子开始抽搐,刘大夫和药童一顿忙活,不过已经回天无力。   三个人眼看着瞳孔散大,周泽知道他们都死了。   一下子四条人命,这事儿可不小。   中毒就这么几个人,死了四个,之前吃吃喝喝都没事,阿筝姑娘一来,就中毒出事儿,所有的疑点都落到她的身上。   张头显然也着急了。   “将所有人和尸体都带回县衙,刘大夫麻烦你跟着过去,小魏将这一桌的吃食酒壶都带走。”   一声令下,这回没人炸毛了,毕竟死了这么多人,一个个互相看看都跟着起身。   那些不良人纷纷动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东西开始收拾,挪开尸体的时候,一个人脚下显露出一个铜壶,非常大的铜壶,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有些西域特色的花纹。   那个不良人举起铜壶,孙掌柜赶紧凑上前。   “张头,这不是我们家的酒壶,估计是客人带来的,我们都用瓷壶,这个您知晓的。”   刘大夫也凑过来,伸手沾了一点儿铜壶里面的液体,嗅了嗅又尝了一下,坚定地点点头。   “酒中有毒,一样是乌头草。”   张头脸上一松,铜壶藏在桌子下方,如若不是这两个人倒下,都无法发现,可见是故意为之。   “将铜壶抱着,切记用布包裹,不要直接触碰。”   这吩咐很专业,看来是有什么方法能确认是谁碰过酒壶,不然不至于如此。   周泽他们也随着食客站起来,三宝凑到近前低语道:   “公子,他们都没付银子,我是不是该要回来饭钱?”   周泽一顿,这小子不错啊,知道省钱了,不过这事儿不合时宜,低调点儿才能不招惹事端。   “别,跟着不要说话。”   周泽装作整理衣衫,将汗巾丢在地上,捡起的同时,将那根粗壮的银针藏在袖子里。   跟随人群,快步来到广元县衙。   四个木板放下,已经有仵作上前查验,周泽的目光在跟随仵作的动作。   后死的三人还好,那位何三郎后背和手臂背侧已经出现尸斑。   果然像小白所说,这人死了可不是刚死的,这尸斑出现是需要时间的,不过他一直在动,怎么会有后背的尸斑?   如若尸斑压之不退色,不随体位变化固定不变,至少死了两三天,估计这会儿仵作也懵了。   果然,仵作反复查验了数次,这才一脸疑惑的起身,朝着县令施礼说道:   “明府请看,徐三郎身上已经出现尸斑,压之不褪色,此人以亡故三日以上,可他们说徐三郎刚刚中毒身亡,小的着实不解。”   县令愣了,下面这些人也一脸懵,显然对这个结果都难以置信。   “查看仔细了?”   仵作点头。   “查验了三遍,何三郎的尸身已经开始腐败,腹部青紫柔软,用不了多时就会胀大出现腐气,这不是刚死之人能出现的情况,除非......是妖孽占了何三郎的尸身......”   仵作说的还算含蓄,县令瞥了一眼张头,带着询问的目光。   “铜壶可查验过了,都谁触碰过?”   张头上前一步。   “回明府,查验过了,上面残存着何三郎和其中一个死者的气息。”   县令点点头,没有第三人,至少说明这铜壶是何三郎自己带来的,跟店家以及这些食客关系不大。   “何家人可曾来了?”   两个男子上前,面带悲伤。   “明府我们是三郎的兄长。”   “除却何三郎,剩下这三人你们可曾认得?是否有冤仇?”   “不认得,三郎平日负责家中的船务,迎来送往各种接洽,都是他来做的,我兄弟不接触,只知晓其中那个大胡子是北凉客商。   至于这铜壶我们认得,好像半月前,三郎带回来的,说是一位西凉的商人送他的美酒,据说十分昂贵。”   那县令眼睛一亮,没想到铜壶就这么找到下落,赶紧抬手。   “可有证人?”   那个男子侧身看向后面,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赶紧上前,跪伏在地,身上禁不住的颤抖。   “小的见过明......明府,小的是伺候何家三郎的小厮,这铜壶是半月前他亲自带回来的,宝贝一样亲自收着,今日巳时末,带着铜壶走了,也没有带我们任何一个小厮,说是要宴请朋友。”   县令捋着胡子,不断点头。   “你是何时到何家的?”   那个何三郎的兄长赶紧答道:   “回明府,这小子是家生子,原本在庄子上,七岁送到三郎身前照顾,估计三郎也不知这酒水有毒,不过酒水是谁送他的,已经无从考证了。”   县令点头,示意让这个小厮签字画押。   周泽微微眯起眼,这事儿很草率啊,尸体如此变化都不查?   即便是自家人带来的毒酒,也需要核实,如此草草结案,怎么有点儿陪着演戏的架势?   周泽余光瞥了一眼阿筝姑娘,她坐在一个椅子上,用帕子掩着口鼻,时不时干呕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她是被殃及的池鱼,还是与她有关?   想到那根粗针,周泽无法判断,不过他不想横生枝节,毕竟那个县令已经宣布此案算是意外,让何家人抓紧联系三位死者家人,进行赔偿。   随后县令拍了惊堂木,让所有人退堂,何家人留下签字画押。   周泽没停留,随着人群出了县衙。   三宝跟在后面,一直纠结那二百钱。   “公子您先回客栈,我去回春楼要钱,别人不给,我们也不能多付!”   说完一溜烟跑了。   周泽笑着摇摇头,脚步却停了下来,站在一个珠钗的摊位前,摆弄着上面的东西。   小白跳到周泽怀中,抬头看向周泽。   “怎么了?你想查案?”   “没想查案,广元县令不想惹事,何家想息事宁人,原本掌事的三郎死了,这哥俩成了受益人,看着好似皆大欢喜,但那何三郎是怎么身染妖气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之后到了合江,如若遇到这样的事儿,总不能一笔带过吧?反正时间充足,看看热闹......不为过。”   小白撇撇嘴。   “口不应心,不管你捡起那根针干嘛?”   周泽一时语塞,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跟着来衙门,其实他想看看,见到恶人的话,自己之前看到心鬼的能力是否还在。   离开京城十几天了,再没有看到别人的心鬼,难不成这能力没了?   小白倒是能在他身边一年,可是一年后呢?   越想周泽越是担心,所以趁着今天,一定要尝试一次。   就在这时,何家兄弟出来了。   二人身后,跟着不少的小厮和婆子,有个婆子扶着阿筝,还有一个搀扶着瞎老头,那兄弟两人互相之间不断使眼色。   随后,年长那位朝着阿筝微微颔首,没有什么歉意,目光上下不断在阿筝身上流转,色眯眯地笑着。   “无论怎样,此事何家有愧,我们会补偿的,这些银两你拿着,毕竟还要看病医治,生意也做不了。   另外,我们何家在山脚下有个空置的宅院,我着人送你们去那里休养,想住多久住多久,住一辈子也行。”   说着就要伸手抓住阿筝的手,阿筝赶紧躲开摇摇头,脸上带着惊慌。   “啊,何家大郎言重了,我和父亲先行一步,告辞。”   阿筝满眼的疏离,没去接银子,扶着瞎老头就要走。   那个何家二郎急了,上前揽住阿筝的去路。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我兄长给你们银钱不要,给住处不去,去了那处一辈子不愁吃,这都不要,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你想登堂入室,让我们兄弟明媒正娶?”   如此不要脸的话,二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周泽蹙眉,他们不对劲。   阿筝退后一步,脚下有些踉跄,那婆子同时松了手,阿筝和瞎老头双双倒地。   小白啧了一声。   “戏不错,这个阿筝......不是普通人。” 第23章 夜深了,姑娘请回吧   周泽抬手摸了摸小白的头,阿筝不一般,他也感觉到了。   何三郎的死,无法判断是否与她有关,但这兄弟两个,绝对是接触了她之后才无法压抑自己心中所想,旁若无人般直接说出来的。   两个妇人已经听不下去,上前将阿筝和瞎老头扶起来,瞎老头直跳脚,对着兄弟二人的方向,指着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难不成想当街强抢民女不成,这里是县衙走走走说理去!”   何大郎和何二郎二人,一个朝瞎老头胸前一拳,一个直接给瞎老头脸上一拳,哐当一下,老头仰头摔倒在地,血溅当场。   一瞬间,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两兄弟仿佛刚醒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个伸着手,瞪大了眼睛。   阿筝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父亲,随后晕厥过去。   县衙里面冲出来不少人,围观的人有几个站出来,指着何家兄弟。   “我们作证,何家二兄弟,要欺凌阿筝姑娘,想将她安排在一处宅院,当做外室,还美其名曰要养着她,阿筝姑娘不从,这二人直接动手,估计她爹够呛能活了,哎造孽啊!”   张头看了一眼两兄弟,朝着身后摆手。   “先将二人收押,你们几个将她们父女送医。”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瞎老头抬起来,朝着医馆跑,阿筝姑娘也被那两个妇人搀着送上马车。   小白将爪子揣起来,抬头看看周泽。   “看完了?”   周泽点点头。   “嗯,这就回客栈。”   一路上小白也没再废话,周泽也没心思逛,很快回到房间,那医馆就在客栈隔壁,嘈杂的声音久久不衰。   周泽倒了一杯水,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   “小白,你说人会灵魂出窍吗?比如作恶之人,内心是否住着另外一个人,总是想操控他?”   小白跳上桌子,歪头看向周泽。   “你不对劲,怎么想起问这样的问题?”   周泽沉吟片刻,小白叹息一声。   “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灵魂出窍我不知道,我只是知晓有厉害的捉妖师,可以修炼出分身,按照自己的操控行事,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不过分身如若死了,他想再修炼出来就难了,苟活而已。”   周泽叹息一声,这才说道:   “之前马潮和琅琊王身上,我都看到过虚影,我暂且叫他们心鬼,有肥硕男子的形象,有女孩儿的形象。   坐在他们身上,随着他们的意志,变得浅淡或者凝实,不断跟他们说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无论在酒家还是衙门,我仔细观察过所有人,尤其是阿筝姑娘身上,并未发现有心鬼出现,所以才将那根针藏起来。”   一听这个小白来了兴趣,一闪身化作人形,落在周泽身侧。   “这就是你说的心鬼?我倒是第一次听闻,不过马潮和琅琊王他们都杀过人,算是作恶多端,估计和这个有关吧?”   周泽点点头,将窗关闭,不再去看下方。   “暂时也只能如此安慰我自己,不知是不是我再也看不到了,毕竟之前在柳家驼背老头身上,我也没看出来心鬼。”   小白一摆手,似乎这个话题她很感兴趣。   “不一样,那老头是双身鬼,原本就是鬼你能看到什么,至于这个阿筝,我刚才没跟你说,我以为你只是想看她的美色,其实她不算是人。”   周泽一愣,盯着小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人?你刚才说有妖气,难道是她?”   小白扬起下巴。   “怎么解释呢,有点儿复杂,不知她得到了什么机缘,吞了妖丹,所以异于常人,之前的娇弱不是装的,她无法完全控制那妖丹,所以才如此。   至于在县衙前,何家兄弟的异样,不过是她散发了妖气,此二人心无旁骛自然无事,如若他们有龌龊想法,自然扩大十数倍,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   周泽点点头,还是有些唏嘘,怪不得那么摄人心魄,原来是妖,瞥了一眼身侧的小白。   “看来,她本人跟何家有仇。”   小白一脸不关心,跳到床上幻化成猫,缩成一团。   “不关我的事儿,睡觉!”   周泽没再多说,甭管是人还是妖,女人的心思都是难以猜测。   你不知道,她们嘴巴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一句不要,都能有千奇百怪的解读。   入夜,三宝撤下去餐碟,周泽洗漱完毕,小白依旧睡着,他站在窗前,手中捏着那根粗针,看着月光发呆。   上了船就安稳了,没有陆路这么多事儿,少了接触也更加安全。   正想着,门外似乎有声音。   周泽转身看过去,三宝没在,小白睡着,这会儿还不算晚,他清了清嗓子。   “谁?”   “我是阿筝。”   周泽一愣,她怎么找来了?   而且自始至终,自己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找自己干嘛?   “姑娘请回吧,我们素不相识,夜深了不便相见。”   小白听到声音跳下床,窜上周泽肩头。   “见见呗,人家都来了。”   门外,阿筝接着说道:   “公子藏了银针,也看穿了我,有些话还是要说一下。”   周泽沉吟片刻,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打开房门,阿筝一身青衣,娇弱地微微俯身。   “阿筝见过公子。”   周泽让开门口,阿筝姑娘直接进来,没有什么扭捏之态。   “请坐,为何找我?”   阿筝笑了笑。   “公子带着官身,既已看明所有,没有发声揭穿,自然是要过来道谢的。”   说完目光落在小白身上,嫣然一笑。   “还有,要过来见一见姐姐。”   小白瞬间看向阿筝,原本窝在周泽身上,转身落下化作人形,与阿筝鼻子对着鼻子。   奈何小白的身高矮了半头,怎么看威胁的气息都弱许多。   “呵呵,不错啊,这都能感知到?”   阿筝摇摇头,脸上表情淡然,微微躬身一脸的谦卑。   “多年逃命积攒的本事,只是嗅觉敏锐罢了,姐姐的劝慰,还有不杀之恩,阿筝感激不尽。”   周泽扯住小白的手臂,微微蹙眉,官身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他要赴任的事儿,阿筝能看出来?   小白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站在周泽身侧。   周泽没过多纠结这句话,他淡然地说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自不是你,也不知你经历了什么,这里是广元,并非我该管该操心,自然没有多言的道理,姑娘多虑了。”   阿筝叹息一声,目光看向门口,又似乎没有聚焦。   “好一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受教了!   在回春楼就发现,公子观察入微,想跟公子说说,何三郎并非我下毒谋害的,我只是在他身上注入妖力,让他不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延续他两天寿禄。”   周泽一愣,看来她早就知道何三郎死了。   “你与何三郎,不对你与何家有仇?”   阿筝点点头,抬眼看向周泽,缓缓说道。   “二十年前,有个狐妖被捉妖司的人追杀,仅存一息逃至此地,正巧碰上何三郎的父亲,他救了那个狐妖,因为贪图其美貌,将其安置在白尼山的别院,狐妖不知这个男人有家室。   狐妖觉得男子对他用情至深,违逆天道,拼了性命为他诞下龙凤胎,不过也因此缠绵病榻,男子喜出望外,对男孩极为喜爱,而女孩却从未抱过,甚至一眼都未曾看过。   即便说话,就是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你别碰那是弟弟的,你怎么又惹弟弟哭,照看弟弟都做不到吗?依着弟弟不行吗?疼爱弟弟不可以吗?”   小白目光中的凌厉少了几分,周泽盯着阿筝的眼睛,目光清明,带着几分淡然和凄凉,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难道,她口中的那个女孩,说的是她自己吗? 第24章 你行吗?   阿筝垂下眼帘,微微叹息一声,掀开左手袖口,露出一截手腕。   就在手腕内侧,一道扭曲的疤痕裸露出来,接着淡然地讲述道:   “女孩五岁前的记忆,都是如此,吃的用的甚至母亲的疼爱,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弟弟要的,她都要让。   即便因贪玩儿,弟弟从树上跌落,也都是女孩的不对,还因为此事被痛打一顿,手腕都被打断,这伤就是那时留下的。   女孩非常沮丧,为了博得男人的一句夸赞,事事忍让,可一切都是徒劳,男人根本不在意。   随着时间流逝,狐妖因伤病未愈,又逆天产子,在女孩五岁那年,几乎是短短一个月内,容颜快速老去,就仿若老妪,人也奄奄一息。   男人被吓坏了,抱着男孩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即便是狐妖临死之际,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狐妖在最后时刻,什么都想明白了。   将女孩拉倒面前,告诉她离开此地,再也不要回来,还将妖丹给了女孩,随后就在女孩的面前化作枯骨,女孩接受了妖丹,痛苦万分,不过她想知道到底父亲去哪儿了。   她偷偷打包了细软,避开守卫,翻墙出去,这才发现得到妖丹的好处,她尾随别院的小厮,去了男人真正的那个家,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不过弟弟没有寒暄,更没有问狐妖的情形,大叫下人捉贼,女孩吓坏了,趁乱逃跑。   打听一番,原来男人家中无子,已有的两个儿子,不过是堂兄家中过继来的孩子,知晓这一切,女孩义无反顾的走了。   这样的父亲和弟弟,不值得他留恋,不过临走前,女孩在弟弟的身上留下一丝妖气,毕竟他身上也留着狐妖的血,算是最后的牵挂。   我就是那个女孩,五岁离开家,独自逃离此地开始漂泊,讨饭、卖花、打杂,什么我都干过,只是为了隐姓埋名,不显露踪迹。”   周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若仇视何家,是因为狐妖的死,她在五岁那年得到妖丹,就可以毁了这一切,这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   小白已经没了之前的提防,见阿筝停下,有些着急,不禁催问道:   “然后呢?”   阿筝看了一眼小白,目光落在周泽身上,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今年三月,我突然感知到他身上那丝妖力的呼唤,日夜兼程赶回来,没有通知他们,只是偷偷在广元落脚,随后开始探查。   用幻术问询了一个何家旁支才知道,徐三郎的父亲病重,找了很多人诊治都不成,眼看着要咽气了。   不过此时,何家来了一个老道,帮他做了法事,让他弥留之际恢复了意识。   那老道说,想要完全康复,必须有血亲以命相换,随后将家中所有子嗣都找了回来,那老道一一看过之后,说适合的人这里没有,那血亲必定带着妖丹。   整个何家都不知所措,何三郎这时候站出来,他说他知晓该找谁了,那个老道夸赞他孝心感召天地,他可以帮着何家用禁术召唤我回去,不过续命之后,他要我的妖丹。   何家人都不敢相信,后来老道作法,用何三郎的血和头发动用禁术,我这才感知到,同时将何三郎的一碗血炼制了丹药,让他父亲服下,老道更是张开天罗地网等我过去。”   小白蹙眉,拉住阿筝的手,示意她坐下。   这故事讲到这里,她也猜到一二,何家确实不是东西。   “你还是去了?”   阿筝点点头,脸上一点悲伤的神色都没有。   “我还是去了,骨血召唤,不是我能够抵抗的,不过我幻化成母亲的容貌,一出现在何家,老道的阵法就启动了,可那阵法困不住我,老道惊慌逃走,我并未去追。   我见到了何三郎,还有那个人,他们大骂我是妖孽,竟然不顾父亲的生养,吓走延续寿命的老道,还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我告诉他,这是他的因果,他怒吼悲愤欲绝,最后指着我,口吐鲜血没了气息,何三郎想要杀我,他身上有那一丝妖力,我不能诛杀他,随后我离开了何家。   再后来,何三郎掌控了何家,原本就是跋扈的人,得罪的人也不计其数,那毒酒就是一个被他骗得倾家荡产之人送的,今日死的另外三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日前,何三郎在妓馆心悸而亡,我不能让他如此没人知晓的死了,所以在他身上刺入带有妖力的银针,才有了今日带着毒酒赴宴。”   阿筝讲完了,周泽心头非常沉重,何三郎确实该死,那三个死者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何家。   就在这时,阿筝姑娘朝着桌子的方向倒去。   周泽一惊,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腰。   “阿筝姑娘,你怎么了?”   小白上前查看,拍了一下周泽。   “别嚷,将她放到床上,她的妖丹本就不是自己的,无法融合,还被道士重伤,也未曾修养,所以性命堪忧,我看看能不能帮她稳定一下。”   “你行吗?”   周泽说完,就有些后悔,赶紧找补。   “我没别的意思......”   小白白了周泽一眼。   “废话真多,抱上床,不然真救不了。”   周泽赶紧抱起阿筝,她身子轻的让人心里一颤,心里多了一丝担忧,赶紧放在床上,小白也跳上去,手一挥窗幔落下。   “守着,别让人打扰。”   周泽有些无语,摇摇头出了门,正好看到三宝回来。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去柜上,再开一间房,你过去住。”   三宝眨眨眼,指着房间的门,一脸苦瓜相。   “我们不是有房了,下面早就挂了客满,没房了啊!”   周泽抿紧唇,还未等他多说,三宝突然笑了,仿佛想明白什么似得,朝着周泽摆摆手。   “我懂了,公子你休息吧,我去对面找个地方将就一夜,反正明天上船可以一直睡,您如若需要沐浴,我跟小二说一声。”   周泽摇摇头,想到里面的两个女人,不对是两个女妖,沐浴是没机会了。   “不用沐浴了,你去吧!”   三宝美滋滋的走了,周泽没明白这小子笑啥,难不成觉得自己要跟小白干点啥?   叹息一声,将门关好,独自坐在外间床榻上。   竖起耳朵听听,里间没有什么声音,也不知道小白在干啥,周泽想去看,可他知道,自己去了就是添乱。   不过两个如此绝色的人,在一张床上,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不敢发出声音打扰二人,也不敢睡,在瞌睡和纠结中,天渐渐亮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三宝在外面低声呼唤。   “公子该起了,与船家约好的时辰到了。”   周泽赶紧下床,将门打开,示意三宝别发出声音。   此时里间,小白的声音响起。   “我们准备好了。”   周泽一顿,赶紧进入里间,小白整理着头发,阿筝也站起身,朝周泽微微施礼,脸上没了之前的病态。   “打扰公子与姐姐了,我先行一步,大恩不言谢,望我们有缘再见!”   三宝在旁边惊讶地出声。   “啊,阿筝姑娘你......你怎么在......”   周泽回身三宝赶紧收声,转身去整理行装。   昨夜周泽想了很多,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带着这位阿筝姑娘同行,可一大早她就上来告辞,让周泽有些错愕。   “你要走?可是有什么打算?”   阿筝点点头,似乎昨夜说了自己的过往,此刻没了什么好隐瞒的,人也轻松了一些,娇美的脸上美目顾盼,看得周泽心一紧。   “嗯,最大的心事也了了,我要去安排一下养父今后的生活,离开这里四处走走看看。”   周泽抿紧唇,想要邀请阿筝一起走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将那根针,放到阿筝手中。   “这个你收起来,不知该如何安慰,放下就好,我们也要赶往合江,你如若没地方去,之后可以去合江找我,一席三食自是不用担忧。”   阿筝笑了。   “阿筝记下了。”   小白咳嗽一声,不合时宜地打断。   “别丢了小命,救你很费妖力,行了走吧!” 第25章 堂下所跪何人   阿筝走了。   周泽站在船头,还依旧看向广元的码头,怀里的小白尾巴不断拍打在周泽脸上。   “想留住,为何不说?”   周泽摇摇头,没回答。   其实,与阿筝不过一面之缘,不是精虫上脑,更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听了她的故事,对这个姑娘带着一丝怜悯。   那么希望得到亲情,最后亲手毁去这一切,虽然是不得已,想来她心里是最难受的。   船缓缓驶离,速度不慢,广元已经渐渐看不到了。   周泽叹息一声,不知小白帮阿筝做了什么?   平日对自己那么冷淡,却被阿筝感动,不过人妖殊途,她娘也是到最后才明白这一切的吧!   ......................   十一日转瞬即逝。   路上虽有风浪,周泽还算适应,让周泽意外的是,小白似乎很不适应,竟然一路都在晕船,不是吐就是昏昏欲睡。   三宝已经收拾好东西,合江已经能看到了,周泽也很开心,毕竟吃了十多天的鱼,再喜欢也有些乏味。   “公子,船靠岸了。”   周泽应了一声,将小白抱起来,抬手揉揉小白的头。   “我们到了,你该醒醒了。”   小白嗯了一声,在周泽身上蜷缩成一团,没有醒来的意思。   周泽摇摇头,抱着小白出了船舱,上岸结账,打发了船家,周泽开始打量这个码头。   码头不大,完全无法与广元的码头相提并论,来往的人也没有多少。   三宝挑起行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公子我打听了,码头距离县衙不远,我们直接过去吗?”   周泽点点头,将一个包袱背在身上,毕竟不能都让三宝背着。   “敕牒和鱼符准备妥当了?”   三宝一拍头,赶紧放下担子,找到鱼符,系在周泽腰间。   拍拍胸口,一脸的骄傲,毕竟自家公子赴任,甭管是什么县,也是这里的父母官,那份自豪显而易见。   “敕牒在我身上。”   “行了,走吧!”   主仆二人快步朝人群中走去,果然绕过两三条街道就看到了县衙。   周泽脚步一顿,卧槽这也叫县衙?   如若不是门前的两只石狮,周泽都不敢相信,这破败的屋舍,竟然是县衙。   门前四根立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的木质对联也斑驳的掉了字迹,青砖的围墙,还坍塌了一片,屋檐上的青瓦也有所缺失。   这特么就是危房啊!   周泽不想进去,三宝见周泽停下,一脸不解。   “公子,咋了我们不进去吗?”   “可以不去吗?”   三宝一愣,声音高了八度。   “那怎么可以!”   周泽叹息一声,还未迈动脚步,一个满脸血的妇人,已经冲到县衙门前。   抓起鼓槌就开始击打,两个值守的不良人想要阻拦,不过那妇人发了疯似得挥动鼓槌,一时间也没能制止她的动作。   侧身的瞬间,周泽仔细观察了一下。   妇人身上的衣衫有些不整,额头也有伤,不过这伤不是刚弄的,看样子有几个小时了,如此状态定然出了大事。   衙门里面似乎听到声音,又出来几人,这才将妇人按住,一时间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陈寡妇怎地是你?不是说了不要击鼓,怎么说不听?”   那妇人这会儿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不断嘶吼。   “我要报官,我家中遭了贼人,昨夜我家小姑子被刺而亡,我也被打伤,求求这位小兄弟,让我见见明府吧?”   那不良人一脸难色,不过还是朝周围几人挥挥手,偷看了一眼衙门内,压低了几分声音。   “不是不帮忙,刘明府身故你们不是不知,新来的明府还未赴任,就薛少府在,他平日如何......你该知晓啊!”   陈寡妇用力摇头,脸上泪痕冲刷出两道痕迹。   “不成,我就要报官,不能等着明府来,薛少府就薛少府,只要能捉到贼人就行!”   周泽蹙眉,少府应该是县尉的意思,如此行凶杀人的案子,正应该县尉来调查,审理倒是可以由县令做,怎么提及这个薛少府,那人如此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油光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脸的怒色,不过看到陈寡妇,脸上的怒容散去大半。   “怎么回事儿,大呼小叫的?”   刚刚劝慰陈寡妇的不良人,犹豫了一下,赶紧施礼将事情说了一遍,此人微微颔首,时不时目光朝着陈寡妇的身上瞥去。   “不用去大堂,别吓到妇道人家,找个耳房清空人,跟某详尽说说。”   周泽一看就知,这人到不一定起什么歹念,毕竟陈寡妇也不是能下得去嘴的长相,估计想要点儿好处。   戳了三宝一下,低声吩咐道:   “去上前,说明我们身份。”   三宝嗯了一声,挑着担子走过去,一点儿没有怯场,怀中掏出敕牒高高举起。   “来个人,我家公子是新科状元周泽,到合江县赴任。”   不良人刚要动,听到三宝的说辞,纷纷看向那个薛少府。   围观的人更是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都赶紧给周泽他们二人,让开一条路。   那个薛少府也是一愣,随即赶紧小跑着过来,此时已经看到三宝和后面的周泽,周泽腰间的鱼符分外显眼。   朝着周泽躬身施礼,这才接过三宝手中的敕牒,就看了一眼双手奉还。   “薛平见过周明府,早就接到官文,没成想周明府如此迅捷,这才没几日就到了。”   周泽微微颔首,初来乍到没想着给谁下马威。   “一路还算顺畅,这是......有案子?”   薛少府脸上一颤,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是,下官这就处置。”   周泽抬起手,看向拽着陈寡妇的几个不良人。   “某虽刚刚上任,既然有案子也不能坐视不理,先找个大夫给此妇人处置一下伤口,再带去大堂。   稍后我更衣就来过问,最后派人去妇人家中,将死者尸身抬过来,薛少府烦请找个人带路吧!”   薛平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到弱冠的新任县令如此强势,顿时脸上显得有些犹豫。   “这......”   周泽一顿。   “不方便?”   薛平赶紧陪着笑脸,躬身施礼。   “怎会,下官想着周明府舟车劳顿,该稍事休息。”   周泽摆摆手。   “无碍。”   薛平咬咬牙,朝身后挥手。   “来人,送明府去后堂安顿更衣,王汉带陈寡妇去大堂等候,你带人去抬尸。”   那陈寡妇一脸希翼,直接跪在地上给周泽磕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多谢明府,多谢明府!”   一个不良人赶紧上前,帮着三宝挑起担子,引着二人朝后院走去。   那个跟陈寡妇说话的不良人,已经将人扶起,朝着大堂走。   薛平一脸阴沉,拽住一个小子,低声吩咐道:   “崔主簿和刘县丞可在?”   那人想了一下。   “崔主簿在,刘县丞这两日都未曾过来,听说他老母病重,吃什么吐什么,已经数日,此刻在家侍疾。”   薛平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朝那人摆摆手。   “县衙的事儿,不用告知刘县丞,免得打扰他侍疾,百善孝为先嘛!”   说着晃悠着身子,朝着大堂走去。   周泽换了官服,三宝帮着整理好,小白被塞到袖子里,周泽跟着那个不良人快步来到大堂。   这里不是后世,没人带实习生,更没有什么交接仪式。   不过,之前在广元已经去了一次大堂,程序性还是知晓,这里可没有人喊威武,也没人敲打杀威棒,只是两侧站着不良人,那陈寡妇跪在堂下。   一路过来,周泽还有些心慌慌。   可走到大堂上,看着大堂外面围观的一众百姓,反而不再紧张。   他从京城来,这里是他的主场,如何做怎么做,都不为过。   想明白这些,周泽脸上多了一丝淡然,直接坐下抓着惊堂木一拍,啪一声响彻大堂,所有人似乎都吓了一跳。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   PS:这两天有很多书友问我,雪儿有没有书友群啊,看来你们没认真看简介呀,好吧在这里重新说一下。   雪儿的QQ书友群:282025022   催更、寄板砖、寄刀片、吐槽、耍宝都成,还可以活捉雪儿,喜欢的可以加一下! 第26章 将尸体抬上来   虽然周泽年龄不大,可正襟危坐,如此淡然的神态,让堂下所有人都收起了之前的状态。   陈寡妇赶紧匍匐在地,高声答道:   “民妇王陈氏,家住城东,卖豆腐糊口,三年前丈夫病逝,公婆也早早过世,家中就与小姑子相依为命。”   周泽点点头,别看是个卖豆腐的寡妇,思绪倒是清晰,他语速放慢了一些,朗声说道。   “刚刚本官在县衙外听闻,你小姑子被杀,急着来报案,你先起身,将所见所知,细细讲来。”   陈寡妇叩谢,这才站起来说道。   “回明府,昨夜民妇家中遭了贼,民妇睡的正熟,就听到小姑子住的西屋有动静,像是什么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赶紧起身过去看。   举着油灯刚进去,就看到小姑子坐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把剪刀血汩汩流着,我当时一惊,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朝我扑来,一下子油灯被打翻。   我与那人撕扯起来,我情急之下抓了那人几把,不过那人高我一头,身强力壮,我打不过他,被他用力一推直接撞在柜子上,刚刚苏醒便赶紧来报官。”   周泽点点头,看向躺下站着的一个中年大夫,估计是怕问话来回折腾,这大夫倒是没走。   “这位大夫处置的伤口,可否看出是撞伤?何时撞伤的?”   那个大夫倒是没啥紧张的,叉手礼一晃,指着妇人说道:   “伤口是一道四指长撞击痕迹,一角已经皮肉掀开,这是撞击伤无异,至于受伤的时间,伤口出血已经止住,脸上血渍难以擦除,因此受伤至少两三个时辰。”   周泽一挑眉。   这个大夫不错,挺专业的,伤口分辨准确,时间也推断的大差不差。   也不知这县衙有没有仵作,如若没有今后要随时请他过来,毕竟大夫说话还是很有说服力。   周泽目光扫视那妇人,似乎自己准许她陈述,之前的愤怒已经消散,衣襟上血渍明显,散开的领口也整理过,就在目光落在妇人手上的时候。   周泽一顿,朝着不远处站着的三宝摆摆手。   三宝愣了,这在审案子,公子摆手啥意思?   见三宝没动,周泽转头,盯着三宝随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箱子上面,抬手指了指,随后勾勾手指。   三宝恍悟,赶紧快步将箱子送过去。   堂下所有人都看向周泽,不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县令什么毛病,怎么审审案子,就在那里比划,还送上来一个箱子。   这箱子怎么看,都跟大夫手中那个类似,只不过个头更大。   周泽咳了一声,想起门前那个还算正直的不良人,周泽朗声叫道:   “王汉带原告陈氏上前。”   王汉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没人跟他说什么,眼神里面都是看热闹的架势。   心中虽有不解,也咬着牙,扶着陈氏走到桌案前。   堂下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那位薛少府更是在一旁垂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听到周泽的吩咐,站在原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果然看着年轻,行事亦是如此,完全不懂啊!   小白趴在袖子里面,看得真切,忍不住哼哼了两声,周泽拍了一下袖子里面的小白,尽量温和地朝着陈氏解释。   “你说你抓伤了贼人?可确定?”   陈氏用力点点头,举起双手展示她的指甲。   “民妇是寡妇,需要养活自己和小姑子,什么活都干,有把子力气,这指甲也不短,明府您看,我这指甲上还带着血迹。”   周泽一挑眉,盯着她的指甲仔细看了看。   伸手打开自己的木箱,找到两把镊子,这是古代男女大防,真要是他大堂上抓着寡妇的手操作一些动作,真就不用在合江混了。   一把镊子交给陈氏,一把拿在手中,对准自己的指甲边缘。   “想抓住凶手,就跟着我做,不要用力,拿着镊子,将指甲缝里面的东西,轻轻拨出来,动作轻盈一些,不要硬戳,更不要使劲儿拨,慢慢尝试着来。”   整个大堂上还有外面围观的人群,瞬间发出一片议论声。   显然对周泽的做法不解,这么多人同时发声,周泽抬眼环顾一周,一个个都垂下头。   王汉站在一侧,周泽给他一个碟子。   “举起来碟子,放在陈氏手的下方,抠出来什么东西都接着。”   正说着,陈氏已经抠出来一块东西,随后倒是顺利,双手一共抠出来六块都是血污的东西,黑漆漆的看着有些令人作呕。   周泽摆摆手,陈氏回到原处,自顾自的朝着碟子里面倒入一点儿液体,随后开始搅动那几块东西。   身侧站着的王汉,看着看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   吓得他赶紧单膝跪地,周泽叫了一声起来,手上动作没停,将清洗过的东西,一点点展开,铺在旁边的一块竹板上。   堂下这些不良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尤其王汉的惊呼,更是让这些人提起兴趣,有几个已经抻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   周泽整理完毕,丢开镊子,将竹板拿起来仔细观察,看完目光坚定了许多。   “陈氏你家中可养了鸡鸭鹅狗之类的活物?”   “没养鸡鸭鹅,做豆腐需要干净,不过为了看家护院,养了一只黑狗,那狗也五岁了。”   周泽心中一动,赶紧追问道:   “昨夜你听到声音起来,还有跟黑影厮打的时候,那黑狗可曾叫了?”   陈氏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摇摇头。   “没有叫,这黑狗平日凶得很,稍微有人靠近院墙,都会狂叫不止,只有我和小姑子出来才作罢。”   周泽追问道:   “你出门报官的时候,那黑狗可还在?”   陈氏点头。   “我就是听到黑狗叫,才醒过来的,出门前它还在院子里。”   周泽环顾一周,目光中带着询问,一个不良人赶紧出列施礼。   “启禀明府,小的朱八带人去的陈氏家中,那黑狗确实在。”   周泽微微点头,一挑眉看向朱八。   “哦?你去陈氏家中,所为何事啊?”   朱八一顿,头目光搜索到薛平,见那人压根不抬头,这才尴尬地说道:   “回明府,小的奉命去将死者尸身运到县衙。”   周泽点点头。   “嗯尸身在何处?可有仵作看过?为何不抬到此处?”   朱八额头瞬间都是汗,赶紧单膝跪地。   “属下失职,这就将尸身抬上来,不过......不过这县衙并无仵作啊?”   周泽一摆手,就轻飘飘的说了一声。   “抬!”   片刻,尸身被抬到大堂,一放下外面的人都不自主的吸气。   因为太惨了。   死者左侧颈动脉和锁骨交界处,插着一把剪刀。   周泽走过去看了一圈,死者身高大概一米五,身材不算瘦弱,长相还算秀气,没有过多的伤痕,身上的衣衫单薄,领口已经扯碎。   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喷射状血滴分布均匀,没有遮挡的位置,血滴形状大小还有周围毛刺的状态,都展示这是动脉血,快速大量喷溅。   而剪刀是斜着插入死者颈动脉的,直接刺入胸腔,即便救治及时也活不成。   周泽站起身,将白布给死者脸部盖上。   “去过你家中的人多吗?”   陈氏想了想。   “豆腐送到集市上去卖,只有街坊邻居到家中购买,所以来过我家的人不多,一般都是街坊四邻,总共不过二十多个人。”   “这些人中,可有高你一头的男子?”   “我知道的有三个。”   周泽接着问道:   “这三人中,可有善用左手之人?”   陈氏一愣,嘴唇都有些颤抖。   “有这么一个人。” 第27章 呸,不是东西   陈氏颤抖的样子,周泽已经知晓,这个人是陈氏非常熟悉的人,或许还交往颇深。   “名字?”   陈氏咬着唇,顿了片刻,这才说道:   “城东锡匠赖小民。”   周泽一拍惊堂木,下方的人都为之一振。   “王汉带人,速速将赖小民抓来审问。”   王汉赶紧躬身施礼。   “喏。”   随即王汉带着七八个人冲了出去,站在堂下的陈氏看着尸身掉眼泪,但目光却有些呆愣。   周泽抿紧唇,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不堪,或许他们相熟。   此时外面的百姓也不断议论,纷纷指着尸身,还有陈氏,不过非常克制,毕竟周泽的开场还是很有震慑力。   等待了差不多一刻钟,一个男子被不良人拎了回来。   此人非常魁梧,丢在地上还面带不悦,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布,目光落在陈氏身上。   “出了什么事,为何抓我?”   周泽一拍惊堂木,那人吓了一跳。   “大胆,咆哮公堂,该当何罪?你可是锡匠赖小民?”   赖小民这会儿有些怕了,赶紧垂头。   “小的是锡匠赖小民。”   “昨夜你在何处?”   赖小民仰起头。   “昨日收工早,吃完饭天擦黑就回家睡了。”   “陈氏你可识得?”   赖小民点点头,没去看陈氏。   “认识,住的很近,我经常买她们家豆腐。”   周泽笑了一下,突然朝王汉摆手。   “王汉,将赖小民衣衫剥开露出他的后背,看看他耳后和背部是否有抓痕?”   赖小民一愣,随即想要挣扎。   “这是要干嘛?”   不等他争辩,那王汉已经手脚麻利剥下赖小民的衣袍,将后背裸露出来一半,四道血淋淋的抓痕,触目惊心,此刻有些地方已经快要结痂。   后面围观的百姓,都不断指指点点,有的甚至踮着脚朝里面看。   “说说看,你这抓痕如何来的?”   赖小民挣扎着,转过身匍匐在地,这会儿是真的恐慌了。   与此同时在赖小民的肩头,出现了一个色眯眯的大汉,赤裸上身,不断捂着自己的身子,已经颤抖成一团,口中还不断念叨着。   “不能认,认了就是死,撑住必须撑住。”   周泽眯起眼,心中一喜。   看来这功能没丢,之前见到何三郎,只是因为那是死人,所以心鬼自然没出现。   至于阿筝心中无愧,更有妖丹傍身,所以没有心鬼。   赖小民抬眼,急火火地辩解道:   “明府这抓痕,是我婆娘昨晚给我抓的,不信你找她来问问,我并未撒谎,昨夜早早就睡下了,怎会半夜杀人行凶?”   周泽哼了一声,站起身将竹片拿起来,径直走到赖小民身后,王汉他们一起按住人。   举起竹片,放在赖小民背后,后面那些百姓首先喊道:   “满口谎言,这是陈氏抓伤的,缺损的皮瓣,于伤处完全吻合!”   “真不是东西,竟然对女人痛下杀手!”   “呸!”   “......”   一时间喊什么的都有,百姓看得倒是热闹,这会儿不用周泽多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了,毕竟物证是最好的供词。   “你怎知是半夜行凶?从你被带来,我并未说出死亡时间吧?   夜晚闯入陈氏家,黑狗不叫,自然是熟识之人,凶手比陈氏力气大,还高她一头,定是男子,刺入的伤口在右侧肩颈部,这是善用左手之人造成的。   至于这些皮瓣,是从陈氏指甲里面取出的,经过比对,与你身上的伤痕完全一致。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害死者的?”   赖小民一下瘫坐在地上,身上的心鬼开始消散,仿佛融化一般,不断挣扎嘶吼,最后化作一摊肉泥,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氏双目赤红地盯着赖小民,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咬他一般,赖小民不断磕头,瞥了陈氏一眼,带着愧疚。   “是我......是我杀了人,可是我没想到杀人啊!只是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委身于我,谁成想她想要叫,还举着剪刀想刺我。   争夺间我才失手刺了她一剪刀,刚要逃就碰到冲进来的陈氏,明府开恩我真的没想杀人啊!这不过是误伤!”   周泽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旁边负责记录的小吏,此人年纪不算小,看着还算稳重,不知道是什么职务。   周泽朝他一挥手。   “赖小民杀人一案,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将人犯暂且收监,待秋后问斩!”   记录的小吏起身,拿着供述走到赖小民近前,核对证词后,签字画押,几个不良人直接将人提起来拖走。   陈氏满脸都是泪痕,与之前愤愤不平的状态大相径庭,扑通一下跪倒,大礼叩拜。   “明府青天在世,民妇替小姑拜谢!”   一句话,引得后面看热闹的百姓有些也跟着擦眼泪,寡妇顶门过日子,其中的艰难真的一言难尽。   唯一的亲人被杀,能抓住凶手,算是一种告慰。   随即不少百姓都跟着跪倒,口中呼喊着,明府乃青天在世,英明神武之类的话。   周泽再度拍了一下惊堂木,所有人这才安静下来。   “退堂!”   负责记录的小吏快步出来,站在周泽案前,拉着长音儿跟着喊了一声。   “退——堂——!”   周泽起身,朝后堂走。   那些百姓散去,薛平微微眯起眼,抬手搓着下巴,一个有着两撇胡的不良人凑到近前,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   “少府这新来的县令可不是善茬,这案子如此复杂,竟然三两句就破了,更未动刑,您要谨慎些啊!”   薛平嗯了一声,朝着他勾勾手指。   “你带人将之前没破的悬案都找出来,既然咱们这位县令如此爱审案子,那就给他准备些。   免得上任三把火,把我们一顿折腾,老胳膊老腿受不住,有那功夫不如想想哪儿搞点儿米粮钱,不然真的揭不开锅了!”   两撇胡眼睛一亮,偷偷朝着薛平竖起拇指。   “少府高明,小的这就去准备。”   他刚要转身,薛平出声叫住人,带着坏笑。   “陈文池你小子谨慎些,此事无需让崔主簿他们知晓。”   陈文池两撇小胡子翘了起来,一脸谄媚地笑容。   “喏。”   ......   周泽出了大堂,在外面停住脚步。   三宝满眼小星星,他没有想到,自家公子如此霸气,一个杀人案,竟然三下五除二的破了。   跟在后面脑子早就走神,没发现周泽停下,一下子撞在他身后。   “呀,公子怎么停下了?”   周泽呼出一口气,其实这会儿有些紧张了,毕竟程序都是自己摸索着来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宝。   “去问一下,大堂上那个记录之人是谁?请他过来,我有话问他。”   三宝应声而走,刚转身就看到那个小吏快步出来,干瘦的身材个子不高,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明府请留步!”   周泽赶紧回身,微笑着回礼。   “你是......”   “属下崔文斌,是县衙主簿,刚刚听闻明府直接要升堂问案,就赶紧跟着过来了,怕明府不曾带师爷同行。”   周泽点点头,这人比那个薛少府强,那人直接躲在堂下听着,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走吧去后堂,我刚到,对有些事儿不甚清楚,咱们聊聊可好?”   崔主簿点点头,一脸的期待。   “求之不得!”   崔主簿对这里很熟,自然引着周泽走到后堂一间廨舍,房内还算宽敞,不过已经落了一层灰,他倒是主动擦拭了一番。   周泽则摆摆手,找了两把干净的椅子坐下,三宝开始打扫擦拭。   “五日前,县衙收到公文,说周明府将在十月初六前抵达,看到出发的日期,属下还以为您要在初六左右到,毕竟路途太过遥远。”   周泽笑了笑,正好三宝奉上茶水,人也快速出去将门关上。   这番话说得很贴心,如若他们陆路直接过来,恐怕真要等到那个时候。   如此的关心,比薛平那种油腻的样子,让人舒服一点儿,能看出来这个崔主簿是个有心细有主意的。   “粗略看了一下,县衙中的胥吏不多啊!”   崔主簿点点头,叹息一声。   “是啊,胥吏走了三成,按理说明府刚来,不该如此说,不过合江县衙真的是难以维系,俸禄已经拖欠了六个月,家中已无米下锅!”   周泽一哆嗦,草这么穷? 第28章 穷则思变   克扣六个月的俸禄,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不过看着这个崔主簿营养不良的样子,跟薛平油光光的脸相比,真的是有些天壤之别,周泽哦了一声,接着问道:   “所有人?”   “嗯,所有人。”   “泸州可说了是何缘由?”   崔主簿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施礼这才说道。   “七月泸州长史因贪腐自戕,案件涉及十数人,贪墨的银两粗记一千五百两,原本就已四个月未曾发俸禄,如此一来州府彻查此案,还未肃清,俸禄也迟迟未曾发放。”   周泽听明白了,这事儿虽然是贪腐案,但是泸州太守想自己查,将此事大事化小,免得殃及广泛,可窟窿太大,一时间堵不上。   不过按理说,这样的事儿,不会拖太久,看来这案子可没有表面的简单。   “此事我记下了,即便催问也难解燃眉之急,县衙账目上可还有余钱?”   崔主簿惨笑了一下。   “不瞒明府,此时府衙的账目上,只有欠账,并无余钱。”   周泽一脸的尴尬,果然如此,真的是穷的叮当响。   “我知道了,未曾看到县丞,他没在县衙?”   周泽来了半个时辰,该在眼前露面的,刚才基本都到了大堂,不过并未看到县丞,按理说二把手也有自己的亲信,知道自己来了,也该露个脸。   不能说,没法俸禄就不上班吧?   崔主簿赶紧解释道。   “刘县丞的母亲病重,已经数日滴水未进,吃了喝了就吐,人瘦的已经不像样子,可肚子却大如斗,找了很多大夫诊治都没有什么好方法。   这些日子刘县丞都告假,他自幼父亲亡故,母亲靠浆洗衣衫供养他长大,如若手头有点儿银子,也能从泸州请个名医,可现在......”   周泽点点头,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崔主簿是三句话不离开俸禄这俩字,人家也不明说,反正难处给你说了,自己看着办。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救命还是最要紧的。   “三宝进来!”   三宝赶紧开门进来,在三宝肩头的小白,直接跳到周泽身上,崔主簿一怔,倒是没有多么惊讶,而三宝有些拘束地走到周泽面前。   “公子有何吩咐。”   “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三宝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他身上因为要结算船费,留了不少银子,摸索了一番掏出来放在桌面。   周泽将银子推到崔主簿面前,一脸坦诚地说道:   “这些银子崔主簿先拿着应急。”   崔主簿吓一跳,这是上司,竟然给自己银子,这成了什么,他催促不过是希望俸禄早点下来。   “明府这使不得啊!”   周泽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我银子也不算多,不过卖了马车还有些结余,六个月没有俸禄,家中有多拮据我清楚,况且刘县丞那里确实需要银子,之后发了俸禄还我就是。”   崔主簿脸上有些激动,没有再推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缺钱。   “那就多谢明府,属下先告退,您也需要安置一下,后院都已经整理出来,如若有什么需要,我命人去做。”   周泽摆摆手,县衙穷成这样,找他们也是出去赊欠,不够丢人的。   “你去吧!”   崔文斌没再寒暄,直接离开。   三宝一脸的不高兴,见人走远,噘着嘴不断嘟囔道:   “公子不能如此花银子,我们也没多少银子,这一路花销多大,如若之后再来六个月克扣俸禄,我们就要扎脖了。”   周泽一摆手。   “别废话,叫人一起去打扫后面的院落,我粗略瞧了一眼,虽然打扫过,可细处还是脏,然后将我的那个药箱拿出来。”   三宝眨眨眼,一脸不解。   “公子要药箱干啥?您受伤了吗?”   小白扭回头,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蠢死了,他要去给刘县丞的母亲诊治,估计想省银子。”   周泽抬手揉揉小白的头,自从一起经历的多了,小白对他也不再排斥,之前绝对不会对三宝多说一个字,这样的时候只会装睡。   看到她吐槽,周泽忍不住笑了。   “行了,去准备吧。”   三宝撇撇嘴,赶紧去了。   周泽换了便装,在县衙前后转了一圈,别说这县衙占地真不小。   从大门进来,左右两侧是东西班房,那是不良人的办公地点,通过仪门,到达戒石坊这里西侧是兵刑工房,上了月台就是大堂,这里只衙门前院的一半。   另一半,从衙门最东侧的门进去,那里是马厮院,就是养马马车停放,还有轿夫待的地方,周泽过去时发现,那轿子破的遮雨都费劲。   马厮院与县衙大门中间,就是牢房的外院,后面是南牢房和北牢房,就是普通作奸犯科,跟秋后问斩的分开羁押。   牢房后面是完全封堵的一道墙,这里是是个小型驿馆,而这两个院落的后面,从大堂穿过一个游廊,这才是后面的居住场所。   反正走了一圈,周泽就感受到一个字,那就是破。   这里面的所有建筑,几乎没有不漏的,刚刚在大堂上,屋顶都有缺损的瓦片,能透光那种。   周泽叹息一声,小白趴在周泽肩上,看看他问道:   “后悔了?”   “没有后悔一说,当时不来就是欺君之罪,只是没想到这里如此破还穷!不是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吗?”   小白没接这茬,接触了这些天,她对这个周泽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虽然说话不受听,但是有自己的原则。   除了懒点、怕穷点儿,没别的大毛病。   “你说,那老皇帝为什么将你丢到这里?”   周泽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小白的头。   “姑奶奶你别害我行吗?谁知道我身边是不是安插了什么高手,不然我那抚恤的五百两咋丢地?”   小白站起来,有点儿炸毛。   周泽叹息一声,赶紧安抚道:   “别激动,这个可以告诉你,圣人将我丢到这里,就是因为我将案子破了,整件事超出了他的计划,还牵扯到皇室宗亲,圣人脸上挂不住。”   小白脸上带着怒气,仔细想想,这才明白。   “原来如此,之前你怎么不早说?”   周泽一顿,小白的反映,戳中了他的笑点,不过这句话里面的维护,让周泽还是很受用。   “早说没用,那时候你很烦我。”   小白顿时没了声音,显然认同周泽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   周泽搓着下巴,坐在凉亭的椅子上,认真思索了一下,此时已经开始入冬,虽然这里还没有特别冷,可该成熟的作物基本都成熟了。   所以搞种植不可能,做生意需要本金,就自己这么点儿银子,搞个垄断还是做空,这都不现实,还是放弃了。   这地方县衙都如此穷,老百姓不用说更穷,想找到一个大户来搜刮一下,似乎都不现实。   周泽叹息一声,这事儿挺难啊!   就在他摇头的时候,突然想到徐功竹之前说过的抵报。   上一任的合江县令刘安,是去合江西北的黄荆山一带围剿精怪惨死的,也不知道这精怪是不是富足?   记得上学时在图书馆,看过胶澳志,那里面就讲过,山中精怪又称山魈,其中有一种叫做睒,注解的意思是如光如电、好藏金银宝石,可见此物移动速度相当快,而且喜欢敛财。   想到这里,周泽来了精神,抬手戳戳小白。   “喂,他们说这里的黄荆山周围有精怪,这精怪就是妖精吗?”   小白点点头。   “一般朝廷的人口中所说的精怪,就是妖精,还有各种山魈之类,抵达这里我就看了,此地三江汇流,山高林密,而且都是多年未曾采伐的古山林,精怪自然少不了。”   周泽眼前一亮。   “那精怪可有存储金银的癖好?” 第29章 各自心思   小白一顿,白了周泽一眼。   这句话一问,她就明白周泽是什么意思,显然他是想打秋风,虽然这里的精怪跟她没关系,看周泽如此惦记,让她有些鄙夷。   不过想了一下,小白也释然了,他也是真穷,这合江还六个月没发俸禄,短时间改变很难。   “不知道,不过活得久了,自然会存下一些东西。”   周泽站起身来回踱步,随后坐在小白面前。   “记得抵报上说,前任县令刘安就是围剿精怪死的,我觉得他也跟我一个想法,对了你找得到那些精怪吗?”   小白这回倒是没有刺激周泽,契约不是闹着玩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少这一年不能出事儿,不然不用延长寿禄了,小命难保。   “能找到。”   “打得过吗?”   小白横了周泽一眼,带着隐忍的愤怒。   “一般的妖精没问题,我现在恢复了很多,即便对抗徐功竹也没那么差。”   周泽眨眨眼,不着痕迹地朝着旁边挪了挪。   “恢复了很多?柳家那样的老太太呢?”   小白一下子跳到地上,尾巴都竖了起来,上面的毛全部炸开,这可真的是炸毛。   周泽咳了一声,赶紧朝着小白笑着说道:   “别激动,就是问问,我们要认真审视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做到最好的计划,毕竟刘安是带着一大堆人去的,最后不是死了。”   小白鼻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不过还是跳上周泽对面的石墩。   “柳家遇到老太太的时候,我们轻敌了,再者她身上是双身鬼,还被老道加持,那柳家的祖坟,还有周围的设置,俨然成了她的道场,所以我们落了下成,如若在遇到类似的鬼,我有对策。”   周泽点点头,其实他对小白还是信任的,之前确实是他被拉入那梦境,小白没有舍弃拼死进去解救,即便老太太追来,她也是让周泽先跑。   抛开契约,周泽对小白还是十分信任的。   “什么对策?”   小白左右看看,这里十分僻静,也没有人过来,身子一晃直接化作人形落在地上,手中已经举着那个琉璃瓶子。   周泽认得,这是他的血。   随着小白手腕的晃动,里面的血也不断流动,似乎还闪烁着一丝光亮。   这不科学,没有抗凝剂,这血不该早就凝固了?   眨眨眼,周泽没有问出口,毕竟这世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这血已经被我炼制过,如若再遇到鬼怪,他们就能拍上用场,如若遇到的是妖精,这血就没用了。”   未等周泽说话,角门后面似乎有脚步声。   不用周泽吩咐,小白朝着他一跳,直接变成猫落在他的肩头。   角门处身影一闪,薛平带着两个不良人进来了,额头上带着汗,似乎忙了一阵。   “属下见过周明府。”   周泽微微颔首,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两个不良人,每个人都抱着一大摞的纸张,看起来有新有旧,周泽一挑眉。   “有事?”   薛平一脸的大义凛然,躬身施礼后,看向周泽。   “今日听了周明府审案,让属下受益匪浅,就像百姓所说,明府简直是青天临世,属下回想这些年的过往,亲历的案件不少,没有一个能像明府这般明察秋毫。   所以回到廨舍,赶紧命人将经年所有的悬案全都找出来,还望明府能看一看,至少让逝者魂魄安生,遗孤得以告慰。”   周泽哦了一声,看向那两个不良人,薛平不过说了这么一会儿,那两人搬着东西,已经有些打晃,可见这是有多少卷宗。   “这是多少卷宗?”   薛平脸上一喜,赶紧答道:   “总计一百一十二件悬案,其中杀人案十八宗,盗窃九十二宗,失踪案两宗。”   周泽不怒反笑,这人挺逗,自己没刁难他们,这些人反倒跳出来了。   站起身走到薛平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薛少府你可是合江县人?”   薛平点点头,有些狐疑。   “属下是土生土长的合江人,不知明府何来此问?”   “你在县衙多少年了?”   “属下从十九岁就在县衙做不良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经十一个春秋。”   周泽挑眉,果然这货是坐地户。   “十一年可不短了,经验老道啊!”   薛平有些懵,这个县令怎么不接茬,难道不想接手?   “明府这卷宗......”   周泽摆摆手。   “这些案子最早的是多少年前的?”   “应该是十年前,城西的屠户被杀一案,家中十三口,全部被杀,但毫无线索,因此成了悬案。”   薛平侃侃而谈,说出来这案子很有底气。   周泽收起笑容,沉着脸厉声说道:   “在任十一年,如此多的积压案件,薛少府没有愧疚?   我刚上任,竟然将所有积压案件全部送到我的面前,还如数家珍地介绍案子,你是无能还是渎职?   如若无法胜任,薛少府可以直说,我自会向泸州刺史禀明此事,让合适之人接受。”   薛平一哆嗦,没想到周泽如此不给面子,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吓得脸上更油腻了,他赶紧躬身解释。   “明府属下并无此意,只是看了明府断案,如神来之笔,仰慕之情溢于言表,这才将这些案件整理出来,属下多年来未曾放松,一直追查着,只是这些案件,实在是没有线索。”   周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再度带着笑容。   “嗯,薛少府是土生土长的合江人,对当地百姓,和这片地域有着深厚的情感,焦急之心我理解,那就好好查吧,一月之内,这些积压案件希望能有所进展,一月后跟我禀明吧。”   薛平身上已经大汗淋漓,躬身施礼赶紧带人走了。   周泽摇摇头,少府是尊称其实就是个县尉,相当于公安局长。   这查案调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竟然反客为主,给上司布置任务,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   不过如此自作聪明,显然这个薛平城府不深,还有点二。   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天色渐暗。   三宝从角门走来,怀中抱着那个硕大的箱子,左右看看走到周泽面前。   “公子后院收拾妥当了,不过厨房还没有准备,暂时只能烧些热水,伺候的婆子要明日才来。我取了箱子,也打听了刘县丞的住所,我们现在就去吗?”   周泽点点头。   “不错,走吧去看看,正好四下逛逛,回来路上找个地方吃点,另外我教你一句话,等我叫你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说。”   小白跳上周泽肩头,二人一猫出了县衙。   街道上店铺并不是很多,偶尔过去一辆马车,都有孩童在后面追逐,有些孩童甚至没有穿鞋子,此时已经十月,天气并没有多暖和,可见这里是真的穷。   绕过数条街道,来到一处屋舍,低矮的院墙门前还算干净。   三宝在周泽的示意下,开始敲门。   片刻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随即脚步由远及近。   “谁呀?”   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将门打开,一身衣裙浆洗的发白,不过收拾的很干净。   周泽微微颔首。   “请问,这是刘玉山刘县丞的家吗?”   妇人拘谨地点点头。   “是,你是......”   周泽微微一笑,躬身施礼。   “我是大夫,从泸州来,刘县丞的一位友人不便透露姓名,他给了我银钱让我过来帮着瞧病的,不知刘县丞的母亲现在情形如何了?”   三宝在一旁赶紧垂下头,自家公子撒谎越来越厉害,面不红心不跳,一会儿可咋整。   妇人脸上一喜,赶紧朝着屋里面喊道:   “大夫快里面请,玉山快来,你的友人请了大夫过来,泸州过来的!” 第30章 等等,你到底是谁?   周泽跟着进了院子,刘玉山听到声音,快步走出来。   他一脸狐疑看向周泽,如此年纪的大夫更是难以置信,不过还是上前见礼。   “你是大夫?”   周泽点点头。   “家中祖辈行医。”   “不知是我哪位友人,请您过来的?”   周泽笑了,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我从京城来途径泸州,你的一位朋友不愿透露姓名,他赏识你的人品,所以才请我过来,刘县丞不会是觉得我年纪轻,医术不精吧?”   刘玉山赶紧施礼,觉得自己刚刚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抱歉,我素来耿直,少有朋友,心里一时有些疑惑罢了,再者之前有个老道上门,说可以这是污邪之物作祟,被我骂走了,还请大夫给我母亲看看。”   周泽一愣,怎么又是老道?   他没多说话,笑了一下,跟着刘玉山进了房内,直接到了后院主屋。   一个老太太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神志似乎都有些不清,肚子倒是鼓鼓的,时不时哼哼两声。   周泽上前,查看了一番,尤其是腹部认真检查了一遍,轻轻一碰老太太就痛呼,硬邦邦的能触及肿物。   其实,周泽来之前听崔主簿说了情况,他就心里有底,大体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令慈腹胀多久了?”   “腹胀半年之久,之前只是很轻微,偶尔呕吐,排泄不畅,找大夫抓药吃了好几天,随后还是如此,这半个月是食不下咽,即便吃下,也大多吐出来,水也很少喝。”   周泽点点头,看向老太太,病了这么久,老太太身上还很干净,可见照顾的不错。   “之前可有大便难?”   刘玉山脸上有些尴尬,他媳妇倒是快人快语,站到周泽身侧答道:   “母亲这两三年腿脚不便,排便也一直不好,之前一般三四天一次,有时候要五六日,最近就更少了,上次排便也是七日前,量少还干硬。”   周泽点点头,还好不是完全梗阻就好,真要是那样只能手术。   看着周泽如此淡然的模样,没有一点儿难色,刘玉山觉得又有希望了。   “大夫,我母亲这是什么病症?”   “你应该找反反复复找不少大夫看过,说这是肠结,要用泻药是吧?”   刘玉山用力一拍手,急慌慌地说:   “正是,这半年,一直反反复复,开始还算有效,现在服用了药物也都吐了。”   周泽点点头。   “扬汤止沸而已,病灶未除,自然如此。”   刘玉山一脸希翼。   “那我母亲这病,可以医治?”   “自然可医治。”   “那还请大夫开药方,我们去抓药。”   周泽摆摆手。   “不用,房内准备好恭桶,还有家中可有香油一并送来,然后你们都可以出去了,稍后有需要我叫你们。”   刘玉山一脸不解,还要追问,被他媳妇一把拽出去。   片刻,东西都送了进来。   “大夫如若需要,我来处置脏污,免脏了您的手。”   周泽摆摆手。   “医者父母心,不用担心,你们在门外等着吧,如若有需要我会叫你们帮忙的。”   那妇人这才出去,三宝也被周泽赶出去。   他戴好口罩,拍拍小白的屁股,毕竟这里的手感相当好,小白瞪眼要炸毛。   周泽赶紧指着老太太,低声说道:   “别看着了,这事儿需要你帮忙。”   “不管,我只保护你不死,别的不干。”   周泽眨眨眼,凑近小白的耳朵。   “想不想天天吃鱼吃肉,我瞧着你吃鱼的时候,很是忘我啊!”   小白没说话,不过身体已经不再戒备的状态,周泽接着说道。   “想吃好的,就要有银子,可现在咱没银子,我们去黄荆山,不能就我们俩去吧,即便得到金银珠宝怎么办,自己扛回来,需要帮手吧?   所以我必须有人支持,崔主簿不过是负责县衙的政务,而这个刘县丞可是一直代理县中事物,我必须将此人收入麾下。”   小白一脸的不高兴,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让我干什么?”   “她是部分性肠梗阻,就是食物残渣和粪便堵住了肠子,如若不及时排出来,肠道坏死,人就完了,我一会儿给老太太灌下去香油,你引导那些香油快速下行,尤其是堵塞的地方,来回多流转几次行不?”   小白没说话,从周泽肩头跳下来,朝着老太太扬扬下巴。   周泽一看赶紧凑过去,打开箱子,用小漏斗给老太太灌了香油。   小白伸出爪子,放在老太太的腹部,就见老太太蹙眉,晃动着身子,似乎十分不舒服。   “慢点,温柔一些,肠道长时间被梗阻,已经十分脆弱了。”   小白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将爪子放在老太太的肚子上,等候了一阵就听到老太太肚子里面叽里咕噜不断翻滚的声音,仿佛开了锅。   周泽一见,赶紧捏住老太太的两股,这要是喷出来,这屋子半个月都住不了人了。   “能不能控制一下她排泄,我可不想喷溅一身粪水。”   小白点点头,这回倒是很配合。   周泽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赶紧将老太太抱起来,放在那张类似椅子的恭桶上,别说刘玉山对他老娘真的不错,这东西绝对是用心思了。   一把扯下老太太的亵裤,将衣衫也整理好,周泽这才将小白捞起来。   “再坚持一下,我们出去你在松懈啊,记得让老太太能清醒一点儿更好。”   嘴上说着,周泽动作极快,已经窜到门前。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就听到房间内,老太太发出一声呻吟,随后就是震天的一个屁,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排泄声音。   即便跑到这里,都能感觉到后面的臭气追过来,小白一挥爪子,赶紧趴在周泽身上,小爪子捂着口鼻。   那妇人还有刘玉山都跑了过来,刚要问听到后面的声音,一个个脸上震惊不已。   “这.......母亲......”   周泽拦住刘玉山,这事儿还是媳妇过去的好。   “刘县丞留步,还是让夫人过去看看吧,排泄干净,再喝点儿牛乳,换洗一下,我再给老太太诊治一番。”   刘玉山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他夫人倒是麻利,赶紧带着一个小丫头快步进去,等候了一刻钟,恭桶和水盆一遍遍换过,这才打开房门。   妇人跟那小丫头,抬着一把椅子,老太太就在上面,身上的衣衫也换过,人已经清醒,虽然还带着病色,不过脸上倒是笑呵呵的。   “多谢大夫,没想到我老婆子还死不了了!”   刘玉山抿紧唇,有些哽咽,蹲在老太太面前。   “阿娘,你没事了?”   老太太拍了一把刘玉山。   “死不了,好好感谢大夫吧!”   刘玉山转身就要朝着周泽施礼,周泽摆摆手,将刚才让三宝写的一张纸递过去。   “食补不如药补,以后让令慈多吃这上面标注的食物,尤其这两日,要以流失为主,等身体好些,再多走动走动,这比吃什么泻药有效,不是都说,餐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刘云山赶紧接过来,看了一遍仔细收好,随后朝着身上摸去。   “光顾说话了,不知该付多少诊费?”   周泽摆摆手,淡然地笑了笑。   “诊费就不用了,行了既然你母亲已经无大碍,我也该走了,三宝去拿着箱子。”   三宝赶紧进入房内,出来时还不免干呕两声,走到周泽身侧。   “公子,取回来了,我们现在回县衙吗?”   刘云山一顿,这回仔细看看周泽和三宝,脑中回想着,周泽说过的话,他说是从京城来,途经此地。   难道......   见他们真的要走,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你到底是谁?” 第31章 前任死因之谜   听到这句话,周泽笑了,还行听明白暗示了,不然今天的铺垫,都白费了。   周泽顿住脚步,笑着回身看向刘玉山。   “鄙人周泽字三元。”   听到名字,刘玉山一顿,赶紧快步上前,一脸的惊讶。   “下官见过周明府,请明府正堂坐吧。”   周泽没客套,跟着刘玉山走到正堂,其实就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分别落座刘玉山脸上带着拘谨。   “没想到,周明府竟然精通医术,不过为何不亮明身份?”   周泽笑了。   憨憨就是憨憨,真是心里想啥就直说,不过这样的人交往着舒服,不藏着掖着。   “医术确实是家传的,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如若今日我说我是新来的县令,你还会让我为你母亲看病?”   刘玉山想想,随即摇摇头。   “不会,不过周明府怎么知晓我母亲病重。”   “崔主簿说的,听了症状,我大体知晓病因,来了就自报家门,你定然拒绝,可老太太的病症等不起了,如若耽搁下去,抗不过两日。”   听到这里,刘玉山脸上带着感动,起身一躬到地。   “多谢周明府体恤,是下官狭隘了。”   周泽起身,将他扶起来。   “你我同僚,这些无需在意,之前听崔主簿说,这合江县已经六个月未曾发俸禄,不知你们可曾想过办法,前任县令刘安在的时候,是如何处置的?”   刘玉山一听,周泽主动说这个,自然是很欢心。   上有老下有小,半年不开钱坐吃山空,啥家庭能受得了,他自然也是急切的很。   “不瞒明府,刘明府在的这几个月,就为了俸禄之事多次去泸州,可方希翁方刺史并未见刘明府,只是传话让等着,暂时自行解决。   就在这时,有人报案,说是山上精怪作乱,将一个采药的老翁推下山坡致死,另一个小子倒是苟活下来,精怪抢了他们的药材,全是贵重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刘明府一听,赶紧仔细查问,原来他们去黄荆山采药,这些精怪都会夺走一半,至于这一次,他们是接近了山腰精怪的领域,激怒了精怪才被伤到。   刘明府一听,动了心思,毕竟那药材经年累月数量不少,这才带着人去山中寻找。   谁成想,估计他们惊扰了那些精怪,直接跳出来将刘明府拎上山,我们找了三天,最后在山崖下方找到尸身,哎真的是太惨了。”   周泽点点头,刘玉山脸上带着悲伤和遗憾,果然猜测不错,这人是个性情中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要多做悲伤,前任刘县令被杀一事,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刘玉山一顿。   瞬间什么悲伤都忘记了,瞪眼看着周泽,不知道他为何有这么一问。   “不简单?还请明府直言。”   周泽一脸认真,站起身来回踱步。   “你是合江本地人,黄荆山上有精怪的事儿,可是今日才有,还是经年就有了,这点不用我多说吧?”   刘玉山点点头。   “自幼就听闻,当地的母亲都会那这句话吓唬人,如若再闹就让黄荆山的精怪把你抓走吃掉,可只是传闻。”   “年年有精怪杀人?”   刘玉山摇摇头。   “伤了的却是有,因为有些无法判断,都是冲撞了精怪,然后摔伤的比较多,这次老翁身上也没有咬痕,只是掉落的地方都是尖锐石头,救治不及。”   “所以,精怪很少主动伤人,至于刘县令被抓走,我想问问你跟着去了吗?当日去黄荆山的都有谁?谁看到他被抓的?”   刘玉山停下脚步,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震惊,随后搓着手想了想,做到周泽对面这才说道:   “那日我去了,刘明府让崔主簿坐镇县衙,是薛平带着十几个不良人,跟着刘明府和我去的。   不过我没上山,是薛平说,他看到刘明府被黑影一把拎起带走的,只是报泸州之后,卷宗之中不知为何全部都改成精怪,我们三人一看,也不敢多言,今后也只能如此说。   等等,周明府您的意思是......”   黑影?   周泽抬起手,制止了刘玉山的话。   “我办事,一向讲证据,没有证据,不做判断,今日先到这里,前任县令的案子我会追查。   我相信凡有接触必留痕迹,我就想知晓这是不是人祸,至于你先照顾母亲,我还等着你跑一趟泸州,去要俸禄。”   周泽说着站起身,刘玉山也跟着站起来,他想要追问,不过看着周泽的样子,显然不想说了。   无奈躬身施礼。   “也好,明日一早我就去县衙,常言道大恩不言谢,周明府的救命之恩,玉山铭记在心。”   “别这么说,你好生照顾母亲,我先行一步!”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淡然,起身就朝外面走。   三宝赶紧抱着箱子跟上,刘玉山就站在院门口,一脸动容地看着周泽的背影。   什么都看不见了,还站在那里发呆,他媳妇出来看了看,戳戳刘玉山的手臂。   “相公,那大夫走了?”   刘玉山摇摇头,他媳妇一脸糊涂。   “什么意思,没走吗?人呢?”   “他不是什么大夫,而是新上任的合江县令周泽周明府。”   他媳妇一愣,手中的瓦盆直接砸在地上,慌乱地说道:   “啊,这......我们就把人家当大夫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得罪他了?”   刘玉山再度摇摇头。   “想多了,他用大夫的身份来给母亲诊治,就是怕咱们有负担,最后也是书童叫了一声公子,我才发现不对,从始至终,一直为我考虑,这样的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妇人叹息一声,将地上的碎陶片捡起来。   “这些弯弯绕绕我不懂,反正治好了娘的病,我就记他一辈子的好,立一个长生牌位都不为过。”   刘玉山突然笑了,跟着媳妇回家,显然想开了一些事。   “你说得对,母亲大好,明日我就去县衙,既然他想查前任县令的死因,那就好好查查。”   ................   翌日清晨。   周泽在三宝的催促下起了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食,就朝着前院走去。   还未进廨舍,就看到刘玉山跟崔主簿说着什么。   不用说,这俩人早就来了,周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崔主簿眼尖,远远看到周泽赶紧施礼,刘玉山的态度,比昨天还要恭敬。   “见过明府,刚刚听崔主簿说了昨日的案子,联想到您所说的查案,我现在才明白,您是真的想查清原委。”   “......”   周泽有些尴尬,和着昨天你敷衍我呢?   崔主簿笑了,手肘轻轻戳了刘玉山一下,赶紧出来打圆场。   “一早,刘县丞就让薛少府去泸州了,毕竟昨日的案子需要递交泸州,这是今年的第一大案,绝对不能有错。   如此重要的事,还是需要薛少府亲自跑一趟,才能放心,另外催促俸禄的事儿,刘县丞已经写了公文,一并带去,估计他这会儿已经上船了。”   周泽眨眨眼,可以可以,崔主簿太懂自己了。   薛平要好好使唤使唤,倒不见得给他下马威,但是要让他知晓谁是大小王。   “嗯,安排的不错,这个案子确实要尽早递交文书,毕竟已经入秋,还需递交刑部审核,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崔主簿点点头。   “正是如此,刘县丞一大早托着我来整理的卷宗。”   刘玉山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册子,周泽接过来上面是一个名单。   “这是可用之人的名单,薛少府的亲随,都跟着去了泸州,剩下的不良人里面我筛选了一些可用的,只是不知明府需要什么时候去,我好早些通知他们准备。”   未等周泽说话,小白调整了一下姿势,尾巴围着周泽脖子,如此动作都看到了小白,那二人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府这是要......带着猫去?” 第32章 走,打秋风   二人的一句话,小白开始哼哼。   虽然没炸毛,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周泽拍了一把小白的屁股,拽住尾巴,控制着她的动作。   “是的,不带谁都要带着猫,她能力卓越,无论之前审案,还是给你母亲诊治,都多亏了她的帮忙。”   周泽的语气里面,带着毋庸置疑,小白被安抚了,他看了一眼身上的官袍,接着说道。   “我去换一身便装利于爬山,按照名单,通知所有人,一刻钟后班房院集合,带好干粮和水,崔主簿留守,你跟着我一起去山上搜寻线索。”   刘玉山一顿,没想到周泽这么痛快,赶紧躬身施礼。   “好,那下官这就去通知,我也换上粗布衣衫。”   说着,周泽去换了一套方便运动的衣袍,衣襟很短,背着一个小包袱,没带三宝直接来到班房小院。   刘玉山在前面站着,跟那些不良人一样,都穿着粗布的黑色衣袍。   环顾一周,这才朗声说道:   “豪言壮语没必要说,今日去黄荆山,所有人统一行动,不得擅自脱离队伍,等到了山上,分成两队,然后三人一组同时行动。   第一队在之前刘安跌落的山崖上寻找痕迹,比如衣衫的布料,鞋子、地面的抓痕、踩踏痕迹。   第二队在山下发现尸体的位置,进行拉网式排查,一样要找痕迹,血迹、树枝折断的痕迹、足迹、抓挠、痕迹、拖拽等等,只要不正常的痕迹,发现了第一时间禀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刘玉山是用小本子记下来的,所有人回答的倒是整齐,不过眼中明显带着紧张,周泽一挥手。   “出发!”   随着周泽的吩咐,所有人起身向后转,快步出了府衙统一上马。   门前停着马车,王汉站在马车旁边,周泽没虚伪的客套,自己啥体格自己清楚,骑马到黄荆山不用爬山了。   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快速行进了一个时辰,已经抵达黄荆山脚下。   这里的山,全是落差很大的石头,马是无法上去的。   众人统一下马,一个老吏留下看守马匹车辆。   剩下的人,分成两队,周泽让刘玉山带二队在山下搜索,他则带着一队上山。   刘玉山争不过周泽,赶紧按照周泽的吩咐,将人分成若干组,开始朝着发现尸体的位置行进。   王汉身手不错,快速拴上绳索,他们开始爬山。   有周泽拖累,自然速度不快,一个时辰后才抵达山腰的平缓处。   山下一面是缓坡,另一面仿佛刀切斧劈一般,再往上就像竖起来的木梳,一片狭长的石头矗立在那,直上直下完全无法攀爬。   不过能看到远处经过一段断崖,另一侧的山腰也很平缓,比他们所在的位置更大一些,那里绵延弯曲与山脉连接,不过看不到上去的路。   而他们脚下,峭壁上生长着一些药材,周泽扫了一眼就看到不少。   “他们都是在这里采药?”   王汉喝了一口水,赶紧点头。   “采药人大多活动在这里,之前刘明府出事儿,也是在前面那块巨石旁边,之前上山搜索,我跟着过来的,刘明府走的很快,独自站在那里。   随后就听到他呼喊一声,等我们过去,人已经没了踪迹。   只有一个小子嚷嚷看到黑衣人,可我们并没有发现,不过那处巨石边缘有蹬踏的痕迹,我们赶紧下山寻找,一无所获。   直到三天后,才在下方找到尸身,薛少府认为可能当时挂在树上,后来鸟兽踩踏或者啃食,尸身才掉落,他尸身上确实有树枝刮擦的痕迹,颈部还有咬痕。”   周泽擦了一把汗,顺便戳了一下颈部的小白。   她此刻正在装睡,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过,也不知她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是觉得安全。   “你说咬痕?是什么样的咬痕?”   王汉摇摇头,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描绘的词。   咬痕如若不出血,一般在尸体上超过24小时就消失了,而刘安被发现是三天后,要么咬痕非常深,要么就是死后造成的。   那时是八月初,三天的时间就这里的温度,即便是在树荫下也开始形成巨人观初期,按理说这样的痕迹不该保留。   周泽没多说,打开包袱,找到一只炭笔,在本子上画了几种动物咬痕,递给王汉。   “别急,正好趁这个时候我们歇歇脚,你们看一下,可有像的?”   王汉接过册子,最初还有些紧张,毕竟周泽是县令,看到册子上的画,他的紧张渐渐散去,不时地跟周围几个不良人交流,显然他们也参与了搜索。   随后指着一个犬类的咬痕说道:   “跟这个有些像,不过嘴巴更尖一些,短一些。”   周泽重新画了一个,没等画完,王汉旁边的一个小子已经激动起来。   “这个像,当时我们发现刘明府,想要急着将他翻过来,掀起时发现,他颈部左侧有这么个咬痕,伤口很深,不过周围没啥血,就因为这个,我们才渐渐相信,是精怪杀人。”   没有血?   听到这个描述,周泽赶紧追问道:   “伤口的皮肉可有外翻?”   王汉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没有,就是咬了随后撕扯的感觉,伤口没有外翻,犬齿的位置已经咬穿。”   周泽微微颔首,看不到尸体,很多判断不好下。   “合江没有仵作?刘县令的尸身,也没有辨别死因吗?”   王汉一听,赶紧解释:   “合江没有仵作,刘明府一失踪,就报了泸州刺史,当夜就排了仵作和人手过来,毕竟知晓我们这里人少,所以找到刘明府的尸身,那仵作赶紧检查了。   仵作说,刘明府身上多处骨折,应该是被精怪叼着从悬崖上丢落,这才亡故的,而我们应该是惊扰了精怪,让我们快速离开,黄荆山暂时不要上。”   周泽点点头,怪不得当时说上山,他们那么紧张,原来如此。   见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将册子收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行了,我们三人一组开始搜索,山下分发的装备都拿出来,如若发现痕迹,就插旗,石头上用白灰撒上一圈,之后我统一查看,开始行动。”   一声吩咐,所有人动起来,山腰平坦的位置不大,想要到东侧那片平坦区域,就要从山顶绕行,不过看看能通行的宽窄,周泽戳戳小白。   “你也该开工了,找到精怪,看看他们有什么存货,如若有东西,那就发信号,引我们过去,能不伤性命,就不要伤他性命。”   小白这回没抵抗,一跳就消失在灌木中,周围没人发现。   周泽清清嗓子,赶紧朝着那块巨石走,这里算是山腰的一个制高点,他想站的高点观察一下。   决定查询刘安的死因,是一个为了来黄荆山不显得太突兀,周泽没有那么高风亮节,要为前任报仇雪恨。   可粗略这么一了解,周泽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山上探查,突然失踪,颈部的咬伤并非大型犬类,按照王汉所说更像是狐狸所为。   而且,那根本不是当时造成的伤痕,生前伤这样的撕咬,至少会皮肉外翻。   颈部血管丰富,一口下去,不说喷溅的到处都是血吧,至少身上伤口周围有很多血,所以他们的描述不对劲。   再者,合江没有仵作,又是泸州来人协查,一个正儿八经的仵作,这些会看不出来?   还是说,这事儿就想推到精怪的身上?   周泽想着,已经爬上巨石,这石头就卡在山腰上,两侧的缓坡一览无遗,四组人都在仔细寻找。   小白是没有踪影,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也没啥藏身的地方,那精怪都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下方王汉发出一声吆喝。   “明府您来看看,这里似乎是抓痕!” 第33章 抄家【求各种支持啊!】   一听这个,周泽赶紧从巨石上滑下来,快步跑过去。   众人让开一个位置,周泽凑到近前。   果然,这里的地面有一处抓痕,因为隐藏在石头下方,很不容易发现。   周泽直接趴在地上,将头凑近。   这抓痕是四指,内侧一厘米左右都是石头上泛白的摩擦痕迹,后面部分抓到土,变成深深的沟壑。   不过左侧边缘有一个横向的痕迹要短与这四条痕迹,那里残留了一块指甲,还有很多血迹,不过抓痕和血迹在悬崖边缘消失了。   周泽比划了一下,抬眼看向王汉。   “你们可知,刘县令是惯用右手吗?尸体的右手拇指,是否没了指甲?”   王汉不断点头。   “刘明府惯用右手,尤其当日出发前,他左手还有伤,无法动弹,尸身发现时我就在近前。   右手拇指的指甲不见了,剩余的几个指甲里面,都有大量的泥土砂石,仵作说是挥动手臂在岩壁上磨掉的,我们信以为真。”   周泽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将那段指甲捡起来,装到盒子里面。   周围的人,不知道周泽要干啥,不过一个现任能不顾艰险,来查前任的死因,还是令他们佩服的,看向周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崇拜。   站起身,周泽左右看看,这里也没有什么痕迹了。   “行了,修整一下,我们准备下......”   山字还未出口,就看到小白回来了,直接窜到周泽肩头。   这猫别人没注意,王汉见过,赶紧挡住要拔刀的众人。   “勿要慌,这是明府的猫。”   周泽点点头,笑着摸摸小白的头。   “去哪儿疯跑了?”   小白的胡子抖了抖,周泽赶紧摸摸她的下巴,小白的怒气散了一些,朝着对面那处山腰平缓处,叫了一声,还竖起尾巴一副干架的样子。   周泽知道,小白发现东西了,忍着兴奋故作惊讶地看向那里。   “你发现了什么?”   小白凑到周泽耳边,周围人只能听到她的喵喵叫声,而周泽却是听到人语,小白不满地快速说道:   “别废话,那边有铁锁,能走过去,那精怪估计闻到我的气息跑了,里面不少东西,够你挥霍了。”   周泽哦了一声,朝着小白指引的方向走过去。   几个不良人互相望望,都有些发傻,这个新来的县令啥都挺好,就是脑子不好,怎么信一只猫的判断,叫两声就明白啥意思?   王汉赶紧上前,伸手拦住周泽的动作。   “明府,那边采药人都不敢过去,十分危险。”   周泽摆摆手。   “没事,我们就过去看看,不行就快点回来,毕竟上来一趟不容易,再者关于这个案子,我有不同看法,都说精怪伤人,谁看到精怪了?”   此言一出,王汉也没了动静,其实所有人都不相信精怪伤人。   之前的几人县令,怎么死的一个个都不是傻子,写在折子里面的东西,这个是糊弄皇帝的,王汉收回手。   “那我陪着明府过去。”   “我也去!”   “我先探路!”   后面几个都跃跃欲试,周泽笑了。   “别急,过去看看再说。”   说着朝着前面灌木丛中钻过去,走了十几米,灌木消失,面前真的出现了两条铁锁。   锁链一高一低,沿着峭壁的边缘,看着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长度有二十多米。   周泽凑近用力踩了踩,铁锁都没有晃动,他抓着上面的铁锁,踩着另一条,就这样缓缓走了过去。   后面几个人吓得想要喊,被王汉拦住。   “别喊,我们也一个个跟着过去保护明府,记着一次最多上两个人。”   王汉说完跟着周泽过去,随后这些人都走了过去。   落到对面,周泽观察一圈。   这里比他们上山那面要开阔许多,不过上面有林立的巨石,不够平坦。   小白在周泽肩头跺跺脚,直接跳下去,跳到岩壁边缘的一块巨石上,周泽也跟着过去,站到近前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天然洞穴。   洞口只能容纳一人出入,周泽朝身后伸手。   “火折子。”   王汉想说他先进去,看到周泽的动作,赶紧掏出火折子,吹亮递给周泽。   小白既然下去过,周泽没有多担心,举着火折子仔细看看脚下,直接钻了进去,向下斜着走了几米,随后一个拐弯洞内豁然开朗。   火折子的光亮已经不足以照亮,周泽观察了一圈,在洞的最里面,确实堆着一些东西。   小白回头催促地叫了一声,先一步朝着那堆东西走去。   周泽赶紧跟上,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上面堆着一些破破烂烂的布,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份了,都是大大小小的洞。   伸手掀开布,周泽动作一顿,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卧槽,这精怪是挖了皇陵吗?   整个破烂布下方,堆着闪亮亮的金银,里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宝石珍珠,当然里面还有几个小白那种琉璃瓶子。   不用问,这个精怪跟小白一样,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   周泽摆摆手,身后没有动静,他回身一看。   得,所有人都是长大了嘴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王汉别愣着,赶紧将所有东西装包袱里面带走。”   王汉这才反应过来,回身叫了两个人,将身上的包袱打开,所有东西分给别的人背着,他们将这些金银宝石都装了起来。   王汉抬眼看向周泽,磕磕巴巴地说道:   “明府这......这些我们都带走吗?用不用留点儿?连窝端......精怪会不会毛了,出来伤人?”   周泽摆摆手,拍拍小白的头。   “没事有我的小白在,不用担心,按照抄家的标准一个不留,赶紧别废话,盖好了我们撤。”   这回真的没人废话,一个个快速跑出洞。   小白站在洞口,背对着所有人,朝着洞内一挥爪子,这才跳到周泽肩头。   王汉十分谨慎,叮嘱了一圈。   众人这才原路返回,此刻谁也没心思调查了,用了差不多三刻钟跑下山。   一个个累的瘫倒在地。   看马的胥吏都围了过来,这些人倒是嘴巴严,一个个就说爬山累的,废话一句没有。   小白蹲在周泽肩头,不断吐槽。   “一个个的,跟你一个样子,倒是省去嘱咐的麻烦了。”   周泽笑了,揉揉她的头。   “别跟我说,就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单独藏了?”   小白哼了一声,没说话。   周泽没追问,毕竟这里还是荒山野岭,早些回去才行,看王汉休息的差不多了,示意他凑近一些。   “你去叫刘县丞,我们抓紧回去,今日不查了。”   王汉将包袱丢下,快速跑开,不多时带着二队的人回来,刘玉山一脸惊讶,走到近前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人,赶紧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辛苦了,可是有了发现?”   周泽微微颔首。   “有些发现,你呢是否找到什么线索?”   刘玉山用力点点头,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下方有穗子,用手戳戳硬硬的。   “有发现,这个是看着像专用的佩囊,不是普通人所有,只是上面都是脏污,无法判断需要清理一下。”   周泽眨眨眼,佩囊他知道。   说白了就是穿在腰带上面的一个皮包,似乎府衙里面的人都有,只是款式颜色不同,寻常百姓就是绸布缝制的,不似这般坚硬。   周泽按住刘玉山的手,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就回去,我们在山上有重要发现。”   刘玉山一听乐了,完全忽略了前半句。   “哦,明府发现什么了?” 第34章 分银子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已经快速回到县衙。   王汉扶着周泽下车,周泽给王汉个颜色,他赶紧将那个包袱背着,带着另外两个人,直接朝后面走,动作行云流水。   二队的人留在班房院儿,一队剩余的人守在戒石坊,周泽带着那几个人,直接大堂旁边的廨舍。   刘玉山已经憋得不行,看着一脸神秘的周泽,还有王汉他们三个紧着追问。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周泽一抬手,让他稍安勿躁。   “线索一会儿再说,我们确实找到一些证据,不过我们搜索到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你们将东西打开,给刘县丞看看。”   王汉三人,将包袱放在桌案上。   哐当哐当一阵响,里面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就这个分量也知道非常重。   刘玉山一脸懵,不知道周泽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能比线索还重要。   周泽伸手一拽,包袱被掀开,里面金银宝石全都显现出来,大的金锭银锭有不少,碎银子珠钗宝石这些也有很多,五花八门啥都有。   刘玉山一愣,赶紧将包袱皮盖上,嘴唇都紧张的哆嗦。   “明府你们这是......这是去哪儿弄的?难不成盗墓了?”   周泽没忍住,直接笑了,抬脚踹了刘玉山一下。   “哪儿有这么丰厚陪葬的墓,你告诉我?这并非盗抢,当时我们在山上找线索,我的猫找到一个山洞,引着我们过去的。   我猜这才是精怪的洞穴,毕竟古籍中有所记载,有些山魈就喜欢闪亮亮的东西,不过山魈瘦小十分怕人,更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刘玉山看向周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猜到一些。   “明府的意思是,前任刘明府之死,并非精怪伤人?”   周泽点点头。   “这只是我的看法,说了一会儿谈线索,这些金银你先收好,清点一下,给县衙里面的人分发一部分。”   刘玉山赶紧摆手,一脸的惶恐,吓死人的节奏,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太多了......”   周泽气笑了,这货一根筋,真要把话说明白。   “没说都分掉,我记得官文中有注解,九品一年俸钱二十五两七,今日咱们就参照这个标准,没有官职之分,全都按照每人十两银子分发。   切记,此刻在县衙的人均一份,不在的、告假的、公出的,一律没有,当然谁说出去,银子赶紧拿回来,不在的没办法,为了安全起见,让他们等着俸禄到了再发吧。”   刘玉山点点头,他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薛平怎么处置,那人跟泸州往来甚密,他知晓恐怕会早早说出去。   周泽既然说只给当值的发放,显然也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再度瞥了一眼包袱里的金银,身上的颤抖好了一些。   “行,我现在就跟崔主簿清点,随后给众人分发下去,王汉去叫人。”   王汉美滋滋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找到金银不说,没想到县令不贪,竟然给他们分银子,这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再说十两银子基本是他一年的俸禄,不乐才怪。   “好,我这就去叫崔主簿。”   王汉带着那二人出去,他知晓周泽要跟刘玉山说话,自然不能在里面。   刘玉山翻了翻,将宝石拿起来看看,又放下。   “至于这些宝石珍珠,我不知道具体价值,这要如何处置?”   周泽想了想。   “这个不急,之后安排个靠得住的人,找做首饰的掌柜过来,我想比卖到当铺要价格高点儿,所有东西换成银子,我们要想想如何钱生钱,毕竟这合江县太穷了。”   刘玉山不断念叨着周泽的话,一拍大腿极为感慨。   “钱生钱,钱生钱,明府说得太对了,合江就是太穷了,土地匮乏,这里虽然三江汇流,但是很少有客商过来,毕竟是边陲,南侧的白沙江上,都没有船只通行。   白沙江边的白沙堡守军,养活的人极多,更是经常过来搜刮,这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即便是县衙也不能幸免。”   周泽眯起眼,看来合格白沙堡就是此地守军,这个还真的不知道。   “白沙堡?这里的守军归泸州管辖吗?”   刘玉山摇摇头。   “白沙江沿途,有十四个堡,负责抵御西周进犯,他们是永王统领的镇南军统辖,只是这层层瓜分,到了下面,军需被剥了几层皮,就不用我多说了。   我去过白沙堡,跟我们县衙一样,工事年久失修,有些已经坍塌,人员也远远少于册录,一个个士兵骨瘦如柴,真不知打起来能抵御几人。”   就在这时,门开了,崔主簿快步进来。   朝着周泽施礼后,白了刘玉山一眼,一看二人私交就不错。   “刘县丞这是有感而发,也就跟明府吐吐苦水,这话你怎么不敢跟泸州那位,或者永王说去?”   刘玉山闭了嘴,其实这个也是周泽想知道的,都说合江是边陲,可到底距离边境多么近,还真不知晓。   不过白沙堡如此管理,还真是问题不少,周泽一脸担忧。   “银子换回来,不要放在账目上,原本这些也不是县衙所得。”   刘玉山没明白,崔文斌赶紧说道:   “这些是明府发现的,理应由明府掌管......”   周泽抬手,制止了崔文斌的话,他确实贪财,不过明面上的东西还是留着好,毕竟在合江不是一两天就走,治理这里,还依旧如此贫瘠也不是办法。   “不用,我说了合江要好好治理,不能如此贫瘠下去。”   刘玉山一脸动容,正儿八经地给周泽躬身施礼,脸上的激动难以抑制。   “明府大义。”   周泽摆摆手。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二人将合江所有的作物品类、产出数量,还有擅长的技艺都统计一下,稍后我们商议一下今后的发展,此时已经入冬,正适宜做这个。”   刘玉山赶紧点头,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个属下这里都有详尽统计,我这就去取来。”   周泽笑了笑,别说这个县丞还不错,还算胸中有丘壑。   “那就劳烦刘县丞了。”   刘玉山没多言,赶紧去取东西。   周泽突然想起,临行前徐功竹说过,合江这两年有四任县令,都没做多久也不知道缘由,反正死的不明不白,刘安倒是知晓死因,其他的还真不清楚。   抬眼看向崔文斌,这人比较圆滑,不过今日自己抛出橄榄枝,他也表现了亲近,正好问一问。   “我来赴任之前,听长安城的不良帅提及,这合江两年之内,四任县令都在任亡故,这刘安倒是知晓了,其他人呢,难不成也是因为精怪的事儿?”   崔文斌一怔,似乎没想到周泽能如此问,沉吟了一下,这才叹息道:   “不瞒明府,之前三任县令都是因为得罪永王,毕竟这白沙堡就在合江南侧,两年前开始,每年的军需大半都是合江来出,合江也是入不敷出。   百姓税负堪忧,可永王那里还是......哎......即便死了,也被安上种种原因,泸州都没人过问。”   崔文斌没直说,不过意思已经表述清楚,周泽稍微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由。   “每年何时提供?”   “年底。”   周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心里一阵阵的后怕,看来今年算是能扛过去,不过这样可不是办法。   “为何由合江出,朝廷不是拨银子了?而且这是镇南军所辖啊?” 第35章 一人一半如何?   崔文斌叹息一声,凑近周泽压低声音说道:   “圣人对永王和镇南军多有猜忌,毕竟南境还算富足,让永王自行筹措,两年前减了军需的配额,募兵裁撤了许多。”   周泽蹙眉,大唐和西周的关系都如此紧张了,还裁撤这不是打开门欢迎对方来吗?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只要永王别盯着他的合江就行。   “算了,此事不宜多谈,不过合江的发展还是要细细商议,让百姓富足起来,也能不被税负所累。”   崔文斌用力点点头,脸上带着钦佩。   “明府说的是,这个才是症结所在,如若合江富足,即便镇南军有所需求,也能好些,不然还是会像去岁年前那样,街上都是卖儿卖女的场景,真的是看得心痛。”   周泽有些沉重,看来想管好合江不容易,即便想偷懒都不可能,后面还有个镇南军虎视眈眈。   这永王听他们所说,绝对不好相与,看来要想好对策。   就在这时,刘玉山推门进来,将一摞册子放在周泽面前,如数家珍地说道:   “合江当地多为山林,耕种的土地匮乏,所以很多人都靠采摘山珍果子来兜售,还有一部分人善于采药,不过这里来往的客商很少,大多都贱卖了,还有一部分人靠捕鱼为生......”   刘玉山讲述的非常仔细,周泽不断点头,情况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其实这样的问题,可以由县衙出面来统一调控,比如所有采集的药材、果子、山珍、鱼类,全都在县衙统一收购。   然后租船联系好客商,直接运送过去,不用在周围县兜售,直接卖到泸州之外去。   毕竟合江当地水路发达,船运的价格远远低于陆运,如此一来价格上自然能获利更多。   除此之外,不要着眼在现有的品种,比如珍贵树木,这些也都可以根据客商的要求,进行采伐。   之前去黄荆山,我看到那里的树木都百年以上,而且山深林密,这样的资源都可以进行利用。   当然县衙也可以开设作坊,我有酿酒的配方,制作工艺也知晓,制造的酒水可不是现在普通兜售的黄酒,纯度非常高......”   周泽讲述的非常仔细,指着眼前的舆图,不断介绍发展方向还有规划,刘玉山和崔文斌仿佛醍醐灌顶,一边听一边将重点快速记下来。   直到天色暗下里,那二人已经没了之前的愁容,一个个踌躇满志,恨不得现在就甩开膀子去大干一场,周泽喝了一口凉茶。   小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似乎他们所说的这些,是最好的催眠曲,周泽将小白抱起来,揉揉她的头。   “行了,计划暂时就这么多,县衙还是要招募一些人手,必须可靠能堪大用的人,头脑清晰善言辞,有没有学识都不要紧,不过要识字会算账,至于现在抓紧将银子分发下去,一切等明日再说。”   崔文斌赶紧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明府别急,人早就等着了,知道要分银子,谁都没早走,我这就去安排,片刻就好,刘县丞心里急,很多细节还要敲定,要不今日明府辛苦一下,我们再多聊聊。”   刘玉山用力点点头,跟着站起身。   “我让人回家招呼一声,一会儿去我家吃饭。”   周泽摆摆手,他家里面有母亲,刚大病初愈,去了不合适,起身走到门外,三宝就站在门前。   “三宝去准备个泥炉,火烧得旺一点,然后割三斤羊肉切薄片,弄一锅骨汤,再准备一些时令蔬菜,都清洗干净,我们稍后去后堂用膳。”   那二人在周泽身后面面相觑,不知道吩咐的都是个啥,三宝倒是没多么惊讶,毕竟在船上也这样吃过。   “喏。”   三宝刚要走,小白伸了个懒腰,一脸的不高兴。   周泽一拍头,显然将她忘记了。   “对了再杀一条鱼,要新鲜的,一样切片,差点将小白忘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小白这才满意。   深夜子时,那二人终于被打发走了。   周泽一脸激动,将三宝赶出去,抱着小白走到房内。   “快说说,那精怪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喜欢敛财?还有你去了,它为什么跑了?难不成也是一只母的?”   小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周泽说完眨眨眼,似乎问的有些急了,赶紧加了一句。   “我主要是担心,你是否受伤,毕竟传的很邪乎,徐功竹不是也说,刘安是被精怪所杀。”   小白怒气淡了几分,似乎也习惯了周泽如此说话方式。   “那不过是一只刚成年的山魈,闻到我的气息,早就跑的没了影子,不知从哪儿过来的,看陈设在这洞里住了没有多久。   山魈本就胆小,就这么一只单独居住,倒是很少见,不过他们就喜欢偷盗亮晶晶的东西,这些金银宝石估计攒了不少日子。”   周泽咽了一口口水,朝着小白笑了笑。   “说到金银,你提前收起来的多吗?”   小白一扭头,整个人盘成一团,尾巴将自己裹严实,就丢下两个字。   “我的!”   周泽砸吧砸吧嘴,这会儿真的不知该说啥,这不是替人做嫁衣,和着忙活了半天,哪份都没有他的?   “商量一下,要不......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   七日后。   给徐功竹的信,已经让崔文斌帮着送走。   崔文斌还一顿惊讶,不过周泽并未多说,跟徐功竹的关系怎样,毕竟要给人留有悬念。   他走到马厮院,这里已经被辟出一半的班房,新招募的人都在这里。   此时不说人山人海也差不多,他想要过去,也是举步维艰。   崔文斌远远看到周泽,赶紧出来,此时天气已经见凉,不过他是一头的汗。   “明府进去看看吗?”   周泽摆摆手,纸上谈兵可以,真的让他亲力亲为,他没这个耐性。   “就是过来看看,进展顺利吗?”   崔文斌眼睛锃亮,跟周泽走到一侧偏僻的地方,这才兴冲冲地说道:   “比预想的顺利许多,客商都联系妥当,还预付了银子,签了文书,这事儿都没用我们的人去布告,这不一早晨就堵满了人,都是过来送货或者打听详情的,听说给现银,一个个都急了。”   周泽点点头,抱团做生意,这个可不是他发明的,如此一来竞争力自然是没的说。   “你辛苦了。”   崔文斌一脸的不好意思,赶紧摆摆手。   “明府说笑了,百姓听说,这是明府为他们张罗的办法,一个个都感激不已。”   周泽笑笑,看了四周一圈。   “刘县丞没在这里吗?”   崔文斌凑近一些,说道:   “去黄荆山了,对方给出了明细,采购的木材相当多,就靠那么几个人是不行的,他亲自过去看看,树能卖也不能随意砍伐,还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手,初期要跟着点儿。”   周泽一听,好嘛整个衙门现在都忙活这些去了。   不过也是,现在一天比一天凉,这里早晚更加湿冷,确实要早做打算,刘玉山着急也可以理解。   “也好,跟着去看看心里放心,对了薛平似乎走了许多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赖小民的秋后问斩如若再耽搁,就要多吃一年牢饭,咱们合江可没这闲钱去养吃白食的。”   崔文斌不断点头,看样子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如若去泸州两三日也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俸禄的事儿耽搁了,难不成他能要回来俸禄?” 第36章 周明府是何来头   话音未落,后面响起一阵吆喝的声音。   “都让开,这是县衙,你们当自家地头吗?都聚在这里作甚?给老子滚远点儿!”   周泽蹙眉,回头看过去,说话的是薛平身侧的一个不良人,一脸的不耐,身侧正是薛平和另外一个不良人。   那些百姓瞥了一眼,看到是薛平,扭回头当做没看到,那个不良人瞬间恼了,抬手将横刀举了起来。   “眼瞎是不是,给老子都散开,这是干什么呢?难不成耳朵也聋了?”   周泽和崔文斌一起走了过去,那些百姓有些害怕,不过看到周泽他们心里有点儿底。   “明府来了!”   “终于来了。”   “周明府!”   薛平早就看到周泽了,一挑眉脸上笑嘻嘻地,敷衍地一拱手。   “周明府在啊,几日未归,这县衙怎么改了门面,一个个百姓都堵在这里,真的让人奇怪!”   周泽没说话,崔主簿凑过来。   “薛少府多日不在,近来府衙事儿很杂,已经联络了简阳城的商家,准备将收集的山珍、药材、鱼干、木材等等货物,都运送过去,统一售卖。   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毕竟交货期有些短,供应的量也十分庞大,县衙上下都跟着从早忙到晚,不过这忙碌值得,今年合江的百姓也能好好过个冬了。”   崔文斌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慢悠悠地,嘴巴上说着苦,那种炫耀的表情十分气人。   薛平忍着怒火,目光从崔文斌的身上移开,朝着周泽躬身施礼,声音洪亮地说道:   “明府属下幸不辱命,杀人案已经报请,拖欠的俸禄拨付了三个月的,俸钱先发下,之后的米粮需要下个月拨付。”   周泽淡然地笑笑,朝着薛平点点头。   “薛少府辛苦了,舟车劳顿,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比较缺人手,你们午后抓紧回府衙,崔主簿这里忙不开,还需要帮衬一下。”   薛平愣了,看看一脸无动于衷的崔文斌。   这些人一个个家里多缺钱,没人比他清楚,别说崔文斌,就连旁边的几个胥吏都没抬头或者多看一眼,依旧忙着自己手头的事儿。   对那些老百姓,脸上带着笑,柔声细语,对他似乎都没这么客气过,这一个个怎么这幅样子,合江县衙上下到底怎么了?   崔文斌见薛平愣住,赶紧笑着走过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   “薛少府回来的太是时候了,下午装船,那是虽说有船家帮衬,可还要咱们跟着过数,清点完毕要盖章确认,而且还要派人往返简阳,这个还需要薛少府帮忙。”   薛平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忍着心中的疑惑,朝周泽施礼道:   “也好,那属下告退,先交接一下银钱,午后再过来。”   周泽微微点头,没有一句废话,跟崔文斌似乎继续商议着什么,薛平心里有点乱。   从马厮院出来,低头回到工房,一路上碰到的人,都行色匆匆,不过没有一个面带愁容。   门关上,薛平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个人。   “你们几个也别歇着,赶紧去查,咱们不在这些日子合江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称是,转身走了。   薛平没闲着,出了府衙朝着一个茶铺走去,上到二楼进了一个雅间,一个男子跟着上来。   “见过少府,您回来啦!”   薛平喝了一口茶,朝着县衙的方向扬扬下巴。   “我不在这几日,县衙都做了什么,为何一下子搞了这么多人过来,又是收药材又是收木材鱼干,你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   那人凑到薛平近前,帮着薛平将茶满上,一脸疑惑地说道:   “小的一直盯着,不过没搞懂出了什么事儿,就是少府走的当日,这个新来的县令,带着两队人,去了黄荆山,午时回来的,一个个纵马跑回来,急匆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当夜,刘崔二人深夜才走,一直在县衙忙碌,即便是普通胥吏那日走的都很晚,我还特意找了几个打听,嘴巴很紧,没人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说是县令有什么计划,还有统一调控!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随后派了七八个人去附近州,三日前人开始陆陆续续回来,随后传出来消息,县衙帮着老百姓找到了一些货商,还拿到了定金。   几乎是合江特产,一样不落都在册,谁家想要卖,带样品过去就行,只要查验合格,按重量直接付六成价钱,剩下的都写了条子。”   薛平听得一愣一愣,这是什么套路是一点儿没看明白,想了想打断这个小二的话,三角眼眯起来。   “价格压得很低,他想要套取差价?”   小二摇摇头。   “没有,价格比市集上售卖的都高,即便得到这六成的银钱,也绝对有赚头,听到这个结果,当时我也不解,这不是白忙活,还倒搭钱?”   薛平眉头紧锁,外面的百姓可是越来越多,如此多的货物和种类,即便拿到定金,也不够全部支付,如此大的摊子是如何支撑的?   朝着小二摆摆手,小二下去了,看着县衙薛平喃喃自语。   “看来,来了一个硬茬,他比刘安难搞啊,周泽不知他到底什么背景,为何泸州都不知晓?难不成,真的有人希望泸州也动一动?”   午时一过,薛平带着人都到了县衙。   这边早已忙碌起来,崔主簿也没为难,此刻真的是人手不够,让薛平他们带人去装船,查验货单,还有核对数目。   拿到单子,薛平看的有些傻眼,这并不是普通的文书,而是一张表格,里面分门别类,一眼就能看到数量重量货物品类。   侧眸瞥了一眼县衙的方向,没废话带人就走。   陈文池担心的不行,压低声音说道:   “少府,这不是什么圈套吧?我们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不知道是真没什么事儿,还是已经全都封口了。”   薛平摇摇头,拍拍手中的表格。   “说别的没用,甭管做戏,还是造假,此事都是对合江好,绝对不能在这件事上掣肘,不然没我们好果子吃,你忘了镇南军派人过来的时候了?”   陈文池一缩脖子,脸都有些白,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   “小的错了。”   薛平点点头,将表格分发下去。   “打起精神,按照表格进行核对,绝对不能在我们的手中出错,毕竟装船核对是最重要的。”   众人口中称喏,随后开始纷纷上船,一箱一件地核对数量,检查品类,最后盖上特制的印章。   薛平的人和县衙这些不良人,全都被打散分配到各个船上,帮着押运。   最后一船发走后,薛平回到县衙,薛平已经累得不行,见崔文斌快步朝后面走,赶紧出来。   “崔主簿还忙着?”   崔文斌点点头,合上手中的册子。   “薛少府有事?”   薛平微微点头。   “这些日子不在,发现县衙变化特别大,这些货我看了,确实是帮助百姓,可涉猎如此多的品类和数量,需要垫付的银钱是一笔大数啊,不知这银钱是从何而来,不会是明府出的吧?”   崔主簿笑了,这次么有打太极,朝着薛平点点头。   “还真是明府提供的,合江太穷了,明府听闻,年底白沙堡还要过来取军需,也是着急,所以开始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毕竟马上就入冬,如若百姓这些东西,周转出去,那才是真金白银,如此远销还能提高价格,这是造福百姓,薛少府也四合江人,自然是不希望看着合江百姓受苦对吧?”   薛平扫了一眼,凑到崔主簿近前。   “这是自然,谁不希望合江富足,只是不知周明府,到底什么来头?财力竟如此雄厚?” 第37章 陈年旧案   崔主簿神秘一笑,不断晃着头。   “不知道,就知道是京城来的,听说他有一个朋友,似乎是长安城的不良帅,二人关系斐然,临别还送行来着!崔某还有事,之后我们再聊!”   崔文斌说完转身就走了,没给薛平寒暄的机会,薛平此刻心里乱了。   长安城不良帅,这个似乎在哪儿听过?   正想着,薛平突然顿住,回身走到廨舍,在诸多文书里面翻找起来,最后找到一份公函。   上面写着的内容,大意就是:   即日起,捉妖司派四大天师之一,前往蜀地,所有人等需配合,此次以长安城不良帅令牌出入各地县衙,需听候差遣,消息不得外泄。   薛平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公文,啪嗒一下合上,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   多亏记性好,差点儿铸成大错,显然长安城的不良帅,就是捉妖司屈指可数的四大天师之一,跟这样的人是朋友,那背后靠的不就是捉妖司,这位周明府到底是什么人?   记得公函上说过,他是新科状元,刚刚放榜就被快速派来合江。   难道这不是普通的贬逐,而是圣人,或者某位王爷的布局?   毕竟这里是镇南军的属地,永王虽是大皇子,却如此治军,圣人已经多有不满,不然之前也不会裁撤。   而这裁撤不过是第一步,后续还要有什么动作?   越想薛平越是后背冒冷汗,看来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大人物。   这个县令,绝对不简单!   薛平起身,在廨舍内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脚步,突然想到临走前周泽跟他说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后面有的忙了。   .............   翌日清晨。   周泽起的有点晚,毕竟第一批的货物已经运送出去,外面也没了喧闹的声音,睡得非常不错。   再者,最大的工作量给了刘玉山。   那人是个实干的,带着人在砍伐树木,其他账目以及县衙琐碎的日常,都是崔文斌在打理。   抱着小白,走到廨舍喝了一盏茶,听到外面脚步声非常频繁,人似乎还不少。   周泽感到有些奇怪,开门出来,三宝就站在门前抻脖子看着。   “怎么了?”   三宝指着工房那边,绘声绘色地说道:   “一早这边工房,不良人就进进出出的,那个薛少府似乎极为忙碌,还带来了不少人分别进行问询,动静很大,喊什么的都有,不知道有什么案子。”   周泽一头雾水,这个薛平看着就是个有心眼的,刘安的死,甭管与他是否有关,至少他知道点儿泸州的意图,所以周泽一直提防此人。   昨天这人回来以后,变化还是有的,不过这一大早如此勤勉,是要干啥?   难不成,有什么新案子?   周泽闲得难受,这会儿也来了兴致。   “走去看看。”   三宝跟着周泽,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工房外。   距离近了,里面的声音更大。   “这些我都知晓,说点儿有用的,邓屠户一家的私产可是到了你手里,你跟我说这些跟你无关?”   这是薛平的声音,似乎在问案子。   随着他的提问,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啊少府,城西的邓屠户当时欠我钱财,这个是有人证的,再者......”   “别提这些,欠你的银子可有借条?   你所说的人证,不是你的舅公,就是你姑妈家的表兄,少来遮掩,况且你还曾与邓屠户的幼女邓淑慧还有婚约吧?   现在就给我回忆一下,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你当日都在哪儿,做了什么?”   “我当日就是在绸缎庄,并未外出,而且晚上也未曾出去饮酒,早早回家歇息了......”   周泽想起来了。   薛平曾经找过他,说合江有一百一十二件悬案,其中时间最久远的就是一个屠户被灭门之案,看来他这是想清理积压案件?   周泽一时间有些不解,毕竟薛平可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只是想要巴结上司,怎么舍得出力。   工房内的声音不小,周泽想了想,将小白放在肩头,推门进去。   薛平正踩着椅子,举着卷宗,不断朝眼前的一个男子脸上比划着。   看到周泽进来,薛平一愣,赶紧跟所有人一起躬身施礼。   “惊扰明府了!”   周泽摆摆手,走到薛平近前。   “薛少府辛苦,这是要调查旧案?”   薛平点点头,脸上少有地带着真诚。   “嗯,邓屠户被灭门的案子,虽然过去十年,可当日的惨状还是历历在目,前面该忙碌的都已做完,想着在找寻一下线索。   卢记绸缎庄的卢炳文想要卖了一间铺子,因求田问舍,先问亲邻,他隔壁不允,这才到县衙禀报,说那曾是邓屠户的房子,抵消欠债落到卢炳文的手上。   属下找崔主簿查了过往,才发现确实这房屋曾经抵账给卢炳文,不过听那邻居所言,当年邓屠户家中殷实,并未有外债,他女儿邓淑慧曾与卢炳文有婚约。   属下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问题,所以带人回来问询。”   周泽点点头,瞥了一眼卢炳文,此人很肥硕,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惊慌,就这样眼巴巴地看向薛平和周泽。   不过就在周泽打量他的时候,一个小孩子从他腰间爬出来。   随后攀爬到肩头,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整个身影看着几乎凝实,眼神阴冷。   周泽一挑眉,来了兴趣。   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此人面前,也没说话,就这样盯着卢炳文和那个小孩儿看。   既然这个小孩儿出现,这个卢炳文自然不是什么善类,十有八九此案就是他所为。   卢炳文嘴巴里面一直解释,说了当时与邓淑慧的事儿,什么完全按照日子准备接亲等等,反正表现的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老实人。   这番状态,跟那个小孩相去甚远,就见那小孩儿晃悠着腿戳戳卢炳文。   “差不多就行了,表现的你很胆小怕事就足够了,过犹不及,这县令是新来的,薛平不过想表现一番,都过了十年,邓家人早已化作白骨,能查到什么?   再说,是那邓淑慧不顾颜面,想要退亲的,还跟那个穷秀才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杀了他们也难解心头之恨,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邓屠户还想给拿银子说事儿,哼岂能容忍?咱不卖了!”   小孩儿说完,卢炳文赶紧怯怯地说道:   “明府明鉴,小的就是一个商户,兢兢业业做着小本生意,当初虽然得了邓屠户的铺子,不过是因为邓屠户家没有现银抵账。   小的也是帮着他还了其他家的欠账,这才得了这个铺子,此刻实在是周转不利,想要用银子,所以才想起这个铺面,小的不卖了总行吧?”   周泽笑了笑,微微摆手。   “不急,铺面的事儿好说,之前听薛少府提及,这案子当年轰动合江,卷宗拿来我看看。”   薛平赶紧将卷宗递给周泽,之前审理陈氏的案子,薛平还是非常服气的,这会儿更是一脸谦恭。   “明府请看。”   周泽翻看了一下,里面介绍的还算仔细,后面跟着验尸的内容,周泽直接翻到那里。   上面介绍了,邓屠户一家十三口全部被割颈而亡,一刀毙命,而且是全部在睡梦中被杀的,没有争斗的痕迹。   死者有邓屠户夫妻两,大儿子一家四口,二儿子一家四口,还有三个女儿。   这么多的人被杀,竟然没有反抗,翻看到后面,也没有介绍邓屠户一家是否中毒,或者房间内有熏香的痕迹。   只是写着,房间内有翻动的痕迹,银钱全无。   周泽越看越是觉得触目惊心,就因为退亲,就杀了对方全家,这个卢炳文绝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周泽合上卷宗,递给薛平,淡然地说道。   “卷宗记载不算详尽,既然存疑,那就开棺验尸吧!”   .......................................   说几句,探讨剧情我十分欢迎,哪里不理解或者不认可,都可以说,可以讨论,我这人没玻璃心。   但是不要人身攻击,作者***,主角傻**,主角太圣母,等等之类的话,不要出现在评论区,看到会删除禁言,不喜欢右上角打叉,删除这本书就行!   最后感谢大家支持,票票别存着,投了吧! 第38章 开棺验尸   卢炳文一惊。   背上的小孩儿,也停住抖动的二郎腿,匍匐在卢炳文的背上。   “害怕也别显现出来,他就是瞎咋呼,看着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毛都没长齐,能查出什么花样,再说那邓屠户一家都已经化作白骨,看了能看明白什么?”   同时,薛平愣了,诧异地看向周泽。   “开棺验尸?”   周泽微微颔首。   “卷宗里面对尸体表述不详,既然存疑最好的办法就是验尸,难不成邓屠户家还有什么人不允许验尸?或者是卢炳文......不允?”   此言一出,薛平看向卢炳文。   卢炳文赶紧跪倒施礼,脸上的真诚溢于言表。   “明府着实英明,小的没有不允,还望早些开棺验尸,能还小的清白,不然小的也无法在合江立足,毕竟被人指指点点对小的生意也有所影响。”   “可合江县衙,并无专职仵作。”   周泽摆摆手。   “无妨,我亲自看。”   薛平似乎还想劝慰,不过看着周泽笃定的样子,将所有话咽了回去。   “属下这就去办,不知是在坟茔验尸,还是将尸骨运回县衙?”   “去埋葬的坟茔吧,多找些人手,捎着香烛纸钱,带着卢炳文去指认,还有邓屠户的邻舍,估计他们都知道,邓屠户葬在何处。”   薛平称喏,朝着左右吩咐了一遍,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地上的卢炳文,也被提着手臂拎起来。   周泽慢条斯理地起身,迈步出门,三宝在门前听得真切,一脸担忧,周泽摆摆手。   “去准备我的木箱,另外多带几个水囊,再准备一匹粗布,能遮挡阳光的那种厚布。”   三宝赶紧跑开,片刻便抱着大箱子回来。   周泽戳戳肩头的小白,小白这才不耐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你跟着去,还是在县衙待着?”   小白换了一个姿势,将爪子藏起来,尾巴勾住周泽的脖子。   “跟你去吧,我也想看你验尸,不知你是吹嘘还是真有本事。”   周泽笑了,揉揉小白的头,她嫌弃地躲开,用爪子一扒拉。   “行,走吧!”   一路无话,很快抵达了埋葬邓屠户一家的位置。   几个百姓跟着,似乎是邓屠户的邻舍,看着墓碑众人一阵唏嘘。   周泽没急着下车,薛平已经下马跑过来。   “明府现在开始挖吗?”   周泽微微颔首。   “先给他们烧些纸钱,毕竟惊动死者,随后开始挖,清理了上面的土石,开棺前叫我。”   薛平点点头走了,吩咐着所有人将纸钱烧了。   如若在后世,周泽对这样的做法非常不屑,可这个世界,别说是鬼怪,就连妖精都有,所以该做的还是要做。   透过窗子看向外面,二十几个人一起动手,开始挖坟,几个邻舍看着也不断擦着眼泪。   那位卢炳文站在一侧,时不时也用袖子擦擦眼角,浑身上下戏很足。   他身上的小孩儿,没了之前在县衙的淡定和从容,不断朝着周围看,更是时不时瞥一眼马车的方向。   周泽放下帘子,拍拍车厢。   “快好了叫我!”   三宝应声,小白跳下来,狐疑地看向周泽。   “你是不是又看到心鬼了?怎么如此淡然?”   周泽没说话,抱着手臂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周泽还真的睡着了,三宝的叫声将他惊醒。   “公子,薛少府过来了!”   周泽赶紧站起来,小白不用叫直接跳上周泽的肩头。   一下车,就看到薛平走了过来。   “明府,邓屠户的棺材上已经清理完毕,现在开棺吗?”   “走一起过去。”   周泽一摆手,朝着前面走去,其实不止邓屠户的棺材,别的也挖的差不多了,三宝在后面,一手抱着箱子,一手夹着布匹。   来到坑前,周泽看了一眼下方。   墓地的地势还算高,下面的棺材稍微有些腐败,并未被水泡,这比他预期的好了很多。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卢炳文,他也偷眼往这边看。   背上那个心鬼小孩还算淡定,不过已经不是斜靠着,改成骑在卢炳文的脖子上,趴在卢炳文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周泽朝三宝一摆手,三宝赶紧将布匹送过来。   “开棺后,四人扯四角,用粗布遮挡,避免阳光暴晒,毕竟快正午了,阳气太盛,死者的怨气不要如此快的散开,不然我不好查看。”   如此一番话,周泽说得煞有介事,薛平眨眨眼也不知道该咋接茬,赶紧踢了旁边人一脚。   “赶紧开棺,按照明府说的,将粗布扯起了。”   别说,被如此一吆喝,一个个知晓干啥了。   坑里面的,将棺材上面的钉子起开,绳子穿过去,上面前后两根木头担着,四人用力,直接将棺材板抬了起来。   随后粗布遮挡,周泽蹲下身子,看向棺内。   棺材侧边的木料很单薄,估计最厚的就是上面的板子,纯粹的样子货,尸体已经白骨化,布料也腐败了一些,里面没有任何的随葬品。   周泽踩着棺材的边缘,跳到棺材里面,后面的人都在吸气,开棺验尸原本就不容易,而且非常挑战人的心理,周泽走到邓屠户的左侧。   缓缓蹲下,掀开挡在颅骨上的帽子,剪开衣袍,将所有骨骼显露出来。   此时骨骼散落的位置,跟死前没有大的差别,即便有移动也十分轻微,周泽仔细观察,尤其是颈部的椎骨。   半晌周泽站起身,朝着身后的三宝摆手。   “三宝记录,死者男性,年龄四十五至五十岁之间,身高五尺六寸,颧弓高悬,下颌角突出,左右长于上下,此人是个宽脸的男子,身体健壮,双臂尤为有力。   左臂肱骨有裂痕,陈旧伤,看着是年幼时留下的伤痕,颈部一刀毙命,不是割颈而是砍,只是凶手的力度不够,颈椎上左侧下刀的位置有砍痕。”   周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跺跺脚上的脏污,摘下手套,一个不良人倒是手脚麻利,赶紧给周泽倒水冲洗。   薛平满眼都是震惊,此人是十年前死的,周泽不可能见过,那卷宗上也并未提及容貌和年龄,只是说了死了多少口。   就这么看了看尸骨,然后说出长相,这也太神奇了,不过旧伤这个不清楚。   “邓屠户,长相身高确实如此,只是旧疾是否有,我不清楚。”   说到这儿,薛平朝陈文池扬扬下巴。   “去找他家邻舍过来问问,看看是否知晓。”   陈文池赶紧去了,一下子将那几个邻居都叫了过来,薛平看看众人,又瞥了一眼卢炳文,故意朗声说道。   “你们可知,邓屠户是否有什么旧疾?”   几个人互相看看,一个老头想想说道:   “他十来岁的时候,曾经从石碾子上摔下来过,左臂肿的吓人,几个月才好,不过阴天下雨还是会不舒服,别的似乎就不知道了。”   老头说完,这些不良人和薛平看向周泽的目光,更加不一样了。   三宝此时已经记录完毕,卢炳文站的远,不过也能听到一耳朵,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淡然。   周泽看了一眼,微微摆手。   “行了,你们先退后,继续开棺验尸!”   这回一招呼,那些不良人都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干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算是做到最后一个,这个就是那位邓淑慧的棺材,周泽走上去,几人拎着粗布遮挡。   周泽直接贴边跳下去,剪开衣衫布料,蹲下仔细看了一遍尸骨。   目光落到盆骨的位置时,周泽动作一顿,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随即站起身。   三宝没忍住,第一个问道:   “怎么了公子?”   周泽微微蹙眉。   “一尸两命。”   PS:本书长度度量衡,借用唐朝的一尺等于30.7厘米。 第39章 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   薛平一愣,卷宗不说背下来,也差不多,毕竟里面内容就那么多,再者这个邓淑慧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   “明府没看错?不是,属下没有别的意思......”   周泽摆摆手,指着尸骨的骨盆内,弯腰捡起一个男子拳头大小的头骨,一瞬间周遭都是吸气声。   “看骨盆,死者应该束腹了,所以限制了胎儿的发育,不过从头骨大小推断,这胎儿足有五六个月,这孩子难不成是卢炳文的?”   周泽喃喃自语,不断分析着情况。   一旁的薛平,打了鸡血一般,瞬间跳起来,想要带人过来问话。   周泽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让人带着尸骨回县衙,卢炳文和这些邻舍都一并带回去,之后升堂问案,你们先退后十步。”   说完周泽并未起身,朝三宝要了十支银针,所有人都退后。   用银针插在骨头和衣衫的周围,等待片刻,拿起来观察,其中五只银针有些轻微的发黑。   周泽抿紧唇,银针不能检测所有毒物,不过会与硫和硫化物接触会变黑,而古代能应用的毒物,主要就是砒霜,不过这会儿没法检测啊?   正想着,周泽灵光一动,抬手戳戳小白,小白懒散地挪动一下。   “干嘛?”   “你是否能嗅得出来?闻闻这是什么毒?”   小白一脸不满,不过还是凑近银针嗅了嗅。   “是砒霜。”   周泽满意地拍拍她的屁股,将银针收起来,朝着薛平摆手。   小白换了一个姿势趴着,薛平快步跑过来。   “你派人去查,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之前,卢炳文是否去买过迷香或者砒霜,这个最为重要,找到人证,最好还有账目,才能定案。”   薛平一头雾水,不知道周泽为什么会查这个,不过还是用力点点头。   “这个属下亲自去,交给旁人实在是不放心。”   言毕薛平赶紧吩咐,所有人动了起来,三宝将粗布撕成小块,分发下去,每个人的尸骨都单独包裹,上面夹了纸条,注明是谁的尸骨。   至于这些棺材,暂时就没有动,毕竟之后还要恢复原样。   薛平带着几个人,乘快马先走了。   剩下的众人,依旧慢悠悠地走回县衙,卢炳文此时一头雾水,毕竟没再问话,身上的心鬼也淡然了许多。   近一个时辰,众人才回到县衙。   不用周泽吩咐,这边卢炳文已经被带到大堂上,崔文斌已经等待着,看来他也提前知晓了此事,见到周泽微微颔首。   那些邻舍一脸的懵,站在大堂上有些紧张。   周泽落座,薛平带着人已经跑进来,朝着周泽用力点点头,指了指身侧的一个中年男子,又拍拍他手中的账册,周泽了然于胸。   看来,找到最终的证据了。   啪,   拍了一下惊堂木,所有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周泽看了一眼下方,朝着不良人摆手。   邓淑慧的尸骨,被放在托盘里面呈上来,展开上面包裹的布,一大一小两颗头骨非常显眼。   如此突然的举动,几个邻舍都吓得倒退了一步。   “经本官验尸,邓淑慧死时,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在其尸骨的中间发现一个胎儿头骨,看着她骨盆的形态,应该是束腹了一段时间,卢炳文这孩子是你的吗?”   卢炳文用力摇头。   刚要说话,被不良人踢了一脚腘窝,直接趴在地上。   他的脸颊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这不像是恐惧,更像生气愤怒,还未娶进门的未婚妻,跟人有了孩子,压抑十年,被人突然提及,这种愤怒,不是能隐忍的。   卢炳文没了之前的淡然,他身上的那个心鬼,已经脸都绿了,不断拍打卢炳文的头。   “你控制一下!记着,这事儿你不知道,赶紧推干净。”   心鬼随着喊叫,他身体已经开始融化,眼看着卢炳文的后背都湿了。   “不是,这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过她一指。”   周泽一挑眉,一点儿都没着急,打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周泽有耐心。   “哦?不急我们算算,邓家被杀的时候是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倒退六个月就是昌和六年十月邓淑慧有孕的,邻舍何在?”   旁边站着的三个人赶紧跪拜,其中的一个老头说道。   “回明府,我们四人与邓屠户原本是邻舍,小老儿叫曹江。”   “草民巍安。”   “民妇邹氏。”   周泽抬抬手。   “起来回话,本官问你们,你们可知邓屠户家的邓淑慧和卢炳文,是何时定亲的?”   三人都站起身,垂手站在一侧。   两个老头摇摇头,似乎并不知晓,那个妇人邹氏赶紧说道:   “回明府,民妇曾听那邓屠户的媳妇说过几次,这卢炳文在秋收之后找了媒婆过来说和了多次,不过一直未曾应允,淑慧因此还闹过几次。   后来,似乎是邓家长子惹了是非,无意间伤了一个外地人,这个卢炳文出面帮着调和,安抚了那个外地人,这才算了结了官司。   邓家这才无奈答允这门婚事,不过淑慧一直不同意,还寻死腻活,邓家媳妇说,她似乎在等什么人回来,民妇记得清楚,那时已经快过年了。   随后转过年来,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邓家找过卢炳文,似乎想要退亲,还要双倍奉还聘礼,不过折腾了许久也没成。”   叫曹江的老头,似乎也想起来了躬身说道:   “小老儿想起来了,邓家大儿子在乡野救了一个晕倒的穷苦书生,邓屠户心善,将其收留,那人在他们家住了有四五个月,想要进京赶考。   当时县衙布告上张贴了榜文,说是昌和七年正月要加一次春闱,随后在昌和六年十一月初急匆匆走了,不过此人之后再也没回合江。   哎,也不知淑慧所等之人,是不是他。”   周泽一挑眉,这个倒是意外收获,一个穷苦书生,被救之后,还勾搭救命恩人的妹妹,吃干抹净最后音信全无,够狠啦啊!   “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曹江摇头。   “就知那书生姓刘。”   邹氏想了想,抬眼看向周泽。   “书生叫刘秀生。”   周泽看向卢炳文,这会儿他的两腮不断鼓起,似乎在用力咬着后槽牙。   “卢炳文本官问你,为何不允邓家退婚?”   卢炳文倒是硬气。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明府这话让草民不解,我自是喜欢邓淑慧,不然怎会有婚约,我大唐开化何时还不允随意提亲了,至于邓家如何,与我无关。”   “哦?邓家资助的秀才刘秀生,你可认得?”   卢炳文摇头。   “不认得。”   “薛少府,合江秋收在何时?”   薛平赶紧躬身答道:   “回明府,秋收在每年十月初一至初五,历年不变。”   周泽一挑眉,时间线现在倒是清晰了。   “卢炳文秋收之后,找媒婆提亲,邓淑慧不允,反复多次无果,邓家资助的秀才十一月初离开,邓家长子伤人,卢炳文帮衬解决,邓家应允婚事。   昌和七年二月,发现邓淑慧有了身孕,邓淑慧以死相逼,邓家才想要悔婚,并双倍赔付聘礼,不过卢炳文不允。   随后你知晓邓淑慧有孕,颜面难堪,对邓家起了杀心,下药放倒邓家众人,入夜将邓家十三口全部斩杀,卢炳文还不从实招来?”   卢炳文慌了,直接匍匐在堂下,抵死不认。   “草民没有,草民不知邓淑慧有孕,更不知邓家人如此不堪,如若知晓,怎会不同意退婚,这是猜测并无证据。”   周泽笑了。   “好,这些算本官猜测,薛平带人证上堂。” 第40章 凶手还有一个   薛平和那个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大堂,卢炳文原本是跪伏在地,听到周泽这句话,他急忙回身看,不过身侧的不良人,已经架住他的动作。   中年男子施礼后,抱着账簿一脸的紧张,周泽指着此人,问道:   “堂下所站何人?”   中年男子赶紧躬身作答:   “草民王满,在南关街上开设了医馆,名叫永安堂。”   “你可认得身侧之人?”   王满看了一眼卢炳文。   “识得,此人是绸缎庄的掌柜卢炳文。”   周泽嗯了一声,盯着卢炳文继续问道:   “本官问你,十年前也就是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之前,卢炳文可曾去你的永安堂抓过药?”   王满赶紧举起账目,翻到有折痕的一页。   “昌和七年三月初八,卢炳文来过永安堂,他想要购买一斤砒霜,说是家中老鼠泛滥总是咬坏布匹。   因这是剧毒之物,又买的如此多,小的非常谨慎,所以贩卖之时,让他签字说明缘由,如若日后有事也能查看一二,明府请看这是当时留存的记载。”   薛平直接捧着册子送到周泽面前,别说这个王满是有心眼的,上面果然登记了购买时间、用量、购买人、用途,最后是卢炳文的签字。   周泽摆摆手,示意薛平将账册展示给卢炳文看一眼。   那几个邻舍也凑过来瞄了一眼,看完后一个个距离卢炳文更远了几步。   “王满,本官问你,十年前县衙调查此案之时,你为何没有说此事?”   王满赶紧解释:   “这砒霜是二十天之前买的,距离的瞬间有些久,再者县衙里面张榜了,说邓屠户一家是被斩杀,全部一刀毙命,所以我并未多想。”   周泽点点头,看向堂下的卢炳文。   此时的卢炳文已经瘫坐在地上,身上那个心鬼挣扎不断融化,似乎跟卢炳文融为一体,周泽知道,他现在的心理防线全部崩塌了。   “你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即便再提旧案也无从考证是吧?   可是本官开棺验尸发现,十三个人全部一刀毙命,不是割颈,而是大力砍向颈部,如此做法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仇怨极深,尤其是邓淑慧,她颈椎骨几乎被砍断。   十三个人没有一人反抗,其中还有三个壮年男子,更未曾惊动邻舍,如此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死前,定是被人下了迷药或者毒物。   随后本官用银针探查过尸骨,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不过银针刺入,还是略有变色,而此刻你购买砒霜的证据确凿,难道还不招认?”   卢炳文哭了,泪流满面,听别人讲述了这一切,似乎才感觉到自己的凶狠,他声嘶力竭地道:   “我招认,是我杀了他们一家,不过我是真心爱慕邓淑慧的,只是没想到他们邓家出尔反尔,邓淑慧竟然跟那穷书生有染,对我的真心如此践踏,作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忍?”   周泽摇摇头。   “无论邓家对错,此刻被你杀害已经十年,午夜梦回,你是否能见到那邓淑慧来质问你?”   卢炳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或许周泽问出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最大的折磨。   周泽摆摆手,让崔文斌去签字画押。   “邓屠户一家十三口被杀一案,卢炳文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收监听后发落。薛少府带人,将邓家十三口的尸骨找人放归原处,棺木坟茔恢复原样,退堂!”   积压案件一旦重新审理,还是需要层层报请,最后刑部核查,这个需要的时限比较长。   周泽站起身,那几个邻舍,还有永安堂的王满,全部朝着周泽躬身施礼,邹氏不断擦着眼泪。   “明府青天在世,邓家沉冤得雪了!”   周泽微微叹息一声,直接去了后堂,其实这个案子审理完毕,他心里没有一丝轻松。   换了衣衫清洗了双手,坐在案前,接过三宝的茶,拍拍肩上的小白,示意她下来喝茶。   三宝倒是一脸的激动,眼睛锃亮地看着周泽。   “公子真厉害,这么多年的案子,不过是开棺查看了尸骨就破了。”   周泽摇摇头,叹息一声,还未解释崔主簿和薛平进来了。   周泽抬眼看看薛平,有些疑惑。   “尸骨都派人安置了?”   薛平点点头,努力忍着心中的喜悦。   “明府放心,按照尸骨外面的记录,会好生安葬的,那几位邻舍也说了,一会儿带去香烛纸钱,祭奠一番,也将今天的案子跟他们一家叨念叨念,案子总算破了,对死者也是告慰。”   崔文斌看看周泽,跟薛平交还了一个眼神,带着不解问道:   “案子破了,明府怎么有些郁郁寡欢?”   周泽再度叹息一声。   “其实这件惨案的凶手,还有一个。”   一向沉稳的崔文斌一愣,赶紧将三宝送来的茶放下,一脸震惊地看向周泽。   “明府的意思是,这案子不是一人所为?”   周泽摇摇头。   “杀人的,只有卢炳文一人,我说的凶手,是那个被邓家资助的穷秀才刘秀生,当年被邓家救了,还资助其进京赶考,如若真心对邓淑慧有意,大可和邓屠户明言。   邓屠户能为了女儿,多次跟卢炳文商议,至少说明他疼爱女儿,还资助一个素不相识的穷苦书生进京赶考,这是人性善良。   可刘秀生做了什么?被资助去赶考,十年音信全无,还跟邓淑慧早早有染,污她清白,让她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即便没有卢炳文的激烈之举,邓淑慧恐怕也会后半生青灯古佛了却,更严重的,怕是要自我了断,难道他不是凶手?”   薛平点点头。   “明府说得对。”   崔文斌想了想。   “之后我去查询一下,这个刘秀生恐怕是合江的秀才,应该登记造册,去京城之后是落榜,还是到了哪里,应该能查到。”   周泽摇摇头。   感慨是一定有,不过知道了能怎样,如若对方已经为官,十年也已经是达到一定位置了,这样的事掀开,这是给自己树敌。   “罢了,将后续做好吧,此案也算结了,薛少府这是想要清查所有的积压案件?还是这个案子赶巧有了线索,所以追查的?”   薛平赶紧起身施礼。   如若第一天的案子,算是周泽是侥幸而已,那么后续的帮扶百姓远销售卖,还有今日的开棺验尸,这就是不俗的能力,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此刻,薛平内心有了极大的转变。   “之前,属下跟明府说了积压案件的事儿,回想当时,确有不妥,昨日货船的事儿也忙完了,属下想着也该开始着手调查了。   所以,今日早早派人下去打探追查,没想到走访的人倒是幸运,知晓了卢炳文想要买房,谁也没想到这房契竟然是从邓家得来的,因此赶紧追查。”   周泽点点头,示意他们喝茶。   “想要清理沉积案件也不是不行,不过要分门别类,有些偷盗类的案件,如若没有认证物证,就暂时搁置,毕竟这样的案件侦破起来很是反锁,几乎是出力不讨好。   我们尽量从影响大、知名度高、家喻户晓的案件着手,百姓听闻这样的案子破了,对县衙的信任也有所提升,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崔文斌用力点点头,非常认可周泽的这番话。   “明府说得对,抓到一两个毛贼,这个没什么影响力,还是要从大案着手。”   薛平一顿,脸上有些难色。   “明府的意思,不会是要查......上任刘明府的死因吧?”   崔文斌一下子有些卡顿,赶紧端起茶盏,周泽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刚来合江,一切还不甚熟悉,还是从当地百姓的命案着手吧!”   薛平松了一口气,想了想眼睛一亮。   “我想到一个案子,虽不是命案,但更为残忍。”   周泽催促道:   “讲!” 第41章 江上奇案   “明府稍等,我去去就来。”   薛平看了一眼周泽,转身出去了。   崔文斌看看门外的背影,不断摇头。   “薛少府这是改了风向了,今日有所不同啊,看来是被明府的明察秋毫所折服,一改往日的懒散。”   周泽笑了笑,薛平偷奸耍滑惯了,能感觉到他跟泸州有一定的关系,而且跟刘玉山和崔文斌多有不和。   只要此人未曾参与刘安被杀一事,还是可以用的。   等了片刻,薛平回来了,拿着几张纸。   “明府请看,这个就是卷宗。”   周泽翻看了一下,字迹很少,大体意思就是,有个读书人叫孟仲阳,长相俊美,苦读十数年,家中人因为瘟疫相继死去。   年初元月,准备跟绵水县的一个同窗,一起进京,去白鹿书院苦读几个月。   为了筹措路费和学费,将家中田地买了,就留下一间祠堂,毕竟里面供奉着父母和兄长的牌位,并且托邻舍帮着照应。   不过就在九月初,有人发现,孟仲阳家的祠堂里面有人。   邻舍发现后吓坏了,赶紧找了不良人过去看。   进屋发现,房间内住着一个人,看着像个乞丐,瘦高的个子,蜷缩在祠堂内的蒲团上,似乎一直在叩拜。   不良人喊叫,那人才抬起头,当时将不良人和邻舍都吓坏了。   因为此人两只眼的位置,是黑乎乎的两个洞,似乎还时不时流着脓水。   不良人问话,那人也呜呜的叫,完全无法说话,邻舍吓坏了,不良人将乞丐赶了出去,就在乞丐摔倒的时候。   邻舍的老太太发现,这乞丐的腿上有一个月牙形状的胎记,赶紧让人停手。   老太太上去查看之后,惊讶的发现,这个乞丐竟然是孟仲阳。   随后,孟仲阳被带到县衙,写了一些字,能看懂的部分猜测出一些。   他离开后被同窗所害,骗了所有钱财,挖了双眼割了舌头,费尽心力花费七个月的时间,讨饭回到合江,不过伤他的人,写的不清楚。   周泽放下纸张,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张纸,写的确实一个人如此惨痛的人生经历。   薛平观察着周泽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周泽到底啥意思。   等了片刻,才催促道:   “明府是不是乏了,要不这案子之后再说?我们换一个?”   周泽摆摆手,想了一下。   “今日需要准备一番,明日清晨,让王汉赶着马车将孟仲阳接过来,到时候我仔细问询。”   薛平松了一口气,只要周泽愿意接,这就说明案子选的没错。   “属下这就去安排,只是那孟仲阳无法言语,双目失明,虽然识字却难以书写,这要如何问话?”   崔文斌笑了。   “明府都说了需要准备,薛少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薛平一顿,随即也笑了,似乎跟崔文斌之间,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直接的说话,平日一直是针锋相对,总是计较得失。   瞥了一眼崔文斌,微微颔首道:   “崔主簿说得对,那属下这就去办。”   ......................   翌日,周泽起的很早。   这会儿已经吃完饭,赶紧走到书案前。   见小白还是拿着一根比筷子粗些的木棍儿,在那里较劲,旁边丢着方框的木头尺子,尺子的中间是镂空的长方形,正好是一个横格的大小。   周泽赶紧凑过来,习惯性的揉揉小白的头。   “还是不行吗?”   小白摇摇尾巴,啪嗒一下,一盒子这样的木棍出现在周泽眼前,跟变魔术一样。   周泽一愣,抓起来一只,在纸上画了一下。   别说这个手感真的不错,不似铅笔那样硬,中间的芯儿还非常流畅,不输后世的碳素笔,也不知道小白怎么做到的。   “这个太棒了,小白帮了我大忙,这里面的芯儿是什么墨水?”   小白动作一顿,不耐地用尾巴将自己环绕起来,打了一个哈气。   “不要就还我,这东西不能用术法做,我折腾了一夜,有了还问东问西的。”   周泽赶紧将笔抓起来,同时将小白抱起来放在床上。   “行不问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去前面看看那个孟仲阳是否来了。”   小白站起身,直接跳到周泽脖子上。   “走吧,我也想听听,如此遭遇够凄惨的。”   周泽没废话,将笔装起来,只拿了两只朝着外面走去。   今日三宝去找裁缝给周泽做内袍,都是周泽自己画的衣裤图样,尺寸标注的相当全面。   所以三宝不在,刘玉山更是去跟进酿酒作坊的事儿,这个可算是县衙的产业,刘玉山最为上心。   周泽独自走到工房,发现薛平他们早就来了,周泽迈步进去。   所有人起身,给周泽见礼。   周泽摆摆手,一眼就看到椅子上的孟仲阳,他正在摸索着站起来,不断辨别方向,想要给周泽施礼。   空洞的眼眶内,弯弯曲曲的伤疤覆盖在骨头上,睑裂的边缘也不是十分平整,这不是刀割的伤口,是硬生生抠开的。   唇角也有伤痕,因为没有缝合过,伤口增生严重,还有缺损。   即便是周泽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人下去如此毒手,就是谋财吗?   “孟仲阳你先坐下,这里不是公堂,为了我们沟通方便,我准备了一种笔,笔尖是硬的,你拿着感受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尺子,是一个方框,你摸一摸,知晓边界的大小,然后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将字迹写在尺子的空隙里面,这样就不难控制了,你先试试!”   如此准备,让薛平都非常意外,孟仲阳用力点头。   接过尺子和笔,不断在那里感受,周泽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给他一摞特制的硬纸放在面前。   孟仲阳尝试着,在尺子空隙里面写了几个字,薛平看了一眼大声读了出来。   “我叫孟仲阳,合江人士,不错这几个字看着非常整齐!”   孟仲阳非常高兴,用力笑着点头,就在这时周泽发现,孟仲阳的左手手指也缺了两根,一个小指一个无名指,缺损的边缘带着不规则的锯齿。   “那好,我们就尝试着回答几个问题,你左手小指和无名指,看起来是被撕咬掉的,带着齿痕,不过齿痕更像是犬类,你被狗攻击了?”   孟仲阳点点头,飞快地书写着。   没想到写了几个字,他竟然用着非常上手,写字的速度不慢,配合尺子也不担心写出去。   “回明府的话,我饿极了,去讨吃的,被一个富户放狗咬伤的,不过那人给了我两个馒头,我没饿死在路上,不算亏。”   周泽一顿。   看着孟仲阳唇边满足的笑容,似乎回想起当时自己最饿的时候,虽然受伤,但是得到馒头的情形还是让他庆幸。   如此境遇,此人还如此满足,性情还算不错,周泽接着问道:   “从离开合江开始,你能想到的都写一写吧,不用急慢慢来,回忆起多少写多少!”   孟仲阳点点头,稍微想了一下,开始动笔写道:   “年初元月,我准备跟绵水县的一个同窗,一起进京,去白鹿书院苦读几个月,那人叫孟笑奕,因为同姓所以走的比较近。   我离开合江之后,与孟笑奕启程赶往京城,同行的还有一个绵水县的孙秀才,全名我不知晓,就在元月十七登船的当夜,我睡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度醒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更无法说话,摸了脸上和嘴里,才发现没了双眼,舌头也被割了。”   写到这里,一页纸已经写满。   周泽没有出声,内心非常复杂,不断想着之前那个疑惑,到底什么仇怨,能下此毒手?   江上杀人抛尸,或者趁着他昏睡,推下江去,岂不是更不引起怀疑? 第42章 咦,这人看着眼熟   有人帮孟仲阳换了一张纸,他继续书写,周泽收起心思,站到孟仲阳身侧。   “见我挣扎,有人按住我,解释过后我才知晓,恩人是船家,他们发现我飘在水上,身上都是血,醒来那日,已经在船上昏睡了十几天。   不过船家不识字,无法沟通,当船靠岸的时候,他下去要准备补给,我等了很久没回来,我想找人问这是哪儿,又是比划,又是地上写字才知晓,那是广元县。   我想借纸笔,写出合江的地名,不过没人帮忙,毕竟遇到的都是船夫,也不可能随身携带纸笔。   不过再回头,我已经找不到恩人的船,无奈之下我捡了木牌,用指甲抠出合江两个字,一路问询,一路讨饭往回走,走了七个月才回到合江。”   孟仲阳写的不快,如此平淡地讲述,仿佛是别人身上的事儿。   周泽侧眸看向薛平,指着孟笑奕的名字。   “此人之前是否查过?还有孙姓的秀才,你们可知晓?”   薛平摇摇头。   “孟仲阳之前写的字迹我们无法看清楚,名字我们理解的有误,不过孙姓秀才查过,绵水县只有一个姓孙的秀才,已经年过三旬,在绵水县开设私塾,今年未曾离开绵水县。”   周泽微微蹙眉,孟笑奕的那个友人,很可能是杜撰的,不过这个孟笑奕还是可以查一下,毕竟是孟仲阳同窗。   “孟仲阳你说与孟笑奕同窗,是在何时何地一起读书的?”   孟仲阳换了一行,赶紧作答。   “三年前,父亲还在世,我曾去泸州书院读了一年,与孟笑奕就是那时相识的,只知他是绵水县人,家境贫寒,离开泸州书院后,我们也一直通信来着。”   听到这个,周泽眼前一亮。   “书信可还保存?”   孟仲阳点点头,从怀中摸摸索索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摞信笺。   周泽赶紧拿起来信封,上面抬头写着:敬烦费神转缴合江县南街北秀才孟仲阳。   落款是,泸州书院孟笑奕寄。   信封上没有别的特殊标记,字迹洒脱笔锋犀利,再看了几个信封,上面的落款,除了泸州书院就是绵水县。   周泽抬眼,追问道:   “孟笑奕一直在泸州书院读书,还是跟你一样,只是去求学一段时间。”   孟仲阳早就准备好书写,这会儿用着还算便捷。   “孟笑奕在我之后离开泸州书院的,在泸州书院求学了一年半,他回绵水县就是将家中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这才与我相约,一同赴京。”   一时间周泽有些沉默,临时起意?   周泽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过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周泽心头。   “那孙秀才的相貌,你能描述一下?   比如身高,他比你高还是矮,胖还是瘦,肤色白皙还是黝黑,脸上手上是否有明显的特征,痦子疤痕都行,口音是哪里的?”   这回,孟仲阳停顿的时间有些长。   似乎是认真的回忆了一番,这才动笔写道。   “孙秀才看起来,比我们年长四五岁,肤色比我和孟笑奕黑些,身高比我矮了半头,看起来比我魁梧,他的右手腕部有一道伤疤,看着十分狰狞。   记得当初一见面,我就被那疤痕惊到,孙秀才特意介绍过,那是儿时木炭烧伤的,经年不退,口音与孟笑奕很像,长相,方脸,眼狭长,眼不黑,鼻直口方。   他有络腮胡,胡须短而卷曲,头发极为茂盛,左眉中段有一条缺损,我看着像割伤,他说是猫挠的,现在回想起来,他的长相似乎有些不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我无法描述。”   这句话让周泽一顿,微微垂头。   之前在广元时,何三郎请客被毒死的其中一人,似乎就是连鬓胡子,而且头发胡子都卷曲着,眼睛深邃,带着琥珀色,他们似乎是北凉客商。   这描述简直太像了。   不过,这里是合江,是大唐的最南端。   如若真是北凉人,他们来此地干嘛?   案子调查到这里,似乎越来越是迷雾重重。   不过此时多说无益,还是要尽快找人。   看了一眼孟仲阳身上破旧的衣衫,他身高臂长,虽然瘦弱不过这身衣服显然短了很多,看来也是别人赠送的。   周泽朝着王汉一摆手。   “去看一眼,三宝可是回来了,去取两件我的常服,给孟仲阳拿着,虽然是旧的,至少尺寸上还是够用,然后带些吃食,送孟仲阳先回去。”   王汉领命,赶紧出去。   孟仲阳费力起身,感知了一下周泽的方向,用力摆手,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无妨,此案需要派人去绵水县和泸州调查,往返需要时间,而你这些日子要调养好身体,别的先不要多想。”   王汉迈步进来,后面跟着三宝,手中抱着一个包袱,脸上似乎有些不舍得。   “公子,东西都在这里。”   周泽点点头,朝着薛平他们看了一眼。   “你们所有人先出去,我查看一下孟仲阳身上的伤,然后根据已知条件,绘制一下孙秀才的画像。”   薛平想要说他也行,不过想想自己绘画的能力,带人出去了。   周泽朝着三宝勾勾手指。   “将小白带来,还有我的木箱。”   三宝转身离开,周泽这边快绘制完成,三宝也抱着箱子回来,小白跟大爷似得趴在箱子上,眯着眼看向周泽。   周泽揉揉鼻子,显然小白猜到自己找她的意图。   将小白抱起来,周泽走到孟仲阳面前。   “孟仲阳你不要害怕,我让我的书童服侍你更换一下外袍,我也想查看一下你的伤处,毕竟卷宗里要记载的尽量详尽。”   孟仲阳点点头,摸索着身上的衣衫,三宝上前帮忙。   小白跳上周泽肩头,一转身屁股对着孟仲阳,周泽盯着孟仲阳的身上。   他的双手、膝盖还有脚踝有陈旧的伤痕,这些显然是摔伤,和之前的咬伤,不过身上一点儿损伤没有。   周泽没多说,朝着三宝摆手。   三宝快速给孟仲阳换上衣袍,周泽戳戳小白的屁股,贴在小白耳边说道。   “他的眼睛是被抠掉的,恢复是不大可能,不过舌头的损伤,你有办法吗?一个秀才,看不见已经是很难,如若不能说话今后生活简直无法想象。”   小白转过身,周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这一路,也就是帮着阿筝隐藏了遗落的银针,能让他如此恳求,她有些意外。   小白转过身,周泽笑了。   “孟仲阳你张开嘴,我看一下你的伤处。”   孟仲阳点点头,朝着周泽张开嘴巴。   口中黑洞洞的,舌头斜着断了,残存的部分只有原本的一半左右。   小白的爪子朝着孟仲阳一挥,孟仲阳一哆嗦,赶紧闭上嘴,三宝一惊,正在给他用布条遮挡眼睛,以为自己的手重。   “我弄疼你了?”   孟仲阳赶紧摆手,脸上带着笑意。   周泽将门打开,薛平他们进来,见三宝帮着孟仲阳换了衣衫,双眼被布条遮挡,别说这么看着,孟仲阳也干净了许多,不再像个乞丐。   “派人将孟仲阳送回去吧。”   不用薛平多说,早已有不良人走上来,带着孟仲阳走了。   薛平这才凑过来,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我这就亲自带人去绵水县和泸州书院,查询孟笑奕此人下落,另外去寻访这个孙秀才。”   周泽点点头,将刚才绘制的主秀才画像递给薛平,薛平展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咦?这人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第43章 查无此人【求打赏!】   周泽一愣。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薛平。   此时,他举着画像赶紧走到窗口,举起来仔细观察。   身后的王汉和陈文池也凑了过去,盯着画像看了看,脸上带着恍悟的神情。   “咦?看着确实像,不知道是不是。”   周泽一头雾水,看样子他们似乎都知道此人是谁。   “此人你们见过?”   “是。”   “在合江?”   薛平将画仔细卷起来,交给王汉拿着,这才赶紧说道:   “明府,刚才孟仲阳描述,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拿到画像,觉得此人就是一个经常往返合江与泸州之间的商人,最喜欢收稀有药材,此人叫苏莱曼。”   王汉和陈文池也跟着点头,似乎他们两个也见过此人。   “对,这个苏莱曼长相多少有些奇特,他说他们家族的人毛发比较茂盛,不过口音是泸州的腔调。”   此时孟仲阳起身摆手,找到纸板写了几个字。   “跟孟笑奕口音相似,都是绵水口音。”   薛平笑了,没再争执,毕竟泸州话和绵水的口音又能有多少区别,只是个别字有些不同。   周泽眯起眼,合江地处南境,他们没见过北凉人有情可原,毕竟这里贫瘠,来往客商也少得可怜。   不过一个北凉人,没事儿跑到这里做什么?   真的是为了收药材吗?   想到这里周泽一顿,似乎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判断案情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带入自己的感官判断,一切必须按照证据说话。   毕竟画像是根据孟仲阳的描述画的,他绘制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北凉人,偏差或许有。   还是要找到人,别的都可以伪装,瞳色这个暂时没有办法遮挡,毕竟这里可没有美瞳。   “凡是相似的人,都找到问询,查明年初元月十七他们所在,有谁证明那日他们在做什么?   至于,你说的这位苏莱曼,可以请来县衙一叙,就借着谈药材的由头,毕竟最近县衙人来人往不少,不容易让人起疑。”   薛平点点头,招呼人送孟仲阳离开,他也带人去调查。   周泽抱着小白,出了工房,回到自己的廨舍。   “孟仲阳的舌头,能恢复一些吗?”   小白点点头。   “我给他注入了妖力,舌头可以恢复一部分,不过之后能否说话,说得是否清晰,这个要看他自己了。”   周泽叹息一声,小白歪头看向周泽。   “你到底怀疑孟笑奕,还是那个孙秀才?”   周泽摇摇头。   “其实这个案子,我并没有什么头绪,即便分析出来一些,也只是怀疑,孟仲阳没看到是谁害他,要看之后能否找到孟笑奕。   如若此人没事,那他的嫌疑最大,如若他失踪,那孙秀才就增大嫌疑。   至于薛平所说的这个苏莱曼,必须要见到本人,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白来了精神,跳到周泽面前,直视着他。   “什么预感?你并未见过此人啊!”   周泽喝了一口茶,看向小白,下意识揉揉她的头,手感依旧好,小白急于知晓周泽的答案,并未躲开。   “在广元,与何三郎一同死的三人里面,有一个是北凉人你可记得?”   小白回忆了一下,微微点头。   “记得,那人是北凉商人,他跟此事有何关系?”   “北凉人与大唐人长相有差异,头发胡须卷曲,肤色更白,眼睛的颜色也比大唐人浅淡。   他呼叫救命的时候,我们能听不出口音的不同,而孟仲阳描述的那个孙秀才,给我第一感受,此人并非大唐人。   如若这个孙秀才是北凉人,那他出现在合江是何意图?   还有薛平所说的苏莱曼,如若只是跟我画的相似,与孙秀才不是同一人,那他是否也是北凉人?   合江贫瘠,商人少有来往,他来这里目的为何?”   小白有些晕,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周泽说得很有道理。   “好复杂,北凉不是在大唐西北,他们要干嘛?”   “不知道,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担心的是,他们为了探听大唐和西周的战事,所以在这里频繁出入。”   小白摇摇头。   “你倒是对大唐很有感情,如此谨慎,老皇帝把你丢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你不恨他?”   周泽笑了,其实很多情绪也说不清楚。   对这个国家,还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尤其老皇帝识人不清,跟他谈不上忠君,或许是因为在这里醒来,或许是因为认识徐功竹,谁知道呢!   “说不清,查着看吧,或许是因为大唐这两个字。”   ......................   七日后。   刘玉山回来了,第一批的木材在码头运输出去。   回到县衙,见到周泽,把周泽吓了一跳。   刘玉山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许多,换一身衣服丢在街上,跟老农无异。   “刘县丞辛苦了,这些天回去好生休息一下。”   刘玉山笑着施礼,脸上倒是没什么疲惫。   “不用,属下高兴的很,这批木材运出去,大有赚头,山里的百姓足以过一个富足的年,这都是明府英明。”   周泽摆摆手,他没想什么造福一方,只是希望自己在任期间,能顺风顺水一些。   少点儿饿死的,卖儿卖女的,白沙堡的人过来,也能不再捉襟见肘,这就很好了。   “夸赞就免了,后续的事儿交代好,尤其是货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子拿在手中才放心。”   刘玉山点头道:   “明府所言极是,我已派人跟随,货款暂时还是我们掌控,回来再进行分配,毕竟分配不均,还容易出现纰漏,刚刚听崔主簿说,这边在查案子?”   周泽叹息一声。   “是啊,薛平带人去调查了,人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周泽和刘玉山都看向门口。   薛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礼后将一份文书递给周泽,见刘云山瞥了一眼,疏离地拱拱手。   “明府属下回来复命!”   周泽赶紧上前,将薛平扶起来,一脸希翼地看向薛平。   “可曾查到孟笑奕的下落?还有孙秀才可有此人?”   薛平用力点点头,将文书打开,递给周泽。   “我去了州府也去了泸州书院,经过打听,这个孟笑奕确实绵水县人,与孟仲阳所说差不多,都说他是去京城参加科举了。   之后我马不停蹄,去了绵水县,找了驿站的胥吏打听,这才知晓孟笑奕的家,房子田地已经变卖,邻里说他也是元月去京城的。   在绵水县衙查了,今年科举中榜的并无孟笑奕此人,可他未曾回绵水。”   中榜这样的事儿,当地县衙都有登记,毕竟是光宗耀祖,如若县里有人中举,是一县的光荣。   周泽沉吟片刻,接着问道:   “那孙秀才呢?是否有人见过画像上的人?”   薛平摇头。   “从泸州到绵水,并没有人见过画像上的人,更没有如此年纪的孙秀才,不过那位苏莱曼我找到了,回合江的时候,正巧同船。   我说了,刘县丞联络了所有采药人,县衙统一售卖山珍药材,如若他感兴趣可以过来聊聊,此刻人就在工房里面喝茶,我让陈文池好生陪着。”   周泽一听来了精神,低头一看,自己正好没有穿官服,扯下鱼符,拽着刘玉山坐下,朝着薛平摆手。   “将人请过来,刘县丞跟他聊生意的事儿,当我也是客商就行,观察一番,如若生变,摔杯为号,薛少府进来抓人,三宝去准备热茶,切记要滚开的水!”   三宝一听就明白啥意思,没废话,转身就走。   薛平看了一眼刘玉山,这才躬身施礼。   “那好,属下去请人。”   周泽点点头,薛平出去了。   刘玉山赶紧凑到周泽近前,毕竟不知道周泽啥计划,有些心里没底。   “明府需要我如何说?”   周泽倒是淡然。   “随便聊,就聊生意,我现在也是客商,京城做药材生意的客商,这样我问一些特殊问题,他也不好拒绝。   至于三宝进来送茶,你随机应变配合我一下,我们来......试试他!” 第44章 你是北凉人   刘云山深吸一口气,坐在主位,周泽吊儿郎当地倚着扶手,二人假模假样聊了起来。   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后是薛平的声音:   “刘县丞可在?”   “进!”   薛平推门进来,看到周泽,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陪着笑。   “不知刘县丞这里有客人,要不我稍后再来?”   刘云山摆摆手,一脸的随意。   “无妨,薛少府有何时直说就好,明府不在我们二人还要商量着定夺。”   薛平点点头。   “明府不是要谈远销的事宜,我今日从泸州乘船回来,正巧碰上苏掌柜,赶紧将人请过来了。”   说着,薛平一侧身,身后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温文尔雅地笑着,不算高大的身材,看着就很精壮结实那种。   不怪薛平惊讶,此人的长相,与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胡子更短一些,修剪的非常整齐。   周泽看到,都眼皮一跳。   薛平没有久留,客气两句就出去了。   刘玉山起身,微微颔首:   “苏掌柜请坐,临近冬日,县衙想帮百姓一把,这就劳烦你们诸位了,真的是有些过意不去。”   苏莱曼一脸的惶恐,那种谨小慎微,还有毕恭毕敬的神态,看着不像北凉人,绝对地道泸州商人的做派。   “能见到刘县丞,是我的荣幸。”   “苏掌柜是哪里人?”   “土生土长的泸州人,不过常年在外奔波。”   刘玉山点点头一侧身,抬手指了指周泽。   “这位是京城来的周掌柜,专门在南境采购山珍药材,对了听薛少府说,苏掌柜也是做药材生意的?”   苏莱曼点点头。   “是的,我只做比较珍贵的药材,你们合江的黄荆山,药材质量不错。”   周泽侧头,瞥了一眼苏莱曼的眼睛,果然仔细分辨,此人的双眸是黄棕色,还多少带着一点儿绿,即便他不是北凉人,也有北凉的血统。   不过这个口音,绝对是泸州当地口音,真的是很难辨别。   周泽的目光,仔细略过苏莱曼的身上。   此人手指关节,比常人要粗壮,不是病理的改变,而是那种经常锻炼的人,才有的特点。   握拳的时候,右手拇指指腹有硬茧。   颧骨微突,鬓角头发过于整齐,似乎有粘贴的印记,这让周泽有些不解,难不成易容了?   见苏莱曼看向自己,周泽赶紧闲聊似的,问道:   “苏兄竟然也是做珍贵药材的,幸会幸会,不知你都销往何地?”   “北境。”   周泽凑近一些,故意带着惊讶。   “这个北境可是大唐以北?”   苏莱曼点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是的,虽然连年征战,不过药材还是可以送出去,利润也不错,毕竟北境的医药匮乏。”   刘玉山愣住了,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大唐和北凉有多紧张,他比周泽清楚,药材能出去,此人还如此淡然,这生意绝非一两日。   而且语气淡然,很难一眼辨别真伪。   “苏掌柜生意,做的很大啊,在合江是否有大批采购药材的想法,如若有县衙可以出面帮着张罗,也省去你的辛劳。”   苏莱曼笑了。   “路上薛少府跟我说了,不过我采购的药材,还是要亲自查验,必须保证优质,不然即便运出去,我的损失也会很大。”   这是婉拒了。   刘玉山见周泽给他一个眼色,突然问道:   “质量是否优益,这个看了就知道,质量不称心可以不付银钱,关键还是看苏掌柜能收多少,川乌、川木香、原朴、天麻都是合江特产,不知苏掌柜可涉猎?”   苏莱曼一顿,没接刘玉山的话。   “我主要收人参、虫草、附子、田七这四种,别的容易打眼,很少碰。”   周泽咳了一声,刘玉山赶紧叫奉茶。   三宝推门进来,先给刘玉山放上茶盏,随后走到周泽面前,放下茶盏朝着苏莱曼走。   周泽看到,三宝的手指都有些红,显然是茶水很烫,端着碟子都难以隔热。   就在三宝端着茶盏,凑到苏莱曼面前的时候。   周泽仿若无意,踩到三宝的衣襟,如此一来,重心不稳,三宝手中的茶盏直接改变方向,朝着苏莱曼的胯间砸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周泽都没看清动作,那苏莱曼已经起身,并接住茶盏,笑着将茶盏放在一旁。   三宝倒是机灵,赶紧躬身施礼。   “客人见谅,小的毛手毛脚,差点伤了您,小的给您赔罪!”   与此同时,小白已经爬到周泽肩头,一脸戒备地看向苏莱曼。   “小心,此人不一般,身手比徐功竹身边的马潮低不了多少。”   让小白能主动如此,周泽一下子紧张起来。   苏莱曼摆摆手,看向刘玉山。   随后目光从周泽脸上略过,这一眼让人心惊胆战,毕竟目光中威胁的意味明显,完全没了进来时的谨小慎微。   “无需赔罪,苏某小本生意,无法跟刘县丞合作了,先告辞!”   周泽咬咬牙,就在刘玉山要说话的时候,他直接将茶盏丢在地上,啪一声脆响,薛平直接带人闯进来。   苏莱曼倒是淡然,好像猜到这一切,看了一眼周泽,微微带着笑意。   “都说合江来了一位新县令,看来您就是了,有什么想问苏某的,那就直接问,这个阵仗真的是吓人啊!”   被人如此识破,周泽可没啥尴尬的。   站起身,看向苏莱曼。   “你并非大唐人,常年往来合江到底意欲何为?”   苏莱曼笑意更浓,想要朝门口走的脚步,停顿下来,虽然被这么多不良人围着,他没有一丝紧张。   “哈,这话让在下惶恐,我不是大唐人又是哪儿的人?”   周泽笃定地说道:   “你是北凉人!”   苏莱曼脸上的笑容一凝,似乎这个答案让他有些吃惊,随即目光中的阴狠更甚。   “你见过北凉人?”   “眸色棕黄、颧弓突出、胡须卷曲,手指指腹有硬茧,这是常年射箭出现的,而且你的脸上粘贴了东西,恐怕容貌与本人也多少有异吧?”   苏莱曼没说话,手缓缓摸向腰间,周泽瞪大眼睛,朝着薛平他们挥手。   “将此人拿下,他腰间有凶器!”   薛平和那些不良人早有准备,随着周泽的吩咐,纷纷冲上来,周泽拽着刘玉山后退。   打架他是不行,让专业的人来吧。   那苏莱曼一点儿没有诧异,几个照面就将不良人撂倒,薛平也被打伤。   周泽已经退无可退,此时小白一纵身跳过去,就看到一道黑影,不断围着苏莱曼翻飞,那个苏莱曼哀嚎了两声,直接倒地。   周泽赶紧挥手。   “将人锁起来!”   薛平捂着手臂,第一个扑上去。   人是他带来的,没发现此人危险,还差点儿翻车,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懊恼,手上动作倒是麻利,将苏莱曼五花大绑。   刘玉山是吓得够呛,看着小白跳回周泽身上,不禁多看了两眼。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有些心有余悸,如若不是小白在,他们这些人今天真的栽了。   “亏着我家小白了,好了苏莱曼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本官的问话了吗?”   苏莱曼不断喘息着,脸上身上多处的抓伤,血已经流下来,梗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一群废柴,靠着妖兽制服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   周泽笑了,这货还挺刚,这是故意激怒自己,好来个痛快的,他走到苏莱曼面前,薛平一脸担忧。   “明府小心,此人身手了得。” 第45章 示好   周泽摆摆手,拍拍小白的屁股。   小白一脸不情愿地跳下来,一只小爪子放在苏莱曼的身上,轻飘飘的仿佛就是支撑着,不过苏莱曼脸色已经惨白,豆大的汗,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不多时,苏莱曼惨呼道:   “啊,停手!问什么我说!”   小白看向周泽,周泽微微点头。   小白这才松手,跳到周泽肩头。   而周泽蹲在苏莱曼面前,伸手抓住他鬓角的位置,用力一扯,一块类似人皮的东西被掀开,头发帽子全都掉了。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一哆嗦。   三宝搬过来一张椅子,周泽坐下,将那块皮和头发丢在一边儿,上面都是汗臭味儿,这人也不知道戴了多少天。   周泽嫌弃地擦擦手,问道:   “你是北凉细作?”   苏莱曼不语,小白作势要跳下去,苏莱曼这才说道:   “算是吧,不过我只是负责筹措必备物资,并不探听消息。”   “你到大唐多久了?”   “五年。”   “泸州的方言跟谁学的?”   “自幼学的。”   周泽一挑眉,从小培养,就有指定输出方向,这样的人用来敛财搜索物资,似乎有些浪费了,看来这个人不老实。   “我很忙,不想跟你耽搁时间,折磨人的手段我有千万种,既让你死不了,身上也没什么伤,又让你难受到想自裁,所以别跟我耍花腔。   合江当地百姓穷苦,即便采购药材也用不了常来,你又是去黄荆山,又是探查合江周边,别跟我说是为了筹措物资,我不信。   说说吧,你都探查了白沙堡的什么信息?传出去多少东西?小白他要是撒谎,就招呼一下,别见血就行,脏了屋子还要擦洗。”   小白认真地点点头,刘玉山和薛平他们看到这只猫的厉害,都有些瞠目结舌。   显然县令身边的这个宠物,不一般。   苏莱曼惧怕地看了一眼小白,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只是将白沙堡位置、布局、驻军数量传出,还有就是西周的动向,毕竟这里也不是唐国的要塞,可了解的不多,只要每两月来一次就行。”   周泽朝刘玉山扬扬下巴,刘玉山明白这是记录的意思,赶紧找到纸笔,将供述内容写下来。   “传回消息的全部内容,说仔细些,是否有城防图?”   “有,白沙堡整体形态为矩阵型,外围布置三道垒,弓箭手三百七十卫士,普通卫士七百。   其中有老兵残兵二百八十七卫士,属中折冲府,折冲都尉王宪魁,归镇南军所辖。   至于西周方面,之前鹿王被俘,白沙堡倾巢而出,有胁从之功。   不过和亲失败后,白沙堡并未重新布防,巡逻也没有增加,依旧是一天两次骑哨巡防。”   说到这里,薛平都愣了。   因为,这些他们都不清楚,尤其是白沙堡内的情况,除了过来要银钱,布防、人数、巡防频率,都不知晓。   周泽晃晃脖子,薛平和刘玉山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他看得真切。   这样的事儿,他真心不想参与,但这个人涉及到孟仲阳的案子,还是要详尽过问的。   “今年元月,你是否来过合江和绵水?”   苏莱曼一顿,看了一眼周泽,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叹息一声答道:   “来过。”   “可化名与人同行,乘船赶往京城?”   苏莱曼再度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落寞。   “当时我要去京城,码头碰到一个之前熟识的秀才,名叫孟笑奕,他知晓我另一个身份。   三年前我曾在绵水化名孙飞扬,以读书求学的名义探查驻军,他想到合江接一个友人一同去京城,我答允了,船行合江,接了那人才一同离开。”   周泽追问道:   “然后呢?这二人身在何处?”   “离开合江,第一夜酒桌上,那孟笑奕就给那个友人下了迷药,我不想生事就没提醒,孟笑奕给我五十两银子,说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自然沉默,随后孟笑奕将那友人拖入房内,我在隔壁偷偷看了,他抠了那友人的双眼,割了他的舌头,还将他的钱财都背在自己身上,这才将人丢下江。   我觉得此人过于阴狠,而且他知晓我在绵阳的身份,如若今后他进京赶考,有了功名,对我没有好处,所以我杀了他,同样将尸身丢入江中。”   周泽点点头,停顿了半晌。   那苏莱曼想了想,一下子仰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难道,你们不是发现我的行踪泄漏,而是因为这个案子,怀疑到我的头上?”   周泽嗯了一声,淡然的态度,让苏莱曼瞬间颓废。   周泽朝刘玉山一摆手,刘玉山将供述送到苏莱曼的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周泽这才吩咐道。   “将苏莱曼收押在牢,手铐脚镣加身,小白戳戳他什么地方,让他无法反抗,或者昏迷不醒就行,一定严加看管,另外县衙周遭要留人把手,免得有人来救他。”   苏莱曼苦笑一下。   “暴露之人,哪有可救的机会,杀还来不及呢?”   周泽白了一眼。   “行,就当保你性命吧,带下去!”   薛平叫来不少人,小白跳上苏莱曼的背,踩了几下,苏莱曼脸上更加惨白,仿佛一滩烂泥一样,小白这才满意,跳上周泽肩头。   随着人被带走,周泽朝刘玉山和薛平勾勾手指,看了一眼薛平的伤。   “你伤的不要紧吧?”   薛平极为感动,同时也觉得羞愧。   “属下无能,让明府受惊了,如若是不是......不是小白,恐怕这歹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行,没事那就先商议一下,此人要如何处置?”   薛平一愣。   “苏莱曼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这有何好说的,直接文书送报泸州,人留着一并问斩啊!”   刘玉山摇摇头。   “此人身份特殊,我想明府的意思是,要押送此人,交由白沙堡处置?”   周泽点点头。   “也对也不对,此事不能张扬,对外合江县衙今日只是找了客商谈事,并未审案,所以知晓此事的人极少。   找个妥帖的人,赶赴白沙堡,给那位折冲都尉王宪魁送一封信,就将那份供述誊抄一遍,然后说明此事合江县衙并未声张,人他可以随时秘密带走处置。”   薛平脑子有些不够使,这些弯弯绕绕看不懂了。   “啥意思?”   刘玉山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玉山受教了,明府的意思是,此人五年多不断侦查白沙堡的情形,而合江和折冲都尉均不知,这就是失察之责。   直接报送泸州,这就走了官路,一层一层递上去,满朝皆知,而直接将人送到白沙堡,这也是让折冲都尉没面子。   传信儿过去,该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这是我们合江的一个示好!”   周泽笑了,刘云山不白给,脑子够用。   “示好就没必要了,少搜刮一点儿合江比什么都强,不过我们知晓了此事,这位折冲都尉是个好的还行,如若心胸狭隘,恐怕......”   刘云山笑了。   “这点明府不用担心,白沙堡的王都尉是个直肠子,没有官场那一套。”   周泽抬眸,看了一眼刘云山。   “可是他们经常搜刮合江,尤其年关更是如此。”   刘云山一顿,随后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抹无奈。   “镇南军皆如此,其实白沙堡还算好的,绵水那边的祭公堡更是狠厉,年年都要闹出人命,时间久了,也没人多说什么。”   周泽摇摇头,涉及到军队的事儿,他不想多参与。 第46章 神秘来客   尤其这个永王,管着镇南军坐拥一方,跟藩王无异。   这里虽然是泸州所辖,可还是受到镇南军的约束,军政两方管辖,这合江可不好管。   “刘玉山执笔,写一封信,密送白沙堡吧!”   刘玉山没废话,招来一张纸,将刚才的供述誊写一份。   随后写了一封,言之恳切的信,没有谄媚,也没有威胁,只是表述了这件事的过程,尤其是杀人伤人的案件,写得极为仔细。   吹干字迹,将信密封,薛平想了想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此事事关重大,怕下面的人办不好,要不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   “先去找大夫处置伤势,随后再去。”   薛平笑着摇摇头。   “属下觉得,这样去最好,带着伤才显得我们没有犹豫,至于县衙有小白保护明府,我也放心。”   周泽笑了,没有多解释,让他们去脑补就好。   “也好,辛苦了!”   “属下不敢,我这就启程。”   说完也不含糊,将信笺藏在身上,转身就走。   刘玉山脸上还是有些担忧,捡起地上苏莱曼摘下来的伪装。   “我亲自去看看县衙的值守,一会儿跟崔主簿说一下,晚些将所有不良人叮嘱一遍。”   周泽点点头,他这么上心,自己也省事。   “好,不过不要明晃晃的增派人手,不然谁都知道县衙出事了,一切照旧就好,外松内紧,不过码头留人,来往人员严格盘查。”   刘玉山领命走了,周泽拍拍小白的屁股。   “今天多谢你了,对了这个苏莱曼很厉害,我看你几下就制服他了啊!”   小白哼了一下,调整了一个方向,逃脱魔掌。   “别拍我,苏莱曼虽然厉害,可他不是徐功竹,更不会捉妖,估计轻敌了。”   周泽点点头,小白分析的还算靠谱,不过想到徐功竹,不免叹息一声。   “给徐功竹寄出的信,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没回信呢?”   小白摇摇头。   “官道驿站快马传信往返也要一个月,如若他不在京城,或许会慢些,再等等吧!”   ....................   当晚戌时三刻。   薛平回来了,一脸的疲惫,不过精神倒是不错。   小碎步跑进后宅,三宝赶紧通禀周泽。   一出来就看到刘玉山也在,显然他也是担心此事,所以迟迟未走。   薛平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看着衣衫有些肥大,袍子下摆更是快到足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他的衣袍。   难道是......   “薛少府辛苦了,快坐下三宝给二位看茶!”   三宝送上来茶水,还贴心的摆上几碟子糕点,薛平也没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漱漱口这才说道:   “不负明府所托,信属下亲自送到王都尉手中,他看了信,这才屏退左右,详细问了我过程,我就一五一十说了。   随后,王都尉叫了军中的大夫,给我诊治伤处,还让我换了衣衫,稍微休息片刻,他准备回信,还让我给您带话儿,他说多谢周明府,王某领情。”   说着掏出来一封信,周泽打开看了看。   客套话倒是写得很不错,让人看了舒服。   至于苏莱曼,他晚些天会派人过来带走,至于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他会着人送来一些抚恤,也聊表心意,不过案子还是不便公布。   周泽看完,将信递给刘玉山。   “人好生看押,千万不要出现纰漏,不用标注姓名,更不用登记在册,至于孟仲阳......等王都尉派人来过再说。”   刘玉山看完将信笺递给周泽,叹息一声,还是有良多感慨。   “不知那孟笑奕是嫉妒,还是何种原因,对孟仲阳下此毒手,表面是同窗好友,还一起进京赶考,可私下却如此狠厉,又是下药,又是剜眼割舌。”   薛平哼了一声。   “我是粗人,不懂这些,不过读书人的心思不好猜......啊明府,我没说您!”   周泽摆摆手,这个薛平小心思有点儿,也想通过泸州的关系向上爬,不过未经科举,这个是他的痛处。   “人心最难判断,行了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起身,准备离开,刘玉山脚步慢了一些,周泽一挑眉。   “刘县丞还有事?”   刘玉山摇摇头,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大事,之前明府不是查了两个案子,现在合江都传遍了,说明府是青天在世,后来不知怎么传的,现在说的非常玄乎,说您日审阳夜审阴,是判官投胎转世。”   周泽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这说辞怎么耳熟?   好像是对包拯的介绍啊,不过两个案子,至于这样传颂吗?   “听谁说的?”   薛平笑着凑过来。   “满大街的人都这么说,我觉得没什么坏处,至少最近这一个多月,几乎没有偷盗的,报到府衙的多是纷争,有这个传颂,不是挺好!”   刘玉山一脸认真,看向周泽。   “如此传颂,对合江自然是好的,尤其现在来往客商多,船运也比往日多了十多倍,太平盛世自然是百姓之福。   可如若这样的说辞传到泸州去,我怕有心人构陷明府,合江的县令是青天,那庐州刺史是什么?”   刘玉山说完这句,毫无遮掩地看向薛平,薛平赶紧摆手,焦急地解释。   “我不会传,别这么看我,再说你们是觉得我跟泸州关系紧密,真正关系如何,我自己是清楚的,不过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已。   我当初确实想调任泸州,这才托人走关系,想要折腾一下,毕竟刺史嫌弃合江,连修缮的拨款也不批复,可不至于将明府的事儿,说到那儿去,再说我现在又不想走了。”   周泽笑了,薛平这番话,其实也在变相的表忠心。   之前怎样周泽不在意,至于这个叫法,随便吧无所谓,当个吉祥物震慑一下,也没啥坏处。   “无妨,不用理会这样的叫法了,随他们去吧,孟仲阳那里将三宝准备的药,派人送去,药丸是我特制的,活血化瘀,对他的伤有好处。   另外送些吃食和用品,最好晚上去,免得引人注意,至于住所暂时就委屈他一下,给他弄一张床放在祠堂里。”   刘玉山站起身。   “择日不如撞日,薛少府身上有伤,我带人走一趟吧,免得夜长梦多。”   “也好,那有劳了!”   说完,这回二人没耽搁,直接走了。   ........................   二十日后。   周泽倚着门框看向院内。   马上十二月了,昨日刚刚下了一场雪,地上一片银装,看着院子里面的一片白,周泽不禁想到,儿时在孤儿院的记忆。   怀里的小白哆嗦了两下,周泽赶紧将袖子裹紧。   “抱歉,冷了吧,我就是看看雪景,没想到合江这里能下雪,也不知道刘玉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突然如此低温,可别有人露宿街头。”   小白哼唧一声。   似乎天气冷了,她睡觉的时间也延长许多,一天里面大半都在睡觉,周泽也不敢问,总觉得小白,有点儿要冬眠的架势。   就在此时,院子里面走来几个人。   薛平引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缎袍外面是黑色裘皮大氅,一脸大胡子分外显眼,此人目光如电,即便垂着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   快到门前时,后面的人都停下,分别站立在两侧。   虽然只是便装,周泽却一顿,这是军营里面待过的人,举手投足守规矩,目光都不斜视。   难道此人是.......白沙堡的折冲都尉王宪魁?   薛平走到近前,赶紧躬身施礼,还朝周泽使了个眼神。   “明府有位客商远道而来,刘县丞不在,他想跟您见见,不知是否方便?”   周泽笑着点点头,朝着房内伸手,同时跟下方的人招呼道:   “着人上茶,里面请!”   进入房间,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没想到,如此大雪天气,王都尉能亲自莅临,周某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黑袍男子一顿,看了一眼薛平,瞬间笑了起来,一把抓住周泽的手,用力拍了拍。   “闻名不如见面,你真是了得,不错我就是镇南军的王宪魁,今后叫我老哥哥就行!” 第47章 她来了【跪谢大佬封非位的盟主大赏!】   说着,王宪魁可没让周泽见礼,抓着周泽的手臂,直接一起走到椅子前坐下。   随后茶奉上,薛平赶紧退下。   王宪魁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周泽。   “军中一直繁忙,不然早就过来见你了,上次的事儿,老哥哥我听你的少府说过,这事儿确实是处处替我着想,这份情我记下了,今后你有何需求,一句话哥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泽笑了,不断摆手。   其实这事儿周泽清楚,一旦传出去,就是失察的大罪过。   放任细作侦查,五年都苟活在这里,将边陲驻防的信息了解个清楚,弄不好一家老小脑袋不保。   “老哥哥言重了,不过人你还要尽快带走,免得在我这里夜长梦多。”   王宪魁朗声大笑,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   “你说话我喜欢,直来直去没有一般文官的叽叽歪歪,我是粗人不会这些,不过这人我确实要带走。”   “人犯就在合江县衙的牢房,将人犯从牢房后面提到马厮院,直接上我的车,等出了城,找个方便的地方换车就行。”   王宪魁不断点头。   “你计划的周祥,那之后就这么办。”   周泽喝了口茶,带着笑意瞥了一眼窗外的雪景。   “没想到,到了合江,竟然能看到下雪,听薛少府说,这里也好几年都未曾见到雪了,也不知有没有百姓受冻挨饿,对了听闻合江的赋税,七成是给白沙堡的?”   话锋如此转折,那位王宪魁可一点儿没有诧异,反倒带着一丝钦佩,叹息一声说道:   “如若不是因为军饷发不下去,老哥哥都不跟你要了,可老哥哥还有一千多号的卫士,这些人马还需要必备的养护,不瞒你我是刚刚从镇南军中回来,两手空空啊!”   周泽垂眸,心中骂了一句卧槽,完戏遇到同类了。   这货比自己还会哭穷,这可不行,帮这么大的忙不敲一次竹杠,都对不起自己前三十年抠门的名声。   周泽起身,朝着王宪魁正儿八经的施了一个叉手礼。   “周明府你这是作甚,有什么话坐下说,该道谢的是我,你给我施礼干嘛?”   周泽摆摆手,再抬眸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反倒带着一丝钦佩。   “我父亲就是武将,没遂了他的愿,我自幼都是家中的另类,我一直觉得用我手中的笔,也可以平天下,有我的聪明才智,也可以造福一方。   可听薛平讲了白沙堡的所见,我觉得我幼稚的可笑,吃穿用这些不说,伤病的老兵也有不少,也没见人医治。   我们能在这里喝茶闲聊安居乐业,都是你们的血肉之躯换来的,所以王都尉会错意了,我的意思七成赋税不能少,如若我们有更多银钱要多给一些,只是合江太穷。”   周泽的一番话,让王宪魁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周泽啥意思。   可周泽的几句话,让他心里一颤。   血肉之躯几个字,让他心里压制多年的那些东西,刷的一下散开了。   王宪魁拉住周泽的手,抿紧唇眼眶有些湿润。   “我也不叫你周明府了,今后你就是我的小老弟,有什么事儿直接哥哥我,在泸州地界,我定护你周全!”   周泽笑了,这人浑身的煞气,不过心肠不坏。   “老哥哥,我说了合江举全县之力,必定奉上赋税的七成,不过今年如此恶劣天气,短时间筹措银两有些难。   你看如此安排好不好,银钱我能凑到多少,给你们送去多少,至于剩下的,你原本计划这部分银钱的用途是什么,我就按照你的需求供应。   比如你想买米面,那就按照相应的价格,将米面送去,你想要蔬菜肉类,亦是如此。   价格绝对与你平日一样,这样也省得百姓大雪天去泸州售卖,随后换了银子你们再采购,你觉得意下如何?”   王宪魁想了一下,直接走到门口,周泽一愣,这人是不想谈了还是咋地?   没想到,他站在门前吩咐了一下,有个下属跑过来,掏出一份单子,王宪魁将单子拍在周泽手上。   “这单子上是我所需的物资,价格数量都标注清楚,咱先小人后君子,按你所说这样操作我省心,但是质量一旦有问题,我可不认账。”   周泽看了一遍笑了,用力摇摇头。   “信誉大过天,老哥哥放心这一点,至于送去的时间,就定在十日后,那部分银票一会儿你们一并带走。”   王宪魁用力拍拍周泽的肩膀,不过就这么两下,小白直接跳了下去,周泽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瞥了一眼小白,一挑眉。   “我性子就急,没想到你更急,行那我就听你的拿着,人还要带走,我今日也不多停留,我先行一步,在合江城北林中相见。”   周泽点点头,起身开门让,刘玉山叫薛平来送银票。   片刻刘玉山跑来,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不过这会儿问是不方便的,周泽将银票递给王宪魁。   “银票收好,老哥哥是便装出现,我不方便远送,一会儿让薛平送人去城北树林,你们换上车再离开。   另外此人身手了得,现在有特殊手段制衡,老哥哥一路小心。”   王宪魁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没有废话只是摆摆手,扬长而去。   刘玉山在周泽后面有些担忧,地说道:   “用不用签字,每次我们都留下字据的,不然跟泸州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周泽摇摇头。   “没事,泸州那面不能说什么,有问题让他们去找王宪魁,东西都给了,签个字弄的人心里不舒服何必。   薛少府跑一趟,人犯带着头套送过去,还要灌下迷药,免得一路担心人跑了,再发个信号什么的。”   薛平赶紧走了,周泽将那张单子递给刘玉山。   “这些你照单准备,数量质量都亲自跟进,如此一来我们能省下至少一成,也不用另行找百姓征收了。”   刘玉山用力点头,朝着周泽施礼。   “都是明府英明,合江百姓能过个好年了,明年早些计划,按照明府的那套理论,我们按需种植采摘。   如此一来,利润翻倍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可不是赋税能否拿出,而是家家有结余。”   周泽笑了,还未说话,刘玉山接着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酒坊已经找到地方,也按照图纸弄好,只是我现在分身乏术,跟崔主簿也离不开县衙,最好能找人主管一下。”   “嗯,我知晓此时了,定会留意的,不单单是酒坊,其他的生意,都需要一个组织来统一管理,找到何时的人,我就搞一个合江商会,如此一来我们就脱身了,更不会被泸州惦记。”   刘玉山用力点点头,这是他最担心的,这会儿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看了一会儿院子里面的雪景,周泽感觉有些冷了,转身要回去。   外面一阵脚步,让周泽顿住动作。   回头一看,是三宝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跑了进来,应该是让三宝找铁匠打造的各种刀具器具都取回来了。   三宝一脸的兴奋,不过地上都是雪非常湿滑,啪叽摔在地上。   周泽怀里的小白,瞥了一眼,爪子抬起来捂住眼睛。   周泽也跟着笑了起来,赶紧说道:   “小心些,那些刀具金贵着呢,摔了就需要重新打磨。”   三宝爬起来,不断朝着周泽摆手。   “公子快来,你快看看谁来了?”   周泽一顿。   雪如此大,谁会在这个时候到访?   再者认识的人也不多,尤其是三宝也认识的,一时间周泽也没想到是谁。   小白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快去吧,你朝思暮想的人来了,隔着很远就闻到了那股子味道,真是的也不知道收敛一下,万一有什么老道或者捉妖师来了怎么办?”   周泽愣住了,小白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难道......难道是她来了? 第48章 熟悉的气息【跪谢大佬临倚浪的盟主大赏!】   周泽快步朝着三宝的方向跑去,到了三宝旁边,三宝举过去包袱,周泽都没停,直接绕过。   三宝一脸无辜,赶紧跟在后面。   来到县衙门前,一道棕红色的身影十分显眼,估计听到了脚步声,转身看向周泽。   看着那娇美的容颜,周泽不知道说什么,激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太意外了,阿筝竟然真的来了。   原本以为与她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能自己找来。   “你来了!”   阿筝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依旧。   “嗯,我来了!”   小白朝着周泽腋下钻了钻,声音里全是不耐烦。   “能不能进去说,下雪太冷了。”   周泽赶紧侧身,示意阿筝跟自己走。   “小白说得对,外面雪太大了,还是去后院说话。”   门口的几个不良人,都瞪眼看着,三宝在一旁用力咳嗽了一声,朝着几人白了一眼。   “乱看什么?”   一个胆大的,见周泽他们已经进去,抓着三宝的手臂,一脸八卦地问道:   “三宝,这姑娘谁啊?是明府的未婚妻吗?”   三宝咧嘴笑了,凑近二人,那二人赶紧俯身过来。   “别乱打听。”   说完赶紧去追周泽,进了房内,小白化作人形,三宝赶紧奉上茶水还有暖炉,这才退出去,站在门前,免得有人打扰。   阿筝走到小白面前,郑重地施礼。   “今后要叨扰姐姐了,上次姐姐和公子不仅救了我性命,此刻妖丹也稳定了,即便如此严寒的天气,也没有特别的困意。”   小白伸手,将阿筝拉起来,她虽然嘴巴毒,但是并不在意这些。   “他要救你,不然我懒得管,既然来了正好我们做个伴,我跟你说,这里灵气充裕,尤其西侧有一座黄荆山,上面很多灵草,上次去我看到了,等再冷冷没人出没,我们过去采摘。”   阿筝温和地点头,二人似乎很有兴趣,周泽咳了一声,这是把自己晾到这里了?   “这样的大雪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儿,要不我准备一下,我们打边炉,边吃边聊,如何?”   小白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显然是回忆起之前吃过的味道。   “行,如若有鱼肉丸子就更完美了。”   周泽笑了起来,这家伙倒是不客气,那鱼肉丸子实在是费力。   阿筝赶紧起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厨艺还行,要不我去帮忙吧!”   周泽摆摆手。   “坐着吧,一会儿就好,我再烫两壶酒。”   说着周泽出来,叫着三宝去准备这些东西,吃着热腾腾的涮肉,还有鱼丸,喝着烫过的酒,三人越聊越是开心。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后,似乎是热了,周泽将窗打开。   外面的雪压根没有停的意思,这会儿已经没过脚腕的深度,如此靠南的地域,这样大的雪真的少见。   “雪还在下,我去看看三宝给你整理的房间,是否收拾妥当了!”   说完,周泽将门打开,一阵风吹起,雪花跟着往脸上扑。   不过,外面的天色,迅速暗了几分。   就在这时,举着筷子的小白,瞬间窜到周泽身侧。   直接幻化成本体形态,几个跳跃已经窜到前面的屋顶,站在最高处,伸长了脖子警惕地看着。   周泽知道,小白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瞬间微醺的醉意全无。   他不敢出声,怕打扰小白的观察。   等了一会儿,小白跳下来,阿筝也跟着出来。   “我心里特别慌乱,总感觉有危险临近,可又没有发现什么,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周泽将小白抱起来,抬手帮着她清理了毛上的雪。   “或许,危险不在县衙附近,如若你真要担心,我派人去周边查看一下?”   小白摇摇头。   “普通人去了没用,我感受到一股妖气瞬间散去,很重的妖气,应该是有大妖死亡,可如此散发妖气,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攻击了,而且还有两道熟悉的气息,不过距离远我无法分辨。”   周泽听得有些晕,这会儿薛平他们带人去送人犯了,估计是要送到白沙堡,县衙里面的不良人也没几个,要是小白说的这种实力,带他们去岂不是送死。   不过这个熟悉的气息,让周泽有点儿感兴趣,毕竟她认识的人也没几个。   “你说熟悉的气息?知道是谁的气息吗?”   小白一脸凝重。   “其中一个很像李蜜。”   周泽一愣。   脑子里面不断回想,李蜜是谁?   阿筝是完全不知道,二人说的是谁,就安安静静看着。   周泽这边想着想着,他突然顿住。   “是那个被封为什么乐公主,差点送去和亲的李晦之女李蜜吗?”   小白点点头。   “是安乐公主李蜜,不过另一道气息非常弱,弱到我都难以察觉,可是我现在就是心慌,我怕是有那些自命正派的老道,在降妖除怪。”   阿筝愣住了,抬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手印,一道光芒在她身上闪烁,不知是不是妖丹的作用。   片刻,阿筝收起手印,一脸紧张。   “这气息我有些熟悉,应该是姐姐担心的老道出没,我上次被老道打伤,他们身上的符咒就是这个气息,既然姐姐有认识的人出事,那我们去看看吗?”   周泽一脸担心,脑子里面也开了锅。   之前第一次见小白,谈及李蜜,就知道她们之间一定有点儿关系,担心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现在问题是,这里可是大唐南境啊!   过了白沙江,对面就是西周,一个安乐公主来这里干啥?   之前是要和亲的,现在和亲的事儿也黄了,西周要攻打大唐,边境一触即发。   难不成,想要自己渡江,去找鹿王?   难不成,这个李蜜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就喜欢有人刺激自己,虐待自己,还冲上去迎合对方的虐待?   周泽甩甩头,这事儿真的无法分析,越想越乱,还不合理,不过即便为了小白,也不能装作不知道,至少要去看看。   在合江,一个公主出事儿,这里的官员也别想活。   甭管这个公主,是老皇帝亲生的,还是什么王爷的,那玩意都叫公主,就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阿筝留下,我们去看看。”   阿筝赶紧抓起大氅,跟着冲了出来。   “公子等等,我随你们去!”   周泽抱着小白,快步朝着外面跑,正巧碰上王汉带着一个铁匠快步进来,看到飞奔的周泽,二人都愣住了。   “明府这是......怎么了?”   周泽朝着王汉摆手。   “去将不良人全都集结起来,跟我出去救人,三宝赶紧过来,将铁匠送来的东西清点收起来。”   王汉倒是机敏,赶紧回身就跑。   三宝听到声音,快步过来,见几人都走了,摇着头招呼铁匠过去。   周泽和阿筝此时已经跑到门前,王汉叫的人都陆续上马,这个速度已经是极快了。   周泽看了一眼阿筝,指着后面的马车。   “你坐马车。”   阿筝摇摇头,抓过一匹马,娴熟地上了马背。   “马车可以带着,如若真的是姐姐说的那个人,恐怕还需要乘坐。”   周泽点点头,纵身上马,小白此时已经急的跺脚。   “别那么多废话,我们快走,就朝着城北的方向,在树林西侧,我似乎知道那人是谁了!”   周泽知道,这会儿不能多问,朝着身后的人挥手。   “所有人,跟着我走!” 第49章 快趴下   快马疾驰,周泽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   在小白的不断指引下,他们行进的速度不慢,完全避开了市集,还有人员密集的地方。   两刻钟后,来到一片树林,小白站在周泽肩头,死死盯着树林内,微微抬起爪子。   “老道的气息,似乎淡了一些,另一道气息不稳!”   阿筝纵马,就跟在周泽身侧,也跟着点头。   “是,不知是不是刚才的争斗消耗太大,不过此人没走,我们直接过去,还是偷偷靠近?”   小白抬眼看看周泽。   “你如若怕,就跟着他们在这里等,我先过去看看。”   周泽摇摇头,他虽然怕事儿,不过按照小白所说,如若那个李蜜在这里出事儿,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起过去看看,虽然我的这些人没什么大能耐,打个掩护还是可以。”   小白这回没拒绝,跟阿筝对视了一眼,拍拍周泽。   “那就直接冲过去,有马至少移动的速度快,不然逃命都没机会,冲吧!”   周泽在马鞍旁边一摸,抓到一把匕首,这是临时抓的武器,拔出来朝着头顶举起。   “我得到密报,安乐公主就在林中遇袭,如若在合江出事,我们所有人包括家中老小性命不保,废话没有,为了我们自己,还有家人,都跟着我冲!”   周泽的话,信息量非常大。   一个个不良人,从震惊到红眼,这会儿跟打鸡血了似得,死命跟在周泽的马后,一队人马仿佛离弦之箭朝着树林插进入。   树林里面的雪,比外面小了不少。   顺着小路前行,前方更加阴暗,就在看到一缕光亮的时候,周泽听到了呼喊声。   小白一纵身,窜了过去,周泽想要叫,可压根无法开口,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岂不是都要看这里了?   不过,接下来怎么办?   难不成,纵马从他们面前路过?   周泽咬紧牙,这会儿怂已经来不及了,打破头也要硬撑着,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嘶鸣了一声,径直朝着打斗处飞驰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入目的都是东倒西歪的尸体,从身上的衣衫不难发现,大部分是大唐侍卫的铠甲,当时传圣旨的时候,那些侍卫穿的就是如此样子。   卧槽,看来还不是悄咪咪地私奔,这是要来合江干啥?   来不及多想,已经冲到面前。   一队人身着黑衣黑布遮面,在一辆马车前面不断进攻,有两个绿袍男子,正在跟一个黑衣人争斗。   那黑衣人的铁棒,直接砸在矮个子绿袍男身上,铁棒打碎骨头的声音,听得人后槽牙都发酸。   那人砸在地上,一声没出,直接不动了。   高个绿袍男子,也是强弩之末手撑着车辕,似乎想要抵挡,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可拎棍子的黑衣人还是朝他扑去。   周泽不懂这些招式,不过他知道,那绿袍男子不被打这一棍子,也快死了,因为他背上腹部,插着好几只箭,手扶着马车,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着铁棒落下,只是微微转身,似乎认命了。   就在这时,周泽看清了绿袍男人的脸。   他瞬间愣住,虽然那人脸上都是血污,头发也散乱了,可周泽还是一眼就认出。   那人竟然是徐功竹。   千钧一发之际,小白已经幻化成人形,冲了过去,银色长鞭将黑衣人落下的铁棒挡住,抓起徐功竹的衣领,朝着后面一丢。   周泽赶紧纵马冲过去,伸手要接,可只抓到衣襟,好在阿筝已经飞身过来,拎着徐功竹的腰带,将人放在周泽马背上。   “公子小心,我去帮姐姐!”   周泽想要喊一句,阿筝小心,不过她已经飞身过去,周泽一挥手,王汉带人已经跟上来。   “不要硬碰硬,身上带什么响哨、飞炮、硝烟之类的东西了吗?   朝着天上,弄出来一点儿动静,让他们觉得我们有后援,不敢恋战,然后你们过去,围成三面,记得北面留下口子,困兽争斗我们占不到便宜,打跑就行!”   王汉不断点头,这会儿就他算是头头。   “明府放心,我们冲了!”   说着摸向怀中,掏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丸子朝着地上砸去,一股黄烟直直的窜起,朝着上空升腾起来,还有一只响箭划破天际。   这动静巨大,引起了那些黑衣人的注意,王汉也不白给,一纵马带头喊着号子冲过去。   “杀呀,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一瞬间,那些围在马车周遭的黑衣人,跟这些不良人战到一起。   虽然黑衣人很强大,武功很厉害,可这些不良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一时间并没有落到下风。   让周泽诧异的是,那个拎棍子的黑衣人,肩头飘着三个身影,如此状态的心鬼,周泽是第一次看到。   小白和阿筝上下翻飞,跟那个厉害的拎棍子的黑衣人也打了起来,一时间看不到优劣。   周泽突然感觉到,裤子湿了。   低头看了一眼徐功竹,他这会儿早已没了意识,脸色惨白惨白的。   头上血流如注,头顶到半边脸,已经无法辨认,身上的箭伤处血汩汩流出,就这个流法,不等打完,他这半条命也没了。   周泽捏着箭杆,用匕首用力切削,砍断了一根箭,随后剩下的也都砍断。   袖子里面摸索了一番,找到之前藏着的布条,这个是三宝给他准备的绷带,周泽想要跟王都尉推荐还忘了,这会儿倒是正好用上。   随着他的包扎,徐功竹的伤,算是暂时处置了,看着前方愈发白热化的争斗,他咬咬牙催马过去。   那些黑衣人已经倒下一大半,就剩下几个还都挂彩了,不良人这边也有倒下的。   至于那个最厉害的黑衣人,跟小白和阿筝打的不分上下,一只铁棍舞动的呼呼生风。   周泽一想,这样不行,那人太厉害,长久下去,自己这边一定吃亏,他心一横朝着马屁股拍了一巴掌,马儿嘶鸣一声快步跑了起来。   “都顶住,别让他们跑了,白沙堡的王宪魁王都尉派人来了,援军已经到了林子外面。”   周泽的喊声极大,而且是边跑边喊。   不良人听了,瞬间战力都提高了一个层次,喊杀声震耳欲聋,而对方更是不断退后,距离那马车越来越远。   周泽此时已经接近马车,他将徐功竹扣在马背上,自己跳了下来,小白一个劲儿说李蜜在这里,可打了这么长时间,毛都没看到。   不会是被诓骗了吧?   周泽窜上马车,抬手一掀开帘子,一个一身黑色华服的女子,带着金玉冠歪在马车一侧,宽大的华服已经从肩头滑落,一片春色盎然。   周泽赶紧放下帘子,这女子看来这个就是李蜜了。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的头头直接朝着北侧纵身飞跃而去。   临走回身看了一眼周泽,肩头的三个心鬼也同时回头,那种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小白和阿筝想要追,周泽赶紧出声。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二人飞身回来,那些不良人见黑衣人跑了,也不断吆喝,不过都不傻,没一个去追的,毕竟他们也到了极限。   小白收起手中的长鞭,赶紧钻进车厢去看李蜜,周泽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有什么交情,不过小白对这个李蜜是非常在意,至少徐功竹她是没去看一眼。   阿筝坐在车辕上喘息,肩头似乎带着血迹,看来也有伤。   “你受伤了?”   阿筝笑着摇摇头。   “不要紧,一点小伤而已,公子不用挂念。”   王汉策马回来。   “明府,我们伤了六个兄弟,援军快到了吧?”   周泽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徐功竹,抬手指着他,刚要出声。   就感觉到地表的一阵震颤,朝着树林中南侧的方向看看,发现薛平他们真的杀过来了,周泽脸上一喜,站在车辕上,朝着薛平摆手。   “在这里!”   就在这时,周泽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明府小心!”   “明府快趴下!”   “明府!” 第50章 阿筝死了吗?   周泽知道,坏了!   不过想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冷风袭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将周泽直接扑来,随后一股大大的推力,他们直接从车辕上掉下来,栽在地上,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周泽被压着无法转身,不过声音他听出来了是阿筝,有人过来帮忙。   一股温热的血喷溅在周泽脸上,周泽脑子一片空白。   他横着使劲儿一挪,这才爬起来,而阿筝就在他背上,伸手赶紧抱住阿筝,手上一阵黏腻感传来。   抬起手掌全部都是血,而且是黑紫色的血,阿筝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头和双手都垂了下去,周泽仿佛失去语音功能。   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人,当时只是没揭穿她,可现在却以命相救,这是周泽不曾体会过的感受。   侧头看去,阿筝背部已经血肉模糊,这是棍子砸中了后背,是替自己扛下来的。   周泽伸出手指,颤抖地放在阿筝鼻端,这样的尝试,让他不知所措。   指端感受不到气息,难道阿筝死了?   从未有过的痛意,在周泽身上蔓延开,他轻轻放下阿筝的身子,小白已经跟那人再度打了起来。   薛平他们已经冲过来,看到地上的阿筝,命令人都开始围攻,不过这些人帮不上忙。   周泽盯着那黑衣人,随着他的动作,黑衣内的灰色布料露了出来。   显然,此人是临时裹上黑衣的,他到底什么身份?   其他的人都走了,这人又折返回来,看来是想要搏命,难道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无法交代?   不过为何偷袭自己,而不是车厢里面的李蜜?   周泽想不通,不过偷袭不成,他也没了机会,朝着薛平用力喊道:   “射他,一起发箭射他!”   不用薛平多说,所有人都开始摸身上的弓箭,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箭朝着他身上射去,虽然不至于伤他,但又要躲避弓箭,又要抵挡小白,速度慢了很多。   小白的长鞭,直接裹住他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扯,滋啦一声响,没有扯断他的手臂,倒是将身上的黑衣撕碎一部分,随即里面的灰色道袍裸露出来。   周泽怒目圆睁,卧槽是道袍!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从徐功竹他们捉妖司被贺真人抵制,到柳家祖宅,再到广元阿筝的事儿,到处都有老道的踪迹,而且愈发觉得这些老道不是东西。   这回更是杀了阿筝,伤了徐功竹,更对他起了杀心,周泽脸色愈发阴沉。   此时老道见衣衫破损,捂着手臂看了一眼,一个腾跃,躲避了小白的攻击,直接朝着周泽飞扑而来。   周泽心里,骂了一句卧槽。   左手手腕一翻,那把匕首翻着握在掌中,横着朝着车厢的侧面躲去。   老道已经到了眼前,他的棍子砸下来,马车的车厢顶部直接碎裂。   与此同时,老道的一只手直接抓住周泽的脖子,将周泽拎了起来,小白懊恼地追上来,长鞭甩起来勾住周泽的脚。   老道此时两只脚勾住一棵大树,将周泽挡在胸前,看着下方的小白,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呵呵,鞭子不松开,我手一用力,此人就死了,一个妖孽竟然护着凡人,这关系倒是有意思!”   小白咬着唇,一脸的纠结。   如若这会儿松了手,老吊带走周泽,那就没处找去了。   而不松手,真的像老道所说,下一步周泽就是死。   不过这会儿周泽被吵的不行,估计之前距离远,所以听不到,这会儿凑近了老道身上那三只心鬼,在互相吐槽。   “都说了下毒,你们一个个总是想着不留痕迹,这回好痕迹大了,杀了这个人有屁用,踪迹暴露了,还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们开心了?”   “少抱怨,早干嘛去了,再说只是看到道袍,能知道个啥?”   “你俩别吵了,杀了这个人,那个妖精就难逃一死,另外两个重伤的,更无法救治,至于这些乌合之众,知道了能怎样?”   “杀!”   “对杀了他!”   “别吵,杀了怎么跑?”   “......”   老道的手指已经开始用力,周泽感觉眼前发黑,匕首倒是掏出来了,不过回身刺,很难伤到老道的要害。   周泽心一横,抓着匕首的刀刃用力一撸,疼的他差点儿叫出来,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力扭动身体,抡起膝盖朝着老道的胯间用力一顶。   如此突然的举动,完全超出老道的想象。   他一只手举着周泽,一手去挡,如此一来,胸前已经敞开。   周泽抓着匕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向老道的脖子正中心,他可不想刺入心脏,万一有什么软金甲之类的东西,这最后一搏就废了。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匕首刺入,周泽还横着用力一划。   老道的手,似乎还要捏断周泽的脖子,可血已经喷涌出来,周泽脸上身上被喷的都是血,老道抬起另一只手,拍向匕首。   周泽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看到老道头顶的心鬼开始不断嚎叫,周泽知道这老道绝对不一般,割颈不能一下子要了他性命。   抬起双手,将手上的伤搓了一把,直接举着双手,朝着老道脸上糊过去。   “啊!”   随着一阵哀嚎,老道脸上冒起青烟。   周泽盯着双手,看来自己的血有效,不过这老道太厉害,一时半刻是死不了,这会儿要是松手,那是真的玩完了。   咬着后槽牙,使劲儿在老道脸上脖子上一顿揉。   那几只心鬼,随着青烟渐渐散去,老道身子一栽带着周泽,直接朝着地上砸去,周泽没松手,任凭自己和老道砸落。   就在周泽要落地的瞬间,腰间一紧,周泽被拉了一下。   一瞬间,他和老道的位置换了,老道在下他在上,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周泽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干呕了一声手也没松开。   小白纵身跳到周泽身侧,检查了一下老道的颈部,抓着周泽的手臂吼道:   “松手吧,人已经死了!”   周泽手上一松,小白扯着他的手臂,从老道身上起来。   老道死了,死的透透的,地上有一根树枝,已经穿透他的身体,在胸口刺出,如若不是小白,给他们二人调转方向,最后还扯住自己,这会死的就是他。   周泽跪在地上,努力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薛平他们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小白,刚刚小白拼死抵抗他们都看到了,都知道她是友不是敌,纷纷将周泽围住。   “明府你怎么样?”   周泽摆摆手,看向被砸碎的豪华马车。   “快,小白将车上的人放到我们马车上,还有阿筝和徐功竹,薛平扶我起来,我们要抓紧回去。”   小白没废话,赶紧纵身而去,小白不傻,用一块布从头到脚裹着李蜜,随后将徐功竹和阿筝放在马车上。   周泽被薛平扶着,也来到近前。   “留下人打扫战场,这里要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老道的尸身也运回去,这些尸首稍后派人过来拉走掩埋,急着留下两个人看守。   万万不要让百姓发现端倪,至于受伤的人,能骑马骑马,不行就二人乘一骑,速速回县衙,记着走后门,不要引起恐慌。”   薛平一一记下,扶着周泽上了马车,车上躺了三个人,周泽坐上去已经非常拥挤。   周泽伸手探查了徐功竹的颈部,虽然重伤,但气息还算稳,而阿筝几乎摸不到脉搏,小白扶着李蜜坐在一角,盯着阿筝,没有说话。   马车动了起来,速度非常快,周泽一手支撑着车厢的木板,一手抓着阿筝的手,目光上移看向小白。   “阿筝要死了吗?” 第51章 命悬一线   小白没说话,周泽闭上眼。   沉默了一会儿,小白才开口说道:   “她是人,不是妖,除非将妖丹跟她完全融合,将她变成真正的妖,才能活命,但是她现在这样,扛不住我取出妖丹。”   周泽一听,瞬间张开眼睛。   “妖丹在哪儿?”   小白指着阿筝的小腹,说道:   “我们这些妖,可以随意吐出妖丹,但阿筝不行,她的妖丹存在女子的胞宫中,想要取出绝非易事。   我要帮她取出,即便是康健时,也是丢掉半条命,她如此样子,最后这一口气也扛不住了,而我炼化妖丹需要时间,等不到融合,她就死了。”   “你需要多久?”   小白满眼的不解。   “炼化妖丹,需要多久?”   “最快一刻钟。”   周泽点点头,用力拍拍车厢,朝着外面吼了一声。   “再快一点!”   小白没说别的,在徐功竹的肩部和腿上点了几下,看样子是帮着徐功竹止血。   周泽知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头部的伤很重。   “李蜜没事吧?”   小白摇摇头。   “不知道,应该是中了药,不知道为何徐功竹带着她来到这里。”   周泽叹息一声。   “只有他们知晓缘由了,之前给徐功竹写信,他并未回复,不知道是忙还是没收到,这回来了合江也没说,恐怕是不便联络。”   话音刚落,马车颠簸了几下停了下来,周泽挑帘一看,已经来到后院。   看了一眼小白。   “李蜜你抱去客房,然后回来找我,徐功竹止血后先放一边,我们尽力救治阿筝,她等不了多久了。”   说完,周泽抱着阿筝,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小白抱着李蜜紧随其后。   薛平他们凑过来,将徐功竹抬了出来。   “小心些,将人送到房内,然后找人烧水,让三宝将我新打造的器械都拿来,快!”   听了吩咐,立马有人跑开。   等三宝过来,周泽他们已经将人放在房内,一张高脚软塌上放着阿筝,徐功竹放在西侧的床上。   “公子器械都拿来了,热水也送了过来。”   周泽摆摆手。   “将器械都丢到热水里面煮一遍,然后用竹夹子夹出来,放在烈酒盘子里面,记得我图纸上标注的名字吧?”   三宝点点头,看着周泽身上脸上的血,他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记得。”   “很好,我要一个,你递给我一个!”   不一会儿,三宝准备妥当。   周泽翻找到两块布,这会儿讲不了那么多的无菌操作了,因为阿筝等不起,剪开阿筝的衣裙,将腹部裸露出来,上下铺上布。   一块布巾遮挡着自己的口鼻,拿起一片野山参塞入阿筝舌下,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小白。   “吊住阿筝这口气,我速度很快。”   小白知道,周泽在自责,毕竟阿筝是因为救他重伤的,不让她救人,他一辈子都将愧疚,可这番操作小白真的看不懂。   “不等大夫来吗?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泽摇摇头。   “这里的大夫,都没我的本事,好了我要开始了!”   说着周泽深吸一口气,将洗刷赶紧的手上倒上烈酒。   手上的伤口,此时已经恢复成几道红色痕迹,不过烈酒一刺激,还是感觉有点儿疼,不断仔细的揉搓。   随后朝着三宝勾勾手指。   “三号刀!”   三宝举着竹夹子,夹起三号刀放在周泽手上,周泽屏气凝神,摸了一下阿筝腹部,随后快速下刀。   周泽的手指不断翻飞,又是割开,又是擦拭止血,熟练的让小白都有些错愕,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子,但眼看着妖丹已经被周泽拿出来。   啪嗒一声,妖丹放在小白面前的盘子里面。   “速度要快,之后还要放回原位,还是吞进去?”   “吞进去就行,因为直接炼化融合。”   周泽点点头。   “你快点儿。”   小白没有生气,她赶紧将妖丹拿起来擦干净,盘膝坐地,手上动作不断。   另一边的周泽开始分层缝合,虽然没有羊肠线,可为了救命,还是要拼一把,仿佛周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周泽的手指不断翻飞,直到外层的皮肤缝合完毕,他才松了一口气。   伤口遮挡起来,随后包扎。   想了想,周泽举起一朵棉絮,放在阿筝的鼻端,观察了半晌,棉絮微微飘动。   周泽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微弱,这口气还吊着。   小白那似乎也进入尾声,她脸上都是汗,脸色也白了几分,随着抓住妖丹的动作,小白跳了起来,凑到阿筝面前。   “怎样,还有气息吗?”   周泽点点头。   “比之前还稳定一些。”   小白凑过来,看了一眼二人。   “你们去隔壁,我要炼化妖丹。”   周泽有些急了,用力摇摇头,抓着床边。   “不行,我要看着!”   小白瞪眼吼道:   “你看什么,我要给阿筝脱掉衣裙,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看嘛?”   周泽揉揉鼻子,赶紧闭嘴。   “三宝抱着东西,去西屋,我们给徐功竹手术。”   说完,赶紧拎东西出去,门啪嗒一声关闭。   周泽摇摇头,担心没用,现在是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瞥了一眼西屋里面床上的徐功竹。   “叫人将他放在高脚软塌上,然后衣裤都除去,速度快一点。”   三宝赶紧动起来,叫了人,将徐功竹剥成白条鸡,放在后搬来的一张软塌上。   这软塌,跟贵妃椅有些相似,只是更高一些,没有靠背和扶手,就一个光秃秃的长椅,不过上面缝了垫子,做手术床还是很适合。   主屋的房门关闭,周泽迈步去了西屋,上下查看徐功竹的伤势。   上下一共七支箭,后背的三只还算好,前面的四只箭分别在左肋间一箭,腹部两箭,左侧大腿根一箭,如此难度不小,箭插着还能活着,拔出来就不好说了。   三宝也学会了,找到一块布,举到周泽眼前。   “公子挡哪儿?”   周泽指指徐功竹的腿,三宝将布铺在徐功竹的膝盖上,周泽瞥了一眼。   “笨,挡住腹部以下,你觉得我喜欢看他胯间?”   三宝不敢废话,拎着布向上扑,挡住徐功竹小腹。   周泽开始用烈酒消毒双手,随后将烈酒泼在他身上的伤处,没了对待阿筝的温柔,毕竟他的伤口面积大,这样淋浇更快速。   似乎是刺激的作用,徐功竹哼了一声。   周泽凑近徐功竹的耳边,大声说道:   “徐功竹我是周泽,我现在救你,你别乱动,扛着点儿疼,毕竟我没有麻药。”   徐功竹没什么反应,周泽接过刀,开始割开左胸箭杆上下的位置,这个位置距离心脏倒是不近,可处理不当就是血气胸,还是非常危险。   谨慎分离,观察了位置,周泽捏住箭杆的尾部,尽力按照箭插入的方向拔出。   随着箭拔出,一股血窜了出了,周泽赶紧用布压住。   “给我持针器和针线,快点儿!”   三宝哆嗦着将东西递给周泽,周泽拨开伤处,找到出血的位置,果然一根小动脉被切断了,手上动作飞快,接续这样小的动脉是做不到,只能结扎。   后期长啥样,就要看自身修复了,现在是保命要紧。   几下之后,果然血不喷涌了,周泽开始一层一层缝合,还算幸运,贴着胸膜刺入的,肺叶没有刺穿,不然就这样的医疗条件,真的是难以救治。   一个时辰的时间,周泽总算将七支箭都取出了,查看了一下徐功竹的头部,这个伤处是那个老道用棍子砸伤的,和头发混在一起。   从颅顶到左眉骨上方,所有皮肉都掀开了,脸颊还有眼睑上也有弯弯曲曲的伤痕,如此大的伤处,即便缝合也容貌尽毁。   周泽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三宝。   “找一把大一点儿的刀,给他剃光头。”   三宝啊了一声,瞪圆了眼睛。   “剃头,这头发不能剃啊,剃了头岂不是成了和尚?” 第52章 金蝙蝠   周泽摆摆手,催促他的动作。   “头发剃了能长,这里都是碎骨,不处置命都没了,留着头发干嘛,棺材里面等着长草?”   三宝叹息一声,赶紧给周泽找了一把稍大的刀。   一个法医,当实习生的时候,就练就了剃头的本事,别说正常人的头,就是巨人观那样的嫩豆腐表面,也照样操作。   就看刀子上下翻飞,片刻功夫,徐功竹的长发已经落在地上,光溜溜的脑壳上伤口也显露出来,当然眉毛也没放过。   这里周泽没有好办法,只能将碎骨清理干净,冲洗过后,将伤处的皮肉尽力缝合起来,一顿包扎,徐功竹仿佛戴了一个白帽子。   丢开手中的剪刀,周泽长吁一口气,他累坏了。   用力拍拍徐功竹的脸,并没有什么反应。   “行了,找人将他搬去隔壁的客房,等等先穿上裤子。”   三宝点点头,他找到裤子给徐功竹套上,这才去叫人,几个不良人进来,将徐功竹抬了出去。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恢复能力。   瞥了一眼紧闭的东屋房门,周泽没去打扰,毕竟要紧的事儿还有一堆,迈步出了房门。   刘玉山、崔文斌和薛平都站在外面,见周泽出来,赶紧围上来,还好没有外人在。   “明府您没事吧?”   周泽摇摇头。   “今天的事儿,吩咐下去,不要透露风声,树林里可曾打扫干净?”   薛平赶紧点头。   “明府放心,早就打扫干净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也都送去城西的乱葬岗埋了,侍卫和绿衣人有四十多具尸体,也一并埋了,他们两方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即便是横刀都是最普通的。   至于老道的尸体,用草席裹着运了回来,这会儿丢在监牢里,想等着您看一眼再割头还是掩埋。”   周泽一顿,让自己看一眼,只是说,在老道身上有什么发现?   “有发现?”   薛平点点头,没再多说。   院子里更是空荡荡的,周泽沉吟片刻,看向三人,目光逐一掠过。   “这里也没外人,发生了什么,你们也多少知道一些,我也没想隐瞒你们。   受伤的男子,是长安城的不良帅,受伤的女子叫阿筝,是我在广元认识的一个朋友,为了救我重伤。   小白之前你们见过,她就是我怀中的那只猫,我也不想瞒你们,那是不良帅为了护我周全,帮我找的猫妖,还有一个人正在昏迷,她是荣安王李晦的女儿李蜜,现在被封为安乐公主。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来了合江,更不知道这些黑衣人为了追杀他们,是小白感受到他们危险的气息,我们才追过去的,至于今后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不过这件事不要外泄,我想如若镇南军知晓,应该派人护送,不会就这么几个人保护着,而袭击的人,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踪?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三人都跟着点头,这里又是不良帅,又是什么公主,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想到今天周泽拼命的架势,薛平算是明白了。   当时如若不拼命,让对方那老道的手,真要是杀了公主,他们合江全体也都跟着殉葬了,一家老小都逃不过。   想到这里,薛平一哆嗦,赶紧单膝跪在周泽面前。   “今日,如若不是明府决断,我们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什么您吩咐就行,属下保证照做,下面的人我马上去安抚。”   崔主簿点点头,翻开账簿瞧了一眼。   “先安置受伤的不良人,他们在医馆诊治的费用,都由县衙出,而且给予一些抚恤,明府这样如何?”   周泽点点头,那些宝石没全部卖掉,现在没那么缺银子。   “每人三个月俸禄,五倍发放,这个只是当做抚恤。”   刘玉山想了想说道:   “其实这些都好说,毕竟是我们合江县的事儿,只是那些逃走的人,要怎么办?他们是否会会来,找寻那位安乐公主?   要不然,趁着跟王都尉走的还算近,我们让白沙堡的人过来驻守一段,就用帮着我们清查积压案件的名头,我想王都尉也不会反对。”   周泽想了想还是摇头,外人进出的多了,一看就知道县衙有事儿,这样一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县衙的布防上,外松内紧,表面要看着跟平时一样,但是后院要有人值守,至少不让认随意出入。   至于人,就不用借了,不过跟王都尉的关系要处好,送粮的事儿,你亲自督办一下,给王都尉准备一些投其所好的东西,比如高度的烧酒、珍贵的药材、定制的衣衫。”   刘玉山一顿,前面几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后面这句是什么?   “定制衣衫?”   周泽点点头,喊了一声三宝,那小子倒是动作迅捷跑了过来。   “一会儿,跟刘县丞去一趟,我定制的衣衫图纸带着,按照王都尉的身材重新多做几套,保准他见到满意,这不是多少银子能买到的东西。”   三宝应声点头。   刘玉山知道,他们这位县令,不是一般人,身边养着的猫都有那么大的能耐,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事儿,自然是赴汤蹈火。   “那属下和崔主簿先去安排,这些细节也不少,先告退了!”   周泽点点头,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小白一时半刻似乎完不了,这会儿留下倒是帮不上忙。   瞥了一眼薛平,他倒是没废话,直接一侧身,引着周泽朝牢房走去。   一路上有人施礼,周泽只是微微点头。   来到牢房内,走到一个上锁的隔间,薛平亲自开门进去,周泽跟在后面。   尸体被丢在一个台子上,这里更像是简易的仵作房,墙上挂着一些简易的工具。   周泽凑近尸体,薛平伸手将盖着尸体的黑袍掀开。   “尸体运回来,我检查了一遍,此人里面穿着的道袍,非常别致,中衣法衫里面绣着金色的蝙蝠,如若只是刺杀,身上会有如此标记,我觉得不能。”   薛平分析的很有道理,周泽用湿布巾开始擦拭此人脸上的血污,随后开始仔细检查。   老道的脸,平平无奇,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普通人面容,脸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当时一直冒烟,并没有化作白骨,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周泽也有些搞不懂,之前他的血,只是对鬼物有效,这个人只是身上有三只心鬼,没想到也有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又是捉妖又是驱鬼,才自己也沾染了鬼气,还是这个人本身有问题?   仔细检查了衣衫,果然在衣襟内侧绣了一只蝙蝠,金灿灿的,指甲扣了扣,这不是丝线,触碰的感觉更像金线。   至于腰间,拴着一串佩囊,里面装着瓶瓶罐罐不少东西,周泽打开看看,有的是药丸,有的是粉末,肉眼无法分辨是什么东西。   想到昏睡的李蜜,恐怕这个老道是给李蜜下了药。   周泽拿起那三个佩囊看了看,这个佩囊上绣了一个八角圆盘的形状,中间可不是什么太极图,而是一只金色蝙蝠。   仔细回忆一下,后世的老道似乎身上穿得袍子都花里胡哨的,如此素色的道袍,内衬里面有金蝙蝠,而佩囊上也带着金蝙蝠,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至于尸表,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周泽将那三个佩囊拎起,朝着薛平摆摆手。   “他身上的衣袍剥下来,换成囚服,衣袍之后送去我的房间,至于尸体用席子卷着,稍后再说,他的兵器可曾带回来了?” 第53章 醒了   “嗯,带回来了。”   薛平点点头,引着周泽来到牢房的一角,在地上的草堆上,果然丢着那只棍子。   “这铁棍不知是什么材质,我估么有五六十斤。”   周泽蹲下仔细观察,摸着是冰凉的触感,试着抬一下几乎纹丝不动,金属质地无疑,但究竟是什么金属,真的不好说。   “这个也一并送去,我先回后院,一切等救完人再说!”   薛平让开门口,赶紧吩咐人过来处置。   周泽快步回到后院,将那佩囊放在自己的书案上,这才洗了双手,走到东屋门前。   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其实没声音反倒周泽不担心。   等了不知多久,突然里面响起小白的喊声,声音非常虚弱。   “你进来吧!”   周泽赶紧起身,飞跑着冲进去,小白坐在软塌的一侧,脸色惨白的比阿筝好不了多少。   “你看着她,刚刚融合,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我要休息,没事儿别打扰我。”   周泽点点头,瞥了一眼阿筝,看起来还是那样,呼吸微弱的,无法看到胸廓的起伏。   “对了,那老道的尸身运回来了,我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刺绣着金色蝙蝠,还有几个佩囊,里面不少瓶瓶罐罐,似乎是药!”   小白一顿。   “拿来我看看。”   周泽赶紧去取来,小白打开挨个查看了一遍,找到一个瓶子,倒出来一粒药丸丢到口中,又递给周泽一颗,黑漆漆的闻着倒是很香甜。   “给她也喂一颗,我去睡一会儿,不要叫我。”   “这是什么药?”   “供养气血的,修仙的人和妖类都能吃,这老道是个用毒的高手,李蜜等我醒来再给她解毒,不然我睡不踏实。对了,徐功竹没死吧?”   周泽一头黑线,三言两语,周泽就感受到那个李蜜是个什么脾气,估计跟小白臭味儿相投吧。   “暂时性命无虞,只是头上的伤很重,不知好了之后是否会有影响。”   小白一顿,歪着头看向周泽,眼睛似乎都是强睁着。   “什么影响?”   周泽摇摇头,没办法做检查,也不知道是否有颅内出血,他只是缝合做了引流,一切要看他自己的恢复。   “我怕他醒了之后痴傻,毕竟能做的不多,对了那个药给他喂一颗吗?”   小白将药瓶丢给周泽,剩下的几个佩囊全都塞在腰间。   “吃多了气血难平。”   没等周泽问啥是气血难平,小白已经没了影子,早已窜到对面的房中。   周泽看看手中的药瓶,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三宝探头进来。   “正好你来了,这个药丸给徐功竹喂下去。”   三宝看着掌心的药丸,虽然只有花生大小,可徐功竹还在昏迷,一时间有些为难。   “怎么喂?”   周泽摆摆手。   “生吞也行,用水化开一点点灌进去也行,看你的本事了,不过别浪费,醒不醒得过来,就看药能否喂进去了。”   三宝吓了一跳,见周泽一点儿商量的余地没有,无奈地出去了。   周泽关好门,捏着药瓶回到房间。   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喂药,这里可没有鼻饲,这药也不是静脉注射,含着不知道啥时候能融化,要不化开灌进去?   周泽晃动了一下瓶子,瓶子里面就剩下一颗药丸,就一颗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周泽找到一个碗,碗里面就放了一点儿水,药丸刚丢进去,就仿佛泡腾片似得,眼看着融化在水中。   周泽眨眨眼。   别说,这玩意还挺先进。   用勺子盛了一点儿,周泽俯身将阿筝抱起来,让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捏着颌骨,阿筝的嘴巴微微张开。   周泽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有些紧张,刚刚救人手术的时候都没这样,端着勺子,凑近阿筝的嘴巴。   不知不觉脑海中闪现了影视剧里面的情节,女主为了救男主,给他灌药,只能一口口含着,嘴对嘴的喂进去。   周泽一挑眉,不知为何,想到这个画面有些反胃。   忍住胃肠翻腾的感觉,周泽快速将勺子里面的药汁,灌入阿筝的嘴巴。   周泽用勺子,在阿筝的唇角等了一会儿。   竟然没流出来!?   灌药不是很难下咽吗?   怎么如此的顺利,我去看来影视剧都是骗人的?   周泽一脸疑惑,赶紧俯身看看,果然是灌进去了。   赶紧再度重复刚才的动作,药汁全喂进去了。   观察了半天,没见到什么动静,周泽叹息一声,有些遗憾地放下阿筝,还以为吃了就能醒。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药灌进去,阿筝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随后,坐在床边,就着样看着阿筝,不知不觉天黑了又亮。   听到房门传来的一声响,周泽差点儿跳起来,他刚刚竟然睡着了。   下意识赶紧凑到软塌近前,发现阿筝还是没醒,不过呼吸已经非常平稳。   想了想,掀开被子,将伤处垫着的布揭开。   那伤痕已经愈合了,甚至仔细查看,都找不到缝合的位置。   周泽感到一阵惊奇,走到阿筝身侧,将她推着侧身而卧,后背的衣裙已经被剪开,血肉模糊的伤处消失不见,这样的愈合能力,让周泽都感到惊奇。   就在这时,房门敲了两声,随即打开。   周泽赶紧放下阿筝的身子,将被子给阿筝盖好,侧头一看,是三宝进来了。   三宝看到周泽的动作,抬手捂着嘴,目光瞥了一眼阿筝,似乎觉得自家公子太惨无人道了,人家姑娘都这样了,还如此下流。   周泽一看就明白,咳了一声,故意严肃地问道:   “我在检查阿筝姑娘的伤势,你不要凑近,免得她伤口感染,怎么了徐功竹醒了吗?”   三宝摇摇头。   “崔主簿帮我看着不良帅,我过来叫公子吃饭,昨晚就没吃,公子饿坏了也累坏了,您歇歇吧。”   周泽摇摇头,其实他是真的累。   “不能歇着,小白还没醒,我睡也不安心,你将吃食端过来放在外间,然后端两盆水来,要温热的,我梳洗一下,再给阿筝擦一擦脸。”   三宝想要说什么,见周泽态度如此坚决,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多时水和吃食送来了。   周泽洗漱之后,感觉困乏缓解不少。   其实,以前工作的时候,连续两三天不睡非常正常,工作强度,还有环境要比这个恶劣多了。   草草吃了饭,周泽检查了一下阿筝的呼吸,这会儿阿筝更像睡着了,呼吸平稳,脸上也有了血色,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小白的房门还关闭着,周泽瞥了一眼三宝。   “那些不用收拾,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如若阿筝醒了,大声喊我就行,我去看一眼徐功竹。”   三宝应声坐下,周泽快步走到徐功竹的客房。   其实距离不远,就隔壁的客房,拍打了徐功竹脸颊几下,徐功竹并没有什么反应。   周泽开始检查徐功竹的伤口,肩膀后背还有胸腹的箭伤,看起来已经有愈合的趋势,头部引流也没有什么渗出,这人的生命力太强了。   换了绷带,周泽准备回去。   不发烧没有昏迷妄语,这就是第一步的胜利,不过真要是醒来,估计还需要点儿时间。   就在周泽抱着脏污的绷带,准别转身时,一只手啪嗒落在他的腿边,伸过来的位置有些尴尬。   周泽一愣,我去!   “你......” 第54章 我是谁?   周泽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因为徐功竹正睁眼注视着他。   瞬间手上的东西都丢掉,周泽赶紧将徐功竹手放到软榻上。   “你醒了?”   徐功竹就这样看着周泽,没回答,眼睛都没眨眨。   周泽一愣,等会儿这个状态......咋不对啊?   “你别急,我给你检查一下。”   周泽赶紧凑近,翻看他的眼睛,随着周泽的动作,徐功竹的目光转动,一直追踪着他。   周泽找了一个竹子,轻敲徐功竹的两根脚趾头。   “脚趾有感觉吗?”   徐功竹这回总算是有反应了,微微点头。   “那你勾勾脚趾头!”   徐功竹照着做了,脚趾非常灵活,双手也能抓住周泽的手指,很有力,周泽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没想到你恢复的最快!”   说完,周泽看向徐功竹,他一直没说话,还是直勾勾看着自己,周泽有些不解,这眼神怎么这个样子?   好像很陌生,难道......   他脑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想着,徐功竹说话了。   “你是谁?”   周泽一顿,瞪大了眼睛。   卧槽怕啥来啥,这货看来不认识自己了。   稍微定定神,周泽脸上显得有些失望,随后嘴唇有些颤抖,凑到徐功竹面前,跟他相距不足半臂。   “你不认识我了?再仔细看看,你真的想不起来?”   徐功竹认真地看看周泽,不过满眼都是迷茫。   “不认识?”   周泽有些着急。   “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句话,仿佛开启了徐功竹新的纠结方向,微微转动头,环顾了一周,随后目光再度落在周泽身上。   “不知道,我是谁?”   周泽叹息一声,担心成真了,看来脑外伤还是引发了颅内出血,毕竟身体底子好,性命是保住了,不过记忆现在是混乱的。   这也没什么好办法,幸运的可能养几个月就恢复记忆,不幸运的,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徐功竹这会儿又转头看向周泽,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松垮,挡着一只眼,有点海盗的既视感,看起来有些搞笑。   “你认识我?”   周泽叹息一声,一脸的沉重。   “岂止是认识,你我是好友,过命的那种交情,感知到你有危险,我们这才赶过去救你,我的一个朋友为了救你,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县衙里面受伤的人也十几个,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   徐功竹听得动容,想要尝试坐起来,被周泽赶紧按住。   “别动,你老老实实躺着,我昨晚给你治疗,折腾了一夜,可别将缝线崩开。”   徐功竹想了想,似乎在分辨。   “你是......大夫?”   周泽摇摇头。   “这里是合江县,我是这里的县令,我叫周泽字三元,这回能记住吗?”   徐功竹微微点头,似乎通过这个动作记住周泽的名字。   “三元这名字好怪!你还没说,我是谁?”   周泽想想也没计较,这货恢复能力强,不拿他寻开心了,不然真的想让他叫爸爸。   再者,袭击他们的老道,到底什么身份,徐功竹不说也完全不清楚,毕竟那个李蜜,早早就晕着呢!   “你叫徐功竹,在大唐长安城做不良帅,我来合江后,给你写了几封信,你都没回,对了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   昨日,你带着安乐公主和侍卫,突然出现在合江附近,还被很多黑衣人追杀,我的猫妖感受到你有危险,才过去营救,为首之人是个老道,已经被我们斩杀。”   “徐功竹......公主......信......老道......”   他想着,不断摇头,眼神还是显得很孔洞。   “不记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泽叹息一声,他也没指望徐功竹能想起来什么,不过现在一切情况不明,身份还是要隐藏一下,绝对不能如此。   不过所有线索就这样断了,心里还是担忧。   “还以为你有记忆,想问问你是否认识,衣服上绣着金蝙蝠的老道,这次上你们的那个为首之人被我们杀了,他衣服上带着金蝙蝠,不知道是否跟京城的贺真人有关。   哎,算了情况你也知晓了,追杀你们的人跑了十几个,我们只是杀了那个为首的老道,我怕后续他们过来追杀,暂时我就不叫你徐功竹了,就叫老徐行吧,这样便于隐藏。”   徐功竹点点头,下意识抬手摸向头部,虽然他头上缠着纱布,可头顶还是裸露的,没了头发全都是毛茬儿,摸起来跟钢刷似得,他手指一顿。   “我......没头发?”   周泽直起身子,挠挠头咳了一声,多少有些心虚。   “有伤当然要剃掉,醒了别担心我会一并帮你医治的,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滋补的粥,吃点儿东西就有力气了。”   徐功竹在床上挪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腿还夹着。   “不喝,我要......”   周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老徐别动,我懂你要干啥,稍等我去叫人,你不能动需要在床上解决,至少两天没什么大问题,才能下来走动。”   徐功竹朝着周泽露出一个笑容,此时的他跟当初在天牢里面遇到完全不同,目光澄明,傻傻的满眼都是信任。   “嗯,谢谢你三元。”   周泽哆嗦了一下。   赶紧回到隔壁,三宝正在抻头望着,周泽在他耳边吩咐了一下,三宝虽然一脸不满意,也赶紧去了。   想到名字,周泽不免压低声音叮嘱道:   “记着,叫老徐或者徐大哥。”   三宝应声跑了,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致,昨天的雪已经完全消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跳到周泽手臂上,小白直接攀爬到他肩头,找了一个姿势缩成一团。   周泽赶紧摸了摸小白,看到她醒过来,周泽还是蛮高兴的。   “你醒了,体力恢复的如何了?”   “死不了,不过短时间无法幻化人形了,我刚刚看了阿筝,她还需要睡几天,你之后找个丫鬟过来照顾就行,喂饭喂药洗漱擦身,你在这里不方便。”   周泽点点头,这个安排没毛病,再说人已经去找了。   “对了,徐功竹醒了,不过谁都不认识,自己也不知姓名,我暂时叫他老徐,毕竟黑衣人逃了几个,万一卷土重来,在周围寻找,我怕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白转过来,瞥了一眼周泽,满眼的担忧。   “那老道的招式很怪异,我从未遇到过,还以为徐功竹醒了,能问问他,此人是什么门派的,看样子他们是先被下药,随后中了埋伏,不然以徐功竹的身手,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   周泽点点头,徐功竹的能力他是清楚的。   “不过现在什么也问不出,对了李蜜醒了吗?”   小白尾巴拍了两下,倒是没有多担忧。   “快了,如果贸然解开反倒不好,药效很快就会过去。”   周泽呼出一口气,现在这个李蜜是个烫手山芋,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越是容易出问题。   毕竟那是公主,甭管是皇帝生的,还是王爷生的,挂着公主的头衔,就很容易招惹是非。   “能知晓他们为何出现在在合江也好,再者护卫公主出行,怎么就带了这么几十个人?”   小白摇摇头,她得到的信息也不多。   “我也不知道,看不出他们要去哪儿。”   周泽撇撇嘴。   “按照他们的路线,我瞧着是去西周的,毕竟之前可是赐婚了,不然干嘛华服出行?   真要隐藏踪迹,直接便装就好,安乐公主如若男装,谁能知晓她是谁?”   小白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其实这一点她也不解。   “我带你去看看......”   还未等周泽说完,一阵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周泽下意识看了一眼阿筝的房间,人没动依旧躺着,小白已经窜下来。   周泽一看,赶紧跟着小白朝着西厢客房跑去。   心里恨不得将这个李蜜掐死,原本就想着隐藏,她倒好醒来就开始叫唤,这回好了周围没人不知道,县衙后院有女子。   脑子里面想着,脚步却不慢,进入西厢房,果然李蜜醒了,桌子上的东西已经砸了一地,她站在角落一脸慌张,小丫鬟吓得不知所措。   小白也不断躲避那些茶杯茶碗的碎片,还没凑到近前。   “你们是何人,竟敢虏来本宫?” 第55章 送我回京   周泽赶紧摆手,示意那个小丫鬟出去。   见人走了,将门关闭,李蜜一脸警惕,手中举着一把簪子,对着周泽。   “本宫问你话呢,怎么不跪下回答?”   周泽一脸无语,都鬼门关走一圈的人,摆什么公主的架势,如此装逼不怕死得快?   不过这反应,有点儿怪,按照小白对李蜜的情谊,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这个表现显然她不知道小白是谁,难不成又多了一个失忆的?   不对,自称本宫,显然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么是小白自作多情了?   “闭嘴,想活着就先别喊,引来别人围观,想保你性命都不行。”   别说,这句话似乎有点儿效果,李蜜虽然表情依旧是愤怒的,但没再嚷嚷,只是躲在屋子一角,盯着周泽。   “你知道自己是谁?”   李蜜嗯了一声。   “自然知晓。”   周泽指指地上的小白,问道:   “认识她吗?”   李蜜摇头,十分笃定的样子。   “一只猫,我认识干嘛?你到底是谁?”   周泽瞥了一眼小白,替她有些不值,之前一直维护的人,压根不记得她,这种无视实在让人难堪,周泽脸色也冷了几分。   丫的公主咋地,不是爷救你,早杆儿屁朝凉了。   小白窜到周泽身上,倒是没有不高兴。   “她见到我的时候,不是这个形态,不记得正常,况且我现在也幻化不了人形,说话她听不到,你别着急,慢慢问她,温柔一点儿。”   周泽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火气。   “现在开始,我问你说,别给我摆出来公主的架子,保护你的人都死了。   如若不是我,将你带回来,不知道你会被弄到哪儿去,是不是被一群男人给奸了,还是被丢到西周,成为圣人的把柄。   如此一来,你也好,你父亲荣安王也好,恐怕都没有好下场吧?”   周泽说得一点儿都不客气,不过这番话,让李蜜反倒真正安静下来。   手中的簪子也插在头上,瞥了一眼周泽。   “你还没说,你是谁?这里是何处?”   周泽拽过来椅子,直接坐下。   “我说过,只能我提问,你现在回答就好,至于我的身份,自然可以告诉你,这里是合江县,我是县令周泽,护送你的几十个卫士都死了。   现在回答我,你们为何出现在在这里?”   李蜜脸上,显得有些尴尬,犹豫了片刻,这回倒是没炸毛。   “我是偷偷溜出京城的,就带了两个随从,现在我已经成了京城的笑柄,虽然被封为公主,可这边刚要准备替长乐公主和亲,就出了使团被杀的案子,和亲自然黄了,我不想在京城待着,出来走走也好。”   周泽摇摇头。   “没说实话,跟我如若不说实话,现在我就报京城,说你在这里。”   李蜜急了,上前一步,不断摆手,早没了刚才的气焰。   “别!我说,其实我想去边境,让那鹿王来见我,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使团被杀,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何必将我搅进去?”   周泽叹息一声。   皇家的女人,大多都要为了朝廷的利益牺牲,和亲也好,下嫁也好,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归宿。   想追求自由?   简直开玩笑,锦衣玉食养了十几年,你以为是为了让你享乐?   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还出来转转,当是周泽生活的年代吗?   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随意使个性子,突然离京,估计整个京城都乱套了,护卫几十条人命,就这么为了她的一个任性死了。   她还在这里自哀自怨,周泽看不下去了。   小白爪子按住周泽的手,眼中都是祈求。   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忍住没发火。   “在宫中能逃出来,恐怕也废了一番力气,然后呢?为何不良帅带人护卫你?而且是如此豪华的马车?”   李蜜沉默了,拽着自己的衣襟,沉吟了半天,见周泽压根没有放弃的意思,这才接着说道:   “路上我甩掉了几波找寻的人,二十多天后在永川,捉妖司的人追上了我,可是我不想跟他回去,至少要到边境转一圈,他没办法飞鸽传书请命。   我们在永川静候了几日,随后收到消息,让他护着我可以去白沙堡与对岸联络,随后开始临时找了座驾,不过我们一出永川,就遇到黑衣人刺杀。   不良帅带了一队人抵抗,我们先行离开,后来才追上来,不过少了十几个人,随后我们就没走官道,而是沿着河堤边界西行。   临近合江,吃了早膳之后,坐在马车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泽微微蹙眉,徐功竹没追上的时候,李蜜可是自己跑了二十多天,可见这时候并没有显露踪迹,而追上了,反倒被人追杀。   那么,问题就出在捉妖司和永川这两处了。   永川往来的公函,经手人多,无从查找,毕竟有太多泄漏的可能。   可离开永川后,为何在合江派高手袭击?   而且,那老道显然是不要命的状态,先是下毒,随后伏击,看着路径他们应该是想要朝着合江走,而不是白沙堡。   难道,徐功竹是想来自己这里?   周泽沉吟片刻,上下看看李蜜。   “第一次袭击你们的人,徐功竹说过是什么人吗?”   李蜜摇摇头,突然抬起手,仿佛想到什么。   “开始没说,后来无意间说过,什么灰袍道士,还有什么真人,不过我没在意,徐功竹没死吧,你问他就是了,问我干嘛?”   周泽要紧后槽牙,这人要不是公主,真相掐死她,这是人话?   一个任性,随意离宫,因为她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跟没事儿人一样,还问徐功竹。   “解救公主的时候,所有卫士都死了不良帅也未曾幸免,我去问谁?   只是我在京城,认识徐功竹,所以多问两句,因为公主的任性,死了如此多的人,难道公主还能无动于衷?”   周泽没说徐功竹活着,保护不力,如若京城知晓徐功竹活着,恐怕他就是个替罪羊,李蜜死活他都有罪责,而且绝对是死罪。   李蜜张张嘴,气焰低下去很多,小声地嘟囔道:   “我又没让他们护着,他们是皇命难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泽怒了,腾一下站起身。   李蜜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小白已经拦在周泽面前。   “发火没用,你也别生气,她在宫中长大,没遇到这样的事儿,更没有看到死人的场面,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   周泽叹息一声,这会儿真的有些坐蜡,想了想抬眼看向李蜜。   “你不是想去白沙堡吗?我稍后派人送你过去,让你好好看看西周的边境,走了就与我无关了,更不会跟合江有关系。”   李蜜不干了。   “这怎么行?离开这里,我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周泽掸掸衣袍,一脸淡然。   “我并不知晓公主来了合江,县衙诸人也未曾遇到公主,更未看到什么刺杀,公文也没有传到这里,这些自然与我无关。   至于公主的性命,偷偷逃出京城的时候后,你也未曾考虑过这一点,现在何必由我担忧?”   李蜜抿紧唇,眼泪直接流了下来,骄横也好,霸道也好,周泽的话点醒了她,离了皇家,她就是一个弱女子。   不过虽然明白,可放下身段求人,她做不到。   “我就不信,这合江就你一人说的算,我是大唐的安乐公主,岂容你拿捏,呜呜呜!”   说完,李蜜哭着,绕过周泽。   直接出了房门,周泽都没阻拦,小白着急了,不过无法幻化人形,说什么李蜜都听不到。   而李蜜出了房门,那个小丫头就站在门口,外面有几个不良人把手,薛平为首站在不远处盯着这里,手握横刀一脸戒备。   “我是安乐公主,你们几个过来,准备座驾送我回京!”   声音喊得很干脆,可喊完之后,院子里面的人,没一个有动作的,小丫鬟就那样垂着头。   薛平他们直接看向周泽,仿佛没有看到李蜜此人一样。   “属下见过明府!” 第56章 我救了一个公主   如此的无视,让李蜜愣在原地,后面的不良人全都躬身施礼。   “见过明府!”   周泽摆摆手,晃悠着八爷步,漫不经心地走出来。   这年头,谁给钱谁是大爷,胥吏又如何?   没有之前分发的银子,一个个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昨夜更是分发了封口费,傻子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拍拍薛平的肩膀,薛平抿紧唇,这两下拍打,仿佛跟周泽近了一些。   要知道周泽刚来的时候,崔主簿是第一个示好的,随后主动去了刘玉山的家,给他老娘医治,这一手下来,算是将那两个人拉拢过去,而他跟周泽之间,总是隔着一层。   不过经过昨天的营救,还有今天的表忠心,薛平已经觉得自己不比刘玉山他们在周泽心中的位置差啥了。   这会儿,薛平看都没看李蜜,就微微垂头立在周泽身侧,抬手在在自己脖子上横着比划了一下。   周泽一愣,差点儿没憋住。   这货真的是啥都敢想,还杀了李蜜,真要是杀了能掩盖一切,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李蜜不死心,抓着那个小丫鬟的手臂。   “你起来,带我出去。”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在地上。   “明府饶了奴婢吧!”   周泽笑着看向李蜜。   “从游廊出去向南,穿过两个院子,就出了县衙,向南是码头,向北是白沙堡。”   李蜜松开了小丫鬟,用力一甩袖子,进入西厢房。   周泽摇摇头,没啥意思,就这个段位还想蹦跶,真不真怎么长大的。   朝周围摆摆手,所有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并未离开。   周泽坐下。   这个安乐公主骄横惯了,必须好好调教,不然后面的事儿,真的不好办。   “其实,我也没有软禁公主的意思,刺杀刚过去,还是要隐藏一下行踪,之后我自会联络白沙堡的人,将公主安全送回京城,至于你想去哪儿,这个我做不了主,即便回去也是乔装改扮。”   李蜜没再发脾气,她已经清楚,这里都是周泽的人,喊叫还是呼救没有用。   如若真的出了这个院子,或许下一秒就被杀,周泽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好吧,找人打扫了这里,给本宫准备吃食,本宫饿了!”   周泽站起身,微微躬身,抬头看了一眼李蜜。   “记住,想活着这里就没有公主,你只是一个投奔本官的远房表妹。”   说完周泽转身,李蜜气得直跺脚,不过也只是跺脚,再没有一句废话。   出门,朝小丫头摆手。   “去给表小姐准备些吃食,普通清粥咸菜就行。”   说完抱着小白,朝着前院走。   薛平挥挥手,所有人依旧留在院中,跟在周泽身后。   “明府,接下来我们如何做,这位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啊?”   周泽点点头,脚步不慢,二人来到前院的廨舍。   刘玉山已经在此等候,周泽示意二人都坐下,想了想这才说道:   “徐功竹是我的朋友,这个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刚才我没有跟公主说此人还活着,毕竟徐功竹现在重伤未愈,还失去记忆。   我思来想去,他即便回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问斩,就是革职查办,我想将他留下,你二人可有意见?”   薛平第一个摇头。   “明府吩咐就是,我等没有意见,昨日如若不是明府出手,不单单是不良帅和公主,即便是我们也会被连累丢了性命。”   刘玉山倒是沉稳,想了想说道:   “留下自然可以,不过用什么身份?毕竟县衙人多嘴杂,要堵住悠悠众口,还是有些困难。”   周泽沉吟片刻,看向二人。   “就用金蝉脱壳之计,昨日死伤的人多了,此时已经下葬,公主回到京城,恐怕也要一月之后,那时想要查,能查出来什么,我们只是将这些人的兵器和贴身之物保留即可。   至于留下来的身份,就当做我的贴身卫士吧,化名老徐,县衙之中,不良人也没有个统领之人,他虽失了记忆,做这个也绰绰有余。”   “面貌上,是否有人能认出来?”   别说,刘玉山真的问到关键的问题,这一点周泽不担心。   “合江地处南境,本就与京城千里之遥,再者他头上重伤,左脸容貌尽毁,即便熟悉之人,也很难分辨,我再给他伪装一下就行。”   刘玉山松了一口气,目光坚定了几分。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在县衙怎么安排都行,我没意见。”   周泽点点头,看向薛平。   “院子里面的守卫,依旧是外松内紧,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一趟白沙堡,之前徐功竹接到密令,带着安乐公主去白沙堡,说是要隔江喊话,我觉得该跟王都尉商议一下。”   “王都尉派的都到了,在县衙外围装作商贩,需要带他们吗?”   周泽摇摇头。   “这个时候,越是轻装简行越是安全,换便装快马前往,昨日的礼物可是送去了?”   薛平点头。   “已经送去了。”   周泽站起身,看向刘玉山。   “我们快去快回,县衙就交给你了,老徐和阿筝姑娘那里三宝和小白会照顾,公主这还是要盯紧,毕竟娇惯得很,随便她闹,不理会就好。”   刘玉山站起身,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明府处处为我们考虑,您放心前往,我留守县衙,定好好安抚公主。”   周泽笑了,别说让刘玉山这个直肠子去会会公主不错,上个思想政治教育课,还是有非常必要的,对待公主就要拿出唐僧精神。   “成,那我们走!”   .................   一个时辰后。   周泽和薛平来到白沙堡外,放慢马蹄,掸掸身上的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薛平已经催马上前,跳下来一脸笑容地走上前。   “合江县衙薛平,昨日还来找过王都尉,麻烦给通禀一声,就说我们周明府到访!”   小兵看了看,赶紧跑回去通禀,等了没一会儿,大门打开。   王宪魁扬着那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笑着走出来。   “周明府怎么亲自过来了,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周泽早已下了马,上前一步施礼,略微带着一点儿惶恐,还有欣喜,满足王宪魁想要给自己惊喜的小心思。   二人一起朝堡内走,不过周泽还是刻意落后半步。   王宪魁是折冲都尉,中府折冲都尉是从四品下,下府折冲都尉是正五品下,按照白沙堡的规模,能够上中府。   不过他们已经脱离老皇帝掌控,划归镇南军,估计编制还是正五品下,即便如此,这品级比周泽高了不是一轻半点,所以放低姿态不丢人。   进入堡内正厅,屏退左右。   很快送上来几个菜,说不上好,但在军营这个就是很奢侈了。   周泽看了一眼薛平,他赶紧起身也退出去。   王宪魁有些意外,满眼的不解,不过还是一脸的笑容。   “我王宪魁就是一粗人,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昨天你送来的东西,哥哥我收到了,甚和我心,我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兄弟想来是可以的,今后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就好!”   周泽赶紧起身,话虽如此说,可该客套的还是要客套。   “能听王都尉如此说,我心甚慰,不瞒都尉,我今日前来,就是要跟都尉商量一件要事。”   王宪魁一顿,也没了之前的样子,坐直了身子,朝着周泽凑了凑,一脸狐疑地问道:   “什么事儿?”   周泽一脸犹豫,故作沉吟地停顿了一会儿,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会儿已经是午时了。   “要不都尉还是先吃饭,吃完东西我再说?”   王宪魁没了之前的淡定,毕竟接触几次周泽在他眼中,绝对是个稳重的人,用力一拍大腿,凑到周泽近前。   “兄弟你这样一说,我还如何吃得下,快跟哥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又抓住细作了?”   周泽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哎,比抓到细作更严重一点儿,我救了一个公主!” 第57章 送瘟神   王宪魁听了周泽的讲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联想到昨晚县衙过来,又是送东西又是借人,现在全都串起来了。   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坐到周泽身侧的椅子上。   “你既然都不让那薛平参与进来,看来这事儿,你已经有了想法,要不说出来我们兄弟商议一下?”   周泽点点头。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王都尉是否收到过密函?”   王都尉摇摇头。   “没收到密函,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从永川过来,快马一天就到了,总不会今日都没收到信息,这里面处处透着诡秘,不过真的庆幸,公主没事。”   听了周泽的讲述,王宪魁松了一口气,不断擦拭额头的汗。   “如若公主有个闪失,合江还有白沙堡,谁都逃不过这一劫。”   王宪魁用力点点头。   “你说的黑衣人,知晓身份吗?他们既然能拦截传信,还途中行刺,这看着可不像匪寇。”   周泽犹豫了一下,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出门前临时绘制的那个佩囊,蝙蝠完全按照刺绣的颜色绘制。   当然,旁边还有一只铁棍,就是那个老道的武器。   “此人黑袍内,是一件灰色的道袍,身上悬挂三个这样的佩囊,款式极为特别,上面绣着蝙蝠,里面都是各种瓶瓶罐罐的毒药。   中衣领口内还有一只金线绣制的蝙蝠,做工十分精良,至于他的兵刃就是这个铁棍,不过要比一般的铁器沉重许多。”   王宪魁举着画纸,凑近窗口的方向,看着蝙蝠似乎想到什么。   “时间有些久远,有些记忆不甚清晰,不过这个形态的蝙蝠图案,我似乎见过。”   周泽来了兴趣,赶紧看向王宪魁。   “在哪儿见过?”   “记不清了,就是看着十分熟悉,又说不清在哪儿见过,这个一时半刻想不起来,那个公主你要如何安置?还有那老道的尸首,这些要如何处置?”   周泽咬咬牙,朝着王宪魁深深施礼。   “王都尉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稍有闪失,我们这千把好人可就都交代了,我觉得要乔装改扮,兵分三路朝京城走。”   “仔细说说。”   周泽将桌子上的东西,清理了一下,将两个碗放在眼前。   “第一路,找人假扮公主卫士,朝着白沙堡来,住一段也可以,到江边走走停停,掩人耳目,反正人在军营,想要刺杀也不可能动手。   第二路,兵营住下当夜,派三人乔装出行,动作也不用快走官道驿站就好,但后面跟着一队护卫,一路二路是同时进行,如若有人刺杀,要让对方难辨真假,如此就能掩人耳目。”   周泽说完停住了,王宪魁听得津津有味,见周泽停下赶紧催促道:   “那第三路呢?这个是真公主出行吧?”   周泽点点头。   “这第三路才是真正护送公主的队伍,人不用多,动作也不用快,普通士卒就行,从你这里出发,在合江采购,随后北上,我想你们也需要往京城运送一些东西吧?”   王宪魁点点头。   “我家就在泾阳县,京城边上,那就找几个人,以给我老娘运送山珍和特产的名义,直接北上?”   周泽点点头,笑了一下。   “空箱子过来,到合江县衙装上东西,直接走水路就好。”   王宪魁一拍大腿,朝着周泽竖起拇指。   “找个熟识的船家?”   周泽摆摆手。   “不要熟识,就在码头现找,不过我会让人提前观察好,找大船价格公道的就行,一定要讨价还价,毕竟能克扣一些,让人觉得是临时安排的。”   王宪魁眨眨眼。   “你这个厉害,讨价还价这个才是底下人干的,如若送公主绝对不会如此。”   周泽笑了,接着说道。   “箱子可以多点,药材山珍什么的必须有,我会提前放出去风,而且水路不怕长,最好一路到磐石镇,这样去京城路途近了不是一点儿,至于后边如何安排就靠王都尉了。”   王宪魁摆摆手。   “走镇北军的渠道,我会给胞弟写一封家书,让他去接货物,亲自送回家一趟,如此一来,可以直接到京城,大可放心。”   “王都尉的胞弟在磐石镇?”   王宪魁朗声大笑,一把揽住周泽的肩膀,手指仿佛钳子,拍的周泽骨头都颤抖。   “我还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控,刚刚说出磐石镇都把我惊到了,我胞弟就在磐石镇镇守,那里松散一些。”   周泽笑着端起酒盏,正好躲开王宪魁的魔爪。   “我敬王都尉一盏酒,这几个老兵怎么选就看您的了,不过必须有一个能主事儿的,家书交给他保管,接到人和货如何处置也需要做好安排。”   王宪魁摆摆手。   “信你来写,我誊抄一份即可,动脑子的事儿,别找粗人!”   周泽笑了,二人碰杯仰头喝掉,再度确定了一些细节,还有时间的安排,周泽这才带着薛平离开。   ....................   七日后。   李蜜没再闹过,似乎也是想通了,老老实实在房间待着,周泽也没为难她,换了清粥小菜,好吃好喝伺候着。   只是周泽没过去,很多事儿交代早了没用。   崔文斌准备的各种山珍,都已经准备就绪,就连街头巷尾也知晓,白沙堡的人今日过来,不过县衙没让百姓来出这些礼物,而是全部由县衙出银子。   辰时刚过,两辆马车来到县衙门前,上面拉了八个硕大的箱子。   “赶紧来人装车,我们是白沙堡的守军。”   一个四十多岁的卫士举着一封信笺,王八之气斐然,叉腰朝着县衙门前的不良人喊着。   经过的百姓,有几个偷偷朝身侧啐了一口,虽没人上前说什么,不满的情绪蔓延开来。   不良人赶紧接过信笺,客气地朝着马厮院指引道:   “明府早就嘱咐过,几位军爷这边请,东西都已经备下,我们赶紧帮着装车,保证不耽搁诸位的行程。”   几个卫士年龄都不小了,此时脸上露出笑容,跟在不良人的后面,赶紧赶车朝着马厮院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崔文斌已经迎出来,客气的与几人打招呼。   薛平快步进入后院,见到周泽一脸紧张地躬身施礼。   “明府,人来了!铁棍和衣袍都打包装在别的箱子里。”   周泽点点头。   “马车运进来一个箱子,直接从西门进来,停在后院的西厢房,你亲自去,别的人不要经手。”   薛平应声而动。   周泽直接来到西厢房门前,敲了两声门,迈步进去,公主已经换了一身三宝的衣衫,坐在床边,小丫鬟也换上男装,拿着包袱站在一侧。   洗去铅华,除去那些繁杂华美的配饰,冷眼一看,还真看不出这是那位骄横的安乐公主。   “公主该启程了,还要委屈您先进箱子,这个小丫头会一路服侍着,前几日还是要按照我的交代,晚上在箱子里面,白日才能在船舱内活动,谨慎些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李蜜哼了一声,虽然不满,可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周泽,她没做无谓的挣扎。   “躲着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不过要是我要出恭怎么办?”   “箱子里面解决。”   李蜜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周泽近前。   “我记住你了!”   说完迈过门槛直接爬上车,薛平已经将箱子打开,里面非常宽敞,两个人藏着很宽松。   箱子上锁,薛平抓着钥匙朝周泽点头。   “明府一起去码头吗?”   周泽摸着小白的屁股,见她有些不安,赶紧拍拍。   “一起去。”   说着随着薛平出了西门,这会儿马厮院里面装车的也都结束,见薛平赶车过来,赶紧几人将箱子放车上。随后赶到码头。   船家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看到马车赶紧迎上来,那个卫士站在车上,压着公主所在的箱子。   “先装别的,这个放我们船舱。”   随即众人动了起来,人多速度很快,那个卫士最后跳上船,随即船也开动,那卫士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周泽摆摆手长吁一口气,薛平在一侧,脸上难掩担忧。   “会没事儿吧?” 第58章 侮辱性极大   一直在忙,领导给安排的事儿,不能不做,更新的有点晚,见谅!   ——————————————   周泽看了薛平一眼,没说话。   不过怀中的小白,直接朝着薛平哼哼起来。   薛平吓了一跳,赶紧摆手。   “我就是问问,明府我们回吗?”   周泽点点头,二人带着剩下的不良人往回走,小白也跳到周泽的肩头,看着船只远去的方向。   其实,小白最担心李蜜。   一路走向县衙,路边的百姓纷纷朝着周泽和薛平施力问好,是不是爆出来两句,白沙堡如何如何,周泽笑着没有解释。   今天这个锅,真的要王宪魁来背,毕竟这事儿他也逃不开。   回到县衙,周泽没在前面停留,而是直接回到徐功竹的房间,他这几天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坐起来。   只是时不时陷入沉思,扬着光溜溜的脑袋,用露在外面的那一只眼睛,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在院子里面,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听到周泽的脚步声,徐功竹看了过来。   “你来啦!”   周泽点点头,朝着三宝摆摆手。   三宝赶紧扶着徐功竹进入房间,并非徐功竹伤势严重,而是那些布捆绑的让他迈不开步子。   “冷吗?”   徐功竹摇摇头。   “有点,但是我不觉得冷,这温度我更舒服一些。”   周泽已经将木箱打开,需要用的东西摆在面前,徐功竹坐在一侧,瞥了一眼。   “你就是用这些东西,救治的我?”   周泽嗯了一声。   “还需要切哪儿?”   徐功竹淡然地问道。   周泽瞥了一眼,人呐一失忆真的是性情大变,要搁以前,徐功竹绝对不会这么多话,更不会刨根问底。   “不是切,已经七八天了,你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可以将缝线拆掉了,不然缝线会长在肉里面,再者我要看看恢复的情况,三宝扶着老徐,脱了衣袍上身赤裸。”   徐功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伸着手等着三宝给他将衣袍脱掉,周泽开始打开各处的布,果然伤口愈合的不错。   只是大腿的位置看着细了一圈,伤口的位置凹陷进去很大一块,不知道功能是否有影响,不过以他的恢复能力,这恐怕也是暂时的。   擦拭了一下,从身上的箭伤开始拆线。   随后三宝帮徐功竹穿上衣袍,周泽轻轻拆掉他头上的布,伤口愈合的很好,不过这样的疤痕着实有点儿大。   从头顶,到额头和左眼上方,全都被疤痕覆盖,而且是肉粉色蜿蜒凸起的。   三宝在后面惊的一哆嗦,徐功竹瞥了一眼。   “很丑?”   周泽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那根棍子的原因,这伤口真的是难以愈合,就像阿筝的后背,如若不是小白帮着阿筝将妖丹融合,她的背后恐怕也要有这样的伤痕。   “有疤痕,你很在意?”   “不在意,命在就行!”   拆完线,周泽清理了一下疤痕的表面,短时间还真的无法去除这些东西,还是要研究一下老道留下的那些药。   周泽边洗手,边说道:   “你的外伤基本上好了,至于记忆这个需要时间养,至于你有什么样的任务,我不知道,只能帮你将需要保护的人,先送回京城。”   徐功竹点点头,三宝找来一个头巾,帮着徐功竹裹住头,随后扣上帽子,徐功竹蹙眉,一把将帽子掀开。   “伤好了就不用包裹,丑点儿没什么,我又不是红帐子里面的姑娘。”   周泽一顿,侧头看向徐功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徐功竹,定是经常流连红帐子,不然名字都不记得的情况下,还能脱口而出,真的让周泽有些意外。   “你想起一些东西了?”   徐功竹摇摇头。   “想不起来,不过刚才前院来了八个人,西厢房送走了两个女人,都是普通人,其中一个应该是你说过的那个公主吧,不过你抱着的这只猫是一只妖,能力还算可以。”   周泽一顿,小白都转过来身子。   “徐功竹这是想起来了,只是不想说?”   小白疑惑地在周泽耳边低语,未等周泽回答,徐功竹转头看向小白。   “只是想不起来,不是不想说,我是在琢磨三元说的那个老道,还有金蝙蝠,似乎哪里见过,但是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像三元所说,这是贺真人所为。”   小白一顿。   “三元是谁?”   周泽咳了一声。   “我!”   小白筋筋鼻子,周泽怕小白没完没了,感激盯着徐功竹。   “老徐,你想起那个拿棍子的老道了?”   徐功竹再度摇头。   “不记得,不过我觉得我好像认识老道,而却是很厉害的老道。”   小白似乎在回忆,出言打断了徐功竹的感慨。   “有一次,徐功竹带我见过那个贺真人,鹤发童颜,看着就是画中人一样,不过看不出他有什么能力。   他和身边侍奉的道童身上,都是青蓝色的道袍,开口闭口就是炼丹,调养身体,延年益寿,没说别的东西,发式衣着都不一样,更没有金蝙蝠的标志。”   周泽叹息一声。   最后的希望算是破碎了,他还以为这些老道都属于一个系统,只是部门不同,现在看似乎还不一样,可很多事儿说不通啊?   甩甩头看向徐功竹,现在只能考虑眼前。   “我对外没说你活着,公主还有白沙堡的人,都没说,你来寻找公主,死了这么多侍卫,即便有人通风报信,恐怕回去也没法交代,等着你的不是死罪,也是永无翻身的罪责。   所以,我只让白沙堡的王都尉将老道的东西,跟着公主送回去,至于上奏的信笺里面,没单独提及你,只是说所有绿袍侍卫和着甲护卫无一生还。   你暂且在我这里修养一段,就当我的护卫,藏个一年半载,如若京城无事,那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捉妖司四大天师,或者是不良帅。   到时候,一句追逐黑衣人被打下悬崖,刚刚找回记忆回到京城,就可以搪塞过去,毕竟事儿过去了,没人愿意翻出来,你意下如何?”   徐功竹毫不在意这些,微微点头,瞥了一眼东侧的房间。   “好按你说的安排就好,那个昏迷的狐妖,就是你所说那个,为了营救我,而深受重伤的女子?”   周泽脸颊的肉抖了抖,在这个院子里面,看来以后没有什么秘密,他压根是不出门啥都知晓,连阿筝的身份都如此清楚。   不过周泽心底,升起一丝希翼。   “是,不过她一直昏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更不知道是否恢复了,你能看出来她恢复的如何?”   徐功竹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小白,不断摇头,这回也不急着解释了。   小白在一旁,直哼哼。   因为徐功竹的不屑目光,真的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只猫妖帮着狐妖做的融合,能好到哪儿去?虽然不至于送命,可一时半刻是醒不来,这样也是折损。”   周泽一下紧张起来。   “那要怎么做?你帮着去看看,怎么补救一下可以吗?”   徐功竹没多说,只是微微点头。   “好!”   周泽赶紧上前,想要扶起徐功竹,他为我摆手。   “那些布除掉,我就能走了。”   没废话,站起身活动一下,徐功竹自己能走了,不过受伤那条腿多少有些瘸他自己倒是没有多在意,周泽也没多说。   几人来到阿筝姑娘的房间,徐功竹晃悠着走到阿筝面前,抬起两根手指,放在阿筝眉间。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红光,直接刺入阿筝的身体,随后阿筝的脸色渐渐正常不再惨白。   那道红光,不断在阿筝身上盘旋,最后聚合到阿筝的腹部,互相融合成一个红球,越来越耀眼,整个房间都被照亮。   随后,似乎有微风吹拂,周泽下意识想要眯眼,被小白尾巴抽打了一下,周泽一下子清醒了。   而那个红球也逐渐暗淡,消散在阿筝的身上。   周泽看向徐功竹,放在阿筝眉间的手指收回,举到自己眼前看看。   “虽然我不也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但是她没事了,晚上就能醒,我累了回去睡觉,三元你记着给我准备衣服。”   周泽一愣。   “什么衣服?”   徐功竹盯着周泽,似乎很不理解,周泽刚说过的话就能忘。   “你说,让我做你的护卫,护卫穿什么?”   周泽一拍额头。   “我错了,不急一会儿就给你送去衣衫,切记你叫......”   “老徐!”   “如若有人问你,你是从......”   “京城来的,投奔你的远亲。”   周泽点点头,真怀疑这货是不是真的失忆,回答问题都会抢答了。   拽拽的臭屁样子,真的很烦人,不过人家能力强啊,给阿筝弄弄就冒红光,这可比小白厉害多了。   “三宝送老徐回去,那条腿不能太用力,需要时间修复,然后去找薛平弄一身给老徐穿的护卫服侍,抓紧送过去。”   徐功竹转身走了,三宝赶紧跟上,小白哼了一声。   “怪人一个,即便失忆还是怪人,不过你说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过往的一切?就在这么个小地方,安心当你的护卫?”   周泽摇摇头。   “你不懂,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活着才有机会,死了就一了百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呼喊。 第59章 无头杀妻案   周泽一惊,赶紧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是阿筝的房间,三宝就站在门前,看向房间内,阿筝坐在软塌上,一脸疑惑地看向周泽。   “你醒了?知道我是谁吗?”   周泽一脸激动,不过还是担心别像老徐那样,不认人什么记忆都没有,毕竟她昏迷的时间不断。   阿筝顿了顿,看看周泽,看看小白,笑了一下。   “公子这是怎么了?我当然知道公子和姐姐是谁啊!”   周泽松了一口气,小白跳上软塌,站在阿筝面前,小爪子放在阿筝的手上,似乎在感受,随后看向周泽。   “恢复的相当不错,你跟她解释一下吧!”   周泽点点头,朝傻愣愣的三宝摆手。   “你先下去,将门关上。”   三宝赶紧走了。   周泽走到软塌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   “之前你性命危在旦夕,为了救你,小白将你的妖丹跟你融合,此时你跟你母亲算是一样了。”   阿筝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能感受到,之前你们救我,我都知道,只是无法说话,刚刚有人帮我进一步融合了妖体,我现在感觉非常好,多谢公子和姐姐再造之恩。”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感慨。   “如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涉险,即便要说感谢,也是我要谢谢你。”   小白翻了个白眼。   “废话真多,公主送走了,可危险并没有解除,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遭还有人监视着合江县衙,你感慨一下就行了。”   周泽一顿,小白这么一说,让他收起了感慨。   “你和阿筝还是要休养,前面我自有安排,老徐已经恢复,那就跟我一起查案子吧。   这样整个县衙忙起来,也没人看出别的,不过老徐的容貌,不知道会不会被认出来。”   小白似乎不担心这个,摇摇头舔着爪子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刮了胡子和头发,头上还有那么大的疤痕,半张脸都快毁了,腿还瘸了,功力也不足原本的一半,如若我不是知晓他是徐功竹,迎面碰上也分辨不出。”   听小白如此说,周泽松了一口气。   毕竟小白跟随徐功竹一年时间,她要是都无法分辨,这是好事儿。   “黄荆山上搜刮的东西里面,有没有面具之类的,给他弄一个,逼格高点儿,就是一看这人就是高手那种?”   小白歪着头,一时间没明白逼格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的,不给!”   说完跳下软塌直接出了房间,周泽一头黑线,这还是自己的保镖吗?   弄点儿金银,比自己还贪婪,真的是没法形容。   叹息一声,看向阿筝。   “你先休养一下,丫鬟早就给你备下了,还有衣衫什么的,一会儿给你送来。”   阿筝掀开被子,下了软塌,开始走的两步有些晃悠,不过动了动,行动没有什么不便。   “公子不用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让我只是养着,我也无所适从,不如给我点儿事儿做。”   周泽眨眨眼,想了一下。   “别说还真有个事儿需要你来做,不过不急,现在天气冷,房子也不能建设,雪不下了就可以动工。   之后我准备一些图纸,然后让刘玉山找些妇人,制作一些东西售卖,我觉得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开工了,你来张罗最合适。   至于剩下的,县衙现在帮着所有商户联络销售,虽然名头不错,可县衙牵头总是说不过去,有个商会就好了,哎合江太穷我也太穷,咱们要赚些银子傍身。”   阿筝笑了。   “阿筝听明白了,无论是作坊,还是商会这些都没问题,阿筝听候公子安排。”   ...............   三日后。   连续几天,周泽都在跟刘玉山和崔文斌反复磋商,开春需要建设的事儿,酒坊开始运作,不过现在都是小打小闹,订单量很大,可生产能力有限。   至于周泽想要弄的香水,还有成衣,这会儿让阿筝出面更好,规划的图纸是连夜绘制的,那二人现在跟打了鸡血似得。   毕竟之前整合各种物资售卖,已经是焦头烂额。   听说阿筝姑娘出来主事,三天的时间就弄了一个合江商会,将所有行业里面厉害的角色都找到一起。   一顿操作,各家没有反抗不说,还都乐呵呵地配合。   他们二人都非常高兴,提了一些意见,分别去忙碌了。   周泽喝了一杯茶,看看身侧站着的老徐。   一上午,这人就站在后面,也没凑上前看一眼,更没有喝水之类的动作,跟个木头似得。   “老徐啊,你累不累?”   老徐摇摇头,看了周泽一眼。   “不累。”   周泽笑了,赶紧招呼三宝送吃食,然后将薛平叫过来。   阿筝醒了,小白这几日并没有跟着周泽,估计也是怕周泽再度跟他要那些金银。   吃食送过来,二人坐下,薛平一进来就看到桌上的吃食还有三副碗筷,瞥了一眼老徐,周泽之前提过,自然知晓了他的身份。   见周泽摆手,赶紧上前坐下。   “坐下一起吃,之前跟你说,要清理剩下的积压案件的事儿,你整理的如何了?”   “都准备妥当了,属下挑选出几个比较轰动的,卷宗昨天就清理出来,稍后给明府送来。”   周泽边吃边点头。   “很好,县衙必须忙起来,让不良人没事就开始巡逻,都去街上给我逛起来,如此一来即便有人监视着我们县衙,也会收敛一些,毕竟合江外来人少。”   “好,我们县衙原本有些胥吏,因为俸禄没发走了不少,现在如若巡街人手上恐怕有些不足,明府我们需要再找些人吗?”   周泽摇摇头。   人多了费用也多,毕竟给县衙的银钱就那么多,人多分的也少。   “不用,马厮院里面的人,都跟着下去巡街,县衙里面除了值守的,还有办案的不用多留人,至于晚上,义庄的都四倍派人手巡夜,直接给他们拨些银两。”   “这里义庄,都是抬棺人管着,我去交代一下。”   薛平已经吃饱了,擦擦嘴偷着瞥了一眼老徐。   自从知晓了他的身份,薛平总是心有余悸,赶紧站起身,朝着周泽施礼,接着说道。   “明府慢用,属下先去安排一番,然后将卷宗送来。”   周泽摆摆手,薛平出去了,老徐见周泽碗中剩了半碗米饭,微微蹙眉。   “你不吃了?”   “饱了,下次让三宝少准备一些。”   老徐没说话。   将周泽碗中的米饭,全都倒在自己碗中,四个盘子里面的剩菜,连点儿汤水都没浪费,全都倒在大碗里面。   拌了拌,朝着嘴巴里面划拉,眨眼间就全都吃下。   随后放下碗,擦干净嘴巴和双手,学着周泽的样子喝茶漱口,这食量,让周泽震惊,要知道剩下的菜足有一半。   “你没吃饱?”   “饱了,但是不能浪费,总觉得我就是怕饿。”   周泽点点头,薛平这会儿抱着一摞卷宗进来,虽然是他筛选过,也毕竟有十几个。   周泽站起身,拿起来一个卷宗丢给老徐,自己也拿起来一个开始翻看。   不多时,看完所有卷宗,周泽手中只剩下一个,老徐那里也是一样。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筛选出来的,朝着薛平吩咐道:   “那些先放在这里,就从这两个案子开始调查,我看到卷宗上说,这个杀妻案凶犯就是她的夫婿,人已经收押在牢四个月有余,没有报请泸州吗?”   薛平看了一眼,叹息一声说道:   “并非是属下徇私,这个无头杀妻案,当时是刘明府审理的,他觉得事有蹊跷,想要详尽调查,人暂且放在南牢房中,并未报泸州。   您来了这段时间,我也忘了此事......”   周泽点点头,当时对薛平有芥蒂,再者他递过来的那些积压案件,实在是太多,周泽也没什么兴趣。   朝着薛平摆摆手。   “无妨,这些日子县衙确实繁忙,看卷宗这个无头杀妻案倒是有些古怪,死者头颅就没有找到?”   薛平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当时让所有不良人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尸身我看过,就是躺在床上,穿着中衣盖着被子,没有一丝搏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床榻和床幔上都是喷溅的血迹,只是头颅不翼而飞。”   周泽顿时来了兴趣,朝着薛平扬扬下巴。   “此案详细说说。” 第60章 抬棺人   薛平想了一下,这才介绍道:   “案犯叫刘向忠,是个赘婿,用俗话说就是上门女婿,平日倒是老实,口碑也不错,来到钟家七年有余。   不过与钟家独女并无子嗣,家中倒是过继了两个子侄,钟家是合江为数不多的大户人家。   平日,刘向忠并不参与家中收租的事宜,只是教几个学生读书度日,案发时间是七月二十五,当日案犯刘向忠并不在家。   按照他的供述,七月二十三就出门,去江安看望母亲,属下派人去江安调查过,他确实在七月二十三去了江安,但何时回来,这个无人证明。   案发当日清晨,钟家派人来报官,说钟家独女钟逸珊在家中被杀,光有尸身,头颅不知所踪,刘明府当即派属下前往查看。   您知晓,这合江并无仵作,我仔细查看过现场,并未发现偷盗的痕迹,宅院周遭都没有什么怪异的足迹留下,府中奴仆也都仔细盘查过,一切如常未有生人进入。   后来,钟逸珊的一个婢女禀报,说是寅时末天未亮时,姑爷刘向忠似乎回来过,毕竟西跨院的角门可以开锁自行进入,无需他人通禀。   如此一来,钟家父母就到了公堂上,状告刘向忠,觉得女儿就是被女婿所杀,为的是他们钟家的家财,随后开始捉拿此人,七月二十八一早刘向忠回到钟家,还没下马,就被人按下扭送到府衙。   审问过程中,刘向忠一问三不知,刘明府迫于压力动了刑,刘向忠这才招认,说一切都是他所为。   钟家人不依不饶,想要杀之后快,不过刘明府说这样的案子必须泸州审核,才能问斩,所以此事就搁置下来,刘明府倒是说过,这案子看着有些奇怪,想要之后再查。   再后来,刘明府出了事,此案就搁置下来,之前我去泸州报陈寡妇小姑子的案子时,忘记了此案,前两日钟家来人问,我才想起来。”   周泽点点头。   将整个案子,想了一遍,即便不用审理,那个刘向忠也觉得他不像凶手,但是这个案子奇怪就奇怪在,死者的头不翼而飞。   “案发之后,可曾在乱葬岗之类的寻找过死者的头颅?”   薛平叹息一声。   “找了不是一两天,乱葬岗县城内外,所有山丘,甚至江边,都仔细找寻过,也派人盯守了很久,可就是没有发现,地上被翻动的新土,我都找人掘开看过,没有发现。”   周泽点点头,看向徐功竹。   “你有何看法?”   老徐抱着手臂,站在周泽身后,卷宗他也看了一遍,稍微沉吟片刻说道:   “没有外人盗抢的痕迹,那就是熟人作案。”   周泽也认可这个判断。   “嗯,确实如此,西跨院能自行出入,只要有钥匙就行,这个就是最大的疏漏,那婢女可曾仔细盘问过?”   薛平摇摇头。   “案发十日后,我去钟家想要再问问那婢女一些细节,不过钟家说,那婢女偷了家中的银钱,被抓到打了二十杖已经发卖了。”   “哦?处置的时间够巧合的。”   薛平再度叹息一声,毕竟查案不顺他也觉得窝火。   “这案子就悬着了,压根没法查。”   周泽摇摇头,老徐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作为丈夫,又是一个赘婿,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妻子,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因为这个妻子啊,杀了之后要怎么办?   纵使因为夫妻之间感情不和,而要加害于她,也必然要找到一些将来能够逃脱罪责的借口,投慢性毒药,制造意外死亡,方法多了去了,他还是读书人,这些话本子,看得不会少。   现在,按照钟家人所说,他杀了妻子,留下了尸身而扔掉了头颅,其中的不合情理,是不言而喻的了,也太过牵强,所以这案子凶手另有其人。”   周泽抿紧唇,行吧分析的不错,不过这都是废话,对破案没有一点儿帮助,带走头颅这是口味多重,想要和自己一起合葬?   还是说,因为仇怨?   仔细想了想,一个想法,一闪即逝,周泽眯起眼。   “既然如此安排都没有找到头颅,那就派人去查,七月二十五之后谁家办过丧事。   我记得之前听崔主簿说过,抬棺在合江有说法,说是普通人容易丢失魂魄,所以都是有专门的抬棺人来做。   棺材也是他们开设的棺材铺卖,还经营义庄,将这些人招来,我有话问!”   薛平一听,来了精神,干活他不怕,关键现在他是没头绪,而周泽笃定的样子,让薛平知道,自家明府这是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没有废话,赶紧转身去安排。   三宝收拾了餐碟,老徐打了一个饱嗝,是那种很低沉很短的声音,周泽瞥了一眼,看着他肚子瘪瘪的,真不知道那么多东西都吃哪儿去了。   “吃撑了?”   老徐摇摇头。   “没吃饱,算了中午简单吃点就行。”   “......”   周泽一阵无语,这人真的是养不起,一个人吃东西顶四五个人,这是要被吃穷的架势。   他现在浑身上下,就抱着那一把横刀,碎银子不到一两,穷的叮当响。   不过想到之前借的银子,周泽也释怀了,失忆也有失忆的好处,算了吃就吃吧,谁让他是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呢。   .....................   翌日一早。   周泽刚换上官服,就匆忙来到廨舍,薛平兴冲冲地看向周泽。   “按照明府的吩咐,我统计了七月十二五之后,所有办丧事的人家这是人数和名单,一共七十六人,至于抬棺人都被叫来了,在工房内等候。”   周泽点点头,伸手接过名单。   别说,薛平自从看过那种运送货物的表格后,也得到启发,所有统计的东西,全都做成表格,这倒是一目了然。   扫了一遍,上面富庶人家还有平民百姓都有,这个看不出什么。   “走吧去渐渐这些抬棺人,对了这丢失生魂的说法,只有合江有还是蜀地都是如此?”   薛平挠挠头。   “蜀地南部似乎都这样,其实我倒是觉得没啥,不过是一些穷苦人,为了讨生活编造出来的说辞罢了。”   周泽笑了笑,其实他并不信这些。   虽然这个世界有鬼魂作乱,可如若所有鬼魂都乱蹦哒,随意勾人魂魄,那这个世界早就乱了。   站起身,二人迈步直奔工房。   一进来,所有人都赶紧弯下身子,双手交叉抱住胸前,这些抬棺人,都是一样的动作。   周泽环顾一周,一水儿的黑衣黑裤黑鞋黑帽,走到当中坐在椅子上。   “抬起头来,看着本官,不用紧张,只是问你们几个问题,我们为了破案,了解一下情况,知道什么实话实说就行!   七月二十五到昨日,承办丧事的时候,有没有你们觉得可疑的地方,比如不让你们碰什么,自己盖棺之类的反常举动?再或者压根没有什么丧事?”   周泽说完,几个人开始抬起头,随后互相间望望,都抬起头站直身子。   环顾一周,这些人额头上全都刺着字,这个不是鲸刑,而是一种行业标志,上面就三个字抬棺人。   见周泽看,一个头头模样的老头,面带歉意地说道:   “惊到明府了,我们做的生意晦气,更是低人一等,这个刺青是为了让主顾放心,我们这辈子只能吃这碗饭,更不会破坏主家坟茔,不然到哪儿都能被找到。”   周泽摆摆手,脸上没有一点儿鄙视。   “无妨,都是为了生计,当着本官的面,站直了腰板说就好。”   老头沉吟了片刻,朝着周泽拱手说道:   “明府您是大好人,我们合江人都清楚,很多主顾家中的要求都很多,至少有一半儿不用我们钉棺,毕竟还有陪葬物件,免得我们惦记。”   周泽点点头,老头倒是直来直去。   “这个可以理解,我也没想打探什么隐私,只是想让你们回忆一下,是否有特殊的事儿,让你们觉得蹊跷的,如若没有就算了。”   周泽站起身,其实他也是昨天突发奇想,不过现在想来如若自己是凶手,丢江里是最稳妥的,包上一块石头,一起沉入江中,化作白骨都不容易找到。   就在这时,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倒是想到一个事儿,不知是否有用?” 第61章 绝不可能   周泽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跟老徐差不多身高的抬棺人,看向老头,周泽赶紧朝那人摆摆手。   还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这才说道:   “说说看,想到什么都可以说,不用在意!”   那个大个子搓搓手。   “七月底,城东张举人家说是死了一个奶娘,我们过去帮着办丧事,不过就要了一口棺材,头天送去,第二天早晨天不亮去抬的。   棺材是最头等的棺木,一般人家都不会选,即便像张举人这样有头有脸的人,这个也有些过了,我们都猜测,这个奶娘定是什么不一般的身份。”   老头有些着急,朝着大个子使了几次眼色。   他压根没看,老头这才推了他一把,插言道:   “废话不用说,说点儿干货。”   周泽拍拍老头的后背,一点儿没有嫌弃的样子。   “不急,慢慢说,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后来呢?棺材难道还出问题了?”   大个子看了一眼老头,手指都有些不知放在哪儿好,抓抓裤腿,接着说道:   “这话要如何说,我们定做的这些棺材,木材选料和厚度的不同,每一种都有差异,下品是最薄的,木质也软,重量非常轻,重量在二百斤,中品的在五百斤左右,这个就是上品棺材至少八百斤。”   显然这个大个子,这会儿是打开话匣子了,薛平似乎要阻止,周泽晃晃手指,他就想听听这些人的描述,从里面找到真实有效的信息。   大个子没感觉,依旧继续说着:   “一个人穿上七八层春夏秋冬的衣袍,加上装扮还有谷仓水缸之类的摆设,这棺材至少有九百五十斤重,我天天抬,一搭手就能感觉到重量。   可张举人家的这个棺材,太奇怪了,怎么说呢,就仿佛我们送进去什么样出来什么样,仿佛里面就丢了一床被。”   周泽听明白了,老头没等周泽说话,脸上已经开始冒汗。   “明府开恩,小子不算聪明,说话不经脑子......”   周泽摆摆手。   “老伯想多了,他刚刚说得非常好,就像这样的事儿,凡是与你们的经验不一样的,都可以说说,薛少府奖励此人一百钱,所言记录在案。”   一听周泽的话,顿时这些抬棺人不一样了,一个瘦小的家伙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明府我知晓一件事,城西泰和祥米铺的刘家,八月十八有个小妾死了,说是难产而亡,我们几个大晚上去的。   说是不在家里存放,要放到义庄,毕竟家里夫人也有孕了怕冲撞,让我们等着,不一会儿人装殓完毕封了棺材盖子。   抬着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棺材重,而且边走棺材边往外渗水,一路到了义庄,棺材也没那么沉了,这事儿我明白,那小妾并非什么难产而亡,其实就是溺死的。”   “......”   周泽认真地点点头,随后摆手薛平付铜钱。   如此折腾了好一阵,这些人算是说完了知晓的事儿,当然七月之前的也说了几件,周泽没太在意,朝着老头笑了笑。   “行了,今日多谢老伯帮忙,日后如若需要你们到堂作证,还望老伯能行个方便,当然只是像刚才那样,将知晓的说出来就行,判断和分析都是县衙来做,更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   老头赶紧躬身,一脸的不好意思。   “明府严重了,我们不过是下九流的行当,不用如此客气。”   周泽摆摆手。   “堂堂正正养家糊口的人,做的也是正当生意,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老伯回吧!”   一句话,老头眼泪掉了下来,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带着所有人给周泽躬身施礼。   “多谢明府,今后有何吩咐,抬棺人但凭差遣!”   周泽笑着没说话,薛平带着这些人走了,几个负责记录的,都累的手酸,周泽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薛平送完人,快步回来。   “明府觉得这里有可用的消息?”   “城西张举人家嫌疑最大,时间事件,都在档口,只是不知晓这个张举人,与钟家可有往来?”   薛平想了想。   “钟家富庶,佃户不少,家中读书的没有,至于张举人家,虽然张举人年迈,可家中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年,而且并未分家,家中田产不少。   即便这两子有意纳妾,也是很多人上赶着提亲,虽未像他父亲一样中举,也都是读书人,张家算是合江比较有名望的人,来往真的不知。”   周泽反应了一下,这个张举人家是文化人,家里还是富N代不大在意钱财,估计希望得到好口碑。   “这两个儿子都什么年纪?叫什么你可知?”   “长子张书景二十七八,似乎准备参加科举,要考取功名,长得很好,眉清目秀,妻子是泸州书院彭重阳先生的幼女,诗书才名在合江屈指可数,育有一儿一女。   幼子张书祥今年二十二,刚参加了乡试,与绵水的一位邹举人家已有婚约,年后就要举办婚事。   明府,这两家不搭边啊!您总不会是怀疑,张举人家中的两个儿子与此事有关吧?”   周泽一侧头,看向薛平,见他满眼的疑惑,问道:   “说说看,你为何觉得没有可能?”   薛平摊开手,一脸的不理解。   “钟家就是富户,确实比张举人家殷实,可平素没什么交集,那钟逸珊女今年已经二十五,样貌平平,为人极为刻薄,对待夫婿也不好,这个明眼人都知晓。   张举人的两个儿子,张书景、张书祥都是相貌不凡的人,家境才学样貌德行,样样都不差,这怎么可能有关联?   这两家是完全不搭边啊,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张家儿子!”   周泽摆摆手,薛平的愤愤不平,其实非常好理解,不过什么事儿不是表面能看清楚的,如若这样也不会有悬案了。   “薛少府莫要急,去查钟家和张家在地皮上是否有相连之处,还有后宅是否有相应的聚会,另外钟家发卖的那个婢女,卖到哪儿去了,找回来我要见到人。”   薛平忍着不解,躬身施礼。   “喏,属下这就去查。”   薛平带着工房里面的人,全部都走了,房间就剩下周泽和老徐二人。   回身看向老徐,此刻老徐正在啃苹果,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见周泽看过来,将最后一口果肉丢入口中,苹果核都没浪费。   “老徐啊,此事你怎么看?”   老徐摇摇头。   “没怎么看,这事儿你不是调查的很明白,钟逸珊找到的是上门女婿,自然不把刘向忠放在眼中,他不可能是凶手。”   说着,老徐有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一个苹果。   未等送到嘴边,周泽接过来,用杯中的茶水冲洗了一下,独自坐下吃了起来。   “白日你要是去张举人家,是不是不方便?”   老徐一顿。   “你要做什么?”   周泽摇摇头。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要了解一下张举人的这两个儿子,看看是不是如传闻一般优秀,还有他们的后院,真的那么安宁吗?”   徐功竹顿了顿。   “你的猫妖可以去。”   周泽咬了一口苹果,没理会老徐的话,而是晃悠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道。   “晚上吃打边炉如何?”   老徐一顿,长吁一口气。   “只是我去看看就行,你不会是想让我带你去探查吧?”   周泽笑了,侧眸看向老徐。   “也成!” 第62章 衣冠禽兽   张家后院。   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丫鬟,抱着一摞衣衫,用托盘盛放着,快步在游廊里面走过,来到东院的一处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小丫鬟直接被推出来,刚刚送进去的衣衫也被丢了出来,同时还有茶盏杯碟。   一时间,碎了一地的瓷片。   一个蓝袍男子闻声而来,长得丰神俊秀,不似一般书生的孱弱,微微蹙眉,脚步随即加快,见小丫鬟倒在地上,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   用帕子帮着小丫鬟擦了脸上的泪痕,似乎看到掌印,脸上更加阴郁。   轻轻揉了揉小丫鬟的脸颊,随后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好莲儿不要哭,这里不用伺候,你回房去,晚上来我院儿内,我给仔细好涂药,再好好疼惜一番可好?”   小丫鬟娇羞的退后一步,朝着男子微微屈膝。   “婢子遵命。”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到了游廊拐角的地方,还回头看向男子,娇羞一笑,梨花带雨的样子,还真是很让人侧目。   男子挥挥手,随即迈步进入房内,呵斥的声音非常大。   “不要给我拿出你娘家那套,这里是张家,外面的华服,拿回来自己拾掇干净,明日跟我去百岁宴,如若不去,自己拿着桌子上的休书赶紧滚。”   女人哭声更大了。   “张书景你就是人面兽心,七妹来看我,你竟然污她清白,想让我去百岁宴?   可以,不过你别后悔,我倒是要让所有人知晓,你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对面屋顶的周泽,咬了一口苹果。   看来,这个男子就是张举人的长子张书景了,别说长得就很衣冠禽兽,就这副容貌,在周泽生活的时代,当个网红绰绰有余。   不过平心而论,还是逊色于自己现在的长相。   周泽仔细看看张书景,在他身上并没有看到心鬼,这倒是有些意外,难道他不是凶手?   房间内,张书景怒极反笑。   “哈,你可以如此做,回来我就找大夫,说你得了疯癫,不过为了照顾你,还顾念你们彭家,我一个月之后就迎娶你的七妹,到时候将你往关在柴房,灌了哑药,我还得了好名声。”   说完张书景笑着走出门。   女子追了出来,没穿鞋白色的袜子踩在碎瓷片上,一片片血迹染红地面,仿佛并不自知。   “你是禽兽!”   张书景捡起地上掉落的帽子,头发散开一部分,随着他甩头的动作,右侧的头发有一部分短了一截,周泽多看了两眼。   他晃悠着走了,出了院落,有人将院子锁上。   周泽吃完苹果,手上的水渍在老徐衣袖上擦了擦,老徐瞥了一眼,淡然地问道:   “看够了?”   周泽摆摆手。   “去找老二的院子,老大这么干,绝对不是一两天了,偌大的院子什么听不见,老二耳濡目染,不知道学了几成。”   老徐没拒绝,毕竟吃人嘴短。   抓着周泽的腰带,几个腾跃,来到了西跨院。   这里比东院安静许多,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声音,周泽刚要说话,老徐一把捂住周泽的嘴。   “别说话,里面有动静,我们凑近些听。”   不等周泽反应,已经再度双脚离地,他这会儿已经习惯被拎来拎去,落到一个二楼的楼顶,老徐指了指脚下,周泽点点头。   显然他说的声音,就是从这个房间穿传出来的。   周泽落下都没敢动,老徐蹲下掀开一片瓦,下面的景象让周泽张大了嘴吧。   我去,真会玩儿!   就这,小电影都不敢这么拍,一张大床上,两个女子被折磨的不断躲避,一个赤裸上半身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只鞭子,不断抽打她们。   “叫出来,大点声!”   两个女子散落的头发都贴在脸上,身上的鞭痕层层叠加,血迹斑斑,有一个不断在求饶。   “二公子饶了奴婢吧!”   年轻男子扯着女子头发,将人直接一把扯到地上,手中残留着一把长发,鞭子指着女子一下子抽打到她的脸上。   女子尖利的痛呼,震耳欲聋。   “啊!”   男子眼睛一亮,显然这声音刺激了他,床上那个女子赶紧爬到床边,举着一物,颤巍巍地看向男子。   “二公子凑近些,奴婢伺候你如何?”   年轻男子捏住床上女子的下颌,唇角带着笑意。   “两个一起来伺候,一前一后,不想死就动起来!”   地上那个女子浑身一颤,赶紧爬起来,也不管脸上身上的伤,赶紧凑到床前,二人一前一后,开始忙活起来。   老徐直接将瓦片放下,周泽打了一个哆嗦,真的够变态。   不过这个男子身上,有一男一女两个虚影,虚影非常的浅淡,还是在两个女子动起来的时候,才出现的。   周泽搓着下巴,眉头紧蹙。   老徐压低声音,问道:   “如此污秽的一幕,难道你没看够?”   周泽咳了一声,怒目看向老徐。   “我是那样的人吗?”   老徐点点头,双手抱起手臂。   “对公主倒是未曾有淫邪的念想,不过没事拍着猫妖的屁股,是什么意图,还用我说?”   周泽一顿,被噎得差点儿过去。   “走,回去!”   这回换做老徐不解了,歪着头问道:   “不带回去审问?打一顿就什么都说了。”   周泽摇摇头。   刚要说话,一个小厮抱着一个筐走过来。   老徐抓住周泽蹲下,小厮来到院子角落,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掀开一块石板,那似乎是一口井。   小厮不断朝着井口磕头,随后开始拿出筐里面的铜盆烧纸。   不是一张一张丢,而是一下子放里面一大摞,烧着纸还不断观察四周,最后将灰烬和铜盆都装好,快步跑开了。   周泽摆摆手。   “走,带我下去看看!”   老徐没废话,直接拎着周泽跳下去。   挪开石板,趴在井口朝下一看,一副尸骨就那样倒在井底,雪白的头发,衣衫也都是补丁,旁边还有一把刀。   刀上锈迹斑斑,带着斑驳的黑色印记,中间已经卷刃,不用查验也知晓,这就是凶器。   未等周泽说话,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跳了进去,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头骨上的牙齿也就剩下五六颗。   从发式,还有骨盆,可以轻易判断,这是一个老太太的尸体。   周泽蹙眉。   “是女子,年龄在五十五至六十岁,死了有数月了,难道这是那个奶娘?我想我缕清此案中的一些过程了,走吧,先回去再说。”   徐功竹一顿。   “尸骨不带回去?”   周泽摇摇头。   “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证据,将一切恢复原样,之后要用,随时过来带走就行,那个小厮你记住相貌,他定然是知情的。”   .............   合江县衙。   周泽洗了脸,擦干净双手,回到桌案前。   徐功竹抱着手臂,一直盯着周泽的动作,最后终于没忍住,催促地问道:   “你觉得谁是凶手?”   周泽眨眨眼。   “老二张书祥是个双性恋,而且有虐待倾向,他必定是凶手之一,至于老大张书景,应该是另一个参与者,不过现在下定论还早,等等薛平的调查结果吧。”   徐功竹蹙眉。   “双性恋?这词第一次听,不过倒是准确,王公贵族的深宅里,倒是有豢养男童的,他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正说着,薛平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看到他老徐闭了嘴,双手环胸抱着横刀。   薛平躬身施礼。   “明府,查过了,钟家发卖的那个婢女,被卖给江安县一个农户家,给那家的傻儿子做媳妇,听说被打的门牙都掉了,如若带来县衙作证,恐怕困难。   至于张家和钟家,确实地皮上有一部分接续着,两年前钟家买了北大街上两处铺子,那是张家的,价格比市面上低一些,别的关系暂无。”   周泽点点头,手指拨弄着笔山上悬挂的毛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薛平有抵触情绪,周泽看得出来,其实只要案子破了,什么情绪都能变成钦佩和崇拜,这会儿不用考虑。   “找个得力的人,跑一趟江安,问那婢女是否愿意出来作证,如若愿意,多少钱买的,给那农户多少银子,多要银子或者不卖,就让江安县衙的人出面,吓唬吓唬就放人了。   不过切记,此时不要让钟家知晓,即便重审此案,也不要透露风声。”   薛平点点头,想了想叹息一声。   “算了,还是我跑一趟江安吧,他们大多都没去过,到那俩眼一抹黑,再者这次需要非常手段,我带几个人过去,保证将那婢女带回来。”   周泽起身,拍拍薛平的肩膀。   “你辛苦了,先去吃顿好的,算在县衙账上,一并带几个机灵的跟着过去,你让王汉留下,一会儿我去牢房里面见一见刘向忠。”   这个吩咐,薛平没什么意外。   “喏,要不让王汉将人犯带过来?”   周泽摆摆手。   “还是谨慎些,消息走漏出去,钟家人围堵县衙,我们就不用做事了,你去账房多支些银两,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薛平感动地点点头。   “属下去了。”   片刻王汉走了进来,还未躬身施礼,周泽已经站起身,吩咐三宝去准备晚上打边炉的食材和骨头汤,这才摆摆手。   “走吧,前面带路,我们去会会那个刘向忠。” 第63章 石楠花   南牢房。   室外已经不下雪了,不过似乎是连续阴天,牢房内阴冷异常,甚至要比室外还冷一些。   周泽下意识抖了抖,跟着王汉进入牢房内。   阴冷、潮湿,地上时不时有些湿滑,周泽想起自己穿越到天牢的情形,回身看了一眼老徐。   老徐一愣,因为周泽的目光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没傻乎乎地问怎么了,毕竟时间地点不对。   没走多远,已经来到一处牢房近前,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一个身穿囚服的男子,背对着栅栏,身子不断随着咳嗽颤动。   王汉看向周泽,周泽摆摆手锁链打开,周泽带着徐功竹走了进去。   牢房的地上有一坨看不出是被子,还是棉絮的东西,跟稻草丢在一起,周泽侧眸看向王汉。   “取一床被褥来,然后让对面医馆的大夫,给所有牢房的犯人诊治一番,问罪与否都是人,至少熬点儿驱寒的汤药。”   王汉和身边的几个狱卒赶紧称是,片刻被子报来了,刘向忠依旧那样坐着,没有一丝的反映,仿佛这一切与他都无关。   徐功竹还算懂行,给周泽搬来一张椅子,周泽坐下看向刘向忠。   “刘向忠,我是合江县新来的县令,看了之前你的案子,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   刘向忠这才晃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侧眸,叹息一声,声音沙哑又苍老,仿佛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   “算啦,何必折腾,等着问斩就好了,多谢明府美意。”   王汉急了。   “刘向忠你好好说话,周明府不一样,来了合江可是断了不少案子,邓屠户家的灭门案子都抓到凶手了。”   刘向忠哦了一声,似乎非常的意外。   周泽没摆架子,刘向忠的反映他能理解。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有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生活七年的岳父母一旦涉及利益,不是照样将他丢到大牢。   “七月二十三你离开合江,是乘船,还是走的陆路去江安的?”   刘向忠再度转过来一些,抬眼看向周泽,如此问话十分少见,不是问是否杀人,或者怎么杀人,而是如此一些时间,似乎不大一样。   “骑马。”   “看来你骑术很厉害啊?”   刘向忠摇摇头。   “我骑马不会跑,只是骑着马走,走的稍微颠簸一些,都头晕眼花,再者这样走省银子,只是路途远些,至少需要四个时辰的路程。”   “到了江安,左邻右舍都看到你了是吗?”   刘向忠点点头。   “第二日晚上,邻舍张婶子送了六张肉饼,母亲让我帮着他们家担水来着,毕竟那是孤儿寡母,很是不容易。”   “你仔细回忆一下,七月二十四的晚上,和七月二十五的早晨,是否有人见过你,或者你去过那儿,做了什么?”   刘向忠认真想了想,毕竟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不过这些时间点,他应该有印象,毕竟人一旦被冤枉,就会无数次在脑海中重复当时做了什么,一遍遍为自己找解脱的办法。   不多时,刘向忠抬起手恍悟道:   “熟人就是张婶子送了肉饼,别的人似乎没见,毕竟母亲身子不适,我要照顾一下,不过二十五一早天刚亮,我去了江安最大的质库——同心堂。”   周泽一顿,这个质库把他说蒙了。   徐功竹从周泽的动作就明白,周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典当金银、铺面,各种物件的地方,暂时换取银子,或者是直接售卖,都是大户做的生意,合江似乎没看到有质库。”   周泽恍悟。   “你去质库,典当了什么物件?”   刘向忠咬着唇,叹息一声。   “回到家发现母亲病重,毕竟父亲早亡,母亲拉扯我长大不易,而当年为了给父亲筹措棺木钱,这才答应钟家的婚事。   可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就一个玉佩还算值钱,这个是当年逸珊送我的,不是在册的东西,我抵的是死当,换了十两银子给了母亲,只是没成想回到合江就......”   周泽赶紧摆手,王汉跟随周泽已经有些日子,知晓这位明府是有所交代,赶紧走到近前。   周泽此时已经写了一段话,在手中的字条上,折叠好递给王汉。   “快去追薛少府,他带人要去江安,估计在对面的饭庄吃饭,这个条子给他,让他找到同心堂质库。   按照上面的要求,找一下七月二十五的记档,最好让质库出一张当票,上面标注只做证据使用,如若不便,就将那块玉佩赎回,写好证词。”   王汉赶紧出去,刘向忠一脸的不解,不过在这里面待久了,自然不可能主动问一些东西。   周泽站起身。   “稍后有人送来衣物,穿上御寒,之后我开堂问案的时候,不要病恹恹的。”   说完周泽转身就要出去,刘向忠站起身,一脸的诧异。   “明府不问我钟家的事儿?也不问和钟逸珊之间,夫妻是否和睦?”   周泽笑了,这人一看就是个书呆子。   “有句话叫门当户对,一旦夫妻之间学识、见识、教养差异过大,想要和睦很难。   尤其是女强男弱,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没有子嗣,如若要问,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在同一屋檐下就寝吗?”   刘向忠摇摇头。   “虽然都在西跨院,不过她住惯了二楼,我就在东厢的书房居住,更便于读书。”   “最后一次与你妻子床笫之欢,可曾记得是什么时候?”   刘向忠一怔,显然这个问题将他问住了,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仿佛是初春,具体记不得了。”   周泽摆摆手,没解释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徐功竹走了。   他们二人,即便生活七年,压根也互相不了解,所以多问没意义,叮嘱了王汉给牢房里面的人都添加一些衣物,这才回到后院。   还没进去,就闻到了骨汤的香味儿。   徐功竹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三宝搅动着骨头汤,将里面的骨头捞出去,小白激动的按住勺子,一块骨头落在她的碟子里面。   洗手换衣,折腾了一顿,坐在桌子面前,小白已经开始守着餐碟,不过没见阿筝的身影。   “阿筝怎么没来吃饭?”   三宝赶紧解释道:   “阿筝姑娘让人回来传信儿,她今天直接去广元,要采购一些布料还有粮食,这些崔主簿他们做的不行,完全达不到她的要求,临走给崔主簿写了三页纸需要做的事儿。”   周泽愣了愣,没想到阿筝是个风一样的女子,这眼看着十二月,竟然去广元了。   “带了随从?”   “带了,崔主簿给配备了四个不良人,丫鬟没带,毕竟阿筝姑娘男装出去的。”   老徐也朝着三宝递过去碟子,三宝还算知趣,赶紧给放上一块骨头,老徐一边吹着骨头一边说道:   “似乎你担心的有些多余,那狐妖出去,不伤人就很好了,你还担心她的安危,这不是闲操心?”   周泽盯着老徐,虽然这话难听,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几分,确实如此。   想到崔主簿拿着几页纸的样子,周泽笑了起来,估计整个县衙,最憋屈的就是他了,想赚银子的是他,可被阿筝如此指使也不好受。   三宝将鲜嫩的羊肉片丢入锅中,奶白的骨头汤不断沸腾着将肉片淹没,炉火正旺,羊肉很快烫熟了大半。   老徐举着筷子等着,小白叫了一声,突然朝着周泽身上嗅了嗅。   “喂,你们二人今天去了何处?为何身上如此大的桂花油和石楠花的味道?”   周泽摇摇头,指着老徐说道:   “陪老徐去了红帐子,看看能否找回记忆,是吧老徐?” 第64章 你看到了什么?   四日后。   清晨。   “公子薛少府回来了!”   周泽哦了一声,薛平已经跟在三宝的后面进来,一脸的疲惫,双眼布满血丝,不过精神不错,难掩兴奋。   “属下幸不辱命,特来向明府复命!”   周泽赶紧起身,将薛平扶起来。   “薛少府辛苦了,先坐下喝盏茶,一切慢慢说,此行事情可还顺利?”   薛平也没客气,这个时间回来,自然是半夜快马回来的,端起茶盏也不管烫不烫,仰头就喝光。   “幸不辱命,废了一番周折,钟家的婢女总算找到了,属下让个婆子给她梳洗一番,稍后带过来见明府。”   周泽点点头,显然这个婢女在薛平眼中,已经脏污的无法见人了。   “人没事吧?”   薛平叹息一声,大喇喇坐在周泽身侧。   “那户人家买了她是当牲口用,三更天就要起来烤饼,白日婆母拿出去卖,她还需要浆洗贴补家用。   晚上,那傻儿子不通人道,不是打骂就是凌辱,不过几个月,那婢女看起来状若老妪。”   薛平说完,门外传来三宝的声音。   “公子,人证到了。”   薛平看了周泽一眼,赶紧起身去开门,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佝偻着身子,被扶着走了进来,很明显腿瘸了。   身上的衣衫,有些宽大,头发梳理过,不过左侧颞部有拳头大小的一块没头发,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颈部、手上能裸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如此。   甚至,手腕还有一圈牙印。   这可不是那种情趣,一排排牙印都是咬穿皮肉,手腕也肿胀的吓人。   看到周泽,女子已经浑身颤抖,直接跪在周泽面前。   “民妇拜见明府,多谢明府救命之恩!”   周泽瞥了一眼薛平,薛平倒是没啥隐瞒。   “她夫家不同意给银子,找了江安县衙的人也没用,门口我们商量的时候,正巧赶上她的夫君发疯,拿了剪刀要刺死她,听到惨叫我们才冲进去,晚一步估计已经成尸体了。”   女子朝着薛平磕了个头,随后看向周泽,开口一说话,缺损的牙齿让人看了心中一惊。   “明府想知晓什么,直接问民妇就行,定知无不言。”   周泽点点头,微微抬手,薛平将人扶起来。   “你伺候钟逸珊小姐,多少年?”   “七岁被卖入钟家,就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整整十八年。”   “可有名字?”   “在钟家被起名四月,民妇本名王招娣。”   “她性格如何?”   “钟家独女,自幼就被疼爱长大,小时候他钟父的一个妾室,只是无意间撞到她,也被找了个由头,毒哑发卖了。   小姐跋扈、暴躁、易怒,不过有的时候,又突然变得温和,对我极好,还不让我叫她小姐,要叫公子。   从小到大,她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有五个,我能留在她身边,也是因为能分得清这些人的不同。”   周泽一顿,多重人格?   这个描述,太像多重人格了。   这样的人,一般都会被当做疯子,毕竟觉得每个人格都是独立存在的,而且厌烦别的人格的审美和认知,有时候极为残暴。   不过这样一个人,跟张家的两兄弟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钟逸珊长相如何,能描述一下吗?毕竟我没有见过,只是听薛平说,他也无法讲清楚。”   王招娣顿了顿,抬眸看向周泽。   “钟家对小姐只有夸赞,邻舍亲朋为了讨好,自然不会逆着说,其实小姐长相一般,很瘦小,看起来仿若十三四岁的少女。”   “那钟逸珊,可曾有过爱慕的人,我指的不是刘向忠,婚前婚后都算,你仔细想想,包括经常出入你们钟家西跨院的人,都有谁?”   薛平似乎想要说话,不过被周泽目光阻止了,估计他此刻还是觉得,张家与此事无关。   并非他收了张家什么好处,而是压根这两家不搭调。   王招娣似乎犹豫了,周泽没催。   这王招娣聪慧,不然也不会活到今天,她能猜到一些事儿,只是看敢不敢说,毕竟说了,钟家的遮羞布就没了,很多事儿会人尽皆知,而钟家一旦翻身,她也就没活路了。   王招娣咬咬牙,再度抬眸,已经没了之前的犹豫。   “民妇知晓的不多,能记住姓名的有,郎中崔贤,钟家账房李显烽,钟家采买孙优良,张举人家张书景张书祥兄弟......剩下的我叫不出名字。”   一口气,王招娣说了不下十五人,别说薛平,就连周泽都一脸惊奇。   突然,心疼牢房里面的刘向忠,这不是一般的绿了,这就是青青草原啊!   薛平已经傻了眼,张大嘴巴看向周泽。   “婚后也经常来钟家?与钟逸珊私会?”   王招娣点头。   “他们是否有西跨院的钥匙,还是小姐亲自领进门的我不知道,不过一般晨起,会让我准备早膳加量。”   “刘向忠可知晓?”   王招娣没有犹豫,摇摇头说道:   “姑爷心善,对我们都没有高声说过话,再者他们素日都不见面,姑爷只是忙于私塾的事儿,二人比客人还疏远,七年二人单独用膳的次数不足十次。”   “同一院落?各自单独睡?”   王招娣点头。   “各自单独睡,算是同一院落,因为西跨院中间是一个池塘,房子就围绕景观而建,从小姐的房间到姑爷的房间,看似不远,但绕过去,需要走一盏茶的时间。”   周泽瞥了一眼薛平,薛平点点头,展开一张图,这是绘制的钟家西跨院,上面标注的倒是清晰。   有钱人真的很会享受,院子里面的布局相当复杂,每一间作何用途,谁来居住,都写的十分清晰。   院子中间的池塘,边上还标注有古树,其中还有一条线,从钟逸珊那栋小楼后面和假山中间,直接探出院落,周泽一顿。   “这是什么?”   薛平看了一眼。   “钟家卖这座地皮的时候,据说就有这颗银杏树,不过一半被雷击,已经残缺,只是横着有一根主干保留,看起来有点儿像歪脖树。   几百年的树了,杀了可惜,钟家找了看风水的道士,将树留下,然后前面用女儿的院落阵着此地,算是集阴纳才之所。”   周泽眯起眼。   “歪脖树?延展出墙外的位置,有多高?”   王招娣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就到我这里,伸手能够到,不过合江人当地人觉得,过了五百年的古树,都有灵性,即便是枝叶都没人碰。”   周泽点点头,端起茶展,没再追问树的事儿。   “说说七月二十五那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招娣一点儿都不惊讶,毕竟找到她为了什么,还是能猜到的。   “民妇当时被逼无奈,不得已扯了谎,到县衙作证,实则七月二十五的凌晨,并没有看到姑爷回来。”   周泽手指敲打桌面,没着急。   “你们小姐的房中,可有动静?”   王招娣点点头。   “七月二十四当晚,小姐早早让我去休息,不用值夜,我就知晓会有人来,不过谁来我不清楚,只是让我送去洗澡水。   入夜,我醒来一次,似乎听到关门关窗的声音,起来看着小姐的楼上亮着烛火,并未看到人影,我回到西厢房就接着睡了。   寅时末天未亮时,楼上传来一阵动静,闷闷的没听清,我开门看向楼上,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小姐前一晚叮嘱过,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让我去看。   我想想还是回去睡了,一早叫了早膳,放在一楼,小声叫了几次也没听到声音,因为七月二十五是小姐外祖的忌日,要跟夫人去添灯油。   我硬着头皮上楼了,敲门没人应答,推门就看到床上没有头的小姐,整个床幔和被褥上,全是血。   地上还有血脚印,延伸到浴桶边,桶里面的水已经鲜红,那歹人是杀了小姐后,还在这里沐浴,才离开的。”   周泽点点头,看到那么惨烈的现场,没被吓晕已经算是淡定。   “案情本官算是了解了一些,之后会提审此案,你可愿当堂作证签字画押,将你刚才所述,说上一遍?” 第65章 合葬墓   “民妇愿意!”   说完,王招娣跪在地上,给周泽磕了个头。   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民妇感谢明府救命之恩,不过所言所讲都是实情,小姐的死连累姑爷,民妇一直惴惴不安,可身份低微,之前为了保全性命,只能按照钟家所说行事!”   周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尸身你查看了吗?能否确定那是钟逸珊?不是猜测,不是分析,而是仔仔细细的检查后,得出的判断。”   王招娣跪直了说道:   “不瞒明府,报官前,民妇仔细检查过,小姐手腕的胎记,足底的三颗痦子,膝盖的一处半月形伤痕全都符合,这就是小姐。”   周泽点点头,让人将王招娣带下去,薛平看向周泽。   “明府这王招娣的供述,可以证明那刘向东无罪,并且道出钟家小姐的过往,可真凶并没有办法指认啊!”   周泽站起身,瞥了一眼架子上的大氅,三宝赶紧将大氅递过来给周泽披上。   “别急,正好你今天回来,证据需要我们找,一起去看看吧!”   薛平一脸懵。   不过,见老徐已经跟着周泽迈步出去,他也赶紧跟上,虽然不知道干啥去,显然周泽有安排。   来到门前,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老徐赶车,周泽迈步上了马车。   身后带着七八个不良人,都骑着马,薛平上前,接过一匹马跟着上去。   一众人快速朝着城外走,出了城,周泽掀开帘子,不安地朝着左右看看。   “你确定周遭没有人埋伏,或者跟踪我们吗?”   老徐摇摇头。   “这里倒是没人,不过县衙周遭有,人不多大概七个,只是盯着县衙前后,似乎只是观察,这些人气息一般,不是什么过硬的高手,不过杀几个后面这样的不良人,还是能做到无声无息的。”   周泽盯着老徐看了一眼,这货失忆后说话很欠揍,可动手是打不过的,懒得废话。   “约定的地方,你能找到吧!”   “能。”   周泽放下帘子,赶紧搓搓手。   随着马车的晃动,过了差不多两刻钟,马车停了下来,周泽挑帘下车,几个壮汉已经赶紧上前施礼,为首的正是那个大个子抬棺人。   “见过明府!”   周泽摆摆手,他们穿的很单薄,跟老徐差不多。   “这样的阴沉天气,让你们过来找寻,本官愧疚,先喝点儿热汤吧,老徐!”   老徐抱着一个大坛子,坛子外面包裹着厚厚的毛毡,作势要打开,大个子憨笑着摆手。   “明府我们不冷,喝了一会儿干活反倒冒汗。”   周泽没再多说,下了马车,后面的薛平带着不良人,已经跟着凑过来。   “你还记得,那奶娘的坟是哪个吗?”   大个子指着一处围起来的墓园,那里修整的比外面要干净许多,前面的几座坟茔更是规格很高,门口有个不大的小屋,不过屋顶已经坍塌。   “当然记着,就最后一排,那个无字碑的就是,明府在这里看着就行,我们这就过去开挖。”   “无人看守?”   薛平跟着凑过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周泽已经安排完毕,这会儿说别的没用。   “看守墓园的是一个张姓老伯,无儿无女,前些日子死了,有人过来祭奠闻到臭味儿,然后报的县衙。   我带人过来看过,随后通知张家人给埋了,瞧着死了有一个月了,张家倒是想再派奴仆过来看守,可这房子还是要修缮,加上近些日子天气如此冷,就搁置了。”   周泽点点头,应该不是张家灭口,一个守墓的老头,不可能知晓什么内幕。   “没人更好,免去麻烦,先打开看了再说。”   薛平环顾一周,周围几只乌鸦,因为他们的到来不断飞起,那叫声让人有些心里发寒。   “有问题倒是好说,假如棺材里面没发现怎么办?”   周泽侧眸,薛平觉得自己话多了。   赶紧捂着嘴去了一边儿,站在一块石头上,看向合江县城的方向,毕竟防备一点儿没坏处。   就在这时徐功竹耳朵一动,直接站到周泽身侧,周泽虽然没有感觉到变化,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人靠近了,不然徐功竹不会如此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徐功竹才横着挪开,继续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   “走了?”   徐功竹点点头。   “估计盯梢的放出去消息,有人过来看一下,我们在干嘛,来的是个高手。”   周泽一脸担忧,一切都要公主安全抵达京城,这里才算解除警报,再者老徐的身份,还是不能露出去。   “高手能感知到你的不同吗?”   老徐摇摇头。   “别担心,没动手无法感知我的不同,再者我现在故意放开呼吸心跳,他们感知不到异常。”   周泽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就在这时,大个子跑过来。   “明府棺材挖出来了,下面打开还是拉上来?”   周泽一听,赶紧朝着身侧摆手,老徐和薛平还有那些不良人,赶紧都跟着凑过去。   来到棺材一侧,看到下方的结构周泽一顿,棺材周围有砖石砌成的,不过中间留出来的位置,这个棺材只是占了一半,剩余的地方用砖石填充着。   “这是什么意思?”   大个子赶紧凑过来。   “很多夫妻墓都这个样,一个死了另一个将旁边留下,之后合葬在一起,也是祈求来世再做夫妻的意思。”   天空一声惊雷,周围的人都缩着脖子,周泽却没有动,要下雨了,抬出来棺材耽搁时间。   “不用抬,就这样开棺看看!”   大个子是个麻利的,带着几个人叫着号子,一用力棺材板被抬了起来。   棺材里面,是一个人形。   头部已经完全腐败,不过头上的发髻,还有各种珠钗保存完整。   薛平啊了一声,脸上都变了颜色。   “有尸身,明府赶紧将棺材放回去吧,我们抓紧恢复原样,这里也没人发现!”   大个子也懵了,眨么眨么眼,一时间傻愣愣地看着周泽,他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   “明府!”   周泽一抬手,直接跳到棺材对面的砖上。   凑到近前,仔细看看,发现尸体的头颅,几乎是六十度角戳在衣服上面,就像一个人脖子窝着躺在枕头上一样,这动作太怪了。   回身一看,老徐在身边,朝他摆摆手。   “给我一根木棍。”   老徐将横刀拔出来,刀鞘递给周泽。   周泽用刀鞘,戳在尸体衣领的位置,就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接近白骨化的头,似乎失去重心,瞬间朝着一侧歪了过来。   一瞬间周泽身后,好几个惊叫起来的,老徐动作飞快,拍在几人背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周泽都没起身,用刀鞘继续戳,尸体的衣领被掀开,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还有点儿弹性,这不是尸体,倒像是抱枕之类的东西。   一瞬间,周泽眼前一亮,他明白了。   站起身,将刀鞘在土里面蹭了蹭,这才递给老徐。   “棺材抬上来,盖上棺材盖子,套上你们的车,将棺材送到县衙,薛少府带人去张家,将张书景张书祥兄弟二人,带到公堂问话,我要旧案重审。”   薛平看看棺材里面,用力点点头。   他现在只能听吆喝,刚才尸体的头一歪歪,把他也吓了一跳,不过毕竟咋县衙干了多年,这头是断的他还是看得明白,赶紧转身带人走了。   “大个子你叫什么?”   大个子挠挠头。   “我叫刘大壮。”   “好刘大壮抬棺吧,随后跟本官去县衙,你可敢当堂作证?”   “敢!”   刘大壮声音极大,似乎被周泽这样看着,浑身都是力气,赶紧招呼人,将棺材抬了上来。   他们这些人天天干这个,怕倒不至于,只是刚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儿似乎也看明白了。   棺材放好,这货更大胆,弯腰蹲在棺材边儿,戳了戳尸体的身体,从袖口抓出来一缕白色的棉絮。   “娘的,怪不得这么轻,这尸体没身子,里面塞的是棉絮?” 第66章 这头是谁的?   合江县衙。   大堂上。   啪一声惊堂木拍响,堂下站着的张家两兄弟,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外面围观的人,也都瞬间安静下来。   张书祥身上的两道虚影,依旧是非常浅淡,就仿佛两道雾气,不动不语。   “堂下所站何人?”   张书景微微一顿,随即拱手施礼。   “学生张书景,永定元年秀才。”   张书祥一脸的不屑,背着手没有说话。   周泽瞥了一眼王汉,不用他多说话,王汉已经拎着横刀走到近前,朝着张书祥腘窝就是一脚。   “大胆,公堂之上明府问话,焉有不答之理?”   张书祥梗梗着脖子,爬起来脸上已经着了像。   “我父是举人,即便问案也无需如此对待。”   周泽一拍惊堂木,堂下所有不良人全都立正,手压横刀盯着张书祥。   “本官乃合江县令,别说你是秀才,即便有官身,现在是开堂问案,你也需回答本官问题,难不成你想藐视公堂?来人掌嘴!”   陈文池动作相当快,窜出来两步,一把扯着张书祥的右手臂,王汉抓着左手臂,老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近前。   未等张书祥有反应,老徐左右开弓,啪啪两声,已经打在张书祥的脸颊上,就老徐笸箩似的巴掌,糊在脸上,力度可想而知。   一瞬间,细皮嫩肉的脸上,多了两个五指印。   显然张书祥已经被打蒙了,虽然被松开手臂,人也原地晃了晃。   外面围观的百姓,有的人已经开始捂着孩童的嘴巴,毕竟这一幕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你......”   张书景已经拉住他的手臂,赶紧给他使眼色。   张书祥蔫儿了,这个县令可不给面子,管你是什么举人家的儿子,还是秀才的,说打就打。   “学生张书祥,永定六年秀才,举人张匡义次子。”   周泽微微垂眸,缓缓问道:   “你二人可识得合江钟家独女钟逸珊?”   张书景:“认识。”   张书祥:“不认识!”   “......”   二人一愣,突如其来的问题,二人回答的完全不一样,想要抬头,周泽已经接着问道:   “张书祥你不认识钟逸珊?”   张书祥顿了顿。   “名字不知道,只知晓钟家有个独女,况且钟家我们也不熟,只是听闻。”   这回答,够聪明的,就是听说过钟家有这么个人,没见过没了解,更不认识。   周泽笑了,心鬼不显现不动作,不代表他破不了案。   “很好,那本官问你,今年七月底,张家死了一个奶娘,可有其事?”   张书景抬头,周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瞬间,他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这目光充满威胁,你要是敢多说一句,下一个被掌嘴的就是你。   “奶娘......嗯,死了一个奶娘。”   “厚礼下葬?”   张书祥点点头。   “兄长办的此事,我闭门苦读,未曾过问。”   “谁的奶娘?”   张书景赶紧抢着说道:   “是我的奶娘,在七月二十五亡故,她在张家辛苦多年,儿子也早死,我就尽了半儿的孝道,将其厚葬。”   “其夫也不在了?”   “是,奶娘的丈夫儿子都早早去了,就剩她孤苦一人。”   周泽点点头,赞许地说道:   “张秀才孝心感召天地!不过......”   张书景没说话,只是垂着头,这会儿那个张书祥也老实了,周泽拉着长音,似乎那二人都紧张了一些,周泽这才接着说道:   “不过那奶娘,为何安葬在你们张家的墓园?”   “其夫也是我张家奴仆。”   周泽笑了。   “可是那墓中,只埋葬了奶娘一人,没有他的丈夫啊?”   张书景一抬头,显然没想到周泽抓着这个事儿不放,微微垂眸。   “这......”   周泽摆摆手。   “别急,那奶娘的墓本官已经让人挖开了,里面是合葬墓,只有一副棺椁,另一侧是用砖石堆砌,显然是等着之后有棺椁合葬的。”   张书景没了刚刚的淡然,抬眼看向周泽,张书祥则炸了,指着周泽厉声问道:   “我大唐哪条律法可以随意挖掘他人坟墓,周明府这是想要死者不安,还是要诬陷我张家?”   周泽朝着一侧记录的崔主簿摆摆手,崔主簿抱着一卷厚重的法典站起身。   “依大唐律,第七十八条第三项中所述,如若涉嫌杀人谋财,官府有权直接开棺查验,无需征得家人应允。”   崔主簿读完,站起身将大唐律的法典展示给张家兄弟看了一眼,随后走到公堂门口,展示给百姓看。   其实这里面围观的人,有几个是识字的,不过仅仅是如此动作,不管是张氏兄弟,还是外面围观的人都知晓,周泽所言不虚。   周泽摆摆手,崔主簿回到位置坐下。   “来人,将奶娘的棺木抬上来,传人证刘大壮及相关人等。”   “传人证刘大壮等上堂!”   崔主簿高昂的声音,在大堂内外响起。   一时间,外面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新来的县令,动不动就开棺验尸,这样的热闹,可是不容错过,没有捣乱的,都翘首期盼。   片刻,棺木被抬了进来,放在堂下,张书景已经额头冒汗,张书祥更是不断回头看,似乎在人群中想找熟识的人,周泽拍了一下惊堂木,张书祥赶紧站好。   “堂下何人?”   刘大壮赶紧跪着叩头。   “草民抬棺人刘大壮。”   “刘大壮本官问你,张家奶娘的棺木,可是你们抬着下葬的?”   “是,草民和五个伙计,一起去的。”   “何日何时?”   “今年七月二十五,当晚送去的棺木,第二日天没亮,直接抬着去安葬的。”   “期间你等发现有何异常?”   刘大壮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即便周泽的声音非常大,他也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棺木草民去的时候,已经钉了棺钉,这是上等棺材,重量在八百斤,我们抬出来发现,棺木重量几乎没有变化,就像送去的样子,所以草民心里觉得奇怪。”   外面围观的人哗然,没有重量,这句话内涵太多了,如此上等的棺材,埋了一个空棺材,这是啥意思?   周泽点点头,朗声说道:   “开棺!”   不用不良人动手,抬着棺木进来的刘大壮几个,已经叫着号子,将棺材盖子掀开,所有人都看向棺木里面。   “薛少府何在?”   薛平赶紧上前施礼。   “属下在。”   “棺木是从何处带来?何人所挖?全程你可在?”   “棺木是在张家墓地挖的,墓碑上写着奶娘陈氏,没有别的标注,属下带着不良人全程都在,至于挖掘的人,是刘大壮等六个抬棺人。”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径直走到棺木前。   薛平递过来一个刀鞘,毕竟之前老徐就是这样做的,他也依葫芦画瓢。   周泽用刀鞘拨开尸体的衣衫,里面白布缝制的一个假人身子露了出来,刘大壮要上前,被周泽的刀鞘拦住。   薛平赶紧伸手,将假人身子拎了出来,白布做的无头人偶,跟真人大小无异,脖颈的位置都被染成黑色。   而棺木里面,就剩下一个已经腐败露出白骨的头颅。   而且头颅上的头发,漆黑没有一根白发,发髻梳理的非常整齐,上面戴着的各种珠钗非常奢华,绝对不是奶娘能拥有的。   周泽没去触碰头颅,而是快步回到座位,抓起一根令牌丢下来。   “传钟家父母当堂问话!”   立马,有一个不良人朝着外面跑,周泽看了一眼张家兄弟。   “张书景还不招认吗?这棺木中头颅是谁的?” 第67章 不,这不是我女儿的尸骨   张书景一脸惊诧,直接跪下。   “棺木里面,就是奶娘啊!我不知怎么只剩下一颗头颅!”   周泽点点头,最后的挣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很好,你觉得本官只有这些证据?来人,传人证王招娣!”   “传人证王招娣!”   片刻,王招娣被两个妇人搀扶到公堂上。   刘大壮他们,赶紧朝着棺木挪了挪,给腾出来地方,毕竟偌大的一个大堂这会儿站了许多人,还有一个硕大的棺木,此刻看起来非常拥挤。   两个妇人退下,王招娣赶紧磕头。   “民妇王招娣,叩见明府。”   “抬起头来!”   王招娣抬头,看向周泽。   “你可识得这二人?”   王招娣极为淡然地点点头。   “民妇认得,他们是张家张书景张书祥兄弟。”   “何处认得此二人的?”   “钟家西跨院。”   张书景赶紧躬身施礼。   “明府明鉴,此妇人我未曾见过,何来认识一说?”   周泽没接茬,朝着薛平摆手。   “带人犯刘向忠。”   薛平赶紧退下。   片刻,刘向忠被带了上来,王招娣看向刘向忠眼泪直接流了下来,或许是此刻的刘向忠,跟几个月前已经变化太多。   “四月见过姑爷,都是四月的不是,让姑爷受苦了!”   四月两个字出口,张家兄弟显然一颤。   赶紧侧目看向王招娣,似乎记忆中此人的样子,跟眼前这个丑陋的妇人差别甚大。   刘向忠愣了,上下仔细看看王招娣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四月?”   王招娣用力点头,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毕竟觉得自己有愧。   周泽拍了一下惊堂木,所有人赶紧收声。   “王招娣本官问你,此案卷宗中所记载,之前钟家报官的时候,你说七月二十五寅时末天未亮时,钟家姑爷刘向忠,似乎回来过。   还说,西跨院的角门可以开锁自行进入,无需他人通禀,可有此事?”   王招娣磕头说道:   “是,当时钟家阿郎让我如此说,为了免遭皮肉之苦,所以就如此跟不良人说的。”   周泽瞥了一眼外面,钟家的父母还没到,赶紧接着问道:   “为何如此说?”   王招娣抿紧唇,这会儿没什么犹豫。   “回明府为了钟家的脸面,小姐的父母知晓小姐是如何人品,为了钟家的脸面,也为了防止姑爷得到钟家的家产,所以让民妇这样说的。   之后民妇被关押三日,为了不泄露秘密,民妇就被打残,发卖到江安一个傻子家中做媳妇,毁了容貌带着锁链,也无法逃离。”   外面观看审理的人群中,一阵唏嘘声传来,毕竟王招娣看起来太惨了。   周泽抬眼,瞬间大堂内外安静下来。   “你说钟小姐的人品?详细说说。”   王招娣跪直了身子,这会儿她已经是自由身,虽然容貌尽毁,也不再受他人制约,大声说道:   “小姐与姑爷成婚之前不算,只是婚后,经常出入钟家西跨院留宿的男子就有多人。   民妇认得的有郎中崔贤,钟家账房李显烽,钟家采买孙优良,张举人家张书景张书祥兄弟等等,其他的几人,民妇叫不出名字。”   “你住口,朗朗乾坤竟然如此信口雌黄!”   外面围观的人,这回可是压抑不住惊讶了。   一个个嘴巴都合不上,已经开始低声议论,毕竟说出来的名字都知晓,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高低贵贱什么人都有。   而且照着这个丫头的说辞,这只是经常来的,还有一些名字叫不出来,这钟家到底养了个啥?   “掌嘴!”   周泽轻飘飘两个字,陈文池王汉已经驾轻就熟,老徐走到近前,啪啪又是两巴掌。   等王汉二人松手,张书祥已经趴在地上,眼前进行乱冒,嘴角也都是血迹,一张嘴吐出一颗牙,还是门牙。   别说,这会儿跟王招娣倒是有了几分相似。   张书景上前,将张书祥扶起来,看着他用力摇摇头。   二人站起来,张书景倒是一脸淡然。   “明府,张家奶娘下葬,也是有下人来伺候的,我是亲自看着奶娘装殓,至于这棺木里面怎么就剩下一颗头,我真的无法解释。   不过,仅凭这么一颗白骨状的头颅,就说这是钟逸珊的头颅,而且找来一个丫头,随便一指认我们,就定下杀人罪责我不服!”   周泽点点头,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瞥了一眼大堂外,哭喊声已经越来越近。   周泽朝老徐摆摆手,老徐凑到近前,周泽压低声音说道:   “带几个人去张家,枯井里面的尸骨和那个小厮找到,然后问他谁缝制的人偶,如若知晓,将那人一并带回来,切记不要忘记那把刀。”   老徐点点头,退了出去。   薛平很知趣,见周泽看他,赶紧朝着周泽点头,随着老徐退出去。   周泽这才朗声说道:   “带钟家父母进来问话!”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堂外,人们赶紧让开一条缝隙,钟家父母在不良人的带领下,快步进来,赶紧给周泽叩拜施礼。   后面看热闹这些百姓的指指点点,他们没听真切,不过看着这些人鄙夷的目光,二人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二人可是钟逸珊的父母?”   二人赶紧点头。   “正是。”   周泽指着旁边的张家兄弟,接着问道:   “这边二人你们可认得?”   钟父点点头,钟母摇摇头。   钟父一看,戳了钟母一下,赶紧说道:   “妇道人家不出门,怎么能认识,老朽倒是识得,这二位是张举人家的两位公子,与张举人经常聊起二人,年节宴请也说过话。”   周泽点点头。   瞥了二人一眼,张家兄弟脸上不大好看,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是说,只是知道钟家,也不熟悉,更无来往。   周泽摆摆手,王汉走到近前,他知道周泽想要干什么,这会至少要保护一下王招娣。   “那这位女子你们可认得?”   顺着周泽手指的方向,二人看到了王招娣。   王招娣就跪在棺木前面,原本就不显眼,这么一指看到人一动,钟母吓了一跳,尤其王招娣头顶缺了一片头发,没了牙齿,如何能看到之前的模样。   “不认识。”   周泽没急,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不急,仔细看看,这是你们的熟人,好好回忆一下!”   王招娣抬起头,平视钟家夫妇,微微躬身。   “如若是数月之前,此刻该说一声,四月见过阿郎和夫人,现在四月虽然腿残了,容貌也尽毁,不过也恢复了本名王招娣。   不知钟家阿郎和夫人几个月来,可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可康健?”   钟母吓得退后一步,仔细瞧瞧这才面露惊讶,不用说,这是认出来了。   “你竟然是四月?你不是在江安......”   钟父一把扯住钟母的手臂,目光警告地盯着钟母,她赶紧收声。   钟父转身,看向周泽。   “不知明府将这罪奴带来作甚?”   周泽脸色阴沉。   这个钟父真的是很不正常,看着对张家兄弟的样子,似乎两家之间的关系还算紧密,不知听到真相会如何。   “现在是本官问案,今日叫你们来大堂,一是听候钟逸珊被杀一案的结果,另一个,就是让你们辨认一下钟逸珊的尸骨,王汉带二人过去辨认。”   二人一愣,瞬间一起看向棺木,这会儿不用别人介绍,他们也猜到了,这里或许有女儿的头。   钟母直接扑在棺木边缘,趴在一侧泪如雨下,薛平扶着钟父,低声说道:   “二位还是节哀,抓紧辨认一下尸骨,明府还在等着回话。”   钟母点点头,二人一起朝着棺木内看过去。   一袭华衣,鲜红的颜色。   虽然入殓几个月,也只是领口有些脏污,绣工精细,即便是鞋子也都是钉着珍珠,如此一身打扮分明是嫁衣。   钟母眼神有些慌,还有些怕,就这样颤巍巍地看向那颗头骨。   颜面是无法分辨了,毕竟就剩下骨头,不过发髻保存完好,发丝乌黑厚重,梳理的一丝不苟,在上面插着各色珠钗,看着应该是成套的头面。   不过,发髻侧面插着一只硕大的珍珠珠钗,螺旋钗身和上面的一颗珍珠极为特殊,看到这个珠钗,钟母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她指着珠钗,刚要张嘴,后面的钟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打断了钟母的动作。   回身看向周泽,笃定地说道:   “不,这不是我女儿的尸骨!” 第68章 又一条人命【感谢贴纸大赏!】   周泽盯着二人,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傻子也能看出来,钟母已经认出,这是钟逸珊的头骨。   不过钟父拦着没指认,这一点倒是出乎周泽的意料,都说虎毒不食子,自己女儿死了,抓住凶手不重要吗?   此时,钟父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向忠。   周泽瞬间想明白了关键,一切都是因为刘向忠。   他们怕将刘向忠放出来,这是钟家的女婿,他们死了,过继的孩子毕竟是过继的,偌大的家业都落在刘向忠的手中。   周泽抓着惊堂木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钟家父母的态度,出乎周泽的意料,现在整个案子卡到这里,钟家父母不指认,那就无法证明头是钟逸珊的,如此一来更无法给张家兄弟定罪。   见周泽顿住,张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没了之前的紧张。   就在这时,王招娣直挺挺地跪下了。   “启禀明府,民妇照顾钟小姐十八年,从小就在她身边,对钟小姐的一切都非常了解,不如让民妇看一下?”   钟母不干了。   “住嘴,你个下贱胚子,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招娣仿佛没听到,只是抬头看向周泽。   周泽一摆手。   “休得在公堂上大呼小叫,如若不念你是逝者母亲,早已掌嘴,王招娣起身过去看看。”   钟母似乎还在跃跃欲试,不过张家兄弟,还有在场观看的百姓知道,这个县令口中的掌嘴可不是闹着玩儿,惹急了管你谁,照打不误。   王招娣走到棺木前。   钟母似乎有些担忧,扯着钟父的衣袖,钟父赶紧甩开,用目光警告了她一眼。   王招娣看了一会儿,指着那珍珠簪子说道:   “这一只珠钗,上面是上好的东珠,阿郎从西周用重金换来的,一共两颗,色泽稍有不同,打造了一对儿东珠螺旋珠钗,也叫子母钗。   这一对珠钗,虽然看着相似,可略有不同,尤其让人称奇的是,这一对珠钗可以旋转着合二为一,这是当时镶嵌的师傅说的,因为我陪着小姐去取的货,所以就我们二人知晓。   在七年前,小姐大婚的时候,妇人将东珠珠钗的其中一只,送给小姐,小姐非常喜欢,几乎日日佩戴。   此刻我瞧见钟妇人就戴着另一只东珠的珠钗,民妇可以演示,如何合二为一。”   王招娣此言一出口,钟母下意识摸向头上。   周泽心下一喜,赶紧朝着王汉摆手。   “取过来,在本官面前演示。”   王汉赶紧将头骨上的珠钗取下来,又是用水冲洗,又是用烈酒擦拭,一顿折腾,才送到周泽面前的桌案。   而拿着托盘的陈文池,站在钟母面前,也不废话,就这么举着托盘,多一个眼神都没有,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   “不行,跟死人的东西放一起,我嫌弃!”   陈文池一伸手,嗖一下,珠钗已经被他拔下来,当然顺便拔下来的还有一缕黑白掺杂的头发。   如此爹娘,真的让人不知该说什么,陈文池将珠钗送过去。   外面的人,都踮起脚,仿佛增高那么几厘米,就能多看到一些似得。   “王招娣你侧身演示一下,让所有人看得真切。”   “喏。”   王招娣扯着不算灵光的腿,费力地转身,一手拿着一根珠钗,将双手高高举起。   随着双手旋转凑近,两支珠钗的螺旋也合二为一,随后发出咔哒一声响,王招娣明显松了一口气,将珠钗举起。   这会儿看起来,就像一对儿并蒂莲一般,下方也并没有粗重只是更加立体,别说这个设计真的很厉害。   王招娣用指甲,按住两颗珍珠中间的一个卡簧,再度传来咔哒一声响,珠钗再度分成两个,随后放下两根珠钗跪在地上。   “明府,民妇演示完毕,这东珠一颗就价值连城,一对儿虽然颜色不同,但也是价值数百两,在整个大唐都找不到两只一模一样的珠钗,所以这就是钟逸珊小姐的头颅。”   王招娣说的有理有据,周泽都不禁暗自点头,也反驳了钟家父母的话,外面那些听案子审理的人,都对着钟家父母指指点点。   “呸!”   “蛇蝎心肠!”   “自己女儿都不认,这还是人?”   “就是怕姑爷今后继承钟家家产,哎有钱人家心思真多。”   “......”   周泽再度拍了一下惊堂木,这会儿乱糟糟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张书景张书祥你二人可知罪?”   张书祥已经不敢说话,不断看向身侧的兄长,张书景倒是镇定,躬身说道:   “明府,这奶娘已经下葬数月,当日我们张家确实是安葬了奶娘,至于这期间是否有人动过棺木,也无法查证,这是欲加之罪,学生不能认。”   这会儿,大堂外传来一阵动静,那些看审案的百姓都非常默契,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老徐为首,后面跟着薛平,还有一群不良人,押着一个婆子一个小厮,后面还抬着一个箱子,箱子就是普通居家装衣服的那种樟木箱。   周泽和老徐对视一眼。   老徐微微颔首,直接回到周泽身侧。   “尸骨凶器全都带回来了,这三人知道详情。”   短短几个字,周泽来了精神,薛平已经着人将箱子放下,婆子小厮都被反剪双手捆绑着丢在地上。   “明府,属下去了张家,在西院的枯井中,发现了一把卷刃的刀,还有一具老妪的尸骨,经这个婆子从死者的衣衫、木簪、鞋子分辨,尸骨就是张家的奶娘。   至于这个小厮,就是知情人,七月二十五当日就是他们整理的棺木,里面缝制的布偶人身,就是那婆子赶制的。”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婆子和那个小厮都瑟瑟发抖,小厮年纪不大,这阵仗直接被吓哭了,鼻涕都流了下来,但是无法用手擦。   “你二人都是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邹氏,自幼被卖到张家,已经有四十年,平时管着后宅的用度。”   “草民叫盛源,五岁到的张家,是二郎的书童。”   周泽点点头。   “那枯井中的妇人,是何人?”   邹氏咬着牙控制身子的颤抖,她不敢抬头看。   “是张家奶娘,之前在后厨做帮厨,这两年身子骨不好,就做些洒扫,六月开始已经病的下不了床。”   “那奶娘是怎么死的?”   邹氏顿住了,小厮在一旁哆嗦了一下,薛平朝着小厮的肩头推了一把。   “照实说,有所隐瞒你就是同谋。”   小厮抬起头,惊慌地看向周泽不断摇头。   “不是我杀的,奶娘原本就剩下一口气,是......是我家大郎将奶娘掐着脖子丢入枯井的。”   张书祥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吼道:   “胡言乱语,你是我的书童,成日跟着我,何时跟着大哥了?为何污蔑他?难不成被人污蔑?”   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   引申义也非常明显,你是我郎的书童,天天跟着我,杀人的事儿,说泼脏水就泼?   再说是不是县衙的人让你诬告的,奴告主有个有这样的气魄。   周泽没搭理他,张书祥说完,赶紧捂着脸,怕再有人上来掌嘴,恐惧地看了看身侧的王汉和陈文池。   “大郎是张书景吗?”   小厮点点头。   “将奶娘丢下枯井时,人死了吗?”   “草民不知,不过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过后我去看了,就趴在井底一动不动。”   “邹氏那棺木中的无头人偶,可是你做的?谁让你做的?你可知奶娘死了?”   张书祥想要说话,这回王汉也不用等周泽吩咐,挥手啪啪两巴掌,张书祥被打的直接趴在地上,这力道不比老徐的小多少。   周泽瞥了一眼。   “本官问案,尔等扰乱公堂,是想罪加一等吗?”   一时间整个大堂安静了,跪着的一动不动,站着的也尽力减少存在感,周泽这才朝着那婆子摆摆手。   “邹氏你继续说!” 第69章 那血是温热的   婆子闭着眼,不知是不是想到,曾经一起生活多年的奶娘陈氏。   低声地答道:   “是大郎,七月二十五一早,大郎将我叫到没人的地方,让我做一个无头人偶,要照着妙龄女子的身形做,而且说晚上就要用。   我没敢多问,只是问了用什么颜色的布,大郎就着人给我送来白绢,忙了一日做了人偶身子,里面塞了棉絮,不过大郎还给我一张纸条,让我放在人偶的棉絮里面。   至于奶娘死了,我也是晚上才知道的,毕竟院子里面也没声张,只是抬棺人送来了棺木,我吓坏了,赶紧满院子找,不过没找到人,更没找到尸首。   亥时初大郎让盛源来叫我,说是帮人梳头,我没想到别的,就跟着去了,到了西院一个空置的屋子。   我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是......一个......一个人头,一个女子的人头。”   最后一句话出口,整个大堂内外炸了。   张书景也没了淡定,想要朝前冲被王汉和陈文池按住,外面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地朝前面拥,似乎想看仔细些。   周泽朝着邹氏抬抬手,示意她接着说。   “继续说。”   “那女子脸上都是血,闭着眼我一时间看不出是谁,按照大郎的要求,我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用一根螺旋的珠钗固定侧面,那珠钗带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看到这颗东珠,我想起来了,这位是钟家小姐,大郎让我给那头洗了脸,随后戴上一套极为昂贵的头面,那是张家夫人生前留下的。   梳完头,盛源就抱着头走了,二郎给我一锭银子,大郎说如若我说出去,奶娘就是我的下场。”   周泽看向小厮,那人跪着朝前挪了两步。   人就是如此,一旦都不说,所有人都扛得住,可有一个招认了,其他人都急着赶着说,毕竟说晚了,罪责将是最大的那一个。   “邹妈妈说的是实话,二郎吩咐草民将头放在棺木内,然后给人偶穿上一层层的衣衫,最后将棺木钉死,还让我守着棺木。   天没亮抬棺人来了,二郎让我跟着去墓地,要看着棺木下葬,明府我没说谎,这一切真的跟草民无关啊!”   周泽起身,走到箱子近前,薛平赶紧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面的尸骨,是连带地上的泥土一起挖回来的,尽量保持原本的状态,箱子一角放着一把刀。   周泽垫着帕子,查看了一下尸骨,颈椎错位,这是扭住脖子造成的,只是力度不够,没有骨折。   周泽回到座位,朝崔文斌摆手。   “给张书景和张书祥,分别准备纸笔,让他们写下钟逸珊这三个字。”   这要求,让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   案子这不是已经破了,怎么还写名字?   崔文斌没废话,准备了双份的纸笔,分别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分别伸手接过纸笔,周泽看着他们伸出的手眯起眼,凶手周泽已经知晓是谁。   啪一声,周泽再度拍响惊堂木,指着张书祥说道:   “张书祥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害钟逸珊的?”   大堂上,所有人都一怔,按照之前的供述,这些安排都是以张书景为主,张书祥不过是对奶娘的安排多点儿,周泽突然的问话,让人有些摸不透。   张书祥此时被王汉按着,趴在地上,他努力将头抬起,梗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   “我不服,为何说我是凶手?他们供述里面,我兄长安排的一切,要说凶手也是他为何是我?”   周泽哼了一声,指着后搬上来的箱子。   “他杀了奶娘陈氏,扭断脖子而亡,那颈椎错位的方向是右手造成。   可钟逸珊是你杀害的,刚刚本官让人给你们二人纸笔,你是用左手接过来,随后将笔放入右手的,是也不是?”   张书祥点点头。   “是,可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虽然用右手写字,但最常用的手,或者说习惯用筷子持刀的手是左手,而钟逸珊的颈部被砍断。   虽然看不到身体的尸骨,但颈椎断裂的位置,是由右到左的用力,这不是擅长用右手之人能做到的,所以你才是杀害钟逸珊的真凶。”   张书祥浑身瘫软,这会儿不用王汉押着,也已经没有力气挪动。   身后的张书景想要说什么,张书祥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   此刻他知晓,自己已经无力挣扎,微微颔首。   “是我杀了钟逸珊。”   周泽看向张书景,说道。   “你杀害奶娘陈氏,以奶娘出殡为由,为钟逸珊的头颅下葬,想的不过是百年之后,跟她合葬,是也不是,还不从实招来?”   张书景被按倒,此刻比自己的弟弟,好不了多少,父亲也好,家中的那个妻子也好,谁都救不了他们,毕竟现在人证物证齐全。   抬头看向周泽,叹息一声,这才缓缓说道:   “是的,是我杀了奶娘,我没想到二弟能对逸珊出手,我真的没想到。”   外面围观的人都惊诧的不行,一个个的都翘首看向大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周泽指着张书景,说道:   “你和张书祥与钟逸珊都有染,此刻不要说后悔的话,将七月二十四日晚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说与本官。”   张书祥傻愣愣地跪着,目光呆滞地看向张书景。   张书景摇摇头,此刻也没有抵抗,缓缓说道。   “我与逸珊多年相好,这世上除了父亲兄弟,她是我最亲近的人,虽然她有时显得疯魔,可我就是喜欢跟她相处。   每次去钟家,我都是从后面的银杏树上过去,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她竟然跟二弟也有来往,二弟本就偏执,一来二去跟我也生分了许多。   七月二十四当晚,我约好了过去,可是刚到就看到二弟也在,我们吵了一架,二弟愤愤然地走了,随后我与逸珊鱼水之欢后睡下。   夜半时分,我正抱着逸珊睡熟,我感觉有人掀开床幔,当时下意识坐起身,就在这时一把刀砍了下来。   逸珊的头就断了,我的脸上身上全喷的都是血,那血是温热的。   我刚要大喊,发现站在床前的是二弟,举着刀站在那里傻愣愣的,他也浑身是血。   我一把将刀夺下了,他哭了指着逸珊喊道:   ‘我杀人了,逸珊死了,这样我们兄弟也不用争了!兄长你能多看我一眼了吗?’   那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不过我们不能留在那里,我拽着他在浴桶清洗干净,换上放在逸珊那里的衣袍,我们带着染血的衣袍、刀还有逸珊的头快速离开了。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晓了,我想将逸珊安葬在张家祖坟,虽然生不能有名分,死我还是希望能跟她合葬,所以才杀了奶娘。   明府开恩,我二弟偏执有些疯魔,杀人的举动不是他的本意。”   未等张书景说完,张书祥已经吼道:   “我没有疯魔,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看着你们欢好,你即便找再多女子都没问题,只是对她那个样子不行......”   王汉压住张书祥的手臂,他痛呼一声,这才打断吼叫,周泽朝着崔文斌摆手。   “张书景、张书祥二人,对杀害钟逸珊和奶娘陈氏之事,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押送监牢,听候秋审!” 第70章 想逼宫不成   崔文斌起身,拎着两份密密麻麻的供述,走到二人面前。   今天这案子,真的是把他累的够呛,此刻手已经有些发抖。   签字画押后,张氏二兄弟被王汉和陈文池带人押送下去。   钟家父母这会儿已经傻眼,开始还在哭,后来已经哭不出来。   因为女儿的事儿,他们不是完全不知,此刻全部公之于众,钟家的脸已经碾压在尘土中。   整个合江不出半天,此事将家喻户晓。   周泽看向二人,朗声说道:   “钟家父母,明知钟逸珊之死有隐情,还诬陷刘向忠,刘向忠为秀才出身,按大唐律,钟家父母当以反坐处斩,来人暂且将二人收押,此案会报刑部待处置。   刘向忠无辜入狱,此案已大白天下,当堂释放!”   一众不良人一拥而上。   自家县令就是这么牛逼,审理了一顿,两个杀人案,一个栽赃案,全都破了。   刘向忠被解开枷锁,披上外袍,人已经跪伏在地,哭的浑身颤抖。   钟家父母,此刻傻了,不断呼喊冤枉。   可后面那些围观的人,都对他们二人嗤之以鼻,有钱的人就没了人性,为了钱财和利益,竟然诬陷自己的女婿,这样的所作所为,无法让人同情。   就在此时,刘向忠朝着周泽磕头。   “学生多谢明府为我昭雪冤情,不过钟家父母已经年迈,女儿也已经亡故,能否请明府开恩,免除二人的罪责,至于诬陷我的事,我不予追究了,原本我也是要回江安,度过余生的!”   周泽摇摇头,善良是好事,但刘向忠这不是善良。   “刘向忠你也是读书人,本官问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刘向忠顿住,抬眼看着周泽一时间无法反驳,是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周泽接着说道:   “律法无情,但也是对百姓最后的保障,不能单靠情字辨别是非,你可以宽宏大度,但情不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退堂!”   周泽起身直接走了,崔文斌朝着大堂外拉着长音吼着退堂,外面看热闹的人,久久不散去。   薛平已经开始安排人将棺木和木箱子搬出去,这些尸骨张家不可能收着,至于钟逸珊的头骨,自然也要找人去安葬,钟家父母这会儿可是在监牢里面呢。   刘大壮自告奋勇,拍拍自己的胸脯,带着六个兄弟,将棺木和箱子搬离,之后负责送到钟家墓地掩埋。   安排完这一切,薛平看向旁边不说话的崔文斌,薛平撞了崔文斌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崔文斌用下巴指了指刘向忠,微微摇着头。   “他还没走,估计不知道,去哪儿吧!”   薛平抓抓头,他没参加过科举,更没读过几天书,肚子里面的墨水,少得可怜。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明府说得有道理,就这个案子报去刑部裁决,最好的结果,按照反坐的二等罪论处杖五十,徒刑三年,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大概率是秋后问斩。   如若我是他,踏踏实实回钟家,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赘婿就是钟家的人,至少还有两个过继的子嗣吧,难道不管了?   踏踏实实过好日子,该期盼期盼,至少钟家父母要有人收尸吧?钟小姐尸骨也要合二为一,入土为安吧?”   “薛少府说的有理,是我想的多了。”   崔文斌朝着薛平竖起拇指,这番话说得在理,而且没有什么安慰的成分在,一个偌大的钟家,难道就这么不管了,撒手离开这就是自命清高。   就在这时,刘向忠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薛平和崔文斌躬身施礼。   “是我执着了,光想着名节,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多谢薛少府和崔主簿的点拨,更要谢谢周明府,如若不是他,向忠早已含冤而死,而且明府说得对,什么也大不过律法,向忠告辞。”   说完,没有拒绝王招娣的搀扶,二人步履蹒跚的走了。   薛平叹息一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娘的,破了案子本该高兴,可今天就是高兴不起来,钟家也好张家也好,都是因为家境和身份,草菅人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家杀了奶娘,不过是想借着名头搞一个墓葬,而对外称将自家奶娘厚葬,世人觉得张家是读书人,德行确实不错,可实际呢?   那奶娘身上的衣衫,全是补丁,牙齿也就剩下几颗,老徐说了,他带着明府早就去查探过,这奶娘不被掐死也快被饿死了,这就是张家所为的仁善。   还有那钟家,女儿死了,也没见他们多伤心,第一时间是借着此事,将自家女婿弄死,又是将知情的丫鬟发卖,又是给县衙施压,反正就想弄死女婿。   这些人不值得怜悯,老了怎么了?年岁大了,就可以随意杀人放火,不受管束?我觉得明府做的没错,而且该严办!”   崔文斌忍不住笑了,拍拍薛平的肩膀。   “薛少府案子审完了,后续的事儿不少,你啊别带着情绪,没瞧见明府看着刘向忠生气,其实不就是你说的这几点缘由。   你有生气的功夫,不如帮着我整理好相关的证据,还有文书,尽快将这个案件的卷宗报泸州。   一个案子涉及两条人命,一个反坐,一个伤残,泸州也会报刑部,我们务必准备充分,各项证据登记造册。”   薛平点点头,看了一眼大堂,此刻已经没人了,他压低声音凑到薛平近前。   “咱们明府真的神,竟然早就知晓张家奶娘的下落,还让老徐带着他去了一趟。   死因、状况、年龄,一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说他到任这两个多月,破了多少案子?   今天看热闹的那些老百姓瞧见没,一个个跟喝了二两似的,恨不得都挤进来看,用不了多久,整个合江就会传遍明府的威名。”   崔文斌笑了,拍拍薛平的手臂。   “今儿你是感慨起来没完了是吧?   咱们明府那是状元郎,无论是办案,还是对合江的管理,都是让人佩服的无以言表,不用说别的,跟之前那四位比起来,高了可不是一点儿。   旁的不说,白沙堡之前到合江来,那都是什么状态,别人不知你我都记得吧,银子花得更多,还打发的不满意,办事儿的人还要搜刮一层,现在呢?   王都尉直接叫明府兄弟,如此一来今后我们合江跟白沙堡之间也少了掣肘,只要平稳度过眼前这段,恐怕会更近一层,我们的日子也舒服很多。”   薛平用力点头,再度压低声音,说道:   “瞧着明府的意思,是让那位阿筝姑娘,今后管着所有的生意,这位姑娘跟明府是......”   崔文斌神秘一笑。   “别猜测,大唐开化,女子管理这些也没什么,不过阿筝姑娘要是吩咐点儿什么,好生配合就是了,你我能遇到如此上官是福气。”   薛平恍悟般拍拍自己的肚子,朝着薛平躬身施礼。   “崔主簿提醒的是,之前我做的不好的,你也多担待,毕竟我肚子里没你们墨水多,总想朝着泸州奔,现在看还是合江舒服。”   崔文斌摆摆手。   “自家兄弟还有个拌嘴的时候,这是关上门的事儿,别多想了,赶紧帮着我去整理卷宗,这案子太大,还真的需要你跑一趟。”   “这没问题,不过最好让刘县丞跟我一起去合江,这又过了一个月,年前剩下的俸禄总该给咱们了吧?”   崔主簿想了想,拽着薛平朝后面走。   “你我也别猜了,赶紧问问明府,这事儿还要明府划个道道。”   薛平一顿,脸上带着不解。   “啥道道?你不会是希望明府找王都尉,带着卫士同去吧?”   “你个呆子,想逼宫不成?” 第71章 小女死的冤枉啊   周泽摸着小白的屁股。   之前也多次挣扎过,没有任何效果,现在小白也不搭理周泽,缩成一团好似睡着了。   周泽另一只手端着茶盏,没急着喝,不断吹动上面的浮沫,脑子里将所有事儿过了一遍。   想到刘向忠,微微摇头。   一侧的老徐倒是没心没肺地喝着茶,看到周泽摇头,一脸不解。   “怎么,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   “没有,这会儿清查积压案件,不过是为了让监视合江县衙那些人安心,后面还要继续动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心里还是有些挂怀?”   老徐抬眼,微微歪着头,似乎想从这个动作看出周泽的真实想法。   “安排的很周到了,如若真的死在路上,那也是命。”   “......”   周泽无语地看向老徐。   这些话说的如此轻松,要知道之前他可是舍命来护佑李蜜的,怎么失忆了,就转了性?   “我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不希望这事儿查到我的头上,不然谁都逃不开,所以安全送回去是最好的。   我就想好好活着,做一条快乐的咸鱼,不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对了你想起来什么吗?”   老徐摇摇头。   “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泽喝了一口茶,不疼不痒地安慰道:   “想不起来也不要急,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你总说咸鱼,是晾晒的鱼干还是什么?”   周泽眯起眼,看向远方。   “那是一种生活态度,跟你说了也不懂,我就是想远离是非,远离危险,弄点儿银子傍身,在这合江破破案,治理治理民生,和白沙堡处理好关系,过得惬意一些,这就是我的咸鱼理想。”   老徐点点头,大体是明白周泽的意思了,这表面看着很颓废,可如此惬意的生活,几个人能实现?   “嗯,不过护着你,没有月例?”   周泽一顿,放下茶盏。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月例就从那里扣,我都没算救你的花费,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好穿,这不是银子?”   老徐似乎早就知道周泽会如此说,努力回忆了一番,叹息一声。   “行吧,不过我要吃打边炉!”   一口茶周泽差点儿喷出来,这货真的是得寸进尺,天天要吃肉。   “一会儿吃点儿特殊的,我让三宝去买鱼了,再搞了一点儿特殊的香辛料,红艳艳火辣辣的,稍后我亲自下厨,咱们吃水煮鱼。”   老徐点点头,小白也跟着竖起脑袋,周泽揉揉她的头。   “你要是不喜辣,就单独给你做鱼丸,反正厨子也学会了方法。”   “不,我要试试。”   正说着,三宝进来说,薛平和刘玉山来了。   二人进来,赶紧施礼。   “明府卷宗已经整理完毕,我想着赶紧送去泸州,刘县丞想跟着我一起去,毕竟俸银与禄米年前也该发放,刘县丞过去催一下,或许更有效力。”   周泽点点头,稍微想了想这才说道:   “去吧你二人不用急着回来,就在泸州住下,也不用说什么催促的话,就每天往他们面前一站,自己带着吃喝椅子,啥时候给银子啥时候走。   另外,咱们县衙也是年久失修,到处都破败的厉害,驿馆也都成了危房,这要是来个人住着,再砸到里面,岂不是我们的责任。   稍后我写封信,你带给刺史,哭穷的本事就看你了!”   刘玉山一顿,这样的招数有些下作,不过听起来很是新奇。   “好属下试试,实在不行我带着铺盖,就在他们廨舍将就一下,这样估计还能快点儿。”   周泽笑了,站起身拍拍刘玉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真的是稍微一点拨,就会举一反三,这样的属下谁不喜欢。   “对,咱也不生气,咱也不哭闹,客客气气带着笑,就往哪儿一坐,但凡来个人办事总要看看吧!   泸州欠了银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年总是要让人过的,我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刘玉山一脸正经,用力点点头。   “属下明白了,定不辱命,也会学着笑笑的!”   薛平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刘玉山白了他一眼。   “休要笑,不然我们换换差事,你来要银子?”   薛平赶紧摆手,朝着刘玉山拱手。   “别,这案子也不容易报审,毕竟张家跟泸州书院彭重阳是姻亲,彭重阳的兄长就是长史,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周泽点点头,倒是没有多担心。   “不用担心,这案子就大张旗鼓的送过去,你们到之前,先让人造造势,你们再去泸州也不会为难。”   薛平一脸懵。   “造造势?怎么造势?”   周泽喝了一口茶,看向窗外。   “到了泸州,不用急着去刺史那里,先找个说书的地方,让不良人装作商人,闲聊一番。   从之前陈寡妇的案子开始,吸引一下众人的注意力,随后将这案子前前后后的事儿说一说,夸大一些,神话一些不要紧,反正够吸引人就行。   不出一日,整个泸州都会传遍,这时候你再过去,效果会好许多,甚至不用你废话,案子就轻松递上去了,阻挠的或者想要作梗的,也都不敢言语。”   薛平傻愣愣地看着周泽,眨眨眼还在等着下文,见周泽不说了摊开手。   “就这?   没了?”   刘玉山赶紧拨开薛平,这货抓贼还行,看着平时去泸州蹦跶的很欢实,可真正的手段,压根不懂啥。   “按照明府说的做就好,这件案子将轰动整个泸州,一会儿我让人也在码头上说说去。   这样散播的速度更快,甚至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明府那我们去准备一下,即刻前往泸州。”   周泽摆摆手。   “去吧,穷家富路,去县衙账上预支些银两,多带着一些,要做好长期准备,这一去有可能要十天半个月,家中也安置好。   对了,你们去了那里,不用刻意节省银子,尤其是他们在廨舍的时候,自己带点儿吃喝,味道重点,能影响人那种。”   “......”   刘玉山脸颊抖了抖、   自家明府真的是太坏了,不过别说这样的招数,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是,玉山照做就是,我二人告退。”   说完,他们走了。   老徐揉揉鼻子,瞥了周泽一眼,周泽横着看向他,这会儿欠债的变成债主,还挂着一个救命之恩在那,他也腰杆儿硬气了很多。   “这样看我作甚?”   老徐摇摇头。   “我是失忆,不是瞎子,你这些招数够阴损的,事儿是能办成,可这庐州刺史会不会对你记恨在心?”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故事看得多了,这些手段如若放在他生活的时空,周泽是不屑用的,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技术人员,搞这些没意思。   可现在不同。   虽然被发配到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是实际意义上的从政,这两件事一丢出去,至少名声在外。   有人想使绊子,或者克扣一二,都要三思了。   “我说老徐啊,你是在捉妖司混的,虽然你师傅是捉妖司老大,你手下也是有很多人,可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干活的。   而且是那种累死累活,拼了性命,也不一定有个好下场的人,那丫头的事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徐想了想,这才明白,周泽说的那姑娘是谁,这是在说安乐公主李蜜。   虽然失去记忆,但周泽帮他的太多了。   自己现在的即便回去,也像周泽所说,没什么好下场,师傅想要保自己也需要付出代价,或许捉妖司就要易主。   现在想想,留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儿。   不过最后一项任务,只要安乐公主能顺利回京,这事儿也算结束了。   “接下来你要干什么,还要继续清理案件吗?”   周泽摆摆手。   “看看卷宗,让巡街的不良人勤快点儿,毕竟刘玉山和薛平他们带走一批人,安稳为主。   县衙这边,天天找人过来,调查一下之前的人证就行,这事儿王汉他们就能干。   因为你的事儿,我折腾了这么多天,也着实累了,走吧去看看三宝的鱼是否买回来了,这天气热乎乎的吃顿水煮鱼,人生一大幸事。”   一说这个,趴在桌子上的小白,直接跳到周泽肩头。   二人一猫,迈步朝后宅走去。   正巧碰上买鱼回来的三宝,拎着两条不断扭动的黑鱼,脸上露着笑容。   “公子鱼买回来了,现在就杀鱼吗?”   “走杀鱼,我们吃水煮鱼,今晚我亲自动手,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鱼肉透字的刀工。”   说着几人朝后院走去,两条鱼切成片,做了满满两大盆,一盆微辣一盆特辣,虽然被辣的不断哈气,老徐和小白片刻就爱上了这种吃法。   推杯换盏之间,周泽有些微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忙过一个案子,跟所有同事出去胡吃海塞一顿,放松身心感觉非常充实。   不知是老徐还是三宝,将他送回房。   小白嫌弃酒味儿,就在隔壁睡了。   夜半时分,周泽感到浑身冰冷,似乎房内的炭火已经灭了。   睁开眼,一翻身,发现房间内跪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黄衣女子,周泽的酒劲儿瞬间散了,他噌的一下坐起来。   老徐和小白一左一右就在隔壁住着,什么人能进入县衙,不惊动他们二人?   未等周泽开口喊人,那女子已经嘤嘤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完全不似活人的样貌。   “呜呜呜,求大人为小女做主,找到真凶,小女死的冤枉啊!” 第72章 女鬼报案   周泽一哆嗦,这女子出现的太怪异了,大半夜出现在自己房中,就是为了喊冤?   房内虽然不算明亮,可烛火点着好几根,那女子身侧还有身后,并没有影子。   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在柳家祖宅时,就被困在困境里面,小白进来都废了一番力气,不过老徐可是不一样,他没动是不是代表没危险?   周泽努力镇定下来,手伸向枕头下方,摸出来一把手术刀,如若只是鬼物,自己的血应该有效。   攥着刀,周泽仔细看向黄衣女子,她的腹部有一处伤口,衣裙上全部是血迹,就这个出血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你是何人?”   黄衣女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脸庞。   “小女叫王语嫣,是荆州人。”   “何人害你?”   “大人明鉴,小女也不知是谁害了小女,只是看到一个黑影,从阴暗处扑过来,就刺中小女的腹部,随后倒地没了意识,小女还有双亲需要侍奉,如此突然的离世,小女心有不甘啊。”   周泽微微蹙眉,王语嫣这名字起的,竟然跟神仙姐姐一样,不过说了这么多,一句有用的没有。   “你找我是想抓住歹人?”   “是,小女就像知道是谁杀了小女,不然小女不想离开此地。”   周泽抬手,制止了她的言辞,不然又来一堆感慨。   “你是荆州人,怎么来找我伸冤,难道你是在合江被害的?”   王语嫣抬起头,似乎还想了一下。   “我不知在哪儿,一直在悲伤中,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就记得家有双亲,还有刺伤我的人影很有力量,不过我是在船上被害的,那船停泊在码头,到底是不是合江我并不知。   我只是飘荡在尸身旁,想要回到身体,可是怎么都不行,离开那艘船,我感受到这里有光,这才过来。   不过前门有獬豸阻挡,我不敢进,绕到后面才找到大人。”   獬豸?   这个周泽倒是知晓,读音差不多是‘鞋只’,周泽生活那个世界的司法机关门前摆放的就是它,看起来像狮子但不是狮子,是一个独角兽。   周泽有些头大,这会儿恐惧倒是少了大半,可这个王语嫣一问三不知,这案子要怎么破?   等等,船?   “你从船上离开的,船是靠岸的对吗?”   王语嫣点点头。   “嗯,距离岸边稍微有些距离,有跳板连接船和岸上,周围好黑啊,我好害怕......”   周泽抬手。   “哭泣没有意义,你仔细回忆一下,临死前那黑影藏在何处?是否有你高?”   王语嫣咬着唇,努力回想了一顿,朝着周泽摇摇头。   “不记得,就知道他拿着刀,刺入我身体时,那黑影捂着我的口鼻,我无法呼救。”   周泽点点头,得了问了也是白问,看来要派人去看看。   “案情我知晓了,你抓紧跟随鬼差投胎去吧,不然离开尸身太久,记忆更加消散,唯独剩下恨意,怨念身中就是恶鬼,我只能让你消亡。”   王语嫣嘤嘤哭泣,抬眼看看周泽见他没反应,这才跪拜下来。   “小女这就离开,那鬼差就在门外等候,是他让小女单独进来找大人的,多谢大人做主,小女退下了!”   说完,王语嫣飘着倒退出去,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刚刚阴冷的感觉散去,炭火盆里面的炭火很红。   周泽想要起身,去门口看看,刚站起来,却仿佛踩在棉花上,直接倒在床上失去意识。   ...........   “公子醒醒!”   随着一阵摇晃,周泽张开眼,看到床旁的三宝,他呼一下坐起身。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三宝被周泽如此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不知昨晚是做梦,还是确有其事。   周泽咳了一声,一会儿要找老徐问问,喝酒误事,难不成自己因为贪杯做噩梦了?   “下次叫我起床,敲门就行,这样摇晃太吓人了。”   三宝砸吧砸吧嘴,低声嘟囔道:   “门都敲了好一阵,可是公子没起,王汉来了似乎有急事,我这才进来叫公子的。”   周泽翻身下床,赶紧套上衣袍,边洗漱边问道:   “人在哪儿?可说了什么事儿?”   “在门外。”   “让他进来。”   三宝赶紧打开门,王汉已经快步走进来,朝着周泽施礼,随即说道:   “启禀明府,今日第一队巡街的不良人,在走到码头的时候,听到旁边有尖叫声,赶紧过去看了一下,码头泊位上停着一艘豪华商船,有人吼叫上面死了位小姐。   船是从荆州来的,据说是荆州清源书院院长庞兆恩的家眷,他们途经合江,准备去宜宾看望亲眷,随后北上去往德阳。”   周泽一顿,荆州......商船......死了个小姐?   这不是跟昨晚的事儿,完全对上了?   看来这不是噩梦,而是真的见鬼了,不过薛平他们不在,县衙里面人手不多,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此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江上虽然没有结冰,可这来往商船极少,什么时候停下的?”   “停在这里四日了,这几日天气异常,船上的一位老夫人得了痢疾,所以停在合江诊治,希望老夫人好些再走。”   “死的是什么人?”   “死的是庞家表小姐王语嫣,其父是荆州通判王润奇。”   周泽一顿,竟然还是官眷,这事儿可不小,赶紧一摆手。   “三宝去叫老徐和小白,我们边走边说,现场是否已经控制,闲杂人等都看管起来了吗?”   三宝赶紧回身,朝外面跑。   周泽披上大氅,刚一出门几看到老徐已经抱着横刀,靠在门口上,似乎等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   小白从后面走出来,跳到周泽肩头,在风帽里面找到一个位置趴下,几人快速朝着前面的马厮院门前走去。   王汉走在周泽身侧,落后半个身位,赶紧接着说道:   “船上的人说,那位老夫人被此事惊吓,又晕厥过去了,城里的大夫去了好几个,其他剩下的女眷,都一直哭,我们也不知如何安慰,主事儿的就一个管家,态度非常蛮横。”   老徐虽然一条腿有点儿瘸,可快速走起来看不大出来,也不影响速度。   出门上了马车,外面的不良人早就集合,众人快步来到码头。   在不远处的一个泊位上,果然停着一艘豪华的商船,甲板上有二层楼,上面的精美程度不比一般的画舫差,一串串一排排的红灯笼,随着风不断摇摆。   如此阵仗的出门,这可有点儿高调啊。   周泽他们还未登船,就听到一个男子稍显尖利的叫嚷声。   “你们这些不良人,将我们控制在这里为何,已经告诉你们那歹人是谁,为何不去捉拿?   别挡着我,赶紧让你们合江县令亲自来见我!”   王汉看了一眼周泽,一脸担忧。   “明府我们上去吗?”   周泽点点头。   “上去,船够大瞧着房间也不少,只要在船上跟死者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不要让他们聚堆,一人一间分别看守,一切等我勘察过现场后再做定论,不过这个人需要见一下。”   一上船,就看到这个不断叫嚣的男子。   怪不得吼的声音尖利,这人至少有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白胖白胖的,身上的肥膘,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抖动,绝对是低头看不到脚,腰围大于身高。   此人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头顶M形的发际线后移,一看就是雄性激素缺乏症。   马汉嗓门大,朝着此人说道:   “这是我们合江县衙的周明府,你休要吼叫,详细讲一下经过!”   ........................................ 第73章 血脚印   胖子左右用力一甩,两边拽着他的不良人,直接脱手,这会儿似乎也是吼累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胖子上下看看周泽,那目光仿佛打量自家下人似的,喘息着说道:   “甭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赶紧去给我抓人,杀人的就是主街上大德通钱庄次子,只知道姓屈,叫什么不知道,人很瘦中等身高,左眉有颗痣。   昨日午时,那小子跟表小姐说了一会儿话,伺候表小姐的丫鬟招认,他们约好了,昨日黄昏后在船上见面,除了这个人,压根没有生人上过船,所以他定是凶手。”   周泽微微颔首,显然这个人就是那个主事儿的管家。   “你是管家?”   那人点点头,脸上更增添了一丝不耐。   “我说这位明府,现在我还能尊称您一声明府,我们可是在合江的地界儿出的事儿,表小姐还是荆州通判的次女。   今日之后王通判知晓此事,要如何找你问责,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你们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别给我摆什么明府的身份和架子,赶紧抓人问案。”   周泽笑了,伸手拦住身侧要炸毛的王汉。   “来人,去将大德通钱庄的次子带去县衙,稍后本官回去亲自问话。”   “喏。”   陈文池朝着后面摆手,已经有人赶紧去办。   周泽顿了顿,看向这个管家。   “你们在合江发生命案,我合江县衙有职责进行调查,并且侦破案件,不过别跟我说问责。   即便是我合江的百姓中,有歹人行凶杀了王小姐,也非我指使,更不能说我合江都是歹人,你要慎言。   更谈不上,我有今后仕途什么不好看,你护主心切,随意汪汪两声也无所谓,本官暂且不与你计较,毕竟你家主人,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你。”   “你.....你......”   胖子管家被气得脸煞白,不过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点儿什么,周泽没搭理他,叫陈文池跟王汉上前。   “你们两个带着人,将船上所有人逐一隔离登记,简单询问,按照我们之前制作的表格,进行填写。   性命、性别、年龄、与死者关系、案发时间所在位置、谁能证明、备注案发时间看到什么,下人和船上的船夫更要说明职务,不要有疏漏,去吧。”   二人带着人快速走了,三人一队,都不用分配,各自找各自搭档,有条不紊地快速走向一层二层的船舱。   胖子管家搓着手,来回挪动脚步,似乎想要出来,刚一动一个不良人抬手,拦住他的动作,朝着房间一伸手。   “进去,为了免除你的嫌疑,安分待在里面。”   说完,一推胖子,啪嗒门关上了,一根木棍横着一插,房门算是锁死。   周泽看向那个不良人,微微点头。   那人激动的挺挺腰板,明府给个笑脸,这比啥夸赞都强。   毕竟周泽来合江之后,他们又是分银子,又是连续破案,脸上有光,肚里有肉,家人也不碎碎念,当了不良人从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房门不断拍打,不良人仿佛没听见。   “死者在哪个房间?”   一个不良人凑过来,这人周泽记得,他是王汉的手下叫甲丁,一个很特殊的名字,甲丁指着二楼的一处位置,说道:   “就二楼船头东侧的第二间,那房间左右都是空着的,据说这位表小姐喜静不愿有人打扰,所以干脆站了船头东侧的一角。”   周泽点点头,迈步上楼。   其实这就是她爹身份在那儿,如若就是个一般身份的姑娘,别管是嫡小姐还是表小姐,都不敢这么张扬。   不过那个胖子也说了一些细节,屈家二郎定是跟这位王语嫣小姐搭讪过,可什么样的搭讪,能让这位王语嫣小姐,直接邀请那人晚上上船?   他们在合江停留,可是因为那位荆州清源书院庞院长的母亲病了,一个个的不去侍疾,在这里跟陌生男子私会?   如此邀请,着实有些过了。   别说是一个深闺小姐,就是红帐子里面的姐儿,都要装作几分羞涩,毕竟男人都好这口。   此时,周泽和老徐已经上了二楼,走到第二间门前,门没关朝着里面看看,房间内有些昏暗,勘察现场之前还是不能开窗,周泽朝着徐功竹抬手。   “不踩地面,不触碰房间内的陈设,你能将房间蜡烛点亮吗?如若不行就算了,我让小白来做。”   徐功竹抬眼看看周泽,还有他肩头的小白,没说话掏出火折子。   周泽就觉得面前,嗖嗖有风吹过,随后房间内的油灯全部被点亮了,而徐功竹已经落在自己身侧,还掸掸前面的袍子。   这动作,一般都是高手过招后的收尾,不过是希望提高自己的逼格,跟他这里显摆啥?   周泽忍着笑,拍拍小白的屁股,将猫放在徐功竹肩头。   “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等我,我进去仔细观察一番。”   小白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   “人都死了,你还看什么,不就是肚子上插了一把刀?”   周泽摇摇头,看了一下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脚印。   房间内有一道屏风,屏风歪歪扭扭的立着,里面是就寝的位置,外面有桌椅,类似会客间,船上能如此设计,算是比较豪华的房间了。   在屏风下方,趴着一具尸体,果然是黄衣女子,身下一大片血泊,血泊已经完全干涸,被烛光照着有些反光。   距离血泊不远的位置,丢着一把刀,刀把和刀身全部都是血,靠近尸体侧面,有一个烛台被打翻,蜡烛碎裂,烛芯直接浸泡在血泊中。   看完这些,周泽才朝着小白和老徐说道:   “现场留下的痕迹会有很多,虽然就摆在眼前,有可能全部被你忽略了,比如这些血脚印,是杀完人后凶手朝外逃的时候踩上的,不过走到门口,他停顿了。   这里原地踏步的次数有点儿多,不是外面有人,就是他在想办法,随后这些脚印走到床榻的位置,最后回到窗口,从东侧第一个窗口跳出去的。”   徐功竹嗖一下没影了,随后嗖一下又回到原地,一脸无语,徐功竹却满脸的兴趣。   “你猜的没错,外面有一个浅淡的血脚印,不过只有一只脚的。”   周泽没在意老徐说什么,依旧盯着房间内的血迹。   “而且血迹早已干涸,即便这里进来过人,踩在上面也没有毁掉,墙壁上的血滴也流淌了三尺左右,停住了流淌,尤其是如此血泊都已经干涸,需要的时间不短。”   老徐来了兴致,蹲在周泽旁边仔细看过去,看向地上墙上的血滴、血泊、血脚印,别说还真是看到了,但没有在意。   “不短是多久?”   “冬季,房间内没有炭火盆,这里的温度最多五六度,我曾经做过试验,春日同一位置连续十滴血的血量,泼洒在石板地上,需要半个时辰。   如若是夏日同样血量需要两刻,而冬日需要六刻,也就是一个半时辰,这仅仅是十滴血的量,那血泊面积足有一人大小,这个血量干涸的速度至少要五个时辰。   现在是辰时一刻,那么死者被刺的时间倒退,也就是戌时末亥时初。”   周泽说完站起身,朝着窗口挪了几步,这里有一道厚重的帘子,与屏风处在同一水平位置,一边一幅,如若拉上,应该将寝室跟这边隔绝。   周泽掀开帘子,发现在墙壁上有一道划痕,仔细分辨一下,应该是利刃划过的,痕迹非常新鲜,想到杀人的凶器,周泽站在那里手放在身后比了比。   按照高度,这是凶手躲在这里,反手握刀划到的,不过各自矮了许多,有帘子有屏风,他是早早躲在此处。   周泽眉头微微蹙起,凶手竟然躲在这里? 第74章 谋财   这凶手是进来后,突然有人惊扰了他,所以才激情杀人的吗?   如若是这样,就不像私会后激情杀人了。   脚步没停,周泽走到屏风后,这里陈设简单,奢华的床榻分成两部分,里面有一层床幔,外面还有一层厚重的帘子。   在床榻最里面,被子枕头被丢在一侧,床上有膝盖压出来的痕迹,还有几道血指印,与房间的整洁格格不入,周泽凑近,发现床上有几个隐格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床上被子下面,还落了一个耳坠,应该是黄金的,上面镶嵌了一颗红宝石,看着做工就很精细。   捡起耳坠,周泽来到尸体前,朝着老徐伸手。   “给我干净帕子两个。”   帕子老徐倒是找出来了,不过看着地上,原地没动。   “不是说不能踩?”   “我看过了,现在可以过来,绕着血泊就行。”   老徐走到周泽身侧,给他帕子。   周泽将刀垫着帕子拿起来,与前臂比了一下,刀身加刀把一共也就三十厘米,没有护手,刀把上缠着细细的布条,左右看看递给老徐。   “老徐你看看,这是什么刀?”   老徐举起来,观察一番,微微摇头。   “刀很粗糙,虽然开刃了,刀背还有捶打过的痕迹,但没有血槽,不过铁质不好,说匕首不匕首,说飞刀不飞刀,如此短小,说不出是什么刀。”   “这是厨房杀鱼的刀,昨晚我做鱼的时候,用的跟这把很像,刀背那是故意砸出来的棱,为的是去除鱼鳞比较方便。”   “......”   老徐一顿,脸上少有的带着惊讶。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船上的厨子杀了人?”   周泽没说话,将尸体翻了过来。   王语嫣双眼睁开,脸上定格在惊恐的表情中,双眼角膜已经半透明状,估计是睁着眼所以角膜混浊出现的有些早。   尸温这会儿是无法测量了,周泽只能继续观察死者脸上和颈部,没有发现淤青或者击打痕迹,只是一侧脸颊已经出现暗紫色的尸斑,用手指按了按,颜色浅淡一点儿。   身上、腿上、脚踝,都是尸体右侧尸斑比较明显,左侧几乎没有,跟尸体趴着的形态吻合。   检查了大小关节的活动度,周泽这才看向伤口。   尸检是不可能的,毕竟死者身份特殊,那个管家也做不了主,这个案子必须快速解决,不然时间久了,老太太再死了,真惹得一身骚。   周泽在身上摸了一下,找到腰间的一把手术刀,握着刀刃的位置,用刀柄朝着伤口里面探查了一下。   果然内部伤口要比外部看着大得多,上下侧面都可以竖起来滑动,抽出刀柄,用另一个帕子擦干净,抬手将王语嫣的眼睑抚平。   就在翻动王语嫣身体的时候,周泽发现,血泊边缘有两个血脚印很奇特,看着是半截的,随后有个擦蹭痕迹,似乎滑了一下,随后跟其他的脚印重合。   周泽用手掌当做参照物,对比了一下,这两个脚印,跟其他的不是同一人,这个脚印的脚掌更瘦,如此发现周泽顿住了。   难道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人进来过?   小白蹲在旁边,仔细盯着周泽的动作,如此详尽的查看尸体,还没有跟仵作那样切开,看着不是装装样子,周泽似乎真的懂。   “你发现了什么,快说一说,我们看着着急。”   周泽一把将小白捞起来,放在肩头,将尸体恢复原本的形态。   “看出来一些,死者尸僵已经出现,下颌颈部双臂都僵硬,但髋关节的尸僵还不算明显,这个跟之前分析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凶手在杀人之前,翻找了这个房间,而且目的明确,没有翻柜子和箱子,直奔床上的隐格,一会儿让人问问贴身婢女,那里是否有贵重物品,这个耳坠就是床上遗落的。   只是这脚印,似乎......算了,这个先问完再说,我还没有想好。”   说着,周泽举起耳坠,老徐看了一眼,小白跟着点点头。   “做工精细,看着就很贵。”   周泽点点头。   “床上有血手印,是擦拭状的,看着痕迹,凶手跪在床上,将赃物包裹起来带走的。”   老徐倒是反应快。   “谋财?”   周泽点点头。   “现场勘察的结果,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指引的,对了刚才出来的急,身边有人也不方便问,昨晚你知道有东西到我房间吗?”   徐功竹顿住动作,看向周遭。   “感觉到有东西过来,不过我的门被封了,正儿八经带着出身文字的官差,虽然我不记得是否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潜意识告诉我,他们不会害你,所以我也没挣扎。”   小白点点头。   “我也感觉到了,但是我是妖不是鬼物,去了也帮不上你,再说你的血不是最有效的,我就听到嘤嘤嘤的女子哭声,如若你有危险,或者不喜欢听,早轰出去了是吧?”   “......”   周泽一阵无语,这俩人怎么都这样?   “出身文字是什么?”   老徐顿了顿,似乎在搜索记忆,小白先开口了。   “他现在脑子都是片段,不过之前他跟我说过,就是人当官的要穿官袍,鬼要跟普通鬼物分开。   不然他们这些捉妖师,岂不是见一个抓一个,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这些鬼差身上,就带着他们特有的光,而且官职越大越不一样。   当然,除非他不想显露,不然捉妖师远远就能感知到,而且捉妖师和鬼差好似约定好了一样,鬼差出没捉妖司退避,一般情况下都不出手。”   周泽点点头,这样一解释他算是明白一些,不过老徐失忆有时候很耽误事儿,看来之后要给他找点儿什么事儿刺激一下,或许就都想起来了。   “如若昨晚那鬼差要对我不利呢?”   老徐这回没犹豫,淡然地摆摆手,这动作是周泽最喜欢做的,他也多少学到一点儿精髓。   “那就杀了,管他是不是鬼差,我是失忆不是废人,现在也恢复了一半的能力,就是腿伤还是有些影响速度,拼上性命也不是没有胜算。”   周泽满意了,这个答案算是安抚了他的内心。   “嗯,我是你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债主,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你别的不记得,这个要记着,有银子要抓紧还我。”   小白懒得发言,蹬蹬风帽,将自己藏在里面。   老徐点点头,周泽对他如何,他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三元你放心,我定护你周全,救命之恩也不会忘,欠的银子也会想办法还的。”   周泽笑了。   “行了不废话,查案子要紧,这些人不能一直隔离关押,你去叫王汉将这位王语嫣小姐的丫鬟叫来。”   徐功竹去了,周泽走出现场,临出门看了一眼尸体,朝着外面的不良人摆手。   “去找六尺白布,给尸身盖上,总不能让死者不安。”   不良人应声而去,小白露出来脑袋,若有所思地问道:   “难道昨晚去你房间的,不只是鬼差?”   周泽点点头,朝着身后的案发现场指了指。   “王语嫣过去找我了,不过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胸中一口怨气无法消散,鬼差倒是给面子,跟着她来到县衙。   在门前被獬豸拦住,直接找到后院,想让我帮着查到真凶,遗憾自己没侍奉双亲,我答应她会尽力破案,找到真凶,然后她们就走了。   等我醒来,三宝在摇晃我,急匆匆出来,也没空说起这事儿。”   小白看了那一抹鹅黄,凑到周泽耳边,提醒道:   “对人可以爽约,不守承诺,但是对待鬼,我劝你拿出来点儿认真,如若你答应了不办,这事儿可大可小。”   周泽一愣,看向小白,人也认真了几分。   “嗯,晓得啦,案子自然要查的明明白白,毕竟涉及到荆州,这事儿怎么处理都容易得罪人,所以案子的各项证据要做瓷实。”   正说着,徐功竹已经走了上来,后面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在后面跟着王汉和那个甲丁。   “你是王语嫣的贴身侍婢?”   小丫鬟直接跪在周泽面前,身上筛糠了一样不断抖动。   “是。”   “叫什么名字?”   “冬香。”   “那好,冬香你说说看,王语嫣跟那位屈二郎是如何约定的?你又是如何知晓?还有昨夜你怎么不在王语嫣的房内?” 第75章 坦白从宽   一连三个问题,冬香抬头不断摇头,没说话先开始哭。   老徐看着烦,突然来了一嗓子。   “闭嘴,再哭就与凶犯同罪论处,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用想,直接说,一句虚言都将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   别说,就这么一声吼,小丫鬟冬香的眼泪仿佛关掉水阀,一滴都没了,傻愣愣地看了徐功竹一眼。   随后赶紧跪得笔直,快速说道:   “昨日午膳后,我陪着小姐下去消食,当时码头上有几个公子,似乎在送别友人,其中一个中等个子的公子,看着最是好看。   小姐丢下一个帕子,就朝着船上走,没走多远,那个公子追上来了,将帕子递给小姐。   小姐说帕子脏了,不必留着,那个公子笑的很好看,他说洗干净再送来,帕子上有名字,之后给王语嫣小姐送来,小姐不断摇头,她说稍后要抚琴。   不过我看得出,小姐对这个公子动心了,那位公子将自己的折扇送给小姐,然后公子说,他姓屈,是合江大德通钱庄的次子,小生等帕子干了,傍晚送来,探讨音律不知可否?   小姐没拒绝,递给屈公子一块牌子,这个可以登船用的,然后告诉他我们住在二楼东侧第一间,之后那位屈公子就走了。   小姐好一番梳洗打扮,申时二刻就吃过饭,不过左等右等屈公子都没来,掌灯后小姐有些闷闷不乐,打发我到一层老夫人那里去听吩咐,她早早睡下,让我别去打扰。   亥时初,我似乎听到楼上有声音,上来看看小姐的房门紧闭,窗子也关着,我就下去了,一早送洗脸水,我开门就看到地上的小姐。   吓得我赶紧找管家,就因为这个,还惊动了老夫人,似乎是我的喊声有点儿大,码头上有巡街的不良人,直接都上来了,然后你们就知晓了。”   周泽盯着冬香,她倒是跪得老老实实,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也没有乱瞟。   “那个屈二郎没来?”   冬香摇摇头。   “没瞧见。”   “既然你家小姐给了屈二郎腰牌,就是说这船上有人守卫了?”   “白日有,晚上松懈很多,王管家带来的小厮不多,再者不是请大夫就是送大夫,一层一直忙着,没人太注意。”   周泽点点头,朝着王汉摆手。   “人先带下去,屈二郎找到了吗?”   王汉摆摆手,甲丁带着冬香下去了。   走到门口还推了冬香一把,催促她动作快点儿,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架势。   王汉躬身说道:   “屈二郎带来了,就在外面,属下问了小厮,屈二郎换了衣衫鞋袜,一并也都带来了,我想着或许会有线索。”   周泽微微点头,赞许地说道:   “心很细,人和衣物一并带上来。”   徐功竹凑到近前。   “用不用找一间房间,仔细盘问一下,在这里不大好吧?”   周泽摇摇头,瞥了一眼王语嫣的房间内。   “就在这里,在这里给凶犯的压力大,当着死者的面,容易露出破绽。”   徐功竹没再说话,给周泽搬了一把椅子,周泽也没客气,毕竟坐着气势上就不一样。   此时,王汉已经拎着一个包袱,拽着一个男子快步上来,到了近前亲自将包袱打开。   里面是一套宝蓝色衣袍,长裤袜鞋子。   周泽摆摆手。   “老徐将鞋子拿起来,仔细查看鞋底。”   徐功竹也没嫌弃,弯腰将鞋子拿起来,那个屈二郎目光一直盯着徐功竹的动作。   东西抖落出来,周泽在袍子侧面靠近大腿根部的位置有一个不大的口子,口子边缘发黑发硬,周泽蹙眉,这是利刃割的,难道那是血迹?   周泽没说话,上下看看他,果然冬香说的没错,此人长得确实很好看,男生女相,反串一下或者cos绝对不用过多的化妆。   “你姓甚名谁?”   屈二郎赶紧收回目光,一脸紧张地躬身说道:   “在下屈修杰,邻舍都叫我屈二郎,大德通钱庄屈旭光次子,见过周明府。”   “读过书?”   “读了几年私塾,不过未曾参加乡试。”   “昨日来过码头?”   “是,一位友人去广元,和几个好友过来送行。”   “昨日只来了码头一次?”   屈二郎点点头,依旧保持躬身的姿势,头也没抬。   “是,就一次。”   周泽看了一眼徐功竹,他将屈二郎的鞋底展示给周泽看,上面很干净,没有血迹。   这个世界没有鲁米诺试剂,无法检测是否沾染过血迹,不过周泽不慌,朝着徐功竹挥动手指。   “割开鞋底夹层,看看缝线上是否有血迹,这个不是刷洗就能去除的。”   屈二郎头更低了,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一眼,周泽心里更笃定。   他来过船上。   徐功竹哦了一声,抬手用横刀一切,鞋底直接被削掉两层,随后拿起来一个个看,中间那层鞋尖位置的缝线上果然是带有血迹的。   举到周泽面前,周泽很淡然,双肘支撑在膝盖上,凑近一些,盯着屈二郎的眼睛。   “在本官面前撒谎,你可知后果?”   屈二郎额头上已经都是汗,扑通一下跪在周泽面前,不断挥动双手。   “周明府真的不是我杀的人,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我怎么能杀人?”   周泽笑了。   “谁跟你有人被杀了,从开始发现死者,到本官来到船上,合江城内并不知道这里发生命案,即便是临近的船只也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嘈杂,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屈二郎愣住了,抬眼看向周泽,一屁股瘫坐在一侧。   “我.......我......我.......”   周泽抬手,打断他的话。   “本官要查案,没空听你在这里找理由搪塞,我问什么,你照实回答就行,当然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犯。   想将你自己摘干净,就要好好配合,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可知晓?”   屈二郎赶紧跪好,不断用力点头。   此刻的他,仿佛被推下冰河,但突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想活命就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如此反应,周泽还是满意的。   “从昨日遇到王语嫣,到上船的经过,仔细说与本官听!”   屈二郎这回没犹豫,直接说道:   “其实昨日我来了三次码头,中午送别的时候,见到了王语嫣小姐,很是倾慕,因此黄昏十分我过来了。   不过这船上人来人往,合江城内几个有名的大夫都进进出出,很多我都熟识,而且上船的口子有人把手,我想了想就离开了。   回去以后,左思右想,一直无法忘怀王语嫣小姐的那双美目,觉得不能爽约,这才再度出来,我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更夫打更,才晓得是二更天了。   来到码头,这里非常安静,不过船上灯火通明,看守的家丁一直在闲聊,我虽然有王小姐给的腰牌,还是犹豫了。   等了好一阵,似乎有人喊家丁,他离开了跳板的位置,我赶紧上船,直奔二楼,王小姐的房间亮着灯,我敲敲门没有应答。   手搭在门上,房门直接打开了,我没多想,迈步进去,没仔细看就赶紧将房门关上,毕竟怕有人看到毁了王小姐的清誉。   朝着房间内走了几步,我一挑帘子,一个烛台被我打翻,随着蜡烛掉在地上摔碎的瞬间,我发现脚下趴着一个人,那是王语嫣小姐,而我踩在血洼内。   我吓坏了,试了试王语嫣的呼吸,她已经断了气,不过人还是温热的,这会儿我要是报案,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我赶紧用王语嫣的帕子,将鞋底的血迹擦干净。   随后就离开了,明府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字虚言,求明府庇佑。”   周泽仔细听着,这些内容倒是跟房间内的情况一致,烛台蜡烛脚印,这些都非常合理。   至于刚才徐功竹拿过来的鞋底,针脚上根本没有血,他不过是诈一下。   也就是屈二郎进去的时候,王语嫣已经死了,而且是刚死不久,如此一来,案子再度陷入谜团。   到底谁才是凶手? 第76章 给他一把刀   周泽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屈二郎。   “将人收监关押。”   王汉直接将人拎起来,屈二郎不断喊着:   “明府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啊!”   王汉直接捂着屈二郎的嘴,将人拖下去,周泽站起身,徐功竹跟着走上来。   “他不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   “我知道,一会儿王汉回来,将所有调查的名册给我,先去一层吧。”   说着二人下了楼,胖子的喊声依旧在,不过这会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周泽没理会,王汉见周泽看他赶紧跑过来。   “所有人都问询了?”   王汉赶紧将名册递给周泽,上面的表格列举的非常清晰。   船上一共三十六人,三位小姐一位老夫人,六个丫鬟婆子,一个管家六个小厮,三个厨娘三个厨子,剩下十四个都是船夫,人口不少。   案发时间,独处的就有七个人,有在睡觉的,有在岸边闲逛的,还有几个说是去城内走走的。   周泽合上册子,单从这些问询上看不出什么,想到那刀具,周泽吩咐道:   “陈文池带人去搜,每个房间都不要放过,仔细搜索赃物,至于丢了什么,去问王语嫣的丫鬟冬香。   想不起来名录不要紧,就说一下王语嫣这些天都戴着什么首饰,一件一件的统计,毕竟他们出来也不是一两天了,你带人跟我去后厨。”   陈文池在不远处,听到吩咐赶紧带人去找冬香,既然她知晓丢的东西是什么,带着她最保险。   王汉带路,朝着一层下方的一个狭窄通道,朝着底层走去。   这里是后厨,没有上面船舱整洁,到处油腻腻的。   两个厨子被关在这里,有不良人看守着,二人看到一身官服的周泽,都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   周泽看了二人一眼,按照册子上的统计,厨子是三个,可现在少了一人。   “另一个厨子呢?”   那二人摇头,王汉说道:   “在外面,用带进来吗?”   周泽点点头,仔细观察这个厨房,虽然在船上,可各种锅灶都非常的齐全,锅碗瓢盆还有各种盅碟极尽奢华。   地上的大盆里面,还有一大堆脏污的碗碟,看着那数量就知道,一顿饭这里的供应量确实不少。   “你们谁是主厨?各自负责什么?”   一个年长些的男子,颤巍巍地点头。   “我是主厨负责煎炒烹炸,他是负责汤羹面案,另一个厨子是管家的远亲,临时叫来做鱼的,这个我不擅长。”   “你是哪儿的人?”   “小的祖籍是达州。”   “是庞家的还是王家的?”   “小的是庞家的,在庞家二十年了,一直负责给老夫人做吃食。”   周泽看向年轻点的那个,那人一哆嗦赶紧说道:   “小的是祖籍也是达州,是他的胞弟。”   周泽没多问,只是朝着旁边的不良人摆摆手。   “将厨房内,搜一下,别砸坏东西,所有柜子全都挪开仔细寻找,盆锅碗碟,所有地方都不要放过。”   那两个不良人,瞬间动了起来。   两个厨子赶紧靠门口站着,毕竟这里空间不大,还站着好几个人,有些转不开。   两个不良人动作还算小心谨慎,他们也知晓,那些餐具绝对价值不菲,并且搜索非常仔细,甚至锅内还有炉底都没有放过。   周泽一阵扶额,那么贵重的东西,能放在炉膛里面?   不过他没说话,这样的阵仗,将那两个厨子吓得不行。   就在这时,王汉拎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回来了,那人被丢在地上,梗梗着脖子朝着王汉瞪眼。   “你们不过查案,我又不是凶手,为何如此粗野?”   周泽仔细看看这人,身高也就一米六,不是一般的瘦弱,脸倒是很白,看着五官,很难与那个胖乎乎的管家联系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瘦子刚刚嘴上硬气,但看到周泽也秒怂。   “庞春来。”   “管家跟你是何关系?”   “那是我堂兄我们都是春字辈。”   “你何时来帮厨的?”   庞春来想了想。   “一个月前,我堂哥庞春阳将我带到府上,说要带着我出远门,在船上给贵人们做鱼,我试着做了一桌全鱼宴,老夫人很满意,我就跟着来了。”   周泽点点头,回答的非常流畅,一点儿没有什么卡顿。   不过这个状态,有点儿太淡定了。   就像那两个厨子,至少要知晓官府调查此案,都怕惹火烧人,一个个带着战战兢兢这才是常人的表现,他镇定的过了头。   周泽的目光下移,落到庞春来的手上,右手食指和拇指都缠着布条,布条上脏兮兮的。   “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庞春来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   “哦,昨晚给老太太做鱼粥的时候割伤的,那鲷鱼太鲜活,再说厨子伤到手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周泽一挑眉,鱼粥?   看来,还真是一个善于做鱼的,鱼粥做不好不是腥气重,就是碎成渣渣,口感大打折扣,想做好非常不容易。   不过,鱼粥可不适合痢疾的人吃,这东西会加重病情,不知是那个管家的吩咐,还是老太太自己要吃的。   大家族里面的事儿,真的是难以辨别,周泽的目光落在庞春来的手上,杀人的刀,就是普通的厨用杀鱼刀,这手上的伤,来的有些太巧合了。   “拆开布条,将伤口露出来。”   如此一声吩咐,那庞春来怔住了,见不良人都扑上来,他一阵的挣扎。   “在这拆我的布条干啥?我这手伤的很深,拆开会流血不止,你们这是抓不到凶犯,想要随便找人人定罪吗?你们松手,别动疼!啊,我受不了了!”   随着一声声的呼喊,庞春来挣扎的非常厉害。   不过那些不良人可是充耳未闻,你喊啥都不要紧,自家明府的吩咐才是重要的。   毕竟周泽之前破了那么多的案子,他们一个个的信赖是从骨子里发散的。   布条被拆掉了,右手拇指和食指内侧果然各有一道伤痕,非常的深,就这么拆掉布条的动作,血再度涌了出来,顺着两根手指滴答滴答流下来。   周泽走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抬起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彭春来,朝着身后摆手。   “给他一把刀!”   这句话一出口,不良人也愣住了,不过左右看看拎起来一把菜刀。   周泽摆摆手,菜刀可不行,回身朝着那个主厨说道:   “你过来,给找一把剔肉或者杀鱼的刀。”   主厨赶紧点头,在案板下方,掀开布帘,这地下有两个扁扁的箱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很多把刀,挑了一个剔肉的尖刀递给周泽。   周泽没伸手,朝着庞春来扬扬下巴。   “刀给庞春来,你示范一下平时自己如何杀鱼,昨日大体什么动作割伤手的。”   主厨哆哆嗦嗦将刀递给庞春来,随后赶紧回到门口的位置,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老徐不再依着门框,而是站到周泽身侧,这动作俨然是一副保护的架势。   庞春来接过刀,也没管手上的伤,横着比划了一下,随后捏着刀刃,右手朝前撸了一下。   “平日杀鱼就横着用刀,昨天那鱼太蹦跶,拍在我的手背上,所以手一滑就将手割伤了。”   周泽点点头,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嗯,很好将刀收起来,给他将伤口包一下。”   不良人在搜查,老徐将刀接过来,丢给那个主厨,另一个厨子赶紧从围裙里面掏出来一卷布条,给庞春来包扎了伤口。   庞春来这回没废话,老老实实跟两个厨子一起站在门口。   等待了好一阵,整个厨房捏不良人已经搜索完,没找到脏污,两个不良人脸上都已经冒汗了,回到周泽身侧复命。   “明府搜完了,没找到赃物。”   周泽点点头,朝着二人摆手。   “知道了,将他们三个带出去吧,在甲板上等候。”   二人称是,起身带人走了。   周泽盯着厨房内,目光不断在各处观察,身后的老徐眉头紧蹙。   “你觉得这个厨子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   “感觉是,不过证据不足,一定是我们疏漏了什么。”   老徐没说话,周泽在厨房走了一圈,看到角落的两个大盆鱼顿住了脚步,这些鱼有十几条,一条都有三斤以上,不过里面有半数都死了。   看到这个,周泽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老徐,将这两个大盆搬上去,我们去甲板上。” 第77章 鱼肚子里的秘密   老徐不明所以,不过周泽既然这样说,他没废话,将横刀挂在腰间,两个盆摞在一起,抱起来跟着周泽出了厨房。   刚上来,就看到陈文池快步跑来的身影。   “明府搜到了!”   周泽一愣,这个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汉你去通知一下,将所有人都带到甲板上,庞家老夫人移动不便就不用过去了,留着一个婆子照料,一会儿我有话说。”   王汉躬身施礼,赶紧带着人走了。   陈文池抱着一个不大的布包,已经凑到近前。   展开布包,给周泽观看,里面有几套头面,看着做工就非常精良价值不菲,不过粗略扫了一眼,并未看到那只红宝石耳坠儿。   “冬香看过,这是他们小姐的东西?”   陈文池点头。   “对,就是冬香辨认出来的。”   “哪儿找到的?”   “庞七小姐的房内,藏在柜子后面,用一根绳子拴着,开始我们也没有发现,挪柜子的时候,听到后面有晃动的声音才找到的。”   “好巧妙的心思。”   陈文池接着说道:   “不过,昨夜那庞七小姐在老夫人房中侍疾,没有回房间,几个丫鬟婆子都能证明。”   “庞七小姐在哪个房间?”   陈文池指着二楼中间的位置。   “就是第五间,从楼梯一上去的对面。”   周泽松了一口气,朝着几人摆摆手。   “你们抬着这些鱼,跟我去甲板上。”   徐功竹将大盆放下,王汉和陈文池都有些傻眼,不是找到赃物了,抬着鱼干啥?   “明府拿这些鱼干啥?”   徐功竹抱着横刀,哼了一声。   “废话真多。”   二人瞬间闭嘴,这个老徐明府都对他极为客气,具体身份不知道,但薛平吩咐过,此人说话要当做明府的吩咐,二人没废话赶紧一人一盆抱起来鱼盆。   周泽和徐功竹在前,这些不良人在后,快速来到甲板的位置,那些原本议论和呵斥的人,瞬间没了动静,都朝着周泽看过来。   胖管家庞春阳眉头紧蹙,没了之前的傲气,毕竟吼了一上午,嗓子也有些嘶哑,真的是嚷嚷累了,而且这个县令,压根不给他面子。   胖管家朝着周泽敷衍地施礼问道:   “不知合江的周明府,是否查明此案?那凶手屈二郎可曾招认了?”   周泽摇摇头。   “案子查明了,不过屈二郎不是凶手,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胖管家一愣,也忘了保持刚才愤怒的表情。   “是谁?”   周泽朝着徐功竹一伸手,那包脏污落在周泽掌中,分量很重。   “冬香辨认过,这是王语嫣小姐的一部分首饰,东西是在庞七小姐的房中搜到的,用一根绳子悬挂在衣柜后面,非常的隐秘。”   这句话一出口,一个女子扑通一下晕倒在地上,几个丫鬟婆子一顿手忙脚乱,那个胖管家不断摇头。   “不可能是我家七小姐,昨夜七小姐一直在照顾老夫人,这个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周泽瞥了一眼胖管家,淡淡地说道:   “本官问案,还是你问?”   胖管家一顿,气鼓鼓地闭嘴了。   周泽环顾一周,王汉已经搬来一把椅子,他坐在上面,继续说道:   “庞家是书香门第,至于王家身份也非常特殊,所以本官不打算在县衙问案,这也是给你们庞王两家留着面子,所以不要张牙舞爪,都安分地听本官问案,问到你该怎么回答就是了。   赃物在庞七小姐的房中发现,我只是陈述事实,并未说庞七小姐就是凶手,王汉将赃物展示给众人看。”   王汉接过布包,走到胖管家身侧,这些人都围了上来,王语嫣的身份特殊她佩戴过的东西,众人大多都看过。   那个晕倒的庞七小姐,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几个小姐不断点头。   “这确实是表妹的东西。”   周泽点点头。   “你们看到了,这些东西非常有特点,虽然名贵,但是一看就知晓是谁的东西,所以这个凶手非常聪明,他将这些挑选出来,其一是因为这东西不好出手。   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可以混淆视听,但凡发现赃物,第一点被怀疑的就是庞七小姐和冬香,因为房间是庞七小姐的房间,而冬香早早歇息并未去跟着侍疾,无人证明时间。”   冬香赶紧跪下,不断朝着周泽磕头。   “明府我没有杀人。”   周泽点点头。   “不用急着辩解,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凶手,不过你跟大家说说,这些赃物是不是还有漏掉的?”   王汉此时已经将布包放在冬香面前,她刚刚已经看过,这会儿赶紧说道:   “回明府,婢女之前看过,这里面都是小姐的头面,还有珍贵宝石打造的单品首饰,缺了一盒金条,还有一些赤金的首饰,那金条是手指粗细。”   周泽抬抬手,示意冬香站起来。   “起来吧,诸位也听到了,赃物只是其中一部分,跟我之前分析的一样,不好出手的,容易辨别的,都用来混淆视听,那么剩下的东西哪儿去了?”   众人互相看看,一个个没有低头议论,周泽的目光没有单独落在谁身上,不过那个庞春来脸上有些不自然。   胖管家朝着周泽一躬身,这会儿恭敬了许多。   “明府刚才说找到凶手了,那到底是谁?”   周泽笑了。   “别急,找到剩下的赃物,自然就找到凶手了!”   周泽一侧身,朝着王汉摆手,王汉赶紧跟着陈文池搬着鱼盆走过来,鱼盆放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周泽踢了一脚死鱼的那个鱼盆,回身看向胖管家。   “庞春阳你上前来。”   胖管家看着这些鱼一怔,随后走到周泽近前,周泽接着说道。   “拎起来一条死鱼,再找一条大小差不多的活鱼,你放在手里掂一掂。”   胖管家此时似乎猜到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想要回身,老徐手中的横刀已经拦住他的动作。   “照做。”   胖管家蹲下肥硕的身躯,先捞起一条活鱼,随后抓了一条死鱼,活鱼一直在挣扎,徐功竹刀鞘一敲,活鱼不动了。   左右掂了掂,胖管家抿紧唇没有说话,周泽凑到近前。   “说说吧,面子我已经给你们留了,这里不说就得到县衙说,那样对谁都不好看。”   胖管家呼出一口气,这才说道:   “死鱼更重。”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胖管家示意他放下鱼。   “是的,死鱼更重,而且不是重了一点儿,王汉将所有死鱼剖开鱼腹。”   王汉上前,从靴子边儿拔出一把匕首,快速划开鱼腹,随后拎起来鱼身朝着甲板上一抖,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根根金条混杂着血水掉了出来,看到这里很多人都捂住嘴巴。   “冬香上前来,看看这是不是王语嫣小姐缺失的金条?”   冬香动作很快,赶紧蹲下拿起来金条,看了一眼侧面。   “是我家小姐的金条。”   周泽一摆手。   “来人将庞春来拿下!”   陈文池和王汉一步窜到庞春来面前,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拎到前面。   庞春来惊恐万分,不断吼着:   “堂哥救我,我没杀人,我并不知晓鱼肚子里面有东西,再说那金条都一个模样,怎么说就是表小姐丢失的?”   周泽摇摇头,朝着身侧的老徐伸出手,老徐愣了愣,将刀鞘递给周泽。   周泽举着刀鞘,在金条的那一堆东西里面翻找了一下,在最下方,拨出来一个镶嵌红宝石的耳坠,王汉赶紧上前,将耳坠儿捡起来,冲洗干净。   与此同时,周泽从袖口打开一个折叠的帕子,展开里面是一只一模一样的耳坠。   “你这个问题问的相当好,金条可能一模一样,但是这耳坠可不是,我掌中这一枚是在王语嫣小姐的床上发现的,上面有血指印的抓痕。   那是凶手杀人之后,抓起赃物的包袱时留下的,而这枚耳坠儿就在指印旁,庞春来这回你还不招认吗?” 第78章 我不服   “我不服,我没有杀人!即便按照你所说,我要行窃在船上时间多了,能安排的如此缜密,为何还要杀人。”   庞春来用力摇头,后面的胖管家已经瞪大了小眼睛。   周泽怒极反笑,此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回身朝着陈文池吩咐了一句,陈文池将屈二郎的衣袍鞋子拿出来,平铺在地上,当然鞋子虽然被割开也摆在一侧。   “那我就帮你分析一下,昨日王语嫣小姐午时在码头上散步,碰到了屈二郎,屈二郎当日穿着一套宝蓝色的外袍,二人心生好感,约好黄昏十分,在王语嫣的房间相见。   为此,王语嫣早早将冬香打发走了,让其去休息,可是王语嫣迟迟没有等来人,随后她出了房间。   你或许是临时起意,看到敞开的房门,就进去起了贼心,因为你早就知晓,王语嫣将贵重的首饰金银藏在床上的隐格里面。   就在你要离开的时候,传来脚步声,你情急之下,没拿赃物,只是拎着刀躲在帘子后面。   不过你没想到的是,王语嫣关门的瞬间,发现了帘子后面有人,以为是约好与之相会的屈二郎,所以直接扑了上去。   你情急之下,直接刺死了王语嫣,人倒地后,你也慌了,拎起床上的赃物包袱准备离开。   不过有人在外面敲门,你无奈地再度躲到帘子内侧,同时将帘子拉上一部分,紧靠着烛台,这里距离王语嫣的尸体不过半臂远。   敲门声停下,屈二郎走了进来,烛台被遮挡,房间昏暗不少,走到这里掀开帘子的时候,你推倒了烛台,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刀割破了屈二郎的衣袍背面,上面带着血迹。   如此动静,屈二郎顿住了,同时发现了脚下倒在血泊中的王语嫣,他吓坏了,赶紧退后一步,擦了擦鞋子上的血迹,快速逃离。   而你将刀丢在血泊里面,房门管好,从窗子跳出来,随后也学着屈二郎的样子,将鞋子都清理,去了庞七小姐的房间,将整套的头面都藏在衣柜后面。   至于这些金条和赤金首饰,估计你想了很久,最后将鱼的内脏掏空,将金条藏在鱼腹之中,怎样我分析的对吗?”   周泽的刀鞘,在屈二郎衣袍的割痕上点了点,这才看向已经筛糠的庞春来。   后面站着的胖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抬起一脚将人踹翻。   “你个畜生,我好心带你来庞家谋差使,你就如此报答我,这是毁了庞家和王家的关系,也是毁了我和你们一家今后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王汉拉住胖管家,那庞春来已经双眼发直,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我......我招了,人是我杀的,但我真的不是有心,王小姐扑上来,直接撞在刀上的,就那么一下人就死了......”   周泽摇着头,长出一口气。   抬眼看看已经已经西斜的太阳,一早忙到现在,这都过了午时了,真的累了。   “王小姐的伤口,我探查过,刺入腹部虽然是一个伤口,但是在刀在腹部内,却上下有多次滑动,就是说你刺入后,拔出来一半朝着另一个方向刺入,不下六次,这不是意外。   来人,将庞春来押回县衙,签字画押后报送泸州,赃物证据一并带走,冬香和庞春阳跟随去县衙留下证词,至于王语嫣小姐的尸身,你们自行处置吧。”   吩咐完,庞春来已经被捆成鸡崽一样,拎着下船,胖管家也没了话,冬香跟在后面,随着不良人一起下船。   周泽刚要走,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   顿住脚步回头看,周泽有些意外,发现是那位刚刚晕倒的庞七小姐已经追了过来,朝着周泽屈膝施礼这才说道:   “多谢周明府捉住贼人,不然我是有口难辩,不过希望签下证词之后,还尽快将庞管家和冬香派人送回来,毕竟表妹的治丧暂时还需要他来张罗,这案子与他也没有多少关系。   至于此案,您直接报泸州即可,这是您的职责所在,我们不会置喙,此事之后庞家定会派人登门拜谢。”   如此一番话,周泽有些意外。   刚刚还是弱不禁风的娇娇小姐,这会儿说出来的,可是颇有家主的意思。   无论她是否能代表庞家和王家,只要当着自己的面,敢如此说,庞家和王家自不会对自己如何。   而且为胖管家直接证明了清白,周泽都想给她鼓掌。   周泽稍微一想,也释然了,估计是不希望影响老夫人的状态,探亲也好游玩也好,这会儿也就掉头回去了。   “庞七小姐说的是,稍后会送人回来,本官先告退了。”   说完没停顿,赶紧下船。   一众快速回到县衙,崔文斌早就听到消息,在大堂等着,不用周泽审问,他就找王汉他们,给几人写下证词和供述,随后就是签字画押。   庞春来收监,那二人也派人送回船上。   周泽和老徐刚放下筷子,崔文斌已经回来,朝着周泽躬身说道:   “明府破案神速,早晨出去,没成想刚过午时就破了案子,属下真心佩服。”   周泽摆摆手,跪舔的这些词儿,他会的更多,吃饱了听着有些腻歪。   “说重点!”   崔文斌笑了,凑到近前。   “送庞管家走的路上,他们就买了棺木,上船后都没有停顿,船只掉头直接朝着荆州的方向走了,估计是取消行程,毕竟王语嫣小姐的丧事重要,那庞家老夫人身子也不利索。”   周泽点点头,推开碗筷,三宝赶紧收拾干净。   “回去是对的,这定是那庞七小姐的意思,死了一个重病一个,这会儿去探亲也不现实,庞家也需要给王家一个交代。”   崔文斌收起笑容,捏着两撇胡子,分析道:   “其实,凶手留在合江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庞家不用担心王家问责,虽说凶手是管家的亲属,可来了没几天,案子第一时间就报案了,行程也全都结束,直接回来治丧,这就是给王家最大的尊重。   真要是闹开了,王语嫣跟屈二郎私会的事儿,也都抖落出来了,而我们这里只能将屈二郎当做通奸未遂处置,杖责二十。   王家不是一个女儿,今后这事儿传开,亲戚不是亲戚,家中子女也都难以嫁娶,这里面的得失,大家族算计的清楚着呢。”   周泽摇摇头,这些他懒得管,只要不牵连自己就好,不然得罪这王通判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那是荆州通判,说句话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屈二郎直接杖责二十,不用让人知晓,让想活命就闭上嘴,通知家人过来领人,至于对外就说寻衅滋事吧,还有跟薛平说,以后这样没难度的案子,自己搞别来烦我!”   “......”   “喏。”   崔文斌走了,脸色都有些憋得发红,估计是想去嘲笑薛平脚步飞快。   周泽晃悠着脖子,摸了摸小白的皮毛。   这手感太治愈了,小白有些抗拒,不过刚吃饱也不想动,只是将头埋在周泽的手臂里面装鹌鹑,有徐功竹在她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徐功竹看了一眼周泽,抱紧横刀。   “你这些勘察现场,还有断案的理论是跟谁学的?”   周泽一顿,心里不自觉有些慌。   “怎么如此问?”   徐功竹摇摇头。   “跟一般人断案不一样,即便是仵作恐怕也没你这样的手段,这不是随意的猜测,而是心中有丘壑,墙壁和屈二郎衣袍上的割痕,你都能联系到身高,还有凶手的动作,这难道是你自悟的?”   周泽白了一眼,努力镇定下来。   “在我小时后啊,一个大雪天,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路过我们家门前,我救起他来,老者给了我一本册子,上面都是各种探案的手段和故事,我自然就学会了。”   “册子在何处?”   “学会了自然烧掉,难不成还与人分享。”   说到这里周泽一顿,直接站起来看向徐功竹,一脸的疑惑。   “等等,你说跟一般人不一样,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第79章 判官转世【求首订!】   徐功竹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摇头。   “算不上恢复记忆,不过想起来一些片段,不是看着官员审理案件,就是追逐凶犯,还有些捉妖司的画面,都是一段一段,联系不起来,不知道都代表什么,也没有来合江这里的记忆。”   周泽松了一口气,没想起来银子的事儿就行。   毕竟这会儿,他可是债主的身份,一旦身份调换或者互换,保不齐这人就一走了之。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事儿顺其自然,慢慢休养自然就想起来了。”   周泽抬手掐指算了算,安乐公主李蜜走了已经有十七天了,如若一路顺利,十五六日就能抵达磐石镇。   那里快马回京,比广元回去近了不是一点儿,快则一日,慢则二三日也就到了。   眼前还需坚持一下,周泽戳戳小白的屁股。   “阿筝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白摇头,都没睁眼,继续打瞌睡,徐功竹在一旁倒是说道:   “回来了。”   周泽一顿,什么回来了?   是说阿筝吗?   正想着,三宝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公子,阿筝姑娘回来了。”   周泽赶紧走到门前,果然阿筝站在院子里,一脸的风尘仆仆,人也瘦了许多,橘红色的披风裹得严实,看到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我回来了。”   “快进来,外面冷你一路辛苦了,真是不经叨念,这里刚才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进门了!”   阿筝一脸笑容,这笑容不掺假,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进入房内落座后,阿筝抱着茶盏说道:   “原本这差事没觉得怎样,出去转转才知晓,里面的利润如此大,一样的布匹,广元和泸州差了一半的价格,别的材料更不用说。   至于您说的各种鲜花品种,我已经采购了相应的种子,雇了花匠,过了年就开始播种,这些花对田地的要求不高,山坡丘陵都可以,非常适合我们合江种植。   刚刚下船后,我先去那几处房子看了,虽然清理出来,但是要当做作坊还是需要进一步改进。   妇人劳作房内需要光亮,如若灯盏蜡烛太多,又将布料染上气味,我就让他们将窗子改进了,开口变大,而且换上明纸,只是价格稍微贵些。”   周泽点点头,生意交给阿筝是对的,简单说了几句,就都是关键的节点。   “细节你来定就行,这些不用跟我商议,成衣、香水、酿酒的作坊,都是如此,自己拿主意就行,即便是合江商会也是如此,就秉承一点,求大同,存小异,抱团发展。”   阿筝起身正儿八经地施礼,这才接着说道:   “阿筝谨遵公子吩咐,我在路上拟定了一些章程,还有之后的供应方式,明日我就跟商会里面的各家见个面商议一下,对了听闻商会里面钟家出事儿了?”   周泽一顿,这才反应过来,阿筝所说的钟家是哪一个。   “嗯,女儿死了,钟家父母暂时收监,按照罪责至少要徒刑三年,钟家暂时是刘向忠主事,你可以过去找他,过了这几天他也能想开了。   如若他准备现在就撒手离开钟家,想要留着一个好名声,那就跟他说,我会上报泸州,钟家欲用全部家当赎刑,我已经应允。”   阿筝一顿,随后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笑意。   “公子想得周全,那我一会儿就去一趟,钟家财力雄厚,如若真的能被我们所用,这几个作坊还有商会更加顺风顺水。”   周泽一顿,没想到阿筝比自己还狠。   “先礼后兵,能跟刘向忠谈好更好,免得让人觉得合江商会吃相难看。”   阿筝赶紧点头。   “是,一切就按照公子所言。”   此时,怀里的小白伸个懒腰,爬了起来,直接跳到地上,幻化人形。   一侧的徐功竹多看了两眼,那目光似乎是在搜索回忆,周泽没搭理他,因为眼前的小白,似乎有所不同了。   上下仔细看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不同,难道是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没幻化人形的缘故?   “小白你似乎不一样了,怎么说呢,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白没回避,跟着点点头。   “我的能力,被限制很多,之前无法报恩,跟在徐功竹身边妖力衰减了七成,我已经落到化物境界的最低点,勉强能幻化人形。   跟你契约之后,虽然说恢复了一部分,可依旧没有达到我之前的修炼顶峰。   就在昨晚,鬼差带着王语嫣魂魄的到来,前院的獬豸震动了一下,让我心神有些不稳。   随后,我突然感知到修为的瓶颈有一丝松动,今日一突破,我已经是化物境顶峰,不仅恢复全盛,还有所突破。   我仔细想了一下,似乎这不是因为獬豸的原因,它当时只是低吼一声,让我心神颤动,而真正让我突破,或者说顿悟的,不是它而是你。”   周泽左右看看,几个人都认真地看向他,他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解。   “我?我就一个普通人,我让你突破,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看着一脸认真的小白,周泽陷入沉思,因为自己,这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看到了鬼?   毕竟这一次,就自己应对的那个王语嫣,虽然心里很怕,但场面还是撑下来了,至于什么鬼差之类的,并没有进来。   这......   周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看向一侧淡然的徐功竹。   “老徐你怎么不说话?昨晚你说没危险,所以没过来,可小白这个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说是因为我,才突破顿悟?”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徐功竹,徐功竹放下茶盏,手中剥着花生动作都没有停下。   “你觉得,除了我们这些捉妖师,常人可以看到鬼吗?”   周泽眨眨眼,这个问题似乎没想过,之前柳家看到几个小孩,三宝并未看到,王语嫣来县衙也是别人没有看到,而且自己还能看到恶人的心鬼,似乎确实有些不同。   “似乎不能吧?”   阿筝看看小白,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为什么我感知不到?”   老徐这会儿倒是主动。   “你没与三元契约,自然感知不到,再者你的妖丹刚刚融合,顶多算是化物境界初期,刚摸到修炼的门槛,要走的路远着呢。”   阿筝哦了一声,似乎带着失望,老徐没停下继续说道:   “看来,三元并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小白从未发现吗?我之前也没跟你说过?”   小白和周泽一起摇头,周泽这会儿说不出什么感觉,之前认识徐功竹就那么几天,还没现在接触的时间长,难道自己身上还有啥隐藏功能?   “我说老徐啊,你想说什么赶紧一次性说了,我到底怎么了?   我能看到心鬼,这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几个都知晓,至于柳家和广元遇到的谁让,我也跟你说了,这又是獬豸,又是鬼差,牵扯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老徐再度抱着横刀,摇摇头说道:   “不要急,我们来分析一下,毕竟我也有些看不透,如若我之前没跟你说,还将小白给你契约保护,那就是说,之前你还没有体现这一切能力。   至于现在,有鬼差带着鬼魂过来伸冤,这是不是寻常举动,毕竟这些人到冥府还是需要审判的,提前审问,只是要给活着的家人一个交代。   你再想想王语嫣对你还说了什么?或者那鬼差说了什么?”   周泽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一遍,随后睁开眼。   “鬼差在外面等候,压根没进来,如若说特别,只有一个很特别,她没叫我明府,而是叫我......大人。”   小白一脸的担忧。   “朝堂上能被称为大人的,大多是王公贵戚,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过七品芝麻官,怎么被称为大人了?或许她不清楚等级?”   老徐摇头。   “王语嫣的父亲是荆州通判,她自幼就是混在官宦人员的后宅这些不会不知,我觉得这称呼不是她要叫的,而是鬼差让叫的。”   阿筝微微捂着嘴巴,看向周泽。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听船工说,合江出了一个周青天,那是日审阳夜审阴,是判官投胎转世,那公子难道是判官?” 第80章 杀戮【求订阅!】   风停雪住。   不起眼的一辆马车,在京郊的官道上疾驰。   前后各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护送,在队伍的前面,有两架马车,上面捆扎这几个大箱子。   随着车子的颠簸,那些箱子似乎也跟着震颤。   队伍前面,一个男子举起横刀,朝着后面吼道:   “都打起精神,快到泾阳县了,到了我家,就请儿郎们喝酒。”   骑兵跟着一起呼喊起来,都是丘八没有什么墨水,主将带着头要喝酒,他们自然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一只响箭打破这份宁静,路两边的草丛里,突然掀开大片的白色伪装,十几个黑衣人窜出来,朝着中间那辆马车冲过去。   其中两个黑衣人在官道一左一右,丢出一个粗长带着倒刺的铁链,用力一丢直接落在马车前方。   随着马儿的嘶鸣,那两不起眼的马车直接停止在原地,铁链卷入车轮。   马匹因为疼痛,嘶吼着想要跑。   瞬间马车被撕扯的中轴断了,咔嚓一个轮子直接落地,马车的车厢也跟着掉落。   一个华服女子,从马车上滚下来,黑衣人快速朝着女子包围过来。   前面为首的将领,朝着众人挥手。   “前部带着东西进泾阳县,后部跟我杀回去救人。”   如此一声吩咐,前面的队伍瞬间加快速度,奋力开始朝前方飞驰,毕竟这里距离泾阳城非常近,绕过前面的一个路口就能看到泾阳城。   将领挥动手中的刀,夹紧马腹,冲了回来。   那些黑衣人并未理会前方的队伍,全都不要命地朝着马车上的华服女攻击而去。   女子惊慌失措,跳下车不断躲藏,黑衣人此时已经死伤大半。   那主将冲过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的剑已经刺入华服女子的胸口,主将恼了吼叫着将刀砍到黑衣人的脖子,剩下的黑衣人四散而去。   “啊,快看看贵人如何了?”   一个侍卫跳下马,试了试女子的脖子,朝着主将用力摇头。   “死了。”   主将气得哇哇叫,不过这会儿也不能发作,赶紧命人将尸首裹起来,放在马背上快速朝着泾阳城跑。   进了城,老百姓吓得已经全都躲避开。   那个主将,直接回到城中一处院落,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亲卫在拆箱子外面的绳索,他一瞪眼刚要发作,其中一个男子赶紧凑到近前。   “王校尉莫怪,那位一直敲箱子,似乎是吐了!”   是的,此人就是王宪魁的弟弟王宪武,挥挥手吩咐道:   “赶紧,将箱子抬到老娘房内,这边准备棺木,即便是尸身也要送到京城,派人清点死了多少人。”   一顿吩咐,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没一会儿棺木就送来了,直接抬到西厢房,所有人员也都在前院值守。   王宪武擦了擦身上的血,抱着盔缨拎着横刀上了后院,一进老太太的房间,赶紧跪下磕头。   “阿娘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赶紧将儿子扶起来,脸上没有过多的惊慌,示意所有人退下,见门关上,这才说道。   “人在里面,吐得有些虚脱了。”   王宪武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死就行,毕竟那丫鬟已经替她死了,囫囵个将人送回去,我就算交差了,以免夜长梦多,大哥吩咐的是不停歇直接回京。”   老太太点点头。   “去见一下吧,我觉着还是要谨慎一些。”   王宪武点点头,将门打开,叫了一个亲卫送来一个包袱,回到房间。   “还要劳烦阿娘,帮着贵人换上侍卫的衣衫。”   说着,王宪武跟老太太走到里间,李蜜坐在床榻边上,脸色惨白,旁边放着一个桶,污秽之物弄的里外都是。   “贵人没事吧?”   李蜜哼哼一声。   跟这些丘八想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从合江出来,一路照顾自己的那个丫鬟,穿着她的华服已经死了,刚刚为了逃命的奔波,又算得了什么。   “死不了。”   王宪武笑了。   “那还请贵人动作快点,咱们这些丘八是粗人,不会照顾人,再者避免夜长梦多,那些人回过神来,怕是要再来一场,这次我可损失了不少弟兄,再来也扛不住了。”   李蜜似乎缓过来一点儿,站起身微微屈膝。   “辛苦王校尉了,我这就换装。”   王宪武转身出去,老太太动手,帮着李蜜换上侍卫的衣衫,那盔缨是磐石镇特有的,面前有一道金属环制作的帘子,挡着脸倒是无法看到容貌。   等了片刻,李蜜出来,王宪武低声说道:   “贵人跟紧了我,一会儿就在我后面,我们要快马回京,对了会骑马吧?”   李蜜经过这么多天的磨炼,尤其是周泽的‘调教’,她已经知道,隐藏自己的脾气。   这丘八如若担心自己是否会骑马,早就问了,这会儿问不过是走过场。   “会打马球,骑术不算精湛。”   王宪武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那就走吧,一会儿绑在马上就行,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大不了脱层皮,贵人忍耐一番。”   说完先一步走了,李蜜赶紧跟上,不过个子矮,身上的甲胄虽然是牛皮的,但重量不轻,走起来有些踉跄。   李蜜咬着牙,小跑着跟上,来到前院王宪武一挥手。   “集合上马,护送棺木入京。”   一声令下,所有人赶紧上马,棺木被放在一架马车上,在队伍的中间。   出了泾阳城,一路疾驰,一个时辰后已经来到京城。   除了两个亲卫和赶车的,剩下的都被留在城外,见王宪武如此安排,城门守军倒是没拦着。   进了京城,李蜜也松了一口气。   一路来到皇宫前,王宪武带着李蜜下马,禁军拦住二人。   “来者何人?”   “磐石镇振威校尉王宪武,有要事求见陛下。”   一个穿着将军甲胄的人走过来,似乎是王宪武的旧识,毕竟一个从六品上的校尉突然来皇宫,这显得有些突兀,上下看看王宪武示意二人走到一边。   “你这是......”   王宪武拿出一封信,上面落款是白沙堡王宪魁亲笔几个字,只是举着信笺没有打开。   “事关紧急,没法走正常程序,还请关统领将这封信呈给圣人,万万不要打开,我也不为难你,就在这里等候如何?”   那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棺木,还有跟在王宪武身后的小个子侍卫,稍作沉吟。   “那就先进来候着吧,我这就去传信。”   “多谢老哥!”   随即,几人被放行,在内门等候,这个禁军的统领,亲自进去了。   等待了许久,那位关统领才快步回来,朝着王宪武一摆手。   “随我来,人在哪儿?”   王宪武咧嘴笑了,朝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   关统领点点头,一摆手。   “那就跟着一起进去,棺木就让内庭处置吧。”   王宪武摇摇头。   “对外,棺木里面才是正主,还是稍后处置吧,毕竟是替贵人死的,禀明圣人再做安置更妥当。”   关统领笑了。   “你小子可以啊,能安排的这么明白,也真是出息了。”   王宪武没有一点儿尴尬,咧嘴笑着凑到关统领近前。   “我大哥信里面吩咐的,写了一共十二种应对的法子,我就用了其中的四种,听说这是合江的县令出的主意,不然哥哥今天可能见不到我了。”   关统领一怔,拍拍王宪武的肩膀。   “得了,甭多说知道多了对我没好处,咱们快些进去吧!”   说到这里,朝着身后跟随的李蜜躬身施礼。   “贵人请!” 第81章 面圣【求订阅】   陆公公快步进入御书房内。   老皇帝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信笺。   “来了?”   陆公公赶紧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人来了,那位也回来了。”   老皇帝哼了一声,推开面前茶盏。   “呵,死伤如何?”   “从磐石镇回来,途中遇袭,死了一个替身的丫鬟,还有二十多侍卫。”   老皇帝叹息一声,没有急着让人进来,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时,站在下首的一个人,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鹤发童颜一身灰色道袍,无法从面容上判断此人的年龄。   “圣人勿扰,回来就是好的,至少不会落人口实,丢了皇家颜面,让西周耻笑,贫道先退下吧,免得贵人尴尬!”   老皇帝摇摇头。   “贺真人不用退下,稍后接着跟朕讲修道的事,朕还需要解惑,陆久让人进来吧。”   陆公公赶紧退出去,随后带着王宪武和李蜜进来,二人一身的甲胄,王宪武先一步单膝跪地。   “臣磐石镇振威校尉王宪武叩见圣人,圣人福康。”   “儿臣拜见父皇。”   李蜜在旁边也跟着跪拜,头都没敢抬。   老皇帝瞥了一眼,朝着王宪武摆摆手。   “振威校尉辛苦了,免礼平身。”   “臣谢过圣人。”   王宪武站起来,垂首而立。   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李蜜,她这会儿还算老实,似乎跟兄长信里面说的不大一样,不是说是个骄横公主吗?   这会儿怎么像只鹌鹑,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一路护送公主辛苦了,陆久拟诏封王都尉的母亲为孺人,赏锦百匹银百两。”   王宪武赶紧再度跪下,给母亲的封赏,其实就是给他们兄弟二人的殊荣。   “臣戴母亲谢圣人赏。”   老皇帝摆摆手,王宪武赶紧站起来退后一步。   “跑的够远啊,都到了江安,朕问你,捉妖司派去护卫你的人何在?”   老皇帝的目光,这才落在李蜜身上。   李蜜听闻一哆嗦,赶紧趴在地上。   “都是儿臣任性了,在江安被捉妖司的人追上,随后徐功竹带人赶到,儿臣......儿臣想着既然都到了江安,不能就这样回来。   所以要去白沙堡隔江看看,这口气实在是憋闷,可是没想到刚行至合江附近,儿臣就被迷晕,随后我们遇袭,所有侍卫无一幸免,即便是徐功竹也被杀了。”   老皇帝眯起眼,抓着扶手的手指瞬间攥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都死了?”   李蜜一哆嗦,头几乎贴着地面,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雷霆盛怒,这是自找的,她得受着。   “是都死了,尸身全部被安葬在合江县城外的一处山谷,遗物还有为首刺客的东西也一并带回来了,毕竟尸身运送不便。”   老皇帝沉默了,一旁的贺真人一直闭着眼,听到这里,才看向老皇帝。   “圣人,贫道是否可以看看那些东西?”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王宪武,王宪武赶紧单膝跪地。   “回禀陛下,东西在南宫门的棺木里,毕竟回京的途中再次遇刺,臣死了二十多个兄弟,那位公主的替身也死了,想来想去,只能将东西藏在棺木里运回来。”   老皇帝摆摆手,陆久倒是迅捷,赶紧出去安排,李蜜就这样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敢动。   等待了好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陆久拎着一个包袱走进来,包袱的外面缝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徐功竹的名字。   不用招呼,贺真人第一个走了过去,打开拿起里面的一把横刀,手指放在上面半晌这才松开,微微叹息一声。   “无量天尊,可惜了,徐功竹算是张天师最为得力的弟子,已然是五级,距离天师不过一步之遥,看来杀他之人也是个高手。”   不用王宪武介绍,陆久已经拎着一个包袱凑过来,里面是几套衣袍一套半截的黑衣,一套灰色道袍,还有白色中衣,最下面是两个佩囊。   贺真人仿佛有些意外,将佩囊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举着佩囊走到老皇帝身侧。   看着这样的动作就知晓,此人跟老皇帝的关系匪浅,十分的随意。   “圣人这衣衫内侧,还有佩囊上,绣着金蝙蝠,这是我茅山派内门弟子特有的衣衫,只是这佩囊少了一个,一般是三个佩囊串在一起,丢失的那个里面应该都是丹药。”   老皇帝凑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多激动或者疑惑,而是转头看向陆久。   “没了?”   陆久赶紧朝后面摆手,四个小太监,晃晃悠悠抬上来一个细长的布卷,里面似乎包裹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贺真人直接走到近前,扯开遮盖的布,抓着铁棍上下仔细翻看了一遍,随后眼中已经噙着泪,身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一转身,将铁棍戳在地上,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这是贫道关门弟子朱三醇的兵器,不过......请陛下重责贫道,是贫道管教无方,竟然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王宪武听得一头雾水,自己弟子的衣衫兵器,怎么突然说让人钻了空子,难道这不是铁一样的事实?   这老道一脸悲切的样子,关键圣人似乎一点儿都没怀疑,还在安慰地拍拍老道的手臂,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真人不要伤心,令徒亡故的事儿,朕是知晓的,自然不能怪罪到你的头上,不过这些人,既然敢盗取茅山派的东西,显然是想搅混水。”   贺真人这才收起悲伤地情绪,朝着老皇帝施礼说道:   “圣人说的是,频道这半年常驻京城,也没有回茅山,宗门的事儿疏于管理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而且对方杀了全部护卫,其中还有五级的捉妖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贫道刚刚查看了徐功竹的横刀,上面有多处裂痕和卷刃的地方,这是玄铁打造的横刀,可见当时的对战多么惨烈,不过既然对方这么厉害,不知是如何击退救下公主的?”   此言一出,贺真人和老皇帝的目光同时看向王宪武。   王宪武一哆嗦,单膝跪地,心里问候了一遍牛鼻子老道的列祖列宗。   “臣收到兄长的信笺,上面说是兄长王宪魁因军饷的事儿去了合江县,与合江县令周泽商议之后,想去看看粮食运送的情况,正好途径这片树林。   随后周明府身边保护他的猫妖,感知到徐功竹有难,这才带着人冲过去,黑衣人趁乱逃走,只是这个为首之人似乎贪功,折返回来,才被那猫妖还有一众侍卫斩杀的。”   老皇帝一愣。   “猫妖?”   贺真人捋着胡须,倒是一脸的镇定,似乎猫妖的事儿他也知晓。   “听闻去岁,张天师的这位弟子救了一个妖族遗孤,想来可能就是它了,不过不知为何,能跟随在一个县令身边?”   老皇帝也是一顿,随后看向陆久。   陆久赶紧躬身说道:   “回陛下,似乎妖族有个说法,被救之后要报恩,可徐功竹是捉妖师,无法跟他契约,不知是不是与这位周明府有所交往,这才让那妖族后裔护佑其左右,毕竟长久不契约妖力也有损。”   贺真人捋了捋胡须,非常认可这番话。   “嗯,贫道也曾听闻,被人类所救必须报恩,不然损伤修为,这个倒是无可厚非。”   老皇帝眯起眼,看不出喜怒。   随后目光落在李蜜的身上,哼了一声,李蜜一哆嗦。   “起来吧,别跪在这里碍眼,你的事儿,之后会让荣安王来教训,先罚你禁足一个月,知晓错在何处,再来找朕言明。”   李蜜没废话,赶紧爬起来,退了出去。   老皇帝靠在椅子上,似乎闭上了眼,王宪武一阵无语,这是啥意思?   等了不知多久,老皇帝张开眼。   “他叫周泽是吧?” 第82章 尸骨无存【求订阅】   陆久赶紧点头。   “是,老奴记得,他叫周泽字三元,是陛下亲笔选定的状元郎,陛下慧眼独具,派此人去合江,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皇帝顿了顿,这才呵呵了两声,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还未跪下,脸上就显得有些慌乱,陆久呵斥道:   “不长眼的东西,没瞧见贺真人跟陛下说话。”   小太监赶紧跪倒,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圣人恕罪,礼部胡尚书求见。”   老皇帝摆摆手。   “叫他进来吧!”   贺真人转头看向老皇帝,微微颔首。   “圣人国事为重,丹药稍后请用参汤送服,贫道先行告退,徒儿的遗物还是要送回去,至于此事,贫道自会给圣人一个交代。”   老皇帝叹息一声,微微摇头。   “算了,朕会好生安抚张天师的,老了死了一个弟子,他是视为己出的,你退下吧,陆久送送贺真人。”   陆公公赶紧朝着外面伸手,贺真人衣袂飘飘转身离去,礼部胡尚书进了御书房,说了几句擦着汗出来了。   陆久赶紧笑脸相迎,递上一块帕子。   “胡尚书辛苦啦。”   胡尚书笑了笑缓解着脸上的尴尬,朝着御书房瞥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凑近陆久问道:   “泸州的合江县,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久摇摇头。   “老奴是伺候圣人的奴婢,这些国事不曾知晓,不过安乐公主回来了,护卫公主的捉妖司众人全部亡故,无一幸免,听说好像跑到白沙江了。”   胡尚书恍悟,赶紧朝着陆久施礼。   如此郑重其事,陆久并未躲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大人无需如此,毕竟胡尚书也为促成此事尽了力,是好事还是坏事,当时看不出,这会儿却是最好的结果不是?”   胡尚书的脸上,汗更加多了,打着哈哈,快速离开了。   陆久看向远处,叹息一声,几乎是在自语地说道。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没有子承父业,这份心性和机智不错。”   身侧的小太监想要凑过来,毕竟没听清陆久说什么,陆公公已经沉下脸。   “刚才谁那么不长眼,圣人在跟真人说话,咱家说过多少次了,真人在的时候,不要打扰,嫌命长了是吧?   想早点儿死跟爷爷说,咱家亲自送你一程,免得在这里碍眼。”   一众小太监赶紧都跪下,陆久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御书房。   老皇帝这会儿没了刚才的怒气,瞥了一眼陆久。   “走了?”   陆久笑着凑到近前,将一盏参茶递给老皇帝,果然老皇帝的手里捏着一颗鲜红的丹药,那颜色美的让人窒息,流光溢彩,泛着晶莹的光泽。   “走了,圣人吓到胡尚书了,出去时一脸的汗。”   老皇帝一下子笑了起来,看看陆久鬓角两缕白发,将丹药丢入口中服下,陆久接过茶盏,奉上帕子,擦干净胡须,老皇帝才接着说道。   “之前,朕在气头上,难免思虑不周,如若不是这胡尚书过来告状,朕也不会如此对待他。”   陆久摇摇头。   “说句圣人不爱听的,这其实也是好事儿,年轻人磨炼一下锐气,未尝不是好事儿,如若不是去了合江,今日的安乐公主,也不会顺利回来不是?”   老皇帝点点头。   作为上位者,一句可惜,或者感慨,这只是表达此时此刻的心境而已,可不是说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陆久深谙此道,伺候了老皇帝三十多年,怎么能不明白,随即帮着老皇帝整理了一下衣袍的下摆,退后一步接着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是圣人赐的,也是做臣子该做的,至于安乐公回来的消息,是否告知荣安王?”   老皇帝收起了刚刚的情绪,似乎那瞬息之间的感慨,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让荣安王进宫,去好好劝导一下安乐公主,对外就说,和亲取消之后,安乐公主一直在宫中重病,这会儿刚刚稳定一些,至于离宫一说,让人去查办,到底是何人在以讹传讹?”   未等陆久说话,老皇帝已经接着说道:   “另外边关的战事如何了,老三的镇南军还扛得住吗?”   陆久赶紧翻出一个折子,递给老皇帝。   “宁王的折子,昨一早就送来了,被压在兵部的下面,粮饷不足,打仗怕是有后顾之忧,毕竟白沙江沿线太长,很难顾及周全。   再者,这几年一直压制着军费,户部的拨款一推再推,镇南军十四个堡都年久失修,堡垒的墙体都有缺损。   一旦西周北上,只有挨打的份儿,很多卫士都没有甲胄,至少有一半的卫士常年在自行种植粮食,好年景还行,遇上个水患,就忍饥挨饿了。”   老皇帝哼了一声,将折子丢到一侧。   “这就是朕的好儿子,镇南军交给他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兵强马壮,才几年的光景,就成了这般模样。”   陆久没接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稍稍退后两步当鹌鹑。   六年前的镇南军,是何等的威风,一个个杀气凌人,看一眼都觉得心惊胆战。   没事就杀到对岸去,打一打西周。   高兴了,就偷袭一下西周的皇庭,兵力强悍,也经常训练,物资军饷都是充足的,甲胄兵器更是时常更换。   因为那时,掌控这一只军队的,是三皇子的外祖宁国公杨广琛。   虽然是外戚,可杨广琛老将军没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做了德贵妃,更是心疼外孙,对老皇帝没有威胁。   而德贵妃死后,这位三皇子,十三岁被封为宁王后,一直跟随外祖身边历练,也是在军营长大。   杨广琛一死,整个镇南军,自然而然地落到宁王手中。   自此,军备粮饷物资,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不及时,这几年更是几乎停了一切,将所有重心都支援北部。   因此,宁王开始将周边的税赋吞下七成,老皇帝对此并未多说。   可陆久知晓,老皇帝在忍耐,如若开战,父子之间还是父慈子孝,如若继续这样两年,那么宁王距离撤藩被废,或者宁王造反将不远了。   见陆久没说话,人还退后了两步,老皇帝白了一眼。   “你也是,怎么不拦着朕一点儿,气归气,老三在南面镇守,朕是放心的,毕竟镇南军是宁国公调教出来的,底蕴依旧在,给北凉那边的供给减减量,先紧着老三来吧。   过了年到了夏季,南面也能喘口气,那边水患开始增多,白沙河也暴涨,对西周的防线影响还是巨大的,我们这边的工事还是要尽快修葺好。”   “喏!老奴这就通知兵部。”   老皇帝点点头,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朝着陆久摆摆手。   “王宪魁就是老三手下的都尉,王宪魁他娘被封为孺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就能猜到,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儿,老三自然会去接触他,至于那个周泽,你安排一些封赏吧。”   陆久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老皇帝。   “参照王宪武其母的标准来?”   老皇帝摆摆手,这会儿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加倍吧,毕竟他刚去合江,还是不要突然升迁,如若合江有什么重大的案子,你知会一下刑部,要跟朕说说,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这个也能看出来些,行了去吧!”   “喏。”   陆久退出御书房,老皇帝乏了,倒在椅子上已经闭上眼,那丹药服食完就会如此,差不多半个时辰,人都是浑浑噩噩,不过是为了让晚上能生龙活虎。   活到老皇帝的年纪,当政三十多年该享乐的也都享乐到了。   临了不过是贪恋而已,谁不想长生不老?   迈步出来,几个小太监赶紧凑到近前。   “干爷有啥吩咐?”   陆久笑了,虽然他跟老皇帝年纪差不多,但是没了男人那玩意,倒是没了躁动,更是修身养性,身体好着呢!   “刑部和户部有人候着?”   “在呢!”   陆久点点头。   “宰辅病重,咱家只能帮衬着传个话,让他们太清殿等着,圣人有口谕,另外去找张天师报丧吧,他大弟子死在合江,尸骨无存!” 第83章 你是不是见鬼了【求订阅】   合江。   县衙后院。   老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后微微眯起眼,朝着前院的廨舍走去。   没有敲门,也没有通传,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   原本跟周泽在汇报泸州之行的刘玉山和薛平,看了一眼老徐,赶紧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明府既然还有事,那我们先告退了。”   周泽抓着小白的后腿儿,小白已经懒得挣扎,毕竟这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贪恋自己的皮毛的手感,所以小白闭着眼没有动作。   “嗯,也好回去看看吧,眼看着过年了,家中需要安置的还是要安置好,至于剩下的积压案件,大多都是盗抢为主,时间久远这些,就不要花费人力清查了。   另外准备一些鸡鸭鱼肉,再去成衣坊带一些新制作的衣袍,送到白沙堡,当做年货就好,吃食挑便宜都多准备一些,毕竟他们人口多。”   刘玉山赶紧拱手说道:   “明府说的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之后将礼单给明府过目,然后再送去,这次给的七成税赋我们省了不少,也该走动走动。”   薛平顿了顿,看了一眼老徐,咬着后槽牙说道:   “明府,泸州是否需要打点一下,属下对他们几个长史还是熟悉的。”   周泽摆摆手,给领导送礼,这个还是暂且算了。   毕竟他都没去露过面,而且合江连续送去这么多积压案件,还动用了非常手段,一个个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这就没意思了。   “不用,合江不似别的县,这里是镇南军属地,去了也不会有什么进益,你们去忙吧!”   人都走了,周泽呼出一口气,晃动了一下脖子,这才看向老徐。   “老徐呀,你总板着脸不累吗?”   徐功竹摇摇头,一脸的不在意。   “不累。”   周泽叹息一声,没情趣,这货完全不会开玩笑,聊天太累,不过有他在就是安心,那种睡觉也可以放下心的感觉。   “行了不逗你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周围监视县衙的人,都撤了,一个不留!”   周泽一愣,茶盏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一些,眨眨眼一脸的不解。   “这就撤了?”   老徐倒是一脸的淡然,掐指算了算说道:   “距离那位走已经一个多月了,如若途中出事儿,早就收到消息了,这些人撤离,自然有他们的消息途径,看来是安全抵达了。”   周泽点点头,心下有些唏嘘。   这事儿一直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能了结就行,至少不用一天天的演戏。   想着想着,周泽一拍桌子,小白都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李蜜这都安全回去了,老皇帝就这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该给我点儿赏赐吗?”   老徐似乎已经习惯了周泽的样子,没说话,小白扬起头四十五度角望天。   周泽揉揉鼻子,叹息一声。   “算了能安全抵达就好,也不知道老王的弟弟怎么样,要不你跟我去一趟白沙堡?”   老徐点点头,自然没什么意见。   小白撇着嘴说道:   “别纠结这个,那个大人的称呼还没搞懂。”   周泽瞬间蔫儿了,就因为这个,现在他都抱着小白睡。   毕竟不知道会不会在遇到半夜来伸冤的鬼,即便是心理强大,折腾一次,还是好些天都睡不踏实。   “老徐啊,这事儿你想明白了,我到底这是体质问题,还是说因为当了县令,所以吸引这些东西?”   老徐摇摇头。   “如若所有县令都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冤假错案了,更不会有这么多破不了的案子。”   小白晃悠着尾巴,侧头看向二人。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觉得周泽就是判官转世,所以这些鬼差都很尊敬,遇到了这样横死之人,也不阻拦直接让他们过来伸冤。”   老徐沉默下来,似乎努力回忆,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揉揉太阳穴摇着头说道。   “记忆里面没有这样的事儿,为祸人间的妖精我抓了不少,可捉鬼一般都是老道干的事,什么符咒什么驱鬼剑阵进行作法,这些倒是有些片段的记忆。”   周泽一听来了精神。   “老道?你记得衣服或者佩囊上带蝙蝠的老道吗?”   “没有,你问过我第七十三遍了,谁能抓着人的衣襟,看内侧绣着什么?”   周泽叹息一声,甩甩头不再多想。   “算了不想这些糟心的事儿,今儿我们去江边垂钓吧,好不容易悬在头上的刀没了,放松一下,自己钓鱼回来做吃的也香。”   老徐自然没意见,不强制他回忆就好,毕竟回忆起来就头疼的厉害,小白一听这个,跟着点头。   “正好回来吃水煮鱼?”   周泽笑了。   “愣着干什么走着,想吃鱼自己钓,不过吃水煮鱼是回来后的事儿,我们今天边钓鱼边吃烧烤,浮生偷得半日闲,感觉不错。”   ....................   半个时辰后。   周泽已经坐在江边。   这里不是码头,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比较小的渡口,是为了方便两岸百姓来往的,渡口有撑船的船工。   小白幻化成人形,坐在周泽左侧,盯着鱼漂,不过半天没有动静。   天气还是非常冷,周泽不是妖,也没有徐功竹那样的体魄,他身后生着火盆,上面架着一个带着纹路的圆形铁板。   一则可以用来取暖,二则稍后可以直接烤肉。   周泽搓搓手,夹起一块羊油放在铁板上,瞬间羊油开始融化,周泽仔细将铁板各处都涂抹了一遍。   小白用力吸吸鼻子,这味道太诱人了。   周泽朝着徐功竹摆手,喊了一声。   “鱼竿甩下去就过来,用面团做鱼饵,想快速钓鱼不容易,来给我弄点儿葱丝,我们边烤肉边等着。”   徐功竹没说话,将鱼竿学着周泽的样子,放在面前的一个Y字型树杈上,起身过来。   一把不大的匕首,快速翻飞,葱丝已经落在盆里面,周泽撒上调料,用筷子一搅拌,味道已经出来了。   一片片肉放在铁板上,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烟尘跟着升起,周泽馋这口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惜阿筝忙,不然带着她一起来,赶紧的肉熟了用自己夹着吃。”   徐功竹和小白端着碗,蹲在旁边,夹起烤熟的肉,就往嘴巴里面送,小白被烫的不断哈气,徐功竹似乎毫无感觉。   周泽摇摇头,这货不是人,长了一张铁嘴。   他自己夹起来一片仔细咀嚼,炙子烤肉是他一直以来钟爱的,可惜这里没有洋葱,简单的烹饪,才能吃出食材最原始的味道。   一盆肉就这样快速见底,小白已经在揉肚子,而徐功竹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周泽掀开另一个盆,里面放着馒头,还有一些蔬菜。   周泽放上羊油,融化后将馒头切片,摆放在上面,蔬菜也放在四周,徐功竹再度风卷残云,将这些都消灭掉,周泽累了丢开夹子。   “还想吃就自己烤吧,我吃热了。”   徐功竹点头,自己朝着剩下的各种东西进军,毕竟他最不喜欢浪费食材。   走到岸边,周泽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渡口的木桥上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着非常单薄,就一件灰白色圆领袍,头上却戴着斗笠。   抬头望天,这会儿是阴天,没有什么下雨或者下雪的意思,只是天色阴沉,这人怎么如此怪异?   正在此时,那个男子朝着对岸挥手,非常用力的挥手,似乎非常兴奋的样子,可看向对岸,只有一个船夫正送完客人,往回划船。   岸边并没有一个人影,就在周泽收回目光,岸边的木桥上已经没了人。   周泽一顿,揉揉眼直接站起身,他们这一侧的岸边,并没有别的人。   刚刚那个人哪儿去了?   “刚刚你们看到木桥上的人了吗?”   小白和徐功竹都摇摇头,徐功竹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闭目感知了一下,看向周泽的目光,已经带着一丝了然。   “除了那摆渡的船家,这附近没人了,你是不是又看到鬼了?” 第84章 算命先生【求订阅】   周泽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丫的出来野炊钓鱼,说好了放假一天的,怎么就这么不安生,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周泽盯着鱼竿。   “大白天哪儿来的鬼?你想什么呢?”   老徐摇摇头。   “谁跟你说,白天鬼怪就不出没了,有时候鬼怪只是保持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轨迹,尤其是刚死的人,或者压根不知道自己死了的,他们依旧做着生前最喜欢最牵挂的事。   白天出来,只是更容易魂飞魄散,炙热的阳光自然是让他们惧怕,可这样阴沉的天气,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说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周泽抿紧唇,再度朝着木桥的位置看过去,那个摆渡的船家已经回来了,站在木桥上等生意。   不过那个戴斗笠的男子,却没了影子。   “看到了如何?没找我伸冤,更没人报案,我能做什么?赶紧钓鱼,别扫兴。”   老徐和小白沉默了,周泽不喜欢出头,他们自然也没兴趣主动去做什么,小白不是人,而老徐现在只不过是周泽的侍卫,并非不良帅。   什么伸张正义这些,从来不是他做的。   周泽上辈子是法医,天天跟着出现场破案,见到的社会阴暗面一直很多,严打清查这些几乎每年都有。   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的事儿,干一辈子已经够了。   来到这里,还没有那份归属感,生活还没好好享受,他不想让自己再被道德绑架,更不想什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如此孤独凄美的画面,听听看看就好,何必自己去经历。   将合江治理好,自己过的富足一些,轻松一些,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要得到大唐的天下,太累!   再度甩甩头,似乎将这些东西都甩掉,周泽看向水中的鱼漂。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身后的一阵寒意,没有冷风吹拂,就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周泽回头,果然斗笠男站在他身后。   这会儿,倒是看清了此人的容貌,惨白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周泽叹息一声,小白侧眸看了一眼,继续盯着江面,老徐更是将头别过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周泽一阵无语。   这货跟上来了,没完没了是吧!   无奈,周泽问道:   “你在看什么?”   男子笑了,一脸的痴迷。   “看对面的姑娘。”   “谁家的姑娘?”   男子瞥了一眼周泽,脸上带着不屑。   “不告诉你。”   “......”   周泽起身,朝着小白和老徐摆手。   “回了,今天没有鱼。”   小白一脸不高兴,不过还是跟着站起来收鱼竿。   老徐动作最快,已经将地上烤肉的东西装起来,放在马车上,那个斗笠男一脸不解。   “兄台不是为了钓鱼?这鱼没钓到,为何要走?”   周泽叹息一声。   “我钓的是心情,不是鱼,浮生偷得半日闲,过来浪费一下光阴,有何不可?”   那人不断咀嚼这句话,拍了一下手掌。   “好一句浮生偷得半日闲,兄台大智。”   周泽不想多说,直接上了车。   老徐甩动马鞭,马车缓缓而行,小白撑着下巴,看向马车内的周泽。   “真不管?”   周泽嗯了一声。   “不管,自己都不知道死了,还在这里看姑娘,我怎么管?你还真当我是冥府的判官?”   小白挑帘看向岸边,那个斗笠男已经没了踪迹。   “鬼走了。”   周泽没说话,马车晃晃悠悠朝着合江城内走去,刚走了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一挑帘,才看到岸边站着好多人,右边似乎是个村落,时不时从村落的方向跑过来很多人,站在路边朝着岸边看过去。   几艘船停在岸边,震天的哭声,在马车上都能听得真切。   似乎打捞上来什么东西,一群人围着哭泣,周泽将头伸出去,努力看了看,一具白花花的身体映入眼帘,除了裤子那人身上没有别的衣物。   周泽一顿,我去河漂?   当法医多年,最不喜欢遇到的就是路倒、河漂、海漂,毕竟溺死的人或者长时间未曾发现的死者,都是高腐的,大多数都成了巨人观,不然也很难漂起来。   周泽坐回车内,拍拍车厢的板子。   “赶紧走。”   老徐却摇摇头。   “恐怕走不了了。”   周泽一愣。   “怎么走不了了?”   说着,再度挑帘朝外面看,就见一个男子骑着马引着薛平他们已经迎面走来,薛平瞬间看到周泽,赶紧催马过来。   “属下见过明府。”   那嗓门儿,对岸都能听到。   周泽呼出一口气,这会儿说其他已经没意义,碰上了总不会装作看不见,看来今天的假期结束了。   “你怎么来了?”   薛平朝着那个跳下马的男子,扬扬下巴。   “他来报案,说是江边打捞上来一个尸体,看穿着像李四郎,不过脸花了无法辨认,正好碰到明府,要不请明府移步过来看看吧,这个我真的......”   薛平一脸尴尬,目光带着祈求,周泽没再废话,不就是巨人观嘛,看一眼就看一眼。   周泽下了车,那个骑马的男子已经跑回来,一脸慌张地盯着薛平。   “薛少府,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还请您过去给瞧一眼,泡的人肿胀了一倍有余,容貌就已经变形,不过裤子和手上的长命彩线都是李四郎的。”   男子语速很快,不过周泽能明显感觉到,他似乎并不认为尸体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李四郎,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会如此。   “明府先请。”   薛平点点头,朝着身后的周泽躬身。   “你是何人?”   骑马男子赶紧跪倒,毕竟薛平刚才叫了明府,显然这就是合江新来的县令,传闻整个合江城没有不知道的,这个县令那是阎罗还是判官的转世,什么案子都能查清楚。   “回明府,草民是河对岸王家庄的王留留,大家都叫我王十二。”   “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王十二一听,这明府还不知道打捞的是什么人,赶紧解释道:   “死者是路北李家庄的李四郎,我跟李四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年都是二十一岁,我们自幼就一起玩耍,隔几天就渡江相聚一次。   一个月前,李四郎大婚,我们都过来喝了喜酒,不过四日后李大娘让人过江去找我,说是四郎出事了,头一天夜里投了江。   大娘说,为了避讳,两个新人在新房关了三天,冲出来就投了江,我们雇了几艘船,找了二十多天,今日才打捞上来尸体,不过......   我急着报官,就是觉得,一个平时开朗健谈的人,为什么三天的时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从家里跑出来就投了江,着实让人不解,他们说李四郎像撞鬼了,我不信这世上有鬼怪!”   “避讳什么?”   王十二摇摇头,显然这里面是李家的安排,他并不知道。   “李家没说。”   周泽点点头,这人知道的有限,具体问题还要看尸体而定。   众人迈步朝着岸边走去,这里是官道,到岸边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越是靠近哭声越是惨烈,一个老太太趴在尸身面前,嚎啕大哭。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跪在一旁扶着老太太。   他们旁边一个红衣女子,就那样傻呆呆地盯着尸身,不哭不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悲伤过度,人都是呆呆的,那目光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周明府来了,别哭了老嫂子!”   “县衙来人了......”   “周青天来了......”   李母被少年扶起来,要给周泽跪下,周泽摆摆手。   “不是在大堂上,本官也没穿官服,跪就免了,死者你们确认是李四郎了?”   李母身子还是有些摇晃,用力点点头。   “是,刚刚辨认过了,这裤子是我亲手缝的,裤脚绣着一对儿大雁,虽然容貌已经变形,可这个半截眉还是很显眼,错不了。”   还未等周泽说话,后面跪着的那个清瘦的红衣女子就倒了下去,周边有妇人赶紧扶住人,不断嚷嚷着。   “不好了,你家四郎媳妇晕过去了,快救人。” 第85章 投江的新郎【求订阅】   几个妇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将人抬起来。   毕竟准备过来抬尸体的,木板是早早备下的,这会儿尸体是暂时不能管了,抬着女子,朝路对面的村子跑去。   “我可怜的媳妇啊,刚刚新婚第三天,就死了男人,作孽啊!”   李母呜呜哭了起来,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咒骂什么丧门星之类的话,这两句话吼出来,还是让周泽很意外。   至少说明,李母很善良。   死者母亲能确认尸体就好,省去了一些麻烦,周泽等了一会儿,李母收住悲伤才接着问道。   “本官问你,之前,李四郎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李母想了想,摇摇头。   “从十月开始,一直张罗婚事,他都是喜滋滋的,也没瞧见不开心啊,天天乐呵呵的。”   王十二凑过来,跟着解释道:   “李四郎平时就喜欢笑,似乎没什么烦恼,就因为这个才不解,他为何突然投江的。”   周泽左右看看,周围打捞的船工还有跟着抹眼泪的,外围看热闹的,也跟着唏嘘,没有什么指指点点的人,看来这是个大家族,而且品性不错。   “谁看到他投江了?”   那个少年看向周泽,脸上有些胆怯。   “我看到的,二十七日前,那天亥时一刻,新房的木板一拆掉,四哥就冲了出来,直接把娘、我,还有几个堂兄弟撞倒,我吓了一跳,随后就在后面追。   不过四哥跑的飞快,一口气就冲到江边,然后扑通一下传来落水的声音,等我跑到江边什么都看不到,我赶紧回来叫人去打捞。”   “你跟李四郎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那少年一愣,王十二在旁边推了他一把。   “五郎,明府的意思是,你和四郎奔跑的时候,中间隔着多远,一人身长的距离,还是更远?”   李五郎这才恍悟,看看江边到官道,指着说道:   “我听到扑通一声的时候,我刚踩在官道上,没跨过来,有点儿距离。”   周泽点点头,官道距离岸边有五十多米,这里也没有照明,再者这里已经二七八天都是如此阴沉沉的,不是下雨,就是快要下雨。   就这能见度,别说五十米,五米都看不清。   “这样吧,你们先控制一下情绪,我看一下尸体,如若没有什么问题,就送回家中准备下葬的事宜,有问题我们再将尸体送县衙,你们觉得可好?”   李母不断点头,这会儿是一点儿主意没有,但街坊邻居说过,新来的县令绝对是替百姓做主的,她也没有意见。   “一切听明府的,能帮我们查清,他因何投江就行,我死了也能跟孩子们的父亲有个交代。”   周泽点点头,没废话直接走到尸体旁边。   盯着尸体,周泽仔细观察了一圈。   典型巨人观,双臂举过头顶握拳,头部出现腐败绿,已经蔓延到胸前,双眼张开外突,舌头也突出口外,脸部膨大,脸上都是腐败水泡,半数已经破溃。   头皮、耳朵和鼻子上,还有鱼类啃食的痕迹,头发显得非常稀疏,至于躯干和四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伤痕。   唯独在腋下有一道绳索,绳索将皮肉磨损的有些破溃,瞧着是打捞的时候,用来套尸体的。   死沉死沉这个词,说的就是尸体,人死了身子极为重,尤其是巨人观,不能用力拽,一拽就皮肉全掉,只能拖到江边,人力抬上来。   周泽眉头紧蹙,尸体肿胀成这个样子,死亡时间已经很难判断。   这里室外温度很低,但不至于上冻,下雪也很快就融化,毕竟江面都没有封冻。   按照常识推断,冬季水中的尸体形成巨人观需要十五至三十天,这个需要很多因素综合分析,水温、水深、流速、阳光照射程度、尸体脂肪含量等等。   现在只能判断,此人死了十五至三十天,与王十二所说算是符合。   周泽直起身,朝着旁边负责打捞的几个船夫摆摆手。   “将人轻轻的翻过去,背后朝我,记着手脚轻点儿,不然一用力皮肉都掉了。”   几个船夫,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子,黝黑的皮肤,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常年日晒造成的。   船夫们听了周泽的吩咐,倒是没觉得咋样。   周泽明白,江边划船的,大多都干过捞尸的事儿,这可比载人赚得多,自然见怪不怪。   几人齐上手,用一块布单裹着尸身,一用力,尸身就反过来背朝上。   突然,周泽发现,死者右侧后脑枕部颞部交界的位置,有一处凹陷,皮肉外翻。   此时已经极度肿胀,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除非做骨磨片,但尸检尤其是开颅的尸检,死者家属很难同意,毕竟这里不是周泽生活的世界。   朝身后伸手,这才想起来今天压根没带三宝,就带着老徐和小白出来吃烧烤钓鱼。   就在这时,徐功竹走了过来,一个箱子送到周泽面前。   同时他蹲在周泽身侧,压低声音说:   “东西在这里,需要做什么我来,明府当仵作可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周泽摆摆手,完全没往心里去,又不是解剖。   “给我探针,还有镊子,我要查看一下伤口,至少知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伤痕。”   老徐是个细心的,上次帮着拆线,他东问西问,算是记住了各种器具,赶紧将镊子和探针递给周泽。   探针左右尝试了一下,伤口内不断有液体渗出,镊子轻轻掀开,里面的碎骨露了出来,周泽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这才站起身。   在本子上画了画,标注了尺寸。   “像砖石造成的损伤,无法判断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不过这个位置轻微的骨折也是致命的。”   周泽转身,走回李母他们所在的位置。   “行了,现在跟本官说说,为何李五郎说拆掉木板,李四郎才冲出来跑的,这是何意?”   李五郎看向母亲,脸上显得有些尴尬,王十二也盯着李母,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毕竟这些天一直找人,也没细问。   薛平见李母一直不说话,有些着急,瞪眼吼道:   “赶紧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做了什么,将人逼疯的?如此你们李家都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咋呼,李母吓坏了,赶紧摆着手说道:   “说了也没啥,新婚当晚,我们将新婚的小夫妻都关在新房里面,门窗全都用木条钉死,留着一个小口子送吃食,三日后将门打开,四郎就直接冲出来了。”   周泽蹙眉,这番介绍让人听了糊涂。   “谁知晓详情,从娶妻之前,将知晓的事儿都跟本官说说。”   王十二赶紧上前。   “启禀明府,前面的事情我是知晓的,还是我来说吧。   李四郎家在李家庄,而我在河对岸的王家庄住,因为关系好,每隔三五天,他都过河去找我。   就在摆渡过河的时候,总能看到河对岸的一个女子,时不时朝着他笑,后来四郎让我帮着打听这姑娘是谁。   一问才知,这姑娘是我们王家庄的人,名叫王翠儿,家境不算好,四个兄长都没银子娶妻,当时我劝四郎是否换一个人提亲,四郎作罢。   之后的一段日子,四郎几乎天天来我们家,每天坐在渡船上,都看到那个女子对他笑,四郎这次不顾我的劝说,还是找媒人提亲了。   张家一听是四郎家,知晓他们家境富足,在这周围十里八乡算是最富庶的人家,没多说直接答应了,毕竟四郎给的聘礼极为厚重,四个儿子娶妻都绰绰有余。   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初九,就在婚前三四天,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听四郎说,那算命的说了一些让人膈应的话,婚事差点儿搅黄,他气得不行,说了什么我不知晓。”   周泽点点头,这会儿算是缕清了一点儿关系。   李四郎是因为经常去看王十二,才见到这个媳妇的,为了追求此女,不惜重金下聘,也算是个有情的男子。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周泽脑海中突然飘过斗笠男的身影。   难道他那是死者? 第86章 我们不查了【求订阅】   瞥了一眼尸体,鬼魂并未出现在尸体周遭,难不成是因为死的太久?   周泽沉吟片刻,看向李母。   “算命的说了什么?你来说。”   李母这会儿缓过来了一些,周泽没有呵斥,言语温和,她也放松了一些。   “十一月初五那天上午,我就听着外面喊,谁要算命呀!谁要算命呀!   眼看老四快要成婚了,我想听些吉利话,于是将算命先生请到家,此人不是咱们合江的,说是江安人。   我报上四郎和儿媳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就开始推算。   突然,那算命先生就惊呼,不得了,不得了,你的末过门的媳妇,是白虎星下凡,将来进了你家的门,可是凶多吉少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吓坏了,我就问,这可那怎么办?聘礼已经送过去了,吉日也已选定了。   那算命先生就说,你们应该想法子退掉这们亲事吧,像你们这样有名望的人家,何苦为一个媳妇弄得鸡犬不宁呢?   我一听说的有道理啊,也没告诉四郎,赶紧请媒人去女方家提出退婚。   但王家不答应,媒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我就问那算命先生,退不了怎么办?   算命先生就说,女方如果实在不肯退婚,看来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消灾,我一听赶紧给了十两银子,算命先生才说破解之法。   就是十一月初九那天,婚事要热闹着办,周围村落的人,能请来的都请来,场面一定要够热闹气派。   但是,等宾客散去后,必须立即把新郎新娘关在婚房里面,要持续三天三夜,长了短了都不行,如果三天之内平安无事,那就可以算是消灾了。   我一听,这也没啥,大不了多花几个银子,到了婚期初九那天,我们大宴宾客,闹洞房的也折腾到亥时,客人才散去。   随后,我家小五和家里奴仆一齐动手,把新房的门、窗钉死,只有墙角留了一个小孔,以备送饭送菜之用。   三天过去了,平安无事。早、中、晚三餐的饭菜送进房去,不一会儿,空碗碟便递了出来,三餐饭菜递进去都被新郎、新娘吃得精光。   我觉着,还挺高兴的,毕竟按照算命先生所说,这事儿算是消灾了,然后就在三日后的亥时一刻将木板拆下来。   可门还未打开,四郎就推门冲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喜服,撞倒了好几个人,小五动作快追了上去,没一会儿会来就说四郎投了河。”   说到这里,李母再度哭了起来。   儿子的死是一方面,更让她自责的是,自己听信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现在一切无法挽回。   王十二眉头紧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   事情经过算是知晓了,一个人被关了三天,还是和新媳妇关在一起,不过是为了逼祸,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幽闭综合征。   整件事虽然说得通,但有太多巧合了,结婚前遇到算命先生,随后报出白虎星下凡,三天的密闭,开门就冲出来投江。   李四郎得偿所愿,娶了美娇妻,那女子容貌也不错,看起来也非常温柔,为了促成婚事关三天,照理说不会觉得不开心,可怎么就癫狂的投江了?   “你还有别的儿子?在一起生活?”   李母点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老大老二老三都在泸州,各自有各自需要忙的,他爹留下的产业,几个兄弟分别操持着,家里一直是四郎在主事,至于小五正在读书,今后还想考取功名。”   周泽微微蹙眉,也就是说,李四郎掌管的不过是老家的这些产业,跟他们家族其他的比较起来不算什么,老五还要考取功名,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至于那个王翠儿,一个寡妇自然不会参与家中的利益,如此一来受益人的推断也被推翻了。   可眼前的一切,周泽绝对不相信这是意外,一定是疏漏了什么。   李母朝着周泽跪拜,随后哭着说道:   “多谢明府过问,我儿尸身还未收起,之后还要办丧事,至于为何投江,民妇也不想查了,都是民妇的错,都是民妇的错!”   周泽叹息一声,朝着薛平摆手,薛平赶紧上前将李母扶起来。   “死者右侧后脑枕部颞部交界的位置,有一处凹陷,颅骨已经碎裂,这是撞击伤,大力击打或者头部触碰到石块才能造成的损伤。   投江时如若触碰到江底的石头,一般损伤在颅顶部颜面部,甚至是两则的颞部,很难造成此处的损伤,除非是从身后击打,或者躺着掉进江中。   所以尸身暂时不能下葬,来人将尸身送回县衙,取冰妥善保存,待查清死因,调查清晰再行处置。”   李母愣住了,跪着前行了几步,一把抱住周泽的腿。   “明府,让我儿有个全尸吧,人已经死了,民妇不想让他魂魄不宁,不然来世......可还有来世?我们不报官了,我们不查了!”   王十二赶紧凑过来,陪着李母跪下。   “干娘,是我报的官,四郎投江的事儿,处处透露着蹊跷,那算命先生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上大婚之前过来,这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四郎投江后,我们打捞了这么多天,就面前这片水域,打捞的最为仔细,怎么之前没找到尸身,二十七天后就突然自己冒出来了?   四郎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不想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无论是不是有人害他,我都希望将此事调查清楚,这才是对四郎最大的告慰,这才能让他魂魄安息。”   这番话,让周泽对这个王十二都不禁侧目,说得有理有据,也十分动情。   扶着李母的李五郎,红着眼看向王十二。   “王大哥别逼我母亲了,支撑这个家,她太不容易,四哥的死,母亲是最自责的,我们派人在合江周遭找了这么多天,都没再找到那个算命的。   既然母亲想让四哥入土为安,那就遂了她的愿吧!我想四哥能懂的,他是家中最孝顺的一个!还求明府开恩!”   说着,也跪在周泽面前。   一时间,周遭不论是李家的亲眷,还是帮着打捞的船夫,都跟着一起跪下。   周泽摇摇头,不调查不报案,你能追查什么?   自己已经看了尸体,也问了过程,都说得如此仔细,自然没有再说的必要。   “都起来吧,尸身你们先入殓,不过暂时不要下葬,此事还要跟知情的众人核实,核实之后再下葬不迟。”   李母松了一口气,能保住尸身也是好的,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多谢周明府开恩!”   周泽没说话,转身朝着岸边走,老徐快步跟上,薛平一脸的汗,毕竟是他过来问案的,遇到周泽将人拖来,最后搞成这个样子。   来到马车前,周泽先将小白抱起来,薛平赶紧追上来,单膝跪地。   “请明府责罚属下。”   周泽摆摆手。   “起来吧,先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很多事不能详谈。”   薛平眨眨眼,听明白了言外之意,赶紧朝着不良人摆手,众人上马,老徐赶车在前,众人骑马跟在后面。   马车晃悠了好一阵,才抵达县衙,周泽刚跳下来,一个骑马的男子,就冲进马厮院,不良人没等反应,老徐的横刀已经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扑通一声,人跪在地上,几个不良人赶紧将这人的手臂反扣按在地上。   周泽瞥了一眼,摆摆手。   “你跟来作甚,难不成你做得了李家的主?” 第87章 舔【求订阅】   王十二跪在地上,抬头坚定地看向周泽。   “求明府过问此案,李四郎绝对不是投江而死。”   看着一脸笃定的王十二,周泽摆摆手,示意众人将他松开。   “你没说实话。”   王十二一怔,急切地争辩道:   “草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字虚言。”   周泽摇摇头。   “我不是说你之前的表述有虚,而是你没有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来,如此隐瞒,影响本官的判断,如何来查案?”   王十二沉默了,周泽摆摆手。   “回去吧,你需要求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等你想好了再来,你对李四郎的情谊,本官看在眼中,这件案子会留意的。”   周泽说的是留意,而不是尽快处置,因为这案子找不到突破口,李家还在丧子之痛中,贸然去了也不会有所收获。   王十二跪在那里没动,周泽没有停留,抱着小白,直接朝着后面走去,老徐紧紧跟随,薛平和不良人都留在了原地。   回到廨舍,周泽洗了手,三宝奉茶。   老徐不断瞟向周泽,忍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王十二隐瞒了什么?”   周泽笑了。   “我是县令,不是算命的,我怎么知晓他隐瞒了什么?”   老徐摇摇头。   “不对,你知道,按照你的断案能力,这案子你能破解。”   周泽来了兴致,歪头看向老徐,如此想什么说什么,喜欢刨根问底,比之前的黑脸不良帅有趣多了。   “你觉得我断案很厉害?”   老徐点点头,掏出一个苹果,在衣襟上蹭蹭,咔嚓咬了一口,嘴巴里面含含糊糊地说道:   “嗯,零碎的记忆中,你断案是最厉害的,抽丝剥茧就能解开一个玄而又玄的案子。   还会仵作的验尸,一般县令或者刺史,怎会放下身段去探查,你却可以,并且极为擅长此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学会的能力。”   周泽摆摆手,被老徐这么夸赞还是非常受用。   “舔......夸的很舒服,怎么你想学验尸,我教你如何?”   老徐摇摇头,继续朝着苹果啃去。   “不学,我要练功,这几天晚上练功,似乎对记忆有所帮助,我又能想起来一些招式,你还没说,到底你觉得王十二隐瞒了什么?你一定知道。”   周泽一顿,这货还在纠结这个事儿。   “猜的,能跟李四郎成为朋友,而且是自幼就是好友,至少说明,王十二他们家,跟李家不相上下,这样的朋友更能直言不讳。   他说李四郎最初看中王翠儿,他回去打听了一下此女,显然在他们王家庄,这个王翠儿他并不熟悉,可为何如此决绝的告诉李四郎,此人不能娶?   问题来了,为何不能娶?此女有病?还是说,这户人家有什么秘辛?   如若只是家境贫寒,有四个兄长需要等着她出嫁再娶妻,我觉得以他们两家的实力,压根不差钱,这并不是需要阻止的理由。”   老徐哦了一声,将口中的苹果吞下。   “照你这么说,这个女子有问题,或者说,这个女子就是引发李四郎投江的那个缘由?”   周泽摇摇头,晃了晃有些算账的脖子。   “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三天封闭空间同吃同住,为什么三天之内,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刚刚过了三天,门一开,人就冲出来了?   这不合理,前面的一片痴情,后面的如胶似漆,和突然的癫狂,即便是多重性格或者突发精神失常也是需要诱因的,在这里就没找到诱因。”   “多重性格?突发精神失常?这都是什么?”   周泽呼出一口气,解释这个很难,也懒得解释。   “一种病,突发的病。”   老徐点点头,随后看向周泽,苹果也吃不下了。   “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我现在越听越是糊涂,似乎接近了真相,可就是在真相面前,兜兜转转的感觉?”   周泽笑了,揉了揉小白的屁股。   “不急,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调查一下那个算命先生的事儿,薛平明面去查,估计收获不会很大,老徐你去跟着那个王十二,看看他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老徐抱紧横刀,坐在桌子上,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去。”   周泽指着门外。   “今儿是十二月初八,咱也不喝腊八粥了,没钓到鱼,我们今天打边炉怎么样?”   老徐摇头。   “不去。”   这回换做周泽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说到这些吃食,老徐都是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下桌,无论剩下多少,他都能给你扫荡赶紧的那种人,这是吃够了?   老徐咳了一声,盯着周泽的眼神,没了之前的凌厉,反倒带着几分急切的催促。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不是应该加点儿别的,或者央求一下?”   “......”   周泽一阵无语。   上一世无父无母,更没有女友,没被人哄过,也没去哄过别人,不过这货今天自己加戏加的有些厉害?   “晚上吃打边炉,再加一份小酥肉如何?”   老徐点点头,伸出两根是手指。   “我去通知薛平,不过要两份小酥肉。”   周泽咬着后槽牙,老徐一点儿没有愧疚的感觉,瞥了一眼周泽怀中的小白,炫耀般的丢下四个字。   “没你的份。”   说完飘身出去,小白跳起来,站在桌子上不断哼哼,这回是真的被老徐气到了,这说的是人话。   周泽赶紧给小白顺毛,这货是真的撩闲,失去记忆后,嘴欠不说,还什么都讨价还价。   “不气,一会儿多弄一点儿,我指挥三宝做,让他多做一些,单独给你一盘好吧?”   小白长吁一口气,哼了一声,回身看向周泽。   “之前我们在江边垂钓的时候,你说过看到一个站在木桥上带着斗笠的男鬼,他是不是李四郎?”   周泽点点头。   “在江边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斗笠男鬼靠近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两句话,让我看对面的姑娘,我没看到人,问他看谁,他又说不告诉我。   如若这个鬼魂真的是李四郎,他死的时日可不短了,为什么还在这里,依旧去重复江边偷看的情景?   不是该像王语嫣那样,被鬼差领着离开这里,或者觉得自己远去,可以进行申辩,到县衙找我,这不都是办法?   可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就沉浸生前的这一段记忆中无法自拔,而且江边找到尸体的时候,他并未出现。   当时我们勘察王语嫣死亡现场的时候,王语嫣是在尸体旁边的。”   小白知道,周泽在自言自语,他是在缕清这里面的关系,这会儿她能做的不多,就安安静静陪着好了。   周泽摇摇头,站起身。   “不想了,想多了没意义。”   小白站起来,看向周泽,这不像他一贯的样子,虽然不愿意管闲事儿,但是这样有挑战的案子,会不由自主去破解,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对了,你没看到谁的身上有心鬼?”   周泽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并非每次都能看到心鬼,之前张书景和庞春来身上就没有,今日在江边,我仔细看过周遭的人,也没有看到谁身上有心鬼。   所以我决定,此事先调查看看,之前断案也过分依赖窥探心鬼所说的一切,要解开一个案子,还是要从证据和各种痕迹着手,晚上我们去李家看看。”   小白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抬头看向周泽。   “你说,王十二会不会也喜欢李四郎的媳妇?   他们二人合谋,给李四郎下了药,让其癫狂,他来县衙如此报案,想要追查凶手,他的嫌疑就完全没有了,对吧?” 第88章 四嫂是谁?【求订阅】   周泽一顿,没想到小白现在竟然喜欢推理。   “对,不排除这个可能,真要是这样,恐怕更难找到证据,李家现在希望早点儿将李四郎入土为安,毕竟投江还有打捞已经持续近一个月,身心俱疲。   真要是王十二,他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毕竟在我面前述说整个过程的时候,是那样的真诚,义正言辞,还为李四郎鸣不平。”   小白跳到周泽手臂上,抬起爪子捂着眼。   “不想了好烦,我们去做小酥肉吧,或许吃饱了证据就自己跑来了。”   周泽揉揉小白的皮毛,笑着出了房间。   入夜十分,薛平回来了。   三宝端上来吃食,薛平也不嫌弃,一顿风卷残云算是填饱肚子,漱漱口才赶紧说道:   “周围的几个村庄,属下都逐一调查过,没人见过这个算命先生,李家庄里倒是有几个妇人听到过这个算命先生吆喝,也只是在李家门前。”   周泽哦了一声。   原本没指望薛平能查出来什么,不过这里面的信息可不少。   “周围没去过,只是去的李家庄,还就在李家门前来回吆喝,目的性非常明确啊!”   薛平点点头。   “属下也是如此认为的,至于这人所说的江安人士,估计也是假的,难不成是有心人故意找来这么个人,让他破坏婚事?”   周泽沉思了一会儿,这事儿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不过是谁?   谁要破坏李家的婚事?   聘礼已经下了,婚期在即,李家亲朋都知晓他们家要办婚事,难不成是李家原本有什么仇敌?   “李家可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在李家庄,是否有人与李家关系不好,有过争执或者仇怨?”   薛平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属下也想到这一点,所以问了不少人,李家风评极好,李母还是个信佛的人,在村中广结善缘,但凡求到李母这里,多少都能帮衬一些,在合江这样的人还是真的少见。   我们调查的时候,所有问到的人,都非常热情仔细的回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李家没啥结仇的人。”   “那李四郎之前有过婚约吗?”   “没有,媒婆倒是上门过几次,可李母没应允,说这事儿还是要看李四郎是否喜欢。”   周泽点点头,从李母对王翠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明,这样的婚姻自主,在如此的一个年代,真的是极为少见。   “行了,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这个案子,明天再说,还要去王家庄问询一下,这个王翠儿是否议过亲。”   “喏。”   薛平施礼退下。   薛平刚出门,老徐就进来了,换了一身黑色衣袍,抱着横刀站在周泽面前。   “何时出发?”   周泽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这货还不傻,起身披上黑色的大氅,人家有功夫不怕冷,他还是要多穿点儿,不然冷风狂吹真的受不了。   “那就走吧。”   小白跳到周泽肩头,看向老徐。   “吃饭的时候,你也没说发现了什么,这会儿要去哪儿?你们两个怎么打哑谜?”   老徐朝着周泽扬扬下巴。   “怎么不问他,为何都不问我跟踪王十二的事儿?”   小白白了一眼。   “问了也不会说,你们两个故弄玄虚,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这家伙现在是非常八卦。   “行了,我说吧,老徐回来就闷头吃饭,照着平时如若发现了什么,不用我问,就主动说了,可见此行没有什么收获。   王十二离开县衙,应该一直在李家没出来,毕竟李四郎的尸身找到,需要商议下葬的事儿,正巧我也想去看看李家的情况,那就这会儿一起去了。”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走吧!”   说着,拎起来周泽的腰带,直接出了门,一阵闪转腾挪,不消片刻就来到李家外院的屋顶上。   这个速度,真的是比马车快多了,而且周泽明显感觉老徐身体恢复了不少,比之前去张家的时候,动作更加轻松自如。   刚落下,一个房门打开,里面似乎人不少,李五郎和王十二从房间内出来,王十二在李五郎的肩头拍拍。   “你不用送了,我先走一步,明日需要安排的事情不少,我将家里交代一下,明日过来帮你操持。”   李五郎作势欲跪下,王十二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与我无需这样回礼,你四哥走了,我也是你兄长,也将你当做弟弟看待,我王家十二代单传,有个异姓兄弟也不错,快起来吧!”   李五郎擦了一把脸上,哽咽地说道:   “四哥若是在,我要是不送兄长,他会踢我的,走吧还是送你出去,岸边不知还有没有渡船。”   “渡船有,我已经约好了,不过先去取点儿东西。”   “我陪你吧!”   李五郎点点头,似乎知道王十二什么意思,很默契地接过一盏灯笼,拎着一个包袱,二人直接朝着门外走。   没上大路,而是去了李家庄北侧的一片树林。   老徐戳戳周泽。   “不是说过江,怎么去了树林,我们跟着吗?”   “跟着去看看。”   老徐没废话,拎起来周泽直接跟在后面,距离不算远不过在二人头顶,完全无法发现。   走了不远,来到一棵古树前,这棵树非常的粗壮,它的周围很大一片都没有植被。   王十二举着灯笼,李五郎卖力地挖掘着树根下的土,一铲子一铲子非常的不娴熟,小白凑到周泽耳边。   “这是干嘛?”   周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俩人在干嘛。   等了一会儿,地上露出来半截坛子,王十二将坛子打开摸出来两个信封,随后打开包袱,里面是纸钱。   小白有些着急,看了一眼周泽。   “似乎也要烧了,你不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周泽摇头。   “不用,看起来是两封信,或许是儿时的愿景,李四郎尸首找到了,之后就要入殓,这些东西也不该留着,毕竟那是牵盼。”   小白筋筋鼻子,对这个解释将信将疑。   “做人,好麻烦,哪儿那么多牵盼。”   正说着,老徐戳了周泽一下,朝着树林的远处扬扬下巴。   “看那儿!”   周泽看过去,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从远处飘来,头上的斗笠分外显眼。   看来,之前猜测的应该没有错,这个就是李四郎的鬼魂,不知是因为烧了纸钱,还是他没事就在这里游荡。   李四郎身影飘飘晃晃来到近前,地上的火堆他似乎很怕,只是绕到王十二的身侧,脸上显得有些激动。   不断晃动手臂,拍打王十二的肩膀,甚至努力摇晃,可手臂直接穿过了王十二的身体。   “王留留,王十二!留留你看不到我吗?”   一遍一遍的尝试,直到那火堆烧尽,李四郎才停止呼喊,一脸迷茫地盯着王十二和李五郎。   王十二打了一个喷嚏,将身上的大氅拽紧,似乎觉得寒冷,扶着地上的李五郎起身,随手将信封也丢到火堆里面,呼一下火焰明亮了几分,一切化为灰烬。   “好了,别难过,信烧了他至少能看到,你四哥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也能安心上路,明天你三个兄长也会回来,你母亲还有四嫂需要你来照顾,节哀。”   李五郎站起身,用力吸吸鼻子。   “我知道,四哥那么喜欢四嫂,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后半生,我们走吧!”   李四郎顿住,歪头看向李五郎,似乎在思索他口中的话,喃喃自语地不断嘟囔的同时,捂着自己的头。   “四嫂?四嫂是谁?四嫂......四嫂......” 第89章 聚阴阵【求订阅】   那二人看不到李四郎,说着话将坛子拽了起来,二人抱着坛子,朝林子外面走。   在周泽的角度看,李四郎不断颤抖晃悠,想追二人,又想去火堆救信。   一会儿呼喊王十二和李五郎,一会儿嘟囔四嫂两个字,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周泽叹息一声,拍拍老徐。   “你去跟他说说,他已经死了,呼喊听不到。”   就在这时,整个林子似乎都阴暗下来。   之前虽然天黑,头顶能看到星星月亮,可现在阴沉沉的仿佛一团阴云包裹在林子上空。   四周从天上到林子外面的空气中,那种漆黑似乎都要滴出水来的气息,缓缓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   随着一股无形的风,朝着李四郎扑过去。   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落地,横刀握在手中,防御的姿态已经摆好,小白更是幻化成人形,挡在周泽面前。   可是那风,突然停了。   李四郎张开眼,身子漂浮起来,颈部手臂裸露的地方出现了很多裂痕,仿佛一个破布拼凑的人偶,双眼黑漆漆的仿佛两个黑洞。   张开嘴怒吼起来,整个林子里都是他呼喊的声音。   “留留,五弟,我死的好惨!”   声音震得周泽想捂耳朵,他赶紧回头看,王十二和李五郎已经走到林子边缘。   那二人似乎被无形的墙阻隔,完全无法出去,用力拍打着那扇墙,惊恐地看向四周。   “王大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王十二也怕了,不过被李五郎的状态好一点。   “不知道是风声还是哭声,不过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听不真切,莫不是莫不是你四哥回来了?”   李五郎腿一软,差点儿跌倒。   周泽发现,他们朝着自己所站的位置看了几眼,可压根好像看不见他们,这个发现让周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里面不是直接通向外面,他们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维度中?   这个李四郎在江边的时候,浑浑噩噩,自己是谁恐怕都不知道,回答起来跟傻子一样,这会儿变化为何如此大?   周遭那些无形的风,再度疯狂吹拂起来,带着吼声哭喊声,依旧朝着李四郎涌去。   “他这是怎么了?”   老徐没回答,一脸紧张横刀出鞘,将周泽向后推。   “你俩上树,尝试能否从上面离开,这是一个聚阴阵,刚刚被启动了,周遭的怨念全都涌入他的身体,我必须将这个阵毁去,不然李四郎变成厉鬼是小,恐怕我们谁都活不了。”   周泽一听赶紧闭嘴,自己啥能力很清楚,老徐都这样严阵以待,这阵法绝对不一般,聚阴阵三个字,听着就很邪性的东西。   可阵法啥时候启动的?   没等他多想,小白已经拽着周泽原地拔起,朝着树顶高出纵身飞跃。   可刚刚跳起来四五米的高度,一股无形的力量,朝着二人头顶压下来,砰砰两声,二人被砸在地上,周泽头昏眼花,一阵阵的恶心。   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小白比他惨得多,此刻唇角已经见血,看来刚刚绝大部分的力量被她抵挡了。   长鞭一甩,裹住周泽的腰,用力一挥手,将周泽朝着王十二和李五郎的位置,丢过去。   期间撞到了两个阻隔,不过小白手中的一个闪烁银光的金属环不断在周围来回飞窜碰撞,阻隔被消除,周泽啪叽一下再度被摔在地上。   如此落在王十二他们面前,那二人吓坏了,不过借着银环的光,二人看清了周泽的脸。   “明......明府?”   “明府你没事吧,您怎么在这里?”   周泽也不想面子的问题,一咕噜爬起来,回身看向小白和老徐的方向。   小白和老徐一左一右,朝着李四郎攻过去,小白不断被摔出来,每一次都是灰头土脸,甚至动作也开始变慢。   “闭嘴,李四郎的魂魄在这里,是不是你们老李家在这里弄了一个聚阴阵?李四郎现在怨念缠身,恐怕要变成厉鬼了!”   “我不知道啊,我们什么都没干!”   王十二还算镇定,不断摇头。   朝着周泽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李四郎的身影,王十二愣了愣,随后赶紧说道:   “我认识李四郎快二十年,没听说这个林子有怪异,我们小时后就在这里玩,林子那头有很多无主的坟,可从未冲撞过,或者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五郎跟着摆手,嘴唇已经都跟着颤抖,衣袍下方已经湿了一片。   周泽急得不行,冷冷地看了王十二一眼,王十二赶紧闭嘴。   那边的情况,已经逐渐惨烈。   小白身上的衣裙,开始带着血色,银色的长鞭,还有那个闪光的银环上下不断舞动,可靠近李四郎就被弹开,完全无法伤害李四郎。   徐功竹不断冲上去,跟李四郎对抗几下,不过李四郎并没有什么招式,就好似轰苍蝇的动作,不耐烦地抬手、挥袖、拨开。   徐功竹每次出击,虽然能让李四郎身上的黑雾减淡一些,可片刻就全部涌回去,那黑雾甚至比之前还要浓几分。   与此同时,这里的空间,不断在压缩。   周泽能感觉到,身后那堵无形的墙在推着他们朝中心聚拢,就仿佛在抽真空一样,整个林子里面在不断压缩。   李五郎已经吓哭,用力去砸那道墙。   “我要离开,那不是我四哥,我四哥不会这样的,他是那么平和爱笑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怎么会......”   王十二看了一眼周泽,赶紧捂住李五郎的嘴。   周泽没说话,就直勾勾看向激战的一人一猫一鬼。   对战到现在,有一刻钟了,李四郎愈来愈厉害,而且身体已经不再是虚影,开始不断凝实,那些黑漆漆的雾气和怨念,全都被吸进身体。   照着眼前的架势,他们今天逃不出去,而且早晚都是死。   徐功竹没有恢复记忆,打斗的灵敏度还有攻击力,跟当时对抗那个老道的时候,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而且这个聚阴阵,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消耗只是徒劳。   身后的墙,朝前推的速度在加快,周泽双脚蹬地,靠在墙上,脚下被推着朝中间移动,而且越是朝中间推,空气越是寒冷,周泽都有些打哆嗦。   旁边靠着墙的那两个,更是抖成一团。   周泽深吸一口气,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慌。   能逃离天牢,不用无限重复凌迟处死,现在的生活,仿佛就是一种奖赏。   他不想放弃,更要活得好,做一只快乐的咸鱼,之前逃离困境,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冷静,现在也没什么好慌的。   记得老徐刚刚说,这个是聚阴阵,而且是刚刚启动的,之前李四郎没有过来的时候,这个林子里面是完全正常的状态。   是什么时候,有变化的?   李四郎出现,呼喊他弟弟和王十二,二人没有应答,随后李四郎开始狂躁吼叫。   难道是因为看不到?   等等不对,吼了不是一会儿,开始喊叫的时候,只是叫王十二和李五郎的名字。   他们烧那纸钱,还有信笺的时候,李四郎开始躁动不安的,随后完全沉默。   周泽一顿,信?   要是因为信,这都已经烧了能怎么办?   周泽看向中间的位置,那个盛放信笺的坛子没了。   不对,刚才那坛子似乎被他们二人拎出来了,周泽回身,将地上瘫坐一团的李五郎拎起来,这会儿力气还是很大。   “说,那坛子呢?盛放信笺的坛子,你们丢到哪儿去了?”   李五郎傻呆呆的,王十二指着旁边,坛子跟他们一起被那堵无形的墙推过来了。   周泽赶紧将坛子抱起来,朝着中间的小白喊:   “小白,将这个坛子放回原处,这个坛子挪开李四郎才吸收怨气的,或许这个才是聚阴阵的关键。”   老徐朝着小白点头,小白想要飞身出来,可李四郎左右分别跟徐功竹和小白纠缠起来。   周泽一看,这可咋整,难不成要他抱着坛子送过去? 第90章 怨灵【求订阅】   死和百分之十生的希望比起来,没什么好犹豫的。   周泽一咬牙,将坛子抱起,朝着中间跑。   李四郎被小白和老徐缠着,二人这会儿是拼命的架势,一时间李四郎后退了几步,距离那棵古树也远了几步。   周泽加快步伐,拿出考核百米短跑的速度,冲到古树下,将那个坛子啪叽一下塞入坑中。   随后趴在地上,抬头看向不远处。   一人一妖一鬼依旧缠斗在一起,李四郎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   小白已经强弩之末,再一次被甩出来,喷了一口血,朝着老徐吼道:   “你怎么不收了他,他已经是厉鬼了,留着徒增祸端!”   老徐不断挥动横刀,劈砍刺割舞动的虎虎生风,只能减少黑雾,就是无法重伤李四郎,他也有些急了。   “我忘记阵法了。”   周泽想骂娘,这都叫什么事儿,老徐现在想不起来,他们也无法脱困,周泽低头看看坛子,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放在原位,咋没变化,为何李四郎身上的怨气还在?   难道是操作方法不对?   就在这时,李四郎朝着周泽扑来,非常突然的朝前一冲,从老徐的胯间穿过,朝着老徐身后就是一脚,如此突兀的招式,老徐直接被踹飞。   李四郎伸着双手,已经扑到周泽眼前,黑长的指甲眼瞅着就要洞穿周泽的身体,周泽抬起手,下意识挡了一下。   指甲直接刺入周泽的手掌,钻心的疼,让周泽仰头叫了出来。   小白的银鞭已经过来,裹住周泽的腰,横着一甩,周泽直接朝着古树的树干撞过去,砰一下周泽感觉后腰已经麻木,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摔的移位。   不过李四郎举着手没动,似乎是在思索,老徐在后面吼道:   “他身上的怨气在消散。”   周泽眨眨眼,我去怎么忘了这茬儿,哥们的血对鬼物有效啊!   不过这会儿,五脏六腑还是不舒服,后背更是疼的动不了,扑上去再来一遍,恐怕小命难保,这就尴尬了。   怎么办,难道抓着老徐的横刀涂上血?   之前横刀在李四郎魂魄里面进进出出,作为一个高度洁癖的人,周泽非常嫌弃。   再说,李四郎也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周泽看向身旁那个坑,坛子就放在里面,周泽横着一骨碌,滚到坛子边儿上,将手上的血胡乱涂在坛子上。   麻蛋,既然这坛子是关键,我就给你来个血洗,看你还怎么凝聚成阵。   神奇的一幕,就在这时出现了。   那些黑漆漆仿若浓雾的怨气,带着不甘的吼叫声,冲着坛子涌来。   坛子都跟着震颤起来,周泽涂在坛子上的血带着红色的光芒,十分耀眼,随着怨气涌入,光芒更甚。   李四郎似乎非常痛苦,蹲在地上不断扭曲,身上的黑雾快速散去,痛苦地嚎叫着。   老徐和小白落到近前,死死盯着地上的李四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四郎的哀嚎声音,不断减小,身体的扭曲和挣扎也渐渐停下。   周泽晃晃悠悠被小白扶起来,退到古树旁边,老徐拎着横刀一脸戒备地问道:   “收了此人的魂魄吗?”   周泽摆摆手,刚才是干不过,这会儿怨气都散了,还收了干嘛。   “李四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地上的李四郎,这会儿已经没了力气,魂魄都淡了许多,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张开眼浑浑噩噩地看向周泽,眼中已经不再是全黑的状态。   盯着周泽,似乎在思索。   “我见过你?”   周泽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树根凸起的位置,形象啥的不重要,能活着就不错。   “甭管见没见过本官,现在我问你答,知道自己是谁吗?”   “知道,我叫李四郎,是李家庄人。”   “知道你死了吗?”   李四郎顿住了,缓缓点头。   “叫留留和五弟没反应,我的手还轻易穿过留留的身体,我才知道自己死了。”   这回答,周泽不满意,合着你这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就一句刚知道自己死完了。   不能够啊!   这是自我逃避,大晚上来这么一出生死存亡,哥们没空陪你在这里忆往昔。   “死了二十多天,你都是怎么过的,不要跟我说刚刚知晓自己死了,或许开始会,在江边游荡久了,你自己能不能下水,能不能乘船还不容易知晓?”   李四郎再度沉默,等待了好久。   小白退开,将那二人带了过来,王十二还好,只是脸有点儿白,李五郎都已经吐过,衣袍的下摆全是腥臊味儿,整个人味道很难闻。   周泽嫌弃地摆摆手。   “你远点儿站着,李四郎你不想说,我就直接将你收了。”   李四郎这才抬眼看向周泽,脸上带着祈求。   “我......我很久之后知晓的,真的没有骗你,开始是浑浑噩噩,后来发现没人听到我说话,想回家但门口的门神拦着,我进不去,我这才知道自己死了。”   “记得你怎么死的吗?”   李四郎摇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   李五郎在旁边这会儿也缓过神来,跪下哭着喊道:   “四哥你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卸掉木板的时候冲出去,你仔细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位是咱们合江的明府,断案很神的,你多说点儿,我们也好知道原委。”   周泽一挥手,小白朝着李五郎一点,李五郎直接倒在原地。   李四郎想要说什么,不过这会儿是真的没力气,看看周泽又看看王十二,脸上带着惨淡的笑。   “我真的想不起来,就是觉得莫名其妙醒过来就在江边游荡,最后的记忆就是婚宴后回到婚房,后面什么记忆都没有,对了翠儿好吗?”   王十二点点头,没敢说话,也算是回答了李四郎的问题。   李四郎笑了,那种释然的笑。   “她没事就好,劳烦你多帮着我照看一下,如若知晓我是短命鬼,也不会娶她,毕竟无法给她安稳的后半生,哎!”   周泽眯起眼,没听他后面的念叨,最后的记忆是在婚房,那婚房里面有什么?   两个新婚夫妻是直接被送进去,然后封闭门窗的,难道是王翠儿动的手?   如若说投江,他多少应该有些印象,看来要去现场看看。   不过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在这里游荡了这么久,为何鬼差没有过来引他走?   是因为执念吗?   不对,王语嫣也有牵挂,还能记得自己被杀的一些细节,虽然记忆有些混乱,可死在哪儿,如何被刺还是记得的。   周泽瞥了一眼那个坛子,一个想法一闪即逝。   “你们家有人修道?或者信佛?”   李四郎摇头。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那这林中的阵法是谁摆的,还有这坛子,可是你们安置的?”   未等李四郎回答,王十二赶紧跪伏在地。   “回禀明府,我们过来掩埋信笺愿望的时候,这坛子早就有了,当时我们只有五六岁,在这里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地下有个白色的圆球,找了铲子挖开才发现是个坛子。   不过这坛子不是空的,里面有些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当时年龄小,想挖出来没有力气,我们就离开了,回去后,李四郎说,我们写了成年后的愿望,放在里面。   随后,我们各自回家,写了一封信,算是祝福和祈愿,然后将信封在坛子里,这里垫上一层土,将坛子掩埋,今日跟五郎说起,觉得还是烧掉那祈愿,怕四郎有牵挂。”   周泽点点头,空中有乌鸦飞过,叫声很渗人。   “老徐,将坛子掩埋。”   老徐捡起铲子,赶紧挖了土将坛子埋起来,此时怨你已散去,毁不毁掉没意义。   小白指着李四郎,看向周泽。   “他怎么办?”   周泽看看掌心,六个窟窿带着血迹还在,不过没有那么疼了,他清楚现在手按在李四郎身上,这人算是魂飞魄散了。   可这个人,并非什么作恶多端的恶人,真要是魂飞魄散,似乎真的有点儿惨。   老徐已经埋了坛子,将铲子丢在一侧,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随着点在图形的中间,整个图形仿佛活了起来,飘荡在李四郎头顶。   “我想起来怎么召唤鬼差了,他还是交给鬼差处置吧,至少能引着去黄泉,是投胎是转世都行,不至于消散在天地间,他现在也不是怨灵,应该可行。”   小白白了老徐一眼。   “哼,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没了伞再不记得阵法,想要收阴邪之物你也没了手段,召唤鬼差有何用?” 第91章 密室【求订阅】   “哼,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没了伞想要收阴邪之物,你也没了手段,召唤鬼差有何用?”   老徐一顿,脸上带着疑惑。   “什么伞?”   小白看了一眼跪着的、躺着的两个人,没再说话,老徐也没再追问,周泽猜测,那东西应该是可以对抗鬼物的法器。   周泽没想当什么青天,也没有多可怜这个李四郎。   他只是不想惹麻烦,魂飞魄散也不是什么最坏的结果,如若说可怕,天牢中上任穿越者无限重复的凌迟,岂不是更可怕?   即便是十八层地狱,又比这狠厉多少。   “召唤鬼差吧,他在这里游荡也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是容易被阴邪之物侵害,如若能投胎转世,就送他一程。”   老徐点点头,手中掐着指印口中念念有词,似有似无的一阵风吹过,两个身影显现在树林外。   没有一黑一白的袍子,也没有细长的高帽子,更没有拎着什么哭丧棒,就是穿着青黑色的衣衫,中间带着一个圆形的白布刺着一个差字。   二人好似缓步而行,来到周泽等人近前。   小白已经朝着王十二挥手,王十二顺势倒在地上,这一幕还是不见到为好,不然真的是噩梦一样。   周泽吞了一口口水,心里有些紧张,上次听王语嫣说鬼差,那是没有进来,真正看到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阳间的县令,不知道论品级该是怎么算,毕竟涉及到自己是不是要跪,想了想周泽依旧坐在原地没动,毕竟王语嫣叫自己大人。   脑子里面想着,两个鬼差已经到了面前,虽然距离不过几步远,可压根看不清他们二人的面容,就仿佛脸上罩着一层黑雾一样。   那两个鬼差立在面前,没再有动作,更没有说话,就在周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两鬼差单膝跪地,周泽一哆嗦。   “见过大人!”   周泽眨眨眼,心里没有底气,赶紧稳住心神,指着李四郎说道:   “此人死去近一月,你们为何没有将他领走,刚刚此地的聚阴阵被开启,差点儿成了怨灵为祸一方,你二人可知?”   周泽想说你二人可知罪,不过话到嘴边就忍住了,人家是鬼差,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不是自己怂。   那两个鬼差拱手说道:   “回大人话,我二人在此地跟随数日,不过此人身无杂念,还浑浑噩噩,不是在河边就是在李家围着绕圈,没有为祸。   尸身我们也没发现,问他也什么都不知,可阴阳簿上确实是阳寿已尽,死因不详,即便这样带下去也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想等等,至于这聚阴阵并非我们能去除的,请大人明鉴!”   周泽嗯了一声,这几句话是真给面子,微微抬手。   “快请起,还是早点带他下去,即便没有找到尸身,也知是被人所害,我会查明此案还他公道。”   两个鬼差没废话,也没当着周泽的面给李四郎锁上铁链,只是李四郎头上点了一下。   李四郎跟着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周泽,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   “请大人代为转告我妻翠儿,抱歉不能与她白首!”   说完跟着两个鬼差走了,到了林子边儿,瞬间消失了踪迹。   周泽呼出一口气,身子一歪差点儿栽倒。   老徐手疾眼快,赶紧将周泽扶住,他现在身上是真的疼,弯着腰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来什么,不过胃肠似乎都在拧劲儿。   闻到李五郎身上的味道,更是难受的不行。   “小白还好吗?”   小白点点头。   “死不了,一会儿给我点儿你的血就行,这两个人怎么办?”   周泽抓着老徐的手臂,晃悠着站起来,看看古树下方的土地,心里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什么聚阴阵能毁掉?”   老徐嗯了一声。   “不是如此触发此阵,白日砍了古树就行,这林中开一条路,什么阴气都散净了,不过李家庄不知是否会同意,毕竟后面是一片坟茔。”   周泽摆摆手,说啥没用,这玩意留着就是祸害,早点儿去除早点儿心安,谁知道有没有手欠的,过来再触发一次。   伤了合江的百姓,引发泸州甚至朝堂的注意,那就是自寻死路。   “先回去,这两个人也带着一起回去,派人过来守着林子,还有李家只许进不许出,明天天明时分,我们再过来一探究竟。”   ..................   翌日辰时末。   李家门前。   老徐扶着周泽下了车,不是他摆架子,睡了一觉,身上到处都更疼了,还给小白身上涂了一遍血,周泽现在,一动就有些头晕眼花。   小白可以休息,他不行,这个现场必须早点儿过来看。   老徐拎着周泽的那个木箱子,薛平站在周泽身后。   李家的门已经打开,李母已经带着李家人出来,几个跟李四郎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都站在两侧。   李母脸上带着慌张,估计是李五郎彻夜未归,家里已经乱套了。   “民妇拜见明府,我儿......”   还未等她说完,李五郎和王十二已经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朝着李母喊阿娘。   李母赶紧爬起来,李五郎和王十二都上前朝着李母跪拜。   “让阿娘担心了,我和王大哥昨晚去了县衙,跟明府说了一些之前的秘辛,四哥也来来拜见了明府说了原委,今日明府带人来,看一下四哥的房间。”   李母愣了愣,这套说辞,是临出门前周泽告诉他们二人的,经历了昨晚的事儿,二人倒是乖觉。   “儿啊,怎么见到你四哥了?”   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过来,将李母扶到一侧。   “阿娘还是抓紧让明府进来说话吧,这样在门前着实失礼,让庄里的人如何看我李家?”   李母恍悟,赶紧嘴上告罪,引着周泽进了主屋。   周泽坐在上首,看看一众人,说道:   “你们也听说过,本官日审阳夜审阴,昨晚确实见到了李四郎,不过事情的详情涉及凶手,暂时不便透露。   本官要查看李四郎的新房,至于其妻王翠儿,稍后会在李家问话,也算给你们李家一个脸面。”   李母有些语塞,年纪最长的李家儿子站起身,朝着周泽施礼。   “一切单凭明府决断,李家听从安排,来人将后院清空,所有人到前院等候。”   一声吩咐,下人们动了起来,周泽也没多坐,起身跟着李家大郎朝后面走。   老徐拎着木箱,与薛平一起跟在周泽身后,王十二和李五郎紧随着,不良人就王汉和陈文池跟着,其他人将院子封住。   来到后面一个院落,王翠儿和婢女站在院子内,周泽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院门关闭,李母还是去休息吧,李家几个儿子和王十二留下。”   李大郎点点头,朝后面挥手,院门关闭,王翠儿被婢女扶着只是朝周泽微微屈膝,没有说话。   周泽迈步进了正屋,这里显然是新房,门窗上还有钉子的孔洞。   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周泽迈步进了房中,薛平留在门前。   房内陈设都是新的,青砖铺地,中间是一个小厅,左右各两间内室,一个看来是书房,摆放了很多书柜,上面藏书不少。   另一侧是卧房,两个柜子几个箱子,床旁是一个屏风,想来后面是放置恭桶的位置。   房间内很整洁,而且是那种一目了然,无法藏匿的布置,老徐放下箱子,将柜子箱子打开,一无所获。   周泽微微闭上眼,按照李四郎最后的记忆,他就是吃了酒,回到房内,没有出去,没有过多的对话,或者其他的动作。   被送进来之后,门窗紧闭,这里就算是一个密室,那么凶手进来的?   难不成早早藏在房中,等待李四郎进来? 第92章 血迹【求订阅】   这个想法,让周泽眼睛一亮。   凶手知晓李家逼祸的方法,三天时间需要门窗紧闭,这事儿李家人不会与外人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而且是为了挡灾避祸,说出来还能灵验?   如此一想,那个突然出现,突然离开的算命先生,嫌疑更大了,可杀人总要为了点儿什么,或者是达成什么目地。   报仇?   李家没有仇人,而且邻里相当和睦。   一早薛平就去了王家庄,询问了一圈。   这个王家口碑不好,几乎不与村中人来往,王翠儿的几个兄长不是游手好闲,就是滥赌成性,别说议亲,都装作不认识。   难道王翠儿和那个算命先生有染?   似乎有些牵强。   周泽甩甩头,甭管别的,现在就要找线索,只有找到线索,这案子才能解开。   没叫老徐,周泽开始从书房仔细寻找,书籍信笺,带有文字性的东西,周泽都看了,往来书信大多都是问候,李四郎的好友不少,没有什么债务的纠纷。   书架的最下方,丢着一些卷轴,展开看看,都是书画作品。   没想到,李四郎还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不过这些卷轴丢在这里,显得有些不在意,一般都是有专门的一个缸来盛放,才显得更有底蕴。   书房中除了书籍,最多的算是盆栽的花卉。   虽然是冬季,所有花长势一般,看起来水浇多了,有些叶子脱落,盆里面撒了一层枯叶。   不过枝叶形态很好,看起来曾经精心打理过,不过最近疏于管理的样子。   在最大的一个盆栽边上,插着两把铲子,似乎是松土用的,不过这些盆栽里面的土看着很一般,是那种带着粘性的黄土,盆边儿也脏兮兮的。   中间只有会客的椅子,悬挂中庭的卷轴都没有放过,最后在供案的桌子下方,周泽找到了两个暗格。   一左一右,用力抽出来,里面是一卷一卷的长方形东西,拿起来重量压手,撕开发现是金条,最下方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周泽看了一眼,这是一首情诗,来是李四郎每次乘舟渡江,看到王翠儿的感受,诗句很有感情,一看就知道,李四郎的情深义重。   周泽蹲在供案下方,老徐跟着凑过来。   “自己家,藏这么多金条干嘛?放库里不是更安全,我看了后院的银库,人家搞的不错守卫森严。”   周泽朝老徐摆手,二人将供桌上面的东西撤下来,然后将供桌翻了一个面,四脚朝上,此刻桌子下方的隐格显露出来。   漆面完整,这是桌子原本就带的格子,并非额外添加的部件,周泽将包裹金条的纸举起来,纸张摸起来带着潮气。   周泽动作一顿,赶紧再度打开信纸,仔细对比了一下,脸上带着笃定。   “金条是后放进去的,而且就在最近这二十天之内,同样放在隐格里面的信笺是干燥的,可包金条的纸张,是潮湿的,跟书房那边存放的纸张潮湿度一样。”   徐功竹赶紧起身,朝着书房走去,拿过来一张纸,对比这捏了捏,果然潮湿度都差不多,上手都是软塌塌的感觉,而那信纸虽然更薄,一抖落带着脆响。   “二十天左右,为什么这么说?”   周泽看向老徐笑了笑,破案的时候,跟着一个会提问的人,真的很有满足感,现在周泽就充满这种感觉。   “上个月连续下雪几天,随后停了十几天还是非常干燥的,不过最近二十天,几乎天天是阴雨连绵,你看看这房内地上的青砖,都是带着一层水汽。”   老徐眯起眼,环顾了一周。   “如此说来,金条是王翠儿藏匿的?”   周泽点点头,想到王翠儿的家境。   “估计是李四郎留下的,她知晓在哪儿存放,换个更隐秘的地方,估计是想留着一些傍身的钱,再者能贴补王家,不过这个数额可是太多了。   三十根,就是三十两金,也就是三百两银子,别说他王家,就是对李家来说,这三百两也绝对是大数目,倒腾这么多金子,看来王翠儿是在准备自己的后路。”   老徐一愣。   “后路?”   “你去问李母,王翠儿是不是有出家当姑子之类的打算?”   老徐没动,周泽将金条放回原处,看来了一眼身侧的老徐,不知道他在干嘛。   “怎么了?”   老徐盯着金子,眨眨眼问道:   “你说我跟你借了五百两,我干什么用了?再者你怎么会有五百两银子?你父亲的俸禄也没有多高,家中也没什么别的进项啊?”   周泽一顿。   别说老徐脑子不笨,只是记忆有些混淆,周泽瞪眼看向老徐。   “我全家被杀,之后被关入天牢,放出来后,圣人给的抚恤,谁知道你要安抚哪个姐们儿,说急用银子,那就拿去用吧,这会儿倒是不断追问了,行了欠账不用还了。”   徐功竹一脸的尴尬,赶紧拽住周泽的袖子。   回想一下,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如此怀疑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朋友,真的有些不地道。   “你别恼,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是,放心银子会还的,我这就去问李母。”   说完老徐出门了,周泽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货很单纯。   环顾整个房间,周泽将目光落在床上。   走到近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有王语嫣被杀一案在前,周泽对床榻都非常谨慎,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会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老徐进来了,身后跟着李母,似乎是因为来了李家搜查线索,李母脸上显得有些紧张。   “民妇见过明府,我那儿媳翠儿,前些天跟我说过,四郎不在了,她也不想在家中享福,她听说在荆州有个九华庵,想去那里当道姑为李家吃斋祈福,为四郎超度。”   说到这里,李母哭了,儿子最心仪的女子,为了儿子能如此做,作为母亲感动的一塌糊涂。   周泽点点头。   “看来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王翠儿当时知晓婚事,立马就同意了?”   李母想了一下摇摇头。   “并非如此,据我所知,最初翠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后来我问过翠儿,她说贫富差异太大,而且那几个哥哥都非善类,所以即便是嫁过来,也就算还了养育之恩,再不来往。”   周泽点点头,李母被老徐送出去。   见周泽盯着床榻发呆,他也凑了过来。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周泽摇摇头,眉头紧蹙,这房间空旷的一目了然,摆设也不多,里面的衣衫被子,准备的东西都是新的,也没多少,除了这些金条,真没有别的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   老徐看看周泽。   “没发现,就代表李四郎是投江死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周泽盯着床。   “你将床上仔细搜索一遍,暗格什么的看看有没有藏东西,总觉得疏漏了什么,可一时间想不通。”   老徐举着刀鞘不断敲打,别说还真的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能看到里面有三个盒子,拿出来打开,每个盒子里面是十个压出来的锦缎痕迹。   “这盒子曾经是装金条的,而且装了很久,里面填塞的锦缎都压出痕迹了。”   周泽将盒子放下,老徐跟着站起来,在走到侧面的时候,发现床腿的雕花空隙间,似乎有个黑点儿。   “箱子拿来!”   老徐赶紧起身,将箱子拿过来,周泽打开箱子,取出来棉签,扯下去一点儿棉花,让棉签更加纤细一些,这才沾了一点点水,开始伸进去擦拭那个黑点儿。   没有卢飞尔喷剂,找线索真的太难了。   轻轻擦拭了两圈,周泽将棉签抽出来,只见棉签的头部沾着一些黑色的碎屑,还有一点红。   “是血迹!” 第93章 尸块【求订阅】   周泽还算淡定,可老徐兴奋了,赶紧凑过来仔细看看。   “能看出来是谁的血吗?”   周泽掐死他的心都有,这货刚才白夸他了,这会儿说话就不经脑子。   周泽懒得回答,起身后退了两步,血的位置出现在床的侧面。   而整张床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雕花,如若只有一滴,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就在周泽后退的时候,血滴下方的地上似乎洒落着一块东西。   周泽赶紧凑回来,伸手将那块东西摸出来,指甲盖大小,一部分有些松散,一部分有些坚硬,用力一捻稍粘的粘在手指上。   老徐凑过来,瞥了一眼。   “土?不是要找血吗?一块土有什么好看的?”   周泽看向书房的位置,赶紧走到盆栽那里,捏起来一点儿盆栽里面的土,捻开一对比。   “盆栽里面的土,跟床下发现的一样。”   老徐一头雾水,听得完全懵了,焦急地催促道:   “别打哑谜,你赶紧说说,到底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点儿土而已,打扫不干净也有可能啊,而且弄了花儿,鞋底也可能沾上,这有什么要奇怪的吗?”   周泽看向老徐,盯着床微微眯起眼。   “养花用的土里面,都掺杂了一定量的枯叶、草木灰、煤炭渣、锯木屑,而且选择土壤都是用黑土或者红土,粘性小不容易板结的。   你再看看我手上和盆栽里面的土,这是黄黏土,垒房子打地基用的,粘性比较强,有些穷人家,直接用这样的黏土掺杂一些枯草,做成泥坯,然后盖房子。   即便是雨季都不会坍塌,因为它们粘性非常的强,而且不渗水,这样的土壤用来养如此名贵的盆景,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老徐看看周泽手指上的土,又看看花盆里面,抓起铲子,朝下挖了一下,那土十分黏腻,拔出来铲子已经被带起来一大块。   看到这里,老徐似乎明白了一些,盯着周泽。   “你的意思是?”   周泽长吁一口气,朝着床指了指。   “将床挪开,看看我猜测的是否正确吧,如若不是床下,那就要看看柜子下面,或者箱子下面。”   老徐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手抓住床的外框,这床极为的奢华,内外两层,跟套间相似,外面的榻上可以住人,一般是丫鬟在这里伺候,里面才是夫妻居住的地方。   所以整个床也非常庞大沉重,老徐双臂用力,用力横着一推,床被移开了两米多。   随着床榻的移开,老徐直接蹲在地上,地上的青砖仔细看,能发现,缝隙是空的,而且有一块青砖从中间断裂。   老徐趴在地上,仔细盯着青砖和周围比较,用刀鞘指着一个区域,朝着吼道:   “三元,你快来,这里的青砖被动过,虽然摆放的几乎没差别,但缝隙没有完全填充严实,而且这些位置比周围高。”   周泽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薛平已经躬身施礼,毕竟里面的对话,他听得最真切,找到痕迹最好不过。   “明府,需要叫人?”   周泽点点头。   “留两个不良人看着王翠儿,小心她自裁,剩下的不良人进来,让李家准备搞头铁锨还有筐子,跟老徐一起动手挖掘。”   李家大郎站在一侧,听着周泽的话,脸上显得有些慌,不过不敢问。   “我这就去准备东西,要不让下人动手,免得劳累诸位?”   周泽摇头。   “东西准备齐全就行,这些还是我们的不良人来,不然容易破坏现场。”   “明府是找到......找到什么线索了?”   周泽看了一眼李家大郎,他还算镇定,脸上是真的担忧。   “命人扶着你母亲去休息吧,这里你们哥几个留下就好。”   李大郎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敢多说话,朝着周泽施礼,随后拽着老二老三老五退到一侧。   周泽没再理会,此时不良人都已经进来,那个伺候王翠儿的小丫鬟已经被带出房间,两个不良人就守在王翠儿身侧,门敞着也算不失礼。   薛平带着人进了里间,周泽坐在院子里面的椅子上,等待着。   李大郎亲自给周泽奉上茶水,这人算是一个明白事儿的,没有一句废话,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老徐亲自出来了。   “找到了。”   周泽起身,李大郎也跟着站起来,周泽摆摆手。   “你还是别进去了。”   李大郎很听话,没进门。   毕竟周泽的这番操作,他多少也猜出来一些,脸上紧张的不行,站在门前,老老实实地等候着,时不时目光朝着王翠儿所在的厢房看过去。   王翠儿一脸的面无表情,仿佛这里进行的一切跟她无关,之前觉得是因为悲伤过度,这会儿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周泽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进入房内。   房间内尸腐的气息,让周泽又爱又恨,如此的臭,很多不良人都被熏得不断干呕,大多人都用手臂挡着口鼻。   床边已经将青砖掀开,地上丢着一大堆衣物和床单,那上面带着黑褐色的血迹。   几个不良人围在坑边,叫着号子,将一个硕大的坛子搬出来,周泽一看恍悟,怪不得之前觉得书柜里面丢着得那些书画有些随意,看来这个坛子被用了。   周泽掏出来一个口罩戴上,拎着一个竹夹子,看着面前的硕大坛子,上面的一层油布被掀开,味道更上升了一个档次。   “将门窗全部打开,薛平老徐留下,剩下人先出去。”   众人赶紧开窗,随后出去。   周泽用竹夹子拎着坛子上面掩盖的一块针织物,稍微用力一掀开,下方尸块裸露出来。   白花花的尸块,混杂在泥土里面,时不时有几个小虫爬来爬去。   薛平呕了一声,直接跪在周泽后面,随后跑了出去,这场面,加上味道,一般人是绝对受不了。   老徐蹲在周泽身侧,戴着一个口罩,神情极为淡定。   “是李四郎?”   周泽点点头。   “不是天气寒冷,即便如此伪装,腐败的味道也早就散发出来了,看着尸体的腐败程度,死了有一个月了。”   找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周泽将尸块摆放在被子上,拼凑了一下,一共尸体被分割成六份,躯干一份在最下方,头部一份在中间,四肢四份在四周。   在坛子最下方,看到了一把刀,像那种狭长的杀猪刀,长度不足三十公分。   切割的位置,全都是关节处,不是用力的砍断,那把刀也做不到砍断,周泽戴着阿筝缝制的手套,将刀拿了起来。   刀刃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卷刃,刀刃非常锋利,打磨的也很仔细,刀把上缠绕着细细的皮绳。   “切割的位置全都是关节,没有砍的动作,甚至没有尝试性的切割痕迹,一刀找到关节,随后分割开,这手法太娴熟了,而且这样几乎没有血迹。   至于李四郎的死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颈部有勒痕,横向勒住李四郎,如此痕迹不想发出声音,那么只有一种办法。   就是在死者背后,突然勒紧他的脖子,随后背着死者,这样死者无法抓住周边的东西,即便挣扎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以李四郎的身高,想要做这个动作,至少凶手比李四郎要健硕,看着勒痕的位置,凶手比李四郎矮。”   如此的分析,让老徐都瞪大眼,李四郎算是中等身高,也不算瘦弱,比李四郎矮,比他壮硕,更加有力,似乎凶手的形象愈发清晰起来。   周泽顿了顿,将刀举起来,递给徐功竹。   “老徐看看这把刀,是经常使用的,还是临时买的?” 第94章 情是何物【求订阅】   徐功竹仔细看向这把刀,还揪了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吹了一下。   “材质一般,刀刃锋利,打磨的非常仔细,看着长度似乎稍微短了一点儿,皮绳上除了血迹,就是被油脂浸染的痕迹。   磨刀的手法,看着非常熟练,我认为这是一把是用了多年的刀,想通过铁匠找到凶手不大可能,至于是否会屠宰,我看不出来。”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翠儿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她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走到门口李大郎一脸希翼地看向周泽。   “你进去辨认一下,是不是李四郎的尸体。”   李大郎一顿,随后直接夺门而入,看到尸体一声哀嚎传来,剩下几个李家的兄弟都互相扶着,脸上难掩悲伤,王十二更是掩面痛哭,一度跪在地上。   随后李大郎从房内冲出来,扑通一下跪在周泽面前,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求明府做主,杀了真凶给我四弟报仇啊!”   周泽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确认尸体是李四郎,这案子算是清晰了一部分,可当日打开房门,穿着新郎服饰冲出去那个人是谁?   周泽瞥了一眼,看向剩下的几个李家兄弟。   二人赶紧上前,将李大郎扶起来,不断安慰,等他们控制住情绪,周泽这才说道。   “本官会查明真相,还李四郎公道,但是你们也要控制情绪,这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听明白了?”   几人都跟着点头,仿佛鹌鹑一样老实,周泽迈步朝着王翠儿的厢房走去,戴着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那把刀就拎在手中。   坐在椅子上,看向王翠儿。   两个不良人已经将王翠儿捆住双手,此时被其中一个踹了一脚,直接跪在周泽面前,双目失神地盯着地上的青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   周泽最讨厌这样的嫌疑人,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一来没有心里弱点,那么他们是最难招认的。   毕竟靠着这些有限的证物和人证,推断不出真凶,除非她开口。   周泽没急着说话,端着茶盏,也不去看王翠儿,就翘着二郎腿,不断吹着浮沫,随后一口一口品味着。   老徐更是老神入定一般,抱着横刀站在周泽身侧,目不斜视,甚至呼吸声音都微乎其微。   西厢的房门开着,两个不良人站在王翠儿身侧,王翠儿被反剪双手捆扎这,跪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目光盯着青砖地面。   如此一个画面,如若不是周泽是不是吹动一下茶汤,还小口喝茶,或许觉得是静止一般。   外面等候的人不少,薛平带着不良人还有李家的几个兄弟,都在院子里面站着,冷飕飕的风吹拂着,没有一个人敢做点儿什么。   其实,周泽没想着给谁脸色,或者是故意晾着这个王翠儿,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周泽不会轻易开口。   脑子里面,周泽可没闲着,不断回想整个过程。   虽然王十二不知道详情,甚至王家庄的人,似乎对这个王翠儿也没有更多的了解。   不过知觉告诉周泽,王翠儿有喜欢的人,这个人就是凶手。   凶手的身份,还有家境等等一切,跟李四郎相比较,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   拥有一把如此锋利的刀,用老徐的话,并非日日用,就是说此人会杀猪屠宰,但不一定就是屠夫,这个范畴很大。   婚房拆开木板的那一天,当着李五郎李母的面,就这样快速冲出去,所有算计都是恰到好处,冲出去,直奔江中,夜色下谁能发现是谁投江。   三日之期,一个时辰一刻都没有差错,算命先生的语言也都完全在掌控中,突然的来,突然的消失,如若算命先生是附近的人,李家庄不会没人认识。   凶手找他来,目的性非常强,要么搅黄婚事贪墨聘礼,要么制造灵异事件,仿佛李四郎是自杀的假象。   至于江水里面打捞上来的那个尸身,此时已经肿胀的变形,李家和王十二进行辨别,都是从衣物上进行的判断,只要这个人身高跟死者差不多就行,毕竟面容也损毁严重。   想到尸体,周泽放下手中的茶盏,记得尸体的腋下似乎有勒痕,当时先入为主,就觉得是打捞造成的,看来值得仔细看看去。   想到这里,周泽起身出了厢房,朝着后面抬手。   “老徐留下,人不能死,薛平跟我走。”   说着,薛平跟上周泽的步伐,老徐瞥了一眼王翠儿,朝着她身上一挥手,王翠儿抿唇的动作顿住了,显然这是老徐干的。   李大郎一脸懵,不过还是赶紧跟在周泽身后,进院的时候,周泽已经看到,大院的东侧是搭建的灵棚,棺木都在那里。   脚步飞快,几人来到灵棚,李大郎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棺木里面的并非自己四弟,抬手要吩咐什么。   不过薛平似乎感知到,赶紧回身,就那么一个眼神,李大郎顿住了。   周泽走到棺木前,朝身后的薛平摆摆手。   “打开。”   薛平忙招呼人,将棺材盖板横着挪开,周泽手中依旧拎着那个竹木夹子,检查了尸体腋下的位置,没说话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看向身侧,薛平快步走到周泽身侧,周泽吩咐道:   “跟着打捞的人都有谁,凡是参与过,甭管一次两次,还是天天来,一会儿都找来,记得我们去垂钓时,似乎江上摆渡的船家有好几个也都一并找来,就用李家的名义办。   就说,明日李家出殡,毕竟这些人都跟着忙活了快一个月,李家提前摆酒算是酬谢,除了正常的银子,再打算给一份,至于席面,就摆在李四郎院落外面。”   薛平顿了顿。   身侧的李大郎倒是没什么不满,这个明府不一样,上来就是说案子的事儿,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是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明府放心,我让管家和主事的一起去办,下人去报丧邀请,还是说得过去的,宴请就放安排在午时如何?”   周泽点点头,大户人家,不用提前告知,临时通知过来吃个饭,分发一些银两,也是为了给死者积福,这事儿说得过去。   薛平凑到近前,他跟随周泽有些日子,周泽这么吩咐,自然是已经有了定论。   压低声音,谨慎地问道:   “明府,到底要抓谁?”   周泽出一口气,这才说道:   “一个参与打捞的人,家境贫寒,身高比李四郎矮,比李四郎健硕,平日摆渡为生,偶尔能帮着去屠宰,或者之前做过屠户,不过最后这一项,估计一般人都不知道,人带来后我亲自观察。”   这回答让薛平愣住了,没想到目标这么明确,顿时觉得兴奋起来。   “属下这就让人换便装,跟着李家人去通知。”   周泽点点头,薛平跟李家大郎走了,周泽直接回到李四郎的院落,走到厢房,周泽没有进去,只是看了一眼王翠儿。   她一动不动的状态,周泽已经猜到,老徐是怕她自裁,所以动手了,不过这样也好。   周泽背着手,站在厢房门前,没有看向王翠儿,只是朝着老徐摆手,老徐动动手指,王翠儿身子一软,差点儿摔倒,直接跪坐在地上。   周泽叹息一声,这才缓缓说道。   “李四郎给你写了情诗,虽然文笔一般,不过真情流露,本官看过也觉得十分的感动。   对他而言,每天江上摆渡,都能看到你的笑容,对一个男子来说,这是一种无声的倾诉,或许是误会,或许是一厢情愿,可是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你可以告诉他,那笑容不是因为他,即便家人不允许你退婚,可你有机会跟李四郎说实情。   以他的为人,知晓你对情的执着,还有对你的心意,他只会帮你脱离苦海,甚至成全你,可是你没有。   行了站起来吧,马上那些船夫都会聚集过来,那人也回来,本官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让你看看,你眼中的情到底是何物!” 第95章 她污蔑我【求订阅】   王翠儿没说话,只是闭着眼。   周泽在院子中的椅子上坐下,李家几个兄弟都去忙活此事。   王十二站在周泽身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要说点什么,看到周泽的表情,所有话都咽下去了。   李四郎在林子里面的交代,他是听到的,可看到尸体那一刻,这些承诺真的做不到了。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有人摆桌子,有人开始上菜,虽然天气还很冷,不过如此的宴请,也算是主家客气,毕竟摆渡捞尸的人身份低微,还不如李家的奴仆有地位。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热闹了起来,不是说话而是脚步声比较频繁,李大郎的声音响起。   “诸位这些日子都辛苦了,坐吧不要拘谨,毕竟家中办白事,我就不陪着诸位入席了,也让你们轻松一些。   感谢你们这些时日的付出,一会儿每人到管家这里领十两银子,还有五斤肉,一些米粮,算是我们李家的答谢。”   听到这个吩咐,那些人都起身道着感谢。   椅子挪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周泽的余光看向王翠儿,她听到这里,张开了眼。   没有划拳,也没有嘈杂的聊天声,就是吃东西和筷子碗碟碰撞的声音,这些都是船夫,如此宴席一般也没人请,再者本就是白事,也没人讨没趣。   等了一会儿,薛平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翠儿,凑到周泽身边,低声说道:   “有四个跟明府描述相似的人,年龄差距有些大,用不用带进来看看?”   周泽摇摇头,朝着一身便装的薛平摆摆手。   “我去门口看看,跑不掉的。”   周泽走到门前。   外面摆了两桌,有十几个人,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吃,有的端着碟子,有的端着大碗,里面都是各种鱼类肉食,青菜的盘子几乎没人动。   周泽瞥了一眼,明白薛平所说发现四个相似的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些人都黑,天天在水面儿讨生活,被晒的黝黑黝黑,个头身高都差不多。   周泽目光在四人身上略过,三个似乎感受到周泽的目光,都放慢了动作,眼神里面有些局促和慌乱。   周泽的目光,落在那个大口吃肉的男子身上。   目不斜视,就盯着桌子上的食物,仿佛心里面就想着吃,还时不时给左右的人夹菜。   周泽指着他,朝薛平说道:   “黑褂子那人,带进来吧!”   薛平想问就这么看一眼行了,可他不敢,没废话上前,朝着那人微微点头,也算给足了面子。   “你先进来吧,这边有赏。”   几个同桌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顿了顿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赶紧跟着薛平进入院落。   此人没一句话,跟在薛平身后,垂首而立。   眼皮都没抬,更没看向王翠儿,一切的表现,周泽可以给他满分,这心里素质真的太棒了,周泽坐在椅子上看向此人。   “叫什么名字?”   “沈庆之。”   “很有学问的名字,你爹起的?”   “五个铜板路边找秀才起的。”   “家住哪儿?”   “往东一里的赵家坝。”   周泽抬手指着王翠儿的方向,问道:   “认识她吗?”   沈庆之摇摇头,将头垂下。   “不认识。”   “见过吗?”   沈庆之再度摇头。   “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多看,这位贵人就不要难为小的啦!”   周泽盯着沈庆之,昨日见过此人,他就在河边,一脸的惶恐,可这惶恐似乎是最好的保护色。   此人长相不丑,五官端正,只是皮肤黝黑,不仔细看,完全忽略了此人的长相,估计也是生活所迫吧。   周泽点点头,脸上带着笑。   “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沈庆之摇头。   “多大了?”   “二十一。”   “娶妻了?”   “穷。”   这两句一问一答速度极快,周泽没急接着问道:   “你做江上摆渡的船夫多久了?”   “两年了。”   周泽点点头,快速地问道:   “两年前呢?两年前你如何谋生?”   沈庆之一顿,没想到周泽如此问,微微抬头看了周泽一眼,随后低下头。   “之前在城中一个铺子帮忙,卖了几个月的肉。”   周泽哦了一声,果然做过肉铺的生意。   可为什么做了船夫?   要知道合江当地的船夫,可是跟捞尸息息相关,不说每天有落水或者投江的,至少每个月都要有那么几个,比送夜香的身份更加低微。   “你知我是何人?”   沈庆之摇摇头,周泽有些想笑,这人装憨真的是天生的,毕竟长相就很淳朴,容易让人忽略他,可昨天薛平和周围的人,都跪下来给周泽见礼了。   这会儿还装作不知道,就有些刻意。   “本官合江县令,昨天尸体捞上来,在江边曾经查看过,而且你昨天就在现场,不知是本官的记忆不好,还是你的记忆有问题?   现在本官问你,江中打捞上来的尸体,腋下有一道勒痕,勒破了皮肉,周边已经开始腐败,以你捞尸的经验,跟本官说说,这是如何造成的?”   赵武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赶紧给周泽跪下。   “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就是跟着凑数,也不懂这些,毕竟只是一个摆渡载客的船夫,求贵人放过小的。”   周泽眉头紧蹙,这两个人还真的是般配,一个打死也不说,另一个是一问三不知。   “本官累了,也懒得跟你周旋,直说吧,刚刚李四郎的妻子王翠儿已经招认。   你跟她相识相恋,只是你家境贫寒,而王家还想用王翠儿换一些彩礼,好给家中几个儿子娶妻。   王家将你赶出来,正巧赶上李家去王家提亲,王家自然是应允,王翠儿想让你带她走,可是你觉得,这样逃走成了流民,反而活的不如现在,想走也不能如此走。   随后你计划,王翠儿嫁过去,王翠儿不允,可是拗不过你的执着和恳求,所以这事儿就暂时安稳下来,毕竟李四郎对王翠儿是真心不错,又出手大方,你就起了歹心。   王翠儿不知道的是,你找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许诺给他银子,让他去李家外面说一套白虎星下凡的说辞,李母信了吓得想要退婚。   这事儿你是做着两手打算,退了至少彩礼是拿不回去,你们就白捡了便宜,王父再不同意也不会扭着来。   如若退不成婚,自然就要找破解之法,而这个破解之法,早就将李四郎算计进去,你们想杀害李四郎。   然后给王翠儿找一个脱身之计,去荆州九华庵当姑子,忍个一年半载,随后来一个金蝉脱壳,你们也就重获自由了。”   说到这里,周泽顿了顿。   沈庆之已经没有之前的淡定,而王翠儿依旧低着头跪在原地,周泽知道这是老徐的手段。   沈庆之偷着瞥了一眼王翠儿,眸光闪烁,只是瞥了一下,赶紧再度低下头。   周泽没着急,语速依旧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大婚当日,趁乱你混进李家,藏在李四郎的婚房,入夜李四郎被送回新房,已经是酩酊大醉,之后门窗被钉死。   人员撤离后,你将大醉李四郎勒着脖子背在后背,人没气了,床被移开,你们连夜开始挖掘,床下的地砖被抠出来,装书画的坛子用来装尸体。   哦对了,你还将尸体切成碎块,这个你比较在行,虽说天气不热,但时间久了也容易腐败,所以干脆你将尸体肢解,装入坛子,上面用油布和蜡封裹,埋入地下。   三日后,你穿着李四郎的衣衫,带着帽子,本就脸黑自然也省去装扮,待门窗全部拆除,你疯了一样朝着外面跑,一口气冲到江边,让后面的李五郎听到你跳水的声音。   至于那算命先生,我猜因为要钱,藏在你家中,不过你回去后直接用砖石将人从后面砸死。   之后给他穿上李四郎的衣衫,过了几日,才用绳子拴着挂在你的船底,直到昨日绳子松脱,尸体被发现,当然这都是在你的算计之内,水里泡了二十多天,谁能认出来面容啊。   沈庆之,我说的对吗?”   沈庆之懵了,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怒目圆睁,看向王翠儿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指着王翠儿吼道: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第96章 缝尸【求订阅】   “小的冤枉,她污蔑我!”   周泽仰头笑了,笑得很开心,到最后笑容散去,不断摇头。   “为何要污蔑你?   你们不相识?   还是没有互诉衷肠?   你敢说你们不认识?   你当王家庄都是瞎子,没一个见过你登门的?”   说到这里,周泽故意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王十二,他是极为尴尬。   开始想给王翠儿求情,毕竟兄弟的交代,可现在发现,王翠儿竟然是凶手之一,而自己当时的隐瞒,也成了这个案子的诱因满心懊悔。   王十二直接跪下了,脸上带着愧疚。   周泽没空搭理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看似最悠闲的姿势,但目光,死死盯着沈庆之。   “说话,王翠儿说的是否属实?”   沈庆之匍匐在地,身上不断颤抖,也就片刻功夫,沈庆之就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水,目光带着惊慌失措。   “贵人救救小的,小的确实曾经喜欢王翠儿,不过王家阿耶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了,小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断然不敢奢求。   我一个船夫,大字不识几个,上哪儿去认识什么算命的先生,我都是听吩咐的,王翠儿找我,让我依她的计划行事,白虎星下凡,还有退婚,都是她想出来的。   之后也是她让我藏在房中,还要我带着之前学徒的杀猪刀,我也不知道要干啥。   等到了半夜,李四郎被送回去,门窗钉死,我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李四郎醉的很厉害,怎么摇晃都不醒,王翠儿拿出一根腰带,丢在床顶的横梁上,绕过李四郎的颈部,让我将李四郎挂在上面,我怕了,她大骂我废物,然后自己将人挂上。”   周泽瞥了一眼王翠儿的方向,这个沈庆之能如此说,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并不是说社会底层的人不善良。   而是他能做出来杀人越货的事儿,诬告栽赃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一旦事发,他恐怕不是这个时间才想到退路,将所有事儿推到王翠儿身上,这恐怕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放着一个对她那么痴情的李四郎,不好好过日子,为了一个所谓的情字,害了两条性命不说,这会儿更是背上所有罪责。   不知她此刻,是不是会后悔。   沈庆之依旧继续说着,周泽收回目光,盯着沈庆之,看着他继续表演。   “不多时,李四郎死了,她跟我说,如若我不照着她说的做,此刻就大声喊叫,说有贼人躲在房内杀了李四郎,门一开,我就是被送官府查办,来个秋后问斩。   我是真的怕呀,这才照着她的吩咐,分解尸体,藏在缸里面,随后将人埋在床下的土中,一切都恢复原样,多出来的土,都藏在花盆里。   三日后,她让我穿着李四郎的衣袍冲出去,跳江后我等到天擦亮才回家了,还没进村就看到一个男子在我家外鬼鬼祟祟,他跟我说是王翠儿让他来找我的。   我一下子明白,这人是那个算命先生,我没敢将人带回村,领着他去了江边,那人很嚣张跟我要银子,说王翠儿说好了给我的。   争执的时候,他要打我,我躲了一下,他就滑倒头撞在船锚上,我吓坏了,想到王翠儿的话,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跟算命的换了,然后将人丢入江中。   贵人明鉴,我真的没说谎,这些跟小的没关系,都是那个王翠儿指使的,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船夫,怎么能想得如此周全?”   周泽点点头,朝着老徐摆手。   老徐明白,赶紧拎着王翠儿到了近前,虚空拍了两下,王翠儿僵硬的动作一松,直接趴在地上。   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没有哭泣声,就是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盯着沈庆之一瞬不瞬。   此时她才想明白,周泽那句话的含义。   就这样直挺挺的跪着,朝着主屋内李四郎的尸身,王翠儿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磕了三个头。   “明府我招了,您分析的没错,当初我就是不同意婚事,随后沈庆之找我,说了利害,这才同意的,结婚前夜,他到了我家跟我说了计划。   杀人、碎尸、掩埋、投江,到算命先生的尸体进行冒名顶替,都是沈庆之的计划,正屋供桌下方有暗格,里面藏着三十根金条,那是李四郎新婚当夜给我的。   他说,让我找时间一点一点儿送回家,给我兄长成亲用也行,给我父亲养老用也行,反正嫁了他就要过好日子,这是他最后一句话,李四郎是好人,对我情深义重。   随后,他醉得厉害,倒在床上睡去,沈庆之冲出来,勒着脖子背起来人,我求沈庆之停手,沈庆之骂我贱,再后来的你们也都猜对了。   至于之后是金蝉脱壳,还是带着银子独自去逍遥,这些计划我不知道,罪妇求明府重判,让我和沈庆之为李四郎偿命。”   王翠儿语速不慢,期间几度哽咽。   不是感慨自己的人生,那言语中都是对李四郎的愧疚。   周泽瞥了一眼薛平,不知道他在哪儿找到的一个老头,在旁边记录王翠儿和沈庆之的供词,老头已经一头汗,两只手在奋笔疾书。   “整理供词签字画押,两个人都带回县衙,等待刑部审核此案,另外将棺木里面那个算命先生的尸体带走,埋在乱葬岗做个标记,回县衙!”   周泽站起身,那个记录的老头算是写完了,薛平赶紧拿着供书走到王翠儿和沈庆之面前,王翠儿主动按了手印,沈庆之却不干了。   挣扎着站起来,薛平都没按住他,毕竟是常年出力的人,有股子蛮劲儿。   “我不服,这贱货一句话,你们就信了,为何我说的没人信?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就是想让我当替死鬼,我要去告状!”   周泽都没动,那个沈庆之拎起来一把椅子,朝着王翠儿头上砸来,王翠儿没躲,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徐一抬脚,直接将椅子踹个粉碎,碎渣渣迸溅的院子外面都有,似乎听到动静,院门被打开,一众不良人涌了进来。   周泽懒得跟他废话,朝着老徐摆摆手。   “画押你来办,不服就教育到他服为止,别留下什么伤痕就行,本官看他不爽,多尝尝刑罚也未尝不可。”   说着站起身,老徐已经拎着沈庆之起身,周泽朝着薛平摆摆手。   “李四郎的尸身送去棺木中吧,咱们送佛送到西。”   王翠儿跪着挪了几步,直接堵住周泽的去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明府,罪妇想帮着李四郎缝上断肢,将其装入棺木后磕个头,然后再随明府去县衙可好,要杀要剐都行,罪妇都认了。”   薛平紧着摇头。   老徐看了一眼,倒是没啥反应,周泽盯着王翠儿半天,最后目光落在王十二身上。   王十二朝前挪了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明府,四郎一定愿意的,哪怕他现在已经死了,可这一切并不是王翠儿的错。”   周泽微微颔首。   “叫婢女进来,给王翠儿准备东西,想去缝我们就等等吧。”   王翠儿擦了脸上的泪痕,正儿八经地给周泽跪拜,周泽没躲开,这礼他受了。   片刻薛平带着那个婢女进来,一个个在外面听得真切,到底怎么回事儿,都听明白了,站在一侧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否该上前伺候着。   薛平赶紧推了婢女一把,婢女这才将王翠儿扶起来,进了厢房。   不多时出来,王翠儿换了一身纯白的衣裙,有些单薄,不过她一点儿也没在意,抱着一个针线盒,走到正屋。   跪在被子上,也不嫌弃腐臭的味道,缝合的速度很快。   周泽看着她镇定的样子,真的想说,此人要是跟着学医,绝对是一个外科好手,冷静淡定下手稳健,这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不过这个案子,虽然她没动手,也是参与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97章 殉【求订阅】   小半个时辰后。   王翠儿从锦被上爬起来,此时李四郎的身子已经完全缝合好,身上还套了衣袍,看着没有之前那么惨了,王翠儿净了手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缝合结束了,罪妇送他入棺吧,下葬是赶不上了,至少给他棺木磕个头。”   周泽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这会儿老徐早已回来,沈庆之没了影子,估计已经送回县衙,他跟着也不怕王翠儿做什么。   众人一起,将尸体放在木板上,李家的家丁都过来了,外面那车吃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发走的,早已收拾干净。   走过游廊,来到前面的东院灵堂,棺材已经换过,李家也不差这点儿银子,之前用过那个就放在一侧,家丁七手八脚,将人装入棺木,随后盖上棺盖。   众人退下,就李家几个兄弟,还有王十二跟周泽他们在场。   王翠儿整理了一下衣衫,给李四郎上了香,这才退后跪在棺木前磕头。   “翠儿被蒙蔽了双眼,分不清鱼目和明珠,还请夫君见谅。”   声音不大,周泽一顿,似乎猜到什么,不过有些不确定,就在这时王翠儿站起身,低声继续说道:   “四郎,你在黄泉路上慢些,等等我,我当面给你赔罪!”   周泽听的不真切,不过也猜到了意思赶紧朝着老徐喊道:   “阻止她!”   老徐飞身而起,可距离有些远,王翠儿已经朝着棺木撞了过去。   砰一声响,就在李家还有周泽他们众人面前,王翠儿触棺而亡,血顺着王翠儿的额头流下来,王翠儿的身体也缓缓滑落。   如此决绝的女子,周泽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翠儿对李四郎有情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从相识到成婚,她最初或许觉得李四郎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一切秩序。   至于李四郎自认为王翠儿对自己的笑容,恐怕也是看着船工沈庆之笑的。   一个误会,随后出现的种种事,不过通过白虎星的事儿,还有新婚当晚李四郎对王翠儿所说的话,让王翠儿感动了。   可此时,她已经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   沈庆之的行为在周泽生活的世界,可以称之为天生犯罪人,能够将自己所知所学全都用在犯罪上,将这个计划执行的如此完美,这就是能力。   如若不是看到李四郎的魂魄,如若不是在江边遇到捞尸,恐怕这个案子真的就石沉大海了。   院子里面,从震惊到安静,到呼喊声四起,周泽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老徐走到王翠儿近前,试了一下颈部的动脉,还有鼻息。   抬头朝着周泽摇摇头,周泽看向李家大郎和王十二。   “逝者已矣,这案子里面的详情你们也听到了,王翠儿并不知晓里面的细节,但是要深究,确实是因为李四郎要娶王翠儿,沈庆之才起了杀心。   如若王翠儿活着,免不了一个从犯的流刑,人既然死了,本官也会将此事写进案卷中,至于尸身......”   王十二看向李大郎,未等他说话,先一步躬身施礼,朝着李大郎说道:   “四郎喜欢王翠儿的情意,我最知晓,王翠儿固然有错,可此时已经陪着四郎去了,作为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感动,还望大哥成全四郎。”   说到这里,王十二垂下了头,眼泪已经流下来,毕竟人已经死了,凶犯也缉拿归案,如若能让李四郎跟王翠儿一起下葬,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家大郎一把将王十二扶起来,用力抓着他的手臂。   “好,棺木也有,让四弟走的不要太孤单,合葬吧如此一来母亲也放心些。”   周泽点点头,这也是他希望的,随即几人出了李家。   一上车,周泽摆手示意薛平带人先走,周泽和老徐将马车停在江边,不知过了多久,周泽看向老徐才说道:   “你能救下她对吗?”   老徐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能,不过此人抱着必死之心,即便救下,早晚也是自裁,如若今天带着她离开李家,李家将受到更多的非议,如此一死,李家也不会受影响,这才是她最在意的。”   周泽点点头,叹息一声。   “人这一生,有时候就是看不清,很多事等你看清了,也已经错过。”   老徐晃悠着马鞭,停住动作,看向周泽,微微蹙眉问道:   “够感慨的,听起来仿佛快要不惑之年的人,看淡世事,你才多大,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在这合江当一辈子县令?没想着向上爬爬?”   周泽整理了一下衣衫,跳下马车。   滚滚江水,朝着东方流去,多日阴沉的天色,也出了太阳,仰起头微微闭上眼。   “我拿你当朋友,那种最知心的朋友,也不妨跟你说两句真心话,虽然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只要我愿意,别说谋取个一官半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觉得,天天那样算计来算计去没意思,好不容易逃离京城,远离纷争,我干嘛不好好过日子,享受美食,享受生活,享受这份懒散,做一条快乐的咸鱼有何不好?   退一万步讲,你在捉妖司也算是掌控了四分之一的权势,在京城提及你的名字,有谁不是胆战心惊?   名声地位无人能及,毕竟捉妖司掌控了大唐的龙脉、气运,还有所有的细作,就连薛平都记得,之前有个协查的公告,里面就有京城不良帅令牌畅通无阻。   可是,你一旦在外出事,谁过来找你的尸身了?或者有谁着手调查了?   我不是说你混得不好,而是你付出的一切,得到了什么?青史留名吗?”   老徐晃动鞭子。   “我们这样的人,史册不会落一笔,我们只是圣人的鹰犬,是非对错不用我们判断,只是执行罢了,这是我跟着师傅的时候就知晓。”   周泽瞥了一眼徐功竹,对他的了解真的是不多,只是知道他师傅掌控捉妖司,而他是四大弟子之一,其他的却并不知晓。   “你自幼跟着你师傅吗?父母家人都在哪儿?”   周泽没问,你是不是孤儿,毕竟这话真的很扎心。   尤其是周泽深有体会,但凡开家长会的时候,是他最难受的,考得好老师一般让家长当着全班分享,如何培养孩子的心得。   而周泽只能让孤儿院的院长去,当然后面没什么培养心得,变成了一场心灵剖析,讲述周泽如何被捡到,如何被送到孤儿院,如何在孤儿院脱颖而出,成绩优异。   可周泽不喜欢,尤其不喜欢别的同学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他不需要同情,只是想做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   因为这个,周泽故意有两科考了零分,毕竟这样才能不成为成绩优异的人,但是老师依旧找他,分析挂科的原因,还是要找家长。   高考的时候,为了远离孤儿院,远离家乡,周泽特意报考了法医专业,不然以他文科的成绩,选一个京沪两地的高校信手捏来。   徐功竹在那里停顿了许久,见周泽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以为他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不禁叹息一声。   “我是师傅捡来的,不知父母家人是谁,估计逃荒的时候早就饿死了,另外几个弟子也是如此,在捉妖司压根没有家人的弟子,不然岂不是授人以柄。”   周泽哦了一声,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   朝着袖子,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是不是孤儿谁知道,这样只是更好掌控,你的快乐痛苦,只能跟你师傅或者同门师兄弟分享。   在一定层面上,让内部更加团结,让捉妖司更容易掌控,即便有家人,杀了也无人知晓,你说对吧?” 第98章 撺掇【求订阅】   徐功竹沉默了。   这番话让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泽心里舒服了很多,老徐在前半生,就是一个工具人,是老皇帝还有他师傅的鹰犬,这会儿算是摆脱这一切。   “算了别想了,想多了添堵,在合江这样不是很好,吃好喝好,没有压力,不用担心性命,更不会被人利用。”   老徐侧眸看向周泽,周泽推了他一把。   “别这眼神看我,你我之间是朋友,为了救你我是拼了性命,为了完成你最后一个任务,我也是舍下脸撺掇王宪魁的,即便是五百两欠债,我总挂在嘴边提起了吗?”   徐功竹想了想,点点头。   “提了。”   周泽咬着后槽牙,刚要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弟弟,你叫老哥哥大名作甚?”   周泽一缩脖子,直接从马车上掉下来,老徐一抬脚,算是稳住了周泽的身形,周泽看向身后,果然王宪魁带着几个卫士站在后面。   马匹在官道上,而他一身便装,穿着的还是自己着人送去的衣衫,周泽暗骂一句,这特么不能背后骂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个现世报。   “王都尉好巧!”   王宪魁哈哈哈大小,一巴掌拍在周泽肩头,周泽差点儿再度从马车上翻下去,王宪魁赶紧扶住周泽。   “你这身板,太单薄!”   “王都尉是军旅中人,身体好力气足,我就是一个读书人,哪儿有你的体魄!”   王宪魁一脸笑容,周泽看着看着心里想到了之前的事儿,顿时眼睛一亮。   “王都尉不是经过此地?看来是特意找我来的,难道是......”   王宪魁点点头,朝身后一摆手,那些卫士退远了一些,老徐倒是没动,王宪魁也没计较,压低声音说道:   “事儿成了,我胞弟折损了几十人,那个丫鬟还当了替死鬼,幸不辱命,算是将人送回宫中,今日收到我胞弟的快马来报,我一刻没耽搁,赶紧过来跟你知会一声,免得你再提心吊胆。”   周泽赶紧跳下马车,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务必轻松。   “太好了,此事安置好,您和我头顶悬着的这把刀算是拿开了,不过王都尉的胞弟,是否因此受到责备?”   周泽其实想问,没啥奖励吗?   小道消息都知道了,这些一定会说,可直来直去显得有些面子过不去。   王宪魁摇摇头,一脸神秘。   “正相反,给我母亲受了孺人之号,还奖励了金银绢帛,这都是托小老弟你的福啊!”   周泽眨眨眼,等待着王宪魁的下文,可是没了,说完王宪魁背着手看了一眼江面,似乎还沉浸在母亲被封赏的兴奋中,毕竟武将很多,能得到如此殊荣的少之又少。   周泽想骂娘,老子出力最多,运筹帷幄都是老子,为何封赏就给你娘了,真当我是摆设?   “没了?”   王宪魁一顿,摇摇头。   “没了。”   “王都尉的胞弟回磐石镇了?”   “嗯,交了差事就回了磐石镇,随后命人快马给我送来的消息,想来圣旨还没到,不过宁王殿下应该也会知晓此事,人送回去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那安乐公主着实难伺候,在船上前几日还能安分,后面就不听安排,非要在船舱就寝,几个卫士都给赶到夹板上,这才引得注意,不然也不会在泾阳外被袭。”   周泽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老徐,既然没封赏,那就当做为老徐前半生做的了断吧,也不再纠结这些,谁让他是如此大度的人。   “可以想象,当时在合江县衙,也就是我可以掌控,不然这位安乐公主都要自己去找你了,老哥哥想想,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王宪魁一哆嗦,用力点点头。   “小老弟说的是,人家是贵女,是金枝玉叶,咱没辙不是,走吧,我急着赶着过来就是找你去喝酒,让卫士来显得诚意不足,我亲自过来请你。”   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王都尉的情谊周泽收到了,着实不敢当,既然您来了,也别走了,就在我这里我们吃点特别的。”   老徐此时侧头,来了一嗓子。   “水煮鱼。”   “......”   周泽一脸无语,看了一眼老徐,他还在吞口水,转头朝着王宪魁露出笑容。   “对,就吃水煮鱼,保准老哥哥满意。”   ......   县衙后院。   一盘鱼片落入滚开的锅里面,王宪魁伸进筷子就往外捞,不管熟不熟塞了一大口,烫的不断哈气。   “小老弟,你对吃食的研究真的是登峰造极,这鱼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你这吃法,就让我如此痛快。”   说着端起酒碗,跟周泽撞了一下,仰头就干了,周泽浅尝一点,放下酒碗,朝着三宝摆手。   “再杀两条鱼,将豆腐和蘑菇拿来。”   王宪魁眨眨眼,不再捞鱼。   “豆腐和蘑菇也能如此吃?”   “豆腐煮的久一点,吸满汤汁那味道更为醇厚,而蘑菇本就鲜美,解辣提鲜,让汤汁也更加浓郁。”   三宝动作不慢,本就在一旁准备好的东西,切切就端了上来,周泽将两盘东西下进锅里,不去翻动等着汤汁自己将食材淹没。   等了一会儿,周泽捞起来蘑菇给王宪魁放在碗中。   自己也夹了蘑菇和豆腐,蘑菇放在麻汁的碗里,豆腐放在油碟里面,吹吹凉这才尝了一口。   许是因为蘑菇是野生的,味道鲜美的让人不自觉眯起眼,感受着食材和牙齿舌头的撞击,那种满足感让周泽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王宪魁也有样学样,尝了蘑菇和豆腐。   “果然好吃,老哥哥是粗人不会夸赞,也找不到什么词汇形容,真的不一样的美味。”   周泽脸颊已经有些红,仿佛回到了他生活的世界,一个案子结束,跟一群刑侦的糙老爷们喝酒的情形,那些人夸人夸食物就俩字,周泽突然笑了。   “牛逼!”   王宪魁一顿,有些不解。   “牛逼是什么?好吃吗?”   周泽摆摆手。   “牛逼是夸赞,夸赞食物美味,夸赞此事做的漂亮,夸赞某人处事厉害,统统都可以用,这是我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词。”   “你师傅?”   “教他破案,勘察现场细节,观察人与事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王宪魁一脸羡慕。   “够幸运的,对了小老弟,我在白沙堡可都听说了,你是这合江的周青天,破案如神,来到合江几个月,将之前的无头悬案全都清理了,荆州通判女儿的案子不过一天就抓到真凶,这个是真的牛逼!”   周泽笑了,别说这个王宪魁现学现用的很溜。   “幸运而已。”   “哪儿认识的师傅?叫什么?就教了你一个弟子?”   王宪魁一连串三个问题,周泽笑着摇摇头。   “机缘而已,我幼时读书大雪封门,遇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将他救了给他吃食,就认识了,至于师傅叫什么我不知。   不过他看我才思敏捷,喜欢观察入微的事物辨别,这才一时兴起教了我这些,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猜京城就教了我一个。”   “不是给你了一个册子?”   老徐在一旁接话,周泽瞥了他一眼,这货吃都堵不住嘴。   “嗯。”   “什么册子?”   “就是破案和勘察的一些案例,还有细节的东西,不过可惜考过我之后,就烧了,哎可惜了!”   王宪魁笑着摆摆手。   “这是高人,传授你能学会多少是缘分,难不成你还贪图得到全部真传,行了酒喝的差不多,我也该回了,估计过两日赏赐就能到。   对了,听闻圣人这次镇南军大加赞誉,之前递上去军需的折子都石沉大海,可这次年前有可能拨下来一部分,周老弟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宁王定然也能知晓此事。”   周泽一口酒差点儿呛到,不断咳嗽。   “宁王也知道此事?” 第99章 宁王   “往左一点儿,再往左一点儿,哎,再右边一点儿,右边一点儿,哎哎哎,别乱动,手举着别动,再高一点儿。”   王汉不断指挥着不良人在大堂挂匾额,这是李家一早送来的。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因为李家送来匾额,整个南大街好不热闹,这会儿人才渐渐散去。   明镜高悬四个字,倒是让周泽喜欢,一众不良人忙活的也开心,七手八脚都跟着一起挂匾,连上面的红绸都没舍得丢掉。   整个合江城都沉浸在喜悦中,因为新来的县令,这里至少能过个安稳年,不用担心白沙堡的人过来再打秋风。   不说家家有余粮,至少不用挨饿受冻,这已经是超乎想象,有的人家甚至能还上一些往年的欠债,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   尤其是,一个个沉积的案件告破,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整个合江近来连个毛贼都抓不到。   薛平没参与挂匾,他闲的够呛,在前面的工房里不断翻阅卷宗,恨不得再找两个沉积案件出来。   周泽对这个兴趣不大,因为杀人案基本也就这几个算是能破的,剩下的没人证物证,更是连现场都勘察的不仔细,只是有个死人,还早早掩埋,不是各个都靠开棺验尸能解决的。   再者名声出去就行,没有受害人家属过来闹,这就是自讨没趣。   崔主簿好几天见不到人,据说是被阿筝抓了壮丁,过去帮着商会进行统筹规划,当然这里面的大方向是周泽定的。   抱团搞经济建设,不说劫富济贫,至少有资本融入,没有这个想扑腾出来点儿浪花,真的是想都别想。   百姓不是傻子,商会招募人员,给着月例统一培训,一个个都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从刘云山崔文斌到下面的不良人,很多人都被私下找过,甚至有送礼使银子的。   周泽没管,刘云山倒是敞亮,直接将找过他的人名挂出来,招募的时候,这些人禁止进入商会的作坊,如此一来托关系的风气算是被刹住了。   每天,不良人一个个都乐颠颠的来,巡街打扫公干,仿佛使不完的力气,原本不良人也不是什么人上人,周泽来了之后,让他们敢昂着头做人,这份殊荣是多少年没有过多。   周泽坐在廨舍门前的摇椅上,端着茶盏,看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揉搓着小白的屁股。   似乎最近吃得好修炼也有长进,摸起来手感更软了,皮毛也更加顺滑。   老徐靠在门框上,抱着横刀也不说话。   圣旨仿佛石沉大海,周泽最初还认真期待了两天,后来也不再想这事儿了,老皇帝什么德行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钓鱼是不敢去了,上次不过想偷偷懒,出门就碰到鬼,随后还跟着一个碎尸案,这样的休假太扫兴,喝茶看看别人忙碌,这样的咸鱼生活才最舒服惬意。   看了眼天色,似乎快午时了,周泽心里盘算着中午吃点啥。   就在这时,工房里面啃卷宗的薛平快步跑过来,一脸的肃然。   周泽蹙眉将茶盏放下,难不成有什么案子?   “明府,王都尉来了,一个卫士先行一步过来通知,让您赶紧去后门迎接一下。”   周泽一愣。   “后门?”   薛平用力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是的后门。”   “没说什么事儿?”   薛平摇头,朝着身后摆手,一个穿着白沙堡甲胄的男子赶紧朝着周泽单膝跪地,随后说道:   “卑职见过周明府,我家都尉说了,请您速去县衙后门,就这一句,至于谁来卑职也不清楚。”   周泽抬抬手,示意薛平将人扶起来,周泽站起身放下小白,看向老徐。   “小白在这里,走去看看。”   “大人物?”   周泽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猜测的那样,不过王宪魁说了,自然是照办的,他还不至于害自己。   “你不换一身官服?”   周泽一摆手。   “既然不是正门过来,就是不希望别人知晓,便装见更好,走吧你跟我去,薛平带人在前面,后院暂时不要让人进去。”   “喏。”   薛平赶紧去吩咐,周泽带着老徐快步走到后门。   周泽没有家眷,平日后门就不怎么用,都是三宝出入采买之类的,这会儿正好三宝回来,周泽示意他别关门。   “去花厅里面煮茶,稍后有人来。”   三宝赶紧跑开,后院除了他俩没了人。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之前是否见过宁王?”   老徐摇摇头。   “应该没有见过,在捉妖司我只在京城,还有北境周遭活动,南境我师弟张志雄掌控。”   周泽看看老徐,既然说没见过就好,不过这不是想起来一些分管的事物,周泽没有细问。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马车来到门前,整个巷子里面不知何时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徐不断左右看看,脸上带着戒备。   这表情周泽很熟悉,他知道周围应该有人,还是跟老徐这样的高手,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戒备。   周泽没说话,看向马车。   车夫是个中年男子,他跳下来,放下一张椅子,随后马车上帘子一挑,王都尉第一个跳下来,没急着跟周泽寒暄,只是给了周泽一个眼神,周泽赶紧走到马车前。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弯腰走了出来,穿着湖蓝色锦袍,外面是一件藏蓝色的斗篷蓝狐的毛领十分华贵,头上插着一只白玉簪,五官俊美,看着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泽顿了一下,赶紧上前施礼。   “下官见过宁王殿下。”   王宪魁呲牙笑了,凑近宁王一拱手。   “三殿下我说的没错吧,周泽这小子很不一样,不用透露信息,他照样能猜出来。”   “就你话多。”   宁王笑了,朝着周泽微微点头。   “没人知晓本王来,不用拘泥这些繁文缛节,里面说吧。”   周泽赶紧起身,老徐一直看着左右的屋顶,宁王走到近前,看了两眼老徐,周泽有些紧张,宁王不会认出老徐了吧?   老徐只是躬身施礼,并未说话。   好在宁王只是看了两眼,随后迈步进了院子,周泽引着宁王去了花厅。   这后院没有什么景观,毕竟来了就是深秋,想弄啥都有些晚了,只是打扫的很干净。   进了花厅,宁王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上首。   周泽客气了一番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过也是一半屁股搭在椅子上,老徐站在周泽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宪魁倒是没有那些想法,大喇喇就坐在椅子上,朝着三宝摆手。   “小子,赶紧端上来上次那个茶。”   三宝没废话,赶紧去泡茶,茶叶是周泽让人单独炒制的,豆香浓郁,口味非常不错。   茶奉上,三宝退了出去,房门关闭。   宁王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周泽现在心里是乱的,老王很不地道,人到了才打招呼,也不说这到底是干啥来了,周泽心里在打鼓。   难道是因为,安乐公主的事儿?   还是宁王不满意,自己对白沙堡的支持?   不能够啊!   安乐公主是荣安王的女儿,跟宁王是堂兄妹,再说天家儿女,亲情那就是催命符,兄友弟恭都做不到,能对李蜜有什么感情,这个绝对不是。   至于对白沙堡的支持,老王不会两面三刀,再者他跟着过来,也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如此算来,就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上次老王说,皇帝准了镇南军的奏请,给拨付了军需和银两,看来是因为此事了。   不过想到这个,周泽有些郁闷,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出力设计,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   哎!   宁王看着周泽叹息一声,直接笑了。   “想明白本王为何而来了?” 第100章 送你上路   周泽赶紧起身施礼,脸上带着诚惶诚恐。   甭管其他,你在人家一亩三分地,此地归镇南军管辖,这些小心思,都上不得台面,要有也是该来阳谋。   “下官惶恐,不敢猜测殿下想法。”   宁王好脾气地摆摆手,踢了王宪魁一脚。   “跟他学学,在本王面前,不用如此拘泥小节,本王十三岁就跟在外祖父身边长大,同这些丘八一个秉性,所以不受父皇看中。   说本王狂妄也好,说本王目中无人也罢,说本王为祸一方中饱私囊都无所谓,这南境本王定然要守住,不然对不起外祖父的多年经营,所以你猜错了,本王找你有别的事。”   宁王的这番话,让周泽心里一松,对眼前这人的认知,也有了一丝变化,拱手说道:   “愿闻其详。”   “镇南军驻守白沙江沿岸,建有十四个堡,这个想来你是知晓的。”   “下官听王都尉说过。”   宁王点点头,朝着王宪魁一摆手,王宪魁赶紧起身,从身上掏出来一块布,展开铺在桌子上,上面是白沙江沿岸的设置,十四个堡错落而至。   “之前因为军资的问题,本王将这十四个堡盘踞的一些州县都掌控在手,泸州、荆州、岳阳、汉川、池州、扬州六州半数都被镇南军把控。   这六个州,被大唐六道的巴蜀道和河间道所辖,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父皇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这一次,本王将这六州都要来了,正式划归宁王府,重新设立南屏道,执掌六州。”   周泽顿了顿。   一时间不知道宁王跟自己说这些干嘛,这都是军国大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是将安乐公主送回去算是帮了忙,也涉及不到他什么事儿,归南屏道管辖,他也是在泸州之下。   难不成要给自己的位置挪一挪?   周泽自己都不信,按照他自己所说,宁王接管外祖父的家底,在这边根基深厚,想提拔,或者说可以提拔的人选,多了去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拉拢更是没必要。   那这次来,还如此铺垫,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王指着白沙堡的位置,接着说道:   “本王得到捉妖司的密报,西周的鹿王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已经移动到白沙江的对岸,大战一触即发,本王不想打仗,可西周因迎亲使团被杀一事,想要攻打大唐,本王不能坐视。   白沙堡的工事正在修缮,江安的祭公堡和沙坪坝的斜柳堡都严阵以待,镇南军中总兵安德明和柯旭东会跟本王在此一线督战。   不过这一切,在本王眼中都是虚招,不是鹿王带不出二十万精锐,虽然我大唐战线过长,看似最为合适,可渡江作战不适合,本王觉得这都是掩人耳目。   毕竟捉妖司能打探对方的消息,西周的影卫也没闲着,自然也掌控大唐的一切动静,甚至比捉妖司更为厉害。”   周泽听得糊涂,可不敢问。   那宁王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而且本王的府中最近也不太平,为了维稳,十月欲娶荆州英氏之女为侧妃,这个是外祖父应允的婚事,父皇也知晓。   你自幼在京城可能不知,英氏是西周皇族樊家旁支,三十年前夺嫡失败,这才逃到荆州,献了金银巨资,我外祖父才留下他们这一支,赐姓英是英明之意。   之后英氏也算繁茂,从事商贾,也有人入朝为官,虽没有大作为,可这一支毕竟是西周降将,还是备受瞩目。   本王知晓,外祖父这个安排,是希望我远离夺嫡的纷争,为我保下一个藩镇的昌荣,可事与愿违,英氏原定与我婚配的英十二小姐突然疯魔,杀了婢女,被关在宗祠不得出。   随后,侧妃换成英十七小姐,改了婚期到元月初一,本王自然是没有异议,毕竟应允的事儿,也要完成,换谁都一样,可就在七日前,这位英氏十七小姐悬梁自尽了。   现在整个荆州城都在盛传,本王是天煞孤星,弑兄弑父,克死贵女,如此大战在即,本王不想流言四起,军心不稳,希望你能亲自调查此事。   本王要知道,这是英氏故意为之?还是西周的鼓动?再或者是父皇和皇兄皇弟们的手腕?”   周泽长吁一口气。   额滴娘啊,要查案子就直说得了,这铺垫听着多吓人,又是开战,又是涉及党争夺嫡的。   不过这事儿,如若是宁王的第三个猜测,那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办。   尤其是宁王亲自来,国家大义前面摆了,民族仇恨也拉满值,祖父的遗愿更是让人无法反驳,此刻拒绝是不可能的,尤其这南屏道一成立,压根就是土皇帝藩镇割据的架势。   咬着唇想了一下,周泽这才起身朝着宁王施礼。   “宁王殿下,不知您希望下官是暗查,还是明察?”   宁王笑了,看了一眼王宪魁,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显然对周泽这个问题非常满意。   “当然是暗查,本王会给你宁王府的长史腰牌,你可以选定自己用着顺手的人,暗中将此事查明。”   周泽点点头。   “可有期限?”   宁王想了想,盯着周泽。   “开战在即,所以本王想快刀斩乱麻,一月内将此案查明。”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英氏十七小姐的尸身可能查看?”   宁王点点头。   “尸身几日前已经下葬,不过本王已经命人取了出来,用冰保存着,听王宪魁说,你尤其擅长开棺验尸,本王自然给你留着查看。   至于疯了的十二小姐,如有必要也可以前往查看,不过只能暗中看,宁王府不会出面。”   周泽暗自叹息一声,这是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个疯了的十二小姐应该也有人接触过,只是没有看明原因真假。   这事儿躲不过,既然躲不过,那也没什么好躲的,其实宁王想要平息此事,很简单,直接灭了英氏全族就行。   原本英氏也是西周皇族樊氏子孙,杀了祭旗能提升斗志,不过这就违背了他外祖的遗愿,镇南军就白沙堡那样的装备和军力,想要开战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扛得住。   恩典英氏,就是做给西周看,让西周的贵族有个盼头,即便想跑,可以来大唐,这里能够给你栖身之所。   那些西周的皇族还会觉得脸上无光,堂堂皇族竟然去大唐做富家翁和小吏,这是最大的羞辱。   如此攻心术,绝对算得上高明。   不过,真的要是老皇帝和几个皇子作祟,那就恶心了。   “最后一个问题,死者尸身是否可以切开检验?”   宁王微微点头。   “可。”   “下官准备一下,稍后就启程赶往荆州。”   宁王喝了杯中的茶,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块金色圆形令牌,丢给周泽,那分量不用问是纯金的,令牌上刻着镇南两个字古朴大气。   “这是本王的令牌,见令牌如见人,即日起你周泽就是宁王府的代长史,本王命你尽快查明此案。”   周泽躬身施礼,抱着令牌说道:   “下官遵命!”   宁王起身走了,王宪魁跟在后面,送到后门,宁王自己上了马车,王宪魁并未上车。   周泽瞥了一眼,没说话。   马车远去,王宪魁赶紧朝着周泽拱手。   “别生老哥哥的气,最近西周的这些山人闹腾,不然我老哥哥一定陪着你去荆州。”   周泽摇摇头。   “宁王殿下怎么知晓我的事儿?”   王宪魁咳了两声,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别怪老哥哥,这不是我母亲被封了孺人,我去荆州宁王府见王爷,王爷正巧刚收到圣旨,随口一问,我就照实说了。   毕竟,咱俩没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事儿,再者这事儿干的漂亮,老哥哥也希望宁王能看中你不是,随后宁王就说,要来白沙堡查看防务。   我吓了一跳,谁成想来了又没去,直接拐到你这里,老哥哥也只能让人早一步过来报个信,别生老哥哥的气,对了宁王的赏赐一会儿送到。”   周泽摆摆手,别说这个宁王还很会做人,要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知道先赏赐,周泽朝王宪魁笑了笑。   “怎么会生气,王都尉说笑了,我就一个小小县令,能得到宁王的信任,这是您的举荐,再者这宁王府的长史可比我现在的官职高多了,虽然是临时身份,也让我过了一把瘾不是!”   王宪魁仰头大笑,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   “成,咱先吃饭,随后你准备一下,我让人送你上路!” 第101章 天煞孤星   荆州城内一酒家。   一个胖乎乎的商贾,凑近对面的两个男子,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   “听说了吗?   英家准备卖了城外的几块地,都是上等肥田,价格极为低廉,不过问询的多,真正能出得起银子的没几个,你们是否有接手的想法?”   黑瘦的一个小老头抿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在意。   “老夫自然知晓,彭掌柜消息不灵通啊,你来荆州也有些年头了,这里面的事儿还不大知道,英氏的地,可不是那么好接手的,要看那位的意思。”   彭掌柜凑近一些,见周围没人看,更是一脸好奇。   “什么意思?还望崔掌柜解惑。”   崔掌柜朝着另外一个人扬扬下巴,一脸淡然地说道:   “问我干嘛,王掌柜可是通判家的,他知晓的多,让他来说岂不更好?”   瘦高的王掌柜赶紧摆手。   “此事不能说,不能说啊,我就是王家旁支,主家能做到什么职位,我们也就跟着沾沾光,旁的不敢置喙,至于英氏,我劝你别碰。”   崔掌柜点点头,叹息一声,再度喝了一口酒。   “确实,虽然看着眼馋,可肥田又如何,有命拿有没有命享用就不知道了,还是本分一些的好,我们商贾就做商贾的事儿,不要碰不该碰的。”   彭掌柜胖脸扭成苦瓜样,看着二人赶紧抱拳。   “二位掌柜,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至少给我划个道道,让我知晓缘由,主家问起来,也能答复不是?”   崔掌柜瞥了一眼王掌柜,凑近二人,声音低了几分。   “不是不说,是不敢说,你这三个月去了东海,消息闭塞,近来这荆州城中都传遍了,英氏得罪了宁王,这是清理手中的资产,准备朝着京城挪动挪动。”   彭掌柜一顿,瞪圆了不大的小眼睛。   “得罪了宁王?这从何说起,英氏不是要将女儿嫁给宁王做侧妃,而且算日子也该成婚了,这是怎么话说的?”   王掌柜摆摆手,看了一眼窗外的红墙内。   “小点声儿,成什么婚,原本定下的英十二小姐英蕊疯了,杀了婢女还不断咬人,英氏一看,赶紧找宁王换了十七小姐英凝,婚期也推到元月初一。   原本以为不能再起波澜,可就在十日前,十七小姐英凝突然悬梁自尽,还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八个字,天煞孤星,弑兄弑父。”   彭掌柜一哆嗦,酒碗差点儿掉了,王掌柜赶紧伸手接住,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过来,脸上带着警告的神色。   “行了,这些不提也罢,荆州柳刺史已经忙了多日,什么头绪没有查到,英氏已经下葬了十七小姐。   别提那八个字,说出来小心掉脑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边境多紧张,一个个凑到这里,不都是想赚银子,管住嘴巴才是。”   彭掌柜赶紧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二人作揖。   “多谢两位掌柜的提点,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英氏的肥田,如若拿到手恐怕真的是......”   崔掌柜摆摆手,脸上倒是没那么多紧张,似乎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什么。   “知道就好,能不碰就不碰,这里面水深着呢,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婚期在即,这边来个自尽,这不是恶心咱们王爷。   如若不是宁国公当年的遗命,让宁王一定收了英氏女,他英氏算个什么?这会儿在荆州也就是一个富户而已,能跻身一等家族?   英氏老家主死了之后,英德才接手英氏更是手段毒辣,这荆州城但凡他做的生意,有几个能插得上手,如若不是白沙江无法同行,恐怕那里都拿下来了。”   王掌柜戳了崔掌柜一下,朝他微微摇头。   崔掌柜喝了一口酒,一脸的不在意,毕竟这里是荆州,是宁王的地盘,看着英氏如此样子,普通人也替宁王不值,可碍于宁国公的面子,都隐忍着。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事儿荆州城谁不知道?想吃着占着,还想拿捏着,好事儿不可能都让他占了。   就说英氏女接连出的这事儿,英氏不自己往外说,别人怎么晓得?   管你是第几个英氏女,第一次出事儿就隐忍着,婚期到了,找一个女儿直接送过去,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宁王也不会说什么,该给英氏的能少了他们分毫?   可偏偏不这样,将事情捅破天,我昨日收到京城的消息,铺子捎信儿来都问,宁王这边是不是出事儿了,因为京城都传开了那八个字,天煞孤星,弑兄弑父。”   王掌柜叹息一声,脸上带着担忧。   “谁说不是,铺子里的伙计,就有念叨这事儿的,甚至现在还传出,贵妃当年的死,也是因为宁王命硬。   并且宁王十三岁就被送到宁国公府,起因也是圣人大病一场,差点儿没活过来,宁王送出来就好了,甚至还有宁国公的死,也被按在宁王身上。   我当时听了气得不行,开了几个伙计,可那几个哭着说,大街上人人都这么说,他们也是听来的,我着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如此。   你们说,这是不是有人,不希望宁王管理镇南军啊?”   崔掌柜明显有些喝多了,脸颊发红,人也非常激动。   “我觉得,就是那几个皇子的手段,不然这事如何散播出去的?堂堂一个宁王,圣人的三皇子,被如此构陷,竟然没人压下此事,这符合情理?”   彭掌柜赶紧朝着二人拱手,一脸的紧张神色。   “此事咱不说了,都是我不好,得了英氏的地我也不惦记了,早早给家主回信儿去,我敬二位一杯。”   三人喝了酒,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叫了小二算账,带着东西匆匆离开。   靠窗的周泽放下茶盏,老徐看了他一眼。   “我们现在去宁王府?”   周泽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小白,今儿她是白衣白裙坐在对面,见周泽看她,停下了筷子。   “干嘛?”   “刚刚他们说的,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事儿不过十天的时间,竟然传到京城,定然是有人暗中推动,那个崔掌柜说得有理,英氏如若不是自己说出去的,别人无法知晓。   所以英氏需要去查探一番,小白你辛苦一下,尤其是那个英德才,他家到底什么情况?疯掉的十二小姐,如若能观察一下更好,是真疯还是装的,逐一探明,我们客栈会面。”   小白点点头,确实三个人里面,她是猫妖可以幻化本体进去,也不会引起怀疑,徐功竹再厉害也目标大。   “好,那我先走一步,我晚点儿回客栈,毕竟天黑下来才好行动。”   “一切小心。”   小白挡上面纱下楼了,大唐开化,饭庄里面女子出来就餐的不少,尤其在这荆州城内,这里算是宁国公府的老窝,繁华程度不比京城差多少。   周泽看向窗外,小白已经走到路对面的胡同里面,三晃两晃没了影子。   “我们也走吧,不过去宁王府不能走正门,我想此刻盯着宁王府的人不少。”   徐功竹点点头,拎着横刀站起身,另一手抓起周泽用的木箱。   二人下楼,也朝着对面的胡同走去,跟着老徐不知饶了多少条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红色的墙内就是宁王府,这个周泽倒是知晓,不过走到这样一个地方,他还是有些不解。   徐功竹左右看看,见没人经过,拎起周泽的腰带,直接翻身越过高墙,几个纵身,已经来到前院的门房出。   这边刚刚落下,几道身影已经追了上来,周泽赶紧掏出镇南令举过头顶。   “宁王令牌在此!” 第102章 后背的印记   一瞬间。   所有跟过来的人,还有门房周围拎着各种武器的,全都单膝跪地。   看来宁王早就有过交代,还好自己掏了令牌。   “卑职见过长史!”   此刻的周泽,还带着微微的气喘,被拎着腰带奔跑了一圈,眩晕感刚刚褪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那种权利带来的满足感,一时间让周泽有些痴迷。   怪不得都喜欢往上爬,越往上爬,跪的机会越少。   稳了稳心神,看向面前一个窜的最快的家伙,这身法不比老徐差,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都起来回话,你叫什么?”   “回长史,卑职护卫统领刘成。”   “殿下所说的尸体,在哪儿保存,带本官去看看。”   刘成朝着东侧指引了一下,周泽跟老徐跟上那人的步伐,绕过几个院落,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房门前。   刚站定,就有人从暗处走过来。   “开门!”   随着刘成的吩咐,两个守卫将房门打开锁。   一敞开门,房间内的寒气就散发出来,看来是用冰保存了,宁王身边有不少懂行的人。   周泽没说话,跟着走近房间,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查看一番。   而且周泽很有自知之明,作为宁王,拿到尸体第一时间,自然是找自己的亲信过来查看,就是因为查不出什么,才会另想办法。   而自己能出现在他的耳中,一个是因为王宪魁的举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宁王府从泸州和刑部得到的消息。   宁王可不是饭桶,宫中长大的人,能活到成年,都不是蠢材。   要么是母亲和母族有手段,要么就是自己有能力。   他从小离宫,在边陲在长大,一个是因为他外祖父的维护,和老皇帝的放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位宁王懂得给自己造势,母亲早死在宫中,恐怕另有隐情。   这样的事儿都能隐忍,一个英氏怎么会引起他如此反应,定然是察觉到什么,所以找周泽来。   一个是调查事情主使者,还有一个,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嘴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为了清理南屏道中一些不顺眼的人。   周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放下这些想法,眼前能做的,就是赶紧查清这位十七小姐的死因。   至于处置,那都是后话,也不是自己操心的事儿。   进入房中,这里非常阴暗,两个侍卫不用吩咐,已经开始掌灯,十几个烛台上的蜡烛被点亮,烛台上已经有蜡泪留下,蜡烛也燃烧了过半。   果然,跟自己的判断差不多。   台子旁边,有一个金属棺木,打开盖子,两个侍卫将里面的尸身抬出来,连同下面的木板一起放在台面上。   刘成朝着周泽拱手说道:   “长史可还有别的吩咐,如若需要我可以留下帮忙。”   “可曾剖腹过?”   “未曾,不过王爷吩咐了您可以随意处置。”   周泽听懂了,他也会一些仵作的手段,不过还是摆摆手。   “出去等吧。”   刘成没废话,带着两个守卫出去,将房门关闭。   “老徐将烛台都摆在台子左侧,还有将箱子给我。”   老徐将箱子打开,摆在周泽身侧的一个桌子上,随后去调整烛台,周泽换上阿筝缝制的解剖服,戴上帽子口罩手套,准备完毕举着一个烛台凑到尸体近前。   女子面容安详,上吊自缢的人,一般死后面容都有些变形,面部肿胀紫红,可她没有明显的变化,甚至肤色都是粉白的,仿佛睡着一样。   身上的衣衫就是白色中衣库,双脚赤裸,没有缠足。   周泽拿出一个夹着纸张的木板,在上面写了身高体重的判断,没抬头朝着老徐吩咐道:   “除去衣衫,箱子里面有剪刀,全部剪开就行。”   周泽写完抬头,发现老徐举着剪子,微微蹙眉就那么愣着。   “怎么不敢?”   老徐摇摇头。   “刚刚那一瞬间,似乎想起来很多,这样的仵作行径,我似乎也干过。”   周泽踢了他脚一下,这会儿可没空让他回忆。   “回忆还是缅怀,留着我们出去再说,赶紧干活,剪开!”   老徐哦了一声。   剪子三两下就将衣裤划开,然后侧过身去,将目光避开。   周泽有些无语,将手中的木板和笔塞在他怀里,搓了搓手套,让其更贴合手指的各个部位。   “不敢看,就拿着进行记录,我说什么你记什么,位置标注仔细,这个可以吗?”   老徐点点头,上下看看周泽,眼中带着疑惑。   “你见过死人?这些怎么如此了解?”   周泽刚要说,老徐自顾自的点点头。   “忘了,白胡子老爷爷,是他教你的。”   周泽摇摇头,懒得跟他多说,集中注意力观察尸表。   还好尸体没有被开膛破腹,毕竟二次尸检就怕第一次胡搞,破坏了痕迹就很难做判断。   女子是偏瘦的身形,腹部凹陷,锁骨和二三肋骨都能看见,自然胸前也成了旺仔小馒头,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周泽凑近尸体的颈部,将烛台放在死者头部一侧,一手压着死者的胸骨,一手尝试抬起死者下颌。   关节活动度还算好,只是温度有些冰手,随着如此动作,死者颈部完全展现在周泽眼前。   三道深深的U字型缢沟从颈部三四气管软骨处开始,斜上到两侧耳后,三道缢沟之间有重叠,有擦层痕迹,看起来有过挣扎。   缢沟非常深,缢沟内带着螺纹,周泽蹲下凑近观察,发现上面伤口里面有纤维毛刺。   赶紧用镊子夹出来,举到蜡烛近前观察。   这是麻,很粗糙的麻。   周泽一顿,螺纹——麻?   这是麻绳,而且是很粗糙的那种麻绳,英氏在大唐,甭管是什么原因,也算是名门望族,一条麻绳自缢,这个够奇怪的。   毕竟大多女子选择自缢,都是白绫或者是腰带,这些东西柔软有韧劲,甩上房梁比较容易,最方便的是打结,而麻绳甩上房梁倒是容易,可打结没有点儿力量是做不到的。   周泽直起身,查看了躯干和四肢,尸表倒是没别的发现,微微掀开尸体,能看到腿后部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尸斑也是淡淡的红。   周泽想了想,宁王说过,这位十七小姐自缢后,第三日匆忙下葬,估计下葬后宁王就将尸体换了出来,冬季室外气温低,这里又是冰块保存,尸体的新鲜程度,让尸斑保持这样倒是合理。   端着烛台,周泽跪坐在台子边缘,轻轻掰开死者的双手,几乎是每寸肌肤都仔细找过,没有发现一根麻的纤维。   周泽咦了一声,老徐转过来看向周泽。   “怎么了?”   “好奇怪,死者自缢用的是麻绳,可死者双手没有一根麻的纤维,而颈部的缢沟里面却又很多。”   老徐没掺和,毕竟不懂。   周泽查看了死者的指甲,没有发现皮屑或者血迹,将自己查看的尸表内容说了,老徐进行记录,同时周泽将尸体翻了一个面。   就在翻动的瞬间,死者除了后背整片的浅紫色尸斑,在死者右肩靠近颈部的位置,有一个长条形状的暗紫色痕迹。   巴掌大小,边界不清整体呈现一个椭圆形,在中间有一个比乒乓球的直径还要大一圈的圆形暗紫色印记,中间是个正方形的孔洞,没有压痕。   似乎是尸体翻了个面,周泽还楞在那儿,他也跟着凑过来。   “发现什么了?”   周泽指着这个圆形的印记,看向老徐。   “这似乎是一个铜钱的印记,找出来铜钱比较一下。”   老徐赶紧翻出一枚铜钱,放在印记上,比铜钱大了很多,老徐收起铜钱,微微摇头。   “这不是铜钱,似乎......”   周泽凑近一些,追问道:   “想到什么说出来,似乎是什么?”   老徐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印记,微微眯起有,好像在回忆。   “我见过,似乎是个标志。”   周泽感到无力,这话和没说一样,傻子也知道这是标志,而且有可能是悬挂在身上的那种玉佩之类,很特别的东西。   此刻要是追问老徐,剩下的后半句,一定是不记得了,周泽懒得多问,摆摆手示意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将尸体翻过来放平,双腿弯曲,头朝东脚朝西,帮我扶着点,腿分开一些,还有一个位置需要检查。”   老徐随着周泽的吩咐,一样一样做着,尽力侧过脸不看,可摆好尸体,将腿曲起来之后,周泽站到尸体两腿直接的位置,老徐一脸惊诧地看向周泽。   “你......你......你这样都不放过? 第103章 凶手是谁?【三千字的章节,看谁还叫我短小雪,哼!】   “你......你......你这样都不放过?”   周泽刚要低头,查看细节,听到老徐的话一愣,朝着老徐的腘窝就是一脚。   动作非常突然,老徐一下子没站住,单膝跪在地上。   随即,诧异地回头看向周泽,似乎对周泽能有如此迅捷的动作,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一丝喜悦。   “这速度可以啊,你这招式跟谁学的?”   周泽瞪眼,举着双手,鄙夷地盯着老徐。   “少跟我打岔,招式放一边儿,什么叫你这样都不放过,我干什么了?这不是一直在尸检?   我需要查看尸体的一切状态知道不?死者不会说话,但是留在死者身上的痕迹,会告诉我们很多问题,这也是要告诉我们的最后信息,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哦,不睁眼看着尸身,就是你所谓的尊重?我仔细检查,找到痕迹就是亵渎?腐朽!愚昧!”   老徐闭嘴了,看着炸毛的周泽,心虚地舔舔嘴唇,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过分,将周泽想象成那些富贵人家爱好特殊的公子哥儿了。   “你继续,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唐突了,别生气。”   周泽白了一眼,没好气地吼道:   “扶好双腿,两只都扶着,分开一点儿,另一只手举着蜡烛,蜡泪别滴到我身上,也别烧到我的头发。”   老徐都逐一照做了。   谁让刚才得罪了周泽,这会儿也没敢反驳,周泽蹲下检查了一番,朝着老徐摆摆手,脸上若有所思。   “怎么了?”   “***陈旧撕裂伤。”   “......”   老徐一脸懵逼,眨眨眼脑子里面反复想着这几个字,字似乎都知晓,合在一起啥意思不明白了。   周泽直起身子,摘下手套,依旧朝着老徐摆手。   “尸体顺着台子摆好,接下来我解剖。”   写写画画一会儿,将木板丢给老徐,再度戴上手套。   这次周泽拎着手术刀走到尸体躯干处,Y字型割开死者胸腹皮肤,分离肌肉脂肪组织,开始向上翻开。   老徐站在一侧,开始还认真看着,到后来已经开始干呕。   坚持了一会儿,直接跑了出去。   周泽动作没停,死者的颈部缢沟周围,皮下出血肌肉断裂,甲状腺也有出血,气管软骨、舌软骨骨折。   没有骨锯,周泽也没有用掏舌法取出全部内脏,毕竟各种生化检验做不了,取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取出胃部还有心脏。   查看一番,周泽心中疑惑更甚,再度检查死者的颈部,自缢即便挣扎绳索有滑脱的痕迹,可这三道缢沟就有些解释不通。   按照死者不到155厘米的身高,体重也就八十斤,能怎么挣扎?   心脏如此膨大充盈的状态,这是突然心跳停止的,更像是刺激颈动脉窦反射引起的心脏骤停。   尸斑的颜色如此浅淡,脸色粉红,仿佛睡着一样,这些更指向轻度的一氧化碳中毒,可血氧是无法检测了。   周泽叹息一声,直起身晃动了一下脖子。   他抓着皮瓣,想要复原,就在掀起来皮瓣的时候,烛光透过皮瓣,似乎在皮瓣内侧显现了一个痕迹。   周泽一顿,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仔细看了看,印记与皮肤上的缢沟有重合的位置,不过还有多出来的。   伸手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周泽心下一喜。   这是掐痕,右手的掐痕,拇指食指和中指印记明显,不过这个力道控制的相当厉害,而且位置选择的也准确。   那表面的三道缢沟,正好将他们隐藏,如若不是切开尸检,无法发现这处隐藏的痕迹。   周泽赶紧将死者心脏放回去,尸体缝合完毕,除了Y字型的解剖伤口,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周泽将死者的胃装在一个坛子里面,盖上盖子,将自己的分析全部绘制在夹子上。   自缢还是扼颈而亡,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凶手是谁?   为什么掐死十七小姐?   还伪装成自缢?   给宁王扣上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声,就要杀了这个人吗?   还有那陈旧撕裂,一个深闺女子竟然早就失身,在这样一个朝代,让如此女子嫁入王府,别说是侧妃,就是纳妾都是自己活腻了,英氏不知道吗?   周泽甩甩头,这会儿感慨这个没用,有发现总比没发现强。   起身打开门,看了一眼已经脸色发白的老徐。   “没事吧?”   老徐硬撑着站起来,微微点头。   “刘成找一套中衣,让婆子给死者换上。”   “喏。”   老徐扶着墙,走到周泽近前。   “我们现在干嘛去?”   周泽上下看看老徐,没有责备,毕竟人和人的承受能力不同。   他这个样子,跟周泽一位女同学第一次上解剖课差不多,吓得大哭一直呕吐,最后都送医院了。   之后上解剖课,每上一次,就是边哭边上,老师都劝她,让她不行就去休息。   她哭着说:不行,我都被吓成这样了,不能白遭罪。   多年后,再次见面,那位女同学已经成了某个城市的司法鉴定中心主任,对血迹和骨检测方面,简直是出神入化。   “先回去,我需要整理一下现有的信息,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至于英氏......刘成知晓这位十七小姐,在英氏居住在何处吗?我希望能去现场看一下。”   刘成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厚厚的地图,展开铺在地上,这是一处院落的鸟瞰图,旁边标注着英氏祖宅分布图几个字。   指着右上角的一处阁楼,和东跨院的一个小房子,说道:   “这个阁楼就是十七小姐的居所,靠近院子北侧,是一个独立的跨院,至于这一处是关押十二小姐的房间,门前有两个守卫,早晚有轮换。”   周泽点点头,也听出来言外之意,就是说宁王不会明面调查,更不会给他找办法进去,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知道了,我们原路出去,如若有事去东来客栈找我。”   “喏,恭送长史。”   周泽没废话,跟老徐一起从原路离开宁王府。   外面果然还是一片寂静,二人溜达着回到客栈,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让小二送上来一些吃食,简单吃过,周泽站在窗口。   手中拿着那个尸检报告,没有说话。   老徐吃了些东西已经缓过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难看。   “就这么等着?”   “你不吐了?”   老徐蔫儿了,抿紧唇看向周泽。   “你这手段,比我杀人可恶心多了,着实难以承受,不能想,此刻脑子里面一想,还是胃里不舒服。”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这货不能对他太温柔。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二刻。”   古人睡得早,很多人,天擦黑就睡,这个时间也不早了。   “走吧,去英氏祖宅走一圈,或许还能碰到小白,对了那两处位置你可记下了?”   老徐点点头。   “闭眼都能找到。”   周泽白了一眼。   “收鬼的阵法想起来了?”   “......”   老徐一时间接不上话,这羞辱太到位了,让他哑口无言。   “没,不过小白给了我一瓶你的血,涂在刀上一样有效。”   “......”   周泽摆摆手,互相伤害没意思,都是自家兄弟。   “走吧!”   说完老徐拎着周泽的腰带跳出窗口,房内的蜡烛没有熄灭,小白即便回来也知晓他们这是出去了。   冷风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快速闪过,老徐已经拎着周泽落到一个屋顶上,随后几个起落来到一处院落。   院子是锁着的,里面没有人,更没有掌灯。   院门外面倒是有两个家丁,二人拎着酒坛子,天南地北胡扯着,在屋顶都能听到吹牛逼的声音。   老徐蹲下来感知了一番,指着一栋小楼,周泽点点头。   飞身落在小楼的二楼围栏内,老徐用匕首撬开窗子,周泽费力地想要爬进去,后面老徐用力一推,周泽直接摔了进去,还未落地,老徐已经扯住周泽的腰带,还好没有脸着地。   看了一眼身后一本正经的老徐,这么样的老实人,怎么能有坏心思,咬咬牙周泽忍了。   房间内漆黑一片,老徐进来就将窗子关上,还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东西,在窗口捣鼓了半天,随后吹亮火折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凑到周泽近前。   周泽这才看到,原来是用一块毯子捂住窗口,别说这招不错。   “晚上有点儿亮光,很远都看的真切,还是稳妥一些还要,蜡烛给你,我将另几扇窗都堵上。”   周泽接过蜡烛,老徐闪身走了。   当着烛火免得闪烁,周泽这才看向整个房间。   进来的这间就是卧房,别说老徐还是很了解这些深闺小姐的,一进来就是现场。   整个房间很宽敞,柜子箱子林林总总占据了北侧一片区域,桌椅床榻都非常的精致,比王语嫣船上的卧房精致许多。   不过,这里的被打扫过。   因为房间太干净了,博古架上都是空落落的,梳妆台除了一面铜镜,就没了摆放物。   宁王说,十七小姐是在卧房自缢的,周泽不自觉抬头看向房梁,没有麻绳,没有白绫。   不过几道摩擦的痕迹,映入眼帘。 第104章 蛟龙令   “老徐你蹲下,我要站高点儿,看看那横梁上面的痕迹。”   老徐瞥了一眼,没蹲下,一把抓住周泽的腰带,将周泽举了起来,随后手下移,住着他的小腿,托着双脚,周泽直接跟横梁平齐。   被人托举,这还是第一次,周泽不敢乱动,举着蜡烛仔细观察。   梁上擦痕,非常显眼,两边的木刺都被磨出来了,白绫做不到,这进一步验证了自己最初的判断,这是麻绳造成的。   不过摩擦痕迹周边,有三掌宽的距离是没有灰尘的,与旁边呈现鲜明对比。   周泽眯起眼,这是在伪装白绫自缢?   如此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哦,掐死或者掐晕了,随后用麻绳伪装成上吊的,回头再换一根白绫?   这都是什么操作?   “好了没?”   周泽赶紧摆手,老徐将他放下来,见周泽眉头紧锁,老徐问道:   “看不出什么问题?”   周泽摇头。   “正相反,问题太多,而且手法重叠,我现在都不知道凶手到底什么意思,根据尸检,这位十七小姐是先被掐死,或者被掐晕,然后凶手用麻绳将人挂在房梁上。   这些痕迹都保存的很好,可这房梁上还有白绫丢上去擦拭的痕迹,难道有人觉得麻绳不符合身份,将绳子换成白绫?”   老徐眨眨眼,抬头看看房梁。   “马上就当宁王侧妃了,也算是皇家的人,谁敢掐死她?即便是伪装成自缢,总要有个缘由吧?   她一死,宁王岂不会牵连英氏,这英氏今后怎么在荆州城混下去?   虽然宁王不受宠,可这样的事儿,老皇帝自然会站在宁王这一边,朝中那些英氏会全身而退吗?”   周泽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徐,别说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点儿恢复当初在天牢时睿智了。   “分析的不错,接着说。”   老徐一顿。   “没了。”   “没了?”   老徐蹙眉,其实脑子里面想法很多,但是让他说出来有些困难。   周泽微微眯起眼,语速极快地说道:   “那我分析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这样理解的。   宁王说的那三种可能,其实都存在,西周的影卫比捉妖司厉害,隐藏更深,想要英氏万劫不复,简直信手捏来,触怒宁王灭了英氏,西周也没了耻辱史。   再说英氏,如若是故意投奔大唐,三十年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大唐各处,而这次英氏所为,就是为了让宁王府,让周边十四个堡,让六州都乱起来,毕竟他们是樊家人。   至于宫里那位和皇子们,原本就是面上和和气气,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可暗地里早,就恨不得一个个都死了,这才是皇家的风范啊!”   老徐抿紧唇,横着看了一眼周泽。   “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是不是有别的发现?”   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周泽有些不舒服。   “配合一下,我需要推演,这不是总结一下所有的可能吗?”   “你说。”   “可是,十七小姐并非完璧之身,看起来跟嫁人一年的妇人没有分别。”   老徐长大了嘴巴,周泽的这句话,让他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震惊。   “啥?这也嫁给宁王?英氏疯了?”   “所以现在凶手又多了两种可能,一个是十七小姐的那位相好,当然可能不止一个;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宁王知晓此事,然后派人杀了十七小姐,栽赃给英氏,算是开战之前的祭旗。”   老徐眨眨眼,这个判断让他无话可说,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那找我们过来干啥?让你这个周青天帮着作伪证,还是为了此事不经过荆州之手,即便有一天真相大白,脏水给你就行?要不咱不查了行不?”   周泽摆摆手,脸上没有一丝担忧。   “我在分析一切可能,谁跟你说不查了,等着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信息留下。”   老徐叹息一声。   “这里打扫过,柜子都搬过位置,能有什么信息留下?”   周泽没搭理老徐,举着蜡烛走到床前,床榻上都是崭新的被褥,折叠的压痕都在,扑的非常平整。   周泽掀开褥子,一层层翻找,老徐过来动作倒是麻利,将所有褥子被子都丢在地上,床板也露了出来。   周泽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随后直接跳到床板上,四下看。   老徐则是翻找柜子箱子,暗格很容易发现,因为是打开的状态,里面空无一物,窗幔边缘倒是找到两根长发。   周泽跳下来,站在卧房中间,能清理的早都清理了,这房间原本的东西也就是床还有家具。   至于墙上的画,老徐在拆卷轴,周泽的目光落在那面铜镜上。   这铜镜很大,是那种很精巧的工艺,朝后一推一提,铜镜就翻转过来,扣在下方的支架上,成了一个密闭的盒子。   就在周泽推开,要扣上的时候,看到铜镜背面有三颗珠子,一拨可以转动,出于好奇,他同时按下三颗珠子,啪嗒一声,下方的支架底层摊开一个挡板。   伸手一拉,将里面露出来一点儿的抽屉拽出来,抽屉里有一摞信笺和一枚玉佩。   周泽心里一喜,赶紧将信笺和玉佩拿出来,此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信笺的封口都是整齐剪开的,外面没有名字,只是画着一朵花,每个花瓣都是用粉白色的颜料一笔画成,简简单单却非常雅致,中间是黄色的花蕊。   粉色花瓣黄色花蕊?   这难道是樱花?   十七小姐叫英凝,估计取得是英这个谐音吧!   周泽坐在桌前,将信笺展开,开始仔细阅读,都是说天气还有伤感是心情,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压根都不押韵,分析了半天也没看到里面暗示什么。   直到最后一封信,里面是一首诗:   酒中无毒令主寿,   露浓花蕊皆颠倒。   使我为尔长叹嗟,   更无猿替断肠哀。   周泽反复读了几遍,突然恍悟。   他从袖子里面摸出来之前小白做的硬笔,在纸上按照七律将每七个字写下来,竖着去观察,第四个字挑出来,出现了一句话,毒蕊尔替。   毒蕊尔替?   下毒给英蕊,让她代替?   这个发现让周泽一愣,赶紧将这句话记下来,随后开始研究其他的几封信,可这次没有那么顺利,藏头、藏尾、取中,似乎都不对劲儿。   周泽放弃了,在这里没有大量时间去研究,赶紧将信笺收起来,翻看了一下那个玉佩。   玉佩是纯白色的,中间刻着一个类似圆盘的东西,好像是龙,周泽转动了一下玉佩,玉佩背面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裸像。   “这是龙吗?怎么看不到爪子,头也有些怪?”   老徐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笃定地说道。   “这是蛟,也叫蛟龙角直无爪,修炼千年经历雷劫入海,才可以化龙,当然这都是传说,不过西周确实是信奉蛟龙,他们认为自己是蛟龙的后代。   虽然八百年前这里都是夏国大地,化为两国之后,大唐也因此嘲笑西周,毕竟大唐圣人是以真龙天子自居,而他们就信奉蛟龙,还制作了蛟龙令,虽没见过,可这个一定就是了。”   周泽眉头紧蹙,蛟?   还是西周的图腾,也就是皇室的东西,英氏虽然也是樊家人,可毕竟是被驱逐追杀的对象,拿着个做什么?   周泽仔细查看了玉佩,没发现什么机关或者隐藏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些挠头。   这玩意,看起来跟宁王给的令牌类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能,可以调遣指挥某些人?   蛟龙令,感觉比周泽那个宁王令拉风。   周泽将玉佩也揣起来,想不明白不能死磕,朝着老徐摆手。   “将这里恢复原样,我们走,去看看那个疯了的。”   老徐没废话,赶紧将各处归位,遮挡窗子的毯子也都摘了下来,装点好背在身上,二人吹灭蜡烛,出了小楼的二层窗户。   刚一出去,就听到脚步声。   周泽一顿,老徐关好窗,拎着周泽就上了房,刚趴下院门就被打开了。   “小的见过家主。”   “嗯,可有事发生?”   “回禀家主,一切如常,并未有人擅闯,只是今天野猫闹腾的厉害,东院那边聚集了七八只。”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老头进了跨院,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打着灯笼,不断介绍着。   老头既然被称为家主,那应该就是英德才了,天太黑看不清容貌不过能赶紧到此人非常瘦小,比那两个小厮矮了一头多。   “将十二带过来,送到楼上。” 第105章 给老子滚出来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努力克制着呼吸的声音,毕竟不知道这个英氏的家主是否通晓武功。   西周的女皇,在老皇帝的眼中,可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智多近妖这四个字,已经说明一切。   鹿王更是掌控着西周大军,被俘还能全身而退,布置的细作,早在多年前就渗透到大唐,这两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即便是夺嫡失败的英氏,也在荆州得到了宁国公的礼遇。   甭管是付出金银,还是献出什么情报,保着一家人安稳生活了几十年,这都是人精。   所以对英氏这个继任的家主,周泽非常谨慎。   十二小姐英蕊和十七小姐英凝应该是他的女儿,女儿就至少十七个,够能生的,英家绝对算是枝繁叶茂,至于那些当官的做生意的,也都是嫡系亲族。   此时,一阵呜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周泽的思绪,是那种被捂住口鼻挣扎的吼声。   顺着声音,周泽看过去。   刚刚那个小厮扛着一卷儿‘东西’进来,‘卷儿’在小厮肩头不断挣扎,应该是被捂住嘴巴的十二小姐。   噔噔噔上了楼,随着哐当一声响,二楼的灯光亮了起来,小厮赶紧出来,退到院子外面。   就在这时,二楼房间内传来的啪啪的声音,只有鼻音的吼叫,伴随着抽打皮肉的声音。   周泽好想去看看,可是他不敢,戳戳老徐两只手指,指着眼睛,朝二楼比划了一下。   老徐没动,未等周泽反应过来,老徐已经掀开一片瓦,下方正好是刚刚他们进去的房间。   英德才拎着一只马鞭,叉腰不断喘息着,似乎打的累了。   地上躺着的英蕊,依旧不断挣扎,身上似乎是因为疼,不断颤抖,举着两只被捆绑的双手,想要去撕扯口中堵着的布。   “贱人,我给了你殊荣,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你现在跟我装疯卖傻是吧?   还有你那妹妹,贱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就是贱种,贱种!   说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咒骂的声音不大,故意压着嗓子,不过那种愤怒还有喷火的目光,都在宣泄着胸中的怒火。   周泽眨眨眼,西周都是这样养孩子的?   这风俗习惯真的是难以接受,亲生女儿,怎么下得去手?   难不成地上这个英十二小姐是装疯卖傻?   贱人肚子里爬出来,这句话就值得思考了,加上如此很辣的手段,除非......绿帽得来的女儿。   地上挣扎的英蕊,已经扯出口中的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背上、脸上、手臂上全都是鞭痕,那种血肉和布料黏贴在一起的伤,看着就疼。   指着英德才,一边跳一边开始呼喊:   “畜生畜生!快来看老畜生!哈哈哈哈!老畜生!”   周泽一顿,看了一眼老徐,还是他镇定,见过大风大浪,竟然纹丝没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英蕊不断窜来窜去,抓着能拿起来的一切东西,朝着英德才的身上脸上砸,口中不断咒骂着。   “老畜生......对凝儿下手......恶心......呕......”   周泽就听到这几个词,不过要联系起来,这意味着英德才是不是对英凝下手了?   “贱人,孽种!说,凝儿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快说!”   英德才的鞭子不断挥舞,英蕊没了东西丢,被打了几鞭子,疼的朝着梳妆台的位置跑,英德才追过来。   鞭子抽打在柜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英蕊一躲,正好手按在铜镜上,啪嗒铜镜被扣合起来,她直接将沉重的支架和铜镜举了起来。   这回英德才不打了,用鞭子指着英蕊,声音也放柔和一些。   “你放下,我不打你了!赶紧放下!”   英蕊歪头看着英德才,似乎在努力思考,不过手中的铜镜,依旧举得高高的。   “你打我......疼......”   “不打了,你把铜镜放下给我,看我把鞭子丢了。”   说着英德才朝着窗口走去,将鞭子丢到下面,朝着英蕊摊开双手,上下翻过来,让英蕊看仔细。   周泽心里一顿,难道英德才知道铜镜里面有东西?   觉得重要为何不收起来,依旧放在这里,还将英蕊带过来?   这是为了泄愤?   按照英德才话里面的意思,这个英凝临死之前去见了英蕊,似乎还说了什么,而这些超出了英德才的掌控,那么说了什么?   一个个问题,让周泽一时间想不明白,就在稍微有些走神的瞬间,英蕊已经将铜镜朝着英德才砸过去,如此硕大沉重的铜镜,刚刚周泽搬动都费力,可英蕊就这样脱手横着丢出来。   英德才赶紧横着一躲,铜镜顺着窗口飞出,随后砸在假山石上,好巧不巧碎裂成几个部分的铜镜,扑通一下落在池塘中。   英德才咬着牙,气得直跺脚,不过这会儿已经没空跟这个英蕊耗着,站在二楼的露台,朝着外面喊道:   “赶紧来人,快找人下池塘打捞东西!”   小厮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来七八个,英德才指着池塘边缘碎裂的假山石。   “就从假山石那掉入池塘的,快找几个水性好的,下去给我打捞,另外将十二捆了送回去,仔细关押,明儿一天不用给饭了,伺候的人都撤了。”   这些小厮赶紧动了起来,有人去叫帮手,有人上了楼,英蕊在楼上不断拍手,完全不理会身上的伤。   周泽的目光,没有去管那些小厮和英德才,这是死死盯着英蕊。   疯子不是傻子,知晓疼,即便发作也是间歇性的,她这个表现太‘疯’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产生怀疑。   估计英德才也是如此想的,这样的审问和拷打,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英蕊的脸上手臂上能看到结痂。   到底英德才怀疑英蕊知晓了什么,需要如此狠厉的拷打?   几个小厮上了楼,完全没有什么顾忌,仿佛对待发疯的野狗一样,上去就将英蕊踹倒。   随后四个人扑上来,将英蕊捆上双手,破布塞入口中,用布一卷扛下楼。   此时,院落里面人越老越多,毕竟是冬日,下水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冻僵了,上来再换人。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一阵,砖石摸上来不少,可铜镜和下面的盒子依旧没找到。   周泽戳戳老徐,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这东西丢水池里面更好,免得以为有人拿走,还帮着他们毁灭证据。   “走,去关押英蕊的地方,把人带走。”   老徐一愣。   “带走?”   周泽没说话,老徐也没再追问,拎着周泽退到屋顶的阴面,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东侧飞身而去。   几个纵身,就来到一个屋顶,那四个小厮似乎已经干完活儿,不断擦拭着手上身上。   “晦气,这活计下次你们去吧!”   一个头头模样的中年男子,瞥了眼说话的年轻小厮,满眼的警告。   “别废话,家主的吩咐你敢抗命?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你们两个辛苦一下,两个婆子都打发去别的院落,家主说,明日不给吃喝,门窗紧闭你们也不得入内。”   “喏。”   头头带着几个人走了,两个守卫啐了一口,伸着懒腰。   “大半夜非得这么折腾,三天一次谁受得了?”   “别抱怨了,这会儿送回来,后面也能消停了。”   另一个点点头,从身后拎出来一个包袱。   “外面门关上,这么冷咱俩喝口?”   俩人乐呵呵将角门关上,挪出来一个炭盆,摆在门后的位置,烤着火边吃边喝,闲聊的很热闹。   老徐拎着周泽一纵身,落在那处关押英蕊的屋后,这里是一个通道,杂物堆积的很多,枯草都有一人高。   老徐落地很稳,不过周泽脚下一晃,挪了一步,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周泽一哆嗦,坏了。   随即,守卫的吼声响起。   “什么人在那,给老子滚出来!” 第106章 活的就先行   周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老徐按住他的肩膀,拎着横刀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从他们身侧响起,随后又是两只猫跟随者冲出角落,朝着守卫的地方跑去。   其中一个守卫咒骂了一声,满满的怒气。   “娘的这也没开春呢,这些猫怎么都开始闹腾了,叫春也早了点儿吧?”   “算了算了,一晚上了,没听他们说,院子里的猫跟疯了似得,不是叫春就是到处冲撞,估计是风水好养人吧。”   “切,养人?你别闹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院子养人没怎么养,鬼养了不少。”   “老弟言多必失,咱好好做好差事就行,免得祸从口出,不然真不敢跟你喝酒了。”   那人也没了牢骚,二人继续拉着椅子坐下,开始划拳喝酒。   周泽呼出一口气,还没稳住心神,肩膀上落下一物,腿一软差点儿跪下。   “是我!”   小白的声音出现在周泽耳中,一扭头看到肩头的小白,周泽摸了摸她的头。   “刚刚是你引走他们的?”   “嗯,隔着很远就闻到你的味儿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出去再说,你带三元离开,我进去救人,敲晕可以吧?”   老徐在旁边来了一句,没张嘴巴,但是声音周泽听得真切,这能力厉害了,可惜没空感慨,周泽连忙点头。   “活着就行!”   小白一闪身,拎着周泽的腰带,二人直接出了这个跨院儿的围墙,落在旁边的一处屋顶。   刚一上来,周泽就看到这个院子外面围着的一群猫,什么颜色都有,一个个盯着周泽的方向叫声不断。   小白脸色不好看,张嘴呲牙,朝着那些猫发出哈的一声。   就像猫咪干架前的那种警告音,一瞬间所有猫跑干净了。   随后,小白拎着周泽开始飞奔,周泽都已经辨认不出方向,这会儿提问就是找不自在。   兜兜转转一会儿,终于回到客栈上,周泽这才发现,他们是从反方向回来的,从屋顶落到窗口,随后翻进去。   周泽趴在原地不断喘息,这会儿才发现除了手脚冰凉,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这样的夜探真的是惊心动魄。   周泽赶紧擦把脸,换了一套衣袍,毕竟湿漉漉穿着实在是难受。   “你们不是去了宁王府,怎么也跟着去了英氏祖宅?”   周泽简单跟小白说了一下,当然还有在英蕊房中的发现,小白一脸的吃惊,见到小白这样周泽停了下来。   “怎么这个表情?”   “我先一步到英氏的,转了一圈,后宅听到很多信息,当然先打听了英十二小姐被关押的位置,我就去查看了,一过去就看到两个婆子在给她喂饭。   是那种捏着脖子往里灌的架势,不过她也不挣扎,傻呆呆地任人摆布,灌了一碗糊糊样的东西,俩婆子就开门走了。   我当时觉得这人不是疯是傻了,可没一会儿,那个英蕊就趴在门口的缝隙朝外面看,动作非常灵巧,完全没了之前的傻气。   见守卫和婆子都去一边儿吃饭,她赶紧爬到恭桶那,掀开地上的几块砖,朝着下面的洞一顿吐,随后撒了一些土,将砖恢复原样,趴会原来的位置,哼哼唧唧唱歌。   你说,这是傻子和疯子能干的事儿?”   周泽点点头,坐下想了想。   “看来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这个英蕊是故意装疯的,按照我们找到的信息,有人指使英凝给英蕊下药,让英凝嫁入宁王府,不过英凝却被人掐晕,伪装成自缢。   英氏没了老家主,之前的老一辈情谊,就剩下这么一个侧王妃的婚约,又是装疯,又是伪装自缢,又是临阵换人,英氏到底要做什么?”   “英蕊今年十六岁,英凝十五岁,可中间就差了五个姐妹,在后宅,我数过光小姐就有十五六个,而且年纪都是十三四岁到十七八之间。   按理说生孩子,不可能掐算好都这么几年生吧,可英氏就是这么奇怪,英蕊和英凝就差了八个月,还都是嫡女,这就更让人糊涂了。”   周泽一愣,嫁给宁王,即便是侧妃也应该是嫡出的小姐,在这样的一个朝代,庶出的女儿跟下人没什么区别,得宠还好说,如若母亲不得宠,那就混的下人都不如。   正想着,窗子一响,老徐跳了进来,肩上扛着被子卷直接放在地上,毕竟那被子上面都是脏污,看不出是排泄物还是呕吐物,反正是带着浓重的臭味儿。   周泽起身,退后一步。   “小白给她清理一下,换身干净衣物,对了她身上有伤,包扎一下,我去隔壁等。”   说完转身走了,小白愣在原地,老徐看她一眼。   “他嫌脏,我也去换一身干净衣物。”   “......”   小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紧唇看向地上的被子卷,无奈开始动手清理,不多时整理完毕,也包扎了伤口,这才去叫了周泽。   二人过来,周泽看了一眼英蕊,人没醒清理干净才能看清容貌,就这个长相只能用安全两个字形容,丢到大街上瞬间被淹没那种。   “弄醒她。”   老徐上前,点了几下。   英蕊仿佛溺水之人,弓着身子用力吸气,同时张开眼,看到床边的小白他们,腾地一下坐起来,直接窜到床的最里面。   “啊......”   没有语言,就是不停的吼叫,老徐这回不用吩咐,朝着英蕊隔空一点,英蕊定住了之前的动作,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停住,嘴巴张得老大。   周泽盯着英蕊的眼睛,淡然地说道:   “你现在在我手上,想活命就别嚷嚷,这里不是英氏祖宅,也不是宁王府,想活命就别喊,我知道你没疯,更不是痴傻,婆子灌进去的吃食你吐出来,是怕有毒吧?   刚刚英德才打你,我们也看到了,他应该是想从你嘴里得到一些信息,或许是那些信笺里面的含义,或许是蛟龙令的用法,可惜你逃不出去。   如若想好了,就给我一个答案,如若再喊我也没有必要多问,杀了或者丢入城外破庙里任人蹂躏都行,你自己选!”   等了片刻,英蕊的眼睛看向周泽,他这才摆摆手,老徐朝着她隔空一戳,英蕊直接跪倒在床上。   没有急着动,就那样静静地跪着。   周泽也没着急,等了一会儿果然英蕊没再喊叫。   “不叫那就代表你听懂了,那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英德才的女儿吗?”   老徐一愣,侧眸看向周泽,这样的问题把他弄懵了。   周泽没看老徐,盯着英蕊的眼睛,英蕊抿紧唇,警惕地看向周泽。   “你们是宁王府的人?”   周泽摇摇头,脸上带着嫌弃的表情,他就是想给英蕊压力,这人能扛得住皮鞭抽打,能装疯卖傻,这说明她想活下去,或者说有活下去的目地。   所以,这一点才是她的死穴。   “我说过,你是我抓来的,你没资格提问,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就说立马杀了或者送走,我不想耽搁时间。”   英蕊抬眼,看看周泽。   “是,我是英德才的嫡女。”   周泽一挑眉,英蕊叫英德才老畜生的时候,那种恨意就非常明显了。   “英凝也是嫡女?”   英蕊笑了,目光有些发直,小白以为她要发疯,朝着床边挪动了一步,一脸戒备。   “是的,她也是嫡女,我娘亲生我之后就死了,据说是死于难产,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英氏最不缺的就是嫡女,娶一个生了不是男子,就难产而死,然后再娶。”   周泽恍悟,原来是想嫡出的男丁。   “然后呢,英氏现在有男丁吗?” 第107章 毒蕊尔替   英蕊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英氏有,他没有。”   不用问,那个‘他没有’定然是英德才。   一个女儿对父亲有如此深的恨意,定然是跟母亲有关,尤其是生一个换一个,想娶嫡妻就要前一个死了,至于怎么死,就不用猜了。   周泽眯起眼,无后这是致命的问题,尤其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家,被人诟病是小,有可能家主的位置旁落。   即便英氏有男丁,过继过来也不是亲生的,这就隔着一层。   如此分析,这个英德才做出来一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信笺上樱花的标记,是写给你的还是英凝?”   英蕊一怔,既然周泽能问出这个问题,自然知晓了什么,再藏着掖着也没用,毕竟她想活着。   “不是给我的,但是我偷看过信。”   周泽将那一摞信笺丢在桌子上,朝着英蕊的方向一推。   “你如何看到这些信的?我觉得你们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如此秘辛的事情,不是能分享的,关键里面还有关于对你的处置。”   英蕊咬着唇,周泽一点儿没留面子,如若关系好,写信人绝对不会让英凝下毒弄痴傻英蕊。   “英氏院子里面的姐妹多了,大多数都是嫡女,用来跟外界联姻,或者想要拉拢谁,姻亲是最好的手段,毕竟有宁王的那个婚约摆着。   信笺是我无意间触碰倒铜镜发现的,不过没有你摆放的这么多,只有五封信,开始只是以为是什么情诗,毕竟英凝藏的仔细。   可其中一封信,我发现了里面藏着的四个字,毒蕊尔替,我当时就吓呆了,毕竟后院里面,我跟英凝算是走动很近的,因为我娘跟她娘是同族。   我赶紧将东西恢复原样,随后回到我的房间,我想了很久,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别人冷落我,或者孤立我,但她都没有。   唯一能算作冲突的事儿,就是我将嫁入宁王府,而她正要准备去给一个校尉做填房。   随后我开始小心谨慎,不过送来的晚膳似乎被人动过手机,吃了我就昏昏沉沉,脑子不好用,自那时开始,我就当着婢女面吃了晚餐,等没人就吐掉。   几天后我开始装疯,英德才来看我,估计是平生,第一次他担心我的死活,不过大夫说我这辈子都疯疯癫癫不能治好了,他直接带人走了。”   英蕊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可周泽知道她没放下,一个父亲觉得孩子无用就舍弃,这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然后呢?你当初直接被关起来的,还是因为什么事儿?”   “最初就是关在我的院子,不过英凝去找我了,她给我看了毒蕊尔替那首诗,她说别恨她,她不做也有人做,我们英氏女,这辈子就是受人摆布,如若是男子还能搏一把。   她还跟我说,我疯了才是最命好的一个,然后很癫狂地笑着说:你别怕,我知道你恨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谁都逃不过,欠了就要还。   然后她抓着我的手,将她手臂上抓出一道痕迹,随后叫嚷着冲出去,当晚我被关到东跨院的柴房,也断了给我的药,吃食还不如下人,不过没人再给我下药了。   直到十日前,我才知道英凝死了,当晚英德才将我带到英凝的房间,尸体就挂在房梁上,随后开始打我,说我是丧门星,拷问我英凝找我干嘛,是不是留了东西给我。   然后我被关在那个房间一夜,我怕死了,可只能依旧装傻,我知道外面有人看着,开始砸东西,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将我带走了,随后没隔一天都被带去一次。”   英蕊说得悲悲戚戚,周泽朝小白摆了一下手。   英蕊直接被拎了下来,丢在地上。   周泽看向英蕊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小白看了一眼都觉得浑身一颤。   “夜深了,你也非绝色女子,这些哭诉还有表演,消耗的是我的耐心,我想知道,你知道的秘密,别跟我说我掌控的东西,如若你没用,就没有谈条件的价值,懂吗?”   英蕊点点头,周泽接着说道:   “操控英凝的是谁?”   这一次,英蕊没再卖惨刷情绪,周泽不吃这一套,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保命,这是作死,所以赶紧收起来那些表情。   “是影卫,西周的影卫,因为最初有影卫联系我,让一个婢女给我传信儿,不过我亲自将那个婢女料理了,随后我才发现英凝收到的信。”   “你收到的消息上,也是樱花的印记?”   “是。”   “内容是什么?”   “一首藏头诗,毒杀宁王。”   周泽一顿,果然如此,想到这里,将那枚蛟龙令递到英蕊的面前。   英蕊看到一愣,吓得直接坐在地上,满眼的惊恐,呼吸都有些不稳,目光在周泽他们三人身上不断流转。   “你们......你们是影卫?不对,影卫没你这样的普通人。”   “......”   周泽有些无语,老徐却在一旁点头。   “影卫都是从小培养的,你知道的不少。”   周泽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想掐死老徐的冲动,这个补刀真的是让人恼火。   “我们要是影卫,今天不会跟你谈,你怎么知道蛟龙令的?”   “小时候见过,祖父手中有一个,不过颜色更为纯净,半透明的颜色,祖父说这东西是祸害,今后英家人见到这个,就要敬而远之。   我父亲英德才只是想苟活,想英氏能长存下去,尤其将家主的位置掌控在手中,更没什么胆量,所以影卫才直接联系英家的下一辈。   可是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掌控,杀了宁王,所有人都得死,这违背祖父的意愿。”   周泽站起身,英蕊吓得一哆嗦,不过周泽没去看她。   影卫联系英蕊,让她刺杀宁王,这安排真的是搞笑,既然都能轻易出入荆州,为何不直接派人刺杀宁王?   即便宁王身边有高手,可这样比找英氏更为直接,也更容易掌控。   英蕊算是个聪明的,知晓轻重,那英凝呢?   她应允了,准备嫁给宁王,还要毒杀宁王,最重要的是,还跟别的男子早已有私情,是影卫还是什么幕后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英凝的死是谁动的手?   影卫不会,老皇帝和那些皇子不可能,英氏知晓此事的人微乎其微,更不可能,就剩下宁王的人。   掐晕、麻绳吊死,又被换成白绫,最后一步应该是英家做的,至于前面......   周泽一抬手,小白毕竟是跟周泽契约过,明白他的意思,抬手一拍,英蕊昏了过去,直接被小白丢上床。   三人去了隔壁,周泽脸上一点儿没有放松,不断揉着鼻梁,他真的头疼了,毕竟查了一圈,最后嫌疑竟然落在宁王身上,这个就很尴尬。   “捉妖司见过这个蛟龙令吗?”   老徐摇头。   “我没见过,毕竟一直在京城和北境,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应该没错,玉质通透,雕刻精良,而且这东西有年头了,绝不是伪造的。”   周泽对这个不懂,小白接过去,拿在手中。   “我试试,能否感知到什么。”   周泽点点头,小白拿起蛟龙令一阵银光闪闪,仿佛有很多细针刺入蛟龙令,流转了一圈那些银针重新漂浮出来,没入小白的身体。   小白张开眼,额头上都见了汗,一脸兴奋地说道:   “我看到很多红衣人拿过这蛟龙令,戴着有流苏的帽子,腰间佩剑,不过最后是一个蓝袍道士握着令牌。”   周泽一顿。   “道士?怎么又出现道士了?”   小白摇摇头,努力地回想脑海中闪现的一个个画面。   “这些道士不一样,不是贺真人他们茅山门下的弟子,身上都背着双剑。”   老徐一惊。   “背着双剑的蓝袍道士?” 第108章 破解密信   周泽转头看向老徐,这个反应有点大,不过对老道周泽是一点儿好感没有,从京城一路到合江,凡是跟老道沾边儿的事儿,就没有好事儿。   “你知道?”   老徐点点头,赶紧说道:   “我想起来的不多,不过这个有印象,现在大唐是茅山派道士的天下,毕竟圣人信奉道教,还尊茅山派贺老道为真人,这跟西周的国师有些类似,只是没有参与朝政。   而蓝袍背双剑的道士,是太一宗的道士,原本的道门在东夷仙岛上,茅山派是捉鬼、捉妖、符咒、符水、炼丹为主,而太一宗是靠着剑术、博学、祝由术行走天下。   因为两个分支的师祖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两个门派也是不死不休,经常出现冲突。   后来茅山派被圣人钦点,太一道也弃了仙岛,再无踪迹,如今算来有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难道他们去了西周?”   小白眨眨眼,似乎在回忆,之后脸上带着恍悟。   “我好像有印象,记得百年前,我还跟着族长出来逛,那时候去了东夷,正巧遇到孟河泛滥,死伤无数,就是这些蓝袍的太一宗的人发放汤药,还建了粥棚。   我记得族长说过,持剑染血的手,治病救人,舍粥救命才是真善,还跟族中的小妖们说,以后少去东夷,即便被斩杀,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   周泽盯着小白。   “百年前?你到底多大啊?”   小白有些不明所以,举起二根手指。   “我不到二百岁。”   老徐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周泽。   “两百岁的妖才算成年,相当于女子及笄,能在两百岁之前化出人形,资质已经非比寻常,况且小白也非常不同。”   小白一脸警告地盯着老徐,老徐这回闭嘴了。   “你没了记忆,废话怎么这么多?现在说太一宗的事儿,你扯到我身上干嘛?   我觉得太一宗跟茅山派比较而言,太一宗才是名门正派,茅山派的人,不是捉鬼就是捉妖,能力没什么,跟朝廷混的倒是不错,快要将捉妖司架空了。”   老徐这回闭嘴了,毕竟小白说的是实情。   能想起来的记忆里面,都是师傅让他们忍耐,很多事即将完结,却被茅山派的人抢了功绩。   张天师明白,贺真人也明白,可是人家老皇帝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周泽晃晃脑袋,盯着小白手中的蛟龙令。   “看来影卫的人就在荆州,他们想杀宁王,想让南境乱起来,还想断了英氏的退路,无论找英氏的几个女儿,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目地。   至于,这件事里面到底谁参与了,是否有宁王的运作,目前不好说,从英凝的尸体上看,她早已失真,如此一个女子,如若真的要送入宁王府,英德才真的是活腻了。   所以他也有嫌疑,在英凝的房间,他一直盯着梳妆镜,还防备着英蕊冲撞到,显然是知晓这里面的秘密,可为什么没有将这些东西早就拿走?”   小白眼睛一亮,看向周泽。   “打不开!”   周泽笑了,想要伸手揉揉小白的......   可是突然发现小白现在是人,如此摸上去,似乎有些过分了,赶紧收回手。   “他应该看到过这个机关打开,但是不知道怎么操作,要知道那铜镜下方的木托几乎是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到接缝,这样的情况,想要破坏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老徐抱着横刀,不知嘴巴里面嚼着什么东西,这会儿也跟着凑过来。   “影卫联系他人,要知道留下了信笺,那么这个人活不了,不过杀人的不像是他们,后面的伪装倒是有可能。”   周泽将那些信笺放在桌子上面,朝着二人摆手。   “我分析这些信笺,老徐去荆州刺史的廨舍去看看,是否有这个案子的信息,比如英凝的婢女,知晓名字、身高、外貌特点、谈话内容,我们也好去找此人。   满城都知道英氏死了一个十七小姐,荆州府衙不会不派人过去,即便是走过场也会去。”   老徐没废话,直接走了,小白不用吩咐,就去隔壁看守英蕊,周泽知道别人指不上,展开信笺,将所有信都摆在眼前。   那封毒蕊尔替的信笺,褶皱最繁杂,这是经常折叠,剩下的倒是没有那么多折痕,看来英凝也在纠结。   看着看着,周泽眼前一亮,毒蕊尔替那封信的字迹,跟别的比较而言,似乎有些拘谨,没有那么洒脱。   将字迹重叠,几乎都能对上,但就是不那么流畅,跟描红类似。   这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是刻意模仿的,也就是说,对方没想对英蕊下毒,是有人利用这个渠道,下达的命令?   看到这个,周泽又来了精神。   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用命去完成一个任务,要么有极高的信仰,这一点英氏不配,原本就是逃出西周的,没那么多的信仰和献身精神,所以这一点可以排除。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因为爱情,女人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家族、钱财、荣誉一切的一切。   爱到深处,只怕是为了那个男人好,自己的命也能舍弃。   英凝应该属于后一种,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个深闺女子,接触的就是家族里面的人,如若说跟外界联系,那就只有这些密信。   纷乱的思绪,似乎找到了一些方向。   ......................   嘎吱一声开门声。   周泽直接爬起来,双臂已经酸麻,小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一些吃食,天已经亮了,周泽吹灭蜡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老徐没回来吗?”   “没有。”   周泽没有多担心,洗漱了一下,重新坐在桌子前,小白看向周泽面前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不同的组合,各种排列写了一摞。   “这些信你研究了一夜?”   周泽叹息一声,有些无语,他用了各种可能,奇数、偶数、斜着、跳跃、递增、递减,所有排列都无法解读出别的意思,有些心塞。   “没找到规律,既然靠这些信笺传递消息,里面一定藏着我们没发现的内容,一会儿吃点儿东西,我再想想。”   小白看看周泽,有些欲言又止,周泽喝了一口粥才发现小白的神情。   “想说什么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小白指着诗。   “你看这首诗,   九年笛里关山月,   初见可吞云梦九。   玉勒雕鞍游冶竹,   庵中无笼君应会。   将每一句开头结尾连起来不就是一句话,九月初九玉竹庵会,这是约了日子在玉竹庵见面啊!”   “......”   周泽一阵无语。   草!   想复杂了。   别说,这首诗真的是可以拆解出八个字,随后赶紧翻看其他的诗词,之前觉得无法联系出来意思的,这会儿也都迎刃而解。   周泽拿出纸张,将这些词全都落到纸上,分别形成了几句话。   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杀宁、玉竹庵和英主,不用说杀宁是目的,至于玉竹庵是相约最多的见面地点,而英主应该说的是英德才,毕竟里面提到两次杀宁之后英主都是刺死。   至于日期,从九月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初九,而这位十七小姐英凝就是初十死的,头一天见面,之后就被扼颈杀死。   不对,有可能都是初九当夜,人是初十发现被杀。   周泽呼出一口气,看来要去一下这个玉竹庵看看,即便人都撤离了,这里或许会留下什么信息。   “老徐......”   喊出口,周泽停住了,对了老徐还没回来,难不成被抓住了?   此时小白突然站起来,直接跳到门前,一脸戒备的状态,一把匕首落入掌中,看了一眼周泽,用口型说着准备跳窗。   周泽都懵了,这刚开始查案,难道有人刺杀?   正想着,小白已经将门打开,没看清是什么动作,不过已经抓住一个男子,匕首落在他的颈间。 第109章 有杀气   “说,你是谁?”   看清那人,周泽先是一怔,竟然是宁王府那个侍卫统领刘成,随后赶紧跑过去,朝着小白摆手。   “小白放下匕首,他是宁王府的人。”   小白松开了手,不过脸上的戒备状态没有放松,站在周泽半个身位之前。   “他身上有杀气,即便是站在门前,杀气并未减弱。”   “......”   周泽想敲小白的头,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是一个直妖,就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能如此说啊。   老徐也不在,就你一个是开打还是跑?   再者,一个侍卫统领,身上没有杀气,难不成还带着烟火气?   周泽摆摆手。   “退后,刘统领找周某可是宁王有吩咐?”   小白不情愿地让开位置,不过一双眼死死盯着刘成。   如此戒备的状态,周泽知道一个是因为刘成身上的杀气,还有一点就是,小白没有把握,护着自己周全的前提下,能全身而退。   刘成躬身施礼,带着兴味瞥了一眼小白。   “惊扰周长史,是属下的不是,殿下来了。”   说完一闪身,果然身后出现一个人,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到门前摘了帽子才看到确实是宁王本尊。   周泽准备施礼,宁王一摆手。   “这里不是宁王府没外人,不用在意这些,进来说话吧。”   周泽赶紧跟着回到房中,刘成将门从外面关上,并未要求小白出去。   房内就一个圆桌,四张椅子,宁王落座后,朝着周泽摆手,倒是有些军旅的做派,周泽赶紧跟着坐在一侧。   宁王小白知道,远远的也看过,匕首早就收了起来,还去端了两盏茶,送到眼前。   宁王瞥了一眼小白,随后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一堆写满字的纸张,瞬间目光被吸引住了。   “看来你已经查到一些,跟本王说说吧。”   周泽将刚才统计的那张纸放在宁王面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说道:   “先说尸检,十七小姐英凝是被人扼颈晕厥,之后才被人用麻绳套颈伪装成自缢的。   英凝的房间我去看过,尸体被发现后,不是直接取下,而是换了白绫,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此刻至少有三人参与了英凝被杀。”   周泽拿出之前尸检的记录报告,找到背后绘制的图形,放在宁王面前。   “尸体肩膀上有一个钱币模样的印记,是凶手踩踏或者蹬踹留下的,感觉是腰间悬挂的玉佩或者什么装饰,被无意间垫在下面留下的痕迹。   这个当时不会显现,只有死后尸体放置七八日天才会出现,根据动作还有位置分析,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人,就是将英凝扼颈的掐晕的人。”   宁王举着尸检报告,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痕迹,眉头微微蹙起。   “怪不得之前派去验尸的人没有收获,对了这个图的大小,跟实际留下的印记一样吗?”   “完全一致,这一张图可以给殿下。”   说着周泽撕下来这张图,毕竟这个是备份,原稿已经放起来,周泽这才继续说道。   “尸检中最让我震惊的是,英凝并非处子,不知宁王可知?”   这回换做宁王愣住了,一贯能克制自己表情的人,脸上从惊讶到疑惑最后就剩下震惊和愤怒,就差拍桌子站起来。   “英氏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周泽眨眨眼,这话他没法接茬,跟宁王一起骂,这是人家的绿帽,不合适!   缓了一会儿,宁王才瞥了一眼周泽,微微抬手示意。   “本王失礼了,你接着说。”   周泽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接着说道:   “英凝的尸检就得到这么多信息,随后我们去了英氏,在英凝的房间找到一个机关,里面搜到这些密信,还有一枚蛟龙令。”   宁王一顿。   周泽给他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他跟着宁国公在南境多年,对西周还有影卫里面的一些事儿,都是非常清楚,蛟龙令自然知晓。   周泽从袖子里面掏出来那枚蛟龙令,递给宁王。   “信笺不知道宁王是否看过,这里面是隐藏的暗语,刚刚我们已经破译,里面是一些约见的时间地点,还有各种任务内容。   里面出现最多的就是杀宁、玉竹庵和英主,杀宁是目的,至于玉竹庵是相约最多的见面地点,而英主应该说的是英德才,毕竟里面提到两次杀宁之后英主都是刺死。   只是有一点不明,如若影卫想要刺杀宁王殿下,直接派人实施,比找英凝和英蕊应该容易很多吧?为什么放弃最为高成功率的手段,选择英氏,选择女子?”   宁王眉头紧蹙,顺着周泽的提示,开始朝着这个方向思索,不过瞬息就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西周从中挑唆,用影卫或者干脆是有些人利用影卫的手段,来联络英氏,让英氏选出的侧王妃来杀我。   我如若死了,那就是意外之喜,如若不死,英氏也难逃厄运,即便追查此事,也顶多查到影卫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不会受到影响。”   越说,宁王越是惊讶,最后干脆站起身,来回踱步。   周泽现在反倒有些紧张,这宁王自己嘟嘟囔囔脑补的有点儿多,他的意思不过是去查一下玉竹庵,即便人走了,至少能留下一些痕迹。   可宁王现在,都自己脑补了什么?   这怎么越说越玄乎。   不过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如此一分析,操控者的身份,也越来越清晰。   影卫掌控在国师手中,如若这里面是影卫挑起事端,国师难逃其责,鹿王在边境严阵以待,自然无暇顾及,顶多是用用影卫,得到一些信息,可掌控绝对不是他。   那么,就剩下一个西周女皇樊星辰了。   窗口站立的宁王,已经走到周泽面前,躬身施礼,周泽有点儿懵,赶紧起身,宁王脸上却带着跟之前不一样的神色。   “殿下您......这是......”   “之前是本王托大了,我还虚长你几岁,没想到你看问题,竟然如此精准犀利,本王这一拜你该受的,不愧是状元出身,之前是本王小觑了你。”   周泽这个无语,其实说出来之前,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宁王自己脑补了一下,他才发现后面的端倪,羞耻的老脸一红。   “宁王殿下谬赞了,臣之前还怀疑过您对英凝出手,此刻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阴谋诡计真的是算计到了各种变数,本王钦佩啊!”   周泽摆摆手,脸上到没有多在意。   “任何阴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如重拳出击,堂堂正正的阳谋来的痛快。”   宁王笑了,脸上带着几分真挚的笑容,这句话确实正中要害,宁王希望正面战场给对方重击。   他一把扯住周泽的手臂,二人重新落座。   “本王十三岁就在南境,他们骂我是南蛮子,我也习惯了,其实兵营里长大也挺好,不用那么费脑子。   至于英氏,确实是因为外祖的情面,不然这个侧妃的位置我也不想给,叛国投敌的皇族,除了一点儿银子,没有什么价值。   本王不屑与其为伍,更没工夫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军情和战局的布置就够本王忙了,你可相信?”   周泽用力点头,是不是不重要,你相信这个结果,即便是谎话,说多了也是真实的。   “就因为相信,所以臣将英蕊带了出来,她只是不想被人利用,看到英凝收到的这封信,开始装疯......”   周泽开始将英蕊被打、铜镜落湖、英德才的阻拦还有急切的打捞、英蕊供述,当然除了小白看到的太一宗没说,别的都仔细讲述了一遍。   越听宁王越是蹙眉,更加坚信了之前的判断,朝着周泽说道:   “荆州刺史府关系复杂,不然本王还真想将你调任过来,周泽要不然你先到本王府中,正式做长史吧?” 第110章 叫我姑奶奶   周泽一缩脖子。   升官他不排斥,但是现在合江还没出效果,银子也没赚到,可摊子已经铺开了,这要是离开,前期全都白做,糟蹋什么不能糟蹋银子。   再说,现在不过是帮着宁王戳破了一个阴谋,直接调任荆州或者是宁王府,很难服众。   毕竟自己就是一个七品县令,长史可是从五品这都不是三级跳,周泽手指头数起来都不够用。   至于荆州,更是不现实,空降兵难开展工作不说,给你小鞋也得忍者,总不能事事都去找宁王吧。   “多谢宁王厚爱,臣刚刚到合江,还未做出成绩,跟王都尉合作的还算不错,也更希望能为白沙堡和合江做些事,还是留在合江吧。”   宁王脸上带着遗憾,拍拍周泽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周泽你真的让本王意外,长史的令牌你先留着,对外可以不说,但本王还是会经常问你一些事,你的县令之位,可以依你所言,暂时先不动。   你跟本王私下说话,不自称臣,随意一些即可,至于这个案子,目前能查的已经不多了,用不用本王派人带你去荆州府衙调阅卷宗?”   还未等周泽答话,敲门声响起。   “殿下,长史的人回来了。”   “进。”   周泽看向门口,老徐推门进来,看到宁王赶紧施礼,随后走到周泽身侧。   “查了卷宗,英凝的婢女在荆州府的人去过之后,就被杖毙了,据说是因为护主不利,至于此案的卷宗,缺损了几页,是故意毁掉的。   婢女当时被问过话,撕掉的那部分残余了一些,我带了回来,不过公文记载,负责此案的不良人已被杀。”   说着也没有避讳,直接递给周泽。   周泽心里有些想骂娘,你就不知道晚些说,这么直白,在宁王眼前有有这些小动作,这眼瞅着交差事了,别在搞的留下来。   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笑容,甚至抬起手拍拍老徐的肩头。   对于拍肩这个动作,老徐已经见怪不怪,宁王却看了过来,似乎对这个礼节很感兴趣,毕竟对属下如此,算是最大的鼓励。   周泽硬着头皮,将残缺的卷宗接过来,上面是一张纸上分成两部分记录的,应该是撕扯的比较仓促,上面留下来三行字迹。   秋菊称玉竹   具男着白礻   玉佩纟   一共十三个有所残缺的字,周泽对着窗口看了一下边缘,礻字旁应该是袍字,纟字旁应该是给。   “秋菊应该跟着英凝去过玉竹庵,并且见过那个男子,男子身着白袍戴着面具,至于这个玉佩,应该指的是蛟龙令,可蛟龙令给英凝有何用?   难不成让她有所期盼?或者说是一种承诺,关键时刻,用此令得到接应,或者能够活命?”   周泽分析着,低声自语。   他没有说,那个戴面具的白袍男,或许就是与英凝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毕竟这关乎宁王的体面,没娶成也挂着曾经是侧妃备选的名头。   再者整个荆州,甚至还有京城,都传遍了那个八字谣言,恐怕也是宁王的几个兄弟借题发挥。   “玉竹庵?稍后本王派人去查,捉妖司的张志雄已经来了,剩下的事让他们处理,此事理出头绪,本王也不至于分心,你们几个辛苦了,案子就查到这里吧。”   周泽和老徐都起身施礼,这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   不过听到张志雄几个字,周泽心里一颤,这是老徐的师弟啊,真要是见面,恐怕就露馅了。   其实这个案子查到这里,已经算是得到结论了,仅凭这玉佩,还有玉佩上残存的感知,很难分析出来什么。   毕竟大战在即,阴谋永远是阴谋,实打实的战场上才是阳谋的最好体现。   而接下来,英氏不是祭旗,就是被架空的结局。   想到这里,周泽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   “英蕊要如何处置?对方联系她的时候,她没有理会,才招来对方的投毒,更是惨遭毒打。”   宁王顿了顿,叹息一声。   “刘成。”   刘成推门进来,单膝跪地施礼等候吩咐。   “属下在。”   “派人过来接十二小姐去王府,给那个死了的不良人家中,送去抚恤,告诉他的家人,本王感激他帮着本王救了侧妃。   大战在即,婚事从简,明日就是婚期,至于英德才......醉酒滑倒口不能言,让朱掌柜那边接管英氏,几个女婿,还有在朝为官的几个子侄,以本王的名义下个帖子,他们会知晓怎么办的。”   “喏。”   刘成起身退下,关门的瞬间能看到外面换了守卫的人,显然这客栈已经被清空。   宁王这才看向周泽,似乎有些感慨。   “外祖的嘱托,本王自会遵循,既然英蕊能自保,那就选她吧,你怎么不问本王,这案子为何突然决定不查了?”   周泽摇摇头。   “王爷胸中有丘壑,自然已经知晓答案,查下去恐怕之前怀疑的几个方面,都脱不了干系,反而对军心不利。   不过坏事处置好了,一样可以变成好事,就像王爷选十二小姐入王府,有情有义遵循外祖嘱托,当然十七小姐的死和使团被杀案,更能让将士同仇敌忾。”   周泽说完没抬头,这玩意点到为止就行,说多了就是逾越,度要掌控好。   宁王不断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   “说得有理,本王也该好好宣扬一下,京城的几位皇兄皇弟,觉得打仗是个好差事,也不妨让他们来看看。   对了,父皇给你的赏赐被送到荆州了,毕竟之前有圣旨,就一并放在王府,明日派人送去合江,当然本王也给你添置了一份。”   周泽一脸惶恐,心里却乐开了花。   “多谢宁王殿下,受之有愧啊,不过这赏赐......”   “赏赐是因为安乐公主的事儿,之前如若不是你救了安乐公主,而且跟王都尉安排一路极为妥帖,恐怕这会儿送到本王府上的,就是问责诏书。   所以,你对于本王来说是福将,不用提谢不谢的,行了本王先行一步,白沙堡工事在维护中,合江也是重中之重的位置。   如若西周从白沙堡强攻,黄荆山也算是一道天然屏障,本王也会拨去一队镇南军在黄荆山附近驻守,以备不时之需。”   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臣恭送宁王殿下!”   宁王快步离开。   不多时,另一驾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前,马车相当豪华,上面带着铜铃,行走起来叮叮咚咚,车厢外侧挂着一个硕大的宁字,看来这是接英蕊的车。   果然,随着马车停稳,后面小跑着跟上来几个丫鬟婆子,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鱼贯而入。   周泽朝着小白摆手。   “你去安排一下,英蕊如若醒了跟她交代一下,我就不去见她了,至于英氏的处置,你无需隐瞒,直说即可!”   小白知晓轻重,转身去了隔壁。   那些仆人见到小白,都躬身施礼。   “见过姑娘!”   小白看了一眼跟刘成穿着一样的人,朝那些仆人扬了一下下巴。   “让她们稍后,我跟英蕊小姐说一下,毕竟人还没清醒。”   “王爷吩咐,一切听从长史安排。”   小白进入隔壁,英蕊就在床上靠着,小白走到今年前,抱着手臂挥了一掌,英蕊身上的绳索应声落地。   虚空一抓,英蕊就被拎起来戳在床边,随着小白手掌的挥动,一颗亮闪闪的光团,出现在英蕊的腹部。   英蕊一脸慌乱,想要按住腹部,可刚一动,直接跪在地上。   小白冷冷地盯着英蕊,双眸一瞬不瞬。   “刚刚隔壁的话,我想你都听到了,也不用我再转述,如若想要替英氏鸣不平,可以现在就去隔壁,毕竟是我们查明了一切。   当然,如若你依旧如之前一样,以柔弱女子的身份示人,我也不会揭穿,毕竟你也算是妖族后裔。   可想要在宁王面前搬弄是非,尤其是不利于周泽的话,我不用出现在荆州,一样取你性命,听明白了吗?”   英蕊匍匐在地,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会日日为恩公祈福,对英氏我只有仇怨,没有骨血亲情,请姐姐代为转告恩公。”   小白哼了一声。   “别叫我姐姐,叫我姑奶奶你都不够份儿,记住你所说的话,安安稳稳做一个宁王府的侧妃。”   小白没废话,转身出来,朝着那些仆人摆手,随后回到周泽的房间。   老徐看看周泽,又看看小白,脸上还带着一丝疑惑。   “我没大听明白,这案子压根没抓到凶手,就这么不查了?为什么啊?” 第111章 补刀小能手   看了一眼窗外。   周泽放下帘子,将大氅裹紧一些,虽然马车里面垫了厚厚的被子,可是外面风雨交加,还是冷的浑身直抖。   “快到合江了吧?”   老徐扬了一下鞭子,口中喊着驾,压根没回答周泽的话。   小白坐在一侧,没有幻化成猫身,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他还在纠结,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这案子因何不查了,我们干嘛急匆匆回来!”   周泽也笑了,老徐眼中非黑即白,即便是现在,一件事办了也是希望追源溯本,希望知晓真相,估计这也是张天师不喜欢他的原因,耿直有余圆滑不足。   听到了小白的话,老徐一扯缰绳,挑帘回头看向周泽,一脸的不解。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查了?如若去玉竹庵,你定然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周泽点点头。   “真相重要吗?”   “当然。”   周泽晃晃脑袋,没生气也没着急,就那样看向老徐。   “如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杀人案,真相重要,我既然接手,一定想方设法抓住真凶。但是,英氏的情况不一样。   第一,他们是西周叛降的皇族,这里面政治因素就比较多,非我大唐子民,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说的族,是国与国之间,叛了西周的皇族,逃亡到大唐他们还算个屁。   第二,这件案子看似就是一个杀人案,还牵扯一个疯魔的英蕊,但事儿刚刚出来,荆州城就传遍了,甚至京城都人尽皆知,显然有人推波助澜,所以这件案子已经不是单纯的杀人案。   第三,整件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皇子老皇帝是否参与不得而知,但至少是推波助澜了,大战在即,民心不稳,这仗怎么打?   所以现在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将此事尽快了解,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而且要将此案最大利益话,屎盆子扣回去,稳定了民心军心,才好备战。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给宁王一个最有力的解释。”   老徐蔫儿了,周泽说的句句都在理上,他无法反驳,想了想继续问道:   “那为什么找你查这个案子啊?”   小白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白了老徐一眼。   “捉妖司这些年,你真的白混了,就知道执行任务,简直是杀人的机器,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我们过去,不是替英氏昭雪冤情,而是从宁王的角度,了解整件事情的真相,知道谁操控的就算结案了,非得抓到真凶有何意义?   你也不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如若详细算起来,这件事西周女皇樊星辰才是操控者,算起来也是杀了英凝的真凶,既然你如此耿直,那就去抓她归案吧,做得到吗?”   小白吼了一顿,气得一转身化作猫身,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尾巴都将自己裹起来,一副懒得理你的架势。   老徐眨眨眼,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周泽拍着老徐的肩膀。   “找我是因为王宪魁的举荐,再者荆州的官员也就那个水平,他知晓了安乐公主的事儿,自然要试一试我的能力。   荆州的关系错综复杂,十日之前,这里可不是南屏道,宁国公留下的班底虽然忠诚宁王,那皇帝呢?皇子呢?难道没有别的心思?   再说,影卫有多厉害,不用我说吧,英氏都被上下弄的通透,说是叛逃,何尝不是在大唐留下一颗钉子,几十年的布局啊,到底织就了怎样的一张大网。   而且最为关键的,你没听到宁王说,你师弟到了,他会帮着处置后续,我这是担心他见到你,被他认出来,你要如何面对?   跟着他回京城领罪?还是你看着他杀了我?”   老徐沉默了,这次是真的沉默,再抬眼看向周泽的时候,抿紧的唇角,带着三分歉意三分无奈三分感动以及一分小小的纠结。   “回吧!”   放下帘子,老徐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马儿吃疼,撒开蹄子开始狂奔,周泽被颠簸的抓着框框,尽量控制身体的颠簸,毕竟胃肠已经开始搅动。   小白哼了一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你欺负他!”   周泽没说话,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欺负。   这案子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宁王想怎么写,想怎么定都成,他还没想过卷进去。   睡了一觉,马车也停了下来。   抱着小白刚下车,周泽就看到县衙里面三个留守儿童都站在面前,一个个脸上笑容可掬,如此样子让周泽一头雾水。   “恭喜明府,圣旨刚刚宁王府的人已经送来,还有宁王府的赏赐,说是感谢您帮着白沙堡处理那件事。   还说,合江跟白沙堡关于税银的处置,可圈可点,沿途十四堡都可以参照效仿,明府辛苦了。”   周泽点点头,回应着三人的欢迎。   说白了,这是宁王给自己找的借口,免得让人知道自己去了荆州,别说这事儿办的很贴心。   “都进去吧,这些时日县衙可还安生?”   薛平第一个凑过来。   “毛贼都没有,巡街每日按照安排进行着。”   崔文斌在一旁笑着。   “薛少府闲的心都长草了,成日过来烦我们。”   周泽也笑了,其实这就是最大的褒奖,没有毛贼,一个个都不敢在这个地界作妖,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刘云山推开面前的薛平,走到周泽身侧。   “这几日黄荆山上有碎石滚落,堵了官道,虽然找人清理了路面,可上面的碎石还是时不时落下,眼下没有一个好的办法阻止,不知是因何造成的。”   周泽揉揉小白的皮毛,心里想到了那个山魈,家里被搬空了,估计很生气吧,可又怂还不敢干别的事儿。   “无妨,之后我让老徐去一趟,商会没什么事儿吧?”   崔文斌脸上的笑容不见,赶紧跑了两步凑到周泽近前,几人已经进了廨舍,分别落座。   “阿筝姑娘的能力是真不错,开始有几家似乎热情不高,不过阿筝姑娘就找他们谈了谈,随后就没事儿了,甚至还追加了一些投入,各个作坊都开始运作起来,原料的粮食布匹也已经到位。”   周泽松了一口气,喝着三宝送来的茶,觉得茶都好喝,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舒服。   “很不错,还有几天过年了,都处置妥当,崔主簿统计一份县衙的名录,按着人头去准备一些鸡鸭羊肉和米粮,忙了一年,带回去各家也过个踏实年。”   崔文斌一听眼睛锃亮,又提了几点问题,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刘云山站起身。   “明府路上辛苦了,还是好好歇息,我们先告退,赏赐的两份礼单都在这里,东西已经送去后院,属下自作主张将银两换成了银票,这个先给您。”   说着,刘云山将两份礼单还有一个盒子递给周泽,这事儿办的漂亮,周泽朝着三人笑笑。   “也好,一路倒是不累,就是非常的冷,那你们辛苦了。”   几人施礼随后退下,周泽呼出一口气,赶紧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摞银票,清点了一下有三百两,对照赏赐的礼单,老皇帝给了一百两,宁王给了二百两。   至于剩下的绢帛之类都是老皇帝赏的,各种锦缎绢帛两百匹,周泽微微叹息一声。   “不会做人,送这些东西运输费用就很高,还不如实际点儿,三宝让人将这两百匹锦缎绢帛送到阿筝的作坊。”   三宝刚要走,周泽又瞪眼叫住他。   “你急什么,记着按照她采购的价格给我算银子,这些不能白给商会不是,我们也算是股东之一。”   三宝愣了愣,这才应承着出去。   老徐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苹果,周泽伸手抢过去,用茶水洗了洗,这才咬了一口,拍拍小白的头。   “至于黄荆山,抽空你跟阿筝去一趟,这个山魈需要教育一番,想在咱们的地界上讨生活,就要有个讨生活的样子。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今后如若有石头落下来,就算在他头上,如此原话送过去给他,另外别空手回来。”   老徐蹙眉,咽下苹果看向周泽。   “你不是说,让我去处置黄荆山的事儿?”   小白晃悠着站起来,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徐。   “捉妖的阵法还记得?”   老徐抿紧唇,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小白得理不饶人,落在地上叉腰看向老徐。   “还有,你敢动手?一动手,你不怕将你的师弟招惹过来?” 第112章 幕后主使   宁王府。   “张志雄拜见宁王殿下。”   宁王微微颔首。   “起吧,不用拘礼。”   张志雄没敢造次,依旧单膝跪地,弓着身子头都没抬。   “英氏的案子是卑职的失察,请宁王责罚。”   宁王笑了。   “你是捉妖司的人,捉妖司有张天师执掌,再往上面说,还有父皇来过问,轮不到本王的责罚,虽然你挂着都尉的职务,这点儿本王还是拎得清的。   再者英氏的女儿死了,有荆州府来处置,一切按照正常程序来就好,一个女人而已。   不过本王想知道,从英氏报案到京城得到消息,禁用了八九日,而且京城和荆州人尽皆知,张都尉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张志雄额头上已经见汗。   “殿下,卑职已经派人去查,抓了十几个人,不过这些人的身份隐藏的极好,一时间无法查明背后主使之人。”   宁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悠然地放下。   “本王倒是查到一些消息,你上前来,看看这个可曾识得?”   张志雄站起身,硬着头皮走到宁王身侧,宁王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放着一摞信笺还有那枚蛟龙令。   张志雄一怔,在南境多年,跟影卫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东西别说是见过,那是相当熟悉。   拿起来看了看,又捏着蛟龙令感受了一番,这才一脸惊诧地看向宁王。   “这是蛟龙令,而且是等级颇高的白玉蛟龙,执掌此令牌的人,可以调集西周禁军的一个总兵,也就是近万人,不知......不知......”   张志雄剩下的话问不出口,老脸已经羞臊的通红。   如若说之前的请罪是在客套,那么现在,真的是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南境他的人手不少,而且是自认为将所有信息掌握在手,只是没想到宁王能查到这个。   如若英氏的案子,跟这个蛟龙令联系起来,那么他就真的成了一个摆设,多年来被影卫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更是大战之际送来如此打理,脸被打的生疼啊。   宁王笑了,张志雄脸上的变化,他看得真切,呼出一口郁结多年的气,将盒子推到张志雄面前。   “自己看看吧,王府的长史已经带人查到了一些细节,不过还是需要你们来执行,毕竟影卫可不是我的人能捉住的。   英氏十七小姐,就是替影卫做事,下毒谋害亲姐,随后想入王府刺杀本王,开战在即,本王不能有事,不然军心不稳,张都尉比本王懂这个道理。”   张志雄仔细翻阅了那些信笺,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在最后看到一张纸,上面不知道用什么笔写出来的一些小字。   一看到这个,张志雄恍然大悟,这是密信里面传递的消息内容,看来宁王府里面能人很多,如此密信都能破解。   阅读了所有内容,张志雄恭恭敬敬将信笺放回盒子里面,蛟龙令也放在上面。   “殿下,此事看来是影卫所为,想利用英氏女来刺杀殿下,卑职会着手调查的。”   宁王摇摇头,脑海中瞬间想到周泽。   那个比他还年轻几岁的状元郎,看似不经意的几句点拨,就能让人茅塞顿开,这样的人可是不是随时遇到的,真的是智多近妖。   “如若只是刺杀,影卫做起来不是更容易?即便捉妖司的人,也多年来对他们无可奈何不是?”   张志雄此刻头发都湿了,可无力反驳。   毕竟宁王所说都是事实,自己在南境多年,也一直被同门嘲笑的就是这一点。   “那影卫联系英氏女,是何意?”   “英氏这门婚事,是外祖定下的,西周想从中挑唆,用影卫或者干脆是有些人利用影卫的手段,来联络英氏,让英氏选出的侧王妃来杀我。   本王如若死了,对他们而言,那就是意外之喜,如若不死,英氏也难逃厄运,那本王自然会向英氏大开杀戒,这背信弃义,违背外祖遗命的名声,本王就背下了。   荆州民众如何看待本王?本王岂不成了奸诈小人?即便追查此事,也顶多查到影卫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而他们才是得利之人。”   张志雄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宁王说的这两点,无论那一条,整个南境就乱了,这一乱可不仅仅是皇子间的争斗,西周肯定会借此大举入侵。   没了宁王的镇南军,已经不会有之前的凝聚力,毕竟这些都是宁国公带出来的人马,想换一个人,那绝对不可能掌控。   如此一来,西周攻破白沙江天堑的可能又多了五成可能,进入大唐境内,步步为营,那大唐必然会收缩北部驻军,支援南境,如此一来大唐三边都岌岌可危。   张志雄倒抽一口凉气,嘴唇都有些颤抖,这样的毒计,可以说太恶毒了。   进可攻退可守,即便任务失败,损失了英氏也能从中获利,如此一想,背后的人也不难猜出了。   “是鹿王和西周女皇指使此事?”   宁王叹息一声。   “哎,看来是啊,可惜我大唐没有这样的人,不过本王的长史说过,任何阴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如重拳出击,堂堂正正的阳谋。”   张志雄看向宁王,这句话听着有些热血沸腾。   “殿下,需要卑职做什么,您吩咐就是,此刻可以抛开卑职捉妖司的身份,我在南境也已经有七年,见识过镇南军的雄姿,也希望此役宁王能一举打碎西周的梦想,让他们安分几十年。”   宁王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张志雄身侧。   想了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拍拍张志雄的肩膀,力量不是轻飘飘,而是带着重量。   “有你这句话,本王心里就有底了。”   张志雄一愣,不过肩膀上的手带着温度,张志雄感觉自己来南境这些年,第一次跟宁王走的如此近,不是对皇子的忌惮,而是颇有点儿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信任。   宁王没停,接着说道:   “英氏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开战之日,就是祭旗之时,之前给英氏的一切,是我大唐的胸怀,此刻收回,也是我大唐的决心。   至于英氏的十二小姐,本王已经着人将她救出来,她为了不连累本王装疯卖傻数月,让本王着实感动,也会履行外祖的遗命。   只是玉竹庵,还有那个白袍面具男,还希望张都尉派人调查一番,抓不抓的住无所谓,但是要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甚至只能藏着不敢冒头。   当然,如若能挖出来影卫的几颗钉子,本王会给父皇写折子,亲自为你请功,如此一来对镇南军的士气有所提升,再者影卫也不得不收敛一些,我们的防务还有计划也更安全。”   张志雄单膝跪地,抬眼看向宁王,已经双目微微湿润,这种信任,这种委托,是从未有过的。   老皇帝当他们是狗,想让他们咬谁就咬谁,让他们松口,就要松口,无论对方是否罪大恶极,甚至因为这样的撕咬,还会毫无缘由的被牵连。   就像他的师兄,京城处理那些事物已经够忙了,非要让他来南境接安乐公主,最后更是死在这里,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张志雄眼眶更红了,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多谢宁王殿下信任,卑职会倾尽所能,去清缴影卫,至于请功就不用了,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殿下,毕竟卑职与地方官员不便接触。”   宁王心下一喜,有求这是最好的掌控手段,算是将自己的把柄递过来,任自己差遣,也是姿态的表现。   “哦?快起来,有何事你直说就行了!”   张志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折叠的皱巴巴的,上面就写着几个字,徐功竹尸身埋在合江。   “我想帮着师兄收尸,不过一直有事,合江没能去成,还望殿下成全。”   一听这个,宁王笑了。   “好。” 第113章 讨要尸骨   合江县衙。   周泽指挥几个人在包饺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老徐的动作都熟练了起来,擀面杖飞快旋转,饺子皮随着动作一次出来两个。   阿筝和小白一起在包饺子,两个人脸上粘的都是面,周泽晃悠着二郎腿,看着这一切。   今儿是除夕,一早发了年货,一个个县衙里面的胥吏,都乐得合不拢嘴,几个没成家的,赶也赶不走,都留下来陪着周泽吃顿团圆饭。   老徐盯着周泽看了好几眼,没忍住说道:   “你说是团圆饭,要一起包的,自己咋不动手?”   周泽指着饺子馅儿的盆,一点儿没有羞愧的感觉,非常自豪地说道。   “馅儿我调的,这是最精华的部分,你们赶紧包,这两种馅儿的都包出来,晚上直接就吃这个,至于菜一会儿厨房就送来了。”   听到还有菜,老徐没了意见,似乎鼻端闻到了肉味儿,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做了什么菜?”   周泽也很高兴,前世工作前,除夕都是在孤儿院过的,几个饺子一场春晚,还有硬硬的小板凳,这就是所有记忆。   上班后,他都主动除夕值班,因为这样,可以不用看到别人家的灯火阑珊,还有脚步匆匆的行人。   此时看着老徐,还有小白和阿筝,周泽突然感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吸吸鼻子,看向老徐。   “菜单给三宝了,鸡鸭鱼肉全都有,我精心挑选了八道热菜,放心厨子都练习过,味道还是不错了。”   小白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周泽。   “等等,练习?味道不错?这就是说,你已经品尝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对啊,我怎么也不知道?”   老徐毫不示弱,赶紧跟进,二人表情几乎一致,都微蹙眉头,抿着唇看向自己。   那表情,仿佛捉奸在床似得,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埋怨三份失落还有一分难以置信。   莫不是,自己之前给过他们什么机会,这俩人练习过?   这表情,这态度,很到位啊!   阿筝赶紧戳戳小白和老徐,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   “你俩怎么跟小孩子似得,如若不尝尝味道,能保证好吃,这不是为了除夕夜的年夜饭准备吗,提前都尝了,哪儿有什么惊喜可言?”   二人没再说什么,不过不满的表情可没有散去。   周泽咳了一声,避开目光,正巧看见三宝急匆匆进来,这会儿三宝应该在后面儿忙啊,怎么......   三宝看到周泽赶紧跑到面前,凑到周泽耳边,低语道:   “公子,宁王派人来了,人在花厅等着。”   周泽一顿,这个时间派人过来,难道大战在即?   一时间周泽也紧张起来,回身叫了一声老徐,老徐一顿,见周泽脸上变得严肃,放下东西就跟着过来,随后一伸,椅子上的横刀已经落在掌中。   “跟我去花厅。”   三宝前面带路,周泽和老徐来到花厅,路上周泽将衣袍整理好,推门进入一眼就看到刘成。   刘成赶紧给周泽施礼,一脸的恭敬地举着一封信笺。   “卑职见过周长史,除夕前来打扰,是卑职失礼了,还望周长史海涵,这是殿下急着让卑职送来的信。”   周泽将信接过,朝着刘成摆手。   “刘统领坐,我可不是什么长史,殿下可曾有什么叮嘱?”   刘成坐下。   “殿下说了,您就是宁王府的长史,至于信里面的事儿,也是受人所托,这位捉妖司的张捉妖师,常年在南境,之前听闻他的师兄死在合江附近,希望能帮着找寻一下尸骨。”   周泽拿着信笺的手一顿,我去这就找上来了,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的,不过那时候徐功竹还没想起来这么多事儿。   打开信笺上的火漆,里面掏出来一封信笺,大意跟刘成说的差不多,不过更加随意一些,方便就帮着找找徐功竹的尸骨,不方便就不用管。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老徐的眉头皱着,显然还在想这人要自己的尸骨干嘛?   周泽想了一下,朝老徐摆手。   “笔墨伺候。”   老徐拿来东西,周泽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依旧放在那个信封里面,烤了一下火漆用砚台压出花纹,再次递给刘成。   “还劳烦刘统领带回去信笺,我不知这个捉妖师跟徐功竹之间,关系是否深厚?”   “据说那位是他的师兄,同门情谊。”   周泽恍悟了一般,缓缓点头。   “你可以跟宁王说,徐功竹我认识,京城我能从死牢里面出来,就是因为认识了徐功竹,他相信我的判断,这才破了使团被杀案,也救了我自己的性命。   我离京就是徐功竹送行的,我还写了一首诗《别友人徐功竹》,他送我一只妖兽在左右保护,此事众人皆知。   合江城外的树林中,就是妖兽感知到徐功竹的危险,我才带人去救,只是可惜去晚了一步,徐功竹跟我最后的交代就是,将公主送回京城,他的尸身烧了骨灰撒在白沙江中。”   说到这里,周泽盯着地上的青砖久久出神,眼眶微红有些湿润,在刘成看来,这位周长史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尤其在除夕夜,这种对朋友的思念更甚。   就在刘成犹豫,是否要上前安慰的时候,周泽吸吸鼻子接着说道:   “他的交代我做到了,送公主回京,尸骨成灰撒入白沙江,化作白沙江水护佑我大唐,他也算死得其所。   至于他的那位师弟,想要他的尸骨,我倒想要问一句,当时徐功竹出事儿的时候,他在哪儿?   而且他死了已经一月有余,早干嘛去了?想要报仇,可以让他来找我,哪些刺杀他的凶手,特征我还记得,可以绘制出来。   如若是想要徐功竹留下的遗物,就去京城,他临终前手上就一把横刀,别无他物。”   周泽的话铿锵有力,说完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胸中的痛快,随后朝着刘成歉意地一笑。   “友人离世,想起来还是心绪难平,周某失礼了。”   刘成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感触。   “能成为周长史的友人,是何等之兴,卑职会一字不漏的转告殿下,请周长史放心,如果长史需要联络殿下,可以将信笺送到兴合布庄,自会有人传递,卑职就此告辞!”   周泽没想到刘成一刻不停,还想客气两句,人已经退了出去。   他们前来,自然不能走门,几个飞身的跳跃,已经看不到影子,周泽很没样子的双手抄着袖,头看了一眼徐功竹。   “看啥呢?”   老徐慢吞吞走过来,站到周泽一侧。   “人走了。”   兴合布庄看来宁王有自己的消息网,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比捉妖司听话。   周泽吸了吸鼻子,刚刚情绪有些过火,这会儿鼻塞的厉害,瞥了一眼旁边的三宝。   “赶紧去后厨,盯着这几道菜,做不好或者味道不对,你就没年夜饭吃。”   这样的威胁,最为有效,三宝撒丫子就跑,周泽在后面偷着笑,老徐看着这样的周泽。   之前在京城的事儿,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不过小白已经给他讲过很多次,他和周泽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详细介绍过。   自幼他没有家人,跟这些师兄弟在一起,还没觉得多么孤单,可周泽不同,全家一夜之间被屠杀,这种落差太难受了。   可他还是在调节气氛,努力让所有人都开心起来,还有刚刚周泽的那些话,徐功竹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就是被感动的不行。   可笑的是,这个已经六年没见的师弟,上来就让宁王帮着找尸骨,这是想要确认自己死没死,还是要得到那些法器?   周泽感知到老徐的愣神,瞥了一眼,抬起手肘戳戳老徐。   “愣什么神儿,赶紧去包饺子!”   老徐嗯了一声,跟周泽并排走着,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刚刚那些话,你真是这么想的?” 第114章 弃子   周泽蹙眉看向老徐,一时间不知道这货怎么想的。   人家来讨要尸骨,这要是随便给一个,按照捉妖司那些人的能力,摸着感知一下,岂不是就知晓这尸骨是假的?   一定不能给他们啊,这货还在纠结前面说的话。   有必要吗?   当然,老徐要是闭月羞花也行,这么一个糙汉子,还一头的疤痕,板寸的头发。   等等。   这样拒绝之后,那个张志雄会不会登门,过来找自己问徐功竹临终的遗言之类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尸骨给他岂不是让他知晓这是假的,如若刘成回去将这番话告诉张志雄,那他会怎么办,是否会过来质问?或者亲自查问?”   徐功竹想了想。   “或许会。”   周泽郁闷了,这事儿不好办啊,真来了见到老徐岂不是要发现问题?   “进去吧,我们一起商议一下,至少给你伪装伪装,总不能来了就发现你活着,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铺垫都白费了。”   老徐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面出来,没说话跟着周泽进入房内,那些包饺子的都很有眼色,全都将东西收起来,就剩下阿筝和小白。   小白非常敏锐,察觉到二人的情绪。   “出什么事儿了?”   不用周泽说,老徐将事情仔细学了一遍,小白瞥了一眼周泽。   “头发我可以帮着老徐长出来,至于面容,这个我没有什么好方法。”   阿筝凑过来,试探地说道:   “公子我曾去过蜀地深处,那里生活着巴国遗民,他们喜欢在脸上纹刺图腾和花纹,我当时觉得有趣,也跟着学了一些。   徐大哥此时脸上疤痕很严重,不过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容貌,尤其是熟悉的人,这个无法隐藏,要不然我来试试。   你放心,不是整张脸绘制图案,就像绣花打底一样,有的地方需要填充,有的地方下陷,我们跳过纹刺的那个部分,做完之后眉骨鼻梁突出,眼眶凹陷,变化应该很大。”   周泽一顿,这个厉害了,这岂不是跟整容一样。   “如此做,像张志雄这样的人,是否会感知到妖力?”   阿筝温柔地笑了,摇摇头非常笃定地说道:   “不会,原本也不是用妖力来做,就是不知徐大哥是否敢试一试,如若不满意还可以恢复。”   老徐深吸一口气,无论是周泽还是小白和阿筝,一个个如此关心他,这是未曾体会过的。   “留口气在就行,来吧别婆婆妈妈,免得夜长梦多。”   正主同意,周泽自然没有异议,房间内一顿准备,老徐躺在软塌上,周泽和小白一左一右看着,阿筝坐在老徐头顶的位置。   一手持一根超长的绣针,一手捏着老徐的眉骨,用烈酒擦拭了一遍皮肤。   随后开始,左刺刺,右戳戳。   随着动作,老徐左侧的眉弓和额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隆起,而表皮看不到什么伤痕,他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那个啥有点儿痒!”   “忍着!”   小白没好气地怼了老徐一句,老徐赶紧闭嘴,似乎这样的动作一放松也没了什么感知,他竟然呼吸沉重睡着了。   阿筝手上的动作不慢,眉骨鼻梁颧弓,还有下颌和下巴,如此一番折腾,虽然动的不多,但整体看起来,老徐变化非常大。   冷眼一看,有点儿像印度的雅利安人,只是肤色上稍微黄一点儿,而且这样一番操作,那些弯弯曲曲的疤痕,似乎也淡了一些,更显得自然。   周泽抬手戳戳快要打鼾的老徐,他张开眼,左右看看,脸可一点儿都没敢动。   “怎么了?”   “站起来我们看看。”   老徐赶紧起身,阿筝取来一面镜子,送到老徐面前,他瞥了一眼,看到镜子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赶紧接过镜子仔细观察,随着他的动作,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动起来。   抬手放在变化的部位,感知了一番,没有妖力,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仿佛自己就长成这个模样。   “这......这也太神奇了,别说是张志雄,就是我自己都认不出这是我,就是脸上的皮肉有些紧绷绷的,别的什么感觉没有。”   阿筝依旧温柔地笑着。   “这几天不要吃辛辣的食物,稳定个三五天,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当然之后你什么时候想恢复,我还是可以帮你恢复本来的面貌。”   周泽控制着自己的震惊,这个太厉害了,比那些什么整容都牛,没有痛觉,还如此迅捷地改变容貌。   “阿筝,这些手段可有别人会?”   “那个巴国遗民是个巫师,而且已过耄耋之年,我跟她学了一个月,她毫无遗憾的走了,是我亲自掩埋的,她说这手艺如若不传下去,恐怕就没人知晓了,更不会有人记得巴国。”   周泽点点头,这就好,如若满大街都是会这能力的人,伪装个皇帝或者宁王,搞个什么清君侧啥的,都没人知晓,太过恐怖的手段了。   “那就好,阿筝之后不要与人提及这个手段,毕竟太过逆天,容易被人利用,行了老徐这样也算安全了。”   “还差一样。”   小白说着,凑到近前,摸着老徐的头顶,老徐的头发开始快速生长,须弥之间已经变成过肩长发。   老徐将头发整理好,带上阿筝准备的帽子,这番折腾之后,老徐的外貌算是大改观,竟然有几分英俊的感觉。   周泽拍拍手,“行了,开饭吧,不能让人等候太久,只是县衙里面的人还要叮嘱一番。”   小白晃晃头。   “抹除他们对老徐之前容貌的记忆就行,我来做,一回儿试试就知道了。”   对于这一点,周泽知道小白是有发言权的,没理小白的操作,喊了三宝通知上菜。   片刻两桌菜摆在花厅,周泽带着几人进去,一个个不良人早已准备好,见到周泽过去纷纷打招呼,当然还有人叫老徐徐哥或者徐大哥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周泽松了一口气,众人落座,三宝给众人倒酒,周泽说了两句开场白,随后开始都动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身侧的老徐却没动筷子,周泽一顿,这货每次吃饭,不说风卷残云也是闷头吃,不用招呼的,今天怎么扭捏起来了,难道脸不舒服?   “怎么不吃?”   老徐一脸的尴尬,用筷子指指一桌子的菜,满脸都是无奈。   “不是说,忌口不能吃辛辣?葱姜蒜和辣椒是不是都是辛辣?”   周泽笑了,小白来了精神头,用力点点头。   “葱姜蒜都算辛辣,韭菜也不行,这些菜里面都有葱姜蒜和辣椒,至于饺子的馅儿,里面有葱,你还是忍几天吧!”   周泽笑得不行,尤其看着老徐将脸都皱成一团,有些心里不忍。   “三宝,通知厨房,给你徐大哥蒸一份蛋羹,不能放葱姜蒜,明天给他单做一些吃食,他忌口。”   酒足饭饱,东西撤下去,老徐的目光一直追踪着那些残羹剩饭,这些原本每餐都没有剩余的,也都进了他的肚子,越看越是心疼。   叹息一声,老徐抱着自己的茶盏开始猛灌水。   不良人也都告辞,院落内安静下来,阿筝和小白在糊制孔明灯,这是周泽早就准备好的,晚上放出去想要许愿。   周泽看看老徐,不经意地问道:   “你师傅更喜欢张志雄还是你?”   老徐很意外,瞥了一眼周泽,稍微想了一下。   “喜欢这个词不准确,原本我们四个只是年少时有所交集,不过那时候师傅还只是一个捉妖师,并未掌控捉妖司,将我留在京城,负责北境,也是因为我从无错处。   至于张志雄,我已经六年没见过他了,他是单独跟师傅联系,如若得意某个弟子,师傅是不会让他冒险吧,如若按照这个理论,师傅是喜欢张志雄的。   至于负责西境的朱志广和东夷的朱志祥两个是亲兄弟,师傅对他们两个倒是少了些牵挂。”   周泽一挑眉,合着老徐就是一个劳碌命,挨累不讨好不说,还是个背锅侠,不然来合江处置安乐公主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毕竟张志雄更近。   “看来张志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还总是惦记你的那些法器,殊不知这些东西跟催命符没区别。”   老徐抿紧唇,似乎陷入回忆,紧接着也叹息一声。   “其实来南境之前,我去见了师傅,他说为了避免我被一眼认出,还是不要带着阴阳伞,看来我出发之前,师傅就知道我此行,有去无回。”   周泽点点头,不用他师傅说,周泽也看出来了,虽然徐功竹很强大,但被派出京城那一刻,他就成了弃子。   “你就是弃子,舍车保帅,就是不知道这盘棋,你师傅是赔了还是赚了?” 第115章 不值得   “啊......啊.....”   一声声惨叫,带着回音充斥在通道内。   张志雄快步走到一处牢房,几个绿色锦衣的男子赶紧起身施礼。   “见过都尉。”   “招了吗?”   几个人赶紧单膝跪地,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刚才宛若地域恶鬼一样审问的并非他们。   “都尉明鉴,这些影卫的人都十分嘴硬,我们动用了所有手段,折磨了一天一夜这些人也没有说一句有用的。”   张志雄脸色阴沉,那几个人浑身颤抖,那个回话的人更是额上见了汗。   “一个没有招认的?”   “没有。”   “原本在荆州城内,他们可有身份?”   “回都尉,两个是有身份的,另外两个没有。”   张志雄坐下,手指敲打着膝盖。   “另外两个是密室抓到的那二人?”   “正是。”   张志雄冷笑了一声,朝说话那人摆手。   “有身份那两个人,将他们的家人都带来,尤其是孩子。”   “喏。”   那人转身走了,张志雄环顾一周微微抬手,众人站起身,垂首而立。   “抓捕两个人,却让我们损失了十几个高手,真的是让某失望至极,天师如若问起来,你们说某该如何回答?   说某手底下都是饭桶?还是说,南境的风水养人,你们都败在了红帐子里姐们儿的肚皮上,无暇正事?”   “属下无能,请都尉责罚。”   几个人齐刷刷再度跪下,张志雄伸手抓住最近的一个人们,将其拎到自己面前,用横刀的刀把抵在此人的喉结上。   “死很容易,你们平日怎么胡作非为,我也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不要让我丢人,我师兄带人来了南境多日,我竟然不知,甚至带人护送公主去白沙堡,都没人跟我知会一声。   你们都好厉害,瞒着我做了很多事儿,是不是已经想好推举谁出来,接手我南境的实权?   没事,有这个想法就说出来,我回京城一样可以跟在天师身侧,毕竟我师兄已经死了,盯着这个位置的人虽然多,可天师也不会不顾念师徒情谊,但是你们呢,给你们这个位置,你们能坐稳吗?”   一句句话,让空气仿佛凝固起来,几个人已经不是单膝跪地,全都匍匐在地。   “都尉明鉴,我们当时不知不良帅是捉妖师,更不知其与都尉的关系,因为江安对外一直说,是京城贵人省亲,我们也没有查到什么大人物出行的消息。   至于之后的被袭,我们去合江看过,现场被仔细清理过,如若不是树木上留下痕迹,都很难发现那里曾经有人打斗,处理的专业程度不比我们差。”   张志雄松开手,一挑眉目光阴冷地看向几人。   “废物,能力不行,嘴皮子倒是厉害,还是那句话,之前的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宁王的吩咐,必须做到,这四个人必须开口,别想着就是打,动动脑子。”   几个人互相看看,这个动动脑子,让他们有些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之前的拷打和审问,让张志雄不满意了。   也是,这些人都在硬扛着等死,就这个拷打方法,再有一两天人就没活了。   一个小子壮着胆子,凑到张志雄面前。   “都尉的意思是,我们不拷打,用什么新招数?”   张志雄点点头。   “好饭不怕晚,先将家人带来的那个影卫带上来一个,既然西周影卫绝情,那就验证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壕无人性。”   一阵呼喊声,先前出去的那个绿衣人已经回来,两个孩子被丢在地上,大的是男孩有七八岁,小的是女孩儿才三四岁,随后是一个女子被丢在地上。   女人一脸的惶恐,即便惊慌,还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下来,可没有呜咽,是那种恐惧到顶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   “军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逃荒到荆州城的,您要是觉得我不可靠,杀了我也行,但是求您放了我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朝着张志雄磕头,砰砰砰额头撞击在石头地面,瞬间额头上都是血,女人一点儿都不在意,依旧给张志雄磕头。   张志雄笑了,朝着几人摆摆手,女子直接被拎起来。   随后一个人被拖了进来,那人仿佛已经没了意识,浑身是血,腿也是扭曲成怪异的姿势。   张志雄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绿衣人。   “下手这么重?赶紧,将人弄醒,家人来了,怎么也要见一面不是。”   一个绿衣人拎着男子,将其双手绑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双手扣上铁环,随后一盆水,直接泼在男子头上。   深冬的天气,又是在这样阴暗的房间,如此一盆水下去,男子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缓缓抬起头,用没有肿胀的那只眼看了一眼泼水的绿衣人。   哼了一声,刚要扭头,目光一顿,似乎这会儿才发现牢房内的女子和两个孩子,女子额头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目。   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后再度闭上眼。   张志雄脸上的笑意更甚,看了一眼面前的记录,抬手搓着下巴。   “荆州的铺子已经经营了九年,看来你来的时间不断了,女人用了九年,确实旧了。”   随着张志雄手指的勾动,拎着女子的那个绿衣人用力一扯,女子身上的棉袍直接被撕碎,一块破布塞入女子口中,随后三两下的动作,女子的衣袍已经被剥光。   那女人挣扎不过,口中也喊不出来,唯有死死闭着眼,唯一能腾开的手,挡着两个孩子的眼。   张志雄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男子,见他依旧忍者,没有什么表情,张志雄朝拎着女子的人一摆手,女子被拖了出去,两个男子上前,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   随后,隔壁传来了成年人都明白的声音,混杂着女子的求饶声。   张志雄双肘支撑在膝盖上,朝前凑了凑,与那个男子对视。   “真不知道,西周的人都是如何训练影卫的,如此冷血,如此无动于衷,看来是真的厌弃了。   行了这声音听着烦,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剁掉,疼晕了就泼行,作为大唐人,竟然嫁给西周影卫,还为他生子,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动手吧!”   男子脸颊的肌肉在收缩,这是咬牙的动作引起牵拉,他自己经历了什么不要紧,但是女人,临死还被如此折磨,他闭上眼。   隔壁的尖叫声不断在升级,最后没了声音,一个绿衣人端着一个托盘走来,张志雄用帕子捂着嘴巴,摆摆手。   “给我看什么,快给他夫婿端过去看看,行了送她一程,下一个该谁了?”   张志雄用足尖踢了一脚男子断了的那只脚,钻心的疼,让男子瞬间张开眼。   “我在问你,下一个你选谁?男孩吗?”   男子要紧牙关,补上了眼,他清楚,自己的情绪如若有波动,孩子的下场更惨,反正今天是躲不过去死字了,一家四口都逃不开。   张志雄没有气馁,用帕子不断擦拭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擦拭,仿佛刚才剁掉的那些手指,让他手指也跟着不舒服。   “不说话?行我帮你选,就男孩儿吧,瞧着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估计来荆州之前没有成婚,这么大的儿子,因为你就要死了,哎真的不值得?   来人,剥了男孩的衣衫,把他那两颗东西给我割了!孩子可以恨我,但一定要记住,是你阿耶不救你!” 第116章 祭旗   男子紧闭的眼瞬间张开,扭头看向张志雄目眦尽裂。   “你无耻,祸不及家人,有一天你落到影卫手中,也会被如此对待的!”   张志雄笑了,帕子挡着鼻子,男子被打了一天多,身上的血水还有口中的味道,着实有些顶人。   “嗯,说的没错,我就是无耻,对待你们这些人,别说无耻,畜生干不出来的事儿我都可以干,不就是骂名嘛,这又何妨?   我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走,你也可以看着,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阉割,记着这是你造的孽,等什么呢动手吧!”   张志雄语气决绝,朝着绿衣人一挥手。   男孩的衣衫被剥干净了,小腿儿不断蹬踏着,尖利的哭喊声,让男子闭了眼。   此时一个绿衣人回来,手中拎着一根鹅毛。   “都尉找到了鹅毛,只是有些粗。”   张志雄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没事,粗点儿更好,你们也练练手,今后这审问的手段能用上。”   所有绿衣人都口中跟着呼喊道:   “多谢都尉教诲。”   拎着男孩的那个男子,已经将人捆绑在架子上,男孩的象鼻子被绳子拴起来,拎着一把匕首,看向张志雄。   张志雄没有多给那个男子一个眼神,缓缓抬起手,就在准备落下的时候,男子呼喊道:   “我说,放了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也是大唐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张志雄摆摆手,男孩被松开,他站起身走到男孩和女孩的面前,朝着二人身上一戳,两个孩子没了声音。   “那就说,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你不说点儿有用的,我也懒得听,而之后他们两个受到的折磨更多。   城外土地庙里面的流民乞丐很多,如此水灵的女孩丢过去,他们也会善待的,放心我不会嫌麻烦,会让你的女儿好好活着,每日被人欺凌,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男子闭上眼,随着张志雄的示意,此人被松开,毕竟手上身上枷锁在身,跑不了,死的话后果他很清楚。   等待了片刻,男子再度张开眼,朝着南方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随后拖着断掉的腿,朝着张志雄的方向跪下。   “昌和七年我来到大唐,杀了荆州东来酒肆的东家,顶替他的儿子朱相宇掌控生意,搜集宁国公府中的一切动静,传递相关消息。”   张志雄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说重点,英氏的事儿,还有刺杀宁王的事儿,别的陈年旧事说了没用,我不感兴趣。”   男子咬咬牙,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孩子。   “我不知那人叫什么,他这是第一次来荆州,不过成日一身白衫我们称其白先生,带着面具或者帷帽,此人吩咐我们给英氏传消息,首先联络我留下的钉子白梅。   随后白梅被杖毙,我当时问了为何不直接刺杀,他当即刺了我一刀,说是来大唐久了,没了影卫的规矩,至此我也不敢问了。   再之后联络了秋菊,就是十七小姐的婢女,随后白先生跟十七小姐接洽上,我们没再参与,直到十多日前的夜里,突然白先生来了,让我们进行善后。”   “善后什么?”   “杀了玉竹庵所有人,将被掐晕的十七小姐伪装成自缢,随后我们撤离,白先生也走了,只是没想到英氏报案,随后秋菊被带走。   不过英氏倒是还算自知,杖毙了秋菊等十几个下人,同时荆州城开始传遍了宁王天煞孤星的传闻,我想这是白先生的后手。”   张志雄盯着男子,他此时双眼空洞。   “白先生你们几个都没有见过?”   男子摇摇头。   “影卫一般单线联系,除非情况紧急,并不会如此铺开行动,不过一旦行动,我也知道我们就是弃子。”   张志雄站起身。   “你应该早一步杀了妻儿,人带下去吧。”   绿衣人上前,将男子拎起来,男子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没再有多余的表情。   能做的都做了,对于西周他算是叛国,而大唐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能保下两个孩子的性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张志雄看向所有人,晃了晃酸痛的脖子。   “女人杀了吧,孩子......丢去城外破庙自生自灭,剩下的人依次带上来。”   ....................   宁王府。   张志雄站在宁王身前,脸上带着恭敬。   “启禀殿下,抓住的四个人,就在荆州府的地牢,至于那位白先生,暂时还没有线索,据说此人已经去了京城。”   宁王脸上带着笑意,示意张志雄坐下。   “张都尉辛苦了,人走了就算了,此事也是好事儿,至少将荆州城中的几个钉子拔出来,至于英氏本王自有安排。”   张志雄赶紧躬身施礼,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是卑职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你在南境也不是一天两天,这里影卫的钉子很多,他们的手段我也是知晓的,这次你损失也不小,之前你委托本王的事已经回信儿了。   你师兄徐功竹的尸骨,并未保存,合江县令周泽跟你这位师兄算是有些交情,当时为了掩人耳目,将其他的尸体全部掩埋在合江乱葬岗。   毕竟要先安置安乐公主,你也知晓轻重,如若安乐公主再出事,你师兄即便死了,也背负骂名。   至于你师兄的尸骨,他派人烧成灰洒在白沙江,遗物早已跟随安乐公主一起送回京城,如若你想要祭奠,就去白沙江边吧,这也是你师兄的遗愿,他想看着我大唐守住国土。”   张志雄愣住了,似乎这样的结果让他分外惊讶,一时间竟然没有答话。   宁王看了一眼张志雄,脸上带着笑意。   “张都尉大战在即,本王希望,张都尉能帮着本王刺探西周的军情,毕竟西周的大军只是在沿线游荡,无法判定主力在何方。   尤其是岳阳对面的君山和泸州对面的八步梯,这两处最适合水路作战,如若大军一举渡江,撬开我大唐十四堡的防线,后方将是一马平川。”   张志雄赶紧躬身施礼,他知道自己刚刚失仪了,不过宁王的话,让他也紧张起来,赶紧答道:   “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将所有捉妖司的人都放出去,只留了三十人负责接应,剩下的人,全都撒出去刺探敌情,不惜一切代价,助殿下此战,至于捉妖司后续的人员,天师已经派出,不日也将赶到。”   宁王点点头,长吁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这几日,本王总是心绪不宁,对弈了这么久,对方迟迟没有动向,只是不断巡查边境,不知是什么招式,不过现在一切阴谋都没有用,堂堂正正打一场也能一雪前耻。”   “根据之前的消息,鹿王正在整合兵马,毕竟西周贵族割据,想要国战也需要平衡各方势力,尤其是几大贵族的国柱,老的老病的病,清理后院也需要时日。”   宁王摇摇头,张志雄的话他不认可。   对面的鹿王不是个废物,那人战功赫赫,影响力不同凡响,即便是想要登基,也是振臂高呼就有响应。   只是因为之前和亲的事儿,他算是落了下风,还让女皇樊星辰拿到两大家族的实权,他需要一战雪前耻,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张志雄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宁王,这个宁王跟别的皇子不同,身上杀气凌人,是真正见过战争的人。   “殿下英氏要何时处置?”   宁王眯起眼,脸上带着冷峻。   “明日本王纳侧妃,宴请之日,就是祭旗之时。”   .................. 第117章 疑窦丛生   “小老弟怎么样,我这里是不是旧貌换新颜?”   王宪魁插着腰,王八之气凌然,踩在一块巨石上,指着下方的白沙堡不断比划着。   下方人头攒动,比之前落魄的景象好了不是一轻半点,毕竟这里增派了二千人,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二人身后跟了不少人,老徐坐在一棵歪脖树上,不断晃悠着腿,薛平和刘云山带着一众不良人站在后面。   今天算是参观考察,毕竟宁王已经拉开架势要狠狠地掐架,周泽没经历过这些。   再者合江就在白沙堡边上,如若真的在这里开战,一旦战败,自己的一切可就化为乌有了,所以还是非常担心,毕竟老王是个猛将,对一些扯皮的阴诡之事还是少根筋。   “王大哥这里的工事修建的不错,虽然对比南岸的天堑少了一些优势,可确实大有提升,不过这沿岸,都有这样的工事和防御吗?”   老王一愣,没明白周泽的意思,微微摇头道。   “白沙堡之外,自然没有工事,不过每天四次哨卫都放出去沿岸巡查,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够燃起狼烟,我们自然可以奔袭抵御。   王爷说了,老弟你是胸中有丘壑的人,也别光看着,有什么想法跟老哥哥直来直去地说,猜心思这个老哥哥不擅长,毕竟你也不希望合江有事。”   周泽抿紧唇,看着四周,将小白放在肩头。   朝身后一伸手,刘云山将一张图送到眼前。   这张图是局部的放大图,就是从鹅公堡到祭公堡之间,属于白沙堡范畴的一片地域。   合江在北侧,他们脚下的位置,正好是黄荆山的南麓延续的山岭,白沙江沿岸虽然平坦,可这个黄荆山脉也算是一道天然屏障,只跟合江之间有一段山谷通行。   而对岸的西周都是天堑,唯独在斜对面的八步梯那里有一处天然湾,跟白沙江水域相连,又有山岭阻隔,从外部是无法发现里面的动向。   周泽在这些日子没闲着,将之前宁国公驻守南境期间,发生的大大小小战役都看了一遍,毕竟自己有上下五千年的见识,也恶补一下大唐和西周革命史。   从重生之日起,周泽一直是对这个鹿王和女皇都耿耿于怀。   灭了原主全家,让他锒铛入狱,差点儿就跟前面的穿越者一样,被凌迟处死。   能看到开战,尤其是能战败西周,这是周泽最乐于见到的。   所以即便咸鱼,他也接受了老王的邀请,过来参观一下。   收起心思,将手指落在八步梯的位置,画了一圈。   “王大哥这对岸,看似都是天堑,可同样难以渡江一战,如若兵马大批集结,瞭望哨就能探查,可按照宁王传来的消息,沿岸只是看到兵马调集和骑哨巡查,并未发现大军集结。   而这里,算是一个天然港湾,易守难攻不说,还如此的隐秘,这里江面甚辽阔,更是容易在对岸的几个河湾藏匿大军,如若在此地袭击我大唐,你觉得他们会去祭公堡还是鹅公堡?”   老王收起笑容,看看周泽,将图举到自己眼前。   “祭公堡虽然是江安境内,但泸州城在其后,除原有祭公堡驻军,有一万镇北军精锐在此集结。   至于鹅公堡,那里那里是白沙江的龙摆尾,全是急流险滩,而且水流湍急,之前同行之时,这里经常有船只沉没。   所以,如若按你所说,在八步梯有西周大军驻扎,摆渡过江,直奔鹅公堡的话,容易被我白沙堡发现,更容易在龙摆尾的位置折损,如此开局不利,如若我是主将不会选。”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话,老王眨眨眼。   “小老弟,你这说的都是可能,谁知道八步梯后面是否有人?难道让我们去攻打这里不成?   水军可不是老哥哥的强项,攻城投石机和各种打船的家什我倒是准备了不少,白沙堡这里可没有镇北军的精锐,殿下就给我拨了两千荆州城守军。”   周泽明白老王的意思,荆州城的守军,都是摆设,真正打起仗来,还不如白沙堡的老卒有用,不拖后腿已经是不错了。   周泽沉吟片刻,来之前还未觉得怎样,但看到现实的情况,周泽有些心神不宁。   “可曾派水性好的过去查探过?”   老王拢了拢吹乱的胡须,认真点点头。   “损失了几个好手,不过对岸也侦查了一下,没发现大股西周军,不过没在八步梯上岸。”   周泽抿紧唇,这些探查估计也是数日之前,可战况是一时一个变化,鹿王能依旧带兵,不受和亲失败后的丝毫影响,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可驻守毕竟是老王的事儿,他不能过多置喙。   “看也看了,王大哥驻守多年,自然了然于胸,我还是放心的,虽说不是攻城,无需黔首当先,我还是会全力以赴支持战事。”   老王拍着周泽的肩膀,仰头大笑。   “有你这话,老哥我就心安了。”   “那周某就先告辞,该准备的事宜不少,稳定民心,安置后续粮草,如有异动还望老哥哥赶紧告知,我就先行告辞。”   老王摆摆手。   “好,你路上小心,我接到消息捉妖司的人午后会到,他们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几乎是倾巢而出刺探军情。”   周泽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徐,赶紧拱手施礼,带着人走了。   王宪魁看着朝被侧缓坡下去的车马,半天都没有动,身侧一个参军凑到王宪魁身侧。   “都尉,周明府是否疑虑过甚,之前咱们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并未发现对岸有什么动静啊?”   王宪魁摇摇头,微微眯起眼。   脸上没了嬉笑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找几个水性好的,入夜就去对岸的八步梯查探,这次靠近一些,一定探查到那里是否有大股西周军,你不知道这个周明府可不单单是一个明府那么简单。   上次安乐公主的事儿,虽然是他将我拉入整件事,可如若不是他的操控,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赶紧去安排吧,至于捉妖司的人如若到了,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喏。”   ................   马车停稳,周泽快步下车。   刘云山赶紧跟着进去,薛平看了一眼,将不良人安置好,也跟在后面,路上看到崔文斌,薛平赶紧摆手。   崔文斌有些诧异,小跑着走到薛平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去白沙堡走走,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瞧着明府似乎有些不一样,出事儿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跟王都尉聊得很好,回来的路上,就这样一个字没说,似乎有心事,老刘跟明府一起坐车,也没敢出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崔文斌眨眨眼,拽住了薛平的脚步。   “你等会儿,跟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薛平没废话,将在黄荆山南麓山岭上说的话,都跟崔文斌学了一遍,崔文斌思索了一会儿,薛平有些不耐烦,毕竟周泽他们的身影已经进入后面的廨舍。   “咋样想明白没?”   崔文斌白了他一眼,不断晃悠着脑袋眯着眼。   “宁王给的腰牌,确实还在明府手中,也算是名正言顺,王都尉虽然性子直但不傻,今天让明府过去,也是这么个意思,我觉得是明府想到什么,但是又不方便明说,所以心里急。”   “想到啥了,不能说?”   崔文斌摇摇头抄着袖,看向周泽的廨舍,脸上带着担忧。   “咱家明府眼光毒辣,来到合江,就那么动动手指,变化有多大,还有安乐公主的事儿,和宁王府的案子,这些如若换一个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能让他担心的事儿不多,和西周的大战,从十月就开始闹腾,折腾了一顿也没什么风浪,不过既然明府去了一趟白沙堡就如此担忧,我想一定跟大战有关。”   薛平哼了一声。   “我知道跟大战有关,但是不知道明府担心什么,泸州有一万精兵,白沙堡也修葺了工事,沿岸三个堡每天四次的巡逻,稍微有点儿什么动静,直接就狼烟四起,这还能有什么担心的?”   崔文斌一脚踩在薛平的脚背上,非常用力的踩着,薛平瞪眼看着崔文斌的动作。   “你干啥踩我?我怎么你了?”   崔文斌摊开双手。   “国战不是商量好再打,更没有道理可言,瞅准机会上来就是一脚,明府怕是猜到了什么。”   薛平抓抓头,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猜到啥了你倒是直说啊?” 第118章 探   崔文斌没再废话,拽着薛平一起朝着廨舍走去,周泽他们已经分别落座。   崔文斌看了一眼周泽和刘云山,赶紧躬身施礼。   “明府,这里没有外人,合江是咱们的地方,有什么猜测您就直说,刚刚薛平跟我也说了今日的经过,我们该准备就早些准备,也免得措手不及。”   周泽抬手搓了搓下巴,朝着刘云山摆手,刘云山将图放下。   “宁王的密信里面,确实提到监军的事儿,可我们和白沙堡的关系,一直是维护的不错,我也不想将这一切打破。   不过王都尉并未过多在意对面的西周军,鹿王能如此横行,可不是单单靠他的身份,掌控几大贵族,手握兵权,用商贾之人常说的一句话,在他身上押宝,至少不是亏本的买卖。   一到清明,雨水增多,河水上涨,他们也不敢如此猖獗,两个月来,他们不断骚扰边境,可为什么都没有大动作?   捉妖司跟影卫相比,我们就已经输了一节,西周的主力在哪里?最有可能在哪儿动手?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而西周完全掌控了沿岸十四堡的布局、兵力、巡逻等等。   这十四堡,看起来是远途防范,稍有风吹草动,狼烟四起可以呼应,可这个沿线有多长?一味地防守,换来的就是精疲力尽,还越来越容易掉以轻心。   尤其是斜对面的八步梯,这里易守难攻,而且完全阻隔视线,虽然他们早先已经查探,没发现大军,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番话一出口,刘云山他们三个坐不住了,都围到周泽身边。   打仗是什么?那是要死人的,尤其是白沙堡的驻军是最少的,自己家就在合江,怎么能不担心。   “明府这事儿还是要跟王都尉谈啊,实在不行,将这个判断报给宁王殿下,让宁王殿下增兵。”   薛平快人快语,第一个就跳出来,崔文斌摆手。   “挂着监军名头,可我不是监军,这样不妥。”   刘云山跟着点头。   “我觉得还是要去探查,至于合江的百姓,能搬离的赶紧搬离,不然等西周兵马真的杀过来,那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刘云山自己愣住了,直接跪在周泽面前。   “属下妄言了!”   周泽摆摆手。   “我说过,在这里可以敞开心扉地说,出去就一致对外了,起来吧!”   刘云山爬起来,周泽接着说道:   “此事暂时无法报与宁王,本就是猜测,在猜测之上的判断,缺失了相关的军情刺探。   如若我的猜测落空,就是我妄自尊大,如若猜测成真,那么我岂不是比捉妖司掌控的信息还要多?让宁王如何想?让王宪魁如何想?”   众人沉默,因为周泽所说就是实情,上位者如若遇到不得力的下属,顶多是咒骂。   可遇到能预判军情走向的下属,第一反应会是,此人是否与西周有关?   毕竟影卫的能力所有人都清楚,渗透到大唐的人员,多如牛毛,捉妖司、宁王府、英氏,甚至于军中,谁能保证没有影卫的人?   一旁坐着的老徐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周泽的目光跟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老徐目不斜视,伸手拎着小白脖子后面的皮毛,将小白拎了起来,小白抗议地叫了一声,随后老徐也不说话,就这样出了廨舍。   周泽眨眨眼,这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该将小白抢回来?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老徐不会做对周泽不利的事儿,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刘玉山他们三个也互相望望,都摇着头,并没有理解老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人都沉默下来。   不多时,老徐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脸不高兴的小白。   走到周泽面前,老徐找个地方坐下。   而小白走到三人面前,刘云山看看小白,又看看身后,赶紧一侧身,让开周泽旁边的位置。   小白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上,晃悠着双腿慢悠悠地说道:   “你该准备什么准备什么吧,稍后我去八步梯看看。”   周泽一顿。   显然,这是老徐的意思,捉妖师的手段影卫清楚,不过小白是妖,估计更便于行事吧。   “白日去是否危险?要不让老徐陪着你?”   小白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看了一眼老徐,才讪讪地说道:   “他跟我去,白日反倒容易些,如若真的有人驻守,晚上定会严密防范,我们走了!”   说着小白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站起身,老徐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有时候,不要想太多,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就好,至于宁王那里,直接说出你的想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不是深宫长大的皇子。”   周泽点点头,心下突然没了之前的惶惶不安。   “你们定要全身而退,查不到不要紧,安全第一!”   老徐点点头,跟小白走了。   周泽看看三人,心中有了计划。   “来吧,我们也别闲着,之前招募的那些黔首民夫都别闲着,投石车之类的既然会造,就赶紧多弄一些。   至于那些做爆竹的人,你们找到了吗?”   刘玉山赶紧凑上前。   “找到了,说来也巧,您记得上次王家庄那个王留留王十二吗?   他们家就有一个制作爆竹和花炮的作坊,属下已经着人去问了,因为这些东西昂贵,并未在合江兜售,直接运送到荆州和泸州等地,这里就是一个作坊,规模相当大。”   周泽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家竟然有这样的作坊。   “王十二可曾联系过了?”   “找过了,说是即刻赶来......”   话音刚落,三宝走了进来。   “公子,不良人来报,王十二带着几个人求见。”   周泽赶紧摆手。   “请进来。”   崔文斌和薛平赶紧起身,朝着周泽施礼。   “明府我们先去统计黔首,需要整合粮草数量,还有各种能抵御的武器,投石车的制作也需要盯着。”   周泽点点头,这个是大事。   “也好,黄荆山南麓的山口,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如若白沙堡那里有事,这里可以作为抵御的屏障,所以投石车什么的都要在那里制作,也免去运输的问题。”   “喏。”   二人赶紧走了,他们出门王十二进来,他带的人没有跟随,只有他自己快步走到周泽面前,躬身施礼。   “学生见过明府。”   “坐,这里不是公堂,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本官找你来做什么,你可知晓?”   王十二点点头,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赶紧回话。   “刘县丞说了,需要征用我家的爆竹作坊,说是要用于抵御西周有大用处,还叮嘱我暂时不要出货,只是囤积材料,更不可泄漏此事,学生都照做的,只是不知这鞭炮的作坊能有何用?”   “稍后本官会解释,你先说说你们做鞭炮之外,是否做花炮,就是那种能打到天上去的烟火。”   王十二看向周泽,他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缓缓说道。   “做,这鞭炮的生意,王家已经做了快百年,算是当初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现在并不指着这个赚银子,对下面的作坊和掌柜很宽松。   他们倒是研制了不少新奇的花炮,泸州府还专门将这些当做贡品送入宫中,如若明府感兴趣,可以详细讲解一下,我已经将掌柜和几个资深的师傅都带来了。”   周泽笑了,虽然没想改变这个世界的什么工业推进,但是紧急情形,想要守城,这些东西绝对是好用的,稍微改进即可。   “王十二你也是读书人,家国情怀这些不用本官多说,现在你的作坊能保合江平安,本官要征用,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十二起身,整理了衣衫跪在周泽面前,脸上带着决绝的神色。   “学生虽不是将领能守卫大唐国土,却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别说是征用,就是让我王家献上全部身家,能保合江保大唐国土,又有何妨?” 第119章 避水珠   王十二这番话,让周泽都想给他鼓掌,有骨气也够大气。   “不用你付出身家,此事结束,你王家用了多少原料,本官做主会给你补偿,定不会让你有所损失,只是利润是没有了。”   王十二一愣。   “明府无需如此说......”   周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爱国之心,本官感受到了,我合江的百姓都不是孬种,不过守卫合江不是靠堆积人命,我要的是最小的损失,防备敌军进犯,将你的人带进来,本官有吩咐。”   呼啦啦一队人被叫进来,一个个紧张的不行,跪倒一片。   “起来回话,你们谁是做花炮的师傅?”   有两个老头,身子一哆嗦,不过还是上前一步。   “小的王明春。”   “小的曾年。”   周泽朝着三宝看了一眼,三宝赶紧将一卷卷轴送上来,交给二人,二人互相看看也不敢说话,就这样举着。   周泽环顾一周,这才说道:   “今日,在这房中的人,看到听到什么,希望你们都管住自己的嘴,即便是子女和家里的媳妇都不能透露半个字,这是为了我合江的安危。”   “喏。”   周泽接着说道。   “打开卷轴看看,这是我写的一个配方,还有相关的制作方法,你们参详一下,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   我想要制作一种黑火弹,点燃后投石机丢出去,可以炸裂,里面碎瓷片和铁钉什么的四下飞溅,能伤人一片,你们看看是否能制作,当然要便于运送,简单操作。”   二人一听,紧张的情绪少了大半,赶紧看向三宝展开的卷轴。   王十二也很好奇,抻头过去跟着看了一眼。   他是没看懂,不过那两个师傅,从图文并茂的讲解中看出了门道,你一言我一语也打开了话匣子。   周泽对这些不懂,不过简单的一硫二硝三碳以及简单改变配比,这个他还是能记着的,不过这里的一二三指的是一斤土硝或者火硝(硝酸钾),二两硫磺,三两木炭。   后面是制作的过程,想要速度快,达到一定的数量,外壳就要简便运输,成本低廉容易取放,周泽选的是陶土坛子,这玩意不说满大街都是也差不多,稍微封口就可以。   里面加上碎铁片铁钉和瓷器碎片,威力绝对不错,能居高临下投放,事半功倍。   问了几个比较关键性的问题,俩师傅都赶紧叩首,别人或许不懂但他们绝对明白,今天造出来这东西是个什么物件。   “回禀明府我们看明白了,小的可以造,数量只要有多少原料,就可以制造多少。”   周泽点点头,朝刘玉山摆手。   刘玉山走到近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这个是之前周泽让人打造的牌子,上面带着红绳,可以挂在脖子上,牌子上写着合江黑火所。   牌子逐一给几人挂上,剩下的盒子里面还有一些,交给了王十二,王十二看向周泽似乎明白了什么。   “明府放心,王家会安顿好这些人的家人,他们来之前我已经交代过。”   周泽摆摆手。   “别张嘴就是生啊死的,没到那一步,给你们发这个牌子,代表此事是合江县衙牵头办的,你们算是公事,本官已经让人记录在案。   即便此战之后,本官是否收到牵连,但你们可以放心,之前的承诺都在,银钱不会让你们损失,更不会因为此事被追究,有事本官担待。”   王十二抿紧唇,脸上已经非常激动,毕竟大多官员,遇到这样的事儿,不是将家人送走,就是能溜则溜,绝不会上前,没想到这位周明府经如此选择。   “学生谨记明府所言,这就带人回去开始制作,昼夜赶工,进行制作,第一批出来进行试验的时候,会请明府过去查看威力。”   周泽笑了,拍了一下刘云山。   “不是本官不信你,此事让刘县丞跟着你们,带着不良人一起过去,还要临时找一些民夫,最快的速度制作出来,试验后,数据报我就行。   记住,进行三种试验,第一平地引炸,旁边放上被子枕头之类的,观测杀伤范围,第二是居高临下落差至少两丈,第三种是不引燃直接丢在火中,看是否炸裂,这个要注意安全。”   王十二点点头,刘云山已经在一旁进行记录,周泽让人制作的笔,无需沾墨这样快速的记录,非常方便。   “明府没有别的叮嘱,属下就一同前往了。”   周泽摆摆手。   “注意安全,我不想看到一人是因为制作这个受伤,你要牢记。”   “喏。”   刘云山和王十二带着这些人出去,当然外面的一队不良人也跟着走了。   周泽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雾腾腾的天空,这样的能见度,对小白他们也算是最好的伪装,不知他们进展如何。   ...................   白沙江边。   老徐站在一处树干上,松枝还算茂盛,能隐藏他的身形,从缝隙里面朝着江对岸看去。   小白早就没了影子,老徐手上一拍,拎着的一根绳索收缩起来,一只瞪着一双大眼长相颇似猴子的东西,可怜兮兮地盯着老徐。   “别这样看着我,没了避水珠你还是山魈,谁让你存了这么多东西让人惦记,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的。”   山魈吱吱叫了两声,表达着不满,老徐一抬手,啪嗒绳子裹住山魈的嘴巴。   “聒噪,你又不是不通人语,说人话!”   山魈一脸委屈,不过还是点点头,毕竟那绳子还堵住了半个鼻孔,十分的不舒服。   绳子松开一些,山魈呼出一口气。   “没了避水珠,我......活不了......”   老徐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哼哼一声。   “嗯知道,说了只是借,再说难道你希望对面的西周人打过来,烧杀抢夺,成片的山林、庄稼都会消失,你以为你山上的洞穴能躲过一劫?   别妄想了,即便躲过一劫,可活下来的百姓都被饿疯了穷疯了,粮食颗粒无收,更是会上山寻找珍贵药材,你洞穴周围那些东西,你能保得住?”   山魈瞪圆了眼,抬手指着对岸,有些激动。   “他们打过来,要杀......烧......抢?”   老徐点点头。   “西周曾经从扬州攻打过大唐,当年那一场大战十分惨烈,即便过了五十年,也让人难以忘记,西周的军队路过一个地方烧光杀光抢光,几乎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这次,西周很有可能在这个附近攻打大唐,你说二十万的大军,全部渡江而来,别说你的黄荆山,就是这荆州和泸州还能剩下什么?”   山魈一哆嗦,老徐的话把它吓到了,直接蹲在树杈上,也不挣扎了,就老老实实盯着老徐。   “那......那......那怎么让他们不来?”   老徐笑着摇摇头,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跟着一只山魈在这里瞎感慨啥,虽然这东西算是水神,可太弱也没啥战斗力,还就这么孤零零一只。   “算了,说了也白搭,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能不让他们过来,不过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只要坚持到清明,这对岸的西周军就不可能打了。”   山魈眨眨眼,朝着老徐凑近一些,虽然老徐捆着它,可老徐也没动手,因此对老徐的戒备之心也少了很多。   “到清明是什么意思?”   老徐从怀中摸出来一个苹果,在身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随后看向身侧盯着自己苹果的山魈,有摸出来一个,递给山魈,撤去他一只手的束缚。   老徐这才认真地想了想,宁王最早说过,可他不记得,周泽似乎说跟雨季有关。   “雨水,跟雨水有关,水多了,白沙江暴涨,就比如斜对面的八步梯,后面别管是多么险峻,还是拥有什么湾,江水上涨,那就成了一马平川。   而我们后撤直接退到山岭,如此一来,只要有人登船想要过来,就会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围堵,也不存在什么偷袭,这样还打个屁!”   山魈啃着苹果,看向江面。   “水涨起来就行,这个似乎不难。” 第120章 五万精兵   老徐一顿,张开眼看向山魈。   “不......不难,不过需要点儿时间,而且......”   山魈说道这里,顿住了,脸上显得心疼不已,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接着说,而且什么?”   老徐说着手一扬,已经将绳索拽在掌心,山魈也直接悬起身子,就这样吊在老徐面前。   山魈怕了,老徐身上的杀气没有遮掩,就这样面对强敌,它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别急,别急我说,就是需要很多金子和银子,原本我存了不少,可是现在我没有,你们只知道山魈可以控水,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其实我们就是靠吞噬这些东西才能控水。”   老徐一瞬不瞬地盯着山魈,山魈虽然害怕,但目光是澄明的,看来这货没有撒谎,可是如若花费大量的金银让江水上涨,别人不说,周三元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为他抠。   “还有别的办法吗?”   山魈赶紧摇头。   “没了。”   老徐看向江面,脸上多了一丝不在意。   “没事,我多抓几只山魈,我不管是否吞噬金银,就是吐我也让你们将这江水涨上去。”   山魈瞪大了眼,眼眶有些湿润,似乎想到不好的回忆。   “我也想再找一只山魈,可是我在这里活了近百年,也没发现一只同类,只有小时候带着我来到这里的爷爷,可是他被蛇妖给咬死了。”   老徐对山魈不理解,不过小白说过,山魈是群居的,偶尔一只单独生活,也是被抛弃或者被打败无法融入族群,可这只似乎有些不一样。   如此能力,竟然独自生活,估计当时老山魈也是为了让它逼祸吧。   “不急,有一天能去对面,或许能发现你的族群。”   山魈听到这里,目光也看向江面。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小点儿不断在江面冒出来,随后又沉下去,随着沉浮,已经抵达江边,上了岸几个腾跃,落到老徐所在的树杈上。   小白用力甩动身上的皮毛,老徐和山魈被溅了一身水,可他们都没有抗议。   “怎样?”   小白一张嘴,将一颗珠子吐出来,爪子一拍,直接丢给山魈,随后长出一口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回去,它也带着。”   老徐没废话,知道小白现在精疲力尽了,将小白拎起来抱在怀中,山魈捆结实背在背上,几个纵身消失在林中。   不多时,一个男子落到老徐停留过的树杈,蹲在树杈上用手掌贴合树杈,散发着一阵阵淡蓝色的光芒。   眉头紧蹙,一脸的疑惑,此时后面几个绿衣人跟着纵身过来。   “回禀都尉,没有发现,这周边没有人也没发现妖,不过这周围确实有妖气残存。”   张志雄抬起手,站起身晃了晃脖子,脸上表情依然凝重。   “没想到,这白沙堡附近竟然有如此强者,人即便离开,还做了遮掩的阵法,而且是那种不经意间布置的,这手段跟我那位大师兄好像啊!”   “都尉我们去合江吗?”   几个绿衣人都凑过来,互相看看,这个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冒出来这个提议。   张志雄叹息一声,朝着几人摆摆手。   “去白沙堡,入夜十分派人进行沿途打探,轻易不要过江,之前派出去的损失太大了,十之八九都没了踪迹,我不想你们也都死在这事儿上,既然宁王担心这两处,我们看看就好,如若无恙明日去泸州。”   “喏。”   ...........................   “小白你没事吧?”   周泽快步冲到小白近前,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样子,不免带着担忧,此时十分后悔让小白去打探消息。   一直以来,周泽也没将小白当做什么保镖看待,就像一个一直陪伴的亲人,一路走来,分享着周泽的快乐和过往,真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周泽不敢想象。   小白再度甩甩身上的水,一闪身幻化成人形,脸色有些白。   周泽给小白披上大氅,亲自送上一盏热热的牛乳,老徐在一旁见怪不怪,找了位置坐下,喝着三宝送上来的茶,三宝出去关好门。   唯有地上蜷缩一团的山魈,瞪圆了眼睛,它好奇地盯着周泽,这个人它见过,在黄荆山上就是他带着人还有这个猫妖,将它的藏品洗劫一空。   不过见到他对猫妖的关切,不知为何山魈眼中都是羡慕,有那么一刻,它都想将自己的头凑过去,感受那种关切的抚摸。   这个想法将它自己吓了一跳,一缩脖子,赶紧减少存在感,不过老徐却看向它。   小白没有推开周泽的手,朝他微微摇头,没了平时怼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没事,你猜对了,八步梯有重兵,军营很集中,而且都藏匿在对面八步梯后面的谷中,很难发现,怕打草惊蛇我没敢太靠近,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五万兵马。”   周泽一哆嗦。   草!   怕啥来啥!   五万兵马,这是大招都准备出手了,就鹿王那声势,说是集结二十万大军,里面什么贵族加起来能占了一大半,能打的精锐也不过这个数。   拳头攥起来,才好打人,看来西周的鹿王,是想避其锋芒,希望在白沙堡和祭公堡之间砸开一个口子,如此一来,通路打开,别说二十万,多少人都顺利进入大唐了。   小白看了看周泽,接着说道:   “军营里面戒备森严,除了哨卡,没有随意走动的人,我能看到的就是马匹的蹄子都是裹着厚布的。   八步梯内侧有十余艘船只,都是大船,船头与我们看过的不同,不知该如何描述,反正是平的,船头很低。”   周泽赶紧起身,找到纸笔,在纸上绘制了一番,一艘普通的大船,将前面的船头按照航母的那种设计,直接延长甲板,高度放低,小白不断在一旁点头。   “对,就是这个样子,船上就是这样平平的,上面还罩着巨幅的黑色油布,不知道上面是否藏着什么东西,我当时想靠近些,不过似乎感知到有一种目光投来,我赶紧潜入水中撤回了。”   老徐看了一眼山魈,没有避讳。   “西周皇族最善驭兽之术,皇族血脉中更是有蛟龙隐藏其间,能感知到危险也是正常的,不过小白带着避水珠,估计不会发现小白的气息,权当是一只想要渡江的山魈吧。”   小白撇撇嘴,一脸的不在意,毕竟当初迎亲使团被杀的案子她也知晓。   “迎亲使团的起因,不是鹿王被俘吗,如若他如此强大,怎么会轻易被俘?”   老徐摇摇头。   “不知道,当时是张志雄在南境传回来的消息,俘获鹿王确有其事,不过两国交战尤其是皇族,用作谈判置换也是常事,我并不知道他们怎么俘获鹿王的,只是说偷袭过程绳索断裂才落入我军。”   周泽沉默了,一个军事才能突出的主将,还有如此异能,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俘获,整件事联系在一起透着诡异。   “或许鹿王是故意为之,如若是你在巅峰时期,被人突然围困,不考虑损失,是否可以突围出去?”   老徐一顿,认真思索了一番。   “只要不是落入阵中,只是被军兵围堵,不考虑是否暴露实力,还有亲卫护卫的折损,应该可以突围。”   说到这里,老徐也愣住了。   “等等,你是说鹿王是故意的?” 第121章 本王亲去   周泽看向老徐,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当初鹿王被抓,还有西周女王与鹿王不和,这一切或许只是障眼法,给外界故布疑阵,他们需要一个借口,需要和亲然后使团被杀,清除不主战的那些人。   借着这个由头,可以整合国内的势力,也可以巩固皇权,甚至让西周更加团结,毕竟女皇掌权后,还有诸多的贵族......   而这些贵族,可能也是用来进行消耗的。”   小白和老徐都闭嘴了,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可联系之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合理,周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团上。   “这个东西是......”   小白踢了山魈一脚,山魈赶紧跪伏在地。   刚刚听到的这些,它怕的不行,人类好可怕,翻来覆去全都是阴谋。   大阴谋里面带着小阴谋,它好想回自己的黄荆山躲起来,哪怕将洞口封闭也好,可现在做不到。   “黄荆山上的山魈,整个南境恐怕就这么一只了,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这里的,不过别小瞧它,它有避水珠,旱季布水,涝时收水,水中潜行,这些都不在话下。   刚刚老徐审问它了,它说江水涨起来不是难事儿,我想它应该有方法的,毕竟它也被百姓称为水神,宁王不就是等待雨季的来临,江水上涨就可以暂时缓解边境之忧了?”   周泽一顿,随即笑了起来,这个山魈有多怂,不用小白他们说,周泽就非常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山魈就没什么武力值,不然上次也不能被那样欺负也不冒头,有这样的能力,当时没用一定是有原因的。   “哦?这样的大招,是不是需要付出什么?”   小白没忍住笑了,老徐嘴角抖抖,憋得脸都红了,努力看向窗口,分散注意力。   “据说需要吃金银,才能使用这样的招数。”   周泽点点头。   “好吧,这招放弃。”   老徐拎起来山魈,看向周泽。   “它,怎么处置?”   山魈吓得不行,浑身已经瘫软,瞪着双眼看向周泽,急的快哭了。   “一点点.....一点点金银也行,不然真的无法操控江河啊!”   周泽抬手,老徐停止了动作。   “先留下一命吧,怎么掌控你来定,我没空管这些,不过留在府里不能吃白食。”   老徐拎着山魈走了,没给它说话的机会,至于怎么处置,老徐自然会安排,周泽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吹干了信纸,装在信封里面,封蜡盖章。   “叫三宝过来,将这封信送到兴合布庄,告诉他们十万火急,送往宁王手中。”   小白起身去安排,周泽晃晃手腕。   该做的,都做了。   王宪魁那里,之前已经说明,再多说真的是指手画脚,况且按照王宪魁的意思,捉妖司的人后续会来,周泽置喙太多,反倒引起怀疑。   不想了,希望一切能来得及。   ................   王家庄外的一处山丘上。   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都颤三颤,烟尘散去。   刘云山和王十二趴在山丘上,擦了一下脸上迸溅的土,看向下方。   两个不良人和几个小厮赶紧朝着巨响的中心跑去,一面面红旗叉起来,王十二脸上的笑意都控制不住。   “刘县丞这次似乎效果更好,比前面八次都要成功,看来这个配比的攻击范围最大。”   刘云山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眼中都是血丝,不过精神倒是非常好。   “明府不是一般的聪慧,看来还是最初的比例最合适,赶紧让人记下来,这几组的数据统计好,我亲自回去一趟,这里还要你盯着,民夫毕竟不熟悉,别炸了我们自己人。”   王十二用力点点头,李四郎的事儿,他一直觉得愧疚,更是觉得愧对周泽,这会儿能做点儿什么,尤其是为了合江能做些事,他有些心潮澎湃。   “县丞放心,民夫和作坊里面的小厮都分组了,三班轮换劳作,至于做好的黑火,我存放在外面的棚子里,油布盖着防水,不良人也在值守,你放心去吧。”   刘云山拍拍王十二的肩膀,这个动作是周泽最喜欢做的,他不知不觉也学会了。   王十二看着刘云山的手,自然明白这两下意味着什么,这是没拿他当外人,而且是非常信任的表现。   “薛平他们,已经将铁匠铺,还有各家的米行都征用了,黔首也操练起来,我们不能落后。   你也注意安全,我先行一步!”   ....................   荆州城外。   白沙江边帅账内。   刘成快步走到宁王面前,单膝跪地,周围的人赶紧都退下。   “殿下,合江来信了!”   宁王赶紧接过信笺,展开仔细观瞧,看过之后眉头紧锁。   刘成立在一侧,自从宁王接手南境一来,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似乎非常震惊。   “殿下,可是出事了?”   宁王侧眸瞥了一眼,刘成赶紧跪下。   “卑职僭越了!”   宁王摆摆手,晃了一下脖子。   “起来吧,将柯总兵和安总兵请过来,本王有吩咐。”   刘成赶紧去请人,不多时一个一脸胡子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比常人高了一头有余,跟个黑铁塔似得,毛发十分发达,眉毛胡子似乎混杂着,瓮声瓮气地给宁王见礼。   “镇南军总兵柯旭东拜见三殿下。”   后面跟着一个白发的老者,身上甲胄加身,英武中带着一丝儒雅,此人也单膝跪地施礼。   “镇南军总兵安德明,拜见三殿下。”   宁王转过头,看向柯旭东和安德明,虽然没有亲自去扶起人,不过目光已经变得柔和许多。   “二位总兵起来吧,无需多礼,你们过来看一下沙盘。”   没有平日亲近的叔伯称谓,柯旭东和安德明知晓这是有军事,收起之前的散漫,赶紧凑到近前。   宁王用一根木棍,指着岳阳城对面的一片山脉。   “之前我们讨论的时候说过,岳阳城对面的君山和泸州对面的八步梯,两处利于隐藏踪迹,即便数万人躲在里面无法探查到。   刚刚本王收到消息,昨日趁着雾气,已经去了八步梯查探,有西周精兵驻扎,不少于五万人,军纪严明,守卫森严,而且还感知到强大的探查力量,不似普通妖兽。   本王急着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听一下你们的意见,之前柯总兵的三子柯扬已经派往泸州,不过只是一万镇南军防卫不足啊。”   “不似普通妖兽?难道是......”   宁王点点头。   这个回答,让二人都有些意外。   互望一眼,心里也有些没底,那岂不是代表,有可能是皇族在此?   驻守南境多年,二人还算默契,总兵之位空缺出来一个,他们都想争着安排自己人,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能正面迎敌,才能有功勋。   柯旭东赶紧拱手说道:   “三殿下,末将儿子在泸州,还是我带着本部三万精兵去合适,再者八步梯原本我就打过一次,算是有些经验,而且八步梯西北就是祭公堡,打仗亲兄弟,我们父子也正好有个照应。”   一头白发的安德明抬手捋着胡须,看了一眼柯旭东。   “算了,这次我不跟老柯争,他三子柯扬可是个宝贝疙瘩,打仗是个好手,这次单独放出去,他是真的不放心,正好跟着历练一番吧!我去岳阳。”   宁王摇摇头,二位总兵都有些不解。   “柯总兵带三万精兵,快马前往泸州支援,安总兵带五万兵马坐镇荆州,至于岳阳让安总兵的长子安茂福去,给他三万精兵。   我镇南军的家底也就这么多,你们也都清楚,带出去多少兵马,不说完好无损,至少不能干赔本的买卖。   必须守住白沙江的防线,只要抗到清明之后,我们也能松口气,谁歼灭敌军有功,甚至是重创了鹿王麾下的禁军,本王亲自给你上折子请功。”   这个安排,算是照顾了两个人的情绪,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柯旭东的儿子给了兵权,安德明的也少不了,至于剩下一个总兵的名额,你们凭本事拿。   二人一听都来了精神,一人接过一面令旗,单膝跪地,柯旭东朗声说道。   “喏,末将即刻点兵动身!”   宁王微微一笑。   “准备吧,本王此次......随军出征!” 第122章 希望来得及   打仗不是过家家,这是战争,是玩儿命的地方。   宁王的一句话,让二人都呆住了,下意识二人要跪下请求宁王收回成命。   可宁王一脸决绝,直接抬手制止了二人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本王说过,在这里不要将我当做皇子,我就是宁国公杨广琛养在军中多年的外孙。   格斗、打仗、骑射、用兵,一样也没有落下,既然本王统领镇南军,本王也希望你们能像对待外祖那样,执行军令,言出即行!”   二人收回目光,似乎此时才发现,逾越的是他们二人。   宁王说的没错,如若这里指挥的是宁国公,别说对二人笑,说不定上来就踹两脚,他们也都乐意听着。   而刚刚他们二人,完全是拿自己当做长辈,当做宁国公留给宁王保驾护航的辅政,甚至言语间,当宁王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   越想二人越是心惊,一时间跪着已经脊背冒冷汗,自己都干了啥?   “请王爷责罚!”   没有了殿下,或者三殿下的称谓,二人脸上都带着少有的紧张,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殿下,几句话已经带着杀伐果决的气息。   宁王停顿了片刻,这才淡然地说道:   “行了,都起来吧,傍晚时分,去往泸州的三万精兵轻装出发,只带三天口粮,所有马蹄用布包裹,马嘴套着嚼子,如有一人一马发出声音,按叛逃处置。   本王要这三万兵马,人不知鬼不觉落在泸州,甭管西周暗卫,还是我们大唐的捉妖司,谁也查探不到动静。   此次,我们不走官道,就沿着白沙江北侧这条山谷,贴着玉松岭前行,西周的哨卫无法查探,各州驻军也不受干扰。   至于后期所需的兵马,本王会让人后续运抵,临时不够,泸州补给。   而安总兵带领的三万精兵,要大张旗鼓,开始筹措粮草,快速运往岳阳,三日后你们再出发。”   这番话听完,二人都蒙了。   不是没有方向,而是恍惚间发现,眼前站着的宁王,已然跟老宁国公的影子重合了,虚虚实实穿插期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阳谋。   宁王木棍戳在地上,微微侧眸看向二人。   “你们还有异议?”   “没有异议,末将领命!”   说完二人起身出了帅帐,宁王长呼一口气,展开袖口的那封信笺,再度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将信笺折叠好,揣入怀中。   刘成此时已经进来,躬身施礼。   “殿下,现在准备行囊吗?”   宁王点点头。   “让李三坐镇帅帐,无本王令不得擅出,违令者斩!”   “喏。”   刘成一愣,赶紧退后。   “等等,本王写封信,快马先送去合江,交给周泽。   另外......”   刘成老老实实等着宁王的后续,此刻刘成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距离宁王很近,能清晰地感知到宁王身上的杀气。   等待了一会儿,宁王才接着说道:   “宣本王令给荆州刺史,英氏与西周鹿王行阴诡之事,刺杀本王,刺探军情,认证物证据在,除检举有功的英蕊外,英氏全族斩立决,不在府中的英氏子孙,商贾斩杀,入仕罢免。”   “喏。”   刘成接过宁王的信笺,退出帅帐,此时冷风一吹后背已经湿透。   此刻没空感慨,叫来自己的属下,进行了一番不知,当然这个‘李三’也是宁王府护卫的一员。   自幼故意养在宁王身边,这是为了不时之需准备的替身,身形长相举手投足,跟宁王有着九成相似,声音自己都是自幼培养训练过的,更是无可挑剔。   让李三坐镇帅帐,而宁王亲自赶往泸州,这是让刘成不解的,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合江县令,那位挂着长史头衔周泽来了一封信。   不知道这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甩甩头,叫人送来快马,他亲自上马朝着荆州飞驰而去,给荆州刺史的吩咐必须他去。   宁王此时已经走出帅帐,看着雾腾腾的江面,还有下方开始忙碌的卫士,喃喃自语了一句。   “希望一切,来得及!”   .................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乌压压的黑甲卫队靠了过来,王宪魁纵马上前,朝着为首的一个年轻将领,拱手说道:   “柯将军一路辛苦。”   年轻将领就是柯扬,看了一眼王宪魁,郑重地点点头。   “王都尉一向可好?”   王宪魁咧嘴笑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   “吃得香睡得好,就是缺仗打,西周的这些瓜怂,也不说赶紧打一架,浑身筋骨都不舒坦。”   柯扬倒是没有托大,抬手让后面的队伍停下,纵马上前,跟王宪魁并排而行,看了一眼下方修建一新的白沙堡,呼出一口气。   “王叔这里修建的不错,不过不能掉以轻心,鹿王不是白给的,二十万精兵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如若突然渡江一战,对着我们十四堡还好,如若是挑选什么没人的地方,支援起来还是很不容易,对了你们巡逻的队伍,可发现敌踪?”   王宪魁收起了笑容,他是柯旭东手下混起来的,这声王叔倒是承受得了,不过说到巡逻,王宪魁一脸的担忧。   “娘的,说到这个就难受,对面别说是人,就是兽都看不见一个,也不知这个鹿王搞什么,大军压境已经两个月了,除了小范围的摩擦,并没有什么助力露面,难不成是虚张声势?”   柯扬摇摇头,没有王宪魁这样乐观。   “今晨收到王爷手令,说是得到密保,对面有可能集结了鹿王本部的五万精兵,甚至可能更多,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刚刚我去了祭公堡,稍后前往鹅公堡。   王叔要打起精神,王爷说一鼓作气容易,拉长战线容易消耗我们的斗志,刚刚祭公堡我已经处置了一个副将,你这里我不动了,可巡逻要增加次数。”   王宪魁拱手道谢。   “多谢柯将军了,白沙堡你放心,但凡从这里登陆,我们定然会打得他有去无回,如若我们发现敌军攻击祭公堡和鹅公堡,也会狼烟示警。”   柯扬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行了,跟王叔也不废话,白沙堡我们也不再停留,我赶紧去鹅公堡,毕竟那位不是父亲提拔的,我还是要督促一番,听闻宁王要来泸州督战,王叔谨慎一些。”   王宪魁瞥了一眼柯扬后面的队伍,估计是出来的急,身边就带了几百黑甲骑兵。   “好,那柯小将军一路珍重,用不用我派人护送你一段。”   柯扬笑了,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在我大唐地界,带这些人已经不少了,王叔留步,我先行一步!”   说完朝着身后一声口哨,随后策马朝着西侧纵马而去,黑甲骑兵跟随而行,不多时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一个身上插旗的骑兵,快马跑到王宪魁近前,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都尉合江周明府派人来送信了。”   王宪魁收回视线,脸上带着喜悦。   “哦?派谁来的?”   “县丞刘云山。”   王宪魁没多问,调转马头跟那个骑兵一起朝着白沙堡飞驰而去,看到白沙堡外面一长串马车,车上包裹着油布,王宪魁有些不解,正好走到门前,看到了刘云山。   这人王宪魁见过,毕竟经常去合江,能让周泽派他过来,定然是有事儿。   “刘县丞这是做什么?” 第123章 黑火神威   刘云山赶紧将一封信递给王宪魁,躬身说道:   “云山奉命,给王都尉送来一些军需,这封信还望都尉亲启。”   王都尉点点头,一摆手大门打开,马车跟着他们进入。   回到营房,屏退左右,二人落座后,王宪魁才拆开信笺,看到内容,王宪魁先是一愣。   “之前周老弟曾经说过,这个八步梯有可能有西周精兵,不过这个是谁探听的消息?要知道捉妖司的人还留下来几个,他们并未探查到什么消息啊,这......这消息准确吗?”   刘云山笑了。   “我家明府跟王都尉相识有些时日了,从安乐公主一事开始,二位称得上是莫逆之交。明府说,如若都尉接到这封信,感到疑惑,就让我问都尉一句,您信不信我这个周老弟?”   王宪魁没有犹豫,用力点点头,随后展开信笺,再度仔细看了一遍。   “没啥好说的,我信周老弟的,稍后就开始排兵布阵,你带来的东西都是什么?”   刘云山起身,打开窗指着马车上说道:   “明府设计了一些黑火弹,操作十分简便,火折子点燃,用投石机丢出去也行,用人力砸过去也行,如若丢入队伍中,可以伤敌甚多,虽这样的炸伤,外围不能致死,但重伤人数众多。”   王宪魁眨眨眼,对这句介绍有些不感冒,不过既然是周泽送来的,他还是非常重视,毕竟周泽之前的判断可是让人佩服。   “重伤?不是杀敌?这是何意?”   刘云山没急,缓缓说道:   “明府说,重伤敌军比直接杀敌减员更加损失对方战力,这里的重伤,是无法行走参战,敌军如若救援,那么一个伤着至少要两人救援。   如若不救,那敌方的士气必将大打折扣,跟着一个如此冷漠的主将,袍泽重伤视而不见,接下来的仗,要如何打?”   王宪魁似乎明白了什么,来回走了几步,一把将刘云山拽起来。   “那黑火弹数量可够,我们去试试如何?”   刘云山笑了,朝着王宪魁拱手说道:   “王都尉请到黄荆山南麓,那里我们已经准备好试验场地,您过去一看便知。”   没废话,二人赶紧出了白沙堡,骑马朝着黄荆山南麓走去。   上了半山腰,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原本常来的那位薛少府一身民夫打扮,也站在此地等候。   之前柯扬可是刚刚过去,王宪魁都有些诧异,难不成他们在这里布置没引起柯扬的注意?   刘云山下马,朝着薛平摆手。   “都准备好了吗?王都尉已经来了,准备开始展示!”   薛平朝王宪魁躬身施礼,让王宪魁和刘云山站在身后的一条红线内,随后吹哨子,朝下方挥动两面旗子。   王宪魁没说话,不过看着旗子挥动的方式猜到,这是一种暗语,果然下方准备就绪。   刘云山赶紧解释道:   “王都尉可以看着下方那块红布,稍后那里就是黑火弹炸裂的中心点,周围摆放的假人,稻草人,都是模拟的敌方人员。”   王宪魁没等回答,有个黑铁塔一样的男子一声吆喝,随后一个闪烁引线的坛子,被用力朝着红点丢去。   薛平已经捂着耳朵趴下,刘玉山也跟着做一样的动作,王宪魁觉得这动作丢人,毕竟自己是带兵打仗都尉,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砰一声巨响周围砂石崩裂,王宪魁被震得一哆嗦,耳朵里面全都是嗡嗡声,赶紧朝着下方看去。   这里距离下面也就三丈高,刚刚摆放的红布已经不知所踪,周围仔细观察似乎挂在树梢和地上都成了碎布条。   那些刚刚还摆放整齐的稻草人和假人,不是裂开,就是插着各种铁钉瓷瓶之类的东西,有个假人还着了起来。   整个波及的面积,最远处足有三十多步,中心点十步之内范围内的几十个稻草人和假人,几乎残破不堪。   不用人说,听到薛平吹哨,已经有人朝下方跑,王宪魁跟着赶紧冲下去,走到近前看到这个杀伤力,他惊愕的不行,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突然想到周泽常说的一个词。   “牛逼,牛逼!”   他一把拍在薛平的肩头,薛平咧嘴笑着。   “王都尉咋样?这东西还能用不?”   “岂止是能用,这是谁捣鼓出来的,简直是杀人利器,别说是对战攻城的敌军,如若准头够,对船上的敌军一样有效。”   薛平笑着摇摇头。   “这是我们明府设计出来,让人紧急督办制造的,就是爆竹花炮里面的东西,只是调整了配比,还加了料,不过明府说了,攻船不大现实,准度不够,射程也达不到,可在敌军下船时偷偷使用,效果加倍。”   王宪魁沉默了,虽然派人渡江去查探,但江边看到西周哨骑,他们也无功折返,想到之前周泽的话,还有这些准备,显然周泽知道自己没当回事儿。   不过确实像周泽的判断,祭公堡的身后是泸州城,西周军队想攻打,也需要掂量掂量,毕竟要正面迎敌。   而鹅公堡那边不利于大船行进靠岸,水流湍急不说,暗礁极多,弄不好就是船只沉没,如若迂回一下,白沙堡周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想明白这些,再看向薛平和跑下来的刘云山,王宪魁认真地点点头。   “跟周老弟说,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操控这东西,有没有厉害的人物借我一用?”   刘云山笑了笑,朝身后摆手。   “刘大壮带队上前来!”   刚刚投掷的那个黑大个,走到近前,后面跟着十几个都跟他身形差不多的壮汉,不过脸上都带着刺青。   “他是合江的抬棺人刘大壮,胆子大心细如发,给他什么东西掂掂就知道重量,明府说还望王都尉不要计较身份。”   王宪魁摆摆手,拍拍刘大壮的手臂,肌肉十分结实,以王宪魁的力道,刘大壮都没动。   “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就是一个丘八,粗人一个,你们明府这个状元郎都没瞧不上我,小子身子骨真不错,甭管你是什么抬棺人,留下吧。   我找几个卫士,你们要手把手教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个黑火弹,学好了一起揍西周军,如何?”   刘大壮嘿嘿一笑,抓着头也不知道施礼,脸上多少带着一丝腼腆。   “成,明府说了,跟着你吃饭管饱,还能给银子,死了还给抚恤不亏!”   王宪魁用力点点头,曾几何时,似乎自己也是如此想的,不过官越大,越是忘记自己原本的样子。   “起来吧,你家明府说得都对,说到这个周老弟怎么没来?”   刘云山赶紧上前。   “明府在审问一物,如若能为己用,对战恐怕事半功倍。”   王宪魁摆摆手,脸上不甚在意,此时白沙堡已经冲出来不少人,朝着王宪魁这里奔来,看到王宪魁没事,一个个也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近前下马,纷纷跪下。   “都尉没事吧,听到动静还以为敌袭。”   王宪魁朝着那个副将抬腿就是一脚,力道不轻,后面的人跟着都赶紧跪好,不知道自家都尉这是怎么了。   “少给我丢脸,就这样的警觉?   平日的训练都生疏了是吧,想送死老子现在就帮你们,赶紧给我操练起来,哨声、口令、旗语,都全都熟悉了,负责狼烟的想活命就好好看守。   还有,你们几个下马,走回去,刘大壮带人跟我骑马回堡。”   一声令下,这些人赶紧将马匹都送到近前,刘大壮不含糊,出来时周泽的交代,他记得清楚,听这王都尉一个人的就行,不多话吃饱就行,有问题还有身上的锦囊可以用。   刘云山和薛平带人朝着王宪魁施礼,目送王宪魁跟刘大壮他们离开。   薛平戳戳刘云山,一脸的担忧。   “喂,我说这个刘大壮可有些傻,不会给明府惹事儿吧?”   刘云山笑了一声。   “他傻?呵呵,他比你聪明!”   关于爆更   忙了一天,刚刚回家,修好稿今天会晚点发更新,你们别等了,明天看吧!   另外说一下起点这个爆更活动,我参加了(自豪脸),七天爆更,努力连续完成,还需要达成一千月票的目标,过了十二点下月保底月票就给我吧,雪儿多么努力!   爱你们! 第124章 趁你病要你命【第一更】   四更天。   夜黑风高。   江面边比平时都要冷,白沙堡的东南角瞭望哨上,孙小虎不断跺脚。   “王大力你冷不?”   王大力骂了一句。   “你傻不傻,开春的风冻人,不知道都尉咋想的,瞭望哨还要加派人手。”   孙小虎笑了笑,脸冻得通红,搓搓手眼睛没有离开江面。   “都尉自然有都尉的打算,没看下面也加派了人手,我就是有点儿怕。”   王大力憨憨地站起来。   “怕啥,西周军真的来了,就打得他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来,哭爹喊娘的,你到时候跟着我,我护你周全!”   孙小虎笑了,露出来一颗小虎牙,叼着一根稻草,没说话继续看着江面。   就在这时,江心似乎有动静,那种划水的声音,孙小虎一惊,声音有些颤抖地戳了戳王大力。   “大力哥,快看江面是不是有东西?”   王大力赶紧从哨塔的一端跑过来,仔细盯着江面。   二人的视力和听力都是极好的,虽然天黑无月还有着雾气,可江心的位置,似乎真的有东西在移动。   “别急着吹号子,我现在下去跟伍长禀报,如若谎报军情,小心你的狗头!”   孙小虎用力点头,口中的稻草也掉了都不知道。   王大力快步冲下哨塔,冲到一处军帐中。   “报伍长,江心发现黑影,夜色太暗距离也远,无法断定是不是大船。”   伍长一骨碌爬起来,他虽然躺着,可是身上是穿着甲胄的,快步跟着王大力冲出来,爬上哨塔,孙小虎让开位置。   伍长盯着江心,此时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月牙也露出来一角,江心乌黑的中心位置,似乎能看到黑影在移动,从轮廓看,那是大船。   而且,是不止一艘船。   “是西周军,你们盯着不要吹号,我这就去禀报都尉,王大力去通知西南角的哨塔,盯着船只动静。”   吼完,伍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哨塔,下面巡逻的卫士看到伍长的动作,已经全部起身。   伍长吹着哨子,举起一面红色旗子,快步朝着军帐飞奔而去。   刘大壮没睡,套上今天分配他的那套牛皮甲胄,咧嘴笑了起来。   “伙计们起来了,似乎是西周军来了,该显示显示咱们的黑火弹,给周明府长长脸,别当怂包,不然我第一个揪了他的脑袋。”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号角响起,整个白沙堡点燃了几处篝火,尤其是外围江边处,四堆篝火被火箭点燃,刘大壮带着人,赶紧冲到投石机边上,一个个等待着命令。   西北角一处狼烟燃起,黄色的烟尘直腾腾冲上天空,即便是深夜带着火星的黄色烟尘也分外显眼,王宪魁已经站到孙小虎的哨塔,盯着江面看了看。   似乎是感知到白沙堡这边的动静,那些大船也不再遮掩,直挺挺朝着江边加速驶来。   篝火照亮了江边,十几艘大船是改建过的,有一个非常长的甲板,毕竟这里不是码头,船冲到江边,距离岸边还有一丈的距离无法靠岸,这东西设计十分巧妙。   “娘的,真来了看来还是周老弟神机妙算啊!”   嘟囔了一句,王宪魁已经跳下哨塔,站在高处指挥着。   “儿郎们,都给我抄起家伙,不要急着冲杀陷阵,等他们靠岸投石机和黑火队准备,听我口令,横刀落下就投掷黑火弹,进行攻击!”   “喏!”   刘大壮带头,扯嗓子应答着。   “来人派三队骑哨出去求援,鹅公堡、祭公堡和后面的合江。”   传令官赶紧飞奔走了,王宪魁盯着江边,大船已经有三艘靠岸,这样大的船,上面装着不知道多少人,一次就来了十艘船,也真的是够给他面子的。   抽出来横刀,用布条将刀柄捆在手上,横刀高高举起。   刘大壮死死盯着王宪魁的横刀,舔舔唇兴奋的身上肌肉都在打颤。   “将投石机先瞄准,别浪费黑火弹,明府说了,这玩意都是银子,砸出去一个就是十两银子,咱们今天也能用银子砸人,可不能浪费了!”   身后的这些抬棺人,还有卫士都跟着兴奋起来。   刘大壮心里想着的,是周泽临走时跟他说过的话:   想要让南境所有抬棺人不用脸上刺字,想要让他们不再低人一等,那就要看此战是否出力,今日击退强敌,明日自己的子女将不再如此卑微猪狗不如。   就在这时,横刀落下了,刘大壮抱着一只黑火弹,身侧有人点燃引线,随后放在投石机的勺子里面,随后高喝一声。   “投!”   随着这声呼喊,投石机嗖的一下挥动巨大的长臂,黑火弹燃烧着引线,朝着江边的船只飞去。   这里不是平地,白沙堡居高临下,虽然也在江边,但是依山面水,是一个缓坡,如此位置更利于投掷。   刘大壮抱着一颗新的黑火弹没急着投掷,抻着脖子看向江边,第一波黑火弹已经炸裂,不过投掷地点有些偏差,只是将刚刚登陆的一些西周兵伤及了一小部分。   不过如此巨响,让对方已经乱了,刚下来的西周兵,已经朝着船只的方向退,没有朝前攻城。   刘大壮咧嘴笑了,朝着后面吼道:   “娘的,都有点儿准头,你投不准的是不是迎风尿鞋里的种,再来!投!”   随着刘大壮粗陋的咒骂,第二波黑火弹已经到了。   刘大壮这颗直接砸在一艘船的甲板上,甲板断了一半,炸伤的跌落的西周兵有一大片,随着巨响,甚至有火光闪现。   “牛逼不?”   旁边操控投石机的卫士,也被刘大壮的热血点燃,也不知道这词儿什么意思,不过开心地跟着吼。   “牛逼!”   刘大壮笑得更欢实。   “再来,这次你们后排的投石机砸岸边,前排砸船,给他们船打穿,送他们回姥姥家!”   “投!”   “投!”   “投!”   一排排黑火弹,仿若惊雷,不断砸向岸边的大船,靠岸的这三艘船已经破烂不堪,炸伤的、落水的、被火烧的,一批批的西周兵发出惨叫。   后面跟随的大船,已经开始调转方向。   王宪魁蹙眉,他知道这是要跑,不过他们大唐的水军本就是弱项,江边只有小船,追到江上去打,那是送死。   “刘大壮给我继续轰,那些船敢上岸就使劲儿轰!”   他举起横刀,已经跨上战马。   “来呀儿郎们,开堡门跟我冲,这三艘船的人一个都被跑!”   一声呼喊,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跨上战马,跟着王宪魁冲了出去。   一瞬间,朝着岸边扑去。   此刻除了投石机和哨塔上,几乎白沙堡内没有闲置的卫士。   王宪魁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人少,之前白沙堡驻军就一千四百人左右,这边准备开战后,调集了三千人,加上周泽送来的人,定多是号称五千人。   对面十几艘大船,一艘船上下来的人,跟炒豆子似得,跳都跳不完,就是船舱里面也估计藏的都是人,粗略估计这十几艘船差不多有两万人。   一比四的比例啊!   正面对抗,人数都压死你,何况人家是偷袭。   这时候没什么道义可讲,趁你病要你命,王宪魁拎着横刀朝前冲。   此时岸边已经彻底乱了,受伤的还有逃窜的西周兵到处都是,见人冲上来,也没空管受伤的袍泽。   “想活命的,缴械不杀!” 第125章 杀【第二更】   这一声吼,声音非常大,地上那些受伤的,想拿起武器抵抗也做不到了。   有炸伤眼睛的,有没了胳膊腿的,有胸口血肉模糊的,还有身上跟刺猬似的,一个个都在爬。   而那些没受伤的,此时已经被组织着朝着船上退守。   王宪魁急了,上船还行,剩下那些船都跑了,这会儿已经跑到江心,这几艘船上的人绝对不能走。   “没有投降的,那就给本将杀,省下粮食了,记着如若看到鹿王,留下狗命,说不准拿他换个公主耍耍!”   一句话,后面的袍泽都眼睛一亮,夹着马腹更有劲儿了,丘八都是粗人,心思简单,找个公主这是不敢想的愿望,被王宪魁一吼出来,瞬间一个个眼红了。   “杀!   杀!   杀!”   几堆篝火的照亮下,王宪魁一侧身,挥动横刀砍了两个人。   身后跟随的队伍呼啦一下,直接跟西周兵交手。   地上的受伤的西周兵,王宪魁没去管,入夜十分已经跟千夫长、百夫长都交代了,下面什长伍长乃至士兵都通知到位。   黑火弹炸裂后,不去攻击伤者,朝着救援和逃离的西周兵攻击。   所以这会儿大唐兵没乱,穿梭在一地的伤者中间,都朝着健全的能跑的开始发动攻击。   两方冲杀到一起,此时已经无法传递什么命令,全都看将士平日的操练。   混乱中,王宪魁没闲着,眼睛不断四下寻找,如此多的人,要抓大鱼,不说鹿王能在,至少逮住几个当官儿的。   就在这时,有两拨人,似乎战力很强,朝着船上冲。   进退有序,凡是靠近的唐军不是挂彩就是被砍杀,王宪魁眼睛一亮,有门儿这个看着就是将领了。   王宪魁横刀指着那两处,朝着后面喊道:   “拦住那两队,一起上,别让他们逃上船。”   如此指引,唐军有了目标,朝着这两处扑过来,顿时比刚才还要英勇。   西周军不断被斩落砍伤,可人太多了,就像砍不完一样,一茬刚砍完,还有一茬从船上涌下来,不要命一样护送二人上船。   王宪魁掏出哨子,左右摇头朝着众人吹哨。   一听着声音,没人恋战,朝着白沙堡的方向后撤,那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刚才玩儿命的不是他们一样。   西周军懵了。   连刚才急着赶着撤离的那两小撮人,也都停下动作,觉得唐军是不是有病,刚才玩儿命,这会儿后退。   就在这几秒的愣神过程中,十几颗黑乎乎的东西落在甲板和岸边,还有船舱里面。   是的,刘大壮的那枚最为硕大的黑火弹,直接丢入船舱,第一个炸开,几个站在船舱口的人,直接飞起来。   刘大壮蹭蹭鼻子,咧嘴笑了起来。   “嘿嘿,哥哥的准头牛逼不?”   “牛逼!”   “丫的打船舱里面这么厉害,看来要找对地方,平地炸没啥威力啊,都给我听着,朝着船上那个洞洞招呼,瞄准了。”   几个操控投石机的,一个个也来了精神,赶紧轮番上阵。   随着咚咚咚的连续爆炸声,惨叫声连连,三艘船两艘着起大火,另一艘也开裂,想要乘船跑是不可能了。   王宪魁死死盯着江心,剩下的大船,有三艘朝着这边掉头,不知道是不是要救援,看了一眼三艘船边上的西周军,这些人已经没了刚刚的战斗力。   他赶紧朝着刘大壮吹哨,刘大壮连忙掐灭手中的黑火弹,突然想起锦囊赶紧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后怕。   “停停停,都给我停下,刚才打的高兴,明府锦囊吩咐,清点你们自己用了多少黑火弹,剩了多少,都报个数,后面还有差不多十艘船,必须省着点儿用。”   王宪魁见黑火弹停了,一挥横刀再度带人冲过来,这会儿没了什么抵抗的人,分成三队,上船找人,片刻那两个将领就被抓到,一个个都挂了彩。   有个年轻一些的将领,最可笑的是,他额头中了一个铁钉,就钉在两眉中间上一指,进去了差不多半寸,也没人敢动。   王宪魁笑了,横刀放在此人脖子上,瞥了一眼江心的船,那几艘船没有朝着白沙堡的岸边来,而是朝着西侧驶去。   “呦呵,这是二郎神的扮相,看来你们西周就喜欢这个调调,上个战场还要学戏子,啧!   说,这次出动多少艘船?多少人参与此次突袭?是只攻击白沙堡,还是祭公堡和鹅公堡同时攻击?   别给我动歪心思,骗我要掂量掂量,这些伤了的都是你的亲兵,不说我就杀了他们,反正省粮食,我还没地方看押,留着你们西周也不一定愿意交换,想好了就说。”   那个二郎神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直接跪在地上,此刻他满脸都是血,也不知自己伤的多重,就是觉得眼皮发沉,瞥了一眼身侧的那个同样被俘的将军,目光有些发愣。   那个将领吼道:   “就是全杀了我们,也不会说!动手吧!”   就在这时,王宪魁跳下马,横刀一翻,刀背抵在二郎神的腿间,就这么一刺,裤子已经破了,冰凉凉的触感,他自己非常清楚刀背碰到的是什么,因为已经下意识夹紧菊花。   “别废话,没工夫跟你闲聊,说不说?”   ‘二郎神’一哆嗦,这回目光似乎也聚焦了,赶紧说道:   “一共十五艘船,我们三艘攻占白沙堡,剩下的六艘攻占祭公堡,六艘攻占鹅公堡,每艘船上有差不多两千人,舱中一千二,夹板八百。”   王宪魁咬紧牙,此时岸边都是尸体,看数量知道他没撒谎,没钻出船舱的人也不少,这边就是六千人,跑了的如若真的偷袭成功,不知会如何。   “人带走,关押起来,死不了就行。”   王宪魁带人赶紧撤回白沙堡,战场只是将大唐受伤的战死的袍泽带回来,西周兵俘虏被押送回去,受伤的还有尸体没去管。   之前,按照周泽的话来执行,就得到最好的印证。   王宪魁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周泽身边,将这个小老弟抛到天上去,这人就是自己的福星,遇事儿一个点子就能扭转乾坤。   黑火弹不用说了,这玩意开始没觉得啥,现在操作的熟练了,准头更厉害,十几个一起砸,逃都没地方逃,铺天盖地的。   至于受伤的这些西周兵,就这样眼巴巴看着自家的船只驶离,身边的将领也顾着自己逃命,等待死亡的恐惧是会蔓延的,别说他们,就是船上撤离那些人心里也不会平静,今夜注定不凡。   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带出去的兵马,一个个虽然累得不行,可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清点人数,统计伤者,还有战力,黑火弹也加入清点行列,另外哨卫去送信了吗?”   副将赶紧帮着王宪魁牵马,随后介绍道:   “没开战前,哨卫就放出去了,不过这会儿没回来,看着船只走的方向,应该是朝着那两个堡去的,不过没发现狼烟。”   王宪魁一屁股坐下,将手上的布条松开,手中已经跟刀柄黏贴在一起,稍微活动一下,才恢复知觉。   片刻副将回来,此时天色也有些泛白。   “报都尉,我们损失不大,战死四十七人,伤一百七十人,其中重伤不到四十人。”   王宪魁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大喇喇地岔开腿,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他知道天亮,就会传来各处的消息。   “等吧,祭公堡一万精兵,据说宁王殿下要去督战,只是不知是否到了,他带着的兵马绝不会少,至于鹅公堡,有八千精兵,加上他们堡里面的人,也过万了。   算起来咱们最穷,今天能吃掉西周兵六千人,我们损失还这么少,算是赚到了,来人盯着那两边,如若有狼烟或者哨卫回来叫我,传令下去,轮番休息。   神射手盯着江边的伤病,要逃的射杀!”   副将应声而答。   “喏!” 第126章 不亏【为盟主封非位加更】   四更三刻。   五艘大船靠近岸边。   鹅公堡的哨塔上号角声四起。   柯扬一翻身坐起,帐外嘈杂的脚步,还有呼喊声,让他心下一惊。   坏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宁王的消息非常准确,不用问就知道,西周军来了。   抓起甲胄,直接披挂在身上,拎着长枪出了大帐。   鹅公堡内的弓箭手,还有防卫都已就绪,看到这一幕,他慌乱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鹅公堡都尉朱四喜拎着两柄斧头,已经来到柯扬身侧。   “柯将军,西周军果然来了。”   柯扬点点头。   “探查过有多少人吗?”   “回禀将军,敌军正在下船,粗略估算不少于四千人,堡外的工事里面,弓箭手陷阱马坑已经准备妥当。”   说话间,二人已经蹬上一座战车,这是指挥用的战车,没有哨塔高,但坐在上面可以看到下方岸边的情形。   “热油烧起来,第一波登陆敌军歼灭后,射手从侧翼登山迂回。”   朱四喜咧嘴笑了,蹭蹭两柄斧头,有些跃跃欲试。   “柯将军坐镇,我要上城墙去杀敌了!”   柯扬摆摆手,朱四喜带着人朝着城头飞奔而去。   城外乌压压的西周军,朝着鹅公堡扑来,组织严密,行动不算快,但是非常英勇,在工事面前,一波波的人被射杀。   不过,后方攻城的西周军,仿佛毫不在意,绕过袍泽,继续向前,有几个身上没有披着甲胄,整个赤膊上阵,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铁链奔跑如飞。   柯扬站起身,借着火光才发现,这些赤膊的敌军身后是一个硕大的铁滚子,随着铁滚子砸落,工事里面所过之处,射手被砸倒一片。   后面跟上来的人,直接将砸伤的射手补刀斩杀,如此一来将工事撕开一道口子,更多的西周兵跟着涌过来。   前方那赤膊的西周兵倒下一个,立马有人补位,绝对不会影响前进的速度。   如此推进,工事里面的射手遭殃了,射手是为了阻断敌军行进速度的,而且是中远程攻击,近距离作战,压根就不占优势。   瞬息之间,前方的射手已经折损了十之八九,而西周军死伤的数量并没有很多,也没有压制住推进的速度。   柯扬抓着令旗,手心见汗,这些西周兵疯了,完全是不畏死的架势,上来就是玩命,这样的气势上就占了上风。   后面的云梯攻城器械,已经运过来,最后面有一个撞车竟然也快速的推过来。   柯扬站起身,踩在战车的座椅上,高高举起手中的一面旗帜。   “投石机准备,给我砸!狠狠地砸!”   随着令旗的挥舞,几个传令官开始朝着后面的投石机队伍跑去,片刻巨大的石块开始在头顶飞舞。   不过,这东西除非敌方密度大,还无法躲避,不然砸中人的几率不大。   柯扬举起第二道令旗,此时他鼻尖上已经都是汗水,甚至在身侧的战车上也有箭矢射入。   “滚油倒下去,城头防御,将撞车点燃!”   一道道呼喊,随着这道命令传达下去,硕大的油缸被铁链悬吊起来,随着倾倒,下方一阵阵惨叫传来。   柯扬松了一口气,随后举起第三道令旗。   “将下方的热油点燃,给本将军烧,烧死他们!”   火铺天盖地的燃烧起来,西周军的撞车直接后撤,不过车身还有撞木也燃烧起来,那撞木上包裹着铁皮,如此一点燃铁皮烧的红亮亮的。   一些西周军,抱着一捆捆的东西朝着大门处丢来,很快大门前就堆积如山,随着油泼下,火势瞬间增大,整个鹅公堡的大门已经被火势包围。   一队穿着怪异的西周军扑过来,他们就眼睛的位置留着孔洞,剩下全副武装,抓着点燃的撞车,朝着鹅公堡的大门撞来。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的撞击,鹅公堡的大门摇摇欲坠,柯扬心里暗道坏了。   刚才用油泼、用火烧,城门已经脆弱了,虽然包裹着铁板,可门栓还有旁边的梁都是木质的,这会儿火势压根没减,油怎么燃烧的如此久?   “快,用水泼门,阻止火势蔓延,去查外面怎么烧的如此厉害?”   片刻,一个传令官一脸黑的回来,衣袖已经被烧灼出了大窟窿,单膝跪地朝着柯扬禀报。   “禀报柯将军,西周军将油木堆在大门前,借着我们泼油他们点燃了木头,大门已经烧红了,看起来马上就要坍塌。”   柯扬知道,完了。   鹅公堡是守不住了,不过今天就是战死,这些西周军也不能放进来,不然别说是他,就是父亲也将受到牵连,自己的儿子不过刚刚出生,他们也将难逃罪责。   长枪用力一戳,插在战车上,翻身上马。   “传令下去,一万精兵在北门拦截,就是战死也不能让西周军进来一个,如有退缩斩立决!”   传令官四散而去,朱四喜已经冲过来,胸前插着一支箭,血已经染红了甲胄,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城墙是守不住了,柯将军请后退,指挥一万精兵抵挡,我带人在鹅公堡死战。”   如此一说,几个副将全都围过来,大家都知道柯扬的身份,这个柯家三子,是柯旭东总兵最得意的儿子,也承载着柯家的未来。   朱四喜一挥手,几个副将已经扑上来,将柯扬拽着朝北门跑,一万精兵是无法驻扎在鹅公堡内的。   西周兵干如此大举进攻,也是因为探查过这里的驻军情况,估计也没想到今夜突然增派了一万精兵,不然如此怼子的战术,鹿王也承担不起。   北门关闭,朱四喜掰断胸前的箭矢,举起斧头双眼赤红。   “身后是大唐的土地,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守护,不能让这些西周的南蛮子进来,是爷们就跟着我冲,杀死一个不赔,杀死两个赚一个,杀!”   “杀!   杀!   杀!”   一声声呼喊震彻鹅公堡,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城门塌了,随着撞车冲进来,火星四溅,油缸、粮草车、草料甚至大帐,能燃烧的顷刻间都点燃了。   朱四喜拎着双斧,呼喊着朝西周军扑去,左右开弓,身侧四五个人被砍倒,他旁边的副将,也都疯了一样冲上去。   肉搏是战场上最残酷的一面,这时候也没有办法排兵布阵,没有什么章法,全都是靠着本能在厮杀。   如若攻城的时候,这些西周军是不怕死的恶狼,那现在鹅公堡的兵将就是困兽,疯了的困兽。   一时间战况焦灼,大量的西周军进不来,第一批冲进鹅公堡内的也被斩杀了大半,不过西周军人数太多了,一茬杀了,另一茬又扑了进来。   朱四喜现在,腿上被砍了一刀,看着涌进来的人,脸上带着笑,啐了一口血沫子,用尽力气呼喊道:   “为大唐尽忠,战死沙场终不悔!杀!”   随即朝着西周军扑去。   柯扬此时已经上马,这里的一万精兵是他带来的,是他爹派来的直属,自然忠于他。   柯扬举着横刀,看着下方的战况,咬紧牙关。   “左右先锋,从鹅公堡两侧迂回过去,将西周军拦腰斩断,中路围堵冲出来的敌军,杀!”   一声令下,两路人马顺着两条蜿蜒的小路,快速朝着下方的岸边奔袭,虽然路窄林密,毕竟是比较熟悉,速度不慢,片刻合围成功。   一部分西周军,被拦截在鹅公堡内,一部分被阻隔在岸上,一些拎着特制长矛的骑兵在前,侧身下俯挂在马腹侧面,朝着西周军的队伍冲了进去。   仿佛糖葫芦一样,串起来一串尸体,随后甩开长矛上面的尸身,策马掉头二次冲阵。   当然也有不少冲阵的骑兵,马匹被砍断腿,人也摔倒,不过后方的骑兵没有管,这时候就是冲,只有向前,前面死伤的袍泽,才没有白白牺牲性命。   不过西周军太多了,此时还有从船上跳下来的,骑兵后面的步兵队伍已经到了,一瞬间双方撕咬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   无论是西周军还是大唐军,死伤的人都很多,一片一片的尸体铺满江边的土地。   此时,鹅公堡内,更加惨烈。   朱四喜的斧子上下翻飞,他周边的西周军开始刻意躲避,一时间朱四喜周遭的西周兵损失惨重,他身边也聚集了更多的鹅公堡守军。   大家都清楚,堡在人在,现在鹅公堡被打成这个样子,活下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若战死,家中还能得到抚恤,身上也能背上英勇战死的名声,不然战败两个字毁所有,所以这些人跟随朱四喜拼杀的极为惨烈。   不过此刻,朱四喜累了。   他真的累了,虎口都已经裂开,双臂全都靠惯性支配,两柄斧头舞动的速度不断减慢。   身侧的副将还有卫士,也不断倒下,可南门缺口处,西周兵还在不断的涌入。   一波人继续冲过来,一个举着长刀的将领,朝着朱四喜挥过来一刀。   朱四喜的左手举着斧子抵挡,不过这刀直接砍在他的手腕上,手抓着斧子虽然与身体断裂,依旧飞了出去,砍到一个西周兵的头上,西周兵直接跪在地上,脑浆迸裂。   几个西周兵扑上来,将朱四喜围在当中,前后几把长刀和长矛刺入。   这些西周兵赶紧后退,就连那个主将都后撤了几步。   朱四喜已经没了力气,右手的大斧子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前后的长矛和大刀支撑着地面。   血从唇角流下来,他想回头看看北门是否还好,不过已经无法动弹。   看向地上成片的西周兵尸体,朱四喜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不亏......” 第127章 事儿逼【第一更】   “公子快醒醒出事儿了!”   周泽被一阵摇晃,反应有些慢,不过人已经脱离了床板,被拽了起来,晃晃脑袋努力将目光聚焦。   “别摇,怎么了?”   没有回答,啪嚓一张冰凉的湿帕子揉搓到周泽脸上。   他一哆嗦,要张嘴骂娘。   与此同时,牙刷已经塞入他的口中,牙刷上蘸的盐巴多到能齁死人。   不过这么一折腾,周泽睡意全无。   这才发现,拎着自己的不是三宝,而是老徐,见自己看过去,也接过牙刷,老徐这才松开手,可门外的天色还很阴沉,似乎蒙蒙亮的样子。   “急吼吼的干嘛?”   “出事儿了!”   周泽一顿,所有不满都化为乌有。   “出什么事儿了?”   “昨夜西周军攻击白沙堡,王宪魁传来消息,鹅公堡和祭公堡也被袭,至于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刘玉山和崔文斌在城墙边盯着,薛平带人去白沙堡了。”   老徐说完,周泽也刷完牙,衣袍往身上胡乱一套,脸上的担忧更甚。   “昨晚被袭,怎么没来通知?”   老徐抱着手臂,依着门框,一脸的无奈。   “来了,我过来叫你三次,甚至拎起来摇晃了,可依旧没醒,我都想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了,小白说除非天亮,不然什么招都不好使。”   周泽没接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确实如此,除非梦魇,或者有什么鬼怪捣乱,不然跟昏迷差不多。   “行了,我们出去看看,薛平去了多久,是否回来了?”   老徐跟在周泽身后,脸上倒是没有多着急。   “没回来呢,不过也快了吧,幸亏昨天我们将刘大壮他们送过去,时间上刚刚好,这要是晚一天,真的不好说,听说十几艘大船啊,上面是那种密密麻麻的西周兵。”   周泽稳了稳心神,准备工作是准备工作,但这是冷兵器时代,即便有妖兽和影卫捉妖司这样的人存在,也都是少数人,真正的战场,就是血腥的。   他朝着小白一伸手,小白很给面子,直接跳上周泽的怀中。   “不知道鹅公堡和祭公堡如何,如若那两处被打开口子,这边守的再好也没有意义。”   老徐沉默了。   周泽说的就是事实,如若这两处撕开,西周军登陆,那镇南军全线将收缩,到时候合江和白沙堡这里,也将成为西周的囊中之物。   没有废话,周泽几人快步来到前面的廨舍,不良人已经在各处值守,薛平安排的非常贴心。   刘云山和崔文斌早已在门前等候,看到周泽赶紧过来施礼。   “明府,您可来了。”   “消息回来了?”   “估计薛平没碰到传令官,还是去白沙堡了。”   刘云山点点头,一侧身,周泽才看到一个白沙堡的卫士站在他身侧,此时已经单膝跪地。   “见过周明府!”   “起来说话,白沙堡战况如何?”   传令官站起身,手中举着一个令牌,这个周泽见过,是王宪魁挂在腰间的信物。   传令官见周泽没查验,赶紧收起来令牌,躬身说道:   “昨夜四更时,西周军有三艘船在白沙堡旁登陆,经过激战,斩杀四千敌军,俘获两名主将,还有两千敌军,白沙堡损失不大,战死和重伤的不过百。”   周泽呼出一口气,这个比例数还行,老王没折了棺材本,白沙堡也算是度过危机。   “鹅公堡和祭公堡呢?你们可曾派人去探查过,有什么消息吗?”   传令官用力点点头。   “昨夜遇袭就狼烟示警了,不过没有看到两边的狼烟,随后就派人去了两处堡,一早收到消息。   祭公堡也是被三艘船六千人偷袭,他们是在侧翼登陆,发现的有些晚,中途虽拦截,还是有三千人突围,不过正巧宁王率军赶到,虽有折损也全歼了六千敌军,不过祭公堡死伤近五千人。   鹅公堡比较惨烈,都尉朱四喜战死,偷袭他们的有五艘船近万人,带着攻城器械,鹅公堡原驻军全部战死,巡营的柯扬将军一万精兵也伤亡近半,好在是拦截了第一波的登陆。   王都尉说,谢谢周老弟的黑火队,大恩不言谢,如若后面能活着回来,定然请你喝酒!   哦,还有一句,就是昨夜观察,八步梯对面一次出来了十三艘船,根据袭击数量计算,少了两艘,周老弟是否知晓为何?”   周泽呼出一口气,心中还是蛮沉重的,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   “估计遇到暗礁沉了,你们一切安好就行,崔主簿帮我送送传令官,对了先去后面吃饱再走,给王都尉带去一些我们做的带馅儿的馒头。”   崔文斌带人走了,刘云山见周泽眉头紧蹙,赶紧躬身施礼。   “明府不要担心,最艰难的已经过去,我还是不放心王家庄那里的作坊,此刻我先去盯着一些,恐怕今日之后,这黑火弹也将传遍镇南军,宁王也许会派人来讨要啊!”   周泽点点头,这个当初就想到了,为什么让他们如此赶工,也是因为这个,不过现在原料也见底了,他们做好的黑火弹也不多。   “那边全力开工,记着过去的时候,给所有人开个动员会,第一强调安全意识问题,第二说说战况,大致说说就行,因为他们的黑火弹,让白沙堡歼灭多少敌军,这里面有他们一份功劳。”   刘云山想了想,用力点头。   周泽的能力他清楚,之前也是一个动员会,按照周泽列出来的几点,他说了几句。   那些伙计,一个个听得眼眶通红,干劲儿十足,王十二说过,之前给银子都没这么出力过。   刘云山没多废话也赶紧退下,此时身边,就剩下老徐和小白。   周泽看向南方,心似乎有些飘远。   祭公堡、鹅公堡、白沙堡三个堡垒,比较而言,白沙堡最弱。   这也是当初,周泽为什么冒着风险,给他送黑火弹的原因。   其实。周泽想法非常简单,老王顶住,自己就轻松一些,不然守着合江城,也就是江上一叶扁舟,说不定啥时候就翻了。   人家鹅公堡和祭公堡都有后援,一个是镇南军里面的一万精锐,另一个是宁王亲率的精兵队伍。   老王就不到两千人,后面拨付了一些,不是亲卫,根本指挥不了,就凭借他们这些原班人马,挑了对方六千稳赚。   不过,让周泽有些不解的是,鹿王脑子不傻啊!   藏了这么久,不就为了趁着守备松懈,偷袭一下,能拿下更好,拿不下那就撕开一条口中,派一队进来搅局。   这时候玩儿的就是速度,就是机动性,干嘛非得对着三个堡直腾腾的过来?   这一开场,就来了一个全线压上,鹿王这是玩儿什么?   练兵不可能,练兵能折损这么多的船只,这不是有银子就行的事儿,就算国力强大,能藏着两千人的大船,可不是说打造就打造的。   难不成,这些损失是他喜闻乐见的?   周泽想到之前老王说过的西周贵族,如若此次出兵,里面有很多西周贵族,鹿王会不会借着大唐的手,将这些人来一个大清洗?   周泽沉思了一下,真要是这样,这个鹿王太可怕了,引发国战,清理门户,去腐生肌,才是让国家更好发展的手段,虽然残忍一些,不过这个速度是最快的。   可这些周泽没法说,至少跟老王不能说。   他就是一个粗人,打仗热闹了知道冲锋陷阵,政治层面的事儿,他不会去多想。   至于宁王,周泽微微呼出一口气,心中有些纠结。   小白抬头看看周泽,接触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周泽的纠结,其实就是矫情。   “想什么呢,哀声叹气的又纠结了?还是觉得不该帮老王?”   周泽摇摇头。   “不是,老王自然要帮,黑火弹也必须给,咱们也必须昼夜赶制,这个是大局观,只是这个战况,对咱们不利啊,锋芒毕露,这不成了众矢之的吗?”   小白哼了一声。   “矫情!”   老徐咬着苹果,看看周泽。   “有功劳还要推脱吗?你在纠结什么?”   周泽不断摇头。   “功劳要跟着利益驱使对吧,银钱宁王刚封赏过,再给宁王也觉得没意思,关键我也不好要。   官职呢来了合江满打满算三个月,这就升迁啥背景啊,换一个地方稍微升迁一下,我能被欺负死,压根没好处。”   老徐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这已经不是纠结的问题,小白说的矫情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周泽。   想了想之前周泽曾经说过,老王吃鱼将所有调料分门别类地跳出来摆放,当时用了仨字,说完自己还乐了半天,叫啥来着?   突然,老徐一拍大腿,看向周泽。   “事儿逼!” 第128章 犯彪【第二更】   午时,周泽带着一众不良人来到白沙堡。   车队很长,每辆车都是装的满满的,有吃食、药品、大夫,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黑火弹。   这次的已经是升级版,封口用了里衬和蜡封,防潮密闭性增强了不少,同时密闭性好,爆炸的威力也更大一些。   小白被留在县衙,看守那个山魈,毕竟都走了放它自己在县衙,逃跑了真就没地方找去了。   王宪魁收到消息,已经在门前等候。   周泽见王宪魁都没骑马,赶紧也翻身下马。   “老哥没事就好,我心里挂念的厉害!”   王宪魁是性情中人,笑着双手拍住周泽的肩膀,手掌上的力量没有减弱,非常用力的捏捏周泽的手臂。   似乎只能用这个动作,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毕竟没有周泽送过来的黑火弹,他可能就不在了,隔壁鹅公堡的朱四喜就是例子,甚至轻敌的情况下,还不如朱四喜死的体面。   “周老弟你能来太好了!   快进去说话,这里已经打扫过了。”   周泽点点头,跟着王宪魁进了白沙堡内,不过没去帅帐,下面的人接收东西,迎头周泽就看到刘大壮他们。   一个个比之前在衙门见到时相比,黑了也瘦了,不过身上披着铠甲,穿着白沙堡守军的服饰,看起来比之前要英武。   “小的见过明府!”   周泽将刘大壮扶起来,朝着后面摆摆手。   “都起来,本官听王都尉说了,你们没给本官丢脸,都是好样的,回去后本官有重赏,今后在南境,别的地方不敢说,合江的所有抬棺人,都能昂首挺胸过活。”   刘大壮他们,呼啦一下跪倒一片,砰砰砰开始磕头,这种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一个个抿紧唇,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有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字,已经扭过身去擦眼泪。   “多谢明府!”   “行了起来吧!”   周泽摆摆手,煽情没必要,见这些人都不动,周泽朝着刘大壮屁股就是一脚,收起脸上的笑容。   “赶紧滚起来,去跟着抬黑火弹,吃两天干饭,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刘大壮呲牙笑着爬起来,似乎被踹了一脚浑身舒服,这就是亲近,明府怎么没踹别人?   一个个乐颠颠地赶紧爬起来,朝着运送黑火弹的车队跑去,见人用力扯着上面的油布,刘大壮的嗓门就控制不住了。   “停停停,你傻不傻,没人跟你说这东西怕震动,你还这样扯下来,一个掉了要是炸了,这里所有的黑火弹都炸了。”   如此一声吼,后面的车夫都吓傻了,一时间不敢动。   刘大壮还挺骄傲地凑到近前,朝着后面一挥手。   不用吩咐,那些抬棺人,还有一些守军,都跟着跑过去,很有章法地掀开油布,随后卸车。   王宪魁看了一眼,拽着周泽上了战车,这里高度足够,能看到江边三艘破破烂烂的战船。   当然,江岸上还有白沙堡的守军看守,那些受伤的无法移动的西周兵,就躺在那里。   说白了就是等死,也不是王宪魁冷血,压根没有地方安置,更没有多余的药物。   “这里看得真切,这三艘船是全废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让人给劈了,拿回来之后留着点篝火。”   周泽唇角抖了抖,这人不能夸,前面刚干了点儿聪明的事儿,这会儿就犯彪。   “你可知,大唐跟西周比,最弱的是什么?”   王宪魁眨眨眼,似乎在思索。   “影卫,西周的影卫很厉害,比我们的捉妖司强,捉妖司这次损失了不少人手,得到的消息,还没你猜测的准确。”   周泽摇摇头,跟这货想深入浅出,那是不可能,必须直来直去。   “西周跟大唐国力相当,精兵的战斗力也不相上下,影卫更是突出,不过如若说不同,从地域来说,大唐三边都有不稳定的因素,北凉大燕西周,三国都对大唐虎视眈眈。   而西周呢,虽然面积小点儿,人口可不少,国力也非常强大,南境虽有几个小国,还是年年纳贡,唯独一个原住的白佤人,聚集在西周的东南部海边。   白佤人时常挑衅,国内几大家族虽然不满女皇和鹿王的统治,可即便是国战,也没有含糊都给了自己压箱底的队伍。   而我们大唐能做到举一国之力,来平定南境的危机吗?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不可能,只要北部兵力稍有动作,那两国将直接开战,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所以南境只能靠镇南军,这才是我们最弱的地方,没有外援,一切靠自己。   这三艘船,虽然破了,可修补一下还是可以用,我大唐步兵骑兵都很骁勇,但水军几乎没有,修好大船,我们自己用不香吗?”   王宪魁啐了一口,脸上有些不好看。   还未等周泽接着说,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周泽所言极是!”   听到这个声音,周泽一哆嗦。   赶紧朝战车下方看去,果然宁王就在下方站立,而周围的那些卫士还有自己带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早早撤离,跪在远处。   刘成带着一众亲卫,也都站在远处。   周泽看了一眼王宪魁,这货是害自己啊,宁王来了可不是一时半刻,这些人都撤走也需要时间,他怎么就不拦着自己一点儿?   “臣见过宁王殿下,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宁王上前,将周泽扶起来,踢了王宪魁一脚。   “你也起来,本王跟你前后脚,虽然收到消息,还是有些不放心,先去了鹅公堡,最后到这里。”   王宪魁被踢了一脚,脸上反倒带着笑容。   “殿下,我们去大帐坐一下吧,这里虽然打扫过,可还是乱糟糟的,血腥味儿有些上头。”   宁王点点头。   三人一起进了大帐,刘成在外面守卫,周泽左右看看,没发现老徐的身影。   不过刘成身侧,有个男子很显眼。   不是长相特殊,一脸大胡子身材不算魁梧,可那目光非常阴冷,而且时不时朝着自己瞥一眼。   周泽脚步顿了顿,落后一步跟着进了大帐,看了一眼刘成,刘成横着朝那人的方向一挑眉,这个动作周泽瞬间明白,此人是谁,此人一定是那个张志雄。   周泽感激地朝着刘成点点头,进入大帐坐在王宪魁的下手,宁王赶紧摆手。   “周泽坐过来一些,刚刚你说的那些,本王没听够,我觉得你心里还有想法没有说出来,这里没外人,不妨直说。”   周泽有些尴尬,私底下说说没啥,跟宁王说这就变了性质,可问了也不能不说,周泽看向宁王,清了清嗓子。   “我这人话痨,不知王爷想听哪方面的?” 第129章 赔了还是赚了【为盟主不管不顧不理加更】   宁王仰头大笑,朝刘成吩咐了一下。   不多时,送上来一些吃食还有喝的,看来出来前早就准备好的,他现在是一脸的轻松,端着一盅汤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之前本王就说过,不用当我是皇三子,也不用当我是宁王,我就是一个镇南军里面普通的丘八。   不过,比王宪魁有脑子一点儿的那种,你也别藏着掖着,就跟我说说这场战事,毕竟你已经给我的惊喜够多了,咱就闲聊一会儿。”   王宪魁呼哧呼哧在旁边喘粗气,似乎还想要反驳,不过看看宁王,也没了反驳的心气儿。   周泽忍着笑,这是降维打击,老王吃哑巴亏也说不出来。   稍微想了想,其实这会儿,他没啥好矫情的,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王爷觉得这一战,是胜了还是败了?”   宁王没有一丝犹豫,双手知者膝盖淡然地回答道:   “毋庸置疑,当然是胜了!”   周泽笑着摇摇头,宁王眉头微蹙,不是不高兴,而是有些不理解,周泽为何有这样一问。   “表面看,此战我们大唐是胜了,而且还是完胜,深夜西周军偷袭,三个堡拉开战线同时进攻,白沙堡全部歼灭六千登陆的敌军,死伤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鹅公堡和祭公堡各歼灭一万多敌军,加上白沙堡的战绩算起来,几乎是全歼敌军三万,这里面按照之前的侦查,还有两艘船沉在白沙江,这些其实也算我们的战绩。   不过,我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大,我大唐折损了也有一万多精兵,这些精兵是镇南军的主力,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对方这三万多敌军呢,不知宁王是否派人审问过?”   宁王沉默了。   王宪魁左右看看,赶紧凑近一些,冷场这个绝对不能够的。   “我审问了,江边那些重伤的敌军,稍微一问就说了,他们是西周四大贵族家的精兵,装备精良,自幼就在军中长大,这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啊!”   周泽点点头。   宁王也看向周泽,周泽接着说道:   “西周的局势,宁王比我懂,我也不多说,四大贵族跟藩王无异,虽然国战一声号召可以出动,可这是国战,平日分散西周国力,分封自治,又将皇权放在眼里几分?   从我离京赴任开始,南境就在说鹿王跟大唐小股摩擦,大军压境,开始是五万大军,后来变成二十万大军,可这都过了正月十五,才打了一场,似乎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吧。   就说这场大战,十多艘战船,大举进攻,一下子拉出三个堡一线压上,三万精兵啊,就这么对子三万换一万?   下棋也没有这样自断手臂的玩儿法吧?鹿王不觉得亏得慌吗?   即便我不懂军事,如若三万精兵压境之后,船快速撤离,再压上五万大军,即便我们有充沛的准备,南境防线还是会被撕开。   这个是数量优势,即便镇南军誓死抵抗,只是能做到让西周军减员,拦不住这个矛头一样的攻势,而且八步梯内,也不是没有这个兵力。”   王宪魁要说话,被宁王拦住,他盯着周泽的眼睛,扬扬下巴。   “继续说,直接说缘由,你认为西周或者说鹿王为何有此做法?说错了逾越了都不要紧,哪怕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我都认了,更不会降罪于你。”   周泽站起身,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我认为,西周想要借着我大唐的手,清理西周贵族,进行削藩,而且用四大贵族的精兵对抗大唐,对于鹿王来说,稳赚不赔。   清理了贵族的三万精兵,还消耗掉我大唐的一万多精锐,里外里是快五万的赚头,他只不过是得到一个骂名,怎么算都是不赔本的买卖。”   宁王沉默了。   半晌都没有说话,周泽就站在原地,他知道宁王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今天不可能急匆匆的过来。   看三个堡的损失不假,更要看西周到底都是什么人参战,如此突然一击,然后虎头蛇尾没了后续。   这样的手段,怎么能是鹿王干出来的事儿?   王宪魁紧张了,左右看看,起身跟周泽站到一起。   没有周泽的后援,他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恐怕跟朱四喜那样杀身成仁,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如若让西周兵冲进大唐内陆,对合江还有泸州烧杀掠夺,传出去就是宁王带兵不利,这样的罪责他担不起。   “请殿下恕......”   宁王摆摆手,站起身将王宪魁拍开。   “你一边儿去,出去站着给本王守着,我跟周泽好好聊聊。”   王宪魁讪讪地抓抓头,躬身施礼,随后退出大帐,跟刘成一人一侧,站在大帐门前。   宁王拍拍身侧的椅子,叹息一声。   “坐吧,没想到掀开本王遮羞布的,竟然是你。   这镇南军总兵、都尉、将官数不胜数,名将更是多了去,一个个平日里都自诩不凡,竟然没一个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哎,本王也是观战之后,才发现问题的,这西周军什么时候如此没有章法,用兵的手段,比本王还要差,这不是鹿王一贯的能力啊!”   周泽呼出一口气,还好宁王也想到了,不然自己真的有些逾越。   “殿下也无需懊恼,此战也不是坏事。”   “哦?说说看,怎么不是坏事?”   “这十几艘战船留下了,虽然白沙堡这三艘损毁稍有严重,想来那两堡的几艘战船应该无恙,可以在俘虏里面放出去消息,谁能修补战船,可以留下一命。   这些是精兵,都是贵族的兵马,即便有家人在,我们对外可是宣扬所有俘获的西周兵全部斩杀,如此一来不会影响他们的家人,自然有想苟活之人。   修补战船,改造成适合我们应用的水军,扩充南境的实力,不用一味防守,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而且经此一役,南境虽然有所损失,也让我们看到防守上的疏漏,可以加强堡与堡之间的合作,不再各自为营,可以统一掌控,所以说此役收获良多,宁王统领镇南军,也将实至名归。”   宁王笑了,后面的这个马屁,拍得宁王还算舒服。   “说的不错,捷报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去了,想来朝野上下也能松口气,毕竟外祖去世后,这是最大的一场仗,能歼灭三万多精锐,也是莫大的鼓舞。   不过可惜的是,朱四喜战死了,本王对他的折损心痛啊!   其实他可以撤离,可以跟随柯扬离开,这样不会影响鹅公堡的战局,可这个执拗的家伙,竟然如此赴死,哎!”   周泽沉默了。   来之前,听传令官说了朱四喜的事,确实挺感人的,一个都尉冲锋陷阵,不畏生死,这样的将领不多。   不过褒奖,还是惩治,这不是周泽能定夺的。   他不过是一个县令,能跟宁王说这么多,也是因为手中还握着宁王府的令牌,算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史。   宁王叹息一声,看向周泽。   “对了,那黑火弹是何物?”   周泽知道,这是逃不开的问题,毕竟送到王宪魁这里来,就算是将这个东西公之于众,他也没想隐瞒。   “臣无意间发现的,过年他们放爆竹,丢到水缸里一枚,直接将水缸炸裂了,这才发现爆竹竟然如此威力。   然后,臣找到一个之前办案相识的人叫王十二,他家中有爆竹和花炮的作坊,当时就想着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这才试着做了几枚,效果非常不错。   几个老仆也提出意见,不断进行改进,选了一个威力最为强大的配方,开始加工,臣最初没有想着应用在战场。   就怕万一攻破了白沙堡,至少合江城能守一些日子,所以......”   宁王笑了,这个周泽一直对合江很有感情,或许是第一次为官的地方,总是想维护当地百姓,也无可厚非。   “做了很多?”   周泽摇摇头。   “缺少硝石和硫磺,王十二将他家所有存料都做成黑火弹,我刚刚全都运来了,一颗都没私藏,毕竟早晨听到传令官的讲述,说这东西还有些用处。”   “何止有些用处,不光是黑火弹,还有你找的那些面带刺青的人,都是什么人,他们很是勇猛。”   周泽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让刘大壮他们参与此事,其实就是想用点儿便宜人工,可现在不能如此说啊!   “回禀王爷,这些是抬棺人,虽然身份低微,但他们对重量的把控,还有投掷都非常有准头。   比一般的守卫还要善于此道,不过是集中在一起训练了三两日,就掌控了黑火弹的一些习性,统一被带了来。   我当初只是想着,如若参战能帮到王都尉,至少可以不让人觉得他们卑贱,不说堪比军户,至少在城中今后没人随意拿捏欺辱。”   宁王也笑了,上下看看周泽,这人心思活络,他现在也了解一些。   “就这么简单?本王以为你能跟本王坦诚而见,看来还是本王奢求了。”   周泽吓得一哆嗦,草说错啥了? 第130章 想起来了【第一更,求月票!】   周泽一哆嗦,草说错啥了?   “殿下,臣没有隐瞒,不过就是想着如若......   如若战死,能给他们家人留下一些抚恤,不然真的合江破防,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更难以生存。”   宁王叹息一声,抿紧唇看向周泽。   “你很好,是真心呵护百姓,不像那些酸腐气十足的官宦,每天挂在嘴边的爱民如子,自己却享乐生活,鱼肉百姓。   行了不吓唬你了,此一役当夜,泸州刺史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竟然天不亮就让家眷出城逃往宜宾,人被本王拦下了,关押在大牢。   整个泸州城人心惶惶,本王第三道折子,就是罢了此人的刺史官职,至于替补的人选,本王更属意于你。”   周泽一哆嗦。   又来了!   这是实打实的诱惑啊,这样的升迁看似顺理成章,可弊端也是很多。   “殿下,臣是你的长史,虽然没有对外说,可王府众人皆知,王都尉他们也都知晓,臣还是想在合江,只有从做底层坐起,才能根基稳固。”   宁王点点头。   其实也没有过多的说服周泽,他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也罢,本王也担心你的资历太浅,难以服众,反而是将你置在油锅里烹煮,既然如此,本王也不难为你。   不过,黑火弹要组织民夫大批量制作,还有既然用抬棺人觉得合适,那就将各地的抬棺人都聚集到你这里,让你的人训练出来。   如若再有攻城,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如若有黑火弹将事半功倍,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赔上银子,这次应用了多少,报到王府,之后所需的硝石还有什么,都一并报上来,本王去办。”   “喏。”   宁王说到这里,笑容收起。   “本王对你看中是看中,但军需一事,绝不可以藏私,或者是出现贪墨,本王相信你的赤子之心,这件事一定办好,十四个堡都要配备上黑火弹,还有黑火队。”   周泽单膝跪地,表忠心的事儿,没那么扭扭捏捏。   “臣一定办好,没给银子的时候,也都掏银子做了,王府给银子,更要办好,臣心里有数,不过这黑火弹不能做太多。   毕竟马上就是雨季,受潮之后,容易出现哑子,打出去炸不开,容易耽搁军事,更是浪费银子。”   宁王一脸不在意。   “无妨,硝石和硫磺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回头刘成就派人给你们送来了,让镇南军押运,这样更安全,做好也不用你运输,抬棺人三日内也全部送去,找个地方训练好。”   “喏。”   周泽赶紧起身。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最好不过,价格自己说的算,可以让阿筝来算算账,王十二那里的人,也不能白用。   “行了,本王也该走了,泸州你不去,也不能这样闲置,本王只能从荆州调人了,荆州通判王润奇在英氏案,还有此次大战的补给上做的不错,也只能选他了。”   周泽一顿,直接抬起头来,这不是王语嫣的父亲?   宁王似乎感知到周泽的动作,侧头看向周泽,有些不解周泽为何诧异。   “怎么,你认识王润奇?还是觉得他不合适?”   周泽赶紧摆手,这话说的,他觉得不合适有啥用,人家通判是正六品,比周泽大了一品三级,这不是一点没有置喙的地方。   “没有觉得不合适,也并非认识,只是在一个多月前,在合江码头的一艘船上,王通判的女儿王语嫣被杀,刚刚殿下一说,我突然记起此人。”   宁王想了想,一脸的恍悟。   “此事本王听刘成说过,只是没想到此案是你办的,那王语嫣在荆州很有名气,算是一个才女。   到底是因何被杀,难道是王润奇得罪人了,祸及家人?”   周泽一顿,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宁王一直看着,显然想知道真相,周泽这才将案子讲了,也说了对外公布的原由,给王润奇留有余地的事儿。   宁王微微蹙眉,毕竟先前他说了王语嫣的风评。   “看来人言不尽可信,想来王通判也会对你有所感激,他过来正合适,行了本王先行一步,三日内,人、货、物会准备妥当。   还有刘成回去跟本王说了,你对徐功竹的尸骨,是如何处置的,那时为了保密如此做合情合理,捉妖司的张志雄本王也跟他说了,不过他这次跟着过来,稍后本王离开,他估计会找你。”   周泽点点头,想到门前看到的那个大胡子,估计就是张志雄了。   而且宁王在最后说,这显然是交代自己要如何做的意思,至少不能驳了张志雄的面子。   “喏,臣一定知无不言。”   宁王点点头,迈步出了大帐,王宪魁和刘成都在门口,他们也没想到周泽和宁王聊了如此久。   宁王看了一眼王宪魁,朝着投石机的方向扬扬下巴。   “黑火队的人,本王跟周泽说了,他需要带回去,给本王教出来一批人,要跟他们一样素质的,如此一来,你这里镇守没有问题吧?”   老王脸上有些不好看,紧张地看看周泽又看看宁王。   “别介,给留两个行不,就留两个,让我这里老带新也成,大战刚过可不能松懈啊,要不然王爷给我一万精兵,您挑一样吧!”   宁王笑了,似乎早知道老王的秉性,啐了一口。   “贪心,给你留两个。”   王宪魁躬身施礼,起身的时候,脸上也严肃了几分。   “多谢殿下,下次大战,请殿下让我出战,我要为朱四喜报仇。”   宁王顿了顿,手搭在王宪魁的肩头。   “不只是你,本王也会记下这笔账,朱四喜还有此役中阵亡的一万镇南军本王不会忘记,会为他们报仇雪恨的!”   宁王走了。   白沙堡被留下五千精兵,虽然不多,但这些是给王宪魁统领的,这才是真正的信任。   老王走到周泽身侧,叹息一声。   “老哥我压力大啊,一下子多了五千张嘴,吃喝都多了不少,小老弟你......”   周泽没等他说完,侧身赶紧接着说道:   “别这样,王都尉我已经被你掏空了,七成的税赋给了你这里,三成交到泸州,我现在兜里比脸干净,勒紧裤腰带给你做黑火弹,现在跟我说这个,没有什么都没有。   刘玉山呢,赶紧的我们走!”   刘玉山笑着看向周泽和王宪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实人员早就准备妥当,只要周泽一声吆喝随时可以走。   不过他知道,该支持的还是要支持,这是国战,此时不支持,难不成等着破城的时候,将粮食给西周军留着。   自家明府只是矫情一下,这个他们也理解。   老王慌了,一把拽住周泽的手臂,脸上陪着笑。   “小老弟不带这样的,你怎么还急了,这不是商议吗?商议一下!”   周泽瞥了一眼,依旧没看到老徐的身影,不知道这货去干什么了?   正想着,一脸大胡子的张志雄走了过来,朝着周泽拱手施礼。   “捉妖师张志雄见过周明府。”   老王一脸戒备,不过站在周泽身侧没说话,当兵的瞧不上捉妖司的人。   尤其是此役,捉妖司屁都不是,压根没帮上什么忙,都是靠周泽这边的预判,老王拎得清。   “张都尉没跟着殿下走吗?”   老王夹枪带棒的话,没让张志雄脸上没有什么难堪,他倒是一脸真诚地看向周泽,周泽微微怔忪似乎在回忆什么,恍悟似得点点头,回了礼。   “想起来了,之前宁王殿下让刘成过来提及过张都尉,不知拦下周某是何意?” 第131章 当面对质【第二更,求月票!】   张志雄有些意外。   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对自己不惧怕,还问他何意,这个白沙堡的都尉更是一副维护的架势,张志雄脸上有些不好看。   “张某并没有非分之想,我想询问一下,我师兄死在何处,何处焚化?”   周泽哦了一声,指着身后说道:   “当时埋伏的人,就在白沙堡与合江之间的那片林中,至于焚化是在山脚下的乱葬岗,毕竟要避讳一下百姓。”   张志雄点点头,接着问道。   “我师兄能力超群,他都战死了,这些埋伏的人能力显而易见,不知周明府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退却?”   周泽笑了,果然这是要质问自己。   “我就是一个书生,自然不懂这些,不过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进入尾声,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埋伏的黑衣人也所剩无几。   见到有人来他们就撤离了,我当时让人喊着,王都尉他们的队伍就在后面,我只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不知张都尉一人能敌多少兵马?”   张志雄抿唇,脸上的胡子都跟着颤抖,显然被周泽气得不轻。   “我师兄临终说了什么?”   周泽不高兴了,非常不高兴,丫的没完没了是吧!   “徐功竹临终,就交代我一定帮他将公主送回宫中,了却最后的心愿,将他的横刀一并送回去。   至于他的尸身,烧了灰烬洒在白沙江,即便成了魂魄,也要守护大唐。   我不知张都尉为何如此问,是关心你师兄吗?   可人都死了快两个月,也没见捉妖司派人来调查,或者是帮他报仇,如此一个个问题,倒是让我觉得,似乎是我将徐功竹藏了起来,我倒要问问张都尉,这是何意?”   “我......”   张志雄手中的横刀出鞘,王宪魁动作极快,一把按在张志雄的横刀刀把上,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张都尉这是作甚?   还是留着力气捉拿大唐埋下的影卫吧,哪怕是去保护宁王殿下也好,人已经死了,林中的尸体都是我帮着清理的,没有活口。   就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尸身也都送回了京城,如若你不信,可以去林中看看,地上虽然打扫了,可那些树木上也留下了痕迹,我们也没有必要瞒你。”   张志雄看看王宪魁,敷衍地拱手。   “张某自然回去看,先行一步。”   说着朝身后一摆手,十几个绿衣人从各处跳出来,跟随他翻身上马,追着宁王离开的方向走了。   王宪魁凑到周泽身侧,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老弟你得罪他了,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啊!   你身边的人,都要小心一些,如若他再来,你就到白沙堡来,我护你周全。”   周泽点点头。   他清楚,张志雄不会就此罢休,老徐改变容貌后,打死不认这个底气还是有的,不然刚刚遇到张志雄也不会这么说。   老王的维护他还是很感动,毕竟没人愿意招惹这些疯狗一样的人。   “多谢老哥哥维护,我带人先行一步,毕竟黑火弹的事儿,是殿下吩咐的重中之重,十四个堡需要的数量惊人,还需要训导一批新人刻不容缓。”   老王笑了,拍了周泽手臂一下。   “走吧,别忘了粮草的事儿,七千多口人,需要等着吃呢。”   周泽白了一眼,这货总是忘不了这茬。   “好,不过我带来的大夫,还有医药需要算银子,亲兄弟明算账啊!”   老王哼哼了半天,周泽没再理会,叫着众人撤离。   回程走到一半,马车上一颤,老徐挑帘钻了进来。   “我回来了。”   周泽赶紧坐起,紧张地看了一眼窗外,这才问道。   “可是被发现了?”   老徐摇摇头。   “他们跟宁王一起进入白沙堡的,我当时没动,他手下的人,在白沙堡转了一圈,也看了我几眼,没露出什么破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撤离了。   在黄荆山顶,看到他们也跟着离开,我才追上来,不过白沙堡里面他留了眼线,看着不像宁王的意思。”   周泽嗯了一声,这一点倒是不出意料。   “南境的战事,他们没什么功绩,自然要找点儿事儿做,不然老皇帝那里也无法交差,这个可以理解,我们回去就着力制作黑火弹,再筹措一些粮草,别的不作,他们查不到自然不会长时间留人在此。”   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周泽,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有什么话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山魈的事儿,你没说?”   周泽摇摇头。   “没到说的必要,那东西先养在县衙吧,按照它所说,要操控一次消耗极大,我们用不起。   再说白沙江真的泛滥成灾,不管是西周还是大唐,白沙江的下游真的要生灵涂炭了,这才是最可怕,最难控制的。”   老徐嗯了一声,很认可周泽的判断。   “山魈当时没说,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术法,它想用耗损极大,也很难控制,毕竟水火无情,再者雨季也将至,这次大战之后,怕是能消停一阵。   另外,安稳一些时日,我想回京城一趟。”   周泽一顿。   “回京城?”   老徐看向周泽,攥紧手中的横刀。   “我想取回阴阳伞,捉妖司没人能用此物,我知道它会被藏在何处,有了这个东西,我的修为也将大大得到提升,毕竟阴阳伞是靠我的精血滋养多年,已经算是认主。”   周泽有些担心,不过看着老徐如此决绝的样子,他知道过多的拦阻没用,老徐是认死理的人。   “你师傅也无法操控吗?”   老徐摇摇头。   “我师父多年前曾经重伤过,空有一个三品巅峰的名号,贺真人救了师傅一命,所以朝堂上,即便是贺真人张狂,他也多有忍让。   如若单论修为,他已经气血枯竭,无法操控阴阳伞,至于我这几个师弟,最好的也就是四品中期,十年八年之后或许有机会。”   周泽似乎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看向老徐。   “你离京的时候,让你留下阴阳伞,看来一个是知晓你有去无回,二一个也是怕阴阳伞落入他人之手了?”   老徐微微垂下头,没做回答。   一个养育自己多年的师傅,让他去送死,以老徐的性格,明知如此也不会反抗。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想起来还是有些放下吧。   “你去吧,到时候让小白陪你去,也算有个帮手,不过你们早去早回。”   老徐猛地抬头,看向周泽,似乎不相信这是周泽能说出来的话,毕竟周泽怕死还很怂,更害怕损失,他对此有深刻感触。   “你怎么办?”   “凉拌!废话真多,我老老实实在县衙,不出去就行,不过走之前山魈要处置好,我怕阿筝无法控制,小白现在恢复了一些能力,跟你去也能帮上忙,至少能看着你,让你不要犯彪去送死。”   “山魈我们带着,我能让它变得小一点就行,就像之前压制小白的妖力那样,变成一直老鼠的样子。”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话,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到了合江城外。   周泽让马车停下,刘玉山纵马上前。   “明府我就不回城了,先带着刘大壮他们去黑火营,要安排一下加工的事儿,还有后续黑火弹操控的培训事宜。”   周泽点点头,老刘做这些最适合,也不让自己操心。   “去吧,安全第一,这个我不重复了,你家中我会派人过去照顾一二。”   刘玉山带人离开,周泽他们回到县衙,崔文斌负责筹措粮草,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之前已经准备一部分。   可这事儿,跟红帐子里面的姐们儿一样,你总是得欲拒还迎一下。   直接爽快答应,对方也没了兴致,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不会带着感激,也少了一些达成愿望的成就感。   薛平已经将不良人的队伍扩充了一倍,陈文池和王汉也都顶起了两个分队的职责,巡查的频率都跟着加大了。   城中一切还算平稳,没有出现囤积货物或者物价大幅上涨的事儿。   回到后院,小白早已跑回来,周泽说了自己的想法,小白少有的没有反对,看了一眼老徐。   “跟着他回去一趟没问题,不过老徐也要陪我走一趟。”   周泽眨眨眼,一脸的不解。   “你要干啥?”   小白摇摇头,没解释。   “别问,老徐明白,反正我答应你回来后我不提契约的事儿,陪你身边五年,这样总行了吧?”   周泽想都未想,伸出两只手。   “不成最少十年!” 第132章 难道被发现了【为盟主荣小荣加更】   五日后。   站在京城脚下,冷风呼啸。   虽然远处没有什么积雪,可所有树木不带一片叶子,冷风好似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完全没有初春的感觉。   徐功竹扯扯衣领,挡住冷风,还是感慨良多。   数月前,在南城门送走周泽。   随后,自己带着人手南下,去搜寻偷偷离宫的安乐公主李蜜,此时虽然是两个多月没回来,可站在这里,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喂,看够没有?我们还要抓紧进城呢。”   老徐瞥了一眼马车上的小白,一身男装的书生打扮,看起来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别说装的还挺像。   小白的肩头,趴着一直纯黑的小老鼠,两只爪子死死扒着小白的衣领,一脸的惊慌,毕竟小白可不会考虑它是否会掉下去。   “嗯,坐好该进城了,记住三元教你的那些说辞了吗?”   小白哼了一声,扬起下巴。   “啰嗦,周泽说了,让我本色出演,够豪横就可以,反正文牒都准备好了,你记住自己的名字就行,是吧周三宝?”   “你看好小黑,寻常人看到有人扛着老鼠出门,大多会惊恐,别引起人注意就好。”   老徐说完,摸了一下胸口的文牒,此时已经排到他们进城前检查,老徐赶紧跳下车,走到守城兵的面前,恭恭敬敬将文牒奉上。   守城兵看了一眼,朝着身侧的人扬扬下巴,那人跳开车门帘看了一眼,朝着小白问道:   “你们主仆二人来京城作甚?”   小白只是微微点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求学!”   老徐从怀中掏出来两锭银子,递给那个守城兵,那人微微一笑,将文牒双手奉还。   “周公子请吧!”   老徐没废话,收起文牒,上车朝着京城里面走,找了客栈安顿好,也吃过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山魈被丢在桌子上,老徐展开一张图。   图上是一座院落,上面绘制的非常精细,地面的建筑都是黑色的线描绘,红色的虚线是地下的通道。   “四更之后,我们从这里进入,小黑我带着,如若遇到巡逻的人,需要你召唤一些兽类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如若有高手,更是需要你帮我掩护。   当然,我们走散了你不用找我,直接回客栈就好,天明时分,如若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出城,到城西三里外的龚家庄龚思平家等我,那里是我的宅院。”   小白点点头,没了之前的傲娇。   “你答应过周泽,要平安回去,拿不到东西都行,他可当你是朋友,不希望你有事。”   “闯捉妖司不是小事,我只是说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况,三更之前师傅一般不会回捉妖司,而阴阳伞如若放在捉妖司,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就是地宫之中。   地宫第一层是关押各种妖类,或者是无法关押天牢的要犯,这里的守卫最多,我们从侧面的一个雨水通道进去,隐藏好气息,可以不惊动这些人。   在最北侧有一处雕像旁,这里有机关可以打开一个通道,进入地宫的第二层,此处无人看守,阴阳伞还有很多东西都会存放在这里。”   小白瞥了一眼老徐,老徐的话特别笃定,没有一丝犹豫或者不确定。   “无人看守,为什么还一定在这里?”   老徐呼出一口气,抿紧唇看向窗外。   “因为这里关着貔兽,据说是关乎大唐命脉的一只妖兽,需要精血引导打开机关才能进入,寻常高手别说是进入,就是碰触这个机关都会被貔兽的精魂所伤。   在京城,没有比这里更为安全的地方,所以阴阳伞一定放在这里,毕竟貔兽溢出的精魂还能滋养这些法器。”   小白一脸紧张,她跟着老徐也一年时间,并不知道地宫的事儿,更是从未跟着他去过捉妖司,毕竟那里都是老徐他师傅张怀远徒子徒孙。   “用精血,岂不是就暴露你的身份了?”   老徐朝着小白伸开手,掌心有一个琉璃瓶子,小白一怔,这瓶子她太不陌生了,这是之前用来收集周泽血液的瓶子,里面红艳艳的,难道是......   “这不会是......”   老徐点点头。   “这是周泽的血,用这个血为引,进入第二层地宫之后,我再用我自己的精血诱导貔兽,应该没问题。”   四更天,两道身影窜入夜色。   不多时来到捉妖司外围,从一个年久失修的房子进入,老徐对这里非常熟悉,而小白的视力极好,借着月色也能看清房间内的陈设。   绕过正厅走到东间,老徐挪开一张床,地上出现一扇门。   蹲在地上,老徐将手放在门上感知了一下,随后将门打开,一个地道出现在眼前,里面似乎有风吹出来,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   变成小老鼠的山魈小黑,被小白丢给老徐,老徐戳了戳小黑的肚子。   “想叫就捂着嘴,如若引来别人注意,我就将你丢出去,这些人可不是我们,你的避水珠在小白那里,你现在逃不快,逮住了恐怕能将你剥皮制成干儿,悬挂在厅堂。”   小黑一哆嗦,赶紧一只爪子捂着嘴巴。   朝着老徐点点头,表示他准备好了。   手腕翻动,老徐在虚空中绘制了两个图案,仿佛两道光落在自己和小白的身上,小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套了一层膜,估计是为了阻隔气息用的。   此时,老徐打开火折子,跟小白进入地道,外面的门也关好。   地道非常长,而且岔路口很多,不过老徐似乎非常熟悉,几乎不用怎么辨别就能找到方向。   不多时,地道朝着下方出现一个开口,哗啦啦的水声非常大。   老徐毫不犹豫直接跳下去,小白跟在后面。   一入水,刺骨的寒意让小白一哆嗦,老徐叼着火折子,朝着前方游去,小白赶紧跟上。   刺骨的寒意,让四肢都有些难以控制,好再这段水路不长,拐了两个弯儿就有一处台阶。   他们两个赶紧爬上去,小白幻化成猫妖本体,抖落了一番,身上算是干爽了一些,而老徐仿佛一点儿事儿没有,等小白处理完毕,已经撬开一道锁。   这里面是一个铁栅栏门的通道,只有半人高,老徐弓着腰钻进去,小白紧随其后,高度对小白倒是没什么影响。   突然,老徐停下了,手中的火折子也赶紧熄灭,匍匐在前面,小白也不敢动,一阵脚步声从头顶传来。   听起来人数不少,随着脚步声远去,老徐探出头。   小白也跟着露头看了看,院子里几道火光很显眼,这里是一个正殿,应该是捉妖司内部的一处院落。   老徐指着边缘的一道沟,朝着小白点头,随后嗖嗖几个闪身就窜了过去,小白赶紧跟上,此时老徐已经停在这个正殿的侧面。   就在他们头顶的位置,有一道铁门,门不大似乎从内里插上,下方是铁栏杆,似乎这是排水的地方,虽然不懂但这个大殿一定是用水量非常大,不然在京城这里无需如此注重排水。   老徐用匕首拨弄了几下,插销被打开。   捏着铁门的边缘,缓缓打开门,二人直接钻进去,大殿内灯火通明。   不过这个角落,还是非常黑,因为前面被一个巨大的屏风阻挡,小白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跟着老徐几乎是贴着墙面,走到东北角。   一圈木质的围栏,下方是一个孔洞,有很多跟绳子悬吊在这里,时不时那些绳子还带着铃铛的声音不断上下移动。   这样的东西小白没见过,老徐掏出来一块布,将双手裹住,拍拍自己的肩膀,小白跳到老徐肩头。   刚站稳,耳边响起叮铃铃的铜铃声。   未等小白多反应,刷的一下,老徐抓着这些绳索直接溜了下去,落到下方,老徐一闪身隐藏到暗处。   这里有不少人,审讯的声音、痛呼的声音、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数月之前徐功竹还觉得这些没什么,现在听起来觉得十分的刺耳。   小白吓得赶紧屏息,捂着嘴巴,这样的铃声更像是一种警报。   难道被发现了? 第133章 地宫【第一更】   小白的目光赶紧看向那些绿袍人,他们对于这些铜铃的声音,置若罔闻,没一个过来看一下。   贴着那些绳索的边缘,徐功竹蹲下身子,绕过石像,挪到一扇门旁,刚要去开门,突然房间内传来动静,老徐一翻身躲在石像后面的暗处。   门一开,一个男子扶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头发全白了,步履蹒跚。   “师傅放心,这边会尽快审问的,四师兄传回来消息,宁王对捉妖司的进程非常不满,南境折损的人手也非常多,我们派过去四十人,似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老者咳了几声,喘息的厉害,声音仿佛破了洞的大鼓,呼啦啦的听着非常刺耳。   “志雄本就孤傲,宁王的几句话自然听着难受,消息老夫看过,宁王这一场仗赢得漂亮。   拥有如此战绩,圣人也会纵容一些,况且志雄确实没帮上忙,之前的调查让他停停手,再给他拨去一队,尽力配合吧。   至于宁王殿下,在镇南军待的年头多了,倒是很好相与,让他别动歪心思,当年的事儿,宁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杨贵妃的死,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儿,此事虽然跟贺真人有关,可我们也没那么干净。”   年轻男子点点头,一脸恭敬地称是,扶着老者朝外面走。   “另外,这里看守严密一些,免得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惦记下面的法器。”   “师傅放心,这里守卫森严,没有不长眼的进来过,就是茅山派也只是监视,没敢进来,再说上面一层我们的人都在,下面有神兽守护,进去岂不是找死?”   老者点点头,叹息一声,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无奈。   “老了,老夫老了,貔兽也老了,你们好好看护吧。”   说着,二人已经出了地宫一层,那些审问的人,也朝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施礼,见人走了,继续开始手头的事儿。   老徐闭着眼,似乎在感受人是否离开。   小白上下看看他,那个老头是徐功竹的师傅,估计再次见到也感慨良多吧,一个让自己去死的师傅,能有多么深的情感。   等了片刻,老徐张开眼,仿佛一阵风一样,顺着没有关死的门缝钻了进去。   一进来小白就一哆嗦,这里非常热,比外面温度高了不是一点,似乎下方有岩浆一样。   老徐将小白放下,指着门口的位置。   小白明白这是让她看守,朝着老徐点点头。   小白朝着外面吹了一口气,看似毫无影响,不过外面很快传来猫叫声。   老徐这才转身,朝着下方的台阶走过去,走到下一层,迎面就是一扇门,上面浮雕的貔兽头像,十分恐怖。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里面貔兽的愤怒,周边的温度更炙热。   老徐单膝跪地,脚下是一个镶嵌在地上的镂空球,起起伏伏似乎飘在地上,上面都是各种纹路,每一次起伏似乎带着规律。   “打扰了,我没想冒犯神尊的威严,更没想动大唐的国运和昌隆,只是取回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石门内没有动静,老徐掏出瓶子,打开瓶塞,手指蘸着里面的血,开始在那颗镂空球体的纹路上开始书写什么。   随着血液的管住,那镂空球变得躁动起来,转动的速度也不断加快,整颗球都悬浮起来。   随着最后一笔的结束,镂空球变得红亮亮,光芒十分耀眼。   与此同时,石门缓缓打开了,里面一片红光,什么都看不清。   老徐深吸一口气,将小黑塞入袖口,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砰一声石门关闭,一道硕大的身影直接朝着老徐扑来,血盆大口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徐功竹吞下去。   老徐没有躲避,也没有闭上眼,就这样正视这道身影。   这貔兽似乎不是实体,而是一道仿佛有凝实形态的魂魄,它的脚腕上拴着一条铁链,随着它的动作,铁链不断晃动。   一道红光喷出,砸在徐功竹的腹部,虽然他早有准备,也被横着甩出去,砸在石壁上,随后落在地上,将口中的血咽下去。   老徐执拗地走回来,依旧盯着貔兽。   如此样子,让貔兽似乎也很意外,没有再出手,反而眯起眼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是谁?”   “貔兽神尊曾经见过我,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没想冒犯神尊,只是要取一样东西。”   貔兽歪头看向徐功竹,似乎在努力辨认,随后凑近鼻子嗅了嗅,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当年我就说过,可是张小子就是不信,他掌控不了你,应该早早将你杀了。”   老徐有些意外。   貔兽口中的张小子,显然说的就是他师傅张天师,难不成从小不受待见,是因为貔兽的预言?   “为何要杀了我?”   貔兽退后一些,晃了晃大脑袋。   “你身上已经没有张小子的印记了,看来你不是受到重创,就是找更厉害的人剔除了这些印记,既已离开,无需细究,说说吧,你要取何物?”   “阴阳伞。”   貔兽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朝着身侧看了一眼,貔兽身后的石台上,果然摆着阴阳伞。   “想要?”   “是,想要。”   “那就回答本尊一个问题,你得到此物可会为祸一方?”   老徐认真想了想,摇摇头看向貔兽。   “不会,不过我以为神尊会问你是否会为何大唐的国运,是否会叛国?”   貔兽笑了。   “走吧,如若你是个祸害,本尊也不会让你长大。”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阴阳伞直接飞入老徐的怀中,落在石门前。   老徐稳住身形,单膝跪地施礼。   “多谢神尊成全,告辞!”   随即转身开门,就在这一瞬间,小黑从袖口露出脑袋,张嘴朝着貔兽后面用力一吸,后方台子周围的很多东西眨眼间没了。   随着石门关闭,小黑打了一个饱嗝,啪叽掉了出来,石门内传出一阵吼声。   “孽畜,贪得无厌必遭反噬!”   小黑一哆嗦,老徐赶紧将小黑捡起来,他并没有看清小黑拿了什么,不过以这只山魈的性格,估计是将亮晶晶的东西都顺走了。   老徐不敢耽搁,将阴阳伞背在身上,捏住小黑的尾巴,将其甩在肩头,一纵身就回到地宫一层,小白一脸戒备地从门缝朝外面看,听到声音赶紧回头。   “成了?”   老徐点点头,一把将小白捞起来。   “外面怎么样?”   “刚才下面动静不小,一声貔兽的吼,这些人似乎有些怕了,再者我引来不少动物和妖兽,这些人如临大敌,早都出去守卫了。”   老徐没说话,更没有解释,顺着绳索和铃铛传递的那处,直接向上纵身而起,从屋顶的孔洞飞出去。   观察了一圈,这才朝着北侧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整个捉妖司都乱了。   毕竟从未遇到过这么多妖兽还有野猫野狗在这里围攻乱叫,一时间这些捉妖师忙碌异常,可刚聚集到墙边,妖兽什么的早已散去。   一个年轻的身影,落到地宫的大殿上方,朝着周围扬声怒吼道:   “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随着这声吼,众人纷纷回到大殿,此人一把长枪朝着空中祭出,银光闪现,不知是触碰到什么,砰一声响,周遭安静下来。 第134章 柳贵妃【第二更】   一众人都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个叠加的幻境,竟然让你们如此慌乱,貔兽神尊岂是随意能出动的,赶紧去查,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捉妖司动手!”   兜兜转转几圈,老徐依旧落在那处有密道的房中,直到落下,小白才发现,老徐身子有些打晃,脚步虚浮。   化出人形,一把扶住老徐,看向他的脸上,这才发现老徐脸色惨白。   “你受伤了?”   老徐点点头,擦了一把唇角的血迹。   “把床恢复原样,刚刚突破了我设置的禁制,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里,要扫清我们的痕迹。”   小白没废话,赶紧开动,地上的门恢复原样,甚至灰尘都落下一层,随后将床推回去。   扶起老徐,纵身朝着客栈飞跃而去。   不多时,此处落下一个苍老的身影,时不时咳嗽两声。   走到房屋内,将床移开,手指摸了一下地上的灰尘,微微叹息一声。   “还以为是你回来了,哎!”   身后一个男子扶着老者,脸上带着不解。   “师祖您是说,谁回来了?”   老者张张嘴,又摇摇头。   “回吧,这个院落今日起开始派人守着,这里有一条密道,怕有心人会利用。”   “喏。”   ....................   客栈内。   老徐刚落稳,张嘴一口血喷出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小白赶紧扶着他,一把拎住要跳开的小黑。   “赶紧将丹药拿出来,给他吃上,他死了我们谁都逃不了。”   小黑一脸的不情愿,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拽出一个小瓶盖儿,使劲儿一抽,一个瓷瓶落在桌子上,个头竟然比小黑要大得多。   小白哼了一声,手指一挥,瓶子落在掌心,嗅了嗅倒出来两颗塞入老徐口中,老徐坐在床上开始打坐化解药力。   “就知道你身上也能藏东西,刚刚去捉妖司,为何不顺带着偷点儿东西回来,不也填补你的亏空了?”   小黑缩成一团,哆嗦着。   随后张开两只爪子,呲牙咧嘴似乎要咬人,比划了半天,小白算是明白了,这是在学地宫下面那只貔兽。   老徐虽然受伤,可阴阳伞能带出来还是好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徐,朝着小黑摆摆手。   “去窗口守着,想跑知道后果,你的避水珠可在我手中,没了它你能逃到哪儿去?”   小黑用力点点头,殷勤地跳到窗口的位置,打开一道缝,就老老实实在那里守着。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刚蒙蒙亮。   街上巡查的人越来越多,脚步声也非常繁杂,小黑趴在窗口也不敢说话,此时老徐张开眼。   小白凑过去,老徐呼出一口气。   “没事了,我们现在抓紧离开。”   小白翻了个白眼。   “天黑着,马车还在后院,这要是有人来查,一下子知晓我们的信息,你是唯恐他们查不到合江去是吧?   老老实实待着,今天哪儿都不去,我们的文牒查不出问题,在客栈是最安全的,不过阴阳伞还是我帮你收起来,免得被人察觉到。”   老徐倒是没意见,将阴阳伞朝着小白一推,随即抬眼看向小白。   “一路上你都没说,你想要让我帮你干什么,难不成不是去天姥山?”   小白一瞪眼,一脸的严肃。   “当然去,我总是心慌慌的,怕天姥山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会儿出去太不安全,捉妖司的人,还有不良人和禁军全都在街上,就这个严查的样子,出去不安全。”   老徐盯着小白,似乎接触多,对小白有些了解,只是这样盯着,没有说话。   小白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行,说实话吧,我想去看一眼李蜜,她或许不拿我当做朋友,可我总记得当时被那些老道追杀的时候,她对我的维护。”   “要带她走?”   小白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一眼就行,李蜜也不记得我,无非是让我自己心安一些罢了,再说现在各路高手都在京城内巡查,反倒皇宫容易进入。”   老徐没说话,算是默许,他回来取阴阳伞何尝不是执拗的决定。   夜幕降临,京城似乎安静下来,不过街上的人依旧不少,马车早已藏在城外,小白和小黑分别站在老徐的肩头,他们已经来到皇宫。   果然这里的守卫比平日要松很多,尤其是后宫之中,感知不到几个高手的存在。   小白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老徐知道她在李蜜身上落下了印记,所以感知的清楚,没说话朝着那处宫殿纵身而去。   此时看到老皇帝的车马停下,老徐无奈躲在一处殿宇的上方,等待着人群过去。   等了片刻,老皇帝竟然下来了,身侧跟着久公公,一众车马停在外面。   二人缓步而行,一个女子赶紧迎上来施礼。   老皇帝亲自将人扶起来,女子婀娜的身姿满眼春色,一手搂着老皇帝的手臂,一手伸出一指,勾着老皇帝的腰带。   那神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诱惑,她娇嗔地责备着。   “陛下怎么才来。”   “今日事多,让爱妃久候了,小七呢怎么没见他在这里?”   “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久公公在旁边给女子见礼,女子朝久公公点点头,随即朝着老皇帝哼了一声。   “都三更天了,永儿已经睡下,陛下可是没用膳?”   老皇帝摇摇头。   “用过了,朕还想问问小七的学业,算了明日抽空再说吧,你急着叫久衍传信,所为何事啊?”   正说着,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着单薄跑了出来,久公公赶紧扶住小人儿。   “哎呦喂,七殿下您可慢着点儿,一个个不长眼的东西,赶紧给七殿下取来袍子!”   “儿臣见过父皇,听到父皇来了,儿臣好开心。”   老徐伏地一些身子,毕竟久公公的能力不用说,境界不比张天师差一样也是三品高手,只是平时低调,该小心的还是要谨慎一些。   这个七皇子老徐倒不是第一次见,作为最小的一个皇子,还是老皇帝过了五十才有的老来子,一直是老皇帝的心头肉,今日一看不亏是皇家子嗣心机了得。   果然,老皇帝开心的不行,一把将七皇子抱起来,脚步都有些踉跄。   “小七又重了,怎么不好好睡下?”   七皇子赶紧从老皇帝身上下来,穿上久公公递过来的衣袍,恭恭敬敬施礼后这才说道:   “今日听老师讲了抵报,儿臣心绪难平,一时间躺下也没睡着,所以听到父皇来的声音,就想过来给父皇见礼。”   老皇帝笑的不行,非常满意儿子的回答。   “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感知了什么,为何一下子心绪难平,还激动的睡不着?”   七皇子抬起头,满眼的兴奋。   “听老师讲,三哥将南境管的极好,比宁国公在的时候更好,虽然几年没得到父皇的扶持,银钱粮草都自给自足,还能兵强马壮。   而且此一役,三处战场均是以少胜多,扬我国威,西周也没了动静,这是我大唐之福。”   一句话老皇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七皇子眨眨眼,歪头看向老皇帝,似乎有些心虚。   “父皇,儿臣说错了什么吗?”   老皇帝笑着揉揉七皇子的头顶,朝着久公公摆摆手。   “学的不错,夜深了,明日还要上课,快回你宫中休息吧!”   七皇子露出天真的笑容,给老皇帝施礼,随后被带下去,那位贵妃脸上却带着慌张。   “陛下,臣妾可没教他这些话......”   “起来吧,你一个后宫女子,懂得什么国家大事。”   老皇帝摆摆手,拉着贵妃的手进入大殿。   小白戳戳老徐,指着寝殿,脸上带着焦急。   显然小白也想听听老皇帝说啥,毕竟事关宁王,如若南境有变,至少让周泽有个准备,这里一个个都是人精,说不准商量个什么阴谋诡计来。   老徐纵身而起,落在老皇帝进入的寝殿顶部,找了一个阴影处,感知了一下,掀开一处瓦片。   老皇帝和贵妃坐在一起,还在说话,老徐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看,老皇帝表演什么不堪入目的戏码。   “......陛下你倒是说话啊,之前不是答应臣妾,给臣妾的侄儿和长乐公主赐婚的?   可臣妾现在是束手无策啊,长乐公主一直称病,约着赏花不去,约着打马球也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老皇帝拍拍贵妃的手,捋了捋胡须。   “皇后亡故多年,朕对沐沐也太过纵容了,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你也别着急,此事朕记下了,不要刻意安排这些,之后朕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   不过你那侄儿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职来着?”   一说这个,贵妃一扭身子,竟然哭了起来。   老皇帝赶紧凑过去,拍拍贵妃的后背。   “爱妃这是怎么了?”   “哼,陛下总是说,皇后之位不让臣妾惦念,臣妾从未有什么想法,这后宫之中一切,也由臣妾掌管多年,这些都没什么,可陛下竟然都不记得臣妾侄儿的名字和官职,陛下让臣妾如何想?”   老皇帝哄了两句,贵妃这才止住眼泪,看看老皇帝,这才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姓什么?”   老皇帝拍了贵妃一下,气得笑了起来。   “顽皮,朕自然记得你姓柳,是洛阳柳氏嫡女,你祖父可是朕的太傅,你爹更是太子太傅,虽然两位爱卿都已亡故,可在朕心里面都记着他们。”   贵妃这才笑了,凑到老皇帝近前。   “臣妾的侄儿是兄长的长子,叫柳宗阳,是吏部左侍郎,虽然官职不高,可如此年纪勤勤恳恳,难道陛下还没有印象?”   小白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跟着嘟囔了一句。   “柳家?” 第135章 天姥山巨变【为盟主临波依浪加更】   “谁在那儿?”   小白一哆嗦,老徐将瓦片盖上,拎着小白朝远处飞身而去。   随着声音,久公公已经落到房顶。   蹙眉观察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过蹲在屋顶,摸了一圈,随后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他?不是已经......”   老皇帝听到声音,赶紧走出来,后面的柳贵妃也跟着跑出来,脸上显得有些慌乱。   “陛下,可是有贼人闯入宫中了?”   老皇帝看向久公公。   “怎么回事?”   久公公赶紧落在院子里面,朝着老皇帝施礼,随后抬手打了自己脸颊一下,满脸的歉意。   “圣人恕罪,老奴看错了,是几只猫追逐着跑过去,还以为是人,毕竟这两天京城闹腾,老奴有些过于担心了。”   老皇帝摆摆手,柳贵妃也长出一口气。   “久公公如此警觉,是臣妾的福分。”   老皇帝笑了,搂着柳贵妃进了内殿,久公公就站在门前,屏退左右,趁人不备朝着深宫的方向瞥了一眼,脸上若有所思。   这边安静下来,小白有些后怕,老徐知道小白平时很少如此失态,有些不解地看向小白。   “怎么回事儿,你认识柳家人?”   小白摇摇头。   “事情有些复杂,离开后我详细跟你说吧,只是姓氏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老徐没追问,拎着小白落在一处内殿上方。   守卫不算多,只有东殿亮着灯,小白指了指,二人落在宫殿上方,老徐瞥了一眼小白,目光意味很明显,难道你不下去吗?   小白却摇摇头,打开屋顶的瓦片,朝下方看过去。   果然李蜜在房中,身上已经换了寝衣,长发也松散在身后,看起来似乎要休息了,不过房间内没有一个宫女伺候。   李蜜蹑手蹑脚跑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这才回到东屋,将厚重的帘子拉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跑到床边,从暗格里面掏出来一块玉佩。   手指不断摸索着玉佩的表面,小白的角度看不清。   不过老徐看得准确,那是蛟龙令,李蜜手中竟然有一枚蛟龙令,而且是那种半透明的成色,这样的蛟龙令不说独一无二也绝非普通的令牌。   就见李蜜脸上带着笑容,眯起眼。   将玉佩放在胸前,似乎在回味什么过去的事儿。   “你说我们会再见面吗?”   这句小白也听见了,老徐朝小白摇摇头,恢复好一切,拎着小白纵身落到两处殿宇的交界处。   小白有些急了。   “你怎么这么快出来,我还没看清她拿的什么东西,我还没道别。”   “她拿着的是蛟龙令,比英氏的那块等级高很多,你觉得还有必要见面吗?”   小白一怔。   随即,耷拉下两只耳朵,最后李蜜说那句话她听到了,看来在等人,虽然不知道等的是谁,但如此样子已经是春心荡漾了。   回头看了一眼李蜜的宫殿,小白没说话,跳到老徐肩头。   这动作代表一切,老徐呼出一口气,他明白小白的感受,救过自己的人,总是希望这个人好。   可李蜜所做的一切,本就超出常理。   今日,看到她手中的蛟龙令,似乎之前偷偷逃出宫,去白沙堡的行径也可以解释通了。   老徐辨别了一下方向,这里已经出了后宫,是皇宫的西南角,脚下的殿宇守卫似乎极为森严,外面两个队伍,老徐恍悟道:   “这里是皇宫内库,皇帝赏赐物品或者是从内帑拨付的银钱,都是从这里放出去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小白还没啥反应,小黑已经不断蹦跶,显然它非常的兴奋。   小白白了一眼小黑,哼哼两声。   “不能白来一次,老皇帝一毛不拔,如若不是宁王贴补了一下,上次赏赐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不给我们就自己拿,也顺便喂饱小黑,关键是我不开心,想发泄一下。”   小黑在一旁用力点头,老徐没耽搁,直接落了下去。   仿若鹅毛一般,老徐直接落在库门边缘,前面值守的人都没有发现,一闪身直接进入内库。   这里面亮如白昼,所有的蜡烛都是点燃的,外围都是一个个箱子,小白一拍小黑的后背,小黑落在箱子上,也不用打开,就那么用力一吸,打了个饱嗝。   小白没再看它,独自朝着一些精美头饰宝石的位置跑去,所过之处比打扫过都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老徐一头黑线,这俩是要将内帑搬空的意思吗?   “你们悠着点,门口别太明显。”   “知道了!”   小白一边答应,一边还是照旧的收着东西,不多时小白回到老徐身侧,老徐上下看看。   “装不下了?”   小白笑了,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应该找个地方换了银票,不然装着太多了。”   老徐没说话,走到一侧,将肚子圆滚滚的小黑捡起来,它现在是一直打嗝,显然吃多了。   “走吧。”   说着一挥手,这里仿佛恢复原本的状态。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小白突然跳下去,朝着最北侧的一个供桌跑去。   老徐赶紧跟过去,小白虽然有些傲娇,但从来不会胡来任性,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凑到近前看到一个阵法封印着一个盒子,有阵法阻挡无法探查到这是何物。   “怎么了?”   小白慌乱地看向老徐,指着盒子眼眶都有些红了。   “这.....这里面有族长的气息.....能拿出来看看吗?”   老徐没废话,捏着一个手印,快速穿过阵法,将盒子拿到手。   小白要打开,被老徐阻止了。   “这个一打开,我们谁都逃不掉,先走再说。”   小黑小白落在老徐肩头,几个闪身,已经离开内库。   落在马车上,小白摸着手中的盒子,眼泪已经流下来,不用打开也能感知到这里是什么,可这里不能打开,不然京城里面的高手都会追踪而来。   “我想回天姥山看看,这里面有族长的气息,我想应该是族长的妖丹,不知天姥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徐没废话,将他们两个丢到马车里面,赶车离开。   天亮之后抵达泾阳,找了几个银号将银子兑换成银票,马车还有一应的东西都卖掉,这才快速赶往天姥山。   .............   二日后。   站在天姥山的一处拱形石门前,小白脸上全是惊慌的神色,幻化出人形落了下来。   石门上喷洒着血迹,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发黑。   “这里有阵法,是捉妖司的手法。”   老徐捏住阴阳伞的伞柄,一脸戒备地说道。   小白急了,尝试了几次,阵法没有松动。   “我打不开,老徐你能打开阵法吗?”   老徐点点头。   “退后。”   小白闪身后退,老徐手上掐着指印,随意的勾勒出一个形态,朝着山门砸去,啪嗒一声脆响,整个山门和后面的景色,已经变换了模样。   老徐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山门,已经少了一半。   甚至后面有些殿宇还在冒烟,入目的一片,遍布疮痍,地上、山门上、石壁上,到处都是尸体。   有妖兽形态的,有人形的,死状惨烈,血已经将山门和后面的石阶染红,小白懵了,脚步有些虚扶,一下子趴在地上。   小黑也落了下来,恢复原本的模样,努力将小白扶起来。   “去看看......”   小白忍着泪水,站起身,将那个木盒子打开,一阵华光闪过,一颗半透明的妖丹出现在盒子里面,妖丹直接悬浮在空中,朝着石门后面飞去。   小白脸上顿时一喜,抹了一把眼泪,看向身后的徐功竹和小黑。   “快我们跟着妖丹,它感应到族长的气息了,他似乎还活着。” 第136章 竟然是他【第一更】   老徐捞起来小黑,拽着小白,朝着后面冒烟的殿宇纵身而去,跟着妖丹来到一处池塘。   一个老者半截身子搭在池塘边,听到声音,回身看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丫头你回来了!”   小白的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快步扑上去。   到了近前,老徐一把拦住了她的动作,小白怒目而视,老徐的目光瞥了一眼池塘,在池塘里面并没有老者的下半身,小白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族长我回来晚了,我......”   老者脸上带着笑,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发。   “丫头你不在是最好的,不然你也难逃此劫。”   老徐戳戳小黑,小黑一脸不情愿,不过还是掏出来那个药瓶,老徐倒出来一颗送到老头的面前。   “吃了吧,能好受一些,妖丹我们带回来了,重新给你融合,还是能活下去的。”   老者摇摇头,脸上倒是没有多么悲哀。   “晚了,一切都晚了,不用费力救我了,妖丹拿回来我也无法融合,藏匿妖丹的脏腑已经毁了,不过你们怎么找到妖丹的......难道你们去了捉妖司?”   小白点点头,努力忍住泪水。   “嗯,我们去捉妖司取一件东西,去宫中的时候,找到这颗妖丹,我就猜到族长可能出事了。”   老者笑了笑,看向老徐。   “看来你就是那个徐功竹了,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已经不在捉妖司,这个倒是与命格不符,有意思难不成你们两个遇到了什么人,改变了命格?”   小白和老徐互望一眼,都若有所思。   如若不是遇到周泽,小白不可能护佑他去合江,老徐出事也也不可能获救,或许早在数月前已经死了。   “我们遇到了一个朋友,很不一样的朋友,族长不要说这些,捉妖司谁过来屠尽天姥山的,你告诉我,我给所有族人报仇。”   老者摇摇头。   “命该如此,这是争斗不过的事实,我算到你能逃过一劫,看着你平安就好,之前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也就是等一下,等着你看看能否在我临死前见一面。”   小白想说什么,不过被老徐的目光阻止了。   “族长你说,说什么我都照做。”   “今后,不要提报仇,至少现在不行,有一天你们真正成长起来,再提此事也来得及,就是现在不可以。   还有,你并非无父无母,这天姥山其实就是你父母创建的一处世外桃源,他们在百年前去了海中仙岛赴约,至此再也没回来,我带人去找过多次,都没有探查到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里,老者的手指捏着一个镂空的金属球。   里面有好几层,不断旋转充沛的灵气,从球体里面散发出来,小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老者将留空的金属球放在小白掌中,这上面已经都是黑褐色的血迹。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原本希望你幻化人形成为妖族圣女那天送给你,可他们失踪后,天姥山也不太平,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我只能将你伪装成猫妖的形态。   你拿到这个镂空百兽球之后,可以激发本源,显现你的妖兽本体,至于你父母,就不要想着报仇了,你修为提升之后,如若想去找,可以去海中仙岛搜寻,或许他们已经成仙也说不准。”   “我父母创建了天姥山?他们是什么妖?”   “你父亲是火凤,你母亲是九尾狐,都是修炼数千年,能有你这个子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设立山门,收留异兽妖类。”   老者说完,看向老徐身后的伞柄,脸上闪过一丝光华。   “徐帅可否将你背上的伞给老夫看看,既然你和小白都在那人身边,也算是一体,小白的提升我帮不上,不过我这颗妖丹不能浪费,可以将你的伞改造一下,人前拿出来也不显得突兀。”   老徐没废话,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阴阳伞放在老者手边。   老者手指拨动,伞套直接飞出,阴阳伞打开立在池塘边,一阴一阳的气息开始在伞身流转,许多的符文出现在伞面上,流光溢彩。   “果然是阴阳伞,这东西太过显眼,去吧!”   说着拍在妖丹上一掌,妖丹直接朝着阴阳伞而去,上下翻飞围着阴阳伞旋转起来,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整个天姥山周遭充沛的灵气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阴阳伞飞来。   老徐都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个妖族的族长,有这样的能力,看来当时也是为了护佑小妖,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重伤等待死亡。   不知道是谁干的,张志雄吗?   他在南境,已经焦头烂额应该没有时间,负责西境朱志广距离这里非常远,应该不会过来,况且在捉妖司见到了朱志祥,俨然是接手自己北境的事务。   那么到底是谁来的?   以这个妖族族长的能力,其他人来了也是送死,难不成有人假冒?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不过徐功竹却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收起心思看向池塘中央。   此时阴阳伞已经被光团包裹,妖丹的灵力似乎都注入其中,随着光华散去,阴阳伞已经变了模样,伞身就剩下骨架,没了之前遍布符文红艳艳的伞面,骨架也全都变成白骨。   老族长喷出一口血,目光有些涣散,小白赶紧抱住老族长,免得他滑入水中,老族长脸上没有悲伤,反倒带着一丝释然。   “丫头,别哭,我去见你爹娘也能说一句,将你照顾的很好,今后管好自己的脾气,既然已经契约,就好好待在那人身边。   什么重振妖族之类的夙愿,不是你需要背负的,你要好好的,抓紧离开这里,还有人......还有人在周围伺机......伺机......”   随着最后几个字的出口,老者的身形仿若点点星光消散,小白嘶吼着想要抓住,可落在手指中的就是那些星光。   小黑在一旁捂着脸,跟着流泪,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老徐一伸手,阴阳伞回到掌中,用一块白布将伞套住,一挥手伞套化为灰烬,伸手将小白拎起来,小黑丢在肩头。   “不是悲伤的时候,周围有人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就是一个诱饵,没有斩杀妖族族长,就是为了引来更多的妖族,想要赶尽杀绝,记住老族长的话,你要好好活着。”   小白将长鞭拎出来,一脸的怒容。   捏着那个镂空百兽球,衣襟都开始飘飞,愤怒到极点,双眼赤红。   “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我不管族长说什么,也不想去仙岛找什么父母的踪迹,我就是要报仇,报仇!”   啪!   老徐一掌拍在小白颈部,小白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直接幻化成猫妖的形态,老徐将小白丢在肩头,朝着小黑吩咐道:   “将她绑在我的背上,我们要赶紧离开,路上你遇到什么能吃的,不用我说,自己吃,我没空管你。”   小黑吱吱叫了两声,明白老徐的意图。   用两根带子,将小白捆在老徐后背,还把自己捆在带子了另一端,再度叫了两声,死死抓着老徐的软甲。   老徐展开阴阳伞,口中念着口诀,整个人纵身而起,仿佛一只大鸟,直接窜上山门外的一块巨石。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出现在池塘边,身上灰色的道袍非常显眼,不过脸上都带着面具,无法看到容貌。   老徐眯起眼,果然没猜错,灰道袍这不是茅山派的人?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灭妖族的事儿,就是茅山派所为,还将这一切扣在捉妖司的身上。   其实捉妖司做这些也没什么,本就是有捉妖的职责,他们如此做目地是什么?   就在老徐准备退后的时候,一道身影飘落,此人没有戴面具,一身灰道袍衣襟飘飞,仿若仙人一般落在池塘边,雪白的头发和胡须也在风中飘荡,手中一根拐杖十分显眼。   落下之后,一转身看到这张脸,老徐愣了愣。   竟然是他! 第137章 不死不休【第二更】   老徐无比震惊,怪不得在京城和皇宫里面没看到贺真人,此人竟然出现在这里,瞧着这个阵仗,这是早就下好套等着妖族入网。   身后被绑着的小白,竟然苏醒了,已经呲着牙,似乎下一秒就要窜出去,如此动作,打断了老徐的目光,一把将小白拽住。   转身举着伞,纵身而起,借着伞的作用,仿若柳絮一样,飘飞到另一个山顶,随手打出一个印记,仿佛无形的风推动一下,随后再度纵身而起。   良久之后,小白已经控制住之前的愤怒,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如若这会儿发作就是找死,而且是拽着老徐一起死,瞥了一眼老徐,目光上移看向这把伞。   毕竟是老族长临终用妖丹融合的,上面的气息让小白非常亲近,关键这把伞的能力,让小白有些诧异。   “这伞如此厉害了?”   老徐嗯了一声。   “这会儿已经不能叫阴阳伞了,只要注入灵力,这把伞可以将我的武力发挥到极致,即便是一个纵身飞跃,也是之前无法匹及的地步。”   再度举着伞一纵身,已经飞跃出天姥山的范围,小白回头看了一眼,常常呼出一口气。   小黑吱吱叫了两声,靠近小白,小白抬手拨开小黑,松开身上的绳子。   “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多天,不知道周泽怎么样了,边境也不太平,就薛平他们保护着,我还是有些担心。”   老徐侧头看了一眼小白,似乎是分辨一下,小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小白带着不耐,看了一眼天姥山的方向。   “知道仇人是谁就好,我们回去好好修炼,我会回来的,再说想报仇不一定是手刃仇人,还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让太一宗回到大唐,顶替茅山派的位置;比如让他的徒弟毒害他,让他武功尽废,眼睁睁看着徒弟的背叛;可以撺掇宁王造反,清君侧的时候按照妖术祸国清理了他们茅山派。   只要想做,方法有很多,不需要单挑,周泽说过,靠人数能取胜的时候,不需要拼命。”   老徐一顿,眨么眨么眼。   “三元什么时候说的?”   小白哼了一声。   “救你的时候,我觉得打不过对方,周泽说的这些,然后就救下了你,当时觉得是侥幸。   现在想想,他的想法很有道理,双拳难敌四手,什么时候这句都是真理,回吧我找周泽好好筹谋一番。”   老徐没废话,小白能想开,比什么都强,他朝着身后丢出一个隐藏踪迹的阵法,随后飞身而起。   ......................   七日后。   合江县衙东侧工房。   周泽穿着油布的隔离服,一脸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不断指指点点。   “腰直起来就行,别后仰,让你解剖而已,你看看自己这是什么姿势,再远一点儿你能看清切的是死者,还是自己?”   “你,对说你呢,干嘛呢,吐完了抓紧回来继续!”   “甲丁你这个不错,我说过一挂下水,你们谁要是将这一挂给我弄断了,今天晚饭不用吃了,不对我请你吃辣炒肥肠。”   随着这声呼喊,好几个干呕了几声,幽怨地看向周泽,周泽脸上的兴趣依然没减,接着说道:   “有这么多西周兵的尸体,给你们用来练习,这是多好的事儿,宁王还送来了冰,别不珍惜如此机会......”   老徐跟小白走入院子,听到这个喊声。   小白抿着唇没有笑,眼眶有些湿润。   他平安就好,没了族长,没了所谓的父母,还有他等着她回来。   老徐推门,周泽一侧头看到老徐,脸上顿时带着笑意。   “老徐回来了,那个小白呢?”   “......”   老徐愣了愣,横着迈出去一步,周泽这才看到他身后的小白,看了一眼,周泽赶紧将身上的隔离服撕下来。   “甲丁盯着,今天的解剖需要做完,明天我亲自查你们的尸检报告,错一个地方就等着挨板子吧。”   身后众人赶紧称喏,周泽快步出来,上下看看小白,脸上有些担忧。   “怎么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儿了吗?”   小白摇摇头,老徐看了一眼工房。   周泽点点头,几人回到后院,洗漱之后,喝着热茶,老徐将事情讲了一遍。   前面的一切,已经让周泽眉头紧蹙。   听到这个柳贵妃,他的表情跟小白很相似,直到最后知晓小白的全族已经被杀,周泽担心地看向小白。   毕竟眼前的小白,太过淡定,这不像她一贯的脾气。   “别想了,要报仇有很多方法,什么单挑还有上门报仇,就是傻逼行为,我不同意,也不允许你那样做。   阿筝被害成那个样子,里面不是也有这些老道的身影,老徐被追杀,不也是他们茅山派的人,不就是灭掉茅山派,还有那个贺真人嘛,终有一天我们能做到。”   周泽说着走到小白近前,揽着她的肩膀,让小白靠在自己的胸口,幻化成人形,这是周泽第一次主动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小白没躲开,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周泽胸口。   “族长让我好好待在你身边,他似乎占卜过,不知是否看到了什么,难道觉得你不同吗?”   周泽眨眨眼,这话让他有些心虚,不知道这占卜是否能看到自己来自异世,咳了一声,拍拍胸口。   “我自然不同,当初在天牢换一个人早就死了,那种境地我都能找到线索,将自己从死局解脱出来。   何况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年的一介书生,我们该养精蓄锐,好好筹谋一番,就是做一只虱子也要吸干他的血,不死不休。”   小白点点头,老徐在一旁喝着茶看向桌子上的山魈。   “小黑,金银你也吃够了,现在能控制江河的水了吗?”   周泽眨眨眼,对这个也极为感兴趣。   “你们找到很多金银?”   小白嗯了一声。   “老皇帝的内库,被我们搜刮了一顿,我身上当时都装不下了,小黑也吃了个饱,我们将很多金银都换成银票,不知道老皇帝知晓后会不会气死。”   周泽走到桌子边儿,戳戳小黑。   “名字起的不错,吃了金银要是变成屎,你真的是没啥用,老徐问你的话赶紧说!”   小黑一脸的委屈,一双眼珠不断转悠,见躲不过这才坐起来,蹭蹭前爪。   “吃了就是存下,我没有屎......只能进,除非吐出来,江水上涨可以做到的,只是劲儿大小我不知道。”   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周泽听了个七七八八。   “就是说,你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吞下去就是存在腹中,至于江河上涨,无法控制力度,有可能水很大,有可能也没啥变化,是这个意思吗?”   小黑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泽。   而周泽一脸不屑,朝着老徐摆摆手。   “把他肚子里的金银倒出来,直接杀了吧,太鸡肋的能力,留着浪费金银。”   老徐直接站起身。   小黑吓坏了,呲溜一下抱住周泽的手,周泽一抖,将小黑甩开,老鼠的形态,让人喜欢不起来,不然当时小白也不会被自己拍扁。   小黑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张嘴呕了几声,周泽下意识朝后退两步,不是怕,是真的感到恶心。   不过小黑的动作没停,金条就这样一根根吐出来,随后是银锭子,不多一会儿,整个桌子下方就堆积了一大片,看着这些东西周泽眼中放光。   草,这玩意身体不大,内容物却不少,别说当个储存袋用还不错。   随即,周泽摆摆手。   “吐干净了?”   小黑一脸委屈,见周泽不多看一眼,再度一张嘴吐出来几颗珠子,都是小儿拳头大小。   “没了,就剩下避水珠了!”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   “不是说还有银票?”   小黑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不用老徐说话,又掏出来一个木盒子,周泽伸手打开,果然里面都是银票,粗略一算数额超过五千两。   周泽呼出一口气,不能兴奋,不能显得开心,不过周泽就是想笑,这么大一堆东西,老皇帝知道自己被偷了,不知道啥表情,而且内库被偷,总不至于大张旗鼓的找吧!   这样的哑巴亏,让周泽舒服不少。   “行吧,那就将小黑留下,不过是不是该弄个契约什么的,不然我也不放心这东西在我们身边留着。”   小黑用力点点头,朝着周泽挪了两步,主动将头凑过来。   老徐一挥手,画出一个阵法,随后小黑的额上飞出一滴血,融入到周泽的双眉之间。   周泽身子一晃,直接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小黑的存在,还有他的恐惧。   摆摆手,周泽看向小黑。   “行了,既然已经契约,也算是一家人,银票和这些金银我帮你存着,毕竟投入到商会还能钱生钱,比你肚子里存着好,珠子你收起来吧。   让河水上涨的事儿,先一放,如若西周再度侵袭大唐,到时候再弄也不迟。”   小黑松了一口气,跳到小白身侧的桌子上,尽量让自己远离老徐,他是真的怕老徐。   周泽看向老徐,还有他身上的阴阳伞,毕竟没见过之前这伞是什么样子,不过之后要是还叫这个名字,真的容易引起怀疑。   “这阴阳伞既然已经大变模样,也换一个名字吧,免得被人惦记,就说是你师傅多年前从天姥山得来的法器,叫白骨伞如何?”   老徐点点头,他自然没什么意见,路上也想到这一点,但是一直没有想到名字。   “好,就叫白骨伞吧,名字听着很霸气。”   就在这时,三宝推门进来。   “公子,宁王殿下来了!”   老徐一愣,赶紧看向地上的金银。 第138章 你想造反【为盟主老牛家道爷加更,顺便求个月票吧!】   小黑似乎是想要表现一下,不用周泽和老徐吩咐,一张嘴,地上的一大堆金银瞬间被吞进去。   就这个速度,可比吐的时候快了不是一点儿。   随后,小黑嗖的一下,落在老徐的衣袖里面。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时候不能露面,老徐也前进一步,站在周泽身后,白骨伞也背在身上。   小白也早已幻化成猫妖本体,趴在周泽身后的椅子上。   周泽拿起银票的木盒子,揣入怀中,朝三宝摆摆手。   “宁王殿下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请进来就是了,下次一定记得!”   三宝躬身,还未退出去。   宁王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刘成跟在身后。   “本王想吃你这里的火锅了,所以就不请自来。”   周泽赶紧起身,给宁王见礼,宁王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今天跟上次来周泽这里一样,一身锦衣便装,并未穿什么蟒袍,也未曾着甲。   “臣见过宁王殿下,殿下请上座!”   见宁王坐下,赶紧朝着三宝摆手。   “快将新炒制的茶奉上,吩咐下去准备鸳鸯火锅,弄点儿新鲜的羊血豆腐还有鱼肉丸儿过来,记着准备两套,我陪殿下在这里吃,让老徐陪刘统领在隔壁吃。”   三宝一顿忙碌,随即退下去安排吃食。   宁王喝着茶,不断点头。   “不怪王宪魁那厮惦记,你这茶真的是口味独特,跟普通蒸制的茶比起来,口味清冽,豆香浓郁,好茶可有名字?”   周泽摇摇头。   “宁王说笑了,不过是一时兴起,让人试着做了一些,毕竟臣就是好口舌之欲的人,总是喜欢一些新奇的尝试,这茶做出来想了一个名字,不过想想还是作罢了。”   宁王一顿,侧目看向周泽。   “说说看,是什么名字不敢叫啊?”   周泽垂下头,稍微想了一下。   “这茶是种在白沙江边的一片茶园,有几十株茶树,不过虽然临近江边,但是地势很高,为了种植他们打了一口井,估计是井水甘冽所以滋养了茶树,所以此茶口感也分外不同。   臣去看过,这茶园在白沙堡东侧,靠近鹅公堡的龙摆尾处,颇有白龙戏珠的样子,臣倒是想将这道茶叫龙井茶,白沙龙井茶,不过想想有些逾越,所以此茶暂时无名。”   如此一番话,让宁王少有的顿住动作,抬眼看向周泽。   周泽没有避开目光,如此一番话,暗示已经相当明了。   小白他们回来之前,周泽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听到天姥山小白的族人被如此灭族,周泽没了平日的淡然,宁王的意思他非常明白,这会儿也没必要推三阻四,该表明心境了。   宁王笑了,笑得很开心。   喝了一口茶,站起身走到周泽身侧,抬手拍拍周泽的肩膀,这个动作已经被他运用的非常熟练。   “过几日就是清明,这几天阴雨连绵,白沙江已经开始上涨,十四堡在江边滩涂上的守卫,都退后了很多。   清明那日,本王会带南屏道官员来白沙江祭奠亡魂,你跟王宪魁一起去吧,朱四喜是他的好友,祭奠之后本王也四下转转,去看看那处龙井茶园。”   周泽起身,躬身施礼。   “臣记下了,定会安排好一切。”   宁王弯腰将周泽扶起来,指了指一旁的书案。   “听王宪魁说,你写了一些东西,即便是他从军多年,看了也感触良多,可否给本王看看?”   周泽躬身。   “殿下,给王都尉看,只是帮着找找错漏,虽然臣研究了大唐数百年来的各大战役,可毕竟是一介读书人,少了军旅中的历练,给殿下看看倒是无妨,别贻笑大方就好。”   宁王仰头笑了,看向周泽的目光多了一丝欣赏。   “无需如此谦卑,跟本王直来直去就好,看了不好,本王也会说糙话。”   目不斜视的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看来他们离开这些日子,周泽可没闲着,又是培养仵作,又是写书,给王宪魁看,那就是传递给宁王的意思,毕竟王宪魁是宁王嫡系。   此时周泽走到书案前,将一本册子双手捧到宁王面前。   宁王接过来,大喇喇坐在原本的椅子上,敲敲桌子。   刘成赶紧上前帮着蓄水,周泽就站在宁王身侧,时不时指着册子上面的某个句子,介绍着对应的是哪个战役。   宁王最初只是漫不经心地翻看,看到最后已经放下茶盏,走到书案前,仔细看着一些句子,不断拍着桌子口中喊着好,双眼都跟着亮起来。   合上册子,宁王一脸的激动,来回在房间内踱步,周泽反倒喝着茶,老徐和刘成互相望了一眼,高手之间,一个目光基本了解对方的意思。   二人非常默契地迈步出去,这个时刻应该留给他们二人,关好门二人一左一右立在两侧,刘成的目光,落在老徐的身后。   “我平生,只听说过一个高手善于用伞,不过跟你这个不大一样,不知你这个伞叫什么名字,可否让某一观?”   “白骨伞。”   老徐伸手将白骨伞拎起来,手腕一抖打开伞,周围的一切无风而动,仿佛带着吸力,围绕着白骨伞开始旋转,老徐举着伞飞身而起,随后收伞落下,动作一气呵成。   刘成目光中透着羡慕,走到老徐近前,老徐没藏私,将伞放到刘成手中。   刘成惊讶地看了一眼老徐,那种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让刘成有些感动,如此法器能给自己拿着看,这是多么磊落之人。   颠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遍,这才不舍地还给老徐,躬身施礼。   “此伞绝非凡品,似乎还有器灵,只是未曾觉醒,看来你得来也没有多少时日,真的是太难得了,不知你是何处所得?”   老徐瞥了一眼,他修武体魄,虽然懂一些符咒和阵法,但真正的术法、玄学,他并不涉猎,没想到刘成能看出器灵。   其实给刘成看,也是要查验一下,这把伞改造的如何?   是否能被人发现,毕竟那些捉妖司的人可不是瞎子,京城丢了阴阳伞,这里就出现白骨伞了,一联系也能猜出来一二。   老徐不在意地将白骨伞裹起来,背在身上。   “师尊仙逝后,年前派人给我送来的,据说是用大妖的妖丹淬炼过,之前一直无法掌控,这些日子刚刚能熟练一些。”   刘成抱拳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歉意。   “让徐兄想起过往,是在下的不对,不过还不知徐兄的全名?你师尊是哪个门派?”   老徐一点儿都不意外,朝着刘成摆摆手。   “我姓徐单名还是一个徐字,是师傅捡来的孤儿,估计为了取名方便吧,免得伤脑筋,至于门派,师傅就我和师弟两个弟子,山门在天姥山附近的重阳山,估计你们都没听说过。”   刘成回忆了一下。   “我知道重阳山,听说那里灵气充裕,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进入,估计是有阵法加持。”   老徐点点头,没再说话。   此时房间内,宁王问了几十个问题之后,也安静下来。   摸着册子,看向周泽。   “这书叫什么名字?”   周泽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册子,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四个字——周子兵法。   自己称自己是周子,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周泽作势要撕掉扉页,被宁王挡住了动作。   “很好,无需撕掉,此役你的黑火弹,还有各种供给,以及对合江的布置,不难看出你确实有能力,即便给你一个队伍带着,也会有不凡的战绩,并非什么纸上谈兵的儒生。”   说完站起身,将册子拿在掌中。   “这周子兵法本王拿走了,之后会在南境的军中传阅,当然会分成一个个部分分别印刷出来,火锅今日先不吃了,你准备一下茶园的事儿,清明本王过来。”   宁王走了,临走刘成还朝着老徐拱手施礼,二人没走门,就那样纵身而去。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   “看来你跟刘成聊的不错啊?”   老徐点点头。   “还好,我说我叫徐徐,师傅捡的孤儿,懒得取名,他看中了我的白骨伞。”   周泽一挑眉,没再废话,刚要转身,老徐在身后来了一句。   “你打算帮着宁王造反?”   周泽顿住脚步。   “说话真难听,什么造反造反的,宁王是皇子,镇守南境,本就可以争夺皇位,之前只是因为宁国公的缘故没有这个想法,不过想要为小白全族报仇,清理茅山派这是最有效的一个途径。”   老徐瞥了一眼房中的小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周泽以为他放不下捉妖司,想要维护他的师傅,可老徐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微微点头说道。   “那就造反吧!”   “......” 第139章 龙井【第一更】   小雨一直下着,周泽跟王宪魁站在队伍的后面,一起站在白沙江边。   一众南屏道的官员,都跟在宁王身后,没有遮挡雨水,在江边摆着香案进行着祭祀,没有道士做法,没有什么猪牛羊的祭品。   随着一个文官的高喊,几十个西周兵被提到前面。   刽子手的手起刀落,几十个俘虏都被斩杀。   对于军人,这才是最好的祭奠,他们需要的只是仇人的血,就这样直白的愿望,后面众将士都跟着高呼。   “杀!   杀!   杀!”   一时间呼喊声震天,同时雨也停了下来,宁王上前一步,接过刘成送来的酒盏,高高举起。   “朱四喜本王来看你和众弟兄了,鹅公堡一战,你们本部损伤严重,本王心痛不已,你们是镇南军的精锐,是我大唐最善战的一支队伍,本王心中疼惜。   不过本王今天来,要好好骂你一顿,遇强敌故步自封,总想着杀身成仁,不希望承担后果,带着两千多守军赴死,这是愚忠,愚昧至极!   本王在告诉你,现在本王身后的这些将领,人手一份用兵的册子,那是本王求大贤整理出来的,你看不到了,也无法亲自去杀敌。   不过,本王还有所有镇南军的将士,都会记住你,记住三堡一战,总结之前的经验,守护大唐。   打造我们镇南军自己的水军,为你还有那些为此役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终有一日,可以杀到西周的靖安城下,到时本王再敬你一碗酒!”   几句话,让这些丘八眼眶红了,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白沙江吼着:   “虎!   虎!   虎!   杀到靖安城下,报仇雪恨!”   宁王将一盏酒洒在江水中,刘成赶紧给宁王满上。   宁王转身,举着酒盏看向身后众人,南屏道的官员,被宁王的气势压得透不过气,一个个也不敢说话,举着酒盏跟着宁王一起喝了。   这酒是合江送来的,辛辣无比,度数极高,不是普通的米酒,有几个官员喝了之后呛咳起来,吓得都趴在地上。   宁王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摆摆手,众将士散去,这些官员也都赶紧站在一侧。   成立南屏道,老皇帝不会这么痛快,自然要安插自己的人,各个皇子也不会老实,所以这里面的官员虽多,但忠于宁王的却不多。   今日一个是祭奠死去的将士,另一个宁王也是想立威。   给这些人警醒一番,想在南屏道混日子,就要有个样子。   这里是边陲,一切都以战事为主,本王要建设水军,一个个听到了看到了,就要有所行动,不然祭旗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   将士散开,王宪魁带着周泽没动,毕竟还有下一个节目。   周泽也低下头,岸边的很多官员,身上背上都有虚影,乌压压的一片,看着脑壳痛,他懒得多看一眼。   宁王带着南屏道的官员,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王宪魁。   “这里距离你的白沙堡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带本王看看?”   王宪魁单膝跪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说道:   “上面有一处梯田,是去岁整理出来的茶山一角,合江的周泽将这里种植了一种特别的茶,末将有幸品尝过一次,口味独特,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过去看看?”   宁王脸上带着满满的兴趣,哦了一声,朝着王宪魁摆摆手。   “新茶?可有名字?”   王宪魁摇摇头,憨憨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侧的周泽。   “末将还和周老弟打趣,说他只是做出来茶,却没有命名稍显缺憾,如若殿下赐名,也是这茶有幸!”   宁王看向周泽,不断点头,朝着身侧摆摆手。   “走吧一起去看看,既然是新种植的,本王倒是更感兴趣了。”   说着,一众人朝着上面的小山丘走去。   一上来,就看到一层层山丘上被平整出来的土地,仿佛半环镶嵌在山丘四周,一直延伸到山丘顶部。   茶树被雨水冲刷的绿油油,看着就非常郁郁葱葱。   “看起来不错,不过这茶就是普通蒸制过?”   周泽不得不佩服,皇家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是演技派,这样的表演毫无痕迹,他赶紧上前一步。   “回禀殿下,此茶并非蒸制,而是用特殊的铁锅炒制而成,口味更加甘冽,回甘浓郁,豆香充足。   这里虽然是江边,但是灌溉不算便利,上面打了一口井,不知是不是碰到泉眼,用此井中水灌溉茶园,茶叶味道也非常别致。   自此上去,那里有一处亭子可以赏雨观看茶园,旁边有炒茶的作坊,可以一并观看,如若殿下感兴趣可以去一观。”   宁王哦了一声,看向身侧的几个老头子。   “越说本王越是感兴趣了,那井在何处,先看过井再去上面不迟。”   周泽赶紧引着宁王一众人走到一处井边,这里已经被重新搭建,都是用巨大的花岗岩砌的井壁,旁边还摆放了一块硕大的景观石。   仔细看,仿佛是一条游龙,气势磅礴。   在井水边缘,摆放着竹子制作个简易灌溉工具,悠长地摆在整个茶园,宁王看向那块石头,脸上带着欣喜,因为此时似乎又开始下雨,一缕缕白雾似乎从石头里面冒出来。   隔着如此单薄的白雾,石头上面的龙更加清晰。   “没想到白沙江边竟然有如此怪异的石头,你来说这是什么石头,何处发现的?”   周泽赶紧一脸惶恐地凑过去,那表情似乎是不知是好事儿是坏事儿,充满了担忧,一众大臣也都左右分开,似乎不想沾惹此事。   “启禀殿下,这石头叫炉甘石,也算一种药材,是之前在江边看到觉得好看所以捞上来的,运回去费时费力,就放在这井边,如若殿下喜欢随时可以着人取走。”   后面的官员,一个个直缩脖子,这个县令就是年轻,真的是不会说话,什么叫着人取走,送过去怎么就不行了?   新任的泸州刺史王润奇,受不了了,毕竟新赴任去的泸州,别的县令都去送过礼表了忠心,只有这个合江县令没去过,甚至礼物都没准备。   王润奇心里憋着好久了,而且这个周泽就是处置王语嫣案子那个县令。   管家回去后,也说了此人查出来的一切,在荆州似乎总有人对女儿的死指指点点,或许跟这个周泽也脱不了干系。   他觉得自己是宁王钦点去的泸州,多少算是嫡系的官员,而宁王对这石头如此露出喜爱的神色,周泽说话还这么没数,王润奇直接上前一步。   “合江县令真的是毫无理数,明日就派人将石头送去宁王府,你办不了本官派人来办。”   宁王回身看了一眼王润奇,微微笑了一下。   并没有理会王润奇的话,更没有出言帮着周泽解围。   周泽眨眨眼,将头微微垂下,仿佛没听到王润奇的这番话,朝着宁王走近两步,抬手指着山上。   “清明时节新茶嫩芽,更为甘冽,还请殿下移步,品尝一二,也好给这茶赐名。”   宁王没说话,不过已经朝着石阶走去,其实就是上去十几个台阶,就是一个凉亭,后面棚子里面正在炒茶,沙沙的声音不断传来,这里都能闻到浓郁的豆香。   王润奇就被晾在这里,进退都不是。   一个泸州刺史,掌管十几个县,一个县令被拿捏起来,这不是正常不过的事儿,尤其这个合江县令对宁王还如此随意。   难道自己错了?   身侧几个官员,都看向他,一时间王润奇这个脸上有些挂不住。   在荆州当通判被下放大泸州任刺史,这是宁王的赏识,刚刚宁王可是朝他笑了,不过也没有责备这个县令,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这些人可是看热闹的。   他这一愣神,宁王早就上了亭子,亭子就四张石椅子,谁敢上去?   王润奇也就没再动,周泽已经跟宁王到了亭子,宁王坐下周泽奉上一盏茶,身侧的刘成都没去试毒,这个发现可是让众人一惊。   宁王的吃食,有多仔细,他们最清楚,酒宴上但凡送过去吃食,刘成都会亲自试毒,而这一盏茶,就如此大大方方放在宁王面前。   王润奇顿时后背一下子冷汗,刚刚都干了什么,这个周泽显然是宁王面前的红人,别看官职大小,就这份信任,已经不用过多的赘述了。   宁王笑着喝了口茶,不断叫好,随后看了棚子里面炒茶的操作,一个老头还给宁王装了一袋子刚炒出来的新茶。   宁王这才满意的下了石阶,闻着袋子里面的茶香,朝着周泽一伸手。   “周泽笔墨伺候,既然这茶无名,本王就给它赐名。”   周泽赶紧朝老徐摆手,老徐端着硕大的提斗毛笔和墨汁上来,宁王接过去,在那块硕大的炉甘石上,龙飞凤舞写下两个字‘龙井’。   随后将笔丢开,朝着周泽笑了一下。   “这井水甘甜,滋养出来的茶叶果然不凡,加上炉甘石的特别,这口井本王就赐名龙井,这茶就叫龙井茶吧,如若冠以地名就叫白沙龙井茶,如何?”   一句话出口,下方这些官员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将头垂下。   一切阴谋,在如此堂而皇之的言论面前,都是渣渣。   宁王此刻,算是在昭告天下。   我就是告诉你们,我想要争夺储位了,这口井我看着好,就想命名龙井,虽然不是大事儿,可老皇帝知晓后会怎么想? 第140章 敲竹杠【第二更】   王润奇傻了。   呆呆地立在原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宁王都能叫出来周泽的名字,这关系还有自己的事儿?   就凭借这样的关系,自己巴结都来不及,早早冲上去踩一脚干嘛?   这不是傻吗?   一众官员都躬身施礼,随后说着拜年话,王润奇努力后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慌了,其实来到泸州这些日子,送上来关于案件复核的大多是合江,到底谁在干事儿,谁在混日子一目了然。   只是周泽从没露面,甚至下属的那些胥吏也没有过来的,这就让王润奇不舒服,现在想想,人家鸟你什么啊!   刚刚周泽跟宁王说话的随意态度,这已经说明一切,别说自己是个刺史,就是郡守又有屁用,如此亲信这才是嫡系。   今后如若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要好好跟这个周泽打好关系了。   此时,众人已经走了,王润奇赶紧追上队伍,这些官员都是捧高踩低的高手,对王润奇的态度,已经大变样。   他走到近前,旁边几个人已经让开位置,不愿与其为伍。   前方,周泽跟在宁王身后,二人在随意地聊着什么,时不时笑几声,后面官员也都陪着笑脸,附和着笑一笑。   送宁王和这些人上车,周泽和王宪魁躬身施礼。   “恭送宁王殿下。”   宁王挑开车帘,看向周泽,今日的一切他非常满意,尤其周泽准备的这些流程,让一切更显得顺理成章。   “本王先走了,有事让人通知刘成即可,王宪魁听令。”   老王赶紧单膝跪地。   “末将在!”   “周泽的安全交给你了,少一根毫毛,小心你的狗头,可记下了?”   老王呲牙笑着,用力点点头。   “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宁王满意地放下帘子,那些南屏道的官员赶紧跑去找自己的马车上去,队伍缓缓离开。   王润奇呼出一口气,宁王没责备,这是给自己改过的机会了。   尤其最后对王宪魁的交代,这意思显而易见,别看官职,人家都尉都当做护卫看,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众荆州的官员都没走,时不时抬头看看自家刺史,无法判断自家刺史到底要干啥,不走还站在这里,似乎等着什么,都一头雾水。   周泽看着队伍远去,跟王宪魁说了两句粮草的事儿,这才发现,还有一群人没走。   为首的王润奇,更是局促不安,周泽笑了。   还行不傻,其实这样也好,知晓轻重,之后也少了一些麻烦。   “王刺史你们还没走?”   王润奇点点头,没了之前的矜持,赶紧走到周泽近前,正儿八经的躬身施礼。   “一直没机会见到你,还要受老夫一拜。”   周泽没躲开,嘴上倒是忙着说道:   “王刺史折煞下官了,这是作甚?”   王润奇一脸严肃,真诚地吸口气说道:   “去岁小女王语嫣乘船行至合江,当时的案子是周县令查清的,还小女清白,一直没有机会过来道谢,今日要正式感谢一番,周县令不要推脱。”   周泽恍悟,赶紧还礼。   “王刺史言重了,下官不过是秉公执法而已,况且王小姐死的确实冤枉,一个盗抢的贼人,竟然伤人性命,着实该从重处置。”   后面的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刚刚王润奇可是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又是道谢,又是感慨,赶紧都跟着附和着。   不过王润奇的女儿亡故一直是秘不可宣,没想到是因为盗贼行凶,这倒是有些意外。   老王在一侧砸吧砸吧嘴,看向王润奇有些不齿,不过看周泽跟他有所互动,自然没说啥。   “周老弟要不你们来白沙堡内一叙?”   周泽摆摆手。   “王大哥先忙,我们这就告退了,一切以军务为重,毕竟刚刚清明,虽然江水涨了许多,还是防务要紧,我们先行告辞。”   王润奇赶紧也跟着施礼,这里是南境,是南屏道,是宁王的地盘,一切自然以军务为主,重武轻文这是显而易见的。   王宪魁没再客套,带着兵马走了,孤零零剩下几个泸州的官员。   周泽眨眨眼,这是闹哪样?   怎么还不走了?   难不成,想要混吃混喝一顿再走?   周泽看向王润奇,稍微顿了一下。   “王刺史是直接赶回泸州?还是准备巡查一下?我......”   王润奇摆摆手,直接伸手抓住周泽的手臂,一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泽啊,你们合江报上来的卷宗我都看过了,如此大力的清理积压案件非常好。   这才是为民做主,泸州各县都要以此为例,不过对于案件的重审你们可有什么心得?”   周泽一脸懵,啥心得?   将你送去我生活的年代,接受十几年的教育,然后考取刑侦或者法医专业,你比我都要厉害。   想了想,周泽说道:   “心得谈不上,不过每个案子,我们都拿出来总结了一番,然后从尸检也就是仵作验尸开始、到现场的勘察、各个证人的口供、时间线的整合、反正分门别类都进行系统分析,也在不断培育新人。”   王润奇眼睛一亮,周泽简单两句话,他就听出来一些东西。   “培育新人?这个可以啊,正好剩下十一个县的县令都在,也不用回去商议,你们所有人将自己县衙里面挑选出来一些机灵的,可堪大用的人,送到合江来。   让周县令这里统一传授一番,就从周县令说的这几个方面培训,验尸的仵作、现场的勘察、证人口供收录、时间线整合,每个县至少送来十个,不二十个人。”   周泽一愣。   草,过分了!   十一个县,一个县二十个人,这就是二百二十人,吃住在哪儿?   这得多少钱?   起早贪黑,给你们培养人员,我是闲得蛋疼?   周泽刚要张嘴反驳,那些官员已经在后面躬身称是,毕竟一个个不是傻子,都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王润奇要捧周泽,这些人乐不得的。   王润奇笑着看向周泽,那目光好像看到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   “周泽不用推脱,你的能力本官看得明白,宁王殿下的眼光也不会差,人两日内送到你这里,明日泸州会亲自拨一笔银子,就用来干这个事儿。   我南屏道成立之初,也要让京城的各部知晓,我们新上任的这些官员都有什么样的能力不是。   还有各个县的悬案、疑难案件,全都整合一下,本官也派人过来帮你们,我们来一次彻底的清查,让泸州所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周泽一顿。   给银子这个......似乎......也不是不行。   毕竟下面的人已经带出来了,勘察薛平负责就行。   整理证词这个,崔文斌是个好手。   至于尸检,简单的操作甲丁就可以讲明白,那货一尸检就有些兴奋,正好王宪魁送来的尸体还剩下不少,别说也能用上。   至于清理积压案件,正好给这些人都练练手。   如若里面有搞不清的,自己过一遍就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比带实习生舒服多了,关键是不知道能给多少银子啊?   眨么眨么眼,周泽看向王润奇,脸上带着一丝难色。   “不是下官不遵命,这个统一传授不是不行,也不是我藏私,只是合江的县衙,大墙一戳就酥了,旁边的驿馆也就徒有其表。   就这样的雨季,难不成让各个县衙过去的人,半夜都举着盆盆罐罐接着雨水睡觉不成?”   王润奇脸颊抖了抖,咬着后槽牙,挤出来一个姨母笑。   “没事,明日,不今日开始修葺,走带本官去看看!”   “虽然西周死伤的尸身有很多,可还是需要存冰来存放尸体,天气虽然不热,但腐败的速度刻不容缓啊!”   “买!”   周泽一听笑了,朝着身后的老徐摆摆手。   “老徐,赶紧招呼诸位上车,我们头前引路!” 第141章 品牌推广计划【为盟主梦幻1号加更】   十日后,雨连续下了三四日,今天才算是放晴。   周泽站在院子里面,听着隔壁的驿馆里面传来跑步呼喊口号的声音,别说还真是浑身舒爽。   老徐抱着横刀瞥了一眼周泽,微微叹息一声。   “银子没少骗,可你这只是第一天露个面,随后将这些学员都丢给薛平他们负责了,这样真的没事儿?”   “无需担心,不过是前期的培训,都是心性方面的锻炼,该让他们吃吃苦头,现在天天主动去讲什么,反倒不好。   不是说还有积压的陈年旧案?薛平热情度很高,让他去筛选一些,用真实案例当题材,更容易让人记住。”   老徐摇摇头,替王润奇不值,不过那上赶着送银子的架势,谁都知道,王润奇想要巴结周泽。   一个刺史巴结下面的县令,说起来都让人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周泽端着茶盏,正在放空心思,小白少有的没在这里,她这几天倒是积极的修炼,周泽也没拦着,毕竟身边多几个高手谁都不嫌弃。   这时,阿筝带着几个男子走了进来,老徐戳戳周泽,周泽赶紧张开眼放下茶盏。   “阿筝来了!”   阿筝笑着朝周泽施礼。   “见过公子,今日我带着合江商会的几个成员过来,想跟您商议一下后期发展的事宜,毕竟几个作坊都已经开工,订单不少,不过有些大方向,还是需要公子把控。”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看向后面几个人,阿筝来之前已经跟他说过,该走个过场还是必要的。   这里面唯一缺的就是王十二,这人觉悟不错,黑火弹的事儿也不能耽搁,周泽压根没让他过来,只是将有些不放心的这些人叫来,也算是鞭策一下。   “进来吧。”   一众人都跟着走到房中,周泽坐在主位,众人客气了一番,都分别落座。   第一个说话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子。   他始终盯着周泽,周泽看了他两眼,心里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此人是谁。   阿筝一脸了然,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刚接手商会的样子,颇有点儿女强人的架势。   将手上的一个托盘放在周泽面前,随后赶紧笑着指向那人。   “公子估计是没认出来,这位是钟家如今的当家人刘向忠。”   周泽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刘向忠两眼。   此人变化太大了,当时看起来,跟一堆骨头上裹着一层皮差不多,身上不是伤口就是结痂,再不就是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这会儿看起来,别说还算是风度翩翩,谈吐也变化颇多。   “草民该早些来拜会周明府,没有您帮我伸冤,恐怕草民早已死在狱中,这些日子帮着阿筝姑娘处置外围的事宜,一直没在合江,请周明府海涵。”   周泽摆摆手。   现在他已经是阿筝最好的帮手,毕竟这合江钟家算是最大的一家,他们风向定了,别人家也不会有话说。   阿筝还说,这个刘向忠虽然人不经常在合江,却安排的明明白白,那位招娣姑娘被接回钟家,当了管家,每天让人给钟家父母来送吃食,送换洗衣服。   开始钟家父母摔摔打打,后来还是慢慢接受了,毕竟狱中就那个条件,要脸面就是饿肚子,不过如此一来,刘向忠的口碑好了很多。   他毕竟读过书,脑子里面有想法,很多事儿都能有自己的见解,阿筝给他的任务也越来越重。   联络各地的商人,带着合江特色的东西出去展示,外联的这些都是他来掌控个,当然阿筝也在其身上放了一丝感知,此人有别的心思,第一时间就知道。   “不用自称草民,这里不是公堂,就用我字自称就好,至于对本官的称呼,就跟着阿筝叫公子吧。   商会是阿筝做会长,为的是发展我们合江的经济,百姓安居,多些能赚钱的路子,让这里不再贫瘠,你们才是关键。”   刘向忠脸上带着感动,他跟周泽打过交道,周泽在他心中是说一不二的人,别的官员说百姓如何,那自然不能听,而周泽不同,他说了会做。   在阿筝的鼓励下,刘向忠起身,掏出一个册子。   “请公子过目,这是我调查过市场后,总结的一些东西,女子的内衣,这个推广似乎有些难度,毕竟无法展示,也需要时间去让人适应,这个难住我了。   唯独龙井茶,是有多少卖多少,渣渣都不剩,至于香水,我们已经制作出来一些,这东西成本虽然不高,但加工复杂,所以售价上可以高一些。   不过售价高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推广起来有些麻烦,很多商铺不敢存货,这几天我走了荆州、汉川、池州、泸州几个地方,都存在这个问题。   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办了,如若降价又违背初衷,还望公子能帮我们解惑。”   周泽看了一眼册子,这上面是各地商铺能能够留存的数量,而且都是类似于赊销。   就是将货物放在那里,卖出去再给钱,如此一来销售多少有些难以掌控。   他放下册子,没说话打开阿筝放在托盘上的盒子,精巧的木盒子很漂亮,里面打开是一个瓷瓶,瓶子不大上面绘制着一株水仙花很清雅。   不过这样的设计,不够出彩,周泽看了一眼阿筝,她衣领边缘拴着一串珠子,下方有绳结,还很漂亮。   周泽勾勾手指,阿筝走到近前,周泽取下绳结,挂在瓶子上,顿时瓶子就灵动起来,阿筝眼睛一亮。   周泽动作没停,取过来纸笔,凭借记忆,画了一个长方形,上面带蝴蝶结的瓶子,还有扁平的一个饼状瓶子,还有扇形的。   “不要让自己的思维被限制,也不要去想着别人怎么做,将你们能想到的,全都可以尝试。   比如瓶子的形态,不一定就是如此圆滚滚的,可以细长可以三角长方,反正怎么不一样怎么特别怎么来,够新奇就好。   瓶身上也不用绘制花朵,打造一个合江商会香水的标志就好,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做的,至于不同的味道,起一个有故事的名字就好。   其他比如合江商会制造的女子内衣,这个也可以刺绣上这个标志,让人只要今后提到这个标志,一下子就想到合江商会的各种东西。   这个可以叫做品牌,有我们自己的品牌计划,各种制造出来的东西,都围绕这个品牌。”   周泽停住了,看看周围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么多是否他们能听懂,或者说能听懂多少。   阿筝已经凑过来,脸上有些兴奋的红晕。   “公子的意思,就比如我们在外面,看到挂着一面绣着茶字的旗子,就想到茶坊,看到卢记两个字就想到绸缎庄,还想到他们的品质如何好?”   周泽想了一下。   “是也不是,关键不全面,不过你可以如此理解,反正新奇的东西,受人追捧的东西一出来,一定是合江商会搞的,人们都这样想,甚至没发售就开始跃跃欲试,你们就成功了。   比如之前刘向忠册子上的赊销,这样不可取,要想办法让那些商家追捧我们,纷纷来合江主动订货,而且来了也不是他要多少给多少,我们抽签分配。”   刘向忠反复咀嚼周泽的话,似乎想明白什么。   “主动订货?还不给够量,这如何做到?” 第142章 此人是谁?【第一更】   周泽看向阿筝。   “将小白叫来,她有办法,宁王府现在就一个侧妃,如若她穿着我们制作的衣衫,喷洒我们产的香水,宴会上带去我们制作的酒水,你们觉得这些达官显贵,还有富足人家会如何做?”   阿筝赶紧起身,宁王府侧妃的事儿,她听说过,瞬间笑了起来。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只要白姐姐吩咐,定然是没问题的,我去请姐姐出来。”   说着阿筝快步出去,周泽拿着笔稍微沉吟了片刻,品牌在这里自然不能用什么字母或者符号代替,突然想到大唐,就想到一款车的标志。   赶紧提笔,在册子上画了一个椭圆的,里面用篆字写了一个唐,举起来看看满意地点点头。   “就用这个标志就好,合江商会所有下面的作坊牌匾上,以后都带着这个标志,如此一来,让人过目不忘,唐就是我大唐国,更是我们振兴大唐的意愿。   如若有一日,将我们合江商会的东西,售卖到西周、北凉、燕国等地,这个标志才真正有它的意义。”   几个老者还有刘向忠全都站起身,刘向忠脸上带着肃然,他一直以为,周泽和别的县令没区别,不过是想要变相敛财。   但周泽的这番话,让他顿然感到羞愧。   原来即便是经商,这位县令也想着振兴大唐,征服占领别国的市场,这份胸襟,让刘向忠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接手钟家不是坏事,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培养学子,对大唐政事进行推进,现在看来自己的格局小了。   正想着,阿筝已经拽着小白进来。   看到小白的容貌,所有人都呼吸一滞,赶紧垂下目光,原本阿筝姑娘就是倾国倾城,而这位白姑娘更是让人窒息的美,看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小白冷着脸,白了一眼周泽。   对于这样的打扰,她有些不耐烦,不过对阿筝倒是没什么怨言,阿筝抱着小白的手臂,有些撒娇地摇着手臂说道。   “姐姐,快帮帮我们,新制作的香水、女子内衣,还有高度的酒水,需要让宁王府的英侧妃帮忙推广,还要姐姐出马啊!”   小白一顿,盯着阿筝看了数秒。   “就这事儿?”   阿筝点点头。   “是啊,这事儿我们做不来,需要姐姐帮忙。”   小白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璎珞,丢给阿筝。   “拿着这个去找英蕊,随便找人写封信就行,什么内容,如何安排,直接说清楚,也可以留一个人指导她如何做,以后这样的小事,不要烦我!”   小白说完就走了。   阿筝抱着璎珞高兴的不行,看向一屋子除了周泽之外,都有些张大嘴巴呆愣愣的众人。   “别楞着,刘向忠你字迹好,就用按照姐姐说的,总结一下刚才公子的话,将我们需要英侧妃做的事宜写清楚,不要有什么疏漏,当然最好派一个女子过去督促。”   刘向忠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告了一声罪,快速书写了一封信,里面非常详细地介绍了三种产品,还有需要做的事宜,吹干字迹递给周泽。   “还望公子过目。”   周泽就瞥了一眼,微微点点头。   其实小白说过,这个英侧妃跟阿筝之前差不多,算是半妖人,有着觉醒的妖族血脉,所以见到小白俯首帖耳,这样的小事自然能办妥。   “小白说的有道理,你们最好找个女子过去,暂时待在英蕊身边,将这件事推广一下,更要熟知这些产品,另外给她稍微多准备一些小物件,至少能赏赐众人的。”   刘向忠似乎明白了里面的一些关键,跟着点点头。   “此事可以让四月去,她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这样的场面也能控制一二,在英侧妃面前也不会争夺其光芒。”   阿筝在一侧笑着说:   “可以,我赶紧回去带着绣娘,给英侧妃赶制一下新衣,至少能让她艳压群芳,公子说过气质上的美丽,不是外貌能够阻挡的。”   周泽摆摆手,这些人已经上道了,至于如何经营需要怎样的操作,人多力量大,自然可以办妥。   “你们去办吧,不过给英侧妃送信的时候,同时给宁王送去一些特别的礼物,就以我的名义送去,想来也不会阻挠,南境至少在雨季还算是安定的,能将经济发展一下,宁王也乐意看到。”   阿筝想了一下,认真地看向周泽。   “是否需要给宁王一份利润,毕竟此事......”   周泽想都未想,赶紧摇头。   “不用,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不过你们制作的各种内衣尺码,还是要周到一些,花色和样式嘛,一会儿我再绘制几张。   只要宴会之前,在荆州设立一个铺面就好,不用对外售卖,就标注合江商会的那个唐字。”   刘向忠也笑了,看了一眼几个发傻的老头子,这些人似乎还是一知半解,不过他没在意,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让人找不到何处售卖,还能看到商会的标志,自然很多商贾会嗅到里面的商机,甚至会有人主动找英侧妃寻求,如此一来,在荆州上层算是出了名。   至于其他的人,女人攀比之心还是极为厉害的,自然会四下找寻,高层的官宦妇人我们抓住了,还要推出一两款底端一些的东西,在文人汇聚喜好流连的销金窝投入,这效果也能不错。”   周泽喝了口茶,刘向忠的脑子确实不错,当时在狱中就发现,此人什么都想得明白,只是放不下矜持,一旦放下身段,能有大作为。   “不错,比如香水刚刚说过可以用不同的名字区分,贵族商圈里面售卖的香水高雅如兰,名字可以叫慕君或者回眸一笑,而销金窝里面的,可以叫毒药,或者......勾魂。”   说到这里,周泽顿了顿。   突然想到秦淮八艳,可惜没有涉猎这方面的生意,他咽下后半句。   “我们可以背后推动一个类似诗会之类的活动,让这些文人墨客都聚集起来,然后展示一二,如此一来,省了力气。   酒水按照之前列出来的名字,按照度数进行分类,竹叶青、桃花酿、醉三仙,价格由低到高,同时推出,只是提供一批参与活动,别的不出银子了。   当然这些银子,诗会的门票就足够平账,就这些手段推出,整个荆州会彻底疯狂,你们后面作坊里的生产要跟得上哦。”   阿筝开心的不行,她对于经商兴趣一直非常大,不断在旁边点头。   “就这么干,公子我们先退下,细节我们还要商议一下,至于这一切,半个月就能准备妥当,不知到时候公子是否能去荆州一次,也给我壮壮胆?”   周泽想了想黑火弹的制作速度,微微点头。   “好,那就去一趟。”   ...................   半个月后。   荆州城内,醉仙楼。   二楼的包房里面,周泽举着茶盏看向对面的宁王府。   今日是宁王府的赏花宴,宴会在午时举办,不过赏花嘛,自然都早早来了,而且这是宁王府里面唯一的英侧妃举办的,自然很多人都给面子。   一辆辆马车拍着长队,在宁王府门前等候下车,没人因为等候时间久了抱怨或者不满。   英氏在荆州多年,跟西周开战之前,被宁王杀了祭旗,唯独这个装疯躲过英氏族长残害的十二小姐得了善终,依旧嫁入宁王府。   此人一贯低调,成婚也没有铺张过,都以为宁王只是将人丢入后院。   没想到大战之后,宁王亲自下帖,举办了这次的赏花宴,让各府妇人小姐来参加,至于所有官员、荆州名流,也都收到请柬。   这是啥?   这是给英侧妃撑腰,一个个官宦家眷都如约而至。   宁王府的门前,宁王和英侧妃都没有出现。   一左一右两张桌子,用来登记的,官员自然在左侧凭借请柬入内。   右侧的女眷,每个进来的人,都送上了一个不大的锦缎包,下面缀着珠子,还有穗子,虽不奢华,但极为的精致。   如此特别的礼物,让一个个来访的人都有些惊讶,陪着笑带着欣喜朝着府内走去。   周泽靠在窗前的椅子上,毫无样子而言,小白端着茶盏,阿筝站在一侧。   “这伴手礼想的不错,里面是什么?”   阿筝微微屈膝,有小白在的时候,她非常知晓自己的身份,很少并排坐着,端起茶壶给小白蓄水,随后说道:   “包儿里面只是一朵绢花,绢花上面缝制了珍珠,不算名贵,但工艺很复杂,市面上没有卖的,背面绣着我们的标识,估计各府的妇人小姐会喜欢。”   周泽点点头,瞥了一眼斜对面的商会铺子,硕大的一个唐字分外显眼。   老徐站在窗口看着,自顾自的吃着不知名的果子。   “行了,瞧着人也到的差不多了,小白和老徐跟我去王府吧!”   周泽说着站起身,小白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面纱。   “进去还要戴着面纱,不舒服,你们去吧,我跟阿筝一会儿去合江商会的分号,我们先吃点儿。”   老徐一听,退后一步。   “我也......”   周泽带着威胁看向老徐。   “你不行,再说去了宁王府,还能没你吃的,人家办赏花宴,自然有准备,虽然我们不去后面,宁王也会招待的。”   老徐砸吧砸吧嘴,没再说话,跟着周泽下楼,直奔宁王府。   虽然官员这边人少,也有不少人排队,周泽刚走到队伍后面,一个满脸笑容管家打扮的中年胖子凑了过来,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无需排队里面请,宁王殿下已经等您很久了,请随老奴这边来。”   如此一句话,让很多人侧目。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南屏道和荆州的官员,白沙堡他们都去过,对周泽没有什么印象,互相之间眼神都在交流,似乎在问询此人是谁。   毕竟周泽没穿官服,一个七品官的官服不够拉风,此时他一身白色圆领锦袍,不过身高臂长,长相不俗,还如此年轻,更让人捉摸不透。   周泽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之前来宁王府虽然没说话,但是见过这个胖管家。   “劳烦管家带路!”   管家前面引着,老徐背着白骨伞,拎着横刀,跟在周泽身后。   就连门口需要交出兵器的武将,都没有阻拦老徐,这些官员更加不淡定了。   “此人是谁?”   “看着似乎有些眼熟,难不成是军中将领?”   “应该不是,没瞧见这些将领都不认识此人。”   一个年纪少长的官员看向门前,咳了一声,制止了他们的谈论,压低声音说道。   “咳咳快看,刘统领亲自来接此人了。” 第143章 唐门【第二更】   随着此人的声音,众人目光转向宁王府门前。   一个管家专门迎接,没让周泽排队,已经让众人很诧异了,不断猜测着身份。   这会儿刘成出来,直接走到周泽面前,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见过公子,朱管家在这里吧,我送公子进去,王爷有事相商。”   朱管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刘成侧身引着周泽朝里面走。   所有人都惊掉下巴,刘成简直是宁王的代言人,刘成如若去军中传令的时候,这些人都要像见到宁王一样,传达吩咐时,该跪就得跪下。   一众人已经懵了,纷纷猜测周泽的身份,毕竟如此年轻的一个人,自己有什么能力?   这个不大可能,难不成是家世显赫?   可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谁家有这个年纪的人,能得到宁王如此重视,当然除非是茅山派,这个就无法说了。   留下一众懵逼的官员,周泽跟着刘成走到水榭中。   虽然天气乍暖还寒,不过宁王似乎很有兴致,摆了桌案,上面有些点心,更有一副棋盘。   周泽眨眨眼,这有点儿难为人了,围棋他可不会,五子棋倒是很厉害。   周泽赶紧给宁王施礼,宁王直接打断他的动作。   “坐吧,也没有外人,无需施礼,陪本王下盘棋,听说这些日子,你的生意做的不错啊?”   周泽一顿。   知道宁王会问,他心里倒是不慌,只是笑了笑,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请殿下恕罪,臣不会下棋。   合江太穷,而且没有过多的土地给百姓种植,荒地也无处开垦,殿下去过也知晓,平整的土地极少,产量也不高,我必须想一些别的办法,带动合江的发展。   比如之前的茶叶,还有我们现在做的香水,这个只要在山上种植花卉就可以,对土地的要求不苛刻。   剩下多余的百姓,尤其女子,都吸纳进合江商会的作坊,一起制作女子衣衫,还有些小物件。”   宁王一摆手,刘成退后出了水榭。   老徐一看也跟着退后,二人没离开太远。   宁王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周泽面前。   周泽眼皮一跳,盒子上面一个带圈儿的唐字分外显眼,仿佛印章一样,盒子上绘制着几条简洁的曲线。   这个还是当时他的手笔,就是女子玲珑的身段,用两笔简笔画勾勒出来,诱惑不是赤条条在面前晃动,是那种恰到好处的一个触动,半遮半掩,足以刺激感官。   “打开看看!”   周泽赶紧将盒子推过去,朝着宁王笑了笑。   里面是女子的内衣,这是要给宁侧妃穿的。   他可不想找死。   哦,侧妃的衣服,你先看了,这不是变相的......   周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放在盒子上面,摊开双手脸上极为的真诚。   “臣有只猫妖在身边,小丫头很喜欢琢磨这些,上次殿下也见过她,她觉得跟英侧妃有缘,所以准备了作坊里面的衣衫。   这个准备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内容,神神秘秘应该是她喜欢的,不过册子里面应该都有,不信您对照一下?”   宁王唇角微微上扬,对于周泽的不要脸,他感到有意思。   一般的臣子,要是被宁王如此问,一个个早就吓得趴在地上了,可周泽压根不怕,人家也不上套。   想到这里,伸手将册子抓起来,随意翻开,不过看了几页,宁王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他赶紧看向周泽,周泽垂眸就坐在对面,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到最后,将册子丢给周泽。   “准备的很充分啊!”   “臣惜命,不过是希望带动合江的百姓,让大多数人富足起来,虽然商贾地位不高,可一个州县要发展,这些是最为快捷的手段。   当然如若往大了说,请殿下看看我这个标志,合江商会的标志是一个唐字,我希望大唐富足,西周也好,北凉也好,甚至是燕国,今后他们都得购买带着这个标识的物件。   让他们提到大唐,就是又爱又恨,对我们大唐产的东西爱不释手,可又惧怕我们大唐攻打他们,这才是我的诉求。”   宁王没忍住,咳了两声。   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周泽,笑了起来。   “真有你的,就这样的东西,也能让你说得如此大义凌然,将大唐的国运和发展都扯上了,行了本王也不问了,荆州这里有需要,就找英蕊就行。   说正事,你写的周子兵法,我已经让人合成一本印刷了,今日让你过来,也算是正是让人知晓,你周泽对外虽然是合江县令,可也是我宁王府的长史。   黑火弹、西周兵力行进方向的判断、水军的筹谋、战船的利用,这些功绩还有看法跟兵法里面不谋而合,就是柯总兵和安总兵也对此书也是大加赞。   有时候本王都在想,你比本王还要小几岁,一直在京城生活,怎么知晓这么多的事,还能有如此的见解,本王真的佩服。”   周泽垂下头,老脸有些发红。   这玩意流传千年,冷兵器时代简直是军事方面教科书级别的存在,如若真的能推广,对将领还是非常有效的培养。   “殿下谬赞了,原本我就喜欢看书,大唐的所有战事也都铭记于心,加上我喜欢看诸如天文地理的一些文献,将天气地貌人心这些都考虑到战争中,所以才有些感悟而已。   就像走在迷宫之中行进,能将无法通行的路堵住,或者在需要拐弯的地方提前指引,那么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如此就是最大的提高战力。”   宁王一拍大腿,不断点头。   “说得好,本王就要看到你这样侃侃而谈的样子,就像在白沙江边,说起龙井茶时那份胸有成竹。”   周泽呼出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我觉得这样将臣推出去,难以服众,一个小小县令,做了殿下的幕僚,堂而皇之写出来这些东西,还要让人传颂,时机尚不成熟,还是让臣在暗处吧。”   宁王一顿,有些不理解周泽的意图。   在白沙江边的时候,他并没有退让,献出周子兵法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遮掩,这会儿是......   “你怕本王争夺储位失利,对你有所牵连?”   周泽没怕,抬起头看向宁王,迎着他的目光。   “臣不怕,只是以臣的身份,此刻站出来难以服众,莫不如暂且神秘一下,让众人猜不到周子到底是何人,如此一来很多人将目光会放在此事上,对殿下的一些做法也少了关注。”   宁王原本有些怒意,不过周泽后面的话,让收起了之前的心思,微微眯起眼仔细想了想。   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赏识。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龙井的事儿,很多人开始坐不住了,自己也表露了争储的意图,太子和老二的动作频繁,即便是捉妖司都疏离了很多。   不过自从印了周子兵法的几个部分,这些人确实在查周子是谁,甚至联系到北境的几位将军。   宁王没去解释,那几位倒是默契,也没人回应,一时间猜测谁是宁王党的人众说纷纭,经此一事,还是收获颇丰。   毕竟跟京中的几个皇兄皇弟比起来,外祖的影响力还在,自己的能力也得到了认可,让宁王也看清这里面繁杂的关系。   “嗯,是本王急躁了,那就依着你,暂时先不露面,即便有人知晓你来王府,最多联系到龙井茶,还有你那个唐门的生意!”   周泽一愣,赶紧起身,正儿八经地给宁王施礼。   “多谢殿下赐名,唐门这个名字,臣十分喜欢。”   宁王白了周泽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少在本王面前卖弄,你那些个生意,本王要占利润的,不出银子只分银子。”   周泽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这货不傻啊,知道一切向钱看。   想想也释然了,毕竟苦日子过来的,六年老皇帝都没给镇南军什么军需,一切的支撑全靠宁王自己,不过拉他进来也不是坏事。   随即伸出一根手指,看向宁王。 第144章 呸,不要脸【为盟主一介大哥加更】   “臣赚的不多,但臣也知晓,六年没有朝廷拨付银两,能维系镇南军现在的这部分精锐,殿下掏空了自己的所有,臣佩服的无以言表,那就将纯利润的一成给宁王府,如何?”   宁王上下看看周泽,一身的白袍那么整洁,脸上带着如此真诚的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真的是噎人。   “唐门所有作坊,不单单是龙井茶或者某个作坊。”   周泽点点头。   “这个自然。”   “还有黑火弹。”   周泽一脸惊诧,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宁王,仿佛受到侮辱一般。   “殿下,制作黑火弹的时候,臣可是无偿提供的,所有的费用,也是臣自掏腰包,那是臣全家被杀之后朝廷给的抚恤。   毕竟,不能让王十二的作坊承担损失,这不是父母官能做出来的事儿,再说黑火弹是王家的产业,跟臣无关啊!”   宁王摆摆手,知道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这才站起身。   “下次来,给宫里准备几份龙井茶,不用量大精致就好,本王要送给父皇还有几个皇兄皇弟。”   周泽知道,这是明着来挑衅了。   “臣定会准备妥当,可有女眷?”   宁王一顿,抓起桌子上的盒子,砸了周泽手臂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动这些东西的心思,如此东西送过去,不用争夺储君之位了。”   周泽一脸正经,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殿下误会臣了,送礼讲究的是贴心,殿下不是也想着礼轻情意重,不然干嘛选龙井茶,放心臣不会准备这样的东西,之后送到宁王府来,让殿下过目之后再做决断。”   宁王点点头,朝着水榭的亭子外面走去。   “也好,那本王就不留你了,记着按月将银子送来。”   周泽躬身施礼,宁王独自走了,手背在身后,握着那个盒子,刘成走到周泽近前。   “周长史,属下送您出去吧!”   老徐一听愣住了。   之前周泽可说过,来了这里有饭吃的,现在怎么就说几句话要走,进门的时候可是很拉风的,这有点儿虎头蛇尾吧?   “不是要吃饭?”   周泽赶紧朝着这货眨眼,丢人啊,太丢人了,心里就想着吃,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还有要事,我们先走一步。”   刘成朝着后面摆手,几个小丫鬟快步行来,一个个手中捧着的都是各色食盒,老徐顿时不闹腾了。   “这......”   刘成朝着周泽露出一个笑容,常年不笑的人,如此动作让人看着跟脸抽筋没啥区别。   “这是殿下吩咐的,他猜到您可能不去参加宴会,所以让属下准备了吃食,给您带着,还吩咐了一句话。”   周泽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老子又被套路了!   这货早就想好了两手准备,如此一来显得自己非常的运筹帷幄,失策啊失策。   “愿闻其详。”   刘成咳了一声,学着宁王的样子说道:   “别让本王失望,在荆州城可以随意折腾,不过要多赚银子,本王等着你的银子丰盈内库。”   周泽脸颊抖了抖。   呸,臭不要脸!   “臣遵命。”   刘成也没再废话,朝着周泽一躬身,随后引着二人朝着正门走去。   此时陆陆续续还有人来,周泽没让刘成送出去,毕竟太招摇了,就今天他进来的那一出,不知道捉妖司还有各方人物是否能探听到消息,出来挡枪他还没这个觉悟。   老徐拎着六个食盒,一出来三宝已经在不远处接着,赶紧帮着拎着两个,他们朝着东侧一拐,走到合江商会后门。   直接来到楼上,阿筝和小白早已在这里等候,小白一脸的不解。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难道事情有变?”   周泽摇摇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阿筝第一个松了一口气,拍着手脸上的笑意有些藏不住。   “给多少,是我们说得算,所有仆役还有各种进项做进去,即便是老手也看不出来,这个公子不要担心,账目的方面你放心,一定滴水不漏。   我现在担心的是,今晚文香阁举办的诗会,怕落了下成,几个花魁倒是决定参加,公子给的词曲她们也都练习了。   不过三人分别表演,显得气势上有些不足,尤其我昨日看了她们准备的歌舞,只能说是一般,缺少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老徐听着她们说话的功夫,已经将吃食摆好,小白第一个坐下,朝着老徐呲牙。   老徐一脸无辜,看了小白两眼。   “你们不是吃过了?”   小白哼了一声,将周泽拉到身侧,给他放置了碗筷,又推着阿筝坐下。   “别管我们,周泽没吃呢,你敞开了吃,都没了!”   老徐没多说啥,很斯文地吃了起来,小白给周泽布菜,边不布置边嘟囔道:   “你们这些太麻烦,要不我跟老徐晚上走一圈,带着小黑,荆州城所有富户官宦人家,有多少存起来的银子都能清理干净,何必这样折腾?”   周泽看向小白,他知道小白在关心自己。   “银子来的要正大光明,虽然我们不缺银子,可这些银子见不得光,如若能够掌控南境的经济,何乐而不为,况且这不过是第一步,打开局面,阿筝他们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而且,在整个大唐,如若不是因为跟西周的局势紧张,大军压境,军资都不能按时发放,这几年下来,宁王也把自己掏空了,他现在需要回血,我能帮他回血,岂不是在其心中更重要?”   阿筝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几分。   要知道她平日不怎么在县衙,在周泽面前也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周泽很看重她,而且是非常的信任。   阿筝抬眼盯着周泽,控制着内心的波澜,如若小白不在这里,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点儿什么。   老徐抬抬眼皮,看向周泽。   “争储不是那么容易,太子李弼监国已经有两年了,虽然皇后去世多年,他的位置还是稳固的,嫡出的皇子,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根基深厚,支持的大臣众多。   二皇子李禹文采出众,十九岁时,曾经隐瞒姓名参加科举,还夺了状元,在读书人心中,他的地位相当之高,还笼络了百余名学士,编纂《五经正义》、《故训汇纂》、《册府元龟》等等。   四皇子虽然平庸,不过也有一技之长,对机关之术非常感兴趣,宫中一些殿宇的修缮都是他来主理的。   五皇子六皇子此刻都在读书,母族一个在东夷,一个在西北,也都不弱。   至于最得宠的七皇子,虽然才五六岁,可其母是柳贵妃,执掌后宫也好几年了,他祖父是皇帝的帝师,长子是太子的太傅,虽然都已亡故,可这份情谊,谁比得了?就是太子也要给三分面子。”   周泽一顿,抬头看向老徐。   “你记忆恢复了?”   老徐点点头,将一片肉送入口中,动作还算优雅,但吃得极快。   “都想起来了。”   周泽叹息一声,五百两银子的事儿,看来今后不能提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脸上显得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个柳贵妃和我们遇到那个柳家,可有什么关系?”   小白摇摇头。   “当时我问过老徐,他不知道我们遇到的柳家,是谁的祖宅,不过这个柳贵妃的柳家,是洛阳柳家,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应该不是同一家。”   老徐点点头。   “你们说的那个柳家所在之地,两百年前是一个小国,后被大唐吞并,按照时间上来说,不会是为了在大唐祈福,只是家族兴衰的护佑。”   周泽呼出一口气,毕竟柳宅经历的事情,给他的影响很深。   “不想这个了,先说说诗会的事儿,你们找的花魁影响力如何?”   阿筝一顿,思索了一下周泽的词汇。   “公子问的影响力,是追捧他们的文人墨客是否多吗?”   周泽点点头,阿筝接着说道。   “年前,荆州城举办了花魁大赛,我找的这三位花魁,就是参赛获胜的三甲,稍微用了一些手段,逼迫老鸨,倒是都参与了这次诗会,十日前在城中各处张贴了布告,应该都能知晓。   不过这三人大多都是淸倌儿,就是卖艺不卖身,我们那些内衣还没有方式展示,所以我找了一些不是淸倌儿的姑娘们。   现下,只是不知道在诗会的什么时候展示?如何展示?还请公子出谋划策,毕竟文人虽都喜欢这个调调,可毕竟自愈清高。”   周泽笑了。   “人在哪儿?我见一见,让她们带着自己的衣物,至于你说的压轴戏,我想我知道怎么选了,你的琵琶还在吧?” 第145章 唐门诗会   文香阁内。   小白化作猫妖本体,被周泽抱着,毕竟这样的场面,小白一露面,这些人压根啥信心都没了,不能这么打击人。   阿筝戴着面纱,朝着周泽屈膝施礼,指着后面几十个女子说道:   “公子人都齐了。”   周泽看向这些女子,之前阿筝吩咐过,让他们洗去妆容,现在都是素颜站在周泽面前,手中举着不同的号牌,身上穿着很单薄,估计阿筝已经筛选过,毕竟身材还是都不错,凹凸有致。   周泽在面前的册子上,勾掉了一些号码,阿筝开始叫着名字,让人退下,如此一来就剩下二十个女子。   周泽将一个路线图递给三宝,三宝举着牌子,展示给众人看。   “将衣物分发下去,这些穿在内里,外面穿着阿筝姑娘给你们准备的薄衫。   每个人按照顺序,从二楼走下来,在下面台子上绕一圈,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叉腰还是举着绢帕,看你自己习惯。   在标注圆圈的位置,站立三个数,转个圈,此时可以将薄衫滑脱一些,一定要若隐若现,不可以全部露出来。   至于你们的动作,和行走的步态,要羞涩婀娜少点儿风尘气,让人想睡,那叫风骚,让人想爱,那叫风情!   我要你们表现的,就是风情万种却带着疏离,懂了吗?”   众女赶紧称喏。   阿筝一摆手,所有人退下去准备。   片刻,旁边的乐师开始奏乐,曲子虽然就练习了几遍,还算熟悉,其实周泽只不过是哼哼了一遍青城山下白素贞的调子,他们反复弹奏罢了。   随着笛音响起,小白跳到周泽肩头,似乎周泽弄的这些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她也来了兴致。   第一个女子从楼上缓步下来,动作不快,亦步亦趋,手中绢帕轻轻摆动,目光就看向远方,也没有风尘的笑容和目光。   身上的薄衫十分的合体,若隐若现能露出里面黑色内衣的颜色,尤其是珠子和刺绣的花纹更是显眼。   随后按照吩咐,距离桌椅一步远的地方绕了一圈,原地站好,此时第二个姑娘已经下来。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身子靠后,阿筝明了,赶紧凑到近前。   “不错,一号的这个神态就很合适,清雅疏离据在,剩下的就是妆容。   刚才我说过,你找个人亲自去盯着,就要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若有若无的妆容,不过眼角,和两眉之间要绘制花瓣还有纹路,清冷才是最高境界。”   阿筝赶紧去安排,除了四五个表情上有些问题的,大体还算好,这些姑娘被人带下去,近一步训练。   周泽呼出一口气,将小白抱回来,阿筝已经笑着走过来。   “那三位花魁都来了,他们自己准备的曲子公子嫌烦不听也罢,可您写的那三首词,是否需要听一下?”   周泽看向阿筝,打了个哈气。   早晨才到荆州,没歇着直接去了宁王府,这会儿他有些乏了。   “只有一首是我给你的曲子,剩下的只不过是两首特别些的诗词,你自己看着弄,至于他们唱的如何,这个我也判断不出来,你判断就好。   我先去睡一会儿,晚上诗会我过来,对了酒水用便宜的桃花酿就好,名字跟诗会更适合,对了门票都卖空了?”   阿筝捂着嘴笑了,用力点点头。   “早就卖光了,开始有人还觉得,为啥花银子过来看,后来听说第一排和楼上的价格后,一个个赶紧都开始抢着预定位置,公子的位置我设置在二楼,至于诗会的彩头,这个先保密。”   周泽笑了,看着阿筝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没什么不放心,毕竟阿筝有些事想的比他周到多了。   ...............   华灯初上。   此时的文香阁人头攒动,每张桌子都是坐着满满的人。   当然这里想进来,就是书童仆从也的买票,不然甭摆谱老老实实一个人来,不过书童和仆从无座是站票,当然打了个八折。   就这样,此时整个偌大的文香阁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因为有不少都是临时想要买票的,不过这里地方就这么大,已经是荆州城最大的一个戏院。   为了这次的诗会,阿筝将这里租下来三天,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早已撤下去,到处都是花卉,还有淡雅的轻纱,桌子上的桌布上面都是唐字标志。   周泽他们来的晚,上了二楼找到位置。   这里是镂空的木雕板子间隔出一个个包间,毕竟,是戏楼为的是听到各种声音方便,虽然能看到隔壁人影晃动,可看不清到底在干嘛。   底下已经吵得不行,刘向忠一身翡翠绿的锦袍走了出来,朝着所有客人拱手施礼,一瞬间安静下来。   “欢迎诸位,今日能参加首届南境唐门诗会!   今夜会有一应的表演,荆州十二钗、南境八艳、还有三位花魁,都已经在后场等待,词曲都是新谱写的,绝对是第一次表演。   期间我们会请诸位品尝,唐门的一些茶酒,还有一些新奇的东西,当然诗会的诗词歌赋也可以开始投稿,单人不限数量,您才华横溢,就将毕生最惊艳的诗词都投出来,我们更欢迎。   本场诗会,设立三个等级的奖项,魁首甲等一名,奖黄金十两和神秘礼物一份,乙等两名,奖白银五十两或换取一份神秘礼物,优等奖十名,奖一份伴手礼!”   说到这里,下面的人,嗡嗡嗡开始议论起来,有些兴奋地互相询问着,神秘礼物到底是什么。   还有人非常惊讶,这个最高奖项的十两黄金,毕竟最贵的一张桌子就是楼上的包间,需要十两银子,就这要是赢了不就能赚到十两黄金吗?   刘向忠抬起手,朝下压了压,脸上的笑容更甚。   “此时,很多人都想问了,奖励这么丰厚,是不是诗词的题目太难了?鄙人告诉您,此次诗会没有题目,想写什么都可以,诗词歌赋各种形式都可以。   瞧见没,前排落座的这几位,可是荆州清源书院院长庞兆恩老先生,还有几位也都是书院的老师,还有宁王府的几位帮着做个见证。   各位得到的纸张,上方有个方块,请务必将名字写在框内,在下面会被糊上姓名,表演过程中收到诗词就品评,能进前十就会被悬挂起来,最后留在上面的就是前十。”   下面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随着刘向忠挥手,一个个小厮捧着笔墨纸砚快步送上来,每桌都有,各种笔都准备的齐全。   一张桌子都放了一刀纸,那种你随便写的架势,让人看了就安心。   二楼自然也都送过来了,笔墨纸砚很齐全,老徐去接过来的,放在一边,毕竟这里的小厮,并不知晓周泽的身份。   周泽喝着茶,将干果盘子拽到自己面前,小白则趴在桌子上,这会儿也不睡了,抻头看着下方。   “好了,各位可以先酝酿一下,我们唐门准备了一些酒水,名为桃花酿,也给各位品尝一下给诸位助兴,同时第一场表演也即可开始。”   刘向忠直接下去,一众小厮训练有素的再度上来,每个人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水滴形状的瓷瓶,个头不大,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桃花酿三个字,旁边还粘着一朵绢布做的桃花。   每人一盏,这东西可不是不限量,有人浅尝一口,瞬间惊呼道:   “妙啊,这个桃花酿的口感绵柔,带着甜滋滋的味道,没想到竟会有如此甘醇的酒!”   “咦,酒水竟然是桃粉色的?”   “这个入口清凉,入喉清香,入胃带着一丝暖意,呼出一口气都是芬芳,好酒!”   “这花瓣竟然是桃花的味道?”   各种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周泽竖起耳朵听着,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如此的推介会,即便在周泽生活的时代,也算是高配的,不被诱惑是不可能的,氛围决定一切。   隔壁的男子倒是矜持,只是哦了一声,后面等候的几个随从都凑了过去,显然是以为有什么不妥,不过那人倒是挥挥手。   “好酒!”   周泽一挑眉,嚯竟然是个富家子弟,一个人来,带着一群仆从,还定了包房,够能享受的,估计也是个不愿意露面,觉得自己有身份有地位的骚包。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鼓声响起。   一众女子戴着面纱穿着火红的衣裙,直接冲入台上,所有的乐器瞬间响彻全场。   就这样的视觉听觉刺激,周泽满意地笑了笑。   别说,就跟阿筝简单描述一番,她能复制成这个样子,够燃够炸!   几乎所有人都定住了,手中举着笔,压根都没有落下,目光被戏台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目光。   不过隔壁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吩咐。   “来人,研磨!” 第146章 诗疯子   周泽一顿,这份定力可以啊。   台上的表演如此精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着表演,就连老徐那个憨憨,都被吸引了目光,手中的糕点只是举着没有吃。   周泽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着下方的表演。   此时戏台上已经演了几个节目,有的人觉得桃花酿好喝,叫着小厮上酒,听了价格虽然觉得有些小贵,不过这个口味如此独特也没有什么不满。   刘向忠这会儿又出来了,催促了一遍需要交诗稿参赛的事宜,一个个这才想起来写诗的事儿。   趁着戏台上准备的空档,赶紧奋笔疾书,陆陆续续有诗稿送到庞兆恩他们面前,一番品评,已经有一些被悬挂起来。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见他只是看着没有动。   “三......公子不准备参加吗?”   周泽摇着扇子一副公子哥的模样,这样出风头的事儿,他不屑参加,再者本就是主办方,还是看着更好。   “等等再说吧!”   不过周泽瞥了一眼隔壁,那人似乎写了好几张纸,吩咐了一个人送下去,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黑袍男子,抱着这一摞诗稿走了下去。   周泽有些好奇,不知道此人是哗众取宠,还是有真材实料,盯着这些诗稿,到了下方有小厮将名字粘贴上,统一送到庞兆恩面前。   庞兆恩看了一眼,随即动作一顿,人已经站起来,抬头向上看。   接着看向后面几张诗稿,表情有些激动,带着几个人一起传阅了一番,似乎在询问是否认识字迹,几人都摇头。   随后这几张诗稿全部被挂在那根绳子上,之前挂上去的被摘下来几幅。   周泽摇扇子的手停住了,拍拍小白的屁股,朝着下方扬扬下巴。   “都是他的?”   小白跟周泽契约了,周泽虽然就说了几个字,小白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瞥了一眼隔壁,微微点头。   “嗯。”   周泽有些不淡定了,这是砸场子来了,一下子拿出来十首诗,各个都是精品,这不是要将所有奖项都收入囊中?   微微蹙眉,瞥了一眼隔壁,周泽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踢了老徐一脚。   【隔壁能感知到什么异样吗?】   老徐接过笔,写道:   【几个随从都是高手,不比张志雄差多少,只是那个坐着的男子感觉不出来,似乎深不可测。】   周泽慌了,眯起眼仔细看向下方的诗句。   字迹似乎刻意伪装的,不过能感知到里面的风骨。   诗句对仗工整,用词优美,很有一番意境,甚至还有一首是写开场那段舞动的女子。   如此看来并非是早有准备,而是临时起意,这就更让人不可思议了。   按照宁王的性格,南屏道稍微有点儿能力的儒生,几乎都被笼络到宁王府了,不管做不做幕僚,至少挂在宁王府领银子,这就是在培养自己人的意思。   可这个人显然不像宁王府的人,如若是那些宁王府的儒生不会认不出字迹。   周泽沉默了,这会儿戏台上人全部散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一个女子款款而行,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不过下面的人已经认出来是谁开始呼喊。   “云鹤,是云鹤姑娘!”   隔壁那个男子,听到歌声朝前挪动了一下椅子,直接靠在围栏边缘,朝着身后摆手。   “找个小厮问问,这是谁写的词?”   一个随从赶紧出去,不多时随从回来。   “回禀公子,只是知晓是云鹤姑娘临时拿到的词,不知道是谁写的。”   周泽摸着小白,看向下方的戏台,人们已经疯狂,毕竟就几句歌词曲调也简单,随着音乐声起,都跟着哼唱起来。   这边刚结束,云鹤姑娘隐入角门,底下的人不干了,疯狂喊着云鹤姑娘的名字。   音乐声一变,一个黄衫女走了出来,随着音乐声,转过身开口吟唱。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随着音乐变化,一声长笛声起,黄衫女朝着戏台边缘微微欠身,一个白衣女坐在椅子上,被两个小厮抬着上台,琵琶声响起,台下顿时安静,朱唇轻启优美的词,仿佛潺潺暖流流淌出来。   “我住白沙头,君住白沙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白沙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最后一句的缠绵悱恻,白衣女的眼角留下一滴泪,随着整个音乐声停止,整个文香阁里面炸了,所有人站起身,不知是谁开始鼓掌,随后众人都跟着开始鼓掌。   刘向忠此时走出来,朝着白衣女欠身,笑着说道:   “感谢几位姑娘的歌声,不知今夜,能有几人会想起自己心仪之人,惦念她是否安好?   好了言归正传,现在诗稿已经送过来二百七十篇,如若你还有参赛的意愿,请诸君从速。   最后一个节目即将开始,结束之后,就会开始评选,上方这十首诗可是挂了有些时候了,没人想要挑战吗?”   周泽眯起眼。   草,还是那十首诗,虽然写的不错,可算不上什么传世之作,他瞥了一眼隔壁,那人已经站在围栏边,似乎在纠结几首小曲儿的词。   周泽将小白放下来,小白一脸不解,老徐已经走过去帮着研磨,他太了解周泽,这样让一个人拿走所有奖项的事儿,他看不惯。   绝对不是舍不得银子,就是觉得憋屈。   周泽想了想,开始提笔书写,十首诗词一气呵成,随后看了一遍,别说这几个月的练习,字迹算是能看了。   老徐不用吩咐,将诗稿整理好,卷成一卷下了楼。   台上此时是内衣的服饰展,这些文人骚客一个个都惊掉下巴,薄纱之下,若隐若现的内衣,太过撩人了。   有些定力不行的,已经脸色发红,调整着坐姿。   老徐走到庞院长面前,将诗稿放下,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糊上,如此动作打断了这些人的观看,一个个目光中透露着不满。   老徐没停顿,转身就走。   不过,庞院长将目光落在诗稿上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不自觉的诵读起来,这声音出现在表演的时候,非常突兀。   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有的甚至离开座椅,结果庞院长诵读完毕的诗稿,在一旁品味,更有甚者,直接开始用本子抄录。   一时间这边热闹非凡,一楼二楼的很多儒生都看过来。   周泽抿紧唇,刚刚上头了,推广内衣和酒水才是关键,怎么能忍不住呢?   不过这会儿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表演结束,众女全都朝着在场的众人施礼,随后下台。   刘向忠快步走上来,抬头看看绳子上悬挂的十首诗。   “看来,最终选出来的诗作,没有什么变化了,庞院长以及诸位可还有异议?”   庞院长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抬手,站起身朝着刘向忠摇摇手腕。   “稍等稍等,这里临结束收到十首诗,堪称旷世之作,旷世之作啊,我们无法选出哪首才是魁首,惭愧啊惭愧。”   刘向忠一顿,这样的情况,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台下众人,显然一个个有些着急。   “要不然请庞院长将诗作悬挂出来,在座的诸位都是儒生,也一起品评鉴赏一下如何?”   庞院长一拍大腿,赶紧吩咐下去,几个王府的儒生都起身,将这些诗作夹在刚刚的绳子上,周泽隔壁那位送上去的诗作全都被换了下来。   有好信儿的已经站起身,诵读出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鸳凤......”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疯子,写出这样诗作的都是疯子,诗疯子!”   整个文香阁炸了,嘈杂的诵读声,已经完全盖过庞院长还有刘向忠的声音,刘向忠喊了几遍,这些人都置若罔闻。   周泽隔壁的那个男子,已经再度站起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好胸襟好气魄,这样的词,当真是传世之作。”   此时,刘向忠让所有的小厮,还有商会的人一起维持秩序,总算是不那么吵闹了,庞院长已经走到戏台上,脸上激动的有些泛红。   “老夫觉得这首明月几时有,当之无愧是魁首,至于剩下的九首也都是旷世之作,不过比之差了一些情怀,能否全部并列乙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如此一说,这些人也没了意见,都跟着叫好,一个儒生激动地朝着庞院长躬身施礼。   “庞院长能否揭晓一下,这十首诗词到底是谁做的,也让我们一度此人风采?”   庞院长点点头,一脸的期待,吩咐人拆除糊上名字的位置。   “老夫也很想知晓,这诗词是谁做的,不过这字迹倒是......倒是别致,似乎是同一人所书。”   如此一说,所有人仔细看向字迹,确实就这样的字迹,跟刚入学的黄口小儿没什么区别,真的是有辱这些诗作。   那个发问的儒生,摇摇头一脸笃定地说道:   “院长,鄙人觉得,这是作者故意为之,估计他本尊的字迹,写出来会让我们一看便知吧!”   庞院长不断点头,这个猜测更像是标准答案。   此时诗作上面的糊纸全部撕掉了,十张纸都送到庞院长身侧,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果然如此,这十首诗是同一人所写,此人叫唐宁,请唐公子上来领取魁首,不对所有奖励!”   “唐宁是谁?”   “没听过。”   “......”   周泽笑了,获奖就算了,也没想出风头,抱着小白,站起身准备离开,毕竟今后要是有人知晓,他自己在这里安详操作,就为了省下十两黄金似乎有些丢人。   刚出了包房,隔壁门开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俊美男子也走了出来,朝着周泽拱手笑着招呼道:   “唐公子请留步,可否一起喝杯酒水?” 第147章 我知道他是谁   周泽一顿,老徐下意识挡在周泽面前,不知是因为对方护卫的气息,还是此人身上的不同,老徐已经一脸戒备。   周泽笑了笑,拍拍老徐的手臂。   “无妨。”   老徐看了周泽一眼,这才退后,周泽朝着此人微微欠身,手依旧放在小白的身上。   上来就叫自己唐公子,显然此人一直关注着自己这边的一切,这会儿转身就走,恐怕对合江商会也有所不利,而且周泽对这个人也真的很好奇。   自己是文抄公,这个没啥好避讳的,仗着有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可此人随便一写就是十首不俗的诗词,这样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免贵姓倪。”   周泽朝着旁边一侧身,伸出手来。   “倪公子请!”   倪公子没有客气,带着随从跟周泽一起下楼.   文香阁里面,还是嘈杂声不断,一个是因为诗作不断争抢着过去抄录,还有人想找到今夜的诗疯子唐公子,都想知道唐公子到底在哪儿?   当然,有一部分家中有铺子的,开始打听这女子内衣还有酒水的事儿,一时间人声鼎沸。   出了文香阁,不远处就是白日去过的醉仙楼,倪公子抬手指着醉仙楼说道:   “怪可惜,没有桃花醉了,我们去那里一叙可好?”   周泽朝老徐摆摆手,老徐明白周泽的意思,转身回去片刻就拎着四提八瓶桃花醉回来。   倪公子没多问,仰头笑着先一步朝着醉仙楼走去。   二人上楼,找到靠窗的一个包房坐下,小白周泽自然是没有放下,毕竟有小白和老徐在,有任何事跑都来得及。   而这个倪公子更是坦荡,几个护卫都没跟着上楼,老徐放下桃花醉,小厮也送上来一些吃食,周泽朝老徐摆摆手。   “你叫些吃食,在二楼自己找个地方吃吧,我和倪公子聊聊!”   老徐看了一眼,点点头走了。   倪公子看看周泽,打开一瓶桃花醉,放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看来,唐公子也是好酒之人,不然也制作不出如此芬芳的桃花醉。”   周泽摆摆手,笑着说道:   “唐某不好酒,只是喜欢饮酒赋诗的感觉而已,酸腐气有些重。”   倪公子摇头,似乎不赞同周泽的话。   “非也,唐公子是有大胸襟的人,从诗作里面就可以窥探一二,有着不为人知的才华,却郁郁不得志,还有为国为民的担忧,更有郎情妾意的柔情,是一个性情中人。”   小白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头插入周泽的腋下,似乎不喜欢听这样的对话,周泽揉揉小白的屁股,安抚了一番。   其实此人说的没错,这是诗词里面体现的心境,但跟周泽此刻的心境,差别很大。   “一时兴起罢了,没有想到很多,作诗和做人不同,或许泛舟湖上,就体会到了采莲人的辛劳,也看到船头歌女的妩媚,视角不同,看到的世界自然色彩不同,并非写的是我本人的心境。”   倪公子有些意外,端着酒盏的手也顿了顿。   “好一个心境不同,让倪某得到了新的见解,刚才倪某有些冒昧,在观看歌舞的时候,看了几眼唐公子的方向。   发现唐公子目光虽然看向戏台,可心却并未看向台上众人,而是一直在享受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倪某觉得你乐在其中,也尽不在其中。   就像一个方外人士,已经神游仙境一般,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倪某能感受到你的孤独,那种不属于这个芸芸众生之世界的感觉。”   周泽一楞,此人观察细微,没想到这样的细节都发现了,节目是自己导演的,自然少了新奇感,他更关注的,是所有人的感觉。   至于最后一句话,让周泽有些脊背发凉。   他是知晓什么吗?   还是跟那些老道似得,占卜一下,算算生辰八字就知道一些命数?   周泽沉吟了一下,笑了起来,能算出来什么?   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早就死了,而且前面有那么穿越穿越者尝试过,也都在不断循环中死去,真要是一眼能看出来,老徐的师傅也是人中翘楚,能看不出自己的不同?   脑子里面豁然开朗,周泽看向倪公子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倪兄言中充满禅机,唐某愚钝,并未感觉到这些,不过唐某曾经看到过一副摩崖石刻,一粒沙中有三千世界!   开始我觉得好笑,可仔细想来,此言不虚,芸芸众生,每个人看到的世界皆有不同,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各自有各自的感悟。   能苟存于世,要么是找不到自己的认知,要么是认同大多数人的认知,如若人人相同,也不会有不同的命运,不同的经历。”   倪公子盯着周泽的目光显得有些炙热,满上酒跟周泽碰杯。   “唐公子的见解独到,让某大开眼界,今日来荆州也不虚此行!”   周泽一饮而尽,酒水甘醇,带着桃花的芬芳,慢慢喝确实是一种享受,不过他的酒力可不咋地,晃晃头带着三分醉意地笑了笑。   “平心而论,倪兄的诗词不错,不过你的诗词里面少了一些烟火气,能感觉到倪兄出身不凡,虽然可能经历了很多挫折和困苦,但百姓所经历的柴米油盐的气息没有,诗作更显贵气。”   倪公子一愣,眼眸瞬间眯起来。   看看带着醉意的周泽,攥起来的手缓缓松开,抬手拍在周泽肩头。   就这么轻轻一拍,周泽差点儿栽倒,侧头皱眉看向倪公子。   “倪兄好大的力道!”   “哈哈哈,是你身子太孱弱了,今日能认识唐公子是倪某的荣幸。”   周泽侧头看向此人。   “还不知晓倪兄是做什么的?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荆州人?”   倪公子点点头。   “我叫倪凡,行六,有人喜欢叫我倪六郎,京城人士,来这里游历一番,毕竟刚刚大战获胜,也想看看南境到底有什么变化。   唐兄弟如若今后想联系我,可以留信在荆州的河路书社,自然有人会将信笺送到我手中,对了唐兄弟在宁王府做幕僚吗?”   周泽摆摆手,搂紧怀中的小白,笑了起来,此时脸颊已经非常红。   “我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过是喜欢这些热闹罢了,做什么幕僚。”   “不过,文香阁的诗会,似乎就是唐公子操办的,这还是纨绔子弟?”   周泽凑近倪凡一些,手挡在唇边故意压低一些声音。   “错了,这不是为了弄什么诗会,不过是想要卖酒,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没瞧见女子的那些内衣,如若倪兄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这里挂着唐字的那个商号,就可以联系到我。”   倪凡仰头大笑,松开了周泽的肩头。   “唐兄弟的喜好果然不凡,倪某开眼界了,看来你也不胜酒力,今日倪某先行一步,希望日后我们还能再见。   花花世界各自有各自的位置,希望唐兄弟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终有一日,能一展抱负。”   周泽晃悠着站起身,朝着要走的倪凡拱手施礼。   “都说是,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我就是一个俗人,抱负太远虚无缥缈,还是沉浸在我的世界中,逍遥快活吧。   不过希望有机会,还能跟倪兄把酒言欢,作诗吟对,就像今天这样,当然还是倪兄请客!”   倪凡笑着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真诚。   “有缘再见,我倒是真的对你这个人感兴趣,记着将你的好物件儿给我送到河路书社,后会有期。”   说着倪凡走了,周泽看向窗外,几个人影渐渐隐入夜色中,他长出一口气,拍拍怀中的小白。   “下来吧,我手酸了!”   老徐一闪身,快步进来。   “这些人身份不凡。”   周泽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小白不断嗅着倪凡坐过的位置,还有他用过的杯盏。   “有些熟悉,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气息,我一时想不起来,老徐你能感受到吗?”   老徐摇摇头。   “几个护卫各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跟张志雄一样,都是四品顶峰的存在,而我不过是刚刚开三品,什么人身边能聚集四个四品的高手当护卫?”   周泽呼出一口气,完全没了之前的醉态,脸上的红晕也散去了,他喝了一口茶,脸上少有的严肃起来。   “不用猜了,我知道他是谁。”   小白和老徐一愣,互望一眼,随后都看向周泽。   “是谁?” 第148章 有味儿   小白和老徐都盯着周泽,见他不说话,俩人都有些着急。   “你倒是说话啊,此人到底是谁?身边有这样的能人?难不成是京城的某个皇子?这是准备过来挖人的?”   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小白闭嘴了,谨慎地看了一眼隔壁。   周泽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小白看了一眼,已经惊呆,老徐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努力压低嗓音,看了一眼倪凡离开的方向。   “怎么可能是鹿王?”   “倪凡倒过来名字,不就是樊尼,他原本也没想怎么遮掩。”   周泽一脸笃定。   最初可能是怀疑,可喝酒的瞬间,倪凡的各种试探,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眼下这事儿不好办。   小白凑到面前,她并不怀疑周泽的判断,可对方一旦是鹿王,这意味着影卫的人都来了荆州,如此明目张胆,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怎么办?此事告诉宁王吗?”   “说与不说都有弊端,说了至少我们会去宁王府,那么鹿王杀宁王可能不容易,杀我们容易多了吧?   如若不说,今日之事一旦有人知晓,我跟鹿王曾在荆州把酒言欢,对于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   说到这里,周泽顿住了。   一直想着跟宁王说事情的经过,经过有什么重要的,提醒到位就行了,怎么脑子有些不转弯儿啊!   想到这里,周泽抓起一张纸奋笔疾书,写好一封信递给老徐。   “老徐出去太招摇,你本人鹿王也见过,最好让小黑去,不过我就是怕小黑被打死。”   小白一愣,戳戳老徐。   “你在小黑身上留下你的气息,刘成也是见过小黑的,就让小黑去找刘成就行。”   老徐点点头,将自己横刀上面的穗子摘下来,这些东西用久了,就带着主人特有的气息,刘成应该能认出来。   小黑直接被放在桌子上,小白一闪身,化成人形,手中拿着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将信收入竹筒中,递给小黑。   “记住,见到刘成后,机灵一点儿,背着竹筒,叼着穗子,你要是藏嘴巴里面,一看就知道你是妖兽,别真的有去无回。”   小黑感激地点点头,小白还是最善良的一个。   周泽看了一眼下方的道路,下面参加诗会的人并没有快速散去,三三两两都在这附近逗留,一个个还挺激动,有不少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来。   小黑要是这会儿下去,出不了醉仙楼就被踩扁了。   “老徐帮帮小黑,楼梯下去不现实,我想一定有人盯着我们这里。”   老徐点点头,抓起小黑,去了隔壁,那里没有掌灯,仔细感知了一下,确实周边有不少高手的气息。   “准备好了吗?”   小黑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直接闭上,求老徐清点,那是不可能有用的。   老徐用绳子将小黑捆成一个球,手抓绳子另一端,用力摇了起来,随后朝着宁王府的方向一甩,小黑就这样直腾腾飞了出去,还带着一点儿类似鸟儿的叫声,比较高亢。   小黑直接飞入宁王府,落在一处树梢上,几个腾跃,窜的老远。   窜到水榭的位置,跳上棋盘用力嗅了嗅,顺着这个味道,朝着北侧的几座殿宇飞奔而去。   刚跳跃到一个院落里,一个男子骇人的气息让小黑浑身一哆嗦,赶紧抱着穗子吱吱吱叫了起来。   刘成一个纵身已经来到小黑面前,看到地上的一个红穗子,他动作一顿,将横刀收起来。   这时候才发现,举着红穗子的是一只黑色小老鼠,还不断在旁边跳,似乎非常着急。   刘成一伸手,将小黑捞起来,这才发现除了红穗子,小老鼠手中还抱着一个竹筒,手指粗细的竹筒,上下封着口。   一个不好的预感,让刘成紧张起来。   “老徐让你来的?”   小黑感动的要哭出来了,没想到这人还挺聪明,使劲儿点点头。   “给殿下送信?”   小黑再度点点头,一屁股坐在刘成手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累坏了,一顿飞奔,还被限制成这幅样子,跑起来着实费力。   刘成没废话,抱着小黑朝一处殿宇走去,看了一眼已经烛光摇曳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大殿的门。   里间传来一些暧昧的声音,刘成低着头,声音不大地叫道:   “殿下,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就这样轻轻一喊,片刻宁王直接走了出来,长发松散,身穿中衣,披着袍子,快步走到门口。   边走边穿衣袍,有些疑惑地看向刘成。   “有战报?”   刘成摇摇头,二人已经进入书房。   关上门,刘成将小黑放在桌子上,接过小黑手中的竹筒,取出信笺,递给宁王。   “这个妖鼠抱着老徐的信物,跑过来找我,看样子是帮着周长史送信的,老徐没亲自来,那个猫妖也没行动,看来他们不方便脱身,属下觉得如若不是要紧事儿,周长史不会如此安排。”   宁王点点头,展开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信没用什么密语,通篇大白话,而且字迹相当潦草,可以看出周泽的慌张和着急。   里面内容大体意思是,一个男子带着四个高手突然出现在诗会上,四个高手都是四品巅峰的存在,不比刘成弱。   至于那个男子,才情卓越,虽没谈及政事,不过此人给周泽的感觉极为危险,而且此人的名字叫倪凡,不知宁王觉得他是谁?   宁王一愣。   “倪凡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本王竟然想不起来了?倪凡......樊尼......”   宁王直接坐在椅子上,没了之前的淡然,他将信朝着刘成一推。   “看来,我们有客人来了!”   刘成瞥了一眼信笺,想到宁王说的倪凡和樊尼两个名字,这会儿才恍悟,这不是鹿王吗?   他惊讶的不行,直接单膝跪地。   “殿下,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捉妖司的人,过来保护殿下安全,四个四品巅峰的存在,一个属下都将将能打得过,这要是......这要是......”   宁王摆摆手,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一切依旧,让李三去我寝宫接着睡,英侧妃从密道下去,安置在下面,天明送回她的院子,本王暂且在这里睡下。   至于城中,一切如常,周泽没让老徐和猫妖来通知我们,就是不想惊动对方,这个意图很明显,或者可以说明,对方也知晓周泽的身份了。   再者别说是四品巅峰,再强悍的对手又如何?   他们不是也只能偷偷过来,而且很快就会离开,毕竟在强大的武夫体魄,也不可能跟数万人的军队抗衡。   清明之后,江水上涨,大战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们为何来荆州?难道是因为......诗会?”   宁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再度瞥了一眼信。   “派人去光明正大的打听,今天文香阁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什么诗作问世。”   刘成点点头。   “文香阁距离王府不远,我找个年轻的门房,好信儿去打探一下,让此人就冒充王爷的名义去探听一二,我想能问出来详情。”   他看了一眼小黑,继续说道:   “殿下,那用不用给周长史回信儿?”   宁王提笔写了一个字条,吹干放回那个竹筒,小黑赶紧抱着竹筒,转身要走。   刘成一把将小黑拎了起来,那个穗子塞入小黑怀中。   “别急,我送你去一个隐秘处出去,这样明晃晃不成了过街老鼠,殿下属下先去安排。”   说着,刘成退了出去。   宁王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靠在软塌上,抱着冰凉凉的锦被,叹了一声,一个人躺着,别说还有点儿冷。   脑子里面挥散不去的,是英蕊温香软玉的身体。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奇怪的想法,不过这内衣设计的确实不错,呵呵很有味儿!” 第149章 亡命徒   荆州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王爷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个地点已经告知了那人,城中的兵马还有捉妖司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樊尼喝着茶,看向单膝跪地的白衣男子,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无法看到面容,声音不是那种浑厚的,有些少年特有的音色。   “走?去哪儿?”   如此关切的话,如若平时,鹿王会离开,而且对眼前提醒的人更为看重,可今日的他,却觉得这一切少了一些味道。   怎么说呢,就像少了跟那个唐宁聊天的感觉,明明互相都知晓了身份,谁也不揭穿,还能谈的很舒心。   甚至让自己对他都没有杀心,还想笼络过来,这份能力,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那人的才情,可以用变幻多测来形容,你侬我侬的相思情,家国情怀的霸气胸怀,各种感悟都是信手捏来。   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膝盖朝前挪了两步,直接抱住鹿王的大腿。   “请王爷即刻出城,荆州城已经不似半年前的荆州城,这里捉妖司刚派来数百高手,柯总兵的驻军也就在城外,稍有风吹草动,将荆州城围住,我们即便高手多,也难以脱身。”   鹿王抬手,将白衣男的面具摘下来,不输女子的容貌显露出来,此人的目光盯着鹿王,眼中的炙热,似乎要烧毁所有。   看到这目光,鹿王眉头微微一蹙,面具塞回此人怀中。   声音冷了几分,环顾一周,这个房间外面站着不少人,此刻都跪在地上。   “你们......想要请命,还是威胁本王?”   一句话,白衣男身子一颤。   “回禀王爷,是请求,属下们请求王爷能离开,此役之后,宁王在南境的威望比之前有增无减,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鹿王点点头。   “很好,都能做本王的主了,你好生厉害啊?”   一句话,白衣男直接匍匐在地,没了声音。   鹿王站起身,朝着白衣男肩膀就是一脚。   “本王不来的话,怎么知道英氏的事儿,办的如此潦草?这南境的各方势力,什么时候开始,都朝着宁王靠拢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在白沙堡一战的时候,那些会炸裂的黑色石头是什么东西?   为何丢出来就能炸伤人?是何人制造?是谁来提供?配方是什么?你们可曾查清楚了?”   白衣男愣住了,被踹倒都没敢爬起来,脸上刚刚那种表忠心的眼神,被惊恐替代,赶紧一翻身趴在地上。   “属下正在查,不过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即便是军中埋藏的人,都不知晓这是何物,为此我们已经废掉了两条线,可还是一无所获,属下怀疑此物并非军中制作。”   鹿王笑了,冷冷地看向地上的白衣男。   “白羽瞳你曾是本王的侍卫不假,派你出来历练,也是对你的信任,可你就是如此给本王掌控荆州的?   什么时候起,怀疑两个字也是调查的结果了?你配影卫两个字吗?”   白羽瞳浑身颤抖,鹿王身上的寒意,让他跪都有些跪不住,外面的一众人有的直接趴在地上。   “王爷息怒!属下罪该万死!”   “哼,罪该万死?我看你是恃宠而骄,本王进门你就在安排本王的行程,分内的事儿,没干几件,手伸的倒是很长。   后面这些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抓紧换掉,人也不用回西周了,至于你需要本王给你多久时间,能查清那黑色石头是何物?”   鹿王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是不是有用的人,不是早说话,免得之后主仆情谊都没了。   白羽瞳自然明白,沉默了片刻,这才磕头说道:   “请王爷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属下......”   鹿王抬起手,制止了他剩下的话。   “十日,本王没有那个耐心,给你十日天的时间,查清楚黑石头是什么东西,至于我刚才问的其他问题,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调查。   但凡有一个问题查不清,自刎谢罪,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说自己做不到,本王会念在主仆情谊上,带你会西周。”   白羽瞳此刻心乱了,看向鹿王,觉得熟悉有陌生,这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吗?   “属下......属下定不辱命!”   鹿王站起身,后面四个护卫跟着迈步朝外走,刚走了几步,鹿王停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就这样站在原地。   “河路书社留人,如若有信笺,给本王传递过来,如若被杀了,就重新派人守着,还有今日本王见的那个唐宁,你们不要去叨扰,无论此人真名叫什么,身份是什么,都不可以轻举妄动。”   白羽瞳站起身,垂下头。   “喏,属下遵命!”   鹿王继续迈步出了院落,随后坐上一驾马车,拐了几圈,消失在夜色中。   白羽瞳咬着唇,一把将面具按在脸上,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刚刚鹿王对他动了杀机。   就是那么一瞬间,如若回答要回到鹿王身边,估计那些护卫,一刀就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鹿王最后的吩咐,白羽瞳手指攥紧,骨节有些泛白。   “去查,今夜文香阁的一切我都要知晓,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尤其是王爷说的那个......唐宁。”   ......................   翌日清晨。   难得周泽起个大早,洗漱完毕,伸个懒腰,发现老徐已经靠在门前,眼眶有些乌青,小白直接站在窗口。   “你俩一大早这是在干嘛?”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抬手将小黑拎起来。   “以后你少喝酒吧。”   “我没醉!”   小白跳进来,一把扯过老徐手中的小黑,将那个竹筒递给周泽。   “宁王回信儿了,不过你睡着无法叫醒,整个荆州城,昨晚很热闹,这些儒生半夜还大打出手,有几个被转入荆州府衙,还有很多高手来过我们客栈外转悠。”   周泽哦了一声,这个他并不意外,打开信笺里面就四个字——一切如常。   “老徐准备三箱酒桃花醉、竹叶青、醉三仙,各一箱,小白再给挑选两套女子的内衣,一并送去河路书社,既然都在看着,宁王还让我一切如常,那就不藏着掖着了。”   老徐没说话。   智力不够,听吆喝就行,他和小白快速准备,不多时装好车,周泽难得认真的提笔写了一首诗《月下独酌》。   从窗口丢给老徐,他们去送东西了,周泽抬手搓着下巴,赶紧写了一封信,宁王府是不可能现在去的,不过该做的堤防还是要做到。   鹿王的出现,周泽一点儿都不意外,并非马后炮,而是鹿王性格使然。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听说了镇南军这里用了黑火弹,一定会过来打探,甚至会亲自查看。   你拦着,保不齐他有搞出来一个什么戏码,就像上次和亲一样,不知道见过李蜜的是不是他,反正按照小白所说,李蜜已经被迷的失去理智了,有点被下蛊的感觉。   不过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巴国就在大唐和西周的交界处,阿筝就是找到了巴国遗民,才学会一些特殊手段。   周泽甩甩头,宁王能传递这样四个字,至少他没想动手,将鹿王留在大唐,毕竟此人就是一个亡命徒,而且动不动就赌上四大贵族,或者是自己的名声,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   正在想着,当当当三声敲门,周泽略微一顿,这个时间谁能来找自己?   尤其是在老徐和小白不在的时候,周泽顿了顿。   “谁?”   “公子是我。”   是阿筝的声音,周泽赶紧开门,阿筝闪身进来,朝着周泽微微屈膝,从袖口掏出来一把匕首,匕首的外套上全都是各色宝石,看着就十分昂贵。   “公子,一早有人送到商会分号里面一把匕首,说是要转交给唐公子,想到您昨晚的留名,我赶紧送过来了。”   周泽叹息一声,看看匕首上的宝石。   “既然送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阿筝一愣。   “公子的意思是,之后送过来什么,都不收了是吗?” 第150章 温香软玉   啪。   周泽手中的扇子,直接拍在阿筝头上。   随着这样的一敲,阿筝眨眨眼,瞬间明白了周泽的意思,赶紧笑着躬身说道。   “是阿筝愚钝,让公子着急了,如若再有东西送来,阿筝会吩咐下去,让人密封送到公子手中。”   周泽点点头,接过匕首,微微用力,将匕首拔出来,随着这样的动作,一个字条从匕首的鞘里面滑落,周泽赶紧捡起来。   上面就写着一句话,凭此匕首,可掌五万精兵,镇守一方,此言毕生有效。   周泽一挑眉。   草,没想到鹿王够大方啊!   一张口,就给自己五万精兵的掌控权,还能镇守一方,这样的诱惑真的让人有些心动。   周泽将字条折叠好,跟刚刚写好的信笺放在一起,再度摸了一下匕首。   这玩意是真的很诱人,其实对大唐他没有多么深的情感,只是因为这个国名亲切,而且是重生在这里,如若重生在西周,恐怕是另一种局面了。   “你见到那个巴国遗民的时候,可曾听闻,巴国有什么操控蛊虫的方法?打个比方就是操控手中的母蛊虫,让被下蛊的人听从他的吩咐?”   阿筝摇摇头,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女子对虫子天生喜欢不起来,跟能力无关。   “阿筝没听说过,不确定巴国的巫师里面,是否有人掌控这些,毕竟巴国能活下来的遗民都还有些自知之明,不然也无法苟延残喘到今天。”   周泽点点头,看来自己多想了,或许李蜜就是喜欢鹿王,毕竟鹿王的长相还是可以的。   “你方便去宁王府吗?”   阿筝点点头,手掌一番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头面,虽然没有昂贵的珠宝镶嵌,不过工艺十分考究。   “赏花宴很成功,一大早很多铺子里面的掌柜都堵在我们商会门前,争着抢着订货,甚至青楼,还有酒肆的人也不少,我准备了礼物,想要去感谢一下英侧妃。”   周泽笑了笑,将信和匕首递给阿筝。   “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宁王府吧,英侧妃知道怎么办,分号你安置一下,稍后我们就离开。”   阿筝看看周泽,她之前的计划还有很多,不过周泽有这样的安排她自然没意见,欠身施礼。   “阿筝去去就回,分号里面让刘向忠在这里操持,阿筝告退。”   说完,阿筝走了。   快步回到分号吩咐了一番,刘向忠倒是很乐意留下,毕竟昨日的诗会,让他对周泽的钦佩,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原本觉得周泽只是因为家世,即便是状元郎,即便治理一方很厉害,但文章诗词方面,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擅长,而昨夜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阿筝姑娘放心,这里我一定会管理好,另外可否跟公子商议一下,这些诗词还有那三首曲子,是否能出一个诗集印制?”   阿筝笑了笑。   “公子不会在意这些,你去做就行,记着落款就用唐宁的名号就成,公子最不嫌弃银子多。”   刘向忠脸颊抖了抖,他想说这是情操,是对诗词的喜爱,不过还是将这句话咽回去了,似乎公子真的对银子感兴趣。   没再逗留,阿筝的一乘小轿来到宁王府门前,小厮给门房递上帖子,门房一脸的恭敬,没多问一句便打开角门,更是没让阿筝下轿子。   整理了一下面纱,此时轿子已经来到一座院落门前,婆子打开帘子,英侧妃已经带着四月在此等候。   阿筝笑了,看来白姐姐把这个英侧妃调教的不错,如此恭敬知进退,自己也省去麻烦了,微微屈膝施礼。   “阿筝见过英侧妃,今日是替白姐姐过来道谢的。”   英蕊赶紧笑了笑,挥手屏退左右,引着阿筝进入房中,不过能看到脸上的紧张,这种惊慌和恐惧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她也控制不了。   “无需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不知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阿筝也没再客气,拿出来一个盒子,匕首和信都放在里面。   “这是我家公子要交给殿下的,还望英侧妃能代劳。”   英侧妃呼出一口气,显然是放松了一些,不过并没有伸手接过东西。   “不用我转交,还是我带你去见宁王殿下吧,我怕殿下问起什么,我答不上来。”   “也好!”   二人没带仆从,直接从小院的后门出去,绕过水榭,来到一个亭子,阿筝垂下头。   显然,这个英蕊跟宁王殿下关系不错,至少有了肌肤之亲,不然也无法感知宁王的位置。   刚走上水榭,刘成就迎了上来,目光落在阿筝的身上。   “英侧妃可是有事?”   英蕊没觉得有什么过分,笑着说道:   “周公子让人送过来一些东西,要呈给殿下的,臣妾觉得还是让她亲自送来比较好,别有要事再耽搁了。”   刘成看了一眼阿筝,一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阿筝抱着盒子,跟随刘成,来到亭子外面。   宁王瞥了一眼阿筝,已经听到了对话,不过他没起身,虽然阿筝戴着面纱,可双眸如星辰一般,让宁王动作都顿了顿。   一股子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的情绪,在宁王胸中憋闷着。   “见过殿下,这是公子让我送来的东西。”   阿筝将木盒子放在宁王面前,随后退后站立,没有要直接离开的意思,宁王瞥了一眼,这才打开盒子。   镶嵌宝石的匕首,让宁王一挑眉,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或者听说过。   展开信笺,一个字条落了下来,看了字条,宁王动作一顿,随后坐直身子看了一眼信笺。   宁王沉默了,将信笺和字条拿出来,匕首装在盒子里面,推到阿筝面前。   “告诉他,本王知晓了,马上会派人去城中找人,既然贵客要走,也该送一送,这个匕首还给你家公子吧。   留着或者抠了宝石都成,别的心思就不用有了,本王给不了字条上的,不过能给他最大的信任。”   阿筝躬身施礼,抱着盒子退了出来,不用英侧妃送,四月和轿子已经在水榭外面等候,随后带着四月,乘轿离开。   英侧妃看了一眼水榭的方向,刚要走,宁王走了出来,英蕊一见赶紧躬身施礼。   宁王走过去,将英蕊扶起来,看了一眼刘成。   “客人要走了,派兵送一送,当然也别让张志雄闲着,人家来了一天一夜,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去问问张志雄,他这捉妖司是看守本王的,还是看守西周的,能力不行的话,让张天师换个人吧,别在本王地界丢人现眼。”   “喏。”   刘成飞身而去,英蕊脸上有些尴尬,因为宁王这会儿已经拉着她的手,背在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走吧,陪本王去躺一会儿,昨夜睡得不好,温香软玉在怀,突然被打扰真真是不舒服,不过这也不怪周泽。”   英蕊垂下头,脸上和脖子全都绯红一片,宁王一抬眼就看到这一幕,雪白的后颈泛着粉红色,让宁王呼吸一滞。   唇角一挑,凑到英蕊耳边。   “走吧,去换上他们商会送来的其他内衣给本王看看。”   英蕊羞的不行,不过还是咬着唇点点头,宁王大笑着拽着英蕊的手走了。   阿筝的轿子出了宁王府,直接回到合江商会分号旁边的客栈,一上二楼的房间,小白和老徐已经都回来了。   阿筝赶紧将匕首的盒子放在周泽面前,将见过宁王的事儿说了一下。   “......宁王说匕首你留着,虽然给不了你字条上的一切,但能给你最大的信任。   在阿筝离开的时候,宁王让刘成去送送鹿王,还让他去找张志雄,言语中非常不客气。   大意就是,如若干不了,让张天师换一个能胜任的,不然这捉妖司不知道是看着宁王的还是西周的。”   周泽笑了起来,摇摇头朝着几人摆手。   “行了,安排好就行,我们走赶紧回合江,不在这是非之地多待了,他们愿意打就打,愿意抓就抓,免得迁怒于我,毕竟家里还丢着一群实习生呢,我怕把合江县衙的房掀了。”   老徐一愣,眨眨眼似乎努力在想,这个实习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吃的还是能干嘛的。   小白戳了他一下,脸上带着嫌弃。   “赶紧套车,我们走,出城后马车掩人耳目,我们直接带着周泽先行一步,不该你动脑子的就不要动了,反正你脑仁儿也就比核桃大点儿,还是走直线的不转弯儿。”   周泽笑着摆摆手。   “行了走吧,回去有你们忙的!” 第151章 投毒案   五日后。   合江县衙内。   老徐快步回来,看了一眼周泽,周围几个人都赶紧退下。   “怎么了?”   老徐凑近一些。   “车队回来了,不过马车受损严重,车夫也被杀了。”   周泽一哆嗦。   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小白也被他放下,一脸紧张地看向老徐,当初就是担心遇袭,所以才提前回来,让马车作掩护,看来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详细说说,其他人呢,是否还有受伤的,什么人袭击可知晓?”   老徐摇摇头。   “别人没事,出了荆州没多远,就遇到一伙人袭击,目标明确,就朝着马车攻击,车夫被一箭射中颈部,流血而亡。   整个马车跟刺猬差不多,途中就袭击了这么一次,估计发现马车是空的,所以杀手直接退去。   从随从的描述上看,这些人不是捉妖司的人,虽然用着带有捉妖司标志的箭矢,但手段更高明,踪迹隐藏的更好。”   周泽有些无语,这就是说杀手是影卫的人了,是因为自己跟宁王说了鹿王的踪迹吗?   如若是,这个刺杀似乎来得有些晚,而且鹿王不像这样沉不住气的人,看来操控着另有其人。   “派人去兴合布庄问问,宁王殿下的送行,是否跟对方碰面?”   老徐再度摇摇头,周泽脸上带着不解。   “怎么了?”   “问了几个随从后,我直接去了兴合布庄,老板给我一个字条,是刘成传过来的消息,他说客已送走,各有折损,日期就在五日前我们离开那天,可刺杀是在四日前。”   周泽晃晃脑袋,看了一眼老徐,没想到这货今天智商在线。   “也就是说,这样的刺杀命令,可能跟鹿王没关系?”   老徐点点头,周泽叹息一声。   “是不是鹿王的吩咐,关系不大,反正是现在有人要杀我,看来暂时不能乱跑了,对了那车夫家里,让刘玉山他们送去抚恤。”   老徐转身去安排。   薛平快步走来,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手上抱着一摞卷宗,愁眉不展地朝着周泽施礼。   “见过明府,派过来学习的这些各县胥吏,来了快一个月了,一个个都急得不行,我们该传授的,基本也传授完毕。   就剩下甲丁那部分人员,还需要一些时日,属下想来请示一下,接下来是帮着他们清理积压案件吗?”   周泽摆摆手,示意薛平坐下,看了一眼薛平抱着的卷宗,周泽感觉也有些头大。   “这些是你挑选出来的?”   薛平点点头。   “各县送来的卷宗加在一起有三百多,盗抢的剔除掉,没有详尽记录的剔除掉,剩下的也有快一百宗。   有几起是新近发生的,估计是趁着之前南境的大战,趁乱作案的,我挑选出来,明府要不您看一下?   泸州倒是没催促,可这些县一个个可都看着呢,几个泸州的胥吏跟着过来,不断说着我们之前审理的案子。   此刻着实需要清理一个案子,让这些人都安分一些,也能静下心,当做案例学习。”   周泽想说不,不过看着薛平的黑眼圈,一时间没好意思开口。   确实自己够懒的,人来了就直接丢给他们,似乎就是来的那天去了一趟驿馆。   瞥了一眼卷宗,周泽咬着后槽牙说道:   “既然是大战期间趁火打劫,必须严惩不贷,来找一个最恶劣最惨的案子给我看看。”   薛平一听,差点儿没感动的哭出来。   自家明府太体贴了,之前只是太忙,这样的小事儿不愿意过问,但凡有时间,听自己一说马上就应允了,太让人感动了。   薛平动作极快,将最上层的一个卷宗递给周泽,见周泽翻开,在一旁搓着手解释道:   “这次南屏道调整之后,泸州下辖十二个县,比原来多了五个,分别是泸川、富世、江安、绵水、合江、来凤、和义、太伏、云龙、石桥、石寨、奇峰。   泸川、江安和绵水靠近泸州,水路发达,百姓富足,尤其是绵水产的金丝楠木在大唐很出名,碗口粗的一棵树就要价值百两。   这个案子,就发生在绵水,死者中张家家主张孝恩就有一片山林,总共有五座山,里面七成都是金丝楠木。”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金丝楠木他多少还是听说过的,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一串金丝楠木的手钏就要不少钱。   卷宗很厚,掀开四五页都是一些死者信息,反倒对案件的描述比较支离破碎,周泽也懒得翻,看向薛平问道:   “简单说说案情!”   “正月初四,绵水县一个送菜的商贩刘勇,去张家送菜。   见到后门没关,就直接进去了,发现地上趴着好多人,到处都是呕吐物,一个个死去多时,吓得他赶紧去绵水县衙报案。   经查,张家被毒杀四十二口,其中有家主张孝恩、妻妾六人、长子张培云、三子张培华、四子张培营,以及后院各房的奴仆婢子。   中毒轻微,救治后侥幸逃过一死的有十五口,二子张培育、幼子张培昂、三个女儿张芸、张谭、张霜、张培云的妻子邹华、幼子张培昂的亲生姨娘刘月娥,剩下的就是外院的护院。”   周泽一挑眉,怪不得卷宗这么厚,四十二口看来都已经让仵作检验过了。   “什么毒查出来了?”   “是砒霜,正月初三张家办婚事,长子张培云娶妻,婚宴上的菜品都是绵水县永益楼承办的,不过张家自家单独开了席面,张家人还有后院的奴仆都食用的这个宴席。   被投毒的菜品有两种,一个是莲子粥,这个为了讨彩头,每人都有,还有一个是鱼汤里面。   二子张培育不吃鱼,喝了两口粥,所以中毒最轻,幼子张培昂有些腹泻,姨娘刘月娥就没带他去主桌,毕竟女子这一桌的鱼汤,上的有些晚几乎没动,所以幸存者中女子居多。   至于护院就不用说了,这些人一直在四下巡查,晚宴前早就被分发了酒菜,没有吃后厨的席面,至于后厨的几个厨子厨娘,全都死了。   那个送菜的商贩刘勇交代,张家的主厨半月前,被管家扣了两个月的银钱,其妻徐妈妈在主母房中也被打了一顿,这个主厨有怨气。   感觉是这个主厨报复,所以投毒谋害了张家,不过城中的所有药铺都查问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线索。”   周泽点点头,如若这个商贩所言不虚,那么这个案子确实像厨子报复主家,不过将罪责丢在一个死人身上,似乎有些牵强了。   “绵水这次来培训的的胥吏里面,有参与此案的仵作?”   薛平摇摇头。   “绵水也没有仵作,不过绵水派来的几个胥吏,都跟着去过张家调查,我这边培训他们勘察现场后,他们还试着画过当时现场尸体,以及残羹剩菜找到的位置。”   说着,薛平将周泽手中的卷宗反倒后面,抽出来几张图,上面修改的痕迹很多,不过各处描绘的相当仔细,而且是用纤细的笔触描画的。   周泽数了数,后院地上,红色圈出来的死者最多,大多都在院子里面,似乎想呼救,而十个主子都死在各自房中。   薛平指着图上蓝色的标志说道:   “蓝色的标注不是很准确,这些是县衙带人过去后,发现这些幸存者的位置,旁边或多或少都有呕吐物。”   其中两处有红有蓝,看位置是后院,不过旁边的字迹有些不清晰。   “这两处是什么地方?”   “左边是姨娘刘月娥的房间,她带着幼子张培昂在这个院子里居住,估计是老来子,虽是庶子却备受宠爱。   至于另一处,这是长子张培云的新房,张培云趴在地上,其妻邹华趴在椅子上,二人身侧都是呕吐物。”   周泽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跟灭门差不多,不过从受益人的角度来分析,这案子似乎有点儿难找到目标,毕竟受益人有些多。   “张家的家产,此刻谁来掌控?不是说他们家有一片山林,大多都是金丝楠木?”   薛平眨眨眼,一脸神秘地凑到近前。   “这个有点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   周泽蹙眉。   “什么意思?” 第152章 案中案   薛平抓抓头,掰着手指说道:   “明府教过我们,一个案子在没有侦破方向的时候,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受益人的嫌疑,这个程序我清楚。   不过他们张家有些特殊,张家二字张培育痴傻,自幼高烧落下的毛病,平日看不出来什么,一激动就好赤裸狂奔,而且极为挑食。   按理说,他是张家二子,而且还是嫡子,此刻该是最大的受益人,可这个情况也排除了嫌疑,毕竟就是一个傻子。   至于幼子张培昂,他们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跟绵水县令于宵藤家的七小姐订的娃娃亲,张家所有的家产,此刻都掌控在姨娘刘月娥手中。   刘月娥随是戏子出身,不过将张家的账目管理的还行,有长子张培云的媳妇邹华帮助,算是稳住了目前的状况。   哦这个邹华的父亲,原本就是绵水县一个木材商,后来因为意外去世,母亲也早早离世,她与张培云订的娃娃亲,张家也没嫌弃邹家没落。”   周泽上下看看薛平,甭管是于县令贪墨张家家产,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表面上看,绵水县已经将这个案子,算是处理好。   可这个卷宗落到薛平手中,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然后呢?这个案子如若就这样处理,也不会送到这里对吧?”   薛平挠挠头,似乎觉得自己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心里有些着急。   “明府勿怪,这个案子实在是复杂,属下如若不这样按顺序讲述,更让人混乱,这是案发之初的情形。   不过就在二十天后,正月二十四突发了一件事,绵水县了于宵藤家的七小姐落井身亡。   婢子婆子一共四个,全抓起来严刑拷打,最后也没审问明白,这个七小姐是怎么落井的,基本上各执一词,不过都说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在二十四的午时三刻,她们陪着七小姐在院子里捉迷藏,在假山旁边、池塘边、还有树林边,全都听到了七小姐的笑声。   之后他们四下呼喊七小姐,她们认输该睡午觉了,可找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人。   几个婢子婆子这才觉得不对,禀报了于县令的夫人后,所有人开始搜索,翌日清晨,才发现井中飘起来的尸体。   于县令觉得,七小姐的死,跟张家的案子有关,所以一口气将张家的儿子、女儿、儿媳妇、姨娘统统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这案子就悬在这里了。”   周泽呼出一口气,确实够复杂的。   不过这个于县令,最初的想法,傻子也能看明白,他这是想要借着儿女亲家的名义,得到一部分张家的产业,吃相有些难看。   “这案子是绵水县主动送来的?”   薛平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周泽瞥了一眼,数额不小有五十两。   “六日前,于县令夜里亲自来了一趟合江,打听了一顿发现明府没在,这才找到我,将这个卷宗给我,详细说了一番,还给我一张银票。   我当时没收,他跟我急了,说这案子四下透露着蹊跷,而且张家的林木他找人看过,已经有人在中间偷着砍伐过,就在正月十七开始干的。   有几个生面孔,拿着张家的信物,上来就砍伐,后面还跟着木材商,七八天的时间,将林木的一半儿都毁掉了。   有个庄子上的老仆还算心细,偷着问了那采购的商人,人是泾阳过来的,木材的价格,按照平日一半卖的,不过有两点要求,第一自己运输,第二现银交易。   于县令说,于公这案子一切都太巧合了,于私他家小七死的太冤枉了,一切都毫无头绪,他的能力,实在是无法解开此案,让属下给他插个队。   属下看了案情,其实不用插队,这个案子也算是奇案一件了,还死了这么多人,荆州刘刺史也非常重视,让我们当做实践案子来做。”   周泽朝着薛平摆摆手,示意他将银票收起来。   “拿着吧,用你的话说,也不算插队,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荆州自然要重视。”   薛平有些忐忑,不过见周泽一直翻动卷宗,稍稍松了一口气。   “明府,那现在要如何办?于县令昨天还派人来问,是否将张家那些人都送来?”   周泽一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送来?送来干嘛?”   薛平眨眨眼,脸上有些尴尬。   “不是要审案子吗?眼前按照受益人的方法进行分析,不是要仔细调查张家人,审问也从这些人开始?”   周泽抬手,用卷宗敲了薛平一下,这货估计是被折磨的有些快崩溃了,现在估计看谁都像凶手。   “去通知这些学员,既然都学的差不多了,那就一起出去实习一次,通知绵水的胥吏先回去一个准备,我们稍后启程赶往绵水,反正也没有多远,过去出个差走动走动,也省几天的饭钱。”   “......”   薛平一脸无语,不过能第一个处置这个案子,那个于县令应该是最高兴的,花点儿银子,自然不会说什么。   “对了,张家的院子里面,现场封存了?还是说,于家七小姐死之前,张家一切如常?”   “救治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了医馆,虽然剩下的张家人逃过一劫,也不敢在张家大宅里面住,都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所以张家此时的样子,就是初四一早被发现时的状态。”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还行不算很傻。   “行了,去安排吧,我们午后出发。”   ...............   傍晚。   周泽带着两百多号人,来到了绵水县。   没入城,于县令已经在途中等候,倒是给足了周泽面子。   浩浩荡荡直接进了城,驿馆虽然不小,不过没法跟合江的比,那里刚修葺过,各种东西都是新购置的。   这里显得拥挤一些,不过没人觉得不满意,毕竟周泽的名声都听过,眼看要跟着参与破案了,一个个都很兴奋。   晚上于县令设宴,周泽带着老徐、薛平、陈文池和甲丁赴宴,小白被留在合江,王汉现在代理合江不良人的事物。   宴会上,于县令倒是长袖善舞,对着周泽一顿哭诉,说着对家中小七的不舍和舔犊情深,周泽只是敷衍两句。   如若于县令不是吃相难看,凶手不会盯上他女儿的,当然周泽也给于县令相了相面,这货头上背上倒是没有什么心鬼。   当晚,周泽他们被安置在县衙后院的客房,于县令倒是很热情,单独辟出来一个院落。   小白不在,自然老徐跟周泽寸步不离,影卫的刺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周泽想要来绵水,也是为了避避风头。   婢女和仆人,被周泽屏退,老徐跟周泽要进房,老徐伸手拦住周泽,上下看了周泽一眼,这才犹豫地说道:   “也不知是否该告诉你,给你准备的这间房内,有两个女子,你要是想......我就去驿馆休息。”   周泽一把拉住老徐,呼出一口酒气,示意老徐不要动,用力拍拍门。   “本官数三个数,穿好衣服自己出来,三个数之后如若不出来,本官这就带着所有人回合江,再不踏入绵水半步,你们如若能担待这个后果,那就老老实实待着。   一......   二......   三......”   第三个数还没喊完,两个女子飞也似的冲出来,身上的衣衫都没有穿好,一脸的惊慌,手脚已经不听使唤,裹着外袍双双跪在地上。   “明府饶命,小女子也是情非得已......”   周泽抬手,制止了她们二人的话,一路很累了。   即便看着两个莺莺燕燕很舒心,可周泽现在没这个心情,再者被小白和阿筝给提高的审美标准,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顶多也就是不丑。   “没有责备,本官累了,不想多说话,谁找你们来的,记得去结账,就说本官说的,心意收下了,也就是享受过。”   两个女子爬起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似乎还要说啥。   老徐此时阴沉着脸,飚起冷气。   “出去!”   两个女子屁滚尿流地跑了,周泽啧了一声迈步进入房间,用袖子掩着鼻子,房间内脂粉味儿,让人不舒服。   “去隔壁吧,一会儿夜深了,老徐你去各个院落转一圈,尤其是那口井要仔细确认一下。”   老徐点点头。   “我陪你去。” 第153章 五阴之木   随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老徐拎着周泽,已经站在屋檐边儿。   被拎的次数多了,周泽也找到自己尽量舒服些的方法,那就是不要用劲儿,尽力配合,这样就不会被勒的喘不过来气,双手也能腾出来裹紧披风。   站定身形,老徐开始蹲在屋檐下观察,周泽也没催,裹紧披风,大晚上站在高处,还是觉得有些凉。   等了半天,老徐搜索的方向,似乎也没什么发现,就在这时周泽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后颈,那种汗毛都炸起来的感觉。   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发现,可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还在,仔细感受一下,似乎是从西北的方向吹过来的。   老徐这会儿已经找到那口井,回头看向周泽的时候,见他一直盯着西北的方向,一脸疑惑。   “三元,你在看什么?”   周泽摇摇头。   “说不清,一股阴冷风从西北吹过来,让人骨头里面发冷。”   老徐掐着指印看向西北方,眉头一蹙。   “咦,这么浓重的鬼气?”   周泽一哆嗦,从李家庄之后,还没见过鬼,即便是白沙堡那里的战场,也没看到鬼魂。   周泽朝着西北方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可不是周泽生活的世界,夜生活那么丰富,这里天擦黑,一般就睡了,毕竟点灯熬油怪浪费的。   不过想了想薛平给他看的那张图,绵水县的县衙,在绵水县东南角上,西北方向的话,张家不就在县衙的西北方。   “我觉得应该是张家,死了这么多人,有怨念和鬼气很正常,那个不急一会儿去看看,你找到井了可有什么发现?”   老徐朝着下方扬扬下巴。   “井口很高到成人腰部,按照他们所说,于家七小姐五六岁,自己爬不上去不现实,不过还算幸运,我在井边我找到了这个。”   说着老徐摸出来一块碎纸片,黄色的纸片,上面似乎有些红色的纹路,周泽看了一眼,突然一顿。   “符咒?”   老徐点点头。   “被毁了一大半,就剩下一角,无法分辨是什么符咒,如若有人用这个操控于家七小姐,那么几个婢子婆子的证词,似乎能解释通了。”   “你是说,这几个人没撒谎,他们确实在耳边听到了于家七小姐的笑声?而且听到这笑声,跟符咒有关?”   老徐点点头。   “别问我这是什么符咒,我不懂,毕竟茅山派这样的符咒很多,就像在每个人面前出现一个镜子,反映着被下咒之人的一举一动,怎么来解释,就像残影。”   周泽一挑眉,他听明白了,类似这样的灵异事件,在他生活的世界,被人津津乐道。   什么墙头有古代人娶亲之类的;肩头两盏灯,不可以随意回头;有人拍肩膀也装作感知不到;看到烧纸说声打扰,绕着走。   小时后孤儿院的那个代养妈妈,讲过很多类似的故事,其实就是为了吓唬他们,早点睡觉,不要没事儿折腾起夜啥的。   老徐说着这些,应该是人家茅山派的真本事,不过提到老道周泽心里就犯膈应。   草,干嘛又跟老道扯上关系。   “收起来吧,我们去张家先看看,既然那里没收拾,应该能看到一些东西,毕竟鬼气隔着这么远都觉得冷飕飕的。”   “不是带着那些学员去学习吗?”   周泽一顿,横了老徐一眼。   “这不是有鬼气,还发现了残存的符咒,带着学员你能当着众人的面儿,使用你的白骨伞,还是说让我找鬼差?或者是去审问那些魂魄?”   老徐闭嘴了,一把拎住周泽的腰带,周泽也瞬间收声,帽子一扣,裹紧披风,仿佛刚刚发飙的不是他一样。   几个纵身,老徐就来到周泽所指的地方,毕竟绵水城里面,这个院落还是十分显眼的,正门面前一条河一条路,正对着门是一座桥。   不是单跨桥,而是有七孔,下方石柱深入河中,最高的地方通行大船都无碍,桥体非常新,看起来是刚刚修建不久的。   门前还有院落周围,有不少的树木,老徐前后窜了一圈,回到大门前。   老徐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山主人丁水主财,环水相报聚福纳财,按理说是好事儿,不过这不是小河,这条河直接将绵水一分为二,小溪小河门前居住是财气,如此大河两侧,朝着河面方向开门,这是聚阴。   而且面前一座如此崭新的桥,这叫暗路通折损子嗣,人丁不旺,南种桑,北种柳,东种槐,西种柏,中种杨,五阴之木,这简直是天然的聚阴之地。”   风水周泽不懂,老徐如此担忧的状况,周泽也有些紧张,毕竟现在老徐也想起来很多过往。   “什么是五阴之木聚阴之地?难道跟李家庄那个聚阴阵相似?”   老徐摇摇头,指着门前的树木说道:   “你应该听说过,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吧,桑与丧同音,柳树多做招魂番,衰丈,杨树为鬼拍手,槐乃木中之鬼,而柏树只生长于墓地。   不过一般人不知道,东不能种槐,西不能种柏,你看看张家院子内外,将这五阴之木算是占全了,而且树木有些是老旧的,有些是新栽的。   修桥、改变院落布局、栽树,每一步都算计的十分妥帖,显然是故意为之。”   周泽搓搓手,大门前不知是否因为对着河面,他冷的有些哆嗦。   “知道了,这事儿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早有人对张家看不惯,想要动手了,走进去看看,别大半夜在这里杵着,直接去后院。”   老徐没废话,拎着周泽几个纵身,跳入院中靠近后门的一处屋顶。   毕竟那个送菜的商贩,是从北门进来发现的尸体。   刚一落下,就能看到院子里面到处飘荡着鬼影,那数量相当壮观,周泽都一愣,哭泣声、呼喊声、呕吐声,此起彼伏,而且相当热闹。   从西厢应该是厨房的位置,爬出来几个人,边爬边吐,手指抓着地面,能听到指甲抓挠青砖的声音,没多久他们不动了。   周泽以为,这些鬼发现了自己和老徐的闯入,一脸戒备地屏住呼吸。   片刻,那几只鬼影突然消失,重新从房间内跑出来,趴在地上不断爬,不断吐。   周泽眨眨眼,努力消化这些鬼魂的动作,随后又观察院落南侧趴在井边的几个女子。   她们从不同方向爬过来,似乎口渴,不断喝水,有一个抢不到的,直接趴在井边掉下去,然后这些人几乎同时消失,又开始向井边聚拢。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正月初三晚上死的,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无时不刻重复这样的动作,就是这些鬼有意识,也折磨疯了。   这些鬼魂的状态,跟王语嫣和李四郎他们不一样,李四郎虽然也重复生前最执念的动作,但他可以沟通,甚至会思考。   而院子里面这些鬼魂,就真的是浑浑噩噩的鬼魂,仿佛卡顿的视频,无限重复最后临死前的惨状。   看来,这就是老徐所说聚阴之地的霸道,虽不如李四郎当时猛烈,可对这些鬼魂的伤害太可怕了。   “能唤醒他们吗?”   老徐摇摇头。   “如若早些发现,或许还能唤醒,时间太久了,他们重复的过程,也就是一盏茶左右的时间,要么让他们魂飞魄散收了魂魄,要么叫鬼差来,不过......”   “接着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   “这里是绵水,不是合江,不知道这里的鬼差是否能召唤来,如若他们想管,或者说是能管,这些魂魄也不至于一个多月都在此游荡重复。”   周泽似乎有些明白了,看了一眼张家的宅院。   “看来是因为外面这些布置了,不过等等,你说这里的鬼差能否召唤,那个鬼差也分地界,各自管各自的区域?” 第154章 这都是啥人?   老徐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总共我就召唤过两次鬼差,一次在京城,一次在合江,两次不是一波人。”   “......”   “再来一次试试吧,这么多鬼魂,如若无法恢复他们的神志,多问也没意义,不过倒是可以问问鬼差,是否有破解之法。”   老徐没说话,虚空之中画了一个阵法,随着金光一闪,推了出去。   下方的鬼魂继续着无限重复,等了很久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周泽抬手搓搓下巴。   “这地方邪门,鬼差不出现,这样的聚阴之地没人管,拎一个上来我们试试,如若能恢复一些记忆更好,恢复不了,直接送他们走吧,别真的成为怨灵,不过动手之前,要对一下鬼数。”   老徐点点头,接过周泽拿出来的图纸,开始感知各处的鬼魂数量,就标记一个位置,清点完毕将图纸还给周泽。   随后,一纵身朝着井边飞身而去。   刚要落下,地上似乎有一道网闪烁了一下蓝光,老徐此时已经拎着那个女子的魂魄,手中白骨伞展开,那女子的魂魄就飘荡在伞下。   呲牙咧嘴,不断挣扎,身上不断有烟尘一样的东西冒出来,随着老徐落在屋顶,地上蓝光的网才黯淡下去。   老徐抬起脚,靴子底部被烧灼出网格的形状,脚掌的袜子已经露出来。   “看来,之前的判断不准确,这些人布置这个聚阴之地后,想要将这些冤魂炼化成厉鬼伤人,所以上面隐藏了一道阵法,让周围的阴气怨念,都涌入进来。”   周泽看了一眼白骨伞下面吸着的女鬼,除了啃咬、扭头、晃动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一点儿人类的记忆似乎都没有了。   “散去的是她的魂魄,还是什么?”   “魂魄,白骨伞有净化的作用,她被白骨伞吸着,自然是难受的,这样都不清醒,醒不了了......”   周泽点点头,倒是没有多么悲伤的情绪。   “那个阵法影不影响你收了这些魂魄?”   老徐摇摇头。   “刚才是不知道,我破了这个阵法就行,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在附近,如若在附近会感知到,远了就很难说了。”   周泽对这点倒是不担心,鬼差在这里都销声匿迹,可见绵水这里已经被操控成什么样子。   原本就对老道没好感,从京城到柳宅,再到阿筝的事儿,以致于重伤老徐的那个贺真人亲传弟子,哪个都跟老道联系起来。   “那就收吧!”   说着,周泽从靴子里面摸出来一把匕首,虽然不愿意割伤自己,但他的血是真的有效。   老徐举起白骨伞,轻轻一点,白骨伞直接飘飞起来,随着白骨伞的旋转,那女子直接跪在地上,尖叫着变成一缕烟尘消散了。   随后,老徐朝着院子里面一抓,拿到蓝色的网子,仿佛实体一般,被老徐拎了起来,随着双手的揉搓,网子消失在老徐的掌心。   周泽松了一口气,还行老徐没吹牛逼,恢复记忆后实力也提升很多,这才是最初见到他的样子,至少让自己少了一次割自己的机会。   就在这时,白骨伞旋转的非常厉害,周围似乎起风了,院子里面的那些鬼魂都开始挣扎尖叫,甚至抱着一切能抱住的东西,他们身上的烟尘开始消散。   此时,在一个屋子里面,有个男子被吸了出来,他挣扎的最厉害,口中一直喊着,错了错了!   周泽一愣,刚要跟老徐说,将这个鬼魂放开问两句,啪嗒一下,那个男子的魂魄直接被吸入白骨伞,完全消散。   “他......似乎喊着错了错了?”   老徐也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白骨伞,这会儿已经将所有魂魄清理干净。   “好像是喊了,不过白骨伞一开,就停不下来。”   周泽叹息一声,摆摆手说多了没意义,反正已经收了魂魄。   “我数过了,收了四十五魂魄,按照卷宗里面的说法,初四早晨发现了四十二具尸体,这怎么还多了三个?”   老徐砸吧砸吧嘴,并没觉得有什么难理解的。   “深宅大院,谁家还没几个枉死鬼,多了没啥,别少了就行,我感知了一下,没有强悍的气息在附近,也没有老道过来,我们下去查看,还是等天明再说?”   周泽摆摆手,大晚上勘察现场,这是纯属自己找别扭。   “回吧。”   ...............   翌日,清晨。   周泽早早起来用过膳,当然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早了,毕竟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不过来刚下桥,就看到那些学员早已准备就绪。   看着乌压压的人头,绵水县衙的县尉都有些咂舌,一脸苦瓜相地看向薛平。   “薛少府这......这么多人,一起......一起去张家,这怎么调查啊?”   薛平抱着手臂,用眼角横了那人一眼,脸上表情都没变一下。   “哦,那我和明府说一下,绵水张家灭门的毒杀案不需我们调查?”   那个一哆嗦,脸都白了,赶紧不断摆手。   “薛少府理解错了,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张家虽然大,可这么多人一起进去,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啊?”   薛平摇摇头,没在废话,这会儿解释什么没意义,虽然此人跟自己官职相同,但因为周泽的水涨船高。   即便是于县令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薛平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傻,这一切都是因为周泽,此刻对周泽死心塌地的维护。   此时周泽下了马车,薛平赶紧走上去,陈文池、甲丁几人跟着,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明府,我们已经准备妥当,稍后调查的方向要如何安排,是小组形式,还是......”   周泽看向薛平举起来的图,这是张家大宅的平面图,前后两部分一分为二划了一道线,随后标注了几棵树的位置。   “学员和我们的人一共分成三个队,现场勘察留下一二两个队,三人一组你来带队,南北分开勘察,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索。   不要考虑他们之前卷宗中所有的记录,一切我们重新调查,搜索砒霜、摔倒或者擦蹭的痕迹、呕吐物的分布和数量、死者发现的位置,尤其是厨房要仔细搜查,我要知道砒霜是误投,还是故意投放。   第三队甲丁带队,所有死者全部开棺验尸,无论是腐败还是未腐败,我要知道他们从口腔,到颈部以及胃内,中毒的情况,是全身中毒,然后推测死者死亡时间。   至于第四队,陈文池带的这一队主要以我们的人为主,学员只可以听,将所有幸存者带来审问一遍,让他们回忆,初三晚上发生的一切,不单单是自己的时间线、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让他们说别人的行动,死者、幸存者,一个个的说,能想起来多少说多少,然后将所有人的证词放在一起比较,听明白了吗?”   几人都赶紧点头,薛平开始分组,二百多人,一点儿没有嘈杂或者混乱,陈文池带着的一队让开位置,主动退避到桥上。   甲丁拽着一个绵水县的不良人头头,开始研究开棺验尸的事儿,他那一队一个个早已开始放下自己的背囊,长袖子用带子捆扎好,啰里啰嗦的小物件都装妥当,口罩手套铲子,一应准备好再度背上背囊。   至于薛平带领的那两队,身上都套上隔离服,帽子口罩手套鞋套四件套准备妥当,装物证的纸袋各种采样绘图的工具都准备好,队伍打头的人开始陆续进入现场。   除了衣物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外,没有别的声音,闲谈商量,什么都没有,进门的时候,两队打头各留下三人,给后面的人身上贴上牌子。   不多时这两队已经消失在眼前,绵水的人看傻了。   二百多人,就跟一个人似得,没有什么声音,整理完毕,排好队,间距都完全一样,这些到底都是啥人啊?   那个开始还跟薛平追着问的县尉,这会儿擦着汗,一脸尴尬地问道。   “那啥,我们留下意义不大,我带着去县衙审问吧,至少张家人还有那几个婢子婆子我还认识。”   三宝放下椅子,周泽坐在上面,朝那人摆摆手。   “去吧,昨儿已经给你们于县令我们的餐标了,各种食物的数量内容准备好,午时送到各处,我们这些学员不能饿着!”   县尉不断点着头跑了,周泽靠在椅子上,眼皮有些打架。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太快他没抓住,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怎么了,白天有鬼?” 第155章 青云观   周泽摇摇头。   “别鬼不鬼的挂在嘴边,我只是有种感觉说不清,阿筝没来,她要是来了,可以让她感知一下,这里的符咒还有布置,是否熟悉,那啥门口那几棵树看着碍眼,拔了吧。”   老徐一愣,周泽在这里煞有介事的闭了一会儿眼,随后让自己拔树,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过看周泽一脸认真,没多废话,快步走到大门口。   将横刀放下,双腿分开,站在一棵桑树前。   绵水县留下的几个胥吏看看周泽,又看看老徐,内容他们听到了,不过这位说的可是拔,这又不是一棵葱。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老徐抱着树干一用力,这棵桑树被连根拔起,当然它也没什么根,下方根须子都没有,果然像老徐所说是刚栽种的,因为此时树叶还不繁茂,无法那么清晰的判定树木品种。   就这样,老徐嗖嗖嗖一口气将门口的几棵树都拔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周泽觉得阳光都暖和了一些。   几个胥吏哭的心都有,其中一个穿着跟崔文斌有些相似官服的人,一脸哀求地看向周泽。   “周......周明府,这个......这个是不是查看过还要恢复,不然我们岂不是要陪给张家?我们怕于县令怪罪啊!”   周泽瞥了一眼那人。   “既然绵水不方便,我们换一个案子,老徐......”   那人吓坏了,赶紧躬身施礼。   “属下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就老老实实看着,找个本子记录,张家正门前,新栽种了八棵桑树,现在就去问周边的邻居,谁知晓这些树是什么时候种植的,谁让种植的?   还有,河面对面的这座桥,是绵水县修建的,还是张家出资筹建的?如此工程,你们县衙不会不知晓吧?”   那人额头已经冒汗,赶紧说道:   “属下这就派人去打听,这树是谁栽种的,何时栽种,至于这座七孔桥,这是张家捐建的,最开始要设立在县衙北侧通往东市的位置,去岁动工之前才临时改的。”   这句话,周泽来了兴趣。   “哦,张家主动改的?是否说过原因?”   男子摇摇头。   “到底因为什么,还真不知道,估计是想要他们出入方便吧,毕竟这条河上就一座桥,而且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桥,车马过去都费力。”   老徐已经回来,站在周泽身侧,用帕子擦了一下手上的土屑,边擦边说道。   “绵水断案都是用估计的?”   那人一噎,这口气差点没憋死,汗再度下来了,自己怎么就嘴巴欠,为啥急着回答,一会儿问问不就知晓了。   “明府稍后,稍后属下就回来禀报。”   说完,朝着绵水剩下的几个胥吏一摆手,有活儿了赶紧要去打听,吩咐了一遍四下散去。   “拔了这几棵桑树,门前坐着也没有之前阴冷了。”   老徐点点头,伸手打开一块帕子,里面包着几枚古钱,很破旧那种,非常薄,孔极大,上面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痕迹,泛着绿色的锈迹。   仔细辨认一下,方孔上下刻着两个字,或者说是符号。   “这是什么?”   老徐一点儿不意外,用帕子擦了一下,介绍道:   “前朝亡国前铸造的一批铜钱,大唐开国之后,熔炼了一批,因为材质太软,杂质太多,后来也没人收。   不过很多道士都用这些东西来施法,配合符咒摆阵,这是在八棵桑树下发现的,看来我们之前的分析没错,确实有道士参与张家的案子。”   周泽看向张家宅院,恐怕这样的院落在绵水算是最大了,正想着那个胥吏已经小跑着回来。   举着一个小本子,赶紧朝着周泽说道:   “去岁冬月,张家门前还有院子里面的几棵树都被虫蛀的断裂了,到处都是一种火红色的蚂蚁,张家将这些树木都挖掉,随后暂时去自家林子里面挖来一些看着高大的树木暂时遮挡一下。   听东院李家的下人说,张家阿郎一直很忙,家中的这些事儿都是夫人操持的,管家派人拉的树,年前两日,张家阿郎才从宜宾还是哪里回来。   至于这桥,去年春天要动工的时候,李家请道士超度亡灵,走到张家门前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张家财路是木缺水,可面前这河水过于宽阔,需要暗路隐藏一下,不然有牢狱之灾。   张家阿郎听闻,赶紧派人去跟县衙里面交涉,这才将桥挪到这里,我问了李家,那道人从哪儿找的?长什么样子?”   那个胥吏被连续的几个问题噎得够呛,一脸苦笑朝着周泽拱手,他现在哭死的心都有,别看这个周县令破案厉害,问问题更厉害。   “周明府稍后,隔壁李家的人我带来了,这是李家的管家。”   周泽朝后面看了一眼,一个二百斤的胖子在后面跑来了,一双小眼睛倒是没什么紧张的神态,朝着周泽就要跪下,老徐横刀的刀鞘一搭,将胖子拖起来。   “不用跪,站着说就行,当然知无不言,不能隐瞒也不能添油加醋,不然后果你自己清楚。”   胖管家一躬到地,倒是没什么废话。   “小的李家管家,不知周明府有什么要问的?”   “去岁初春,李家谁过世了?”   “李家太夫人,阿郎的祖母九十二薨了,算是喜丧,李家在城外设了粥棚,各处撒了喜钱,还找来荆州青云山上青云观的道士过来作法超度。”   “张家张孝恩可曾去观礼?”   管家笑着摇摇头,抬起脸稍显尴尬。   “虽为邻里,不过我家阿郎跟张家阿郎关系一般,虽算不上什么关系不好,不过也说不上什么话,毕竟张家阿郎为人仔细,一个铜板掰两半儿花。”   周泽转过头,这个管家很厉害,几句话说明了很多问题,看来这个张家的张孝恩,人情世故上很小气,邻里之间的表面客套都做不到,这样的丧事,至少该露个脸。   “跟那些道士是偶遇?还是在门前等候,特意问一下?”   “张家阿郎说是听到院子里面的声音,出来看看,我觉得是偶遇吧,反正也就是拦着道士问了几句,关于桥落在哪儿的一个说法。”   “都怎么说的,你是否能记住?”   胖管家朝前走了两步,这会儿倒是没了之前的拘谨,其实像周泽这样开口就问事儿,反倒少了很多麻烦,不然一顿寒暄,半天猜不到意思。   “回禀明府,草民记着,张阿郎问,他给绵水捐了一座桥,落在东市和县衙之间的河上,不过有人建议他挪到自家门前,说是暗路通,帮他家挡牢狱灾。   那道士只是笑笑,看了一眼张家门前,说了一句不错很好,关键看您是做什么生意,张阿郎说木材生意。   道士再度笑了,捋着胡子点点头,缺水补水不错不错,需要他们做法可以去青云山的青云观,说完就走了。”   周泽明白了,那道士不过是敷衍的说了两句,不过这个张孝恩可是信了。   按照他所说,之前有人给过他这个建议,让他将桥挪过来,之后听到隔壁院落作法,这才过去问的。   那么这个建议,是谁说的?   看来还是要调查一下,毕竟这个建议,可是帮着这个聚阴之地完成的关键。   “元月初三李家的婚宴后,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胖管家抬眼看向周泽,顿了顿,周泽以为他不敢说,或者怕有什么忌讳,毕竟这院子里面死了大半。   “但说无妨。”   “回禀周明府,其实不瞒您说,您的名号,我们家阿郎早就在一个朋友的书信中听闻过,刚刚刘县尉叫我过来的手,阿郎还嘱咐了一遍,一定实打实说,知道的要说清楚,尽力帮您提供线索。”   周泽一顿,一个朋友的书信中听闻过?   “朋友?合江人?”   管家用力点点头。   “周明府有所不知,王家庄王十二跟我家阿郎是忘年交。”   周泽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顿时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管家,也觉得顺眼了一些,怪不得此人来了就这样直接说,一点儿没隐瞒。   “王十二跟是本官的好友,那就跟你也不客套了,说说初三晚上可曾听闻什么声音,或者有人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156章 发现什么了?   身侧的刘县尉傻眼了。   瞪眼看着这个李家的胖管家,一点儿招儿没有,之前他可是去过李家,一个个嘴巴那叫一个严实,这怎么合江的人来了,就主动说了?   天理何在啊?   正想着,老徐扒拉着他的手臂。   “刘县尉,可有椅子?”   刘县尉刚要说,他不用坐,不过看了一眼老徐,似乎明白这椅子不是给他要的,赶紧吩咐人去张家取。   胖管家坐下脸上的笑容更甚,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始认真地说道:   “张家的案子,是初四县衙来人后,我们才知晓的,我们两家后门比前门距离更近一些,当天县衙里面就来人问了,毕竟涉及张家,我让他们少说话。   县衙的人走后,我分别叫来人问过,他们说张家一直闹哄哄的,开始是行酒令,后来好像吵起来了,吵得很凶那种,还摔了盘子碗。   下人们说,似乎是张家长子问分家的事儿,毕竟张家能有今天的局面,那是张家阿郎夫人偷了家里五百两当嫁妆,才算起家发展。   长子和老二傻子都是正房夫人的儿子,多了也不要,就想分一半儿的家产,毕竟正房夫人身体不好,此刻也行动不便,而张家阿郎之前推脱说,只要长子成婚,就分家。   如此一来,张家长子托人找到之前留下婚书的邹家,还好那家虽然家道中落,但这个孤女还在,所以也没有怎么张罗,就直接成婚。   这也是为何匆匆办理婚事,他们家直接下帖,等张孝恩回来后,木已成舟无法更改。   之后,院子里面的声音小了很多,不过还是有骂声哭声,甚至还有呕吐的声音,我们院子里有个老仆好信儿,想要爬墙头看看,刚上去梯子就翻了,胸口疼了半个月。   要说奇怪,就是他这个胸口,当时也没注意,第二日去医馆瞧了一眼,发现胸口上有一个脚印,我当时觉得奇怪让人照着描绘下来。”   说着,胖管家将一张纸递给周泽。   周泽知道,这个管家应该听说自己来绵水了,所以绝对是仔细调查了整件事,展开纸果然是一个鞋印。   老徐凑过来,将纸拿起来看了看。   “那人可在,是否能让我看一下?”   胖管家朝着身后挥手,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走到近前。   “就是他。”   干瘦老头倒是配合,一把扯开衣领,即便过去这么久了,胸口的那个脚印依然清晰可见,周泽都觉得神奇。   凑近看了看,胸骨肋骨仿佛都凹陷进去,鞋印上带着一条条缝线的印记,就是面对面踹一脚也不至于这样吧?   周泽看向老徐,老徐伸手,在老头胸口划了几下,随后一掌拍在老头后背,老头直接跪在地上,张嘴一口黑血喷出来。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老徐的突然出手,胖管家倒是没担心,伸手拦住后面的人。   “都待着!”   老头趴在地上喘了半天,似乎依旧在反胃,干呕了两声,一张嘴,一团黑丝线一样的东西被吐出来,落到地上,那黑丝线似乎惧怕阳光,不断想要躲起来。   老徐的横刀已经出窍,随着挥动,一阵阵惨叫传来,那个老头直接趴在地上给老徐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   老徐一摆手。   “起吧,能说实话,这是你们应得的。”   周泽没敢问那是啥玩意,其实主要是怕在这群人面前丢面子,抬手拍拍胖管家的肩膀,肉也跟着颤了颤。   “多谢你的帮助,你们李家如若有人看到类似的情形赶紧说,我们有别的需要再找你。”   胖管家笑的见牙不见眼,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不怪王家公子说周明府英明神武,原来您身边的人都这样厉害,我家阿郎说了,明府忙完不妨家中坐坐。”   胖管家带人走了,刘县尉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他现在也没啥好说的,毕竟张家李家这些都是绵水大户,也没有他置喙的地方,即便是于县令都要小心对待。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那老头吐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吐出来的是什么?”   “操控人心的东西,算是鬼物的一种,上不得台面,不过对一个偷窥之人,使用如此手段,这是怕泄露身份。”   周泽没再多问,显然老徐已经猜到一些对方的身份,这里人多嘴杂,说多了也没用,他站起身看向张家宅院。   “走吧,进去看看,里面的五阴之木也得清理一下,免得伤了我们的人。”   老徐没废话,拎着横刀跟在周泽身后,戒备地跟在后面。   穿过前院和一个小花园,直接走到后院,这里到处都是学员,周泽变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张家主母的房间走去。   按照胖管家所言,这张家发家是靠着张孝恩的正妻,可这个张孝恩娶了这么多妾室,显然也是没将这个正妻放在眼中。   至于长子,也是趁着他不在家捣鼓的娶妻之事,是否受宠一目了然。   来到房中,一组学员赶紧朝着周泽见礼。   “房中勘察好了?”   其中一个学员赶紧说道:   “房中藏着的银票,还有贵重首饰都在,而且是非常显眼的位置,显然不是寻常盗贼所为。”   “张家主母就死在床上,这里用灰粉描绘了死者形态,地上有呕吐物,床榻上的被子还有悬挂的福袋都被拽落,散在各处,显然有挣扎的痕迹,不过没下床,学生认为死者不良于行。”   “还有香炉,香炉里面的灰烬用银针试过毒,里面掺杂了朱砂,有粉末和白色水银珠,张家主母的香被人动过手脚,看着灰烬中的朱砂数量,不是一日形成的。”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勘察的结果说了出来,边说还边展示,周泽点点头。   “不错,学到的都用上了。”   几个人被表扬,一个个都很开心,周泽简单转了一圈,尸体虽然被抬走,不过显然是荆州派人来过,标记的各种位置还算详尽。   不过床边有几道指甲划痕,周泽赶紧蹲下来,上面五个横向划痕上,有一个纵向划痕,数了数一共有九十三道,每道痕迹似乎怕看不清还有反复划过的痕迹。   “张孝恩离家多久回来的?”   刘县尉赶紧掏出本子,搜索了一下答道:   “三个月零三天,据说是去了京城转到扬州,又去了宜宾之后回来的,一路将几船的木材都卖了。”   周泽一挑眉,看来这个确实是记录张孝恩离家时间的,爱之深还是恨之切?   或者是希望给儿子铺路,得到家产,按照卷宗里面介绍,这个张家的长子和傻儿子都是嫡子,而剩下的几个都是庶子,最小的小五还备受宠爱,这位原配是怕自己撒手人寰后,儿子更得不到财产了。   如此看来,张家长子和这位原配也不是没有杀人动机。   周泽没废话,出了房间直奔刘月娥的院落。   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竟然比原配的院落还要气派,里面的家具全都是金丝楠木,即便自家产金丝楠木,这样奢侈的程度还是让人咂舌。   几个学员的统计和汇报,周泽听了之后,微微蹙眉。   显然,这个妾室刘月娥才是张孝恩的真爱,搜出来的房契地契不下七八处,银票之类的倒是没有发现,估计这些已经转移。   当然对比张家的产业,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张家长子如若分家,自然小五得到的也少。   活下来的子嗣里面,除去女儿,就小五是最大的获利方,傻子也得不到什么,这个刘月娥身上的嫌疑也大了几分。   周泽看了一圈,地上确实也有呕吐的痕迹,干涸的性状看,与张家主母房内的量相比要少得多。   这点周泽倒是没意外,刚要转身出去,就发现老徐盯着神龛上蒙着的红布发呆。   “发现什么了?”   老徐没说话,伸手将神龛上的红布扯下,周泽顿时一怔。 第157章 审   一尊兽首人身的铜像,摆在当中,身上穿着宽袖长袍,微微眯着眼,兽首有些像狐狸,可仔细看更像一只老鼠。   “这是什么?”   老徐微微摇头,先让他也没见过这是啥东西,刘县尉赶紧上前一步。   “这是黄二爷,绵水当地很多女眷都信黄二爷,在绵水北城门外,有一座天后宫,那里有一个偏殿,供奉着黄二爷,可以消除病痛,听说还挺灵验......”   刘县尉说得很忘我,毕竟终于有一个他知晓的事儿了,想好好表现一番。   不过老徐已经伸手,将这个铜像拎了起来,刘县尉一愣,连忙出言阻止。   “哎呀,这个可不能碰,碰了亵渎神明,对自己和家人都不好!”   周泽一摆手,将刘县尉推开。   “闭嘴,一边儿站着去!”   刘县尉瞬间闭嘴,老老实实站到门口不再说话。   随着铜像拎起来,神龛下方出现了一个圆盘形状木盖子,边上有个红绳,老徐将铜像一丢,一扯红绳,木盖子被掀开,下方三个白布缝制的人偶出现。   将人偶掏出来,递给周泽,周泽没伸手接。   一个是嫌脏,再一个觉得这东西很恶心。   古人信奉厌胜之术,不过在周泽眼中,这玩意屁都不是。   仔细看了一眼,白布人偶上插满了针,有些针已经锈迹斑斑,能看出来这东西时间不短了,人偶上面有三个名字,张孝恩、张培云、张培育。   “看来这位刘月娥对张家家主可没什么深情,刘月娥是什么时候嫁入张家的,详细信息可有?”   刘县尉知道这句是问自己的,赶紧翻动小本子,一脸紧张地说道:   “刘月娥是七年前跟着张孝恩回来的,据说原本养在外面,只是知晓是个戏子,不过黄册上登记的不是贱籍,上面只标注扬州人。”   周泽点点头,改头换面,在古代还是很容易的,有银子就可行。   “行了,继续看一遍,去长子张培云的房间看看。”   出了院落,刘县尉引着,几人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儿,这里跟刘月娥的院落没法比,甚至有些寒酸,一个嫡长子还是新婚,让人有些唏嘘,难怪要分家。   几个学员已经站在院子中,朝着周泽施礼。   “学生勘察过了,新房内呕吐物很多,不过无法分辨是谁的,不过地上绘着尸体位置的周边有抓痕,显然死者死亡的过程很痛苦。”   周泽点点头,朝着几个学员笑了笑。   “分析的不错,你们继续,不要放过细节,将勘察记录做好。”   几个学员脸上带着欣喜,能被周泽夸赞,这样的一句话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躬身施礼。   周泽没再看现场,老徐已经将院子前后左右的那些阴木全都拔了,手中攥着一把铜钱回来。   有些虽然是原本就有的树木,但树下也被埋了铜钱,显然这些是精心布置的。   上了马车,刘县尉还是一脸懵逼,不敢问周泽,只能陪着笑脸看向老徐。   “不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县衙吧,尸骨他们去处置就行,有问题自然会送过去,所有张家幸存者不是都在县衙等候问话?”   刘县尉赶紧点头,能得到正常的回答,他已经高兴的不行。   “正是,正是,都在县衙问话呢。”   一路没废话,马车快速抵达县衙。   一下来,周泽瞥了一眼,顿时心里舒坦多了。   这绵水城,比合江大了不是一点儿,不过这县衙比之前合江县衙更破,脱漆的脱漆,掉瓦的掉瓦,比荒山野庙也好不到哪儿去。   周泽知道,这是为了显示廉政,其实表面功夫而已,想贪墨又不是靠维修的费用节省出来的。   几人没进县衙大门,而是直接去了牢房外的马厮院,毕竟所有县衙的格局基本一样,马厮院内门就是牢房大门。   一进来就听到各处的嘈杂声,好在没什么痛呼和鞭打的声音,周泽对这个还是放心的,毕竟文明人,用这样的手段太下作。   陈文池正在忙着,看到周泽来了,赶紧起身。   “明府您来了。”   “有进展吗?”   陈文池点点头,展开面前的一本册子,介绍道:   “张家幸存的十五人,都在逐一问话,关于中毒的时间,还有各自反应与之前的口供比较,偏差还是很大。   前院那些护院中,有一个人交代,去岁张家的林中招了鼠灾,毁坏了不少树木,张家阿郎派人去宜宾,买了不少信石粉回来,与糯米拌在一起,做成饵料杀鼠。   还在林中撒了不少这些信石粉,据说效果不错,林中的老鼠还有各种虫子少了许多,属下让人去药铺问过,这些所谓的信石粉就是不算纯的砒霜。   所以追问这些信石粉的下落,他们说这些一直在守林人那里,不知道张家宅院中是否有。”   周泽回身,看向老徐。   “让咱们的人去传信儿,在张家负责搜索厨房的人,将所有调料,还有胭脂色粉末都带回来,院子里、房间里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信石粉。”   老徐赶紧去吩咐,陈文池示意了周泽一下,二人走到一侧。   “明府这个妾室刘月娥,似乎不大对劲儿。”   “仔细说说。”   陈文池抓抓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证词太好了,毕竟事情过去两个月,她现在的证词跟之前的,一字不差,剩下的人,关于时间,或者他人的情况,都有一些模糊或者不一样的地方,只有她的证词如此正确。”   周泽明白陈文池的意思,这也是他之前教导过的,越是看起来真实的正确无误的证词,越是证明此人有问题,因为普通人不会在意那些时间的细节。   “人在哪儿?”   陈文池赶紧带路,所过之处,一个个牢房都在审问着,几个女子不断在掩面哭泣,虽然长相算不上丑陋,可绝对是比普通人要难看一些,尤其是手指指节粗大。   可见,这位张孝恩的相貌如何,拐过一道弯,一个牢房传出一阵笑声,一个男子抓着栅栏朝外面吐口水,周泽赶紧躲避。   陈文池要上前阻止,周泽伸手拦住,上下看看这个傻子。   不用说,他就是张二郎张培育,手指跟那几个姐妹一样,指节粗大,拇指比常人断了半截指甲大小。   周泽一顿,这个是显性遗传了,刚刚那几个张家的小姐也都如此,不过这个张二郎的长相还不错,比几个姐妹要看着五官端正许多。   周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继续前行,来到一个牢房。   牢房内,地上坐着一个女子,身上的衣衫还算整洁,长相娇美,搂着一个跟她极为相似的男孩儿,那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扫了一眼男孩的手指,周泽一顿。   蹙眉瞥了一眼陈文池,陈文池赶紧上前解释道。   “刚刚单独问的。”   周泽坐下,男孩被陈文池叫人领出去。   周泽盯着刘月娥看了半天,女子没有哭泣,更没有求饶,垂着眼眸盯着地上,对周泽入内,没什么反应。   “你曾是张孝恩外室?”   刘月娥一顿,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泽,这才点点头。   “是。”   “年龄?”   “二十三。”   “张孝恩在扬州收的你?”   “是。”   “在扬州何处唱戏?戏班班主叫什么?学艺几年?何时登台?当外室多久?何年何月何日跟张孝恩回到绵水的?” 第158章 我要听实话   如此一连串的问题,让刘月娥愣住了,半晌都没有答上来,脸上的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淡然。   “我......妾身......”   “本官问话要照实回答,你所说的的每个字,都会找人验证,虽然张孝恩给你改了贱籍,可这也不是无处可查,只是需要一些时日,不过查出来你撒谎,那罪责就大了。”   周泽语速不快,盯着刘月娥的眼睛说的这一切,刘月娥目光开始躲闪,最后直接趴在地上。   “妾身不是戏子,是扬州潇湘馆的淸倌儿,家主买了妾身的初夜,随后安置在外半载,待妾身有了身孕才带回绵水的,不是妾身要隐瞒,妾身是不想让人瞧不起吾儿。”   周泽摇摇头,此女看着有些慌乱,可一点儿没有恐惧,趴在地上咬着唇,一副顺杆爬的架势,完全按照自己的引导去回答。   不过也说明此女聪慧,半真半假说着,这些一定是属实的部分。   “泸州刺史委托本官重新审理此案,第一此案被害人数众多,第二不单单是泸州,就是南屏道也知晓此事,必然要重判。   所以涉及此案的细节,你要是不说实话,或者作伪证,诬陷他人,当按照同案反坐,你以及你的儿子都有可能被问斩,你可明白?”   刘月娥猛地一抬头,这回是真的慌了,绵水县衙和泸州府的人都审理了多次,她从未如此恐慌过,不过短短数语,她已经感知到眼前人的不一样。   “妾身定知无不言。”   “很好,那说说看,你为何选定张孝恩,可有私仇家恨?”   刘月娥停住了,周泽朝着陈文池勾勾手指,指指他手中的包袱,老徐将装着人偶的包袱留给他了,这会儿赶紧将包袱送上前,丢在刘月娥面前。   啪嗒一下,包袱散落在地上,几个人偶滚落,刘月娥吓得往后一退。   “太宗年间,后宫一妃子用压胜之法诅咒皇后和太子,此妃子被赐死,全家流三千里,家财抄没,之后凡有厌胜之术,皆参照此法处置。   至于民间百姓,有厌胜之术谋害家人的斩立决,子嗣逐出宗祠,无继承权,所以本官问你,是给你活命的机会,就凭这三个人偶,你和你的儿子都活不成了,懂吗?”   刘月娥脸色惨白,不断摇头。   “这......这不是妾身干的,妾身怎么会厌胜之术......”   周泽叹息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不想说就算了,将刘月娥单独关押上枷。”   一句吩咐,陈文池赶紧躬身施礼,转身就开始叫人。   刘月娥慌了,从没有过的慌乱,之前于县令虽然也恐吓过她,那只是吓唬她知道,即便被打也只是恐吓而已,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恐吓。   刘月娥一下子扑上来,要去抱住周泽的腿,被陈文池挡住了。   “机会给过了,我们明府说一不二,请自重!”   刘月娥一听,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冲到牢房门前。   “明府留步,妾身说实话!”   直接用身子堵住牢房的门,周泽脸色阴沉,没说话垂眸看向刘月娥。   “你要求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你和你儿子的性命,都掌控在你自己的手中,况且一味的想摘干净,而不说实话,结果和现在没区别。”   刘月娥用力抿了抿唇,目光下意识朝着关押小五的方向瞥了一眼,朝着周泽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再度抬眼,额头已经是一片乌青。   “张孝恩是我杀父杀母仇人,我自然要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周泽顿住脚步,转身回到座位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   “一漏的时间,我没有闲情逸致听你讲述故事,我要听实话?”   刘月娥咬着唇,脸上的痛苦抑制不住了,这会儿隐瞒就是死,她没得选。   “我本姓程,就是绵水县陈家坪人,父亲程志也种着二十多亩的林木,我们家中还有一些水田,过的还算富足。   八岁那年,一日我父亲被人抬回来的,说是有人在山脚下看到他滚下山,双腿都摔断了。   后来一打听,说是有人要收我们家的山林,因为价格不合适,父亲跟人大吵一架,推父亲下山的人就是张孝恩。   之后父亲一病不起,张孝恩派人上门,想要我家的山林,据说我们家的林子正好隔在他要买的那一大片林木中间,他觉得碍眼,这才加害我父亲。   半个月后,父亲没熬住高烧不退死去了,张孝恩带人上门,带着乡里过来,逼着母亲签了契约,不过当晚家中遭贼了,银票契约都没了,家中还失火。   母亲将我托付给舅舅,随后投了河,舅母嫌弃我命硬克死父母,趁着舅舅不在,将我卖上一艘船,老鸨将我带回扬州,虽然在潇湘馆做淸倌儿,也算是安稳了几年。   在妈妈拍我初夜之前的一月,我看到了楼下进门的张孝恩,虽然已经时隔七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尤其是他耳朵上的那个豁口。   不过他不记得我了,毕竟我已经长大,完全没了当年的样貌和口音,我装作脚下一滑,摔向他,随后我们认识了。   我让他觉得我对他情深似海,不在意名分和身价,能安稳一生就好,他动心了,将我安置在扬州,随后我有了身孕,用了手段回到绵水,表面不争不抢,却将张孝恩攥在手心儿。   我恨他,恨张家主母的两个儿子,毕竟我生小五的时候,差点儿被他们找的稳婆害死。   所以我日日夜夜诅咒他们去死,好让我的儿子得到张家的一切,哈哈哈没想到,他们真的死了,而且死的如此惨,我高兴啊!恨不得敲锣打鼓!”   周泽盯着刘月娥,她开始的时候,焦急恐慌,说到最后已经有些癫狂,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煎熬。   不过对张孝恩,或许不单单是她口中说的恨吧。   “除了压胜之外,你做了什么?下过毒吗?”   刘月娥呼出一口气,跪直了身子。   “我没下过毒,也没想去毒杀谁,况且张家四十多口,这样的毒杀,我又不傻如此做没好处,最后还热的一身骚。   不过张家主母不良于行,是我气的,她之前想害我儿子和我的性命,我装作不知道,但是将消息通过婢子透露给张孝恩,我在张孝恩面前一直装娇弱。   不过张孝恩可不是天天在家,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去张家主母哪儿转,她不爱听什么我说什么,比如张孝恩在潇湘馆里面,如何对我疯狂的事儿,各种细节。   然后她就口吐白沫,大夫瞧了,说是气急攻心,这辈子说话走路都不行了。   大郎张培云见张孝恩回来就告状,说我气得他母亲病重,我也不辩解,就是跪着哭不说话,连着几天没睡好,我就先晕了。   随后此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之后大郎被张孝恩查出来,他私自偷卖,自此断了他管家之权。   所以张培云急匆匆想要成婚,如此一来趁着他母亲还在分家,他觉得还能分得一些家产。   不过整个张家,从宅子的管家到林中的主事,此时都是我的人,我也转移出一部分,至于剩下的是否分家,我也不在意了。”   周泽一挑眉,想到傻子还有几个张家女儿的手指,目光瞥了一眼小五所在的牢房方向。   “最后一个问题,你儿子张培昂是张孝恩的儿子吗?” 第159章 幕后黑手   刘月娥猛地抬头,一脸诧异地看向周泽,眼神没有躲闪。   “当然是啊,这怎么会有错?”   周泽微微点头,直觉告诉周泽,她如此表情不像作假。   毕竟涉及到小五的性命,作为母亲不会拿孩子的生死做赌注,尤其是她自幼失去父母,这样的人总是希望将自己不曾拥有的,让孩子不要缺失。   “人先带下去。”   陈文池上前,拽着刘月娥出去,刘月娥不断挣扎朝着周泽磕头。   “妾身没有扯谎,小五是张孝恩的儿子。”   周泽一抬手,拽着刘月娥的狱卒松开了手,刘月娥颤抖着跪在原地。   “这些本官自有办法验证,不过本官问你,张家门前的桥,最初不是要健在东市,谁建议张孝恩将桥搬至门前的?   还有,张孝恩这次离家,是谁将张家院子内外的这些树木,重新栽种的?”   刘月娥抬起头,表情有些疑惑,不过认真想了一下周泽的问话。   “树木是林中管事送来的,据说是大郎去安排挖的,管事问过我,听说都是随便挖的树木,我也没在意,去岁院子里面很多树招了虫子,已经腐烂断裂这个我倒是知晓。   至于门前的桥,我还真不知道,去年就清明前,小五咳疾犯了,我一直照顾小五,只是记着张孝恩说过一句,什么修桥自己不用,有些可惜,谁提的不清楚。”   周泽摆摆手,刘月娥这才被带下去了。   陈文池回来后,看向周泽。   “明府下一个需要问谁?”   周泽看看一脸兴奋的陈文池,整个合江除了那三个,进步最大的就是陈文池、甲丁和王汉,尤其在审问方面,最能独当一面的就是他,掌控嫌疑人的心理,进行问询方面很能总结问题。   “别问我,你认为谁还有问题,或者说你觉得他的证词值得细究,而自己又掌控的不好?”   陈文池憨笑了一下,抽出来两张笔录。   “启禀明府,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傻子二郎张培育,另一个就是张培云的新婚妻子邹华。   张培育是无法审问,不是叫就是跳,不过在他们兄弟姐妹的问话中了解,此人只是智力如三岁小儿,并没有疯魔到这个地步。   而邹华属下说不上来,就是她比刘月娥还冷静,没有死了丈夫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无所谓,只是关心生意。”   周泽想了一下。   “先叫邹华吧,另外去看看老徐回来没有。”   正说着,老徐走了进来,陈文池去提人,老徐放下一个包袱,卡开后里面有纸包、坛子、罐子,里面或是白色或是胭脂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老徐上下看看周泽,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蠢,不过看看牢房走廊里面众多的人,还是忍住了。   “信石粉这东西,不知道是绵水县衙的人没搜到,还是看不见,反正张家到处都是,我们的学员搜出来的,这些不过是一样拿了一个,粗略估计有四五十斤吧。”   周泽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牢房门口站着擦汗的刘县尉。   卧槽你们是猪吗?   成**逼赖赖,就知道找人过来帮忙,再不就是县令亲自下场去抢财产,俩月就是猪也能自己搜索也能找到了,怎么就这么蠢?   不对,不能侮辱猪。   刘县尉见周泽看他,哭的心都有,心里想着今晚如何都要让自己病倒,不然明天活不到晚上。   “周明府我们一直查找砒霜,对绵水所有药铺也都逐一核查过,不过并不知道这信石粉和砒霜有什么关系啊!”   周泽摆摆手,这样毫无营养的解释,有什么用。   “不用跟本官解释,这些信石粉有在厨房搜到的吗?”   老徐点点头。   “这几个白色粉末的罐子,都是厨房找到的,里面掺杂了碱和盐,估计是看着调料不多了,所以灌装进去的。”   周泽一顿。   “掺杂?难道有人尝过?”   老徐点点头。   “不是我们的学员,是绵水县衙陪同搜查胥吏,不用担心,此刻人已经送往医馆催吐,毕竟只是浅尝一下。”   周泽叹息一声,不过信石粉挑选白色的掺杂在盐和碱里面,这就是故意为之了,难道说真的像卷宗中判断,是厨子心生怨怼?   不可能,下毒谋害,作为下毒者,要么恐慌,自己吃得少,或者压根不吃有毒的食物,要么就是死之前嘚瑟一番,将自己报仇的快意表现出来。   如若第一种,厨子不会死,第二种的话,至少隔壁李家会听到一些更有用的争吵。   又是五阴之木聚阴之地,又是修改桥梁地址,这些计划都太长时间了。   而且现在看,张家原配、长子、刘月娥或多或少都有作案动机。   现在已知线索不多,谁能左右张孝恩的判断,劝说他将桥改建位置?   指挥张家主母和长子选定那些五阴木?   还有采购大量信石粉,用来杀灭林中老鼠和毒虫,还能悄无声息地放入厨房,将其与调料混合?   甚至于,懂阵法、布置铜钱,还加害于县令家的小七?   似乎越是调查,这些问题越是多,周泽沉默片刻,看向门口的陈文池,此时他已经将邹华带来,站在门前等候自己的吩咐。   周泽摆摆手,示意先将人带进来,收起所有的心思看向这个女子。   邹华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还算清秀,没有刘月娥的风情万种,微微垂着眼眸,进来后直接跪在周泽面前。   “民妇拜见明府!”   “你是张大郎的妻子邹华?”   “是。”   “你娘家还有什么人?”   邹华摇摇头,一脸淡然。   “邹家仅剩我一人。”   “父母因何而亡?”   邹华看了一眼周泽,苦笑了一下。   “母亲早亡,父亲两年前因为被骗,变卖家财还债后,一病不起,最后也撒手人寰了。”   “被谁骗了?”   邹华再度摇摇头。   “不知,对方付了定金,随后过来提货,往复几次都还好,不过最后一次要了十一船的木料,父亲说那人资金周转不灵。   我劝阻过,但父亲怕失去此客商,还是发货了,至此此人毫无音讯,一个月之后,父亲打听了许久,听说此人在广元,特地去了一趟,到广元官府一问,查无此人。   父亲闻言这才知晓被骗了,各家听闻上门要钱,无奈将家中铺子山林都卖了,折腾了两个月也没追查到线索,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周泽想着时间线,如若张大郎没想娶妻争夺家产,估计也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婚约,更不会匆忙间去找邹华,不过邹家的败落太快了,显然被人给盯上了,故意做的局。   尤其是张家,也不能脱了干系,毕竟刘月娥父母的事儿上,张孝恩的手段更直接。   “和张家的婚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七八岁吧,那时张家还没有如此规模,跟我娘家差不多,都是采购木材进行售卖,即便有林子也没有多少亩,只不过张家那时候看准了金丝楠木,我们却是做鸡翅木。   因为我是家中独女,估计那时候张家还有别的打算吧,不过父亲去世,没人来过,只是在一个月前,张家人上门,我才知晓此事,毕竟拿着父母留下的信物,不得不......”   周泽的目光盯着邹华,此女说了不少,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压根没什么伤感,父母的离世还有家中巨变,到最后张家上门,没有痛苦和惊喜,好似很平淡,可周泽却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痛苦。   邹华看向周泽的时候,牵强地笑了一下,就这一个表情,周泽想通了很多东西。   “我一个弱女子,还是要活着,至少找到当年骗了我们家的那个人。”   周泽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查清了,当年骗你父亲的人,是张孝恩指使的对吗?” 第160章 想吃吗?   邹华一愣,顿住了动作,脸上难得有个惊讶的表情,就那么一瞬,直接错开目光。   沉默良久,周泽没有继续问话,邹华这才抬起头说道:   “是,幕后之人就是张家家主。”   刘县尉已经懵了,几个人的审问,他都跟着听了一遍,现在算算,岂不是都有杀人动机?   “是打听到的,还是经过你的证实?”   “之前只是怀疑,张家出事后,我查了张家之前的账目,两年前在广元赚回来一笔钱款,上面注明收邹所得,数目和那十一船木料价值相同。”   “也就是说,你是在接管账目后才知晓的?”   “是。”   “你们邹家也是有山林的,那本官问你,如若林中遭受鼠害和虫害,可有什么方法杀灭,不影响林木的出产?”   邹华笑了,微微摇头看向周泽,脸上带着一丝了然。   “明府是想问我,是否知道信石粉能杀虫,从哪儿能买到,是否建议过张家人购买吧?”   周泽点点头,没有避讳自己话术里面的隐藏问题。   “对,你知道吗?是否说过?”   “民妇当然知道,还知道这东西撒上之后,老鼠虫子就断了生机十几年都不会在起灾害,不过这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到,需要从池州或者扬州的矿上购买,民妇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毕竟一斤就要一两银子。”   一斤一两银子,找到四五十斤用了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如此算来确实是非常昂贵。   “人先带下去吧。”   陈文池朝着傻子的牢房看了一眼,周泽微微颔首,刘县尉赶紧凑过来。   “周明府,天色已经暗了,要不今日先......”   周泽摆摆手。   “继续最后一个,估计稍晚些开棺验尸的人会回来,刘县尉还是抓紧找个地方,给我的人提供工房,可以晚上验尸的吧。”   刘县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见周泽说得认真,赶紧称喏。   他算是品出来了,跟这个明府干活,别废话吩咐啥干啥,就不会挨训,即便说两句也是因为之前的调查,真的不像样子。   说完,赶紧去安排,几十个尸身要验尸,而且是埋了一个多月的死人,即便现在温度不热,那味道也着实可怕。   随着一阵叫嚷声,张家二郎被拎了进来,四个人控制着他都非常费力,其中一个不良人还被咬了一口。   老徐不用吩咐,上前朝着张二郎的双肩和腰上拍了两下,一瞬间张二郎就跟面条一样瘫软下来,虽然还在叫,可脸上多了一些惊慌。   周泽摆摆手。   “将我们特制的那种衣服拿来,给他穿上,放在审讯椅上,然后老徐再解开他的控制,不过先让我看看他的手。”   看了一眼张二郎的手,几人赶紧动起来,那种特制的衣衫是阿筝让人缝制的,当然是周泽绘制的图,仿照的是精神病院的约束服,材质结实两根长长的袖子延长为带子,反复捆扎在腰上。   不一会儿,张二郎被捆成粽子似得,这种双臂环抱自己的姿态被捆绑,想造成自我伤害也难了,老徐一挥手,张二郎开始继续扭动身体。   周泽走到近前,盯着张二郎,从面容上来看,此人没有头大颈短,眼裂小,鼻深宽平,鼻翼肥大,舌大宽厚且经常伸出口外,这种典型的痴呆面容。   “陈文池呢,张家人中是否问过,张二郎什么时候开始痴傻的,生下来就如此,还是后天痴傻的?”   “问过,他们说张二郎小时候还算聪慧,不过五六岁的时候,突然高烧落下的毛病,平日看不出来什么,一激动就好赤裸狂奔,而且极为挑食。”   “偶尔能正常讲话?”   “说是可以,不过被关在这里之后,狱卒说他就没讲过话,成日嘶吼,不拴着就咬木头,或者抠墙壁。”   周泽点点头,看向老徐朝着张二郎挑了一下眉,虽然没说话,老徐明白周泽的意图,上前手放在张二郎的头顶,微微闭眼感知。   不多时,老徐突然张开眼。   另一只手,朝着张二郎身上抓了两把,随后松开张二郎,横刀挥动,在张二郎身上一顿刮。   随后一些线头儿一样的黑丝被刮下来,落在椅子周围,周泽一下子窜上刚才坐着的椅子,这些黑丝一样的东宫落在地上不断扭动,甚至聚集在一起,抱成团。   这线头儿,跟李家爬墙头那人吐出来的东西非常像,随着老徐挥动横刀,那些线头儿一样的东西纷纷被斩落,整个牢房里面充斥着吼叫声,还有难闻的腥臭味儿。   周泽赶紧跳下来,出了牢房,这味道太顶人了。   陈文池他们几个,赶紧进去,将张二郎和椅子一起抬出来,换了一个房间,老徐也跟着出来,周泽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问道:   “跟李家那人身上的东西一样?”   老徐摇摇头。   “看着像,但这个更厉害,而且在他身上时间不短,这黑丝就是鬼气所幻化的凝实之物,吸取周围的阴气,什么时候宿主完全失去意识,这些东西也就破壳而出了,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说完,半截让人猜太累。”   老徐瞥了周泽一眼,脸上带着一丝鄙夷。   “你感觉不到吗?”   周泽眨眨眼,草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万能的,必须什么都会,都会要你干啥?   “说不说?救你的时候,我也衡量一下得失,那现在你在哪儿?投胎了,还是成了孤魂野鬼?”   老徐这次没再争辩,毕竟自己欠周泽一条命,认命一般叹息一声,将周泽拽到角落。   “如若按照这些人所说,他是自幼身上被下了这样的邪术,十几年时间,人早死了,可他还是活着,这就是特别的地方。   似乎这些黑线虽然在身上侵扰,吸收阳气,但程度数量被控制的刚刚好,就像被限定在某个区域,想让他们发作就发作。”   周泽一挑眉,卧槽都不是简单地主儿,这玩意如若说操控是不是就意味着......   想到那个青云观,周泽看向老徐。   “你去青云观看看吧,了解一下那里跟茅山派是否有关,再者就是看看那里,是否有人会操控这些黑线一样的东西。”   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张二郎的方向。   “你小心些,此人能清醒一会儿,但不知道体内是否残存,那东西不闹腾我也没办法,当然如若真的攻击你,用你的血克制就行。”   周泽摆摆手,后半句当做没听见,这次临出门,王十二送来一个手工打造的注射器,不过针头太粗,看着有些晕,试了试还是非常惯用。   “你快去快回,探听不到消息不要紧,自己注意安全,毕竟我就带着你自己出来的,小白他们都不在。”   老徐点点头,没废话转身走了。   周泽也没让他带别人,毕竟跟着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自己去快捷便利。   嗅了嗅,那股子味道似乎淡了,周泽快步走到张二郎的房间,朝着众人摆摆手,一个个胥吏退了出去。   张二郎已经清醒了一些,目光跟着周泽的动作。   周泽没说话,抬手摸了摸衣袖,抓出来一把糖果,这个是阿筝做的,毕竟小白和老徐都喜欢各种吃食,还容易饿,阿筝根据周泽的描述,制作了牛乳糖和水果糖。   刚拨开一颗丢到嘴里,就散发出淡淡的甜味儿,周泽故意让糖果在牙齿间转了一圈,发出一阵脆响,随后嘎嘣一声咬碎。   随着咽下,周泽走到张二郎面前,举起一颗糖果,动作缓慢地打开,这才看向张二郎。   “想吃吗?” 第161章 嫂嫂哄我   张二郎的目光,跟随着周泽的手指,努力做着吞咽的动作。   “想。”   周泽一挑唇角,将糖果丢入口中,歪着头看向张二郎。   “不给。”   说着,嘎嘣嘎嘣开始嚼起来,如此声音加上气味儿,在牢房里面被无限扩大,张二郎呼哧呼哧气得不行,撇撇嘴就要哭。   周泽一抬手。   “不许哭,我告诉你,这个叫做牛乳糖,这个叫做水果糖,一个甘甜一个酸甜,味道相当好吃,想要吃就回答我问题,行不行?”   张二郎乐了,用力点点头,一副你抓紧问的架势。   “你阿耶和你阿娘谁疼你?或者说张家里面,你最喜欢谁?”   张二郎想都未想,微微撇撇嘴。   “都不喜我,嫌我傻,我喜欢阿毛。”   “阿毛是谁?”   张二郎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人,看着看着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阿毛给我喂饭,陪我玩儿,不过他睡着了,吐我一身,没了!”   周泽似乎听懂了,这个阿毛应该是照顾张二郎的人,只是此人也死了。   不过张二郎的反映有意思,不知是老徐清理了那些黑线的缘故,还是这人本身就是装傻,不过装傻十几年有些不现实,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你喜欢吃鱼吗?”   张二郎赶紧摇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那种嫌弃的表情不似作假,还干呕了一声。   “臭。”   “你大哥对你好吗?”   张二郎的目光盯着糖果,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要糖!”   “回答问题。”   “不好,都不好,他们吼我,骂我!嫂嫂哄我,嫂嫂好!”   周泽一顿,嫂嫂?   这说的是邹华?   “嫂嫂是你大哥的妻子?”   张二郎点点头,周泽将糖放在张二郎口中,张二郎赶紧做着吮吸的动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周泽眯眼笑。   “甜。”   “月姨娘和你五弟对你好吗?”   张二郎一哆嗦,微微摇头,还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一眼,似乎有些惧怕的样子,然后看向周泽。   “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实话就行,这里没人打你吼你。”   “不好,月姨娘掐我腿,我没推小五,然后阿耶打我,脱裤子打。”   周泽点点头,朝着陈文池摆手,几个人进来。   “松开他吧,约束服也可以脱掉,人送回去。”   陈文池有些担心。   “明府脱了恐怕控制不住啊!”   周泽摇摇头,张开手心里面还有两颗糖果。   “没事,解开吧。”   陈文池几人将张二郎松开,张二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周泽的手,周泽朝前走了两步,张二郎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拿糖果。   周泽顺势捏住他的手腕,将手翻转过来,将糖果放在他掌心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张二郎的掌纹。   没有断掌的猿纹,基因上没问题,面容上看也没有响应的改变,或者是唐氏面容。   周泽松开手,张二郎赶紧抓住糖果,抿着唇似乎是忍着欣喜,看向周泽,刚要被拽走,回身给周泽躬身施礼。   这才跟着几个人走了,也没再叫嚷挣扎。   周泽揉揉鼻梁,他真的累了。   昨夜就折腾一圈,今天一天下来,感觉头都要炸了,这时候想不明白案子,朝着陈文池摆手。   “人关在这里,不是我们的意思,他们不知谁是凶手,也怕放出去跟于县令家七小姐一个下场,所以人不用往外放,吃食用具尽可能的提高一下条件。   还有一点要切记,就是我们要派人跟绵水的人一起值守,另外送进去的一饮一食都要查验,双方都在一起查验,别我们来了死一个,这里面说不清,你亲自在这里安排一下。”   陈文池用力点头,跟着周泽过来,带队这么多人,自己有多被重视,不用多说他就清楚。   况且跟着周泽赚了银子不说,在家里腰杆儿都硬气,回家媳妇还能来一句阿郎回来了,左邻右舍见到都跟他打招呼,这份尊重未曾体会过。   所以周泽的吩咐,他赶紧称喏。   “喏,明府放心属下亲自来安排值夜的人,甭说是牢房内,就是屋檐上都会安排好人员,毕竟张二郎口中吐出来那东西不寻常。”   周泽点点头,抬手在他肩头拍拍。   没废话出了牢房,果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里,估计老徐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不过整个县衙院落,到处都是声音,刘县尉看到周泽赶紧迎上来。   “周明府您累了吧,要不送您去用膳休息,我们于县令可是等您一会儿了。”   周泽摆摆手,客气话就没意思了,自己累了一天,也没见到这货出来帮衬一下,哦找到支援就成了甩手掌柜?   难不成荆州的府衙来人,也能如此做?   “不用麻烦,运送尸骨的车马可曾回来?还有勘察现场的人员,他们都是否安置好?”   “周明府您放心,驿馆内已经准备了吃食,稍后这些人回去就可以吃上热乎的,四菜一汤,有酒有肉......”   周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脸上的淡然也一同收起来了。   “刘县尉将吃食送到这里一半,稍后勘察的人回去吃,尸检人员,还有这里负责审理的学员,暂时都无法离开。”   刘县尉愣了。   “啊,晚上要继续?”   说完这句话,刘县尉就后悔了,脸上带着惭愧的神色。   “周明府勿怪,我们这里县衙没有仵作,所以工房不多,我腾出来两排房子,总共也就七间屋子,不知这样是否够用。”   未等周泽回答,甲丁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脚下都慢一点儿,人摔了不要紧,尸身不要损毁,上面的痕迹有你留下的,我也照样写在尸检报告里面,你们几个使点儿劲没吃饭吗?”   “甲头儿我们真饿了。”   刘县尉赶紧迎过去,绵水县衙的胥吏,一个个现在也都是精疲力尽,毕竟一贯可没这么忙碌过,就一个事儿能磨洋工一天,今儿这一天干了俩月的活儿,不过见刘县尉叫,还是硬着头皮上。   一个个担架被抬进来,浓烈的味道开始散发出来,几个胥吏直接干吼了两声,甲丁在后面碎碎念地追上来。   “可别朝着尸身吐,我们这都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刘县尉我让人送信儿过来,冰准备好了吗?”   “好了,各个工房里面都放好了。”   此时甲丁也看到周泽了,赶紧上前施礼,甲丁身上还行没灰头土脸的,不过就是味道不大好闻。   “明府我们准备连夜尸检,毕竟尸身腐败的有些严重,这些一天一夜都做不完,我们要加快速度。”   周泽笑了,拍拍甲丁的肩膀,一点儿也没嫌弃腐败的气味儿,他对甲丁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毕竟他学的是自己最擅长的法医工作。   “先清洗消毒吃饭,吃饱了有力气连轴转,不过就七个房间,也别一起耗着,吃完饭排班,一波尸检一波回去休息,之后半夜回来换。”   甲丁对周泽言听计从,就是现在让他将对面的刘县尉解剖了,甲丁都没有二话扑上去开切,执行力是最出色的。   “喏,属下这就去安置尸身,随后开始清洁吃饭,确实是饿了!”   周泽自然没去宴会,这些尸身被放入工房,用冰镇着,整个院落似乎也没有之前臭了,都洗净消毒完毕,一个个端着合江特制的分格饭盒,开始吃起来。   别说四菜一汤味道还好,每人一个拳头大的红烧狮子头、两块排骨、一碗羊杂汤、一条炸鱼、一份清炒小白菜,色香味儿是都很不错。   周泽也饿了,边吃边问甲丁。   “所有尸骨保存的如何,可有破坏或者谁的严重损毁?”   甲丁摇摇头。   “虽然事发仓促,可张家财力还是不错,这里抬棺人接活儿后,准备充分,墓坑都三米深,黏土夯实,所以腐败的程度不高,尸体保存都很好。”   周泽看向甲丁,想到了张家子女大多数短一截的拇指。   “张孝恩还有那几个儿子的尸体,你是否检查过手指,拇指的指甲那里,是否短一节儿?” 第162章 争执   甲丁愣了愣,微微摇头。   “属下没注意死者手指的细节,毕竟所有尸体腐败速度不一致,张家那几位妾室腐败的厉害,已经部分白骨化,这些随意埋葬的下人也比他们保存的好些,当然张孝恩和张培云尸身腐败最慢。”   周泽将最后一点儿东西吃掉,他都很佩服这个甲丁,这货吃饭谈论起尸体腐败面不改色。   “腐败速度不一致,因素很多,死者呕吐腹泻的彻底,身体水分少脂肪含量高都能如此。”   甲丁用力点点头,疯狂咀嚼,将所有吃食吞下,用力拍打胸口,毕竟噎得够呛。   “要不明府跟着我们看看?”   周泽没说啥,起身跟着一起朝工房走去。   那些还在吃饭的,赶紧三两下吃完东西,也跟着上前,一个个那表情不像是去做仵作的活儿,仿佛有啥美事儿。   刘县尉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不过周泽的专业还是让他钦佩,随便回答一句话,都加小心,毕竟人家太懂了,糊弄是不可能的。   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张孝恩的尸体前,盯着他那双特别的拇指。   除了张培云,张家其他儿子女儿拇指都是短一截,跟张孝恩的一样,不是一般的短,整个拇指的指甲只有正常人三分之一的长度。   周泽一挑眉,前面的诸多不解,这会儿算是明白一些。   “看来张孝恩不傻,我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这个长子,而且如此提防他,甚至不同意分家。”   甲丁看了一眼周泽,周围没有别人,一般这样的问题,都是薛平在这里搭腔的,可现在人没在。   甲丁微微仰起头,赶紧追问道:   “明府的意思是,跟手指有关?”   周泽点点头。   “张孝恩拇指比常人短一截,虽不算什么残疾或者疾病,但是这是一种遗传,就像单眼皮双眼皮,还有身高肤色一样,都继承父母身上的......特质。”   其实周泽想说基因,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个词,那种缺少共鸣的感觉,让周泽一时间有些难受,顿了顿接着说道。   “张孝恩的女儿儿子都继承了这一特性,不过张培云没有,我想张孝恩自己知晓这个特制,或者说他明知道张培云不是自己的亲生子,所以对其多有提放,也没想着怎么善待。”   甲丁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不过他听明白了,用周明府的话来说,张孝恩被戴了绿帽子,这个长子是当年买一送一的赠品。   如此一个儿子,自然不会得到重视,更不会分给他家产,自己换做是张孝恩心里也膈应。   “明府你的意思是,张培云的杀人动机是成立的,不过将自己弄死,估计是用药量没掌控好,一下子吃多了,所以让小五坐收渔利?”   周泽叹息一声。   “杀人动机现在不缺,张家甭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几个子女和妾室,已经有六个人有杀人动机了,先尸检吧,看看有无外伤,每个人分段验毒。”   “分段验毒?”   “嗯,口腔、咽喉、颈部、胃内、四肢,按照这个顺序,用银针探查,高腐的尸体,用骨骼煅烧法验证中毒情况,银针颜色深浅用我们的对照盘进行比对。”   甲丁赶紧给所有负责解剖的人说了操作程序,随后回到工房。   “明府,张孝恩的尸检您来做还是我来做?”   周泽摆摆手。   “你来解剖,我看着就行。”   .................   翌日午后。   一间不大的房间内,周泽坐在中间,桌子上放着各种记录,薛平、陈文池、甲丁、刘县尉他们分别围坐在四周,老徐还没有回来。   讨论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除了插不上话的刘县尉和一直听取他们汇报的周泽。   剩下三个,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都在尽力去解释自己那方面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刘县尉时不时就看向薛平,这人可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县尉,不过吵架的时候,一点儿便宜没占,那俩人啥都敢说。   当然尤其那个甲丁,更是一张死人脸,很多表情都跟周泽一样,举着尸检报告,一副不可反驳的样子。   “薛少府咱就探讨案情,不要带着情绪,你不认可我对邹华是凶手的判断,投反对票好了。   我只是说死者身上的痕迹,还有各种线索得到的预示,明府说过案件的调查,从来都不是单一问题,要综合考量。   所以不能单单靠你这里得到的现场勘察,就将我们所有的证据都否定了,这样的判断是流氓判断,不准确。”   陈文池也跟着点头。   “我认为,目前从审讯还有张家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刘月娥现在是最大的获利方,而且她也有能力,影响张孝恩的决策和判断。   况且从眼前的状况看,张孝恩早就知晓长子不是自己的血脉,这不是别人撺掇就能左右的。   再者张孝恩能吞并程家邹家,也变相说明,此人阴狠善于心计,更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疼爱小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儿子可以确定是自己的种儿,所以我觉得刘月娥是凶手。”   薛平一脸不服气,拍桌子指着两张纸,不断吼道:   “看清楚,这些都是什么,根据我们的调查,刘月娥已经将张家搬空了,她名下的产业,还有银钱的数额,远远超过张家一半的资产。   而且这些动作,可不是她一个人做到的,尤其是在扬州还有广元的产业,这都是张孝恩操控的,张家没几个人知晓,至于为什么我想不用多解释吧?   拥有这么多家产,是否还掌控张家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杀了四十几个人,成本太高,即便是为了报仇,我觉得不可能,如若报仇方法多了,悄无声息地让张孝恩死掉,临死前立下遗嘱,这些手段对她来说很轻松。”   甲丁已经站起来,刘县尉退后一些,怕真动起手来,伤到他这个无辜。   “薛少府你不同意刘月娥是凶手,也不认可我对邹华的判断,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谁是凶手?谁能将所有的证据再度整合到一起?”   薛平哑火了,抓起茶盏一口气干了,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这些人都参与了,不过是自己做自己的,就比如鱼里面被下了药,而莲子羹里面也下了药,这可能就不是一波人干的,重复叠加之下,药量也无法控制,所以才造成这么多人死亡。   不过张孝恩给我的感觉,此人就是唯利是图的一个奸商,为了利益一切事都敢做,残害阻挡自己发展的程家,还有骗了同行的邹家,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些人家。   可按照你们的分析,邹华如若是主犯,时间和操控能力不允许,毕竟张培云想要做到这一切都很难。   至于刘月娥,我给出的结论是,她压根没必要杀人,如若她只是张孝恩的妾室没有孩子,或许会鱼死网破,让张家家破人亡。   但她有了儿子,她会为儿子筹谋,不会让自己成为儿子羞于启齿的过往。”   周泽一直没说话,不过薛平最后的几句话说得非常不错,作为母亲,有时候会为孩子放弃很多,只是不知道刘月娥对儿子能做到哪一步了。   至于另一个嫌疑人邹华,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嫁入张家她用了什么手段,但目的一定是不单纯的,不过能力也仅限于生意上,如若有手段,也不会两年前看着她父亲死。 第163章 操控人心   周泽的手指,有节律地敲着桌子。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嫌疑人,一个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的人,但是这个人身上矛盾点太多,就看老徐什么时候回来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推开。   老徐风尘仆仆的进来,薛平眼睛一亮,赶紧看向老徐,他是什么能力,别人不知道,薛平可是知晓的。   “徐大哥回来了!”   甲丁和陈文池都站起来,周泽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有线索?”   老徐点点头,不过看了一眼刘县尉,刘县尉脖子一缩,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非常多余,腾一下站起身,一脸的笑容。   “周明府也快晌午了,探讨了一上午诸位也饿了累了,我让人准备吃食送来吧,这位徐大哥恐怕也是急着赶路没吃饭。”   老徐倒是不客气。   “多准备一些肉,最好是红烧羊肉那种,又软烂又顶饿的吃食,别搞得花里胡哨的小炒,跟喂兔子似的。”   刘县尉差点儿被噎死,那些小炒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品,每道菜都价值不菲,奈何人家还看不上。   “是,我这就去准备,马上就来!”   刘县尉逃也似的跑了,老徐一屁股坐下,连喝两碗凉茶,这才看向周泽说道:   “青云观我打探过了,据说是几十年前荆州一个乡绅捐建的,算是家观,不过因为在青云山上,来往的人很多,香火也越来越旺,旁边的一个寺庙都没它香火鼎盛。   不过我观察了一下,这里应该也是茅山派的人,后院有禁地,不让外人进入,前面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后院的禁地完全是茅山派的设置。   我偷了几张符咒,上面是人血混合朱砂书写的,不过书写的人功力较浅,所以威慑力一般,唯独特别的是,这禁地中有专门饲养毒虫的虫坑。”   周泽看着老徐掏出来的符咒,伸手触及那些符文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推力,似乎非常排斥周泽的触碰。   不过听到虫坑两个字,周泽的手一顿。   “虫坑?难道有人炼制蛊?”   老徐摇摇头。   “这个跟巴国衰亡的那些巫蛊之术不同,是茅山派独创的一种医病的法子,有些类似符水,只是这东西比符水的效力要霸道,我惊讶的是,这么个小小道观,怎么有虫坑?   再者既然是茅山派,那就大大方方挂着茅山派的名头好了,如此掩人耳目,着实没有必要,毕竟茅山派是圣人钦点的国师一脉。   我偷偷带了一些蛊虫回来,你看看吧,能否看明白什么,我也是听闻,从未真正见过。”   说着老徐手腕一扬,五六个瓶瓶罐罐落在桌子上,周泽下意识站起身朝后退,盯着老徐就想吼,不过看看那三只,还是忍住了。   “虫子你拿回来干嘛?你都看不懂,让我看懂什么?”   老徐眨眨眼,看了一眼那三只,赶紧将瓶瓶罐罐收起来,同时将剩下的话咽回去,换了一个话题。   “不看就不看吧,对了,给李家作法的道士我找到了,算是青云观的一个管事,他的师傅是青云观的观主。   此人叫被称为一鸿道人,观内的弟子尊称为一鸿观主,不过我查到他的本名,叫张孝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不是听着名字有些耳熟?”   周泽忍着内心中窜起来的火苗,没说话看向老徐。   自从这个老徐从京城回来,似乎完全放飞自我,没了以前的睿智和少言寡语,话痨的厉害,不知是因为能力提升了,还是因为失去他师傅的管束。   薛平他们仨,一个个都听懵了,不过薛平第一个瞪眼睛站起来。   “难道和张孝恩有关系?”   老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名字像,此人长得不错,虽然是个老头,道骨仙风的!   另外,他身边养着两只鬼,一个浑身黑色毛发的黑发鬼,一个一身红衣的女鬼,如若我猜的不错,那些黑丝跟他有关。”   被老徐三番两次的折腾,周泽的惊讶也少了一些,不过老道身边养鬼,这个可是有些不一样。   “青云观不是对外作法,还能驱魔捉鬼?”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浑身黑色毛发的鬼,差点儿发现我,我没敢多停留,不过她身上的气息,我觉得跟我斩杀的那些黑线,极为相似。”   周泽揉揉下巴,薛平已经忍不住问老徐,黑线是什么意思?   老徐见周泽没阻止,就将第一天夜探,还有张二郎身上抓到的黑线都说了一遍,讲的很笼统。   此时刘县尉送来吃食,几人草草吃过,薛平带着那二人先退下了。   “到底发现了什么,别跟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你刚才说那些几分真假?”   周泽踢了老徐一脚,装憨的老徐这才笑了笑。   “不能都说不是,张孝锦跟张家有没有关系,这个我真不知道,就是觉得名字相似,再者小五和傻子跟他有点神似。   不过这个人一定是茅山派的,至于为何不用茅山派的名头,我想跟他养鬼有关。   晚上有小道士背着大袋子上山,我就跟着上去的,东西送到后面禁地,我才发现这里是茅山派的地界,那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四个童男童女。”   周泽一愣,瞬间想到柳宅被拘的四个鬼孩儿。   “他要做什么?”   “不是祭祀,而是吸了四个童男童女的阳气,用来豢养两只鬼,那只黑发鬼吐出来三团东西,就是我们发现的那种黑线团,不过个头很小,也就铜钱大小的一团。   红衣鬼朝着桌子上的葫芦吐了几口,张孝锦赶紧盖上葫芦盖子,两只鬼也缩回他的身体,随后张孝锦就朝着我爬的方向丢出来一把豆子,带着腐臭味儿,我赶紧躲开。   估计是那个红衣女鬼感知到的,我怕露了行踪,没用白骨伞收了他们,不过这几个瓶子里装的,就是那些黑线一样的东西,我偷着给他换过。”   周泽眉头紧蹙,原本这个案子就复杂,现在更加捉摸不透了。   “对了,你是否注意这个道人的拇指了,是否比常人短一截的那种?”   老徐想了想。   “一只手的拇指是短一截的,拇指顶端很粗,指甲短了六成左右。”   周泽一拍大腿,名字相似,年龄近似,加上一样的拇指缺陷,别说跟张孝恩还真有可能有关。   不过按照之前的了解,张孝恩差不多算是靠媳妇偷娘家的银子,软饭硬吃起家的,这里面可没听说张孝恩有什么亲人,就一个穷小子。   “如何才能证明一下,他们是否有关?”   老徐张开手,掌心有两缕头发。   “我趁着张孝锦离开房间,搜罗了一点儿他的头发,又去工房去了张孝恩的,这不是还没比对。”   说着,赶紧会动手指,周泽平时很懒,不过对这样的事儿,一般都急性子,老徐的手指下光华一闪,两缕头发融合到一起。   “哈,确实有血缘关系。”   周泽眯起眼,盯着这些发丝,操控人心,操控人心,养鬼就是为了操控人心,什么人好操控?   “老徐,你说这些黑线头可以操控人心,如何操控人心?是根据操控者的指令,就能完成一些事吗?” 第164章 收网   老徐点点头,手指朝着周泽的右手上一指,周泽的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随后捏住自己的鼻子。   “这就是操控了,不过我这个是借助阵法,操控一下可以,而这些黑线不一样,对方排斥就像李家那个老仆一样,奄奄一息,短短数月就命不久矣。   如若对方不排斥,就是主动接受操控,那就不一样了,可以完全共存。”   老徐说完愣住了,周泽微微点头。   “看来你也想到了!”   老徐眨眨眼。   “不会吧,主动被操控?灭了自己家,还不反抗,这是自己爹娘、亲兄弟姐妹啊!”   周泽摇摇头。   “先不说他,你是否被青云山那些老道追踪了?”   老徐吸吸鼻子,没有多在意。   “不会,来去我非常谨慎,还留下妖气的尾巴,朝着荆州城的方向引了,即便感知到也会被误导。”   周泽长吁一口气,直接站起身。   “放下张培育的杀人动机,现在唯一解不开的,就是于县令家七小姐的死,那残存的符咒,跟你今天带回来的是否相似?”   老徐摇摇头,叹息一声。   “当时偷到符咒,我就进行了比对,差别有点儿大,不过也有近似的地方,怎么说呢,于县令家发现的是狗血书写的,威力上不如人血的符咒,可那符咒又跟青云山的,属于一脉相承。”   这番话让周泽有些意外,不一样但是雷同,还一脉相承。   “会不会是故意用狗血书写,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可能,于县令家发现的残存符咒更像是仿照,仿照青云山的符咒,书写很认真,不过功力尚浅,不然也不会留下残片。”   “一脉相承,又不是青云观所为......”   周泽陷入沉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   “我稍后给宁王传书,说一下此事,既然对外这个青云观是家观,那也没什么好避讳,将那个观主抓回来,如若反抗直接剿灭就好。   茅山派在南境偷偷摸摸的布置,让人不得不多想,还有之前英氏的事儿,那个白先生跟英凝多次见面的地点,好像也是一个道观吧?”   “是玉竹庵,不过玉竹庵里面确实都是女道士,一个尼姑都没有。”   周泽摆摆手,对于老徐的纠正他一脸的不在意。   “在我这里一样,这些细节不用深究,好好一个尼姑庵里面还是道士,这事儿必须有瓜葛,而且一定与茅山派有瓜葛,行了研墨,也不知这绵水是否有宁王的联络地点?”   老徐抿紧唇,周泽上来不讲理的劲头,说啥没用,赶紧掏出来一块牌子,上面星星点点很多标注,看了一眼这才揣起来说道:   “绵水有联络点。”   周泽瞥了一眼,先写好信,塞入信封砸吧砸吧嘴。   “刘成主动给的?”   老徐点点头。   “听闻我们要清理沉积案件,刘成派人送来了这个牌子,可以调动王府驻扎在各地的人手,配合我们查案。”   周泽嗯了一声,将信笺丢给老徐。   “那就去传信吧,看来宁王也想让政绩好看一些,最有效的就是清查积压案件,至于想不想动茅山派,这个还要宁王定夺,我们也做一个尝试。”   老徐自然明白周泽的意思,别看周泽平日懒散,可茅山派灭了小白的妖族,还派人刺杀过他,这笔账他没忘,老徐脸上有些动容。   “好我这就去传信儿。”   ..........................   刘成抱着一只信鸽,快步走到宁王面前,将一封信放在宁王手中。   “周长史传来消息,清理绵水的那个灭门案时,发现荆州的一座家观是幕后主使,暗中是茅山派掌控,想问问殿下的意思,动还是不动?”   宁王看了一眼,眉头一挑。   “茅山派暗中操控的?”   刘成点头。   “属下核实过,在南屏道这样的道观不少,即便是上次那个玉竹庵里面也都是女道士,恐怕背后也有茅山派的影子,不过在南屏道还算收敛。”   宁王眯起眼,再度看了一眼信笺。   “既然名义上是家观,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跟茅山派有关就好,也无需深究,案子要快刀斩乱麻。   审理完,直接报南屏道无需递交刑部,如此灭门惨案,惩治真凶才是正途,给周泽手令,可调动荆州的镇南军,无需二次审核,直接将真凶斩立决。   怎么做,他心里有数,本王要的是震慑效果,动静搞的大些无所谓,就这样告诉他就行。”   “喏。”   “等等,透露给张志雄一点儿消息,就说绵水的案子里面,有人用了符咒,跟京城三清观求的很像。”   “喏。”   刘成领命离开,宁王再度看了一遍信笺,眉头紧锁冷哼一声。   “茅山派的手伸的够长啊,不知道是贺老狗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难道是想要摒弃捉妖司吗?有意思!”   ........................   青云山下。   老徐勒住缰绳,身侧柯扬有些急切地问道:   “此刻动手?”   老徐抬手画了一个阵法,六道光影四散开,片刻回到老徐掌心,他侧头看向柯扬。   “柯将军可以动手了,青云观中有一处禁地,为首那人叫张孝锦,白须白发,我在他身上打了一道印记,后背有六角形光斑能维系两刻钟,此人善于操控鬼怪和妖术,万望小心。”   柯扬拽着缰绳,朝老徐拱手。   “多谢老哥哥提点,殿下交代的事,本将军自然办妥。”   说着抽出腰间的刀,朝着空中举起来。   “山上所有人,如有反抗直接斩杀,其他信众需家人验明正身才能离开,后背有六角形光斑的人不得逃了,来人兵分两路给我冲!”   随着吆喝,他一马当朝着正门先冲了出去,老徐一夹紧马腹,朝着后山的禁地冲去,后面的骑兵速度不满,乌压压的一万人,直接将青云观包围。   前面的嘶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老徐找到后山一处缺损,带着队伍直接冲入禁地中。   一时间周遭全都是铜铃的声响,看来这里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老徐知道,柯扬是想表现一番,而且按照周泽收到的消息,宁王也想借此打压一下在南屏道的各方势力,所以柯扬得到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虽然有些残忍,可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就在这时。   禁地的那处山洞里面有了动静,老徐朝马身上挂着的袋子一伸手,两颗缩小版的黑火弹,落在掌心,直接一起点燃,一左一右朝着洞口丢去。   镇南军对黑火弹非常熟悉,毕竟这会儿十四堡全都派人进行了培训,他们也都各自回去操练过。   看着黑火弹投出,一个个赶紧找到掩体,毕竟这玩意威力着实大。   随着轰隆隆两声巨响,一道身影冲了出来,灰头土脸身上的道袍已经碎成条,后背带着闪亮的六角形印记,老徐才确定此人就是张孝锦。   见他要跑,老徐可没急着动,毕竟带了这么多人出来,也用不着自己动手,这样的功劳留给柯扬就好。   老徐只是吹了一声哨,禁地两侧的山石上已经落了人。   几根绳索拎起来啪啪啪随着响声,一阵光亮闪现,这东西跟困阵类似,用来控制厉害角色的,柯扬这次也下了血本,将这个宝贝也拿出来了。   老道跳起来,正好碰在绳索形成的阵法上,一阵焦糊味儿传来,砰一下他直接砸在地上,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老道懵了,看到禁地的山头上都是身着甲胄的兵将,一时间脑子有些不清醒。   “这是要作甚?我不过是青云观观主,闭门修炼而已,何时招惹了是非?”   老徐懒得和他叨叨,此时柯扬已经从正门冲过来,老徐也不用废话,柯扬一马当先,直接带队朝着老道飞扑过去。   老道一看躲不过,只能拼命,几张符咒贴在身上,一个黑发鬼一个红衣女鬼全都显现出来,三道身影直接跟柯扬的人战在一处。   老徐没动手,时不时挥动一下手指,黑发鬼和红衣女鬼的动作,就随之卡顿一下,看似不要紧的动作,可老道那边就受不住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损失了几名手下后,柯扬终于生擒了老道。   老徐打开瓶子,将黑发鬼和红衣女鬼收了,这才缓步上前,朝着柯扬躬身施礼。   “柯将军威武!”   柯扬不是傻子,知道老徐故意暗中帮忙,将这份功绩给自己留着。   此人能力如何他是看不透,但绝对不比刘成差,能委身在一个合江县令身边,自然跟宁王有着莫大的关系,况且他手中握着的可是宁王令。   “老哥哥将他锁了吧,我亲自送你去绵水。” 第165章 升堂   绵水县衙。   一个不良人指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口吃地说道:   “报......禀报明府,乌压压的一片骑兵在县衙门前,黑色甲胄黑龙旗,看着像镇南军本部的人马,说是要见明府。”   于县令傻眼了,赶紧将帽子戴好,从椅子上窜起来。   “你可看清了,是镇南军的甲胄?”   那个不良人忙不迭地点头,自家明府咋还有闲情逸致问。   “是,明府快出去看看吧。”   于县令现在更慌了,原地急得直转圈,一点儿什么迹象没有,直接镇南军来了,这事儿不寻常啊。   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不得宁王心意的事儿?   再或者说,是荆州刺史得罪了宁王?   不应该啊!   还未等他想明白,周泽从后面推门进来,身侧带着薛平等人,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快要吓昏过去的于县令,微微颔首。   “不知是否是镇南军来了?”   于县令一听,跟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般,赶紧小跑着冲到周泽面前。   “刚刚不良人来传信,说是镇南军来了,还要见明府,我想着应该是找周明府的吧?”   周泽点点头。   “还劳烦于县令请人进来吧,镇南军帮着抓人来着,至于牢房也需要安置一二,稍后就开堂问案,不知可否?”   于县令整个人活过来了。   一个是镇南军不是找自己,心里一松,再一个听周泽的意思,显然是张家灭门案有了线索。   “可以,当然可以,快快快去请人进来,还通传什么,你们几个去牢房,腾出来甲字号房,一会儿关押重犯!”   几个胥吏赶紧应声而去,师爷打扮的一个小老头,亲自去泡茶,于县令将桌案上的东西整理好,正了正帽子,偷眼看向周泽。   之前周泽来,他还多少有点儿酸,现在压根没了这份心思。   别看此人跟自己长子年纪差不多,可这份沉着还有能力,真的不是吹的,动用镇南军去抓凶犯,就是借他几个胆儿,也做不出来。   正想着,一阵脚步生靠近,一个年轻的将领,迈步进来,身上的甲胄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泽赶紧起身,朝着此人拱手。   “辛苦柯将军了,快请坐!”   柯扬可不敢托大,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宁王令双手托在头顶。   “末将前来复命,归还宁王令!”   于县令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跟着站着还是跪着。   柯扬是什么人物,他非常清楚,人家老子是柯总兵,那是镇南军的三大总兵之一,这个柯扬更是有进一步的可能,算是镇南军里面的新生代。   见了周泽,举着什么宁王令,就跪下复命,这算是哪一出?   要知道周泽虽然厉害,也就是跟自己一个水平的县令,荆州刺史抬举着,也是因为此人算是受到宁王称赞的一个,跟这个柯扬的官阶上,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的,显然这个周泽不是一般人。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闭紧嘴,垂首而立。   周泽接过宁王令,亲自将柯扬扶起来,笑着说道:   “柯将军赶紧坐,这里没有外人,人可是抓到了?”   柯扬赶紧说了青云山的行动,当然没避讳,老徐让给自己功绩的事儿,周泽摆摆手。   “无需介怀,这是柯将军的功劳,之后回禀殿下的时候,我会写明,那我就不多留柯将军了,毕竟兵马带出来时间久了恐生变。”   柯扬起身告辞,毫无拖泥带水,于县令这回慌了神儿。   “周明府我能......可是要现在升堂?”   周泽点点头,看向老徐。   “人可以审吗?”   “可以不过要准备一下,免得被有心人探知。”   “那就劳烦准备升堂吧,此案不适于公审,别让百姓围观就好,免得伤及无辜!”   “是。”   于县令赶紧转身就走,此时他已经后背都是冷汗,这几日周泽他们来,他可是没怎么露面,配合更是谈不上什么,毕竟自己在绵水十几年,早就成了老油条,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老徐见人走了,这才凑到周泽近前。   “想要让张孝锦清醒,还能回答问题,需要你的血绘制阵法,我怕他趁机传递消息。”   周泽抿紧唇,果然老徐就是惦记自己的血。   不过之前听老徐说了,此人能操控鬼物,确实该谨慎一些,毕竟绵水都召唤不到鬼差,可见这里不是一般的污浊之地。   老徐已经抽出匕首,周泽一哆嗦,赶紧踢了他一脚。   “将药箱给我,别拿刀子,你的刀子不干净,陈文池准备一下,一会儿张家人点到谁就提审到谁,薛平让刘县尉去将那个送菜的商贩刘勇带来。”   老徐哦了一声。   不用他动,薛平早就将箱子拿来,随后也带着甲丁和陈文池离开。   他们知道周泽身上有秘密,一个个嘴巴很严,毕竟自家明府的能力有目共睹,但这些不是他们需要知晓详情的,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周泽将注射器拿出来,安装好,这些都是之前就蒸煮消毒过的,让老徐帮着捏住手肘上方,周泽开始抽血,一管子血很快抽好,周泽拔出注射器放在一侧,赶紧压住针孔。   老徐要伸手动,被周泽喝止。   “别碰,你弄不好就全喷出来了,那样岂不是我就白挨一针?”   老徐没再伸手,不过弓着身子,几乎脸贴在桌子的边缘,盯着注射器转圈看,眼中都是震惊的神色。   “这也是你的师傅传授你的技艺吗?这东西着实好用,如此纤细的一根针,插入血肉就能得到血液,伤口也比刀割小得多。”   周泽白他一眼,想要解释,不过还是闭紧嘴巴,毕竟说起来话长,这会儿他也没工夫做这个。   见不出血了,周泽松开压着的棉花。   “血给你灌在瓶子里吗?”   老徐掏出来几个琉璃瓶子,一看就是小白用的那种,周泽逐一住满,清理了东西站起身。   “你需要在大堂布置,还是对此人进行布置?”   “在张孝锦身上布置阵法就行,这样也能回答问题,免得茅山派感知到。”   周泽点点头,先一步出了房间,薛平他们已经等候在门前,几人直接来到公堂上。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大堂内所有烛台都点燃,门口还烧着几个火把,整个大堂内,阴森可怖。   于县令很有自知之明,大堂中间没动,旁边摆了一张桌子算是陪审,二人落座,周泽抓起令牌丢到地上。   “带人证刘勇。”   刘勇被人拎了上来,完全不用自己走,几个人拎着丢到大堂上,这样的动作,让刘勇已经懵了,趴在地上浑身打哆嗦。   “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谁?”   “草民刘勇拜见......”   周泽没等他说完,就语速极快地问道:   “本官问什么答什么,多一句废话,杖责二十,听明白了吗?”   “是。”   刘勇哆嗦的更厉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过多一句废话不敢说。   “本官问你,初四一早你给张家送菜,是之前谁定的菜?”   “张家后厨主事,头一天写好单子,第二日一早送去。”   “你如何知晓,张家后厨主事和张家之间的矛盾的?如实招来!”   刘勇现在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悔恨自己的话多。   “我就是跟后厨主事闲聊的时候,听他说过,每月都给他一次红......红利,年前特意多要了,说是他家中没银子过年。   之后县衙调查此事,我才说了听来的话,至于是否是真的,他是否扯谎,是否只为骗钱,我就不得而知了。   请明府明鉴,小的没有说谎,都是实情!” 第166章 众矢之的   刘勇直接趴在地上,他是吓得不行,毕竟周泽的目光好似刀子一样,让人无所遁形,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带刘月娥。”   周泽朝着门口摆手,陈文池动作迅捷,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刘月娥拎着手臂拽进大堂,今儿谁都没有特例。   两边的不良人岔腿站立两侧,手扶横刀,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样,大堂上坐着的周泽,脸色阴沉,借着晃动的烛光,看到的是一张泛青的面容。   旁边一个不断哼哼唧唧的刘勇,刘月娥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刘月娥双眼瞪大,脸颊不受控制的打颤,手脚冰冷,死死盯着周泽,这种恐惧让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刘月娥,后厨主事的媳妇,可是张家主母院中的掌事?”   刘月娥刚刚的话听得真切,这会儿赶紧答道:   “后厨管事的媳妇,确实在主母院中掌事,年前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杖责扣了月例,至于偷了什么,这个妾身没打听,毕竟是主母房中的事儿。”   周泽看向刘勇。   “张家的菜金,可是结算了?”   “结算了,张家大郎的妇人给结算的。”   周泽一摆手,刘勇被带下去,其实周泽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案子里面,每一个细节都是安排的如此精细。   他看向刘月娥,直接问道:   “刘月娥本官问你,正月十七,张家山林的管事,接到命令还有信物,将林中大半的金丝楠木低价售卖给泾阳的客商,七日的时间,砍伐运输完毕,这是你安排的?”   刘月娥顿了顿,抬眼看向周泽,似乎随着烛光的晃动,此时大堂上的一切,更像是阴曹地府一般。   刘月娥也无法做到平素的镇定,脸上身上都是冷汗。   “是妾身卖的,张家还有几个姑娘,还有一个傻子,留下太多的林木惦记的人太多,但凡有人想要使坏,一把火就毁了一切。   所以为了便于管理,妾身将林木低价售卖了,林地也已经谈好,只是......突然知晓于家七小姐亡故,我们直接被关入牢房,一切就这样停下。”   周泽抬抬手,声音放缓了一些。   “继续说,原计划你要做什么?还有将林木林地都卖掉,后续要如何做?”   刘月娥这会儿,已经趴在地上,完全靠本能支撑着自己不晕倒,这样的恐惧是从未经历过的。   毕竟随着周泽的问话,那些烛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是,妾身原计划,将所有产业房屋全都卖掉,折换成银子,带着剩下的人,直接去扬州,毕竟这绵水没法待下去,绵水也不会有人上门提亲。   我想着,到了扬州,将原本的铺子经营好,再做点儿小生意,也能将张家剩下的三个女儿嫁出去,那个邹华也和老二就跟着我,也不缺他们一双筷子。”   周泽盯着刘月娥。   “跟着你?就是说,你在善待几个张家子嗣?”   “明府,妾身说的是实话啊!   周遭虎视眈眈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做贵重木材生意的,没几个善类,一个个巴不得对方早死,好想尽办法得到对方的家产。   这也是为何妾身偷偷找泾阳的商人出手的原因,再说妾身并不缺银钱啊!   阿郎在世的时候,给妾身和小五的银钱产业,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些不比此时张家的东西少,妾身何必去费力筹谋。”   这计划真的是好周到,不过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如若按照嫡庶尊卑,张二郎张培育是嫡子,他才是张家真正的继承人,至于你的庶子、张培云的遗孀邹华,还有张家的几个女儿,可以得到一些财产。   所以,你所谓的安排,不过是想早些将张家产业掌控在手中,是也不是?”   刘月娥愣住了,抬眼看向周泽,脸上全都是不解和委屈。   周泽没让她多说,直接朝着陈文池摆手。   “将张家三女带上来。”   张芸、张谭、张霜三人被带上来,她们早就候在大堂外,里面的问答一个个也听得真切。   一个个跪倒后,偷偷看向刘月娥,此时她的状态,哪儿有之前的长袖善舞,碎发已经完全贴在脸上,惊慌难以抑制。   况且刚刚周泽的话,给了三人莫大的支撑。   “堂下所跪可是张芸、张谭、张霜张家三姐妹?”   “奴家是。”   “张家出事之后,刘月娥对你们三人还有张培育可好?”   周泽没有提及邹华,因为某种程度上将,邹华跟刘月娥算是达成共识。   毕竟邹华是刚刚嫁入张家一天,能出来跟着刘月娥主持事物,一个是因为她是长子嫡妻的身份,再一个就是此人必须依靠刘月娥,不然难以在张家立足。   三女不再看刘月娥,也不理会刘月娥的眼神,一个个匍匐在地,呜咽起来。   甭说周泽,于县令都坐不住了,声音有些尖细地吼了一嗓子。   “大胆,周明府问话,为何不作答,这里是公堂之上,难不成你们也想吃板子?”   三女吓坏了,赶紧收声,其中一个快速说道:   “初三之后,我们姐妹一直被软禁在庄子上,即便是哭丧也只能在灵堂,并未去过陵墓前拜别,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被换了一茬,所以谈不上好不好,有吃有喝。”   “是,只是有吃有喝,决不能随意出入,庄子上也被下了禁令。”   最大的那个张家女儿,看了一眼刘月娥,朝前跪行两步,似乎是想要躲刘月娥远点儿,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   “二哥虽然有些痴傻,可一直身体康健,不过自从家中遭变之后,月姨娘一直给二哥喝药。   我这才想起,之前二哥说过,月姨娘掐过他,还诬陷他伤了五弟,看来最恶毒的是月姨娘,元月二十四之前,二哥一直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我们都听到他呼喊了,只是我们也不能过去。   此时还在绵水,这里都知道我张家经历了什么,况且我们几个也都有婚约,如若离开这里,不知会怎样,或许......或许我们活不过几天。”   周泽一挑眉,看向刘月娥。   “怎么样?是否用本官传来庄子上的奴仆佐证,你所谓的善待,就是如此?”   刘月娥没了动静,直接瘫坐在一侧。   周泽摆摆手,陈文池上前。   “将张培育带上来。”   刘月娥一顿,看着陈文池离开的方向,显然有些急了。   “明府开恩,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掌管张家,难免有不周的地方,几个姐儿对我有苛责我能理解,毕竟不能人人满意不是,可妾身着实是为了张家啊!”   周泽一摆手,不用老徐,甲丁已经过去,抬手啪啪两巴掌,刘月娥惊呼着捂住被打的双颊,都忘记哭了。   “本官说过,问话再答,否则就按扰乱公堂杖责二十,念你是初犯,就掌嘴惩戒,如若再犯杖责二十。   三人都已确认,你软禁他们,还将张培育关起来,不知于县令可知此事?”   于县令赶紧点头。   “元月二十五,为了调查张家是否参与谋害小女,这才将张家众人收押,张家三女被关在院中,至于张培育是在柴房被发现的,估计已经饿了几天。”   于县令的话,算是板上钉钉,刘月娥闭嘴了,捂着脸跪得笔直,几个张家女儿恨不得飞奔出去。   张培育被陈文池带进来,站到公堂上,陈文池想要让他跪下,周泽抬手制止了陈文池的动作。   “张培育莫怕,本官问你,你是否是张家嫡子?”   张培育想了想点点头。   “是。”   “谁将你关起来,还打骂你?”   张培育瞥了一眼刘月娥,似乎有些恐惧,不过还是朝着刘月娥。   “她,是她打骂我,还不给我吃喝,说要饿死我。”   周泽看着张培育笑了起来。   “那你的嫂嫂呢?她对你打骂了吗?对你可好?”   张培育露出一个笑容,表情带着孩童般的纯真。   “嫂嫂对我最好,嫂嫂说只要我听她的,以后都带着我过日子,给我喝奶奶,哄我睡觉觉。”   周泽哦了一声,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带邹华上堂。” 第167章 小心割了你的脖子   邹华被丢在大堂上,刚刚的话听得真切,脸上不知是羞臊还是愤怒,已经涨红。   刘月娥似乎恍悟般,看向邹华。   她不敢大声喊,怕被杖责,毕竟这个明府可是说一不二,不过那目光仿佛刀子一般,似乎要洞穿邹华。   “邹华,刚刚张培育的话,你可听到了?”   邹华点点头,周泽用力一拍惊堂木,下面的几个人都一哆嗦,只有张培育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好玩儿。   “别点头摇头,回答本官问话。”   邹华赶紧匍匐在地上。   “明府明鉴,妾身只是哄二郎,并无他意,求明府不要曲解,妾身没有诓骗二郎。”   “甲丁。”   甲丁早已准备就绪,冲上前,拎起来邹华的衣领,啪啪啪三巴掌,邹华的脸瞬间肿了起来,甲丁一松手,邹华直接瘫坐在一侧。   甲丁赶紧回到陈文池身侧,带着懊恼压低声音说道:   “打多了一下。”   陈文池的脸抖了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掐了甲丁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甲丁这才闭嘴。   周泽看着邹华,缓缓问道:   “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看来刚刚刘月娥被打,你没有看到,那就听清楚,扰乱公堂随意发声,杖责二十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张培育所言,是否属实。”   邹华咬着牙,颤抖地说道:   “属实。”   于县令现在有些懵,他不知道周泽什么意思,之前不是又抓老道,又是捣毁青云观,怎么现在只是审问后宅的人?   而且按照这个意思,张家的一切,都要判给张培育。   那之前的一系列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培育本官问你,当日张家被毒杀那日,你可看到是谁,将信石粉给了后厨?”   张培育似乎在思索,周泽接着补充道:   “就是粉白色的粉末,你看到谁拿着去过后厨,或者是投放到汤羹里面了吗?”   张培育这才拍着手笑着说道:   “你说那粉白色的痒痒粉啊,五弟给我一罐子,他说让我跟他去玩儿,让家里人都浑身痒痒,然后带着我去了后厨。   他将人轰出去,我俩开始到处倒那个痒痒粉,他倒在了汤水和粥里面,我动作慢,跟不上,一着急就倒在台子上的几个罐子里面,反正那罐子里都是粉末,之后我还搅合搅合。”   刘月娥瞪大了眼睛,直接朝着张培育扑上来,伸手就要掐张培育的脖子,没得逞上来就是两把,直接将张培育的脸抓破。   陈文池和甲丁他们,似乎抓完才‘反应’过来,一起将刘月娥按住,这会儿打她已经无效,此人疯魔了一般。   张培育张嘴就开嚎,半天才被刘县尉哄好。   “她打我。”   周泽好脾气地点点头。   “稍后本官会重罚她,也会替你做主,你接着说,后来呢,后来你们二人去哪儿?”   张培育似乎想了想,抓着头晃晃脑袋,指着刘月娥说道。   “没后来了,她跑来将小五带走,我被打了两巴掌,阿毛给我糖吃,带着我回院子的,还让我少跟小五玩儿。”   周泽看向陈文池。   “将刘月娥上枷锁,带张培昂上堂。”   不良人涌上,重枷直接给刘月娥套上,如此重量岂是她能承受的,挣扎了半天,用重枷支撑着,勉强维持跪拜的姿势。   邹华趴在地上不敢动,她要是多一句废话,下一个被上重枷的就是她。   片刻,张培昂被带上堂。   看到背着重枷的娘,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刘月娥想安慰,可这个姿势转头都费劲,当然她也不敢说话,因为废话一说,下一秒可能就是二十杖责。   周泽一拍惊堂木,还未说话,这小子直接跪在地上,也忘记哭泣了。   “张培昂本官问你,元月初三你长兄结婚当日,是否去过后厨?是否跟你二哥玩儿过游戏?”   张培昂看向他娘,我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我不知道!”   陈文池直接走到近前,将张培昂拎起来,双脚一离地,张培昂怕了,蹬着小腿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打我,我说......我说,我去过后厨,就是玩儿藏东西的游戏。”   “藏什么东西?谁让你去的?”   张培昂要看向刘月娥,陈文池啪一巴掌拍在张培昂屁股上,他长得跟凶神恶煞似得,还一脸稀疏的卷毛胡子,张培昂吓蒙了。   “就是那种粉,痒痒粉,阿娘跟管家要的,阿耶从外地搞来,我阿娘和嫂嫂商议着要来一些,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他们啊!我不知道他们吃了会吐,我也吐了!”   瞬间整个大堂安静下来,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月娥直接晕了过去。   没了,一切都没了,处心积虑的一切就这样没了。   邹华不断摇头,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傻子张培育笑着拍手,仿佛这一切就是好玩儿一样。   周泽摆摆手。   “刘月娥泼醒,所有人签字画押,你们可还有说的?”   邹华爬起来,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明府妾身不知那是什么,也没有对张培育说过那些话。”   周泽看着邹华,眯起眼。   “不知道那是什么?你邹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也有林木,你告诉本官不知那是什么?”   “妾身......”   邹华百口莫辩,张培育蹲在邹华近前,用头蹭蹭邹华的手臂,跟小狗一样,想要得到摸摸头的奖励一般。   可邹华没动,脸色爆红,这动作说明一切,她没了动静。   于县令来了劲儿,他想问是谁杀了自己的小七,可又不敢在周泽面前废话,只能催促负责书写供词的胥吏,几个人快速拿着供词让几人签字画押。   周泽抓起一只令牌,朝着地上丢去。   “来人,将刘月娥、邹华、张培昂押下去,等候发落。”   蹲在地上的张培育明显动作一顿,歪头看向周泽,左右晃着头,这动作没有逃脱周泽的目光。   老徐此时跟着众人出去,他知道周泽接下来要做什么,赶紧去准备。   张培育左右看看,指着人被带走的方向。   “我要跟嫂嫂回家,我要回家!”   周泽笑了。   “张培育戏过了,十多年装傻够难为你的,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策划,在本官面前,你已经不用再装作傻子了。”   张培育仿佛听不懂,想要哭闹,周泽朝着门口一挥手。   “别急,本官的话没说完,你一定很疑惑,本官为何知晓你装傻,况且你现在都感知不到那人的气息对吧?   那日在县衙大牢,本官问你话的时候,你故意催动身体内的黑线蛊,不过是希望借着本官的手,将其剔除。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身上一切感知和能力,也被封禁了。”   张培育愣了愣,这个表情大堂上的众人都收入眼底,周泽将那仅剩一角的符咒放在桌案上,接着说道。   “这是在县衙后院的井旁发现的,就是发现于家七小姐尸身的那口井,你虽然跟着那人学了一些皮毛,可还是能力有限,操控符咒,并不能完全掩盖痕迹。   在元月二十四那日,你用妖术,让几个丫鬟婆子以为七小姐依旧在玩耍,其实早已用符咒引着七小姐到了井边,随后符咒拍在七小姐的背后,她直接落入井中。   你不知道的是,这符咒虽然是用黑狗血混合朱砂所写,但上面留有你的气息,找一条狗来,就可以嗅出来,来人带一条狗上堂。”   甲丁此时已经牵着一条细犬进入大堂,那狗虽然瘦但动作灵活,一个劲儿的窜,这是他们从合江带来的,一直配合薛平勘察用,被仔细训练过。   甲丁施礼后走到近前,将那残缺的符咒给细犬嗅了嗅,随后手只是握着绳索的最后一点儿,口中喊了一声去。   细犬转头,朝着张培育扑了过去。   动作极为的快,旁边一群不良人都下意识后退,张培育没想到这细犬如此动作,一闪身直接原地跳起,直接窜到大堂门口。   如此动作之后,他也愣住了,瞬间知道这个年轻的明府到底是何用意。   不过,还未等他有别的动作,一把横刀放在他的脖子上,随后身上被拍了几下。   “莫要动,小心我割了你的脖子!” 第168章 杖责二十   张培育朝身侧横着瞥了一眼,身上气息被制约,这会儿别说动,说话都费力。   薛平此刻走过来,跟陈文池一起将重枷给他带上,连拖带拽将人再度丢在周泽面前。   于县令傻了!   现在不知该说啥,一个傻了十二年的人,竟然还是个高手,按照周泽所说,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操控在他的股掌之间,这就厉害了。   门前老徐已经拎着一个白发老道进来,双目紧闭不知是晕过去还是重伤,人被丢在地上,身上的锁链发出一声脆响,一动未动。   众人都看过去,张培育看到此人,目光怔忪。   周泽脸上的微微笑意没有褪去,反倒带着几分懒散。   “此人你应该认识吧?”   张培育没说话,周泽摇摇头。   “再装傻子就没意思了,都到了这一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退路,或者说脱困之法?   你的后路,都被本官堵死了,至于此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背景是吧?”   张培育转头看向周泽,目光如刀,也懒得再掩饰。   “你好大胆子,你可知他是谁?”   周泽仰头笑了。   “你说说吧,我真不知道,这个青云观的观主张孝锦,跟你如何说的,我只是知晓你们是骨血至亲,他是你的伯父。   当然他有可能跟你说,他是你的生父,出于种种原因,无法相认,只是偷梁换柱,将你放在张孝恩身边抚养,本官猜对了吗?”   张培育愣了,这表情已经说明,周泽最后的那句话,显然已经猜中。   周泽啧了一声,缓步来到张培育近前。   于县令伸手,想要说让他小心,不过伸出的手,还是顿住了。   毕竟周泽带来的几个人,早已聚集到周泽身侧,一副保护的姿态,下一秒就能将扑上来的人乱刃砍死。   张培育不断思索着周泽的话,费力地侧头,看向走过来的周泽。   “你说伯父,是怎么回事?”   周泽蹲下,朝着老徐摆手,老徐拎着张孝锦手抬起来,将拇指裸露出来。   “你在张家生活了快二十年,你见过你父亲张孝恩的拇指吧?   拇指的指甲比常人短了一截,你看他的也是如此,你的也是如此,这是血脉遗传,张家的子嗣都如此。   当然,你会说你兄长张培云没有,这个不奇怪,因为张培云并非你父亲的骨血,你母亲当时嫁给你父亲时,已经有了身孕,不然你母亲家中为何给了那么多嫁妆。   而这个张孝锦如何跟你说的,其实以及无所谓,他让你装傻,或者是传授你绝技,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张家,怎么样要不要听听他如何说?”   张培育看向老道的手指,别说短一截相似,就是指甲盖上面纵列的纹路都非常相似。   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实父亲也是如此,一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周泽看向张培育,笑了一下。   有反应就好,其实这案子已经算是破了,张培育装傻多年,不过是在隐忍,也为了顺利成长。   而张孝锦不过是希望更容易掌控张家,至于此人为何不跟自己的弟弟相认,反倒对这个孩子下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准备水碗银针!”   这事儿甲丁不用吩咐,早就准备妥当。   周泽一声令下,赶紧快步端着走过来,小心地防止碗中的水漾出来。   周泽一摆手,他懒得亲自下场,这事儿让甲丁办就行,滴血认亲的路数,也不用多说。   古代人信这个,虽然不愿意,也是不得已的手段,水碗放下,甲丁抬眼看向周泽,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亲自给张孝锦手上刺了一针,这针可不是针灸的那种细针,而是类似一个扁扁的刀子,非常锋利,有疥疮需要拔毒的时候,开口用的。   甲丁举起张孝锦的手指,故意侧身,让张培育看清,一针下棋,朝着碗中滴落。   随后走到张培育面前,如法炮制刺入张培育指尖,刺痛让他一抖,可眼皮都没敢眨一下,死死盯着滴落的血滴。   两滴血稍微有些散开,不过各自在各自的区域,并不相容。   张培育就这样瞪着眼,似乎还想等着奇迹的出现,可渐渐血滴融入水中,也都分别在各自的位置,并没有相融。   周泽回到座位,朝着甲丁一摆手,张培育的目光看过来。   “老徐将张孝锦唤醒,阵法排开,免得引来不必要的人。   张培育你心里一定觉得不甘,没关系,你父亲的尸骨在工房,还有一种滴血验亲的方法,不是滴在水中,而是至亲的骨上。   血融入骨中就是至亲,一会就拿你和张孝锦的血一起来试试。”   甲丁没废话,已经打开一个箱子,端出来里面的托盘,上面是一节白骨。   也不用吩咐,甲丁捏着张培育的手指,挤了挤那个伤处,几滴血落在骨头上,那血珠直接渗透在骨头里面,仿佛融入了一般。   随后捏着自己的手指,刺了一针,挤出几滴血,这次奇迹发生了,骨头上仿佛有油阻挡一般,直接滚落。   就在这时,旁边的铁链哗啦一声响,张孝锦直接坐起来。   一眼就看到将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老徐,他呲牙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周遭早已不是之前的青云观。   手上脚上的锁链,都不是普通材质,稍微一辨别,张孝锦没了刚刚的锐气,不过这些人的目光显得怪异。   他心里慌得一批,毕竟之前一点儿没感知到周遭的变化。   黑发鬼和红衣女鬼更是感知不到,就在他手撑着地面想要调整一下姿势的时候,发现了自己手指的伤口,同时也看到了一侧戴着重枷的张培育。   “育儿......你怎么在这里?”   周泽一拍惊堂木,老徐一把抓住张孝锦的衣领,直接将人按在地上。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张孝锦的脖子被按着,头发被老徐一扯,被动地仰起头,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此公堂上,被人控制,身边还有一个戴着重枷的张培育。   “呵呵,贫道掌管青云山上青云观一鸿道人,乃是方外人士,未做盗抢之事,何须你一个小小县令问询?”   周泽气乐了,方外人士就可以不受县令问询,这话真的够大气。   “小小县令?看来你觉得自己不是大唐子民了?你到底是哪家家观的观主?   本官倒是要知道知道,谁这么大的口气,竟然可以跨过朝廷的管制,自行治理?”   张孝锦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县令口齿如此厉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泽可没空,给他想对策,惊堂木用力一拍。   “答不上来,那就是口出狂言,藐视公堂,杖责二十,给本官狠狠的打!” 第169章 你还要狡辩?   周泽一声令下,薛平第一个冲上去,毕竟刚才的话,太气人了。   绵水县怎么了?   这里一样是县衙,敢口出狂言,就要收拾。   自家明府怒了,必须出出火气!   两侧站立的不良人中,也冲过去四个。   这些虽然是绵水县衙的人,也都面带怒色,几根儿臂粗的棒子,分别架住张孝锦的腋下,还有双腿。   陈文池动作快,上去一把,就薅下张孝锦的裤子,一片白花花裸露出来。   薛平啪一棍子打在张孝锦的后臀,对面的一个不良人,块头有薛平两倍大,随后跟着一棍子。   啪啪啪,二十下打完,白花花的变成惨白,随后殷红一片。   后臀的肉,已经在不自主地抽搐。   张孝锦咬牙挺着,老徐拎着他的头发可没松手,在外人看,就是控制他的动作,周泽知道,老徐如此谨慎,这是以防万一。   打完了,不良人退后,薛平站在两侧的首位,那个魁梧的不良人撞了薛平旁边的人一下,一个个赶紧腾地方。   似乎刚才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跟薛平站一起也是一种荣耀。   甲丁上前,一块半湿的白布啪叽一下糊在张孝锦的后臀,张孝锦啊了一声,脸都白了。   老徐瞥了一眼,甲丁毫无压力,伸手将张孝锦的裤子提上,还贴心地帮着他跪好,这才退后。   不过那半湿的白布带着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儿,老徐一提鼻子就闻出来,这是最烈的醉三仙,他眼皮抖抖,周泽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这个德行。   旁边的张培育懵了,脸比张孝锦还白,周泽看了一眼,这才缓缓问道:   “本官仁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不答就再杖责,当然这次就是四十。”   张孝锦愤恨地看向周泽,当然也看不了别的地方,毕竟头发还被老徐拎着,哼哼了两声,没了刚才的口出狂言。   “青云山青云观观主张孝锦。”   “很好,早这样不是不用杖责了,现在看看身侧之人,你可认识?”   老徐一提张孝锦的头发,整个人朝着张培育的方向转过去,二人对视了一下,老徐将张孝锦又转过来,现在他就跟提线木偶差不多。   不过这样的动作,免不了牵拉后臀的伤处,现在符咒鬼怪都用不了,甚至护体的修为也被限制,这种疼痛是相当酸爽,就这么两个动作,已经开始抽气。   可他知道,现在不回答,只会得到更多的杖责,一次两次行,如若倍数叠加,没等审问明白他的命就没了。   “见过,绵水张家的二郎张培育。”   如此回答,周泽不意外,笑着看向张培育,此刻最郁闷的应该是他,口口声声当了快二十年的便宜爹,这会儿就是见过,估计心里相当不舒服。   “张培育你跟本官说,张孝锦是你什么人?”   “父......父亲......”   “大声回答,本官听不清。”   张培育抬起头,看向张孝锦。   “父亲......他说是我的父亲。”   张孝锦没有动。   “贫道是方外人士,并无子嗣。”   周泽没急,手指放在桌案上轻轻敲打。   “张培育回答的不准确,不单单是这一种关系吧,你绘制符咒是跟谁学的?”   张培育垂下头,沉默片刻,再度抬眼目光已经坚定了几分,之前的滴血验亲还有张孝锦的反映,让他也想知晓真相。   抬眼看向周泽,戴着重枷只能微微颔首,随后说道:   “回禀明府,他自称是我的父亲,自五岁之后,每月过来看我一次,传授我符咒还有一些秘术。”   老道张孝锦愣了,也顾不得老徐的钳制,扭头看向张培育,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贯人前装傻子的张培育,竟然不装了,刚刚还说了什么?   说了跟自己的关系,还说了自己传授秘术的事儿,这怎么可能?   “育儿......你。”   周泽一拍惊堂木,二人抬眼看向堂上的周泽。   “张孝锦你可是张培育的生身父亲?”   “不是。”   周泽点点头,接着问道:   “本官不是问实情,而是要知道你跟张培育如何说的,如若不是你冒充张培育的生父,操控他毒杀张家全家,那么他就是此案主谋,现在回答本官,你是如何跟张培育说的?”   张孝锦顿住了,张培育也看向张孝锦,那目光很复杂,想知晓真相,还怕知道真相。   张孝锦没看张培育,虽然没了黑发鬼和红衣女鬼的加持,修为也被限制,可他还是能感知到张培育的目光,他没勇气去看。   咬着后槽牙盯着周泽,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只是看他有些灵气,所以传授了一些符咒和修炼之法,算不上师徒,更何谈父子一说。”   这个答案周泽不意外,张培育身子一晃,即便有重枷在身,他也差点儿失去支撑,陈文池的木棒一撑,才让他控制着身形。   随后哑然失笑,重枷上被限制的双手,攥成拳头。   “不是父子?不是师徒?你说我胸前有一个弯月疤痕,是当年被人抱走是仓促留下的,就是为了日后相认。   之后,传授我符咒修炼之法,还提醒我与张家其他人毫无血缘,因此才被孤立才被唾弃,随后开始让我装病装傻,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活到成年。   我当时问过你,父亲为何不带我走,你说跟你走了就是流浪江湖,你不希望我跟你一样,被仇家追杀,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两年前,你开始布置一切,引导我将张家的风水改变,种植阴木,随后山林管事提出治理鼠患,又让我去撕书,将印着治理鼠患的信石粉那页,丢在大哥面前。   兄长的媳妇,还有月姨娘,这些人现在想想似乎都是你搜罗来的,不然为何那么巧,所有与张家有仇的人,都被改头换面安置进了张家。   直到元月初三那一日,五弟找我玩儿,拿出来的那些不过是碱粉,我尝过,我们确实将粉末洒在各处,不过真正下毒的是你。   随后张家遭难,死了那么多人,你听说于家七小姐要跟小五联姻,让我用符咒引着她落井。   我能力有限,符咒燃到一半她就清醒了,你拍开我,一纵身没了影子,你敢说不是你将人丢下井的?   你跟我说,张家拐了我,这仇恨不能放下,要毁了张家,让我得到一切,可我被关在县衙大牢的时候,你在何处?   被严刑拷打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冒充我父?为何残害张家?   为何用我的手,杀害我的至亲?难道因为你是我的伯父吗?跟我父亲有仇?”   张培育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一切的,双眼充血,直接抠着重枷的边缘,已经出血都不自知。   周泽看向张孝锦,此人脸上并没有痛苦或者自责,只是显得有些惊讶。   “贫道不是你伯父!”   周泽一挥手,示意老徐道:   “抬起他的双手,跟张培育的拇指进行比较。”   张孝锦赶紧攥拳,不过头发被老徐拎着,只是挣扎了一番,手被捏着伸开,周泽接着说道:   “本官查看了死者张孝恩以及儿女的手指,除了张培云之外,所有人的拇指,与你一样都是比常人短了一截,只有张家人才有的一种特征,你还要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第170章 斩首示众   “喏!”   堂下所有不良人,都喊了一声喏,在大堂上带着回音。   张孝锦一瘫,直接坐在地上。   此刻已经没有狡辩的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苦笑一声,此时没了争辩的借口。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曾经......曾经我也将你当做儿子的......”   “为何冒充张培育生父,残害张家上下四十二口,谋害于家七小姐,还不从实招来?”   随着周泽问话,老徐的手指在张孝锦的颈间点了几下,瞬间他脸色涨红,汗水滴答滴答地流下来,没有片刻费力地挤出来两个字。   “我说......”   老徐抬手,张孝锦缓过来一些,叹息一声讲道。   “张孝恩是我堂弟,三岁我生身父母死了,被他父母当做长子养大,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记得,我们原本是宁安人,我十三岁那年,张孝恩偷了邻舍的牛,将其砸死,他便跑了。   邻舍追来暴怒之下,父亲被打重伤,随后亡故,母亲看着债务无法偿还,当晚也上了吊。   我被抓起来一顿毒打,因为是半夜没送官,当晚我逃了,躲入山林,七天风餐露宿,见搜山的人散了,才北上逃跑。   之后找了一个道观,拜师学艺,打听多年,找到了很多叫张孝恩长相相似的人,最后发现他来了绵水,而且已经改头换面,我才到荆州落脚......”   张孝锦说了筹谋整件事的经过,跟周泽猜测的判断一样,他就是假冒张培育的生父,操控这一切。   至于刘月娥转出的那些银子,大多也被他掌控在手。   听完这一切,张培育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希望,木讷地瘫在那里,周泽挥手,于县令招呼跟胥吏一起上前,签字画押。   张家的几个人,都被带了上来,跪在后面一排。   周泽看了一眼供词,看看外面的天色,再度敲响惊堂木。   “绵水张氏灭门案,四十二口被毒杀,其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现已查明真凶,证据确凿,主犯张孝锦其罪当诛,明日午时张孝锦斩首示众。   从犯张培育,虽杀害于七小姐未遂,但在灭门案中协助主犯张孝锦,毒杀父母兄弟,其罪当诛,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其家财全部罚没。   张家刘氏刘月娥与其子张培昂谋害嫡子,侵吞张家财产私自售卖,毒杀未遂,杖责五十流三千里,于配所役三年。   其子张培昂年七岁,可免除杖责,流三千里,你二人需将贪墨财产按照元月初三之前的账册所载,全部清偿。   张家邹氏邹华,诱其小叔,助纣为虐,杖责二十。   张家山林已尽毁,将剩余土地由绵水县衙售卖,折合现银发放给亡故仆役和受伤的家丁,至于山林内的仆役,除了这两个月的银钱,另补发三个月的月例。   青云山上青云观,观中众人杖责二十赶出荆州,铲平青云观,如此污秽家观无需留存。”   周泽说到这里,已经看向身侧的于县令,于县令之前是看过周泽手中的宁王令的,这样的安排自然要服从。   不过,他原本就非常佩服周泽,如此安置,也让他眼睛一亮。   毕竟山林的那些仆役过来找过,希望张家给结算银子,可张家迟迟未复,县衙出面自然好。   不过这样一来,张家的辉煌也不复存在,而且家财也被罚没。   张孝锦听完看向张培育,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中带着歉意,十几年就是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即便最初是想利用,可人的情感,不是能够完全控制的。   张培育闭上眼,不听不看不语,似乎这一切在其意料之中。   邹华跟张培育差不多,整个人贴在地上。   虽然罪责不重,可她是一个新婚一天死了丈夫的人,做出如此行径,这辈子都背着荡妇的名头,整个人面如死灰。   刘月娥可没有那么淡定,她疯了一样,抱着小五,朝着周泽磕头。   “明府开恩,我大唐不是可以用金子赎罪,我可以赎罪的!求明府开恩!”   周泽摆手,赎罪不是不可以,但不是今天可以谈的。   而且这一趟下来,贼不走空,虽然自己得不到什么,至少得赚点啥吧。   刘月娥敛财相当多,扬州的产业就不少,当然还有张孝锦拿走的部分,张培育一死,张家产业除了留给他们必要的生活,剩下的部分,可以直接纳入南屏道,其实就是宁王府,这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周泽用力一拍惊堂木,啪一声脆响,下面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退堂!”   张家这些人被拖拽出去,周泽算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还未动,于县令已经走到周泽面前,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   “多谢周明府为小女伸冤,总算是知晓谁是凶手。”   周泽点点头,他现在是真的累了,审案子是斗智斗勇,费脑子,身上极为黏腻。   “你我都是同僚,无需如此客套,不过这件案子的后续事情不少,宁王殿下也非常重视,毕竟死了这么多人,明日中午的斩首,要做的人尽皆知。   不过张孝锦要换上囚服,散开头发,无需说明他的道号,就按照张孝锦这个名字论罪就行,免得给宁王惹来事端。   另外张家现在的产业,按理说该贵张培育所有,可他人被斩,这一切留下也是被人瓜分了,我在想要不然折合一部分现银,安置张家剩下的三女。   之前说的那些抚恤依旧,不过刘月娥转走的银钱,还有她所说的赎罪金银,直接交给南屏道,这件案子才算是办妥。   毕竟又是扬州的铺子、地契、房契,还有宜宾的一些产业,当然最重要的是绵水张家的宅子.....”   周泽越说,于县令眼睛越亮,到最后已经带着欣喜,他已经明白周泽的意思,这是给自己机会。   跟南屏道,不对,应该是跟宁王府今后要有所联系了,别说是将张家的家产打包送去,就是让他多给添置一些,他都愿意。   于县令脸上的激动掩饰不住,不过还是用了点点头。   “周老弟放心,我定然能处置好,至于这些扬州宜宾的各种产业,我亲自找人收购,价格放心,绝不会比市价低,即便是张家宅院也有办法解决,而且十日内,必然送往宁王府。”   周泽笑了笑,还行不傻。   “周某着实累了,需要处置的后续很多,这些还要于县令主理,我明日看过行刑就要回去了,也需要跟宁王殿下复命。   至于青云观,之前柯将军已经带人铲除,稍后于县令通知王刺史,对青云观处置的意见,如此邪教家观,自然要追查一下。”   于县令有些紧张,还有些感动。   “连夜我就让人去通知王刺史,毕竟宁王全权委托,柯将军也处置完毕,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至于建设青云观的刘家,自然要追责。   周老弟真的是我辈楷模,客气的话不说了,周老弟先休息,我这就去安排明天的事儿,一定全城皆知。”   .............   翌日。   周泽起来已经天光大亮,三宝伺候他洗漱完毕,老徐抱着横刀站在门前。   “外面如何了?”   老徐朝着外面,扬扬下巴。   “你睡的太死,整个绵水城内,从天明开始,不良人就敲锣张榜,宣扬张家灭门案的始末,毕竟识字的人不多,很多人现在就在南城门等着看问斩。   至于刘月娥转出的财产,还有张孝锦带走的银票,已经大部分收缴上来,至于张家的产业已经联系了卖家,瞧着今日就能交割完毕,看来于县令忙了一夜。”   周泽点点头,于县令不傻,这些做的不错。   “让薛平通知一下,所有人员打点行囊,午时之前离开绵水城。”   老徐愣了愣,还是赶紧去叫了薛平,说了周泽的吩咐,待周泽吃完,老徐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周泽擦擦嘴。   “审案子是我们的功劳,后事料理总该给于县令点儿活儿,一会儿我们换上便装,去看看斩首就行,清查案件不该让我们背锅,即便有一日茅山派知晓此事,也需要找姓于的。”   老徐抿紧唇,没说话,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执行机器一样的不良帅,确实此事茅山派知晓,定然要追查,将张孝锦当做复仇处置,最为妥帖。   就在这时,一只各自扑棱棱落在老徐面前的矮墙上,他一闪身将各自攥在手中,看到了鸽子足上的竹筒,赶紧打开。   看了内容,一贯波澜不惊的老徐脸色都变了。   “合江出事儿了!” 第171章 命悬一线   周泽一哆嗦,赶紧跳起来,接过字条扫了一眼。   这是小白发出来的信息,上面写着:   黑火营遇袭,王十二重伤命悬一线,黑火弹库房炸毁一间,死伤四十余人,望速归。   周泽心里一哆嗦,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抓起一张纸,将张家灭门案,还有张家财产处置的事儿,简要写了一下。   折叠起来,将小白的字条夹在其中,递给老徐。   “先将信送到宁王指定的地方,我们抓紧走。”   老徐知晓轻重,快步走了,三宝站在一侧有些发傻。   “公子,我做些什么?”   周泽看他一眼。   “给我换便装,你跟着薛平他们走,至于斩首,我们不留人看了。”   .................   一个多时辰后。   周泽被颠的头晕眼花,咬牙忍者,回到合江直奔黑火营,刚一落地,小白就快步跑来。   看到小白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周泽的心都提了起来,赶紧上下检查了一番。   “你可受伤了?”   小白抿紧唇,微微摇头。   “我没事,今日天刚亮,感知到这里有人触碰阵法,我就带着小黑和阿筝过来了,赶上那些人欲偷盗,死伤的主要是王都尉的属下,他们当时朝着一个库房丢火把。   为了不引起连锁的爆炸,我让小黑将隔壁库房的黑火弹全都吞了,我和阿筝用妖力将爆炸尽力压制,这些人没有恋战直接跑了,阿筝和小黑都受了伤。”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黑灰,能感知到小白的恐惧,可见那些人都不是乌合之众。   “别怕,老王来了吗?”   小白点点头,似乎见到周泽,心里有了底气,指着冒烟的一处说道:   “在那呢,虽然爆炸了,可仓库里面的黑火弹为了防火,每一堆上方都有沙土和水桶,所以这里面有一些没炸,需要挑拣出来。”   “王十二如何?”   小白摇头。   “他伤势很重,大夫过来看过,说是无能为力,我用妖力吊着他一口气,想等你回来救治。”   周泽左右看看,老徐不知去哪儿了,估计是看周边是否留下什么线索吧。   现在救治王十二是要紧事儿,他是王家十二代单传,还没婚配,这要是死了,王家今后就绝户了,黑火弹的事儿也算是搁浅。   “带我去看看王十二,阿筝和小黑没事吧?”   “他们服了药,小黑的药还是有效的,不过没敢给王十二吃,毕竟效力太强,他此刻非常虚弱,怕是扛不住。”   二人说着,已经走到一间房子前,这里算是黑火营的办公场地,外面不少白沙堡的卫士把守,见到周泽,都躬身施礼。   此时老王从另一侧走来,估计是听说周泽回来,他脸上也是黑乎乎的,看着跟烧过一般。   “周老弟你可回来了,瞧着王十二不行了。”   周泽点点头,说啥没用,必须救人。   “将我的箱子拿来,小白给我当助手,外面王大哥看着吧,老徐去周边查看了,有什么消息,我救治完王十二再说,他绝对不能有事。”   王宪魁自然知道轻重,朝着周泽点点头。   吩咐周边的人,都打起精神,随后去找老徐,毕竟勘察了一圈,他也有些收获。   周泽一进门,就看到阿筝和小黑,阿筝手臂上缠着纱布,唇角有血迹,小黑蔫蔫儿的趴在一旁,看不出如何。   阿筝赶紧也用袖子挡住纱布,朝着周泽歉意地躬身施礼。   “公子,都是我们没用,让人跑了。”   周泽摆摆手。   “放走是对的,你们几个抵挡不了他们的攻击,黑火弹炸了就炸了,你们人没事就行。”   “公子放心,即便引燃也没让那些人带走黑火弹,他们是想要偷偷潜入,亏着白姐姐感知到异样,徐大哥留下的阵法也让他们费了力气,不然真的就得手了。”   周泽咬紧牙,偷黑火弹,这个操作已经锁定两方面的人,一个是捉妖司,一个是鹿王的影卫,看来是发现这里了。   “稍后再说,我先看看王十二。”   小黑跳起来,吐出一个瓶子,周泽没去接,修炼之人吃的这些丹药,普通人是扛不住的。   “先收着,暂时不用,你也歇着。”   挑帘进入房间,里面有两个仆从照顾着王十二,软榻上王十二脸色惨白,胸腹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见周泽进来,赶紧施礼。   周泽没空废话,查看了一下王十二的伤口。   腹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伤势如何,拍拍王十二的脸,毫无反应,颈动脉的波动也非常弱,显然失血过多,朝着旁边摆摆手。   “烧热水,用我们配置的药水,将这个房间消毒,麻沸散煮好送来,半份剂量就行,他现在承受不住药力。”   如此一吩咐,所有人动起来,小白还算有经验,毕竟当时救治阿筝和老徐的时候她一直在,将箱子打开,取出来隔离服,周泽刷洗双手后赶紧换上。   王十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小白一挥手扯碎,两块白布上下遮挡,将腹部裸露出来。   麻沸散灌了几口,就被周泽叫停了。   “行了,他们出去,小白也换上隔离服,我要什么给我什么器械,不知他什么脏器损伤,我先查看一下,你继续给他吊着这口气。”   小白在周泽的指挥下,用盐水冲洗了伤口。   周泽这才发现,王十二腹部刺进去一个巴掌大的铁片,右上腹插着一节断刀,是那种细长的横刀,伤口不大,但血水一直朝外涌。   没空多想,赶紧顺着横刀断面的方向划开伤口,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横刀刺穿了王十二的脾脏,整个脾脏膨大,腹腔内全是血。   而另一处铁片的刺伤,只是划伤了一节乙状结肠,没有穿透,腹腔内也没有过多的污染,周泽松了一口气。   “还好。”   听周泽说了这两个字,小白也放松一些。   毕竟见到周泽心里有了底气,之前阿筝也好老徐也好,看着都活不了,周泽都救活了,这次王十二应该也死不了了。   周泽动作飞快,将王十二的脾脏切除,结扎破损的血管,毕竟条件有限,没有显微镜也无法细致缝合,不过还好是脾脏,真要是肝脏穿透伤,今天王十二也难逃一劫。   随后处理肠道的缝合,清理腹腔,冲洗干净后,周泽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新的出血点,这才开始再度清洗缝合。   处理完一切,周泽又检查了一遍王十二的身体。   腿上有些擦伤,别的倒是没有伤口。   周泽呼出一口气,给王十二加压包扎,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   切除脾脏在这样的条件下,绝对是大手术,他也是摸石头过河,毕竟就是一个法医,切的都是死者,活人切除脾脏还是第一次。   “叫人进来,我有吩咐。”   小白让那两个仆从进来,周泽看了一眼小白。   “这二人是王家的人?是否可以信任?”   小白点点头,倒是没有几分在意。   “都是王家人,我调查过,家生子跟在王十二身边十几年,没问题。”   听小白如此说,周泽这才说道:   “给王十二穿上裤子,衣衫不要穿,盖着被子就好,他刚动完手术,还没有苏醒,我暂时不会走,醒了及时叫我,不可以给他饮水,或者喂食,此时容易呛咳,是可以送命的,听明白了吗?”   二人赶紧称是,脸上都是激动的表情,至少王十二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   要知道王家还不知道出事儿,如若知晓他们二人照顾的,这二人也没有好下场。   “多谢明府救命之恩。”   周泽摆摆手,叮嘱了王家暂时不要告知,毕竟这里还要调查。   带着小白刚出房间,就看到老王和老徐已经站在门前,显然等了一会儿,二人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周泽心下微动。   “怎么,发现了什么?” 第172章 不过什么   周遭的人已经被清理过,就他们四个,老徐也没有多避讳,翻开掌心露出来一个石头样的黑球球。   “这是黑火营一个师傅荷包里发现的,影卫操控人的一种东西,此物类似千里耳,一个放在要监听的人身上,另一个放在自己身上,不过距离不能太远,被监听者周遭的一切皆能听到。”   这个结果周泽不意外,看来这东西跟窃听器差不多。   “被监听那人如何了?”   老徐朝外面指了指,接着说道:   “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了他去过何处,说三日前去合江市集买过东西,人很多很挤,荷包没有离过身。   看来对方仔细侦查过,知晓谁能接触到核心机密,此人算是负责配料那二人的大弟子,那二人吃住都在黑火营,只有这个徒弟偶尔出去。”   老王身上的铠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掉了,抬手抹了一把汗,朝着草坪啐了一口。   “娘滴,这些人早就盯着黑火营了,周围的树拎里面,虽然每日有人巡查,但这些人都是高手,完全绕开了咱们的巡查。   还是挑着换岗前动的手,是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当时似乎想声东击西,点燃五号仓库,引发火灾,然后从一号偷东西。   亏着之前给池州运送走一批黑火弹,一号仓库就剩下空箱子,不过防卫没减,他们一进去扑了空,想去别的仓库偷,这时白姑娘带人来了,惊了这些人。   随后五号仓库炸裂,王十二就是那时被炸伤,还被刺了一刀,白姑娘带着守军一起奋力抵抗,毕竟换岗的人也都聚集起来,这才没偷成。   随后我闻声带人过来,见到大队人马,他们这才赶紧撤离,对方死了两个,一个活口没留下,有一个逃不掉的,还是他们自己杀的,真特么狠。”   周泽呼出一口气,能想想当时的紧迫。   从老王的描述中,不难看出,这些人目地非常简单,就是朝着黑火弹来的,不过这东西不怕偷,毕竟黑火弹拆不开,一拆就炸。   当初制作黑火弹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一点,也因为这个,将点燃炸裂的黑火弹,改造成一摔就可以炸裂。   表面封堵的黄泥,也换成了类似白膏泥的东西,干了跟外面的坛子就融为一体,切不开,除非敲碎,但敲碎就炸。   “我们死伤如何?”   老王叹息一声。   “轻伤的不算,死了三十多人,十几个重伤的,胳膊腿没了或者剩下半条命的,不过有大夫救治,就王十二没敢让大夫动,毕竟他金贵。”   周泽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没敢让大夫动,周边的大夫,谁不知道王十二家的情况,这要是治不好,那就摊上事儿了,十二代单传啊!   想到这个,周泽一顿,十二代单传,能生就是没有大问题,刚才忘记看了,这么少会不会是,某个蘑菇外皮有点儿长......   老徐戳了周泽一下。   “三元你想到什么,说说看?”   周泽摆摆手,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些人是影卫,这一点没什么好争辩的,不过捉妖司的人呢?难不成捉妖司只是负责盯着南境的宁王,压根不用管西周,更不用管影卫的动向?”   周泽这句话,瞬间让老王黑了脸。   “张志雄他们就是废物,不过这里也查不出来什么,王十二也算是有惊无险,我现在就派人去荆州。”   周泽伸手拦住老王,他的火气有点儿大,这件事还是不能张扬。   “接到小白的消息,我们返回的途中就给宁王传信了,估计很快会有动作,王大哥还是将这里多派一些人手。   还需要准备一些车马,这些没炸的黑火弹,要及时运送出去,而且现在开始运送也需要谨慎一些,影卫没得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老王不断点头,刚刚上去的火气,瞬间也被浇灭了。   宁王要是派人来,看到这里没有整修,黑火弹也没处置,这就是自己的罪责。   “周老弟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一定将这几样办妥,要是......”   “王大哥放心,如若宁王派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另外有些话我知晓怎么说。”   王宪魁松了一口气,用力拍拍周泽的手臂。   “行了,我也不耽搁,将人马给你留下一千,这些影卫的人,短时间不敢回来。”   周泽点点头。   “王大哥小心行事,莫要让人抓住把柄。”   王宪魁走了,留下来的人也都迅速动了起来,虽然二三四仓库没有炸,不过损毁还是很严重,清理的工作也十分危险,这些人一部分负责安全,一部分开始在刘大壮的带领下清理现场。   周泽看了一眼老徐,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老徐点点头,递过来一张面具,是一个半截的面具,侧面的带子断裂,看着面具,周泽微微蹙眉。   “之前去荆州查案,跟英凝接触的人就戴着面具,被称为白先生是吧?你是觉得这是那位白先生所为?”   “我也是想起这个,所以将面具捡回来,在树林里面,我还看到一些标记,是捉妖司擅长留下的标记。   算起来有半月以上的时间,看来黑火营捉妖司也是知晓的,就是不知道此次被袭是否有捉妖司参与。”   周泽哼了一声。   脸色不好看,无论怎样鹿王走之前是给自己递上橄榄枝的,下面影卫的人,对黑火营动手,或许跟这个也有关系。   “面具收起来,之后给刘成,我想宁王很快就会到,这周围还是你亲自去布置一下吧,再检查一遍,是否有人身上有这样的黑石头,看来之后黑火营要封闭管理。”   老徐没废话,赶紧走了,迎面碰上刘玉山,送来的大夫还有伤药留下,刘玉山跟着去安抚黑火营的人,毕竟他对这里很熟悉。   周泽叹息一声,朝着小白摆摆手。   “行了,我们也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白沙堡守军,毕竟此事是因我们被惦记引起的。”   小白没废话,去房间收拾了箱子,跟上周泽的步伐。   腾空一个房间,开始给这些简单包扎的人进行处置,断了胳膊腿的,条件有限想接续上有些困难,不过外伤的还是能抢救一下。   天黑的时候,薛平带着甲丁还有仵作组的人过来了,其他人员被安置在合江县衙,甲丁说能帮忙,薛平才硬着头皮带人过来。   周泽已经累得不行,赶紧让人跟着开始加入救治,甭管是学的仵作还是什么,至少见到血,比一般大夫稳重。   一夜过去。   天刚方亮,最后一个也算是看完,小白端着吃食,见周泽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也没敢打扰,退出房间就瞧见老徐领着两个人过来。   虽然是一身便装,小白还是一眼认出,来人是宁王和刘成,左右看看,外围的驻军似乎又多了一些。   她上前,欠身准备施礼,宁王已经摆手。   “白姑娘免礼,周泽如何?”   小白瞥了一眼房内,压低声音说道:   “从昨日午时回来,一直忙到刚才,说是饿了,我准备了吃食送来,人已经睡着了,重伤的十几个人性命暂时无忧,王十二人也醒了,我现在叫公子......”   宁王赶紧摆手,他的眼睛也有些充血,显然是日夜兼程,毕竟荆州距离合江距离不近。   “别叫他,从绵水回来就一直忙碌,也难为他了,对了王十二身体如何?”   小白瞥了一眼隔壁。   “人醒了,虽然虚弱不过公子说,他已无性命之忧,好生养着就行,不过......”   宁王一顿,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小白脸一红,周泽说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张不开口,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房间传来动静,一推门周泽顶着一对儿熊猫眼站在门口。   “殿下来了,快请进。” 第173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王赶紧走过去。   “本王吵到你了?”   周泽赶紧施礼,这话够渗人的,王爷来了谈什么吵,自己还没有那么托大的时候。   “就是饿的,靠在哪儿睡着了,闻到香味儿就醒了,殿下也没吃吧?”   宁王笑了,搓搓手,见周泽如此淡然,一切担忧似乎也少了不少。   “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你这么一说本王也饿了。”   不用说,小白已经吩咐人多送来一些吃食,这时候没那么多客套,一个个都累傻了饿惨了。   小白、老徐和刘成分别分了一些菜,在一旁吃,周泽和宁王坐在桌子前,清粥小炒,还有水煮蛋和米糕,一顿风卷残云,二人将所有吃食都消灭了。   拍拍肚子,周泽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满血复活了,昨儿中午到现在就没吃东西。”   宁王擦擦嘴,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仿佛刚刚跟周泽抢食的那个人不是他。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泽简单介绍了一番。   “......情况就是如此,看来是影卫知晓了黑火弹,所以过来想偷回去研究,亏着小白在,而且这里老徐布置了阵法,一旦触动,他们也被动了。”   宁王眉头紧蹙。   “是本王疏忽了,看来这里驻守的兵马太少了。”   周泽摇摇头,叹息一声,宁王有些不解。   “你不这样认为?”   “老徐查看了周围的山林,那里面有捉妖司留下的痕迹,而且是半月之前留下的,显然捉妖司知晓这里是做什么的,可黑火营遇袭,并未看到捉妖司一个人的影子。”   告黑状这样的事儿,绝对不能余力。   老子辛苦弄的黑火营,你们侦查的时候比看红帐子里面的姐们儿都上心,然后屁事儿不干,逼逼赖赖很牛逼,干活没影子,那怎么行。   周泽叹息一声,看着宁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接着说道:   “臣知道,殿下掌控南境不容易,无论是圣人还是皇子都想探听一二,臣就想知道,如若此事在北境发生,捉妖司如此不作为,圣人会如何处置?”   宁王的脸顿时黑了,阴沉的仿佛要滴水,周泽没啥担心,这玩意火气一直在,可自己窝火不行,必须发泄出去。   “刘成准备纸笔,本王写个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宫中,至于捉妖司,此事不用告知了,他们不是能监视本王吗,想来也已经奏报了。”   刘成一愣,这里是黑火营,他上哪儿去准备纸笔,小白已经起身,送来纸笔,不过笔是周泽惯用的并非毛笔。   “殿下这个笔可以用吗?此地焚毁严重,很多东西找不到。”   周泽都想给小白鼓掌,这补刀真的是可以。   小白清理干净桌面,宁王将纸铺开,尝试了一下,稍微有些别扭,不过片刻就发现这笔的妙处,随后快速书写起来,洋洋洒洒片刻,写了两张纸。   只是到落款的时候,写了一个珏字顿住了,原本他想写珏儿,可看了一眼自己所写的内容,干脆在前面填了一个李字,落款变成李珏。   似乎这是第一次没有故作父慈子孝的架势,转身将信递给刘成。   “去吧。”   刘成转身去安排,周泽看向老徐。   “刘玉山呢,黑火营的损失想来他已经统计完毕,送过来给宁王殿下看看。”   老徐点点头,片刻带着刘云山进来,如若是别的县丞,知晓宁王来了,早吓得不行,可刘云山他们成日跟着周泽,见到的刺史县令多了,宁王也知晓其去过合江多次,所以刘云山倒是淡定施礼。   见周泽示意,直接将一沓单子放在宁王面前。   “黑火营五个成品库房,五号里面的黑火弹前一日运往池州,所以里面是空库,一号库房存货全部炸毁,里面存有黑火弹共计七百零四颗。   二三四三个仓库中,被损毁的黑火弹共计一百二十一颗,都是引线断裂或者是外壳有裂痕,这些都需要销毁,毕竟要保障运输途中的安全。   至于人员,黑火营中轻伤三十四人,外围白沙堡派出的守卫死亡三十一人,重伤十七人,除两人还未苏醒,其余伤者都已经醒来。   另外,原料库因为大火,烧毁了两座,所有原料损失价值在一百两左右,加上黑火弹的损失,还有三座库房,损失总价七百三十四两纹银,这里面不算救治费用。”   说完,刘云山退到一侧。   宁王看着一张张单子,不断点头,毕竟每一笔的记录都非常严谨。   “不错,记录详尽,你很不错,是合江县丞?”   刘云山不卑不亢,躬身施礼。   “是,属下都是按照明府安排行事。”   宁王点点头,周泽示意刘云山可以退下了,就这样的账目,周泽心里明白,这里面有多少水分。   不过刘云山就长了一张老实脸,还言之凿凿的,看着就那么朴实认真,宁王自然不会怀疑。   再者王十二遭此一劫,还是要补偿一下。   “银钱损失倒是小事,王十二为了南屏郡为了镇南军殚精竭虑,还遭此重创,确实该安抚一下,忠于殿下的,不单单是镇南军和各地官员,还有拥戴的百姓,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宁王抬眼看向周泽,抬手放在周泽肩头,长吁一口气。   “此言甚合我意,百姓才是最重要的,走陪本王去看看王十二。”   周泽起身,其实王十二就在隔壁,二人直接走到隔壁,两个伺候的仆从被老徐拎出来。   周泽走到床前,王十二已经醒了,老徐还提醒了一番,他已经知道站在周泽身侧的是何人,激动是抑制不住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草民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赶紧按住王十二的肩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皇家的孩子做这样的事不用教,骨子里就会。   “快躺下,本王早就知晓你这个人,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伤可还疼?”   王十二摇摇头,激动的快哭了。   他也是读书多年的人,大唐可没有什么商贾不能科举的禁令,一贯是允许寒门入仕,可参加了科举并未考中,就挂着一个秀才的名号。   能见到跟着周泽,给宁王做事,还得到这样的问候,之前是想都不敢想。   “多谢王爷挂怀,草民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看来周长史的医术了得,本王都听说了,你管着黑火营,这是本王最在意的事情,能做的如此好,临危还能护着黑火营的秘密,这是大忠。   今后不用草民自称,从今日起,本王授予你百夫长,官号黑火营小都统,掌管黑火营,赏银百两。”   王十二愣住了。   看看宁王,又看看周泽,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事儿,就这么落在眼前,周泽赶紧提醒他。   “王都统该谢恩了!”   王十二此时已经半坐起身,一片腿跪在床榻上,似乎什么伤痛都忘记了,眼圈红着,朝王十二叩首。   “属下谢王爷厚爱,叩谢王爷恩典,不过赏银就不必了,属下知晓王爷不易,今后定会鞠躬尽瘁报效王爷的赏识!”   宁王仰头大笑,周泽看中的人,果然都跟他一个样子。   “行了,别谢恩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好了才能尽忠,这黑火营今后也要扩建一下,此事也给本王提了醒,这里之后的防范,要更进一步加强。”   周泽扶着王十二躺下,当时没觉得疼,这么一翻身疼的有些咧嘴。   “你歇息吧,别硬撑着,刘云山来了,暂时让他管着黑火营,至于重建和扩建的事宜,还要你来计划。”   王十二还没从激动的情绪出来,只是不断点头,周泽跟宁王走了出来,看着黑漆漆的一号仓库,宁王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看来不能靠捉妖司,这南境的影卫要好好清理一番。”   这一点周泽非常同意,只是清理影卫,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不用捉妖司来清理影卫,如若圣人问询起来,恐怕不好交代吧?”   宁王摇摇头。   “无妨,外祖留下的,可不仅仅是镇南军,刘成手中有人,有些事儿不是藏着掖着就能扛过去的,我父皇早就知道。   不然捉妖司也不会对南境,严盯死守,不过今日之后,也该让父皇知晓,南屏郡有个银甲卫。”   周泽一顿。   咦,没想到啊,宁王上头了,这沉不住气可不行,态度要有,可如此一手好牌,绝对要掌控主动。   “殿下臣有话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74章 黑龙旗   宁王朝着周泽挥手,目光非常坚毅,仿佛知晓周泽要说什么一般,并没有直接让周泽不要阻拦。   “但说无妨。”   “殿下,臣想问一句,您所说的这个银甲卫,与影卫比如何?刘成可是最厉害的人物?”   宁王想了一下,微微点头。   “不如影卫的长远布局,不过无论是大唐朝野内,还是西周也都有银甲卫的踪迹,高手也不是很多,最厉害的就是刘成,可很多布局,没有启用,埋的很深。”   周泽一挑眉,显然这是老宁国公布置的,也是为了给自己外孙留下一些后手,这些都是保命的法子,宁王能直说也是一种信任。   说不好听,但凡有一天,老皇帝想要收回镇南军,一声令下,想要杀了宁王,这些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别的不敢说,逃出去隐姓埋名苟活一世,还是没问题的。   见周泽没有朝着预想的方向问,宁王横着瞥了一眼周泽。   周泽赶紧接着问道:   “银甲卫和捉妖司相比呢?”   “哎,自然不如捉妖司,毕竟大唐立国数百年,捉妖司的根基庞大,虽然比开国之初有所缩减,可依旧人员众多,高手如云。”   周泽没停,直起身子,双目盯着宁王的眼睛。   “那茅山派呢?银甲卫与之相比,影响力可有不同?”   宁王一顿,看向周泽有些不解,毕竟接连的几个问题,算是戳中了宁王的痛处。   “周泽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周泽叹息一声。   “臣的意思是,殿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银甲卫此时暴露,绝对不是最佳选择,您给圣人写折子,在圣人眼中意义不一样,至少筹建黑火营的时候,并未上奏,如此弊端留给他人,就是最好的说辞。”   宁王一顿,原本看着周泽还有些微微不满,毕竟连续几个问题,都戳中痛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可这会儿,他仿佛被刺破的气球,直接坐下看向周泽。   “仔细说说,本王的折子不该如此递上去?”   周泽竖起拇指,朝着宁王笑了。   “就要上奏,而且要表达不满,将此时的情绪表达清晰,如若一直隐忍就不好了,显得城府太深。   此时,殿下可以叫来捉妖司的人问问,影卫从何而知这里的事儿?   而且树林里面,有捉妖司留下的标记,至少是半月前留下的痕迹,难道是影卫跟踪捉妖司行事?这岂不是帮着影卫踩点儿?   随后,第二封折子也可以递出去,返回头说黑火营的事儿,直说您正在研制一项火器,搞好了可以给大唐北境还有其他地方,提供一样杀手锏,还在实验中的东西。   黑火营被影卫袭击后,通知捉妖司多久抵达的,之前天天监视,出事了反倒没人出现,这是捉妖司该有的状态?   如此连续两三个奏折出去,圣人也没空去深究黑火营为何而建,反正是研制中的机密,可捉妖司,还有各个府中的人,都要收敛了,至少几个月内不敢造次。”   周泽说完,宁王不断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容,最后更是仰头大笑,朝着周泽的肩头锤了一拳。   “之前本王没有发现,这样阴损的招数,你也能想出来,虽然有些市井气息,不过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黑火营名正言顺地推出去,还能让父皇被逼着惩治捉妖司,甭管是军需还是粮草后期的一定不用担心,哈哈一举多得。”   周泽揉揉肩膀,宁王在军中混可不是吹的,手真有劲儿。   “捉妖司怎么处置,那是圣人的决断,撤离是不大可能,不过收拾一下这些人,或者换一个头儿,还是有可能的,即便不换人,张志雄也能收敛很多。   殿下要是真希望锻炼银甲卫,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时期,黑火弹是大战时强攻的一个手段,要想百步之外取人首级,这就需要打造一种东西,当然银甲卫的训练也相当关键。”   宁王一听来了精神。   “仔细说说,你说得这是什么东西?还有这训练,是什么样的训练,可是将普通人训练成刘成这样的高手?”   周泽赶紧摆手,这可吓到他了。   “刘成和老徐他们那时自幼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都跟着师傅十几年才能得到这样的一身本事。   而银甲卫没有这个时间进行成长,莫不如优中选优进行扩充,可以在镇南军中搞一个比赛,比如骑射,比如游泳,比如攀爬。   筛选出来的各种好手,直接编在宁王府亲卫里面,这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还能给捉妖司添堵。   之后,将这些人集中起来,统一培训,在其所长的基础上好好训练,不用非得是全才,某一方面登峰造极就好。   至于臣所说的那样东西,这个请殿下稍安勿躁,这些日子臣不做别的,就静下心来打造这东西。   黑火营这里现在是最安全的,就在这里训练,不过殿下要给我找几个精于锻造和武器制作的师傅,如此一来事半功倍。”   宁王盯着周泽,不知为何想到了鹿王留下的那个字条,得到这样的人,是自己多大的幸运,如若他真的去了鹿王那里,可能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王现在庆幸的是,你是大唐人,而且与本王相交的早一些,如若你真跟着鹿王去了西周,那一切真不敢说。”   周泽吓了一跳,话直接说出来,至少宁王这样想过,之前给他看鹿王的字条信物,就是为了避免猜忌,他赶紧起身施礼。   “殿下,臣是大唐人,父兄还因为迎亲使团案全部被杀,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即便鹿王给出再优惠的条件,哪怕是封侯拜相,臣也不可能选择。   所以这不是庆幸,臣辅佐殿下,也是因为殿下对西周毫不手软,想要继承外祖的遗志驻守南境,但凡有能力的一天,踏平西周才是殿下所愿。   如此志向,放眼大唐,有哪个的皇子能做到?唯有殿下,唯有殿下有如此心胸,所以定会臣不遗余力的辅佐殿下。   就如合江商会的那个标志‘唐’一样,终有一日,让天下人都恐惧唐,又不得不依附唐,更希望有生之年,能见证诸夏遗民各地都插满大唐的黑龙旗。”   宁王站起身,一把将周泽扶起来,两颊微动,能看出来他的激动,而且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之前如若说收了周泽,是觉得周泽聪慧,有些小心思可以用,后来更是捣鼓出了黑火弹,对镇南军有了大用处。   现在看来,他错了,周泽心中所想,正是他憧憬的,黑龙旗是镇南军的旗帜,并非大唐王旗,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就像周泽所说,他跟西周是不共戴天的仇怨,灭门之仇,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这才是周泽真正的想法,而刚刚自己问了什么?   宁王有些懊恼,抓着周泽的手臂,手指用力。   “周泽,我不该猜忌你,如此志向正是我所想,外祖临终之前,让我多多磨砺心性,无论争储是否参与,都不能让西周祸乱大唐,如若有机会更是要灭掉西周永绝后患。   看来今日我还是沉不住气了,就依你所说,这几日连续给父皇奏报,捉妖司也不会再蹦跶,至于你所说的那样东西,你静下心来研制,本王这两日就让军中开展军赛,提提士气!”   周泽躬身施礼,心下松了一口气。   “殿下英明,臣彻查绵水灭门案,其中牵扯到茅山派的人参与,他们掌控所谓的家观想要侵吞富户的财产,臣已经将人犯斩杀,并未揭露其茅山派的身份,罚没的财产不日将送去荆州。”   宁王笑了,其实这个消息他已经收到,只是黑火营的事儿掩盖了这件事,其实变相来说,也是好事儿,况且周泽所做让他非常满意。   “本王已知此事,甚合我意!” 第175章 师傅,不要回来啊   宁王走了。   临走又发了一道奏折,这次走的是官路,自然比八百里加急慢一些。   捉妖司的不作为,还有树林中留下的各种痕迹,都被切削下来装箱,一并带回去。   同时,一并送去京城的,还有关于上次三堡之战中,黑火弹试验应用的一些统计,还有一些实验数据。   当然,关于黑火弹的信息,宁王还传递给北境的几位将军,这几位当时在找寻周子的时候,可都是默不作声的人,显然这是对宁王的一种认可。   私下,宁王还让刘成派人偷偷运送十几枚黑火弹,操控方法,注意事项,全都注明,跟随运送的人里面,还有刘大壮带出来的几个人,算是好手。   如此一来,即便老皇帝想要压下此事,那些人也会因为黑火弹跟着推动此次黑火营遇袭的事儿,如此好东西,捉妖司竟然看着影卫毁掉,这性质可就变了。   至于南境的捉妖司众人,到底怎么处置,还有大唐境内的影卫清理事宜,周泽没有多问。   随着宁王离开,周泽写了一封信,让老徐亲自去了一趟河路书社。   ...............   河路书社里面。   一个伙计,看到桌面上凭空出现的一把宝石匕首,下面压着一封信,当时吓了一跳。   因为信笺上写着鹿王亲戚,别人不知道,但这个小子清楚,这把匕首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赶紧拿着匕首,还有信笺找到掌柜的白煜,当然这个白煜,跟之前的白羽瞳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白煜是鹿王亲自留下的人。   “师傅刚刚发现放在桌案上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   “你先守着。”   看到没封口的信笺,还有这把匕首,白煜心一沉,让伙计守门,自己去了后面。   信笺不封口,就代表这封信是半公开的意思,越是如此,代表事情越大,白煜展开信笺,看了内容,顿时感觉手指发凉。   赶紧招来竹筒,将信笺折叠用油布包裹密封在竹筒中,为了防水外面还做了两层蜡封。   随后,换了一身夜行衣,白煜将伙计叫到身前,递上自己写的一封信。   “消息紧急,需要我亲自走一趟,白先生那里问起,你就回复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扛过四日即可。”   小伙计一脸担忧,虽然做影卫多年,可一直有这个师傅护着,也从未面临过什么真正的危险。   “师傅,为何是四日?”   白煜沉吟片刻,按照平日,他不会多解释,不过这次自己不知能否活着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叹息一声说道:   “王爷临行前吩咐过,给白先生十日期限,如若查不清那黑石头是何物,自然会有人来带走白先生,荆州也会换人掌管。   你就老老实实躲在书社里面别出去,有人送来东西就收着,别的不要过问,白先生派人来,你就说我出去了,不知去向,千万不要顶撞他,示弱一些就能保命。”   小伙计一脸担忧,不过他知晓自己多问师傅也不会说。   “师傅可是现在就走?”   白煜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暗下里,微微点点头。   “我该走了,你关门吧,一切如常,尽量不要让人觉得此处有变化,如若他们追踪而来......”   白煜没再说,真要是刚走就追踪而来,或者知晓有人来河路书社送东西,那这个小子就活不成了。   小伙计自然听懂了,规规矩矩给白煜磕头。   白煜整理了一下夜行衣,几个闪身消失在河路书社。   三更之后,小伙计已经躺下,突然感知到颈部一凉。   一瞬间他醒了,张开眼没敢动。   “白煜人呢?”   这个名字一出口,小伙计就知道完了。   此人是影卫,因为师傅在荆州化名何旭,上来就直接问,显然是最坏的一种境地。   他努力让自己放松,尽量装作刚醒的样子,咽了一口口水。   “师傅在他房中啊?”   脖子上一阵刺痛传来,那匕首已经割破了他脖子的皮肤,能感知到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少跟我扯谎,被子里面塞着枕头,而且被子里面是冷的,人压根没睡在房内,说人去哪儿了?”   “吃过饭,师傅就回房了,我清点货物,整理好账册,随后也躺下,那时师傅的房中已经灭了烛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人收起匕首,一把将小伙计拎起来。   用力一甩,小伙计被丢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朝着肚子就是两拳。   小伙计已经疼的蜷缩起来,仿佛一只虾米,一股咸腥充斥在口中,他努力地摆手,脸上都是惶恐的表情。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虽然嘴巴被堵着,他也努力吼着这句话。   此时,房间内似乎又进来一个人,借着月光能看到一抹白色,那人只是一挥手。   “没用的人,杀了就行,留下捉妖司的印记,所有人给我搜,看看他为何临时离开,可是收到什么信息。”   说完这句话,压着小伙计那人挥动匕首,小伙计脖子上一凉,血瞬间喷涌出来,喷溅到他的脸上身上,此刻喊是喊不出来了,所有感知都在散去。   不过小伙计心里却在呼喊,师傅快跑,师傅不要回来啊!   渐渐地,小伙计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看向月亮,唇边挂着笑意,一直以来是师傅护着他,终于最后他护了一次师傅,没说出师傅的下落。   ..................   白沙江边。   江水滚滚。   绕开驻军的缓滩,几个身影落在悬崖边。   “白先生,我的人查到,今日傍晚,河路书社有人留下东西,似乎是一封信,不过送信的人是高手,我们跟丢了,此人消失在宁王府的东墙外。”   一身白衣的白羽瞳,脸色阴沉,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子。   “信笺?看来那个小子杀早了,不过无妨,白煜能亲自离开,如若想回西周去传递消息,这里是必经之路,不然这白沙江他过不去,通知下去弓箭手准备,见到白煜杀无赦。”   一众黑衣人一字排开,全都隐藏在悬崖边。   盯着江面,荆州岸边的驻军是最多的,如若想避开驻军,悄无声息地潜过白沙江,只能从这里过去。   白羽瞳盯着江面,一个多余的浪花都能引来他的目光,就这样盯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衣人突然低声吼道:   “白先生快看,江心好像有个人抓着浮木。”   白羽瞳赶紧凑到悬崖边,盯着江心仔细看了看,果然借着月光能看到一块木头,不过并未看到人影。   他现在是被事件推着走,鹿王来荆州之后,他已经撒下去人手调查,在跟随捉妖司的人时,发现了合江的黑火营。   如此消息让他兴奋,赶紧带着人前往。   只是行动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让高手在黑火营周围设置了阵法,好不容易破解阵法,想要暗中偷取一些黑石头,引燃一个仓库的时候,竟然爆炸了。   这一切都超出他的计划,因为火势太大,又遇到大批的守军,当然还有几只妖兽奋力抵抗,他带去的人伤了过半,还死了两个。   死的其中一个,就是去捡地上的黑石头,可就在抱起来的瞬间,那东西炸了,那人也被炸的四分五裂,这样震惊的场面,他没遇到过。   守军全部扑来,即便他们身手了得,可这些守军压根不要命的架势,如此一来落了下风,无奈只能带人离开。   回来刚处理完善后,就有人来报,河路书社的白煜,今日没有亲自去打酒,白羽瞳瞬间感觉到异样。   所以让人盯着河路书社,三更天直接去了,可还是扑了个空。   不知道白煜要传递什么信息,不过这个信息,一定跟那个唐宁有关,甚至跟黑石头有关,不然白煜绝对不会亲自出动。   盯着那块浮木,白羽瞳严重闪过一丝决绝。   “射杀,不要留活口,将其射杀!” 第176章 鹿王盛怒   一声令下。   嗖嗖嗖,箭矢朝着浮木和其周边射去,浮木只是晃悠了几下,浮浮沉沉,周遭看不到什么变化。   “朝着浮木周遭的水域射箭,此人水性一般,横渡白沙江他一人无法做到,伤了他就难以渡江。”   随即,又是一阵箭雨,终于那浮木沉下去的时间长了一些,一个目力过人的黑衣人,朝着白羽瞳禀报。   “白先生,那浮木边有血迹,很多血,不过没有尸身浮起来。”   白羽瞳想要让人继续,不过一个黑衣人快步冲上来,单膝跪地压低声音说道。   “报白先生,堡里面巡逻的人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白羽瞳看了一眼浮木,这会儿已经飘远,而且是朝着下游飘走的,是否有人已经看不清,他咬咬牙一挥手。   “撤!”   一声令下,黑衣人护着白羽瞳消失在悬崖边,不多时一群巡逻的哨卫来到悬崖边,为首的人到了此地,一抬手直接蹲在地上。   举着火把照亮脚下的草丛,地上一排排的草丛都有被踩踏的痕迹,这不是野兽造成的,而且悬崖边有更多这样的痕迹。   “一队继续巡查,仔细观察江面,如有异样,狼烟示警,二队跟我回去!”   众人听闻,一个个都警觉起来,赶紧称喏。   ..................   江心浮木下方。   白煜的神志有些涣散,肩头后背的箭矢,疼的已经麻木,不知那箭头上是否淬毒,加上缺氧的窒息感,让他头脑更加不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光亮闪过,他直接在水中张开眼,悬崖上有无数的火把,人头攒动。   白煜忍着疼,将脸浮出水面。   贪婪地换着气,也仔细看向身后的悬崖边。   有火把,这就不是白羽瞳他们,虽然他们在荆州实力不俗,可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抓自己。   如此一想,四肢的力气也渐渐恢复,掰断手臂上的箭尾,轻轻踩水,朝着对岸漂去。   荆州此处的白沙江是一个弯道,而且是朝着南侧弯过去,所以他朝着南岸划水不算难。   抵达对岸,天色已经方亮,白煜不敢耽搁,用匕首割断身后的箭尾,快速朝着隐藏在山谷中的驻军飞奔而去。   这是他记忆中,距离江边最近的一处驻军,而且是鹿王掌控的一只兵马,眼看到谷边,白煜的神志,也有些不清晰。   一队哨骑出现的时候,白煜举着手,已经喊不出来,一头栽在地上。   不过哨骑发现了他,快马靠近,发现人趴在地上不动,身上不断有血涌出。   有人下去查看,几把刀横在白煜的颈间,白煜没有躲,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我要见鹿王,送信......”   白煜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竹筒,想要举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   那人退后一步,一脸戒备。   不过踢了白煜一脚,发现人昏过去了,后背还有手臂都是血,这不像装的,至于举着的那个竹筒上面,层层蜡封,还有一个蛟龙的印记,那人赶紧挥手。   “快将人送回营寨,似乎是对岸过来的,身上带着蛟龙印记,像是影卫的人。”   如此一说,这些人动了起来。   影卫在西周人眼中,比捉妖司的名声好了不止一点儿,那是英雄的象征,虽然很多朝廷命官很不愿听到这两个字,但影卫的影响深入人心。   白煜被人带回营寨,哨骑的小头头赶紧汇报,大夫还有百夫长都来看过,不过竹筒怎么也抠不出来,那个百夫长还算有见识。   “先救人,昏了都不撒手,此事定然重要,他醒了来报,听说王爷晚些会来。”   大夫给白煜治了伤,让人给他灌了一些药,还有米粥,天快黑的时候,白煜算是醒来了,其实他伤势不是很重,就是在水中泡得太久,消耗严重,而且有些高烧。   迷迷糊糊的时候,眼前仿佛站着他的小徒弟,小徒弟朝着他,说着道别的话。   “师傅你要保重,你放心我没说你的行踪,这次我听您的话了,师傅保重,师傅要快跑啊!”   随着最后的呼喊,白煜一下子坐起来,额头全是汗,之前的高热也已经散去,坐起来借着烛光,看到对面一个穿着西周甲胄的男子,他这才完全清醒。   也回想起自己爬上岸,似乎这会儿已经被带到营寨。   “这位兄弟,我要见鹿王,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我是荆州河路书社的白煜,我是王爷亲自安排的人,又要事禀报。”   那人一听说的如此详细,赶紧记下,去通禀。   不多时,他所在的房门被打开,那个传消息的小子并没有回来,一抹红色的身影迈步进来,径直来到白煜面前。   白煜听到声音,扶着受伤的肩膀,费力坐起来,只看到红色蟒袍的纹路,瞬间让白煜知晓来人是谁,直接翻身下床,单膝跪地。   “属下拜见王爷。”   鹿王樊尼一挥手,白煜直接被一股力道扶起来,被按在床上,樊尼坐在椅子上,眯起眼一脸警惕地问道:   “荆州可是出了事?”   “属下出来的时候,荆州并没有得到消息,只是白先生出门了几天,具体做什么属下不知,整个荆州他只是带了十几个人,原本荆州的这些暗线还有人员一概没带。   只是在昨日傍晚,突然桌子上出现了一封没封口的信笺,还有一把宝石匕首,属下记着这宝石匕首,是我们送到合江商会的,如此突然回来定然是出事了。   随后属下看了信笺,还望王爷恕罪,看了信中的内容,属下震惊不已,这才入夜之后就从荆州南侧的黑石崖渡江。   刚潜游到江心,白羽瞳就带人追来,开始朝着属下射杀,属下潜入水中,靠着浮木努力朝南岸游,后来估计是巡逻的哨骑冲撞了他们,属下这才逃过一劫。”   说着,白煜将竹筒当着鹿王的面打开,取出里面塞进去的那封信。   随后从腰间将宝石匕首抽出来,双手捧到樊尼面前。   樊尼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水。   接过信笺,翻看了一遍,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瞬间桌子四分五裂。   白煜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刚靠在床上,又赶紧挪下来跪下,门口的人跪倒一片。   “白羽瞳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本王离开第二天,就乔装成捉妖司的人,刺杀唐宁,随后更是为了得到黑石头,炸了那处库房。   关键还伤了唐宁身边的那只猫妖,他真的愈发厉害,可以擅作主张,本王是让他调查,让他探查,他倒好,直接炸毁,办的真漂亮啊!”   瞥了跪了一地的人,樊尼抓着宝石匕首,盯着看了一眼,此刻这把宝石匕首着实有些刺目。   之前唐宁能收匕首,这就是代表至少没拒绝与自己的相识,虽然互相也猜透对方的身份。   可毕竟这层窗户纸在,还是以诗会友,算是有些渊源。   现在将匕首退回来,还写了一封如此满怀歉意和遗憾的信,将未来的那份期许和念想都给断干净了。   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合作和能,别说给人家五万精兵,再多也没用了,这就是他暴怒的原因。   “陈九进来。”   不多时,一个少年走了进来,看脸上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有些矮,五官很精致,脸上更是一根胡子都没有,皮肤能让姑娘们自惭形悴。   “见过王爷。” 第177章 活着回来   鹿王摆摆手。   小九只是拱手施礼,这份随意,让白煜有些侧目。   白煜心中不断猜测,这个陈九或许是某个贵族选出来的下一任家主,不过是在鹿王身边锻炼一下,也增进一下情感,毕竟这样的事儿也不少。   想到这个,白煜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贵族的就好,依附在鹿王身边,也是增强鹿王的实力,对影卫来说是好事。   “清点一下你手下的人,将白羽瞳在荆州的人给本王换回来,至于白羽瞳,如有反抗就直接斩杀。   这位是河路书社的白煜,你带着他回去,能快速了解荆州的事情,详细的事儿就按照之前商议的做。”   说着将那封信笺丢给小九,看着他说道:   “此人,本王有大用,心智相当沉稳,还有大智慧,对用兵上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本王让你去,就是要从不同的角度接触他。”   小九笑了,看着鹿王没有白煜那样的紧张,反倒显得有些激动。   “送回来太麻烦,白羽瞳就都杀了吧,影卫也不缺这么几头蒜,长得好不听话又有何用,总不至于送回王爷身边,净了身继续伺候王爷吧?   至于白煜的手下......”   樊尼顿了顿,看向地上的白煜,白煜将头垂下。   “昨夜,属下刚下江,白羽瞳就带人在必经之路埋伏,显然属下的徒儿凶已经多吉少。”   鹿王叹息一声。   “抚恤会发下去,你也节哀,甭说是你们,就是本王要是死在大唐,也不能冲动,仇自然会报,行了小九去准备一下,这次带着白煜过去,让他掌控一部分事物。   至于最重要的,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那黑石头了,从种种迹象来看,研制那黑石头的应该就是唐宁,本王要你,不遗余力笼络此人。   对了他的本名似乎叫周泽,对外是合江县令,实则是宁王幕僚,而且是排的上前五的幕僚,宁王身边的人,称他长史!”   小九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个样子,樊尼瞪他一眼,小九这才拱手说道:   “王爷放心,我既然主动请缨出手,此人必然能笼络住,不过荆州的事情,我去处理一下,随后交给白煜负责就好,瞧着他也是个稳妥的主儿。   至于白羽瞳及其党羽,自然会处理干净,以绝后患,之后我会换一个身份,跟那人接触。”   没有承诺或者是什么军令状,这番话却让樊尼很满意。   “本王说过,荆州的影卫暂时收敛一些,你放心接触,身份也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安排好,谨记不求有多么大的进展,你不可有事。”   小九不在意地笑笑,朝着宁王象征性一拱手。   “小九这就退下了,想来白煜的伤也没有大碍,三日后就去荆州吧,我今夜就走,免得白羽瞳那里狗急跳墙。”   鹿王没再说话,不过脸色却不好看,小九似乎一点儿不在意鹿王的叮嘱,仿若无意地瞥了一眼白煜。   白煜在荆州混迹多年,这是被陈九这么看一眼,他竟然感觉浑身冰冷,此人的目光比鹿王还要让人心惊。   瞬间,白煜赶紧朝着陈九躬身。   “属下已无大碍,可以回荆州,白羽瞳的亲信,属下知晓都有谁,如若清理他的人,属下跟着更方便一些。”   陈九嗯了一声,朝着鹿王一伸手,一块蛟龙令落在掌心,随后丢给白煜一个瓶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丹药。   “行了,吃一颗去外面等着。”   白煜毫不犹豫,打开瓶子倒出来丹药,服了一颗,随后将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   陈九抿唇笑了,将瓶子收起来,朝着樊尼微微颔首。   “三月为期。”   樊尼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说不出的担忧,蹙眉看向陈九,叹息一声。   “活着回来!”   陈九朝樊尼点点头,一闪身出去了,一处角落已经站了二十多个人,全都穿着大唐的衣衫,看打扮是大唐江南的书生一般,当然里面有些魁梧的也扮作家丁。   白煜站在其中,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等片刻,陈九走了出来。   “行了,快马行至岳阳对面的君山岛,随后趁着夜色,从荣家湾水路转到七公岭,那里有人接应,随后直接前往荆州。”   二十多人,一起称喏,纷纷上马。   .........................   荆州城内。   河路书社。   刘成站起身,朝着身后摆手。   一众黑衣人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即便是虚掩的门,也没有碰触。   落在宁王府的书房,刘成看到了外面跪着的张志雄,刘成没多说话,快步走了进去。   “王爷查看过了,昨夜河路书社的伙计被杀,掌柜的白煜不知所踪,不过其后院的主屋床上铺着被子,里面塞了枕头,被子被掀开一部分,显然有人查看过。   伙计的死亡时间,跟昨夜江边异动的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时辰。”   宁王一摆手,刘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站起身,将张志雄请进去。   掌控南境多年,宁王第一次给张志雄脸色,那种毫不遮掩的怒意,让张志雄感觉有些郁闷。   毕竟合江那边的黑火营,他只是带人去了一趟,而黑火营出事,所有消息都封锁了,即便他也是一个时辰前知晓事情的始末。   心里将这些影卫的祖宗,全都慰问了一遍。   无奈来到宁王府请罪,即便捉妖司不受宁王掌控,可这里出了事儿,捉妖司没有示警,更没有得到消息。   如若一本参上去,就是失职,毕竟朝廷里面捧高踩低的主儿不缺。   “张志雄拜见宁王殿下,属下特来请罪,都是捉妖司不查,没有及时知晓影卫动向。”   张志雄低着头,尽量将姿态放低。   出了事儿,不论有没有责任,这时候低头算是给足了宁王面子,至少忌讳捉妖司的实力,宁王也不会深究,大不了斥责几句。   等了半晌,宁王才哼了一声。   “回吧,张都尉不用给本王请罪,捉妖司是否尽心维护南境的安宁,是否将精力放在影卫身上,这些长眼睛的人都看着呢,之后也不用过来请罪,要请罪去找张天师,去京城找圣人。”   张志雄一怔,没想到宁王压根不给面子,而且这话算什么?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刘成已经走到面前,微微颔首。   “张都尉请回吧,殿下身子不适,需要大夫诊治,毕竟多年心血被毁,意难平,也无心寒暄,还望都尉体谅。”   张志雄张张嘴,一时间真不知道说啥。   好家伙,主仆两个两头堵。   一个是不给解释的机会,还让自己去京城请罪。   另一个更狠,直接扣上一个不体谅宁王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捉妖司用能力压制一个皇子,这都叫什么事儿?   一时间,张志雄进退两难。   不过刘成依旧站在面前,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宁王还在气头上,他躬身施礼。   “卑职告退,现在就带人清理影卫残余势力,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张志雄走了。   刘成看了一眼,将门关闭,这才回到宁王身侧。   “殿下,荆州的影卫中有异动,这河路书社周长史提过,说是给鹿王传递消息,可以放在河路书社,似乎他们并不受影卫控制,属下怀疑影卫出现内讧。”   宁王一侧头,带着兴趣地看向刘成。   “是否派人探查过,可知因何而起?” 第178章 狗咬狗   刘成稍微一顿,拱手说道:   “周长史身边的老徐,过来跟属下打过招呼,说是帮着长史送信,要还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没说。”   宁王笑了,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刘成一脸的不解,毕竟宁王到底为啥如此,他看的糊涂。   “殿下这是怎么了?”   宁王擦擦眼角,好不容易收住笑容,没了之前的怒气,一脸有悠闲说道:   “周泽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黑火营被袭击,表面看本王损失巨大,其实获利最大,最郁闷最生气的,不是本王而是他周泽。   之前鹿王荆州一行,跟周泽见过,对周泽的能力颇有赏识,是真心想要拉拢,所以礼贤下士,还送了那个宝石匕首。   本王瞧着,这负责荆州的影卫,是不希望鹿王招募周泽,所以这才出了杀招,来一个得不到就毁掉。   可没想到认错人了,将王十二当成周泽,所以周泽逃过一劫,这口气他能忍着?   之前鹿王送来的宝石匕首,本王见过也听闻过,那是西周御赐之物,用来传递军令,可以调动精兵。   本王的这位周长史,定是将这匕首送回去了,鹿王知晓岂能善罢甘休,至少荆州还有南境的影卫,将不可避免的遭受一遍清理。   不用我们动手,就折损他们自己的实力,本王岂能不乐!”   刘成恍悟。   那匕首他见过,当时就觉得奢华有余,少了一些使用价值。   现在看这可不是奢华的问题,原来真的可以调动精兵,这岂不是一个小兵符?   就周长史的嘴皮子,绝对能戳到鹿王最难受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成也没忍住肩膀抖动起来,努力低着头,忍着笑意。   宁王一看,更乐了。   “对了,上次你说过张志雄因为他师兄尸骨的事儿,单独去找过周泽,想来也没占到便宜吧?”   刘成点点头。   “何止是没占到便宜,估计张志雄能憋出内伤,没等张志雄质问周长史,周长史先发制人,又是什么死了数月才来找尸骨,早干嘛去了?   不用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势,想要遗物,直接去京城找张天师,觉得他师兄没死,就自己查,不就是想得到你师兄的兵器?”   宁王笑得更甚。   如若周遭有人,一定觉得见鬼了,平日黑脸的宁王,竟然笑成这个样子。   “不错,这事儿办的很周泽,他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过那个老徐,你是否查过?”   刘成点点头,脸上也认真了几分。   “早就查过,不止是他,还有那个猫妖,属下也都查过,他们似乎都是因为徐功竹,才来到周长史身边的,而且都来自天姥山,不过听闻天姥山被毁,周遭十里无一人一兽幸免。”   宁王一愣。   “被毁?”   刘成点点头。   “一个多月前,属下派人去过天姥山,整个山脉上别说是妖精,就是兽类都没有一只,真的是销声匿迹,山脚下一处小宗门也人去楼空,那里多了几处墓葬,看着非常新。   属下因为看老徐的白骨伞特别,所以仔细问过,这是他师傅临终前给他制作的,用大妖的妖丹淬炼过,一切都对上了。   至于天姥山上,到处都是故意留下捉妖司印记,看来有人故意将此事扣在捉妖司的身上,属下认为应该是茅山派所为。   周长史轻易不喜出手,这次突然同意调查绵水的灭门案,并且牵扯到茅山派,属下认为,这跟天姥山的灭门有所关联,毕竟周长史对身边人极好。”   宁王恍悟。   刘成是自幼在他身边培养的人,也是宁国公为其挑选的得力助手。   他的调查,宁王自然相信。   “周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但凡是他身边的人,都极为护犊子,这性子不错,也够真实,就像徐功竹,不过是两面之缘的朋友。   最初不过是按章办案,只是临行徐功竹送了他一次,可那猫妖感知到徐功竹受伤,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能以身涉嫌。   临终能让徐功竹留下只言片语,随后对张志雄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徐功竹罢了,这一点本王很赏识。”   刘成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感慨地叹息一声。   “属下第一次跟周长史说起,张志雄讨要尸骨的事儿,周长史就怒了,言辞犀利,对故去的友人多有维护,说句掏心的话,属下很羡慕。”   刘成没有说全。   他的身份,还不及捉妖司的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虽然不缺银子,可身上的职责也重,真有一天死了,很少有人能记着他。   想想感到悲哀,所以更加羡慕徐功竹,死了被人记住,被人维护,这是何等的幸事。   宁王抬手,拍拍刘成的肩膀。   “刘成起来吧,自幼你就在本王身边陪伴,本王自是了解你,能感觉到你对周泽的夸赞,是发自内心,也羡慕徐功竹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本王又何尝不是。”   刘成看了一眼宁王,赶紧单膝跪地。   是的,宁王更是如此,有父亲兄弟还不如没有。   成日算计,一时半刻不敢放松警惕,母亲更是死的蹊跷,唯一疼他的外祖还去世,身边依附的人不少,朋友却是没有。   “都是属下的错,让殿下伤心了!”   宁王摆摆手。   “起来吧,绵水灭门案的事儿,帮着周泽遮掩一下,那个什么青云观面儿上就是家观,无法跟茅山派扯上关系,不过也要提防一下。   至于捉妖司,你盯着点儿,几道奏折递上去,张志雄能来,至少也是听到点儿动静,无论京城怎么处置,这个时间不要出乱子,影卫的事儿,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刘成退下。   离开书房,赶紧召集人手,下达的命令只有两个字,盯和防。   盯着捉妖司,盯着影卫,盯着河路书社。   严防一切人接近王府,严防有人将河路书社的事儿报官,严防影卫的人撤离,封锁荆州城,严查所有城门口的人员进出。   一瞬间,黑影四散而去。   刘成抱着横刀看向皎洁的月光,不知为何,脑海中想到的是老徐,和他背后的白骨伞。   .......................   同一时间。   白煜咬着牙,跟着翻身上马。   跟着队伍,出了白沙江边的军寨,骑行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开始发麻,渐渐地疼痛似乎淡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趁着夜色已经坐上船,典型的大唐游船。   不知水中是否有人推着,速度极快,神不知鬼不觉地横渡了白沙江,一头扎入北岸的一处岸边林中。   白煜吓坏了,对面全都是树木,游船就这么直挺挺地冲过去。   他闭上眼,以为那个陈九会什么妖术,可以穿山过。   就在闭眼的瞬间,船直接钻入林中,原来下方是一条暗河,虽没有光亮,可船依旧前行,不过速度很慢。   陈九此时点燃蜡烛,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   “快了,穿过此处暗河,就到了七公岭,随后算是真正进入大唐的地界。”   没人敢接茬,等再看到明媚的阳光时,果然已经进入大唐境内。   白煜都有些傻眼,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条路线,不过他不敢废话,毕竟这个陈九看着不好相与,虽然脸上长时间带着笑容,可那目光真的太可怕了。   船行速度极快,径直逆流而上,中午十分已经抵达荆州城。 第179章 王爷绝对不会如此杀我   至于,接应的人。   其实就是另外的几个游船,他们船上这些人都分散开,不过都在荆州的长湖上,站在夹板上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荆州城。   乐器的声音,吟诗的声音此起彼伏,几艘船靠岸的时候,有一些仆从送上来酒菜。   不过船没急着走,陈九朝白煜摆摆手,白煜赶紧凑到近前。   “公子有何吩咐?”   “直接去找白羽瞳,你不会不知道他在哪儿吧?”   一个时辰后。   白煜引着几个人,来到白羽瞳落脚的院落。   这是荆州城内的一处天后宫,前面供奉着女蜗娘娘,后殿是黄二爷的殿宇,他们所在的院落,就在黄二爷殿宇的后面。   陈九递给白煜一个面具,随后一挥手,所有人都戴上面具,上面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蛟龙,这是影卫中刑堂的身份象征。   刑堂顾名思义,就是清理影卫的一群人,能让影卫听到他们的名号颤抖,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存在。   白煜只是顿了顿,赶紧戴上,第一个窜入院落。   到了这里已经无需引路,毕竟都是高手,感知能力斐然。   一瞬间所有人都散开,只有白煜站在陈九身侧,不多时传来各处动手的声音,可这声音没有维持片刻,就已经告一段落。   白羽瞳为首的三十多个人,都被提到院落中,陈九朝着白煜一摆手,白煜赶紧上前,将白羽瞳的亲信挑出来,剩下的人被控制在院落一角。   陈九走到白羽瞳面前,手腕一翻,一枚蛟龙令露出来,洁白的令牌下方,带着一抹朱红,仿佛火焰一样,但凡是影卫的人,没有人不认识这枚令牌。   白羽瞳看到令牌的那一刻,直接瘫软在地。   使劲儿摇头,满眼的难以置信。   “我跟随王爷多年,王爷绝对不会想要诛杀我,你们松手,我要见王爷。”   陈九冷哼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刚刚白羽瞳喊叫的时候,似乎有口水迸溅到手指上了。   随后垫着帕子,捏住白羽瞳的下颌,仔细端详了一下,白羽瞳好看的面容。   “不杀你?难不成留着你暖床?一个如此无用至极的人,也想叫嚣,就凭这句话,杀你一百次都不嫌多,来人先将他脸毁了,第三条腿切了,本尊看着恶心。”   此言一出,所有人动了起来。   一个戴面具的人,不知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朝着白羽瞳脸上划了两下,随后弯腰一掏,血瞬间从白羽瞳胯间喷涌而出,脸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还未等他嚎叫,另一个人已经点住白羽瞳的哑穴。   那个施刑的人,摔动了一下手中的器物,两颗圆滚滚带着血肉的东西落在地上,滚到那些被抓之人的身侧。   这些人此时才看清,竟然是白羽瞳的双眼,所有人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   陈九一挥手,看向剩下的人。   “白羽瞳违抗王命,按律处以极刑,至于他的亲信,一律斩立决。”   顷刻间,被挑选出来的这些人,脖子直接被扭断,或者被斩首,整个院落中充斥着血腥味儿,白羽瞳的脖子也被割开,后面那人也松开对他的控制。   白羽瞳伸着双手,想要捂住脖子,却直接栽倒在一侧,没了生机。   那些躲过一劫的人,此时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不过也分外感激那个将他们挑选出来的人。   陈九一挥手,白煜赶紧上前。   “剩下的事,白煜来处置,今后荆州城的影卫也都由你掌控,按照鹿王所嘱,所有影卫隐藏踪迹,按兵不动,不要在此刻行动,但凡不听令,想冒功之人,随时处以极刑。”   白煜摘下来面具,双手举过头顶,单膝跪在陈九面前,这才上任的立威,着实让人心惊动魄,不过这个陈九真的是铁手腕,让人不得不佩服。   “白煜遵命!”   院子里面还苟活的这些人,赶紧跟白煜一样,单膝跪地道着遵命。   陈九给白煜留下十几个人,随后带着两个随从闪身离去,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白煜起身,看着院中二十多具尸体,朝身后摆手。   “来人,徐峰带人将尸体挖坑埋掉,院中冲洗干净,潘波带人去河路书社,将小博的尸体装殓厚葬,清理干净河路书社,今后你接手河路书社,至于接到消息要如何传递,不用我吩咐了吧?”   院中的一众人,赶紧单膝跪地。   “喏。”   ................................   七日后,王十二已经拆线。   恢复能力让周泽都感到咂舌,毕竟没有抗生素,手术条件如此简陋,他没有感染,此时被扶着,也能走一段路。   王十二埋头开始进行黑火营的重建工作,干劲十足,现在挂着黑火营都统,王家人更是没话说,还给周泽送来谢礼。   当然周泽直接做主,给王十二定了一门亲事,而且是不日完婚,毕竟十二代单传,有个闪失这罪责可大了。   王家人欢欢喜喜去准备,其实要娶的也不是别人,是绵水县于县令家的二女儿。   这个老二还没有婚配,小白去探查过,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长得也不错,跟她爹一点儿都不像,识大体明事理,所以她爹给找的几个婚事,也都被她搅黄了。   周泽让崔文斌递过去王十二的信息,将王十二被任命为黑火营小都统的事儿也说了。   于县令自然没意见,大龄剩女能有人要,自然开心,让人意外的是,于家二小姐竟然同意了。   王家开始张罗婚事,虽然正主在养伤,啥也没耽误,于家除了递过来庚帖,那位于家二小姐,更是送来了一些药物。   宁王那里派来的工匠,早已到了,周泽绘制的图纸,已经完成,老徐仔细看过图纸,虽然不懂奇巧之术,可他也算明白,周泽要做什么。   “这是弓箭和袖箭的合体?”   周泽点点头,将图纸递给几个师傅,他只是知晓这东西的大体模样,详细的部件,还有尺寸、材质之类的详情,无法说清楚。   “对,就是弓箭和袖箭的合体,我称其为弩,巴国遗民中,曾经用过类似的东西,射程比一般弓箭要远,但是不能连发。   我希望几位能悉心研制,最好能设计连发,另外就是填装速度快,一次更换就可以添加三支以上的弩箭,还有一个重点就是瞄准的准星位置,要精准,要单臂操控。”   一顿纸上谈兵,周泽看向几个能工巧匠,也不知道他们能听懂多少,不过这几个人的忠诚度,还是可以放心的。   其中一个工匠师傅,指着弩的弓说道:   “公子,这个弓是什么材质?”   周泽一听,不错这个算是问到点儿上了。   “竹子成本低,制作容易,不过跟弓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射程受限,我们要做的是射程和准度并存,射程至少三百步以上,毕竟普通弓箭也就能达到一百六到二百二这个已经是极限。   所以我希望你们尝试一下,改变材质,铜和铁都可以进行尝试,唯一要解决的就是铜和铁的纯度,纯度越高,回弹性越强,射程也越远。”   几个师傅互相看看,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工匠问道:   “这弩如若用竹子制作,非常容易仿制,我们可以先做出来,然后进行改进,这个倒不用担心,大不了重新做,小的有个疑惑,这个弩箭后面的这个点儿,代表的是什么?” 第180章 杀器   “凹槽,上弦之后,卡住弦的位置,勾动拉手,弓弦推动弩箭发射,这里少了人为因素的影响,射速可以得到保证,也更稳更准。”   年轻工匠一听,有些恍悟,不断在自己的册子上记录着,还画了一些周泽看不懂的符号。   有这么两个人开端,后面开始各种问题都来了。   周泽努力回忆,按照自己记忆中,那些军事类节目的介绍,尽可能的逐一回答。   毕竟他的绘制能力有限,能提供的知识就是一个框架,真正的实施还是需要他们来尝试。   就这样反复开会研究,反复进行制作。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黑没白的忙碌,制作了七代弩,从最开始的竹弩,到后面射程一般的铁弩、铜弩,射程也不断的变化。   毕竟考虑实用的基础上,成本还要控制下来,只有控制住成本,才能进一步推广,这是最实际的问题,宁王缺银子。   试验完毕,也给宁王李珏送去了消息,一切都等着宁王的到来。   ...........................   “三元人来了!”   老徐的声音,让周泽直接爬起来。   昨夜最后的试验,折腾到后半夜,周泽只是和衣而眠稍微趴了一会儿,一听人来了,瞬间困意全无。   简单洗漱一下,周泽快步出了房间,正好迎面看到宁王和刘成过来,周遭的人已经被清理,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见过殿下。”   宁王看了一眼周泽遍布血丝的双眼,走到他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已经被宁王运用的炉火纯青。   “看着你瘦了很多,急着让本王过来,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多谢殿下担忧,这里进展还算顺利,之前说的那个杀器,已经制作好,请殿下过来就是试一试。”   宁王也很激动,毕竟周泽传信只是让抽时间过来,他收到信飞奔而来,猜到可能跟杀器有关。   “那就看看。”   周泽这会儿也没再矜持,毕竟宁王有多着急,他能体会。   赶紧让王十二去叫人,直接去了西侧的山坡,这里居高临下,山坡对面摆放着很多靶子,还有一些悬吊起来的瓜果和坛子。   看到这些,宁王一脸不解,毕竟那里距离他们所在之处,至少有二百步,这个距离,重箭都不一定能射准,这到底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周泽看向宁王,见他一脸疑惑,赶紧朝着身侧的王十二和老徐摆手。   “别站着,赶紧吩咐下去,将七代弩全都送上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动起来,老徐拎着一面旗子,赶紧挥动,王十二摆手,示意那些工匠抱着东西上来。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比生了儿子还开心,见到宁王都快哭了。   “小的拜见殿下。”   一个个都跪下施礼,宁王心情好,赶紧上前,上演了一幕礼贤下士,将一个个工匠全都扶起来,要知道可是有十几个人。   所有人更激动了,宁王带着笑,看向周泽。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你们造了什么东西。”   周泽指着桌子上一字排开的弩,赶紧说道:   “这是近一个月来,设计制作的杀器,我称其为弩箭,材质从最初的竹子早后面的铜铁,全都试验了一遍。   拉力、重量、射程、连发、填装速度,每一样都认真计算,最后设计了一款,可以连发成本不高,射程最远可达三百五十步,准度超过弓箭的成品,多说无益让老徐展示一下。”   说着周泽退后一步,老徐已经拎着一只弩箭上前。   毫无准备,抬手啪啪啪连续三箭射出,宁王压根还没心里准备,就看到对面三个不断晃悠的坛子炸裂。   宁王赶紧凑到老徐面前,看向老徐手中的弩,刘成这会儿已经沉不住气,也跟着凑过去。   “三箭齐发,这个太厉害了。”   周泽咳嗽一声,老徐赶紧错开身子。   周泽走到面前,老徐就充当人形弩箭托,将其举到三人面前,那几个工匠也都很兴奋,躬身立在两侧。   “不是三箭齐发,而是连发,三箭齐发无法同时瞄准,这里每一箭都可以进行瞄准,即便是初学者,也不用像弓箭那样麻烦。   在弩箭最前端,有一个瞄准的准星,只要将准星,跟需要射击的靶心瞄准,就可以做到百步穿杨,而且更换弩箭的速度极快,都是一次换三支。”   随着周泽的讲解,老徐已经找到更换弩箭的家什,倒着一勾一弹,啪嗒一声,弓弦就已经调整到位。   宁王看不懂,不过觉得眼前这东西,似乎很不错,他侧头看向刘成。   没等他说话,周泽抢先一步说道。   “刘统领试试吧,这东西上手极快,一尝试就知道妙处,我说的再好也没有试验过有直观感受。”   宁王自然没拒绝,他是军中混迹长大的,虽然当了王爷要矜持,可这会儿还是有些跃跃欲试,能看着刘成摆弄一下,也蛮开心的。   老徐介绍了准星的位置,刘成举起强弩,瞄准对面的一排靶子,嗖嗖嗖三箭射出,老徐抬手压住刘成的弩,举起旗子,对面传来哨声。   随后几面旗子晃动,六个人冲上去,将三个靶子抬了回来,看到靶子红心处的三只弩箭,宁王眼睛锃亮。   “老徐给本王上好弩箭,我亲自试试。”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见他没阻止,赶紧换上弩箭夹,随后递给宁王。   对面靶子还有,不过宁王没有朝靶子射,而是瞄准了三只瓜。   都是比较硕大的拉瓜,吸气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不过没有老徐和刘成的速度快,分别间隔数秒,射出三箭,那三只硕大的拉瓜直接爆裂。   宁王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射爆了!”   刘成看着面前的靶子,一脸激动。   “王爷这弩的射程极远,无需人力控制射程,给予力量,扣动消栓就可以弹射,靶心上的三支箭,已经深深刺入半尺,即便再有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命中靶心。”   刘成的分析,相当专业,也省去周泽的介绍。   宁王凑到刘成近前,蹲在靶子侧面,果然靶心后面露出来箭头,前后几乎是一半一半,看到箭尾光秃秃带着一个凹槽,宁王似乎想明白什么。   “没有箭羽,完全靠推力控制方向和速度,这设计巧妙啊,周泽你是怎么想到的?”   周泽笑了,这个问题早就想到宁王会问,他叹息一声说道:   “一切还是得益于我的师傅,这就是我师傅防身用的杀器,可惜我能记住的有限,只是照葫芦画瓢,大体能记得六七成。   至于还原全,靠殿下送来的这些师傅,他们近一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认真试验,从材质到尺寸和力量,都进行认真计算尝试,最后得到了这七代弩。”   周泽的不贪功,让那十几个师傅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个月的辛劳,怎么比得过这一句夸赞,跟这样的人做事,感觉天都蓝了几分,日子更是有奔头,毕竟有人为你出头,为你争得殊荣。   果然,宁王看向这些工匠的目光也不同了,也很庆幸,自己刚才对这些人的礼贤下士。   “所有参与此次试验的工匠重赏,将其划入王府编制的军籍,各家赏银五十两。”   十几个工匠,直接懵了,周泽笑着看向众人。   “愣着干嘛,谢恩啊!” 第181章   十几个人匍匐在地,嘴上说着谢恩,不断给宁王磕头,后来干脆调转方向,给周泽磕头。   他们非常清楚,这次跟对人了。   让他们制作东西可以,但大方向的掌控,还有细节的处理,这都是靠周泽把握,可以说没他,压根做不出这样厉害的弩。   “谢殿下赏,谢周长史知遇之恩!”   周泽摆摆手,形式上的,表示一下就行了,点到为止即可,多了他也没兴趣配合。   “行了起来吧,勤勤恳恳做事,殿下自然不会看不到,希望之后你们能制作出我所说的重弩,配合弩车一起使用,多人操控,一弩射出,无论是攻城,还是在悬崖上刺入钢索,都可以轻松完成。”   宁王一顿。   今日周泽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原本以为他所说的杀器,不过是黑火弹基础上的一种改良。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弩,更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强悍的在后头。   他朝着众人摆手,刘成已经让人撤下去,顿时周遭就剩下,周泽、老徐、王十二、刘成和宁王五人。   “还有更厉害的杀器?”   周泽点点头,看向前面放着的六个试验用的弩。   “殿下,最初设计这东西的时候,开始是因为材质,还有成本的原因,选择不同的材料制作。   后来我发现,这一切没有走弯路,现在的七代弩成本适中,射程力量最佳,可以给殿下的银甲卫配发。   至于五代弩价格最低,射程虽然不及七代弩,可连发能做到五支,更可以折叠,这东西如若在镇北军普及,在对方射程之外,一片箭羽之下,敌军何谈战斗能力?”   宁王已经动容,周泽接着说道:   “至于重弩,配合弩车一起使用,攻城的时候,比撞车好用,可以直接射入对面的城内,带着火油或者黑火弹,威力不用我说。   并且想要渡江的话,可以配合钢索直接射入对面岩石峭壁,这也是为了西周设计的,不过此物要更高级别的秘密研制,殿下不要着急。   这五代弩和七代弩制作出来成品,就运送去荆州,暗中用合江商会的船只运送,这样能掩人耳目。”   宁王拍住周泽的肩膀,胸口猛烈的起伏,眼中仿佛燃烧的火一般炽热。   “得你周泽,如抵千军,我不知能给你什么,不过本王可做一承诺,真有一天本王能君临天下,定会做一个明君,给大唐一个清明盛世。”   刘成、老徐、王十二三人都已单膝跪地,周泽眨眨眼,没急着跪,这玩意说了一圈没自己啥封赏,虚名没啥用,实际的就没了?   “殿下不赏我点儿啥?”   ................................   宁王走了,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临走宁王说了,现在能给的不多,银钱宁王府可能还没合江商会多,一切暂且从简。   只是给了一块贴身玉佩,能掌控银甲卫的玉佩。   周泽捏着玉佩不断唏嘘,虽然没鹿王出手大方,可将自己的安慰交给他,也是最大的信任。   叹息一声,看看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十二凑过来,他可比周泽激动,自从跟着周泽,不单得到了小都统的官职,更是得到宁王的重用,就是现在让他将王家所有银钱拿出来支持宁王,他都不会眨眼。   不过跟宁王比,他更是钦佩周泽,这人就跟能掐会算的神仙一样,想做黑火弹,就直接让偷袭的西周破防,大获全胜。   想要制作杀器,直接搞出来一个弩,而且后续还有更大的杀器,从宁王府调集来的工匠,有多么难以管理,王十二非常明白。   可这些人到了周泽手中,一个个唯恐被落下,全都极尽所能帮着设计改造出力,这就是最大的能力。   “公子,您怎么不同意将这个弩的制造单独拉去荆州,到了那里公子岂不是能更进一步发展?”   周泽摇摇头笑了。   “不急,现在水太深,各方都虎视眈眈,真要做了什么刺史通判,也没有经历搞这些,打仗有时候不是真刀真枪的打,就是军备和实力的比拼。   西周擅长的,是暗戳戳的谋划,还有影卫的手段,而我们何必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长,他们搞阴谋就去搞,实力上去,摆在眼前,即便搞阴谋又能如何?”   这些王十二不懂,但周泽说他就信。   “是一切听后公子安排,我这就命人在黑火营旁边建造弩营,按照我们之前的方式,大框架搭建起来,直接篷布遮挡,如此便于随时挪动搬迁。”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誊抄的那一份底单,正本给了刘成,这是弩的各部分零件各地制造的名录。   上面都是非常简单的部件,但是数量极为庞大,各地制造,最后在这里打造关键部件,最后组装,减少了此处占地面积,也减少了人员,便于管理。   “你现在是黑火营小都统,刚刚宁王殿下也说了,弩营建造起来,也暂时由你来管理,这个单子留好。   各个地方送来的材料,专人验收,不合格直接退回,谁验收按照批次签字,把控好质量,这些工匠师傅带来的徒弟,挑选可堪大用的负责此事。   至于关键部件,让这些师傅亲自制作,组装也由他们带出来的人员来做,五代弩可以开放加工,七代弩必须他们每个人最后测试,上面要漆上他们的名字。”   “我明白,任何问题可以追责,如若立功也可以奖励,算是双刃剑。”   周泽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王十二做这一切,主要是因为王十二能跟上自己的思维。   虽然是古人,可接受新知识还有执行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说的不错,不过这边要单独找两个账房的人负责记录,进出核销一切都记录仔细,不要因为小事,影响我们的名声。”   王十二赶紧记录,这会儿洋洋洒洒写了小本子好几页,周泽瞥了一眼摆摆手。   “行了,去忙吧,记着别的无所谓,吃食上一定要保证,每月两个营里面的人,按照等级,送回去相应的银钱和物资,毕竟都是养家糊口的人,这些面子上的,比得到更多东西,都能让人安心。”   王十二再度记好,这会儿他必须忙碌起来,刚刚给自己的震撼太多,需要消耗一下。   让下面的人也感受到自己的喜悦,也没跟周泽多寒暄,快步走了。   周泽抻了一个懒腰,老徐凑了过来。   “接下来,你还在这里跟着制作重弩?”   周泽撇撇嘴,一脸嫌弃地白了老徐一眼。   “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这才是我该做的事儿,七代弩制作出来,这些够他们消化一年的,重弩是一种理想化的东西,毕竟这里面需要配套制作的东西太多。   比如说钢索,还有弹簧,这些对铜铁还是掺杂什么金属能够得到更大的弹性,都需要工匠逐一去尝试,所以需要给他们时间,热情劲儿留下就行。   走吧,我们回合江看看,出来这么些日子,有些担心合江的一切。”   老徐哼了一声,拎起自己的横刀。   “想小白了直说,其实刘云山当县令能力足够了,你不走也无法给他们腾地方。”   周泽一顿,看看老徐叹息一声。   “恢复记忆后,你没了之前纯善。”   老徐晃动了一下手臂,将横刀插在后背,跟白骨伞绑在一起。   “你之前一直说我欠你五百两,我也没提这事的真伪不是?”   周泽要紧后槽牙。   “提了,现在就提了。” 第182章 祸水东引   老徐没再废话,拎起周泽的腰带,直接跳到不远处的马车上,驾车驶离。   周遭看到的人,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忙着手头的事儿,毕竟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或许这位周公子还有什么要事。   一路马车飞驰,快速回到合江县衙,县衙内非常忙碌,不过也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遇到几个穿学员服饰的人,都是生面孔,周泽不禁多看了两眼。   正好遇到从工房出来的薛平,他身后也跟着一些学员,似乎薛平正在给他们分配事项。   “明府回来了。”   薛平见到周泽赶紧上前施礼,周泽摆摆手,薛平起身。   “这些学员似乎面生得很?”   薛平笑了。   “王刺史说了,之前的培训很有效,之后各个县表现不俗的胥吏,都按批次送来,虽然没有第一批人多,可这次人员的成色不错。”   周泽点点头,薛平见周泽没说话,赶紧接着说道:   “培训费也一并送来了,都是各个县自筹的,即便如此,也都是争着抢着来,县衙内的一些事务,都是他们在做,我们的人带着,一切还算顺利。”   “你们辛苦了,县衙最近没事吧?”   让明府说辛苦,薛平有些不好意思。   “刘县丞和崔主簿出去了,毕竟要配合合江商会的事儿,崔主簿想亲自盯着各处的种植,至于刘县丞带人去收购木材,还有其他的山货,说是要带着客商去看产量。”   周泽一脸欣慰,这三个人现在真的能独当一面。   而且能力上,绝对没问题,对县衙的各项业务也熟悉,即便不在,这里也正常运转。   “不错,多带出来一些人手,像王汉、陈文池和甲丁这样的,之后你们也能抽出手,做点儿别的,总不会让你们一直跟着我,也需要有下一步的打算。”   薛平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周泽话里面的意思。   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啥,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口。   毕竟周泽刚来的时候,他可是没少添堵,能被周泽这么信任,现在还提及升迁的事儿,一瞬间有些哽咽。   周泽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周围的人早已推开。   “行了,好好做事,一切我心中有数,去忙吧!”   周泽带着老徐走了,薛平站在原地,久久难以平复,等学员凑过来,这才收起心思,招呼着众人继续忙碌。   回到后院,小白似乎早已感知到周泽来了,站在房门口,看向周泽,目光在周泽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周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如此看我?”   “那里的事儿,办好了?”   周泽点点头,举起的手,捏在小白的脸颊上,这手感比皮毛更舒服。   “你们都怎样?”   小白没有躲开,这倒是让周泽有些意外。   “阿筝和小黑伤已经养好,阿筝还进阶了,自保是没有问题,小黑我就不知道了,这次治伤才发现,他隐藏了一些金银和利器,已经被我搜刮出来。”   见周泽一顿,小白接着说道:   “去捉妖司地库带回来的东西,他私藏起来的,老徐也没说,我便没在意,这两天我仔细查看了。   这些东西似乎都是捉妖司之前一些强者留下的,上面有残存的气息,无法拿出去售卖,留着也容易成为祸端,更没有什么大用处。”   周泽也顿住了,看了一眼老徐,老徐倒是没有多意外,似乎这事儿他知晓,也不排斥小黑的做法。   “貔貅守护的,自然没有一般的器物,只是这一代捉妖司里面的人,就出了一个三品天师,我也是离开后经历生死才能开三品,这些兵器他们无法用。”   周泽看看老徐,他知道老徐对捉妖司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毕竟从小就长在那里,跟在师傅身边,不过这些东西留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气息能否掩盖?”   小白摇摇头。   “如若族长在,或许还行,可现在族长已经亡故,也没有那么多妖丹能用来改造,掩盖气息很难,毕竟我品阶不够。”   周泽走近房内,果然桌子上摆着一排东西,宝剑就有三把,还有一把匕首,和一张弓。   当然上面都是那种布灵布灵的,怪不得小黑喜欢。   阿筝站起身施礼,笑着看向周泽,小黑一脸无辜地蹲在桌子上,尾巴不断摇晃,似乎想要讨好周泽,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   周泽拿起匕首,这匕首跟鹿王送的那只有些相似,不过看着更古朴大方,手柄上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血一样红艳艳的,非常好看,真要是抠下来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老徐一脸不在意,看看这些东西,将小黑拨到一边儿。   “虽然不能掩盖气息,不过我可以叠加阵法,一般人解不开那种,更无法探知出处。”   周泽侧头,这话他喜欢听。   “你这个一般人,包含捉妖司的人和茅山派的人吗?”   老徐点点头,目光带着自信。   “即便是他,也查看不出问题,不过需要工匠改造一下外形,稍微动动就完全可以隐藏,当然即便不改观,只是覆盖阵法,你也可以混淆视听,毕竟京城可是没有传出什么丢失东西的消息。”   这一点,周泽非常认可,无论是宫中,还是捉妖司,似乎都没大力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被偷的事儿,捂得严实,一丝风声没透出来。   内帑被偷,捉妖司地宫被盗,这是多大的事儿。   他急着去绵水,后期忙着制作弩,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要避风头。   如此的忙碌,自然能减少进入各方视野的机会。   不过老徐的这个建议,让周泽眼前一亮,祸水东引,目前算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不过这个要如何引?   “你有目标?”   老徐见周泽他们全都看向自己,微微蹙眉,感觉自己说得有些多,先朝着几件兵器丢出阵法,随后才说道:   “绵水的案子,你不是已经察觉到茅山派的一些动作,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到什么方法吧?   毕竟还有玉竹庵的事儿,这些背后或多或找,跟影卫和茅山派有联系。”   周泽沉默了,之前只是觉得玉竹庵的事儿算是巧合,毕竟庵堂里面抓到了一群道姑,这事儿就有些奇怪。   再者当时没继续调查,也就放下此事,这会儿联系起来,发现茅山派还真的是下了很大一盘棋。   包括重伤老徐的那个金蝙蝠老道,他的兵器送回去,捉妖司的贺真人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   还惹得老皇帝安慰他失去爱徒,那兵器就被当做被盗处置了。   周泽眨眨眼,突然想到之前李四郎的案子里面,那个沈庆之似乎联系了九华庵,还是可以使银钱就进去的。   难不成也有关系?   “荆州九华庵是尼姑庵吗?”   老徐摇摇头。   “不是,在大唐离开京城,就没有真正的尼姑庵,叫做庵堂也是为了和道观进行区分,其实就是女子代发修行的地方。   这里面有很多大型家族设立的庵堂,孀居的妇人,或者家中犯错的女子,多被送到此地,跟刑狱和拘禁类似,只不过有的地方香火不错,发展的相对不错。”   周泽恍悟,这也太另类了,不过好再上次没细问,不然闹笑话了。   “也就是说,九华庵其实是荆州某个家族建的,只不过现在对外开放,可以收容女子,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对吗?” 第183章 多谢姑奶奶成全   老徐想了想,这才说道:   “应该是,上次去荆州,我四处转过,整个荆州城四周,这样的道观还有庵堂很多,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信奉的人数多,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里面供奉的什么天仙地仙都有,极为复杂。”   周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兵器,朝着老徐微微一笑。   “行了,赶紧让阿筝给你装扮一下,你偷偷去一趟荆州,将这些东西给需要的人送去,搞得声势浩大一些,让他们几方势力狗咬狗忙活起来,也没空注意南境的事儿。”   阿筝整理好桌面的东西,朝着周泽微微欠身。   “公子一起去吧,刘向忠来信儿说,荆州最近开了一个顶记商号,做药材生意、古玩字画、宝石首饰、还有一些带香味儿的木雕和漆器,搞得如火如荼。   而且这个顶记商号外面,贴了一些只有上联的对子,说是如若对出来,看中他们商号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拿,每天顶记商号门前都是人头攒动,生意好的不行。   虽然对我们的生意没什么影响,不过正对着我们合江商会,有点儿打擂台的意思,让人不得不多想。   另外,英侧妃之前就传信过来,求我能否安排她跟白姐姐说一下,劳烦白姐姐去一趟荆州,她无法出府,有事相求。”   小白横着看了阿筝一眼,显然这事儿她不喜欢,不过阿筝直接抱住小白的手臂,一脸哀求的模样。   周泽看得都觉得有些燥热,赶紧避开目光。   见阿筝推不开,小白这才无奈地点点头。   “行吧行吧,我去倒是可以。”   周泽看看老徐,又看看小白,说了一顿在场的这些人一个跑不了,现在都需要去一趟荆州。   不过,阿筝说的这个商号,周泽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手段有点儿像,周泽生活那个时代的销售模式,让他心里一颤。   “顶记商号?可打听过,这些人是哪儿来的,身份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其跟那几个皇子,是否有关系?”   周泽的问题,阿筝不意外,显然早就调查过赶紧说道:   “这顶记商号掌控者据说是扬州陈家人,此人叫陈九郎,无论学识还是才华都算顶尖儿的人。   去岁本欲进京赶考,可路上遇到盗匪,被绑了去,交涉多次,这人算是被救出来,不过救出来之后性情大变,一直将自己关在家中。   陈家遍访名医,看了许久都不见好,近期这个陈九郎突然想要做生意,还有很多新奇的想法,甚至各种作坊,还有制作的东西,都是他亲自参与的。   只是这个陈家与哪个皇子,哪方势力有关,这就不得而知了。”   周泽一顿,从阿筝三言两语的描述里面,愈发感觉到此人的不同。   绑架被抓随后被救,还弄出新奇的东西,这简直是穿越标配,难不成遇到同类了?   这想法一出现,周泽坐不住了。   “那就准备一下,我们出发,我倒是想会会这个陈九郎。”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此人多懒,他太清楚了,不是非常感兴趣,或者涉及利益,绝对不会多动一下。   “黑火营和县衙不用安置一下?”   “不用,都已经上了正轨,无需在意,小黑将这些收起来,不带其他人,我们现在就走。”   一路疾驰,入夜就抵达荆州。   直接到合江商会落脚,小白看了一眼周泽和阿筝。   “我去见英蕊,白日明着进去也不好,我现在过去一趟。”   周泽将自己的那个腰牌递给小白,叮嘱道:   “这里毕竟是宁王府,刘成的人如若感知到,还是亮一下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小白没废话,一把抓过令牌,朝着周泽点点头。   “放心,不会得罪宁王府的人,我现在进阶了,真心想要隐藏,这宁王府除了刘成,还没人能感知到。”   言毕,一纵身消失在窗口。   周泽看向老徐,见他目光沉稳,担忧的心也放下一些。   “小白进阶后很厉害?”   老徐瞥了一眼周泽。   “嗯,不知是你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次爆炸,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就连小黑也进步不小,现在即便被封印成老鼠的样子,也可以说话了。”   桌子上的小黑一缩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直接落在椅子上。   毕竟周泽的目光可不大友好,只有自己吐金银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喜悦,剩下的时候,看到自己在桌子上都带着嫌弃。   周泽这次没看小黑,眨眨眼在琢磨老徐的话。   “你说可能是我的因素?因为那些鬼差吗?”   老徐点点头。   “其实你也能感知到,但凡接触过你的这些妖类,都不自觉地留在你身边,或许最初不是自愿,但是留下后都开始有所进益。   至于鬼差,绝不会无缘无故称呼你大人,虽然在绵水无法召唤当地的鬼差,可合江两次鬼差出面,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如若不信我现在召唤。”   周泽摆摆手,闲的没事儿干,召唤鬼差出来玩儿?   这是多有病的事儿?   没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能随意招惹,上次的胆战心惊,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别,就当我闲来无事一问,即便要召唤,也等会合江再说,你去查看一下这些道观还有庵堂吧。   该做的还是要做周全,轰动效果要有,除了茅山派,最好能牵扯到宁王之外的几个皇子,这东西是无心插柳,能起效更好,不起效恶心人也不错。”   “贺真人原本就支持太子,这个朝野皆知,皇后曾经多次支持过茅山派,据说其母家,跟茅山派多少有些渊源。”   这个消息,让周泽一愣,搂草打兔子意外之喜啊。   “那就太好了,你看着安排就好。”   老徐看了一眼阿筝,阿筝赶紧上前施礼。   “徐大哥放心,我会照看好公子的。”   老徐点点头,没废话一把抓起小黑,小黑迅捷地将桌子上的那些兵器收起来,一人一兽消失在房内。   阿筝将窗关闭,走到周泽近前。   “公子可是需要沐浴?”   周泽反应了一下,脑海中想起临行前,阿筝抱着小白手臂撒娇的情形,一时间鼻子似乎有些暖流。   赶紧摆手,说道:   “不用,我琢磨一下重弩的事儿,也等等他们二人的消息,今夜太晚了,明天叫刘向忠过来,问问那个陈九郎的事儿。”   阿筝见周泽没有看过来,脸上显得有些落寞,这样的情绪只是一瞬,随即赶紧垂下头。   “喏。”   ...............   小白感知了一番,纵身落入宁王府的院落。   此时她是猫妖的形态,动作迅捷,几个腾跃,已经来到王府后院的殿宇上方。   微微仰起头,感知了一下,朝着一个殿宇窜过去,趴在屋檐上,收敛自己的气息。   等待了片刻,宁王从房间内出来,刘成没在,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   小白这才从另一侧落下,直接翻身落入二楼,英蕊已经快步跑过来,直接跪伏在地,双臂也贴合在地面,声音里面带着激动和兴奋。   “奴见过姑奶奶,让姑奶奶特意跑一趟,是奴的不是。”   小白一挥手,所有门窗都已经关闭,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那种男子的特殊味道让她不舒服。   手腕一翻,抓起帕子遮住鼻子,一脸的嫌弃。   “胆子不小,敢折腾本姑奶奶,那就说说是什么事儿。”   小白没有叫英蕊起来,英蕊反而很高兴,妖族的世界,实力、年龄和血脉是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小白是妖族圣女,而英蕊不过是跟阿筝最初的样子相似,是人类和妖族的后裔,对小白的臣服是发自内心的。   英蕊朝前爬行了几步,跪伏在小白脚边,见小白捂着鼻子,脸上一红,她自然明白小白在嫌弃什么味道。   “回姑奶奶的话,奴嫁入王府也有几个月了,可迟迟没有身孕,殿下找了几个大夫,都说我之前受伤,所以难以受孕。   可我知晓,这不是大夫所说的问题,是因为我的半妖体质,所以难以受孕,我想求姑奶奶,能否帮着我变成真正的女子,也能为殿下添丁。”   小白稍微一愣。   要知道别说是妖族,就是半妖也比寻常人要感知能力强,寿命更是长许多,这个如此孱弱的英蕊,竟然要放弃半妖的血脉,成为真正的女子?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为何如此选择?”   似乎说了心事,英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抬头恳切地看向小白,脸上带着祈求的神色。   “奴没想长寿,就想像一个真正的女子,能够相夫教子,喜爱一个人,能给他生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望,哪怕只能跟他在一起十年也行。”   小白盯着英蕊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她都觉得英蕊被人操控了,作为一个活了快二百年的妖,无法理解英蕊此刻的想法。   “你只不过是宁王府的侧妃,即便你生子,也是庶子,宁王还没有正妃,但凡娶一个正妃,一个侧妃的庶子,岂不是令人生厌,今后你和孩子的路,都将如履薄冰。   再说,你的母族英氏,已经全部被杀,而且就是被这个男人所杀,你真的要成为普通女子,自保都做不到,你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幸运,能再度死里逃生一次?”   英蕊沉默了,微微垂下头。   小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这样的英蕊,情绪很复杂。   英蕊沉默片刻,再度抬头眼中已经带着坚定,微微一笑说道:   “原本阿娘的选择,让我不信情爱,可跟殿下相处这些时日,让我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我只是希望有个孩子,可以见证我们的情感。   至于这个孩子是庶子庶女,还是寂寂无名的普通人,都无所谓,即便是英侧妃这个位份也无所谓,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护着他,跟他朝夕相处,我就感到幸福。   当年阿娘怀上我就用了秘术,所以几乎妖力尽失,她是看错了人,我不会秘术,所以只能求姑奶奶成全。”   小白叹息一声,在英蕊说到朝夕相处的时候,不知为何,小白的脑海中闪现了周泽的身影,咬着唇一挥手,英蕊直接站起来。   “妖族凋零,天姥山的妖族,已经被灭门,我不想你完全失去妖力,其实你想要有身孕,也不用非得剔除妖族血脉,只是看你想不想?”   英蕊一听,直接抱住小白的大腿,激动的泪流满面。   “愿意,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小白看着目光真诚的英蕊,无力地叹息一声。   “那就躺下,我会帮你你融合妖丹,半个时辰后就会醒来,那时候你不再是半妖,养好身体,一个月后会让阿筝送来须臾丹来,服下此丹以你的修为就可以孕育子嗣了。”   英蕊的眼泪,刷的流下来,看向小白一脸的感激。   “多谢姑奶奶成全。” 第184章 你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小白一挥手,英蕊已经漂浮起来,随后落在软塌上,双目紧闭,随着光芒闪过,英蕊的腹部闪亮起来,能看到一个光团在移动。   半个时辰过去,小白放下手,朝着英蕊挥动手掌,英蕊苏醒过来,虽然有些晕,可自己身体的变化,让她惊讶不已,欣喜地朝着小白跪拜。   “多......”   小白一挥手,英蕊被托起了。   “融合了妖丹,你现在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我有一句话警告你,第一妖丹融合后,一个月开始,你的容貌会发生变化,当然是非常缓慢的变化,我希望你变得只是容貌,而不是本心。   第二,别忘记你今天所说的每个字,有一天即便被宁王厌弃,也不可回头报复,因为这是你要的情爱,自己选的路,即便布满荆棘也要走下去。”   说完小白纵身离开,一出来就感知到对面屋檐上的刘成,二人互相点点头,这里的一切,自然躲不过他的感知。   小白最后那句话,也是说给刘成听的。   她倒是不屑于如此,不过要考虑周泽的处境,想到周泽,小白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直接纵身离开,刘成也朝着水榭的方向飞跃而去,在宁王的角度看,他的女人跟周泽身边的猫妖有关系,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小白其实一直没说,宁王看起来对英蕊有情。   可他是三皇子,之后要夺嫡,想要有一天登上高台,真的走到那个位置的人,不能用情感来束缚,因为做皇帝,就没有亲情。   即便有了子嗣,几十年后,何尝不是重演现在的这一幕,到时候是父慈子孝,还是真正的痛苦,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摇摇头,小白纵身离去,这些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纵身回到合江商会屋檐上,透过窗口,能看到周泽在房间来回走动,不知阿筝去了哪儿,周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时不时朝着窗外张望。   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小白心中发酵,或许她无法体会英蕊对宁王的一片痴心,但此刻周泽脸上的担忧,让小白忍不住唇角上扬。   飞身落到窗口,周泽赶紧一把将小白扶住,上下看了看才问道:   “去了这么久,我都想去宁王府找人了,难道不顺利吗?”   小白摇摇头,将英蕊所求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她讲完,周泽抬手准备揉小白的头,可就在举起手的时候,小白直接靠在周泽的身上,将脸埋在周泽的颈窝里。   周泽一下子不动了,脑子里面一时间是停机状态。   之前抱着小白,纯属手感好,再者小白是自己的妖兽,有点儿自家猫主子的感觉,可现在小白是一个活脱脱的姑娘。   尤其是,随着小白的呼吸,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两团......柔软,对自己的挤压。   周泽非常意外,猫妖状态是看不出这些,平日小白总是抱着手臂,也没注意这个,现在发现竟然很......弹。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放在小白的肩头,轻轻拍着低声安抚道:   “没什么好羡慕的,英蕊对宁王李珏的情感很深,这个毋庸置疑,不过他们之间想要有个好结果不容易,这需要宁王进行取舍,乖,不要多想了。   女人要是只能被动的等待回应,等待自己喜欢的男人,从江山和其他女人中间,分一些感情给她,这还值得你羡慕吗?”   小白摇头。   “我不是羡慕她们的情感,只是第一次仔细亲眼看到,原来真的有爱情,之前妖族里面,族长惩治了不少妖族逃出去要跟凡人成亲的半妖。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向往,所以一直很好奇,真的有一种情感,可以让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如此幸福的向往?”   周泽拍着小白的背,他能感知到小白的迷茫,可能在外人面前,她是姑奶奶,是一个嘴巴狠毒辣的猫妖。   在周泽面前,才是最真实的她,迷茫的让周泽心疼,也很感动。   “他们二人之间如何发展,英蕊做不了主,所以你能帮她的都已经做了,男女之情很美好,是很复杂的一种感情,里面包含很多,三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就像英蕊想给宁王生孩子,这就是其中一种情绪。”   小白抬起头,一双水眸盯着周泽的眼睛。   “我也想试试,试试这种情感,到底是怎样的美好。”   周泽有些受不了了,温香软玉在怀,还有小白的目光,让他某个地方直接站起来了,捏着小白的下巴,目光仿佛带着火。   “想跟我试试?”   小白点点头,目光没有移开,周泽盯着那两瓣微微翘起的唇。   刚要有所动作,窗在此刻打开了。   老徐一闪身落到房中,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如此暧昧的氛围,他自然感知到了,吸了一口气,有些进退两难。   “要不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周泽白了一眼,松开小白的下巴,拍拍她的后背,随后看向老徐。   “少来,你那里进展如何?”   老徐一松手,小黑被丢在桌子上。   “转了一圈,我没去各处的庵堂,毕竟夜深了那里都是女子,只是转了几个道观,除了将东西放下,还是有些意外收获。”   周泽坐下,喝了一口凉茶,让自己激动的某处,尽量放松下来,不过看着老徐的样子,真的觉得他欠扁。   “就是放下东西?这岂不是也掀不出什么浪花?”   老徐一脸的不在意,也走到桌子面前,将横刀丢在小黑面前,咕咚咚灌了两盏茶。   “自然是安排好了,小黑来说吧,学舌我不擅长。”   小黑一听,有些兴奋,赶紧抬起前爪,跟人一样坐在桌子上。   “我们去了七家道观,没选观主,只是选择了道观里面的管事,或者是操持观内俗务,能力算是不错的人,将东西给他们。   还说了让他们保护好这些法器,这也是太子恩典,后面徐大哥说了两次二皇子。   这些人高兴的不行,等我们离开,都回去仔细查看,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回房后直接用所学催动这些兵器,如此动作,我都能感知到这些兵器的气息。”   周泽点点头,二把手三把手一直被观主压着,得到如此重视确实很难多想,而且也很难藏着心思。   “接着说,你有什么意外收获,难不成这些道观除了是茅山派的人,还真的跟太子或者二皇子他们有关?”   老徐一顿,瞬间没了之前讲述的兴奋,嗯了一声说道:   “嗯,道观的观主都是茅山派的人,不过观中的众人,就鱼龙混杂,我们潜入其中也仔细观察了一番,此五人里面,有三人算是太子的人,另外两个说不准。   看来除了皇帝对南境不放心,这几个皇子可都没闲着,不单单是想监控宁王,更希望得到茅山派的支持。   没有选定的那两座道观,里面主要是成分复杂,甚至我还看到了捉妖司的一个小辈,应该是早早埋下的。   所以要提醒宁王谨慎些,虽然捉妖司这次吃了暗亏,也安分了很多,可这一切不过是表面上的,立国数百年,捉妖司也成立数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周泽点点头。   这一点他自然知晓,不过能让捉妖司的人在南境安静一些,也是好事儿。   “这次宁王去合江,光顾着说弩的事儿,没问捉妖司如何处置的。”   老徐抱着手臂,抬手一拨,小黑赶紧跳下桌子,自己找个角落坐下减少存在感。   “我问过刘成,第三封折子送上去后,张志雄被召回京城一次,圣人斥责了张天师,让发落张志雄,张天师作保,算是免了他的死罪。   还是让他负责南境的事儿,毕竟捉妖司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不过被打了一百钢鞭,即便是有修为在身,也难以承受,刘成他们离开荆州的时候,张志雄刚被送回荆州养伤。”   周泽晃着腿,别说听了张志雄的遭遇,还真是舒心不少,之前找自己质问的时候,那份嚣张跋扈,恨不得动手,这回也能收敛一些。   不过老徐对他师傅的称呼,让周泽不禁多看他两眼。   一句张天师,算是放下之前的一切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行吧,我也没打算要他命,换一个有可能搞个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免不了又得惹事儿,他吃过亏,自然懂得进退,先去休息吧。”   老徐点点头,抓起小黑,瞥了一眼一侧的小白,犹豫了一下说道:   “小白血统纯正,那些半妖跟人一样,十几岁就算是成年女子,她还不到两百岁,成长缓慢,按照人类来算,她还是个孩子,你总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 第185章 憋屈   翌日,周泽他们吃过饭,刘向忠早已等候在一侧。   趁着周泽喝茶,将一份单子放在周泽面前。   “公子这是陈家的信息,不说在扬州,就是在南屏道也算是一等一的家族,虽然不算豪门,可三代前也出过宰辅。”   看着这一摞介绍,周泽都不禁有些咂舌,别说真的是大家族,绵水的张家,在陈家面前塞牙缝都不够看的。   “陈九郎此人,你们可曾见过?”   刘向忠摇摇头,脸上带着遗憾。   “我去过顶记商号,不过一进去对方就叫出来我的名字,还十分热情,搞得我非常尴尬,我说就是想拜访一下陈九郎,伙计说可以,不过要对上所有对子。   那些对子我都看了,属下汗颜,三个对子都是绝对,我实在是答不上来,随后就离开了,不过那伙计送过来一个字条,说希望有机会跟我们合江商会合作。”   周泽一顿,真是个怪人,这叫什么理由?   对不上对子,就压根不见面,还要跟合江商会合作,这叫合作的诚意?   “可说过,为何要立如此规矩?难不成,陈家跟人合作都这个规矩?”   刘向忠叹息一声。   “属下让人打听了,在扬州陈家其他人主事的时候,并没有诸多规矩,只是这位陈九郎来到荆州后,听说了唐宁公子诗疯子的事儿,想要会会这位合江商会的幕后人,所以才立下这个规矩。”   周泽哦了一声,脸上的兴趣没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了,办好我们的事儿,随后就回去。”   刘向忠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看向周泽。   “公子,扬州是南屏道最为富庶的地方,我们合江商会虽然在荆州和泸州发展的不错,也在广元设立分号,可想要得到长足发展,还是要涉足扬州,如若能跟陈家合作,将事半功倍。”   周泽笑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确实是最好的捷径,但陈家来荆州目的性太强,显然是朝着合江商会来的,如此不遮掩自己的目地,第一有底气,第二何尝不是想要吞并我们。”   刘向忠沉默了。   他是读书人出身,很少直接将人想到最坏,周泽不同,毕竟他生活那个世界中,媒体上不断公布各种骗局,警惕意识非常强。   这个陈九郎是在明晃晃引着自己过去,陈家虽然是大家族,那又如何?   毕竟做的生意不同,销售模式也不同,一个明显要取经的人,却摆出这个姿态,周泽不愿意给他面子。   “行了,无需多纠结,合江商会的各种商品,还是按照我们的销售模式进行,无需被他人影响,跟他们见面,还不如送点儿新奇的玩意,给那三个花魁送去有用。   天气不错,来荆州多次,也没有在周边游玩儿过,尤其是没带着小白和阿筝去过长湖,这次我们也去玩儿一次,刘向忠去安排游船吧。”   周泽直接将这个话题终结,意思非常明显,刘向忠也没有多争取,毕竟公子的眼光还有能力让他折服。   想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是,公子稍后,我这就去安排,顺便在醉仙楼定一桌酒席,送到船上,这样玩儿起来也更有趣。”   “那就去吧!”   周泽笑了,站起身将那一摞纸张放下,小白也跟着走过来,翻看到那些信息后面,停住动作。   “这就是那三个绝对?”   刘向忠知晓,这位白姑娘比阿筝姑娘的身份要高,而且不是高了一点儿,说话气场有点儿当家主母的架势,赶紧笑着答道:   “正是,属下愧不敢称读书多年,这三个对子答不上啊!据说这是陈家百年前留下的绝对,他们自家研究百年,不过是找到三个可以勉强对上的下联。”   小白将纸递给周泽,微微扬起下巴。   “去不去在我们,但是名号不能被比下去,难不成你对不出来?”   周泽看着小白,好想捏捏她的脸,这丫头好胜心太强了。   其实对子不难,微微摇头说道:   “好吧,对子写出来不难,我是觉得对方故弄玄虚,什么时候刘向忠愿意,就拿着去丢到对方脸上。”   说完周泽接过小白递过来的那张纸还有笔,快速在纸上写了三句话,然后将纸丢给刘向忠。   捧着这张纸,看向上面的三个对子,刘向忠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对靑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对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荷花茎藕蓬莲苔,   芙蓉芍药蕊芬芳。   这......这简直是......属下没有词汇表达心境,这对子对仗工整,不瞒公子说,庞兆恩庞院长带着书院的人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对上。   整个顶记商号傲慢到让人鄙夷,我这就让人写好,挂在我们合江商会的门前,也不屑去给他们看,就是让荆州的读书人都瞧瞧,唐公子诗疯子的名号依旧。”   看着刘向忠如此样子,周泽砸吧砸吧嘴。   “别废话,赶紧安排游船。”   刘向忠称是,乐颠颠地走了,脚步都没有往日的沉稳,作为读书人,或许这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阿筝凑过来,这些对子她不懂,但对方的做法,阿筝却带着警惕。   “公子,陈家我之前就听说过,一直非常低调,不知这个陈九郎为何被劫之后,却变得如此样子,而且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在荆州站稳脚跟,我们还是要谨慎些。”   周泽点点头。   “我自然知晓,这个陈九郎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就是引着我过去,那我就偏不去,各自做各自的生意,扬州先不要去碰。   南屏道的其他几个州,够我们忙了,况且不是已经朝着广元还有东部的地区在发展,我们走我们的路,用我们自己的模式,不占便宜自然不会吃亏。   不要忘记,我们合江商会有宁王殿下的一成纯利,算起来宁王府也是占干股的,真要是牵扯其他,宁王殿下也不会看着。”   阿筝松了一口气,赶紧说道:   “上月的红利,已经送去宁王府,当然还有誊抄的账目,我叮嘱一下,这月的抓紧做好,晚上就送去。”   周泽摆摆手。   “行了,想明白这些,也无需纠结,我们先去游湖。”   说着,几人下了楼,其实长湖就在宁王府北侧,不过他们所在的位置,需要绕一圈,才能到湖边,从后街出来,几人走到前面,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周泽瞥了一眼对面的顶记商号,这里从招牌到装饰,几乎是照抄照搬了合江商会,那个大大的陈字旗子,连字体都与唐字旗相似。   也难怪刘向忠郁闷,对方真的不讲武德。   这么恶心人,着实一般人做不了。   他们门前挂着三块板子,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对子的上联。   再看向合江商会这边,三块更大的牌子,绿漆写着三幅对子的上下联,漆面都没干,洋洋洒洒的字体,能感受到书写之人舒畅的心情。   周泽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没忍住直接笑了。   “刘向忠是被憋闷久了,算了让他玩儿吧!”   几人上车,刘向忠擦着汗,从里面跑出来,笑得嘴巴都合不上,招呼着两辆马车的车夫,指引方向,朝着湖边走去。   到了长湖边,周泽挑帘看向湖面,别说有这个游湖想法的人不少,湖面上到处都是画舫,看着也很热闹。   刘向忠引着众人下车,来到一条画舫前。   “公子我们上船吧,怕您烦闷,我请了云鹤姑娘过来给诸位抚琴。”   周泽还未说话,小白脸上就已经带着冷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栋两层的画舫上传来一声呼喊。   “不知这位可是唐宁唐公子?” 第186章 为你而来   这声呼喊,非常突兀。   一时间分辨不出男女,周泽顿住上船的脚步,侧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二楼的围栏边,朝着周泽摆手示意。   少年五官十分俊美,是那种堪比女子的精致,一身湖蓝色的衣袍,宽袖白色内衬。   一口叫出自己的笔名,还能知晓行踪,显然合江商会门前的对子也都看过了。   只看了一眼,周泽心里已经知晓此人是谁,他定是陈九郎。   刘向忠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去请了云鹤姑娘,安排了游船,还亲自书写了对子,这一番动作,他们马上就做出反应,一个是实力不俗,再一个更让周泽肯定,对方就是想跟自己结识。   不过一瞬,周泽脑海中想了很多种可能,现如今人家主动现身,要是不打招呼,就显得自己落了下成,周泽微微颔首。   “陈九郎陈公子好雅兴,看来也是被长湖的景色吸引了。”   听到周泽如此称呼,老徐下意识站到周泽身侧,小白阿筝都戴着面纱,纷纷跟着抬头看过去,刘向忠则是傻了眼,看看周泽,看看陈九郎,愣在原地。   一直要见没见,贴出来对子,立马出现。   刘向忠此刻想爆粗口,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画舫二楼的陈九郎笑了,原本长相就不错,这个笑容仿佛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周泽错开目光。   “陈某已经等候多时,知晓唐公子来了荆州,早早准备好画舫,就等着您的对子,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挂在了你们合江商会的门前,不知陈某是否有幸,能请唐公子一同游湖?”   周泽瞥了一眼刘向忠定的画舫,其实没有比较的话,这个画舫还非常不错,雕梁画栋,轻纱飘飞,可跟陈九郎那座两层的画舫比起来,稍微......稍微差了点。   周泽朝着小白伸手,小白也没有躲开,将小手放在周泽的手中。   “唐某带的人有些多,不免有些叨扰,我们的画舫没有陈公子的精巧,如若不嫌弃,陈公子也可以跟我们同游,尝一尝湖鲜,听云鹤姑娘抚琴。”   周泽话音未落,陈九郎已经说出一个好字,随后转身下了画舫,倒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小白捏捏周泽的手,在周泽耳边出现了小白的声音。   “此人早就知道我们不会去。”   周泽嗯了一声,朝小白笑了一下,示意小白和阿筝上船。   “你们先上船,老徐检查一下画舫。”   老徐点头,跟着小白和阿筝上船,虽说是刘向忠雇的船,可对方如若想要干点啥,也不是没这个实力,一切小心为上。   刘向忠想要说话,周泽微微摇头。   “你先去忙,马车留在此地,醉仙楼的席面添置一些,稍后送来。”   刘向忠称喏,瞥了一眼双层画舫,这才快步离开。   陈九郎此时已经下船,在南屏道男子身高都不及北方人,不过这个陈九郎可不算矮,毕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只是比周泽矮了半头。   “久闻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让陈某意外。”   周泽朝着画舫上一伸手,稍微侧身。   “唐某也很意外,一切上船再聊,请吧!”   陈九郎没犹豫,踩着踏板直接跳上船,并未让船工扶着,周泽可是小心谨慎地迈步上船,来到画舫的花厅。   老徐则站在船头,没有进来,周泽知道他是怕周遭有埋伏,也没多说什么。   花魁云鹤姑娘已经站立在古筝旁边,微微欠身。   “奴家见过唐公子。”   周泽点点头,指着身后的陈九郎。   “这位是扬州陈家的陈九郎陈公子,云鹤姑娘可不要得罪金主啊!”   云鹤姑娘赶紧朝着陈九郎施礼,陈九郎微微一笑,朝着云鹤姑娘躬身施礼,倒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唐公子说笑呢,云鹤姑娘不必在意。”   云鹤知晓自己的身份,随即赶紧坐下抚琴,众人落座,周泽坐在主位,陈九郎坐在对面,小白坐在周泽身侧,阿筝就坐在小白下首。   陈九郎喝了一口茶,一点儿都没有尴尬的样子,弯着双眼看向周泽。   “刚刚唐公子说,也很意外,不知何解?”   周泽笑了,这货别说跟自己还有三分相似,当初想着来荆州,也是为了知晓,此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换了芯子的。   “唐某没想到,陈家现在的当家人竟然如此年少,而且相貌不输女子,着实让唐某意外,陈公子见到我的时候,不是也说了意外?”   陈九郎仰头笑了起来,倒是带着几分豪爽,岔开腿将扇子放在桌子上,洒脱地说道。   “我来荆州,就是因为听闻唐公子的诗作,从诗作上猜测,唐公子是一个三四十岁中年男子,美髯飘飞,没想到如此年轻,既然唐公子有如此才学,为何不考取功名?”   周泽笑着摇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陈九郎会问。   “难道,只能考取功名算是出人头地?那陈公子为何不继续苦读,而是来荆州开设顶记商号?   哦,对了听闻陈公子之前被劫匪虏去,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确实是好运气。”   陈九郎一愣,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也跟着笑了。   “时运不济罢了,或许这一辈中,陈某就不适合入朝为官,所以也随性起来,不过今日见到唐公子确实让我意外,那三个上联,在陈家已经流传百年,并没有一个人对出来,足见唐公子才学。”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端起一盘切好的瓜递给小白,小白眼中带着不满,她不明知道自己戴着面纱,为何给她瓜?   小白伸手接过盘子,放在她和阿筝中间的桌子上,扯下面纱,陈九郎的目光,在小白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错开。   周泽晃着腿,其实对联他知道的不多,只是流传下来几个有名的还是在相声里面听过,所以算是幸运,这要是现场写几个,别说还真对不出来,所以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多注意。   “谬赞了,对子的事儿不值一提,不过陈公子如此年纪,接管家中产业,是真的厉害。   据我所知,陈家在扬州是名门望族,在整个南屏道都数得上,想必竞争也是很激烈,没有入仕,能接管陈家,陈公子的手段可想而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看是一片其乐融融,可实质都在互相拆台,尤其是周泽,更是蛇打七寸,一个问题比一个激烈。   陈九郎叹息一声,没了之前的犀利。   “不说这个了,听闻唐公子来了,陈某是真的高兴,毕竟家中争惯了,言语有所不当的地方,还望唐公子担待。   能得到家中这个位置,多年来跟我父母殚精竭虑不说,还差点儿丢了小命,其中的苦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周泽恍悟,这意思很明显,赶考途中被劫持,差点儿还死了,都是跟陈家的家主之位有关了,他现在能主事,至少他父亲夺得了家主之位。   其实这个跟皇子夺嫡一样,周泽微微颔首,也收起锋芒。   “陈公子着实不容易,看来现在已经掌控陈家了,到荆州突然设立这个顶记商号,就是想要按照陈公子的意图进行发展吗?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陈九郎放下茶盏,盯着周泽,正巧此时云鹤姑娘的琴声一转,开始弹奏当日在文香阁演唱的曲目,帘外雨潺潺。   “一个多月前,有人回扬州,带回去一份誊抄版的几首诗词,其中就有云鹤姑娘此刻所弹奏的这首词,我当时听那人哼唱,看了诗词,觉得惊为天人。   所以连夜就问询那人,到底诗词从何而来,他说了在荆州的事儿,还谈及合江商会,我极为震惊,当夜就召集人手,筹备设立商号的事儿。   随后带着我们陈家刚开始涉猎的一些生意来到荆州,选择在合江商会对面,还有设立这些对子,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唐公子可知,陈某是为你而来!” 第187章 代理   周泽呆住了,为我而来?   一瞬间,周泽感到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   你要是个女子也行,一个还没长齐毛的少年,竟然开口就是这么惊人的言语吗?   虽然陈九郎说话不够阳刚,可看起来没有gay里gay气的样子,突然之间来一句为你而来,让周泽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为我而来?”   陈九郎点点头。   “就是为你而来。”   小白一抬手,云鹤姑娘的琴声停止了,目光仿佛要凝结成冰,直接落在陈九郎的身上。   “陈公子喜好男风?”   周泽噗一下,一口水喷出来,赶紧抬手制止小白的问话。   “小白不要乱说,陈公子抱歉,小白......”   陈九郎摇摇头,阻止了周泽的解释。   “无妨,白姑娘如此直率,我很欣赏,我不好男风,只是仰慕,仰慕唐公子的诗作,仰慕荆州的山水,仰慕宁王的睿智,仰慕的东西很多,更希望能跟唐公子切磋诗作。”   周泽松了一口气。   “切磋谈不上,陈公子如若有诗作,可以说出来,唐某鉴赏一番。”   陈九郎没有推脱,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首诗,诗词内容先不说,这一笔好字,让周泽非常羡慕,看来真得抽时间练字了。   只见纸上写道:   染将纷白媚娇红,只畏痴心笑老翁。五色任生当顺受,二毛何况世人同。   周泽有些诧异,这是说将老翁的头发胡须染黑,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何须在意这些,没想到此时有如此技术了?   周泽看一眼陈九郎,其实这首诗还有一种引申义。   就是皇帝追求长生,不服老总是想留住青春,即便表面看着年轻,可内里还是老了,该让贤了。   别说还真敢写,也就是大唐没有文字狱,他也并未入仕,不是写了什么就被世人传颂的地步,而且写得比较隐晦,不然这小子就是作死行为。   “还望唐公子给瞧瞧,这首诗如何?”   周泽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庆幸,陈公子不是权倾朝野的士大夫,不然陈家可能因为这首诗获罪了,毕竟有心之人不少,虽然是写的老翁不屑染发,笑对生死,可很多人会想到帝王贪慕人间岁月。”   陈九郎一怔。   凝眸看向周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阵,才看向书案上。   周泽的话让他震惊,不是因为读懂了诗中他的隐喻,而是这番提醒。   对一个只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有些不屑的人,能如此提醒,他的内心是震撼的。   这不是善良两个字能涵盖,此人是个磊落之人,怪不得鹿王给他麒麟匕首,此人如此才学,还有如此能力,心胸更如坦荡,确实值得。   陈九郎整理了衣袍,正儿八经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多谢唐公子提醒,此诗我今后不会再提了。”   说着抓着诗作要撕了,周泽按住他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这首诗作算是送给唐某了,礼尚往来,我也送陈公子一首诗,就算是接续你的诗作吧!不过唐某的字迹丑陋,莫要嫌弃。”   说着,周泽将陈九郎的诗作递给小白收起来,随后展开一张纸。   陈九郎凑到一侧,随着周泽的书写,诵读起来。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陈九郎哑然失笑,还真的是接续自己的诗作。   “好一个收人在后头,人生不过百年,财帛家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创业难守业更难,关键的在于谁来守业。”   “这首诗的本意,是为子孙积累家业,来路必须光明正大。对待别人,要仁厚,这样家业才可以永久。   如果家业是通过造孽的方式得来,即便家业再大,你的子孙未必幸福,甚至还要当牛做马,偿还你犯下的罪孽。”   陈九郎点点头,将这幅字拿起来,仔细读了两遍,认真地折叠起来。   “不知唐公子可否将这幅诗作送给我,也让我能挂在家中,警示之后所行?”   周泽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陈公子随意,光顾着说话了,醉仙楼的席面估计也准备妥当,阿筝准备一下,我们入席。”   阿筝起身告退,不多时船已经靠在码头将席面摆上,酒水自然是合江商会的桃花醉。   几人入席,陈九郎态度上的转变,让周泽也收起了之前的敌意。   这番试探也是判定,此人并非跟自己一样换了芯子,聊了很多风土人情,还有扬州当地的一些人和事,周泽还是比较感慨。   虽然是古代,可扬州等地的经济还是迅猛发展,土地有限还能找到生存的手段,这就是能力。   不过忧国忧民的话,宁王来感慨就行,他只是关心南屏道的稳定,生意的发展潜力,还有诸位皇子中,宁王的竞争能力。   酒过三巡,陈九郎放下筷子,此时已经不叫周泽唐公子。   “唐兄这次过来见你,我是带着诚意而来,合江商会的经营我看在心里,我们陈家家业不小,商号更是遍布大唐,即便是北境的两大边关,也有铺子。   不过所经营的东西,都是百来年流下来的品种,发展上只能说还算稳定,可摊子铺得越大,越是发现盈利堪忧,不知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借助我们陈家的商号,拿出来一半的门面,与合江商会合作,经销你们的产品,让给我们一部分利润,在我们商号所在的城镇,不再开设你们的分号如何?”   周泽想了想,其实他所说的这就相当于代理权,能想到这一层,此人经商的头脑真的很厉害。   想要合江商会能快速发展,这确实是最便捷的一个手段,几乎一夜间遍布大唐境内,销售量可不是南境现有这些可以比的。   唯独要让出的,不过是一两成的利润,同样自己也省去了经营的费用。   至于之前,陈九郎的谨慎,还有些故意激怒自己,恐怕是为了看自己的品性,此人计划倒是非常周密。   “合江商会的部分产品,是可以合作的,比如说桃花醉、竹叶青、醉三仙,还有头饰绢花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后期合江商会推出的成药。”   陈九郎一愣。   “成药?” 第188章 你在教我做事?   周泽摇摇头。   “这个还在方剂的调配中,药效还有用量,这些都要实际应用后,再做出最后的标准。   毕竟成药的种类非常繁杂,从外用拔出疮疖到调理肠胃,女性用药,外伤用药,种类非常齐全。   我记得刘向忠说过,陈家的商号药材占了很大一部分,其实普通的草药,还有炮制过的药材,受温度湿度煎制手法的影响,药效能达到如何,很难掌控,这一点成药更完美。”   陈九郎想了想,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唐兄到底都会什么,怎么连药效都如此了解,如若真的要制作成药,恐怕药方也需要很多吧?   至少能让这些用药的大夫信服,而且开方抓药,似乎是千百年来世人认可的一种方式,我怕这成药一旦投放出去,不被认可。”   周泽摇摇头。   “无妨,药方自然要验证,成药外面的包装,也带着成分表,只是剂量,还有炮制手段这些是不必公布的,有一些名贵的药材,也可以不写。   其实推出成药,对百姓而言,是最大的受益,不用因为大夫的能力,或者说自己煎药的手法而影响治疗,剂量标准,效果更显著。   作为你们陈家,能采购药材的原料,我们合江商会找地方加工生产,包装运输,随后你们陈家推广。   整个产业链在内部消化,如此一来成本将压制到最低,利润空间也更大,可相对于服用汤药而言,可能花费上更少,毕竟治疗时间缩短,就是最大的节省。”   陈九郎不断点头,完全被周泽的这份计划吸引。   “言之有理,原本药材的利润就非常大,如若制作成药,我们有最好的药材渠道,自然可以控制药价,如若推广开,完全不是我们现在提供给各大药铺的利润。   唐兄说得太好了,这番设想如若实现,我陈家也将得到空前发展,只是刚刚唐兄说,只能跟我们合作一部分产品,那剩下的为何不能合作?”   周泽一愣。   想到药铺里面卖着女子内衣,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阿筝在一侧帮着布菜,随后走到陈九郎身侧,帮着他满上酒水,笑着说道:   “公子的意思是,有些不适合,也怕影响陈家其他的生意,就像茶叶铺子里面买活鱼一般,这两样放在一起,买鱼的和买茶叶的都会不满。   再者剩下的东西,多为女子用的,还是用我们的方式售卖更为合适,就像云鹤姑娘,我已经帮她脱离贱籍,此时也是我们合江商会的一员。   还有各地和云鹤姑娘一样的那些人,我知晓她们需要什么,也知晓她们的影响力和能力,她们来推广女子所用之物,恐怕更为适合,也更为愿意效力。”   云鹤姑娘适时地起身,朝着周泽和陈九郎施礼,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感激。   虽然是花魁,说破大天头上也顶着一个妓字。   她们不缺钱,可是想要脱离贱籍堪比登天,老鸨和龟公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而合江商会出面,宁王府从旁协助,自然办的顺利。   “云鹤愿为公子效力,即便付出性命,也不后悔。”   周泽脸上的惊讶没有散去,看看阿筝,阿筝指向小白。   “这是白姐姐的建议,我觉得很不错,就找云鹤姑娘聊了,她高兴的不行,前两日刚谈妥,只是没想到,今天刘向忠找来云鹤姑娘。”   周泽笑着摇头,陈九郎在一旁不断感慨。   “唐兄身边不乏能人,这两位姑娘让陈某小瞧了,不过阿筝姑娘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也不强求了。   既然商议的差不多,我去准备合同,将刚才所说都书写进去,如若想添加,之后参照这个程序就好。   至于代理售卖的利润,我陈家所要不多,一成利润即可,不过成药的原料要用我们陈家的。”   周泽朝阿筝摆摆手,示意她招呼船家靠岸,这才看向陈九郎。   “可以,合江水路发达,货物可以遍布大唐各处,至于药材,自然是你陈家有的就用你的,你没有的,我们自行采购,同样价格要比市面的售价低廉,至于成药也给你一成纯利。”   “晚些,陈某亲自去合江商会签署合同,就此告辞。”   陈九郎起身,没有过多寒暄,赶紧离开。   周泽看看身侧有些不高兴的小白,也带着一丝歉意。   “说好了带你游湖,没想到遇到陈九郎了,我们再转一圈吧?”   小白摇摇头,瞥了一眼阿筝,阿筝赶紧带着云鹤还有船上的人先下去,一直没露面的老徐,这会儿倒是进来了。   “游湖不是重点,我有事要跟你说,又一直没有机会打断,你可知这陈九郎不是男子?”   周泽一愣。   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眨眨眼看向小白。   “难道说......难道说陈九郎是女子?”   小白白了一眼,微微嘟起嘴,周泽的这个反应,明显在回忆陈九郎刚才的所有反应,不过看到如此也释然了。   “行了,你再想也想不明白,她用了什么手段我不知道,毕竟最开始我都没有发现,只是她说为你而来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   没敢用妖力探查,毕竟不知对方到底什么能力,也不知她的真正目地,所以只是让她感知到我的妒恨,随后阿筝靠近,我用妖术落在阿筝身上,类似镜子的功效,这才看清她是女子。”   老徐在一旁将桌子上的吃食,都消灭的差不多,这些人就喝了些酒水,菜几乎没动,他风卷残云吃完一抹嘴。   “不仅是女子,能力不输刘成,而且是术法之类的,虽然打斗起来不占优势,可操控人心,不比小白的幻术差。”   周泽有些哑然,没想到陈九郎如此特别。   “先回去吧,老徐之后去调查一下陈家,虽然不知她为何女扮男装,这合作的事儿,对我们没有弊端,在南屏郡的地界,即便陈家有什么想法,也不是没有手段治理。”   老徐灌了一盏茶,直接离开。   ........................   顶记商号。   陈九郎直接回到房内,几个属下跟着进入,垂首而立。   丢下手中的折扇,陈九郎呼出一口气,酒没少喝,可还不至于醉,冷眼看向一众属下。   “陈家里面都安置好了?”   一个白袍的中年男子,一脸紧张,躬身施礼道:   “主上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重要的几个人早已替换成我们的人,也不会有人察觉,只是京中的户部尚书处并未惊动,毕竟怕京城一动,就引发不必要的注意,陈家可是我们最大的一张底牌。”   陈九郎瞥了一眼那人,折扇直接丢在那人身上。   “你在教我做事?”   一瞬间,所有人都跪下了。   “别自以为是,南屏道的水很深,这里原本就有唐皇还有几个皇子的势力,虽然通过之前的事,宁王掌控了大局,可暗地里观察的人很多。   京城户部尚书那里要逐渐派人替换,至于陈家不要故作隐瞒,今日之后,以唐宁的心思,一定会派人去陈家查。   此人身边的几个属下,都不是一般人,那两个女子都是妖,能力不俗,至于那个老徐,更是厉害,我都无法感知他的能力,所以你们别作死的去尝试。   另外,之前鹿王之前说过,唐宁就是去年到合江任职的县令周泽,之前研制的黑火弹,也是出自他之手,甚至那里还在研制什么新式武器,你们可曾进一步调查过?”   另一个黑袍男子,赶紧单膝跪地。   “调查了,此人就是合江县令周泽,虽然明面上担任合江县令,可他手中有宁王府的令牌,被宁王府的人称为长史,算是宁王的嫡系,之前白沙江边搞得龙井就是他一手谋划。   而且在遇刺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宁王,而是带着派去合江的那些学员,一起到了绵水县清理沉积案件,而且据属下调查,这个案子牵扯的幕后人是茅山派。   至于为何针对茅山派,属下还真发现一二,妖族的天姥山被人一夜之间毁了,上面到处都是捉妖司的痕迹,不过属下查看过现场,从手法和能力分析,动手的人应该是茅山派。”   陈九郎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舒展了几分,最后更是带着笑意。   “有趣,一个小小的县令,才二十岁,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有如此的见识又是妖族又是高手,都聚集到他的身旁?   懂权谋、懂经营、懂诗词、懂明哲保身,甚至对医药和兵器也懂,可自身却毫无内力,针对茅山派,恐怕也是因为那两个妖族的姑娘。”   一个属下显得有些犹豫,见陈九郎的目光看过来,赶紧拜倒。   “属下也打听到一些见闻,周泽对外宣称,他自幼有个师傅传授他一些技艺和知识,只是他也不知这个师傅到底是何人,只是知晓是个白胡子老爷爷。”   陈九郎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口,对面合江商会门前的唐字旗迎风飘扬,再度回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我似乎听谁说过,周泽全家因迎亲使团的案子,被全家斩杀,这是谁执行的?还有是谁下达的命令?” 第189章 女扮男装   沉默,周遭落针可闻。   陈九郎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逐一掠过。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白袍的中年人脸上已经都是汗,面对陈九郎的目光,他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回禀主上,迎亲使团的屠杀任务,是属下执行的,都亭西驿内除了那个鸿胪少卿张兴全,一人不留。   这是当时密令的内容,至于周家,当时是白羽瞳带人去执行的,密令内容如何,属下不得而知。”   陈九郎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和亲的事儿,是他跟鹿王演的一场戏,一个是想要插手兵权,一个是被换回来心有不甘,因此大唐这里才直接中招。   至于实际执行,还有密令内容,每个人得到的密令都不同。   按照鹿王所说,并未下达对周家的屠杀计划,尤其是偷走周毅夫的尸体,还想着冰冻运往南境,这些不知从哪儿出现偏差的。   陈九郎抬眼,环顾一周。   “都起来吧,我要知道密令从哪儿出现的变化,为何最初发出的密令里面没有牵扯周家,而执行的时候,将周家灭门。   不要将责任,丢在死的琅琊王、捉妖司的马潮,还有白羽瞳身上,即便是他们做的,也给我拿出来证据。   至于其他的吩咐,抓紧去办,有差错别怪我不顾念多年的主仆情谊。”   一众人赶紧施礼告退,陈九郎展开怀中塞着的那首诗,字迹谈不上好看,甚至有些丑陋,可就是这样的字,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洒脱。   陈九郎看向窗外,微风拂面,吹散了闷热,她的脑海中都是那一张俊美的面容。   “唐......宁?难道是希望大唐安宁?”   ....................   午后。   合同被送到合江商会,周泽问了一下来人是谁,签署后让阿筝和刘向忠去谈一下后续。   毕竟大方向是大方向,真正事实起来,还是需要一些细节的磋商。   对于小白和老徐的判断,周泽并不质疑,只是非常的不理解,可眼前跟陈家的合作并没有弊端,还是要努力促成,当然小白亲自去了一趟宁王府,见过英蕊。   等了三日,这边的合作已经开始,老徐才带着小黑回来。   吃饱喝得,老徐才坐到周泽面前。   “陈家很大,并没有依托户部尚书陈忠友,相反也是因为此人,陈家在京城的生意缩减了不少,尤其是盐业,原本偷偷做了几十年,十几年前已经全部停下。   这个陈九郎,是陈忠友五弟家的第九个儿子,据说自幼就聪慧过人,从未听闻这个小九是个女孩,   而且,陈九郎的才学,在这一辈儿中甚为突出,即便是她大伯,陈忠友家的儿子都比不了。   这也是去岁让陈九郎去进京赶考的原因,毕竟希望这一辈儿里面,能再出来一个陈忠友,只是没想到途中出事,当然事后处置了陈家小辈里面的四个人。   虽然没有对外说明,很显然这几个都参与了此事,科举大多三年一次,偶而加开年试也不多见,陈家为了安抚陈九郎,这才让他接管南屏郡的所有生意,北境的事务,是他父亲在承办。”   周泽微微蹙眉,父子俩掌管南北境,这已经是掌控陈家的意思,可她爹不知道她是女子?   还是说,无论男女,就希望培养一个有能力的人?   “女子参与科举,如若被查出,这岂不是欺君之罪?陈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如此做,至少陈忠友不会应允。   去岁的科举途中被劫,如若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只是清理稍有能力的竞争者,得到陈家掌控权,也不是不可能。”   老徐一愣,从知晓这件事儿,就一直朝着陈九郎幼时,还有她的兄弟姐妹方面去调查。   按照周泽所说。   陈九郎本意从未想过参加科举,只是想要通过所谓的被劫,掌控陈家,这事儿似乎更说得通了。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这个陈九郎是多么有心机。   “三元说的,可以说得通,只是这样一盘棋,似乎筹备的时间太长了,自幼就隐瞒性别,如此一个大家族,想要不为人知,真的难以想象。”   小白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在意,她从见到陈九郎,就带着浓浓的敌意,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她是一个有奇遇的人,你之前不是说她通晓术法,我觉得不止如此,一个人上我们的船,明知道我们带着敌意,而且你、我、阿筝和小黑的能力都不俗,即便是高手,真要是动手也无法全身而退。   可你看看她做了什么,那样淡然,从容不迫,言语中带着十几岁少年的莽撞,甚至有些挑衅,可让人一点儿不厌烦,邀请上船更是一脸坦然,这个胆识,一般人做不到。”   周泽揉揉头,现在他真的很头疼,说实话他眼馋陈家。   整个大唐,几乎所有城镇都有陈家的生意,如此商业巨轮,经历数百年屹立不倒,这要是为己所用,不用多三年时间,即便是只有一成利润的宁王府,也将赚的钵满瓢满。   诱惑在前,对方身上还有重重疑点,周泽眯起眼。   “对于小鱼来说,鱼钩和鱼饵是致命的,但对于大鱼而言,做好充足准备和防范,即便吞了鱼钩,多吃点儿粗纤维,将鱼钩包裹住,我也要将鱼饵消化掉。   甚至,后面钓鱼的人,我也要牵扯出来,能吞一并吞掉,不能吞,那就见机行事,可能甩给他一个更大的鱼钩。”   小白脸上带着担忧,周泽的话不错,这一切是因为,周泽对陈家动心的缘故,面对这样的诱惑,以周泽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   “这几天我也没闲着,顶记商号里面我感知过,里面不少高手,想要盯着不容易,不知是因为陈九郎被俘过,还是提防我们的缘故。”   周泽摆摆手,其实顶记商号里面怎样,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没事,提防为主,再者我们给陈家铺货可不是免费的,银子拿到手没什么好担忧的,等这笔银子到账,在广元的酒厂也可以筹建了。   王十二已经建议李家大郎参与进来,这些都是生面孔,之后带一部分李家人,跟着先从南境的各个铺子开始,至少将各种产品介绍清楚,也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云鹤姑娘也可以方便带人着手。   至于之后的香皂,还有各种别的货物,我们不急着推出,等这些市场稳定了,再逐步推出,隔着一个月推出一样,总是让人有新鲜感,比一次性被提高审美来的更有效。”   小白跟着点头,云鹤那个姑娘是个有规矩的,别看风尘中长大,知进退,而且也珍惜得到的一切,更高兴能加入合江商会。   “行吧,那就谨慎一些,反正劝你放弃是不可能了。”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自从那天晚上,从宁王府回来,小白看向周泽的目光就不同了,周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认真跟她聊聊,毕竟老徐那句二百岁才成年,真的阻挡一切。   “行了,既然陈家没有异样,我们也撤了,这里让阿筝和刘向忠来负责就好,至于合江里面的配合,剩下的人也能操持。   刘成那里我们已经提醒,他们自然会注意陈家还有顶记商号,我想陈九郎找到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发现我们跟宁王府的关系。   至于她为何女扮男装,这个跟我们无关,毕竟有男子就喜好偷偷穿女子衣裙,而且以此为乐,这是个人行为,撤吧回去找王十二,他大婚之前,还有一件要事帮他处置!” 第190章 给他脱了   合江黑火营。   王十二一脸震惊地看向周泽,嘴巴大到可以并排丢入两个鸡蛋,互不碰到。   就这样愣了不知多久,老徐抬手,拍在王十二的肩膀上,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差不多得了,三元又是画又是讲解,折腾了半个时辰,一直长这么大嘴巴干啥,你是没听懂,还是不相信?”   王十二已经快哭了。   看看老徐,看看周泽,犹豫地将腿加紧,压根不敢上前一步,毕竟怕老徐拎着自己,一下子敲晕。   “听懂了,不过我没觉得......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啊,这怎么跟子嗣扯上关系了?”   周泽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着很有耐心的样子,也没爆粗口,朝着窗口的方向说道。   “看来还是你没听懂,那本官就跟你再仔细说一遍,你家十二代单传,一定是有原因的。   既然每一辈儿能生一个,那就说明女子没有生养的问题,所以问题一定在男子的身上。   之前我给你手术的时候,看过你那里,口狭小影响内里发育,即便婚配后,跟女子同房,也很难受孕,我分析,你们王家男子,应该都是如此情况。   说句最简单的,就是在嘘嘘的时候,前面的皮里面会积聚尿液,这个皮里面膨大如球,你觉得已经嘘嘘结束,还要等一会儿,这球才能缩小,有时候还淋漓不尽,是也不是?   就以你的坐姿来说,你很少能坐在一处安安稳稳坚持半个时辰,不是你坐不住,而是那里因为包裹紧密,所以红肿、瘙痒、疼痛,还有脓性分泌物,总之需要经常清理。”   王十二不说话了。   紧紧抿着唇,脸上尴尬的要死。   如若对面的人不是周泽,恐怕此刻已经夺门而逃,可对面是周泽,他不敢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府别说了,这事儿研究了干嘛?”   周泽啐了一口,一拍桌子,脸上严肃了两分。   “你给我坐下,本官在跟你说一个非常严肃的事,你的命是本官救回来的,难不成本官能害你?   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我只是陈述事实,你现在负责的是多重要的事儿,需要我跟你一再强调吗?   可是你王家十二代单传,这事儿本官必须给你王家一个交代,不然辜负你父母的信任,所以老徐别废话,给他裤子扒了,为了你家今后子孙繁盛,这手术必须做。”   王十二一听,窜起来老高。   也不知道怎么上来那个灵活度了,直接朝着门口窜去,想要夺门而逃,可就在头伸出去的时候,一只鞋飞了进来。   啪嗒。   鞋子直接糊在王十二的面门上,如此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王十二一愣。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那叫一个迅捷,直接从窗口的位置窜过来。   一个拎着他的耳朵,一个抬脚踹在王十二的腿窝处,王十二站立不稳,直接跪在地上,随着抬头,才发现身侧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母。   二人脸色铁青,盯着自己,似乎在压制着怒火,王十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黑火营守卫森严,自家父母是怎么进来的?   “阿耶阿娘?你们......”   老太太保养的不错,思维动作都极为的迅捷,一扬手制止了王十二的话。   “别叫我,刚才老身听得真切,周明府如此苦口婆心的劝你,你竟然不听劝说还要跑,周明府是我王家恩人,救了你的性命,他能做害你的事儿,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还不听劝?”   王家老爹一听,火更大,已经抄起来剩下的一只鞋子。   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郁闷的,反正是猪肝色,手也有些发抖,啪啪两下,直接招呼在王十二的后背上。   “臭小子,你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刚刚周明府所说的症状,哪一样你没有,或者说老子没有?   如若早认识周明府,知晓这玩意是病症,老夫何必就你这么一个子嗣,还要谨小慎微呵护你成长,还要看着你的脸色,唯恐你哪天出点儿事儿?”   越说王家老爹越是生气,手上的鞋子也开始没了轻重,偶尔两下已经拍在王十二的头上。   原本王十二那点儿尴尬,这回倒是没了。   因为也不用尴尬或者隐瞒了,自家老爹这么顺嘴一秃噜,全说出来了,确实周泽所说的这些症状,他一个都没落下。   嘘嘘的时候,吹出来的硕大肉球,自小就这样。   大些才知晓,自己这家什跟旁人的不同,有些短小精悍,最初周泽问,他是真的尴尬。   可这会儿,房间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王十二叹息一声,直接坐在地上。   王家父母也停止了动作,王母更是使劲儿拍了王老爹两下,赶紧扶着儿子起来。   “你阿耶只是担心你,刚刚说那些都是气话,自幼最疼你的就是他。”   王十二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将母亲扶着,看向怒气已经消了一半的父亲。   “您二位别急,儿子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也知道明府在为我考虑,这不是没听过这玩意还能割皮,就听过太监少了这二两肉,心里紧张而已。”   一说这个,王父也充满担忧,不过瞥了一眼周泽,咬着后槽牙瞪圆了眼睛。   “少来,紧张什么?你的命如若没有周明府,上个月就死透了,既然周明府能跟你主动提这个事儿,自然想的比你周全,我王家十二代单传,找个大夫给你医治都没人敢动,你不知道为啥?   一个个不都是怕担不起责任?所以,我信周明府,你看着弄,就是成了宫里的太监,我也没怨言,王家就这个命我认。”   这番话周泽还是满意的,朝着王父看了一眼。   “放心,手术不大,没有上个月切除脾脏的那次危险,而且这个包皮手术很快,绝对不耽搁下个月底的婚事。”   听到周泽的承诺,王父嘴角已经扯到耳根子,一把扯住王母的手臂。   “赶紧走,我们别耽搁周明府做事,咱们该忙婚礼忙婚礼,操持好一切,等着儿子回家娶妻就行。”   周泽笑着让小白将王家父母送出去,老徐将门关闭,王十二一哆嗦,仿佛任命一般闭着眼,周泽戳了他一下。   “赶紧躺在软塌上,我先给你检查一番,至于怎么做手术,还要看看具体情况。”   王十二张开一只眼,求救似得看向老徐。   “徐大哥让我晕过去吧,这样着实尴尬。”   老徐走过来,朝着王十二侧颈就是一下,砰一声,王十二直挺挺躺在软榻上不动了,周泽一愣。   “你干嘛?”   老徐一脸无辜,指着王十二。   “他说不要尴尬,要晕一会儿,我这不是帮你们,自己老二被两个大男人盯着,你还希望他多镇定,能够谈笑自如吗?这不是扯?”   周泽无语了,老徐是千年有理,不过晕了也好,朝着王十二一扬下巴。   “裤子给他脱了。”   老徐一愣,缓缓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你是说让我给他脱裤子?”   周泽哼了一声。   “对,不然怎么办?我找小白进来,你觉得合适吗?”   “不是有两个下人,让他们过来伺候不是更合适?”   周泽摇摇头。   “你是嫌王十二丢人不彻底?让他们知晓王十二老二被切了一块,就王十二的性格,这两人不被灭口,或者卖掉才怪。”   老徐眨眨眼,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敲晕王十二似乎有些不明智了,不过人已经晕了,想醒来也需要时间,纠结了好一阵,一咬牙一闭眼,伸手将王十二的裤子扯下来。   “行了,你赶紧的。”   周泽戴着口罩手套,瞥了一眼,口中发出咦的一声。   “还真是猜得不错。”   老徐好奇心使然,也张开眼看过去,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比芽菜大点儿。” 第191章 豆芽菜   周泽一愣,抬眼看向老徐,老徐赶紧闭嘴。   作为男子,比大小的戏码层出不穷,在周泽生活的世界,什么公共浴室里面,但凡进去的年青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抱有这样的心思。   “别废话,箱子拿来。”   老徐赶紧拿过来箱子,帮着放在一侧的小桌上打开,还很贴心地打开最大瓶子的药水,将房间内喷洒一遍。   周泽没再理他,看了一眼王十二老二松弛的状态,别说还真的是小,主要是外皮限制了膨大,抬手撸了一下,一阵特殊的气味瞬间散开。   王十二这是比较典型的包皮过长,即便用力上翻包皮,其头部都不容易外露,开口小于一厘米的直径。   这样的状态,一个是不易有孕,二极易引起各种炎症,三排尿都会充盈整个包皮内部,还有就是对男女之事也少了几分愉悦。   “咦,什么味儿?”   周泽抬起头,看向身侧的老徐。   “你咋废话这么多,戴上口罩就闻不到了,他这里皮长了一圈,自然味道大,而且看形态,他的前端口还太小,这次一并处理一下。”   老徐不敢废话,戴着口罩看了两眼。   “那我干点儿啥?”   周泽找了半天,翻到一把不算大的小刀子。   “来吧,你技术好,将这附近的毛给刮了,贴着皮刮,别割破。”   老徐一哆嗦,突然很同情王十二,亏着是晕过去了,醒着能羞愧死。   结果刀,上下翻飞,动作很快将毛剃干净。   周泽检查一遍,用醉三仙冲洗擦拭所见的位置,这才起身。   “行了,我去刷手,这台子上的器械包,你不要动,另外他这晕过去感知不到疼痛吧?如若能感知到,就需要再给他灌一次麻沸散。”   老徐摇摇头。   “两个时辰醒不了,自然什么感知没有。”   周泽刷手,随后戴手套,这才回到台子前,打开一个手术包,里面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让老徐铺上孔巾,周泽反复测量反复比较,最后捏着一支笔开始在那上面绘制虚线。   “这么麻烦?长了切去不就行了?”   周泽抬眼,老徐闭嘴。   “我也想,不过这个要计算准确,松弛的时候要舒服,膨大的时候要不勒得慌,切多了不行,少了没效果,你少废话我倒是希望甲丁在,他还能帮上忙。”   老徐老老实实闭嘴了,其实他知道,周泽不找甲丁,就是不希望知晓此事的人过多,不然王十二今后见谁都尴尬。   周泽沿着虚线开始剪开,随后将剪开的部分朝两侧分开,这才看到头上面一个个黄点儿,仿佛镶嵌在上面一样。   “咦,这是啥?”   “水壶常年烧水,如若不清理,壶底也会有水垢,他这个就是类似的情况,嘘嘘的时候,整个皮都膨大成球,这里面积攒的都是陈年老垢。”   老徐一哆嗦,之前开玩笑归开玩笑,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两腿之间飕飕冒凉风,也跟着有些紧张。   周泽没多说,开始用镊子一点儿一点儿清理,扣下去之后,裸露出来底下的皮肤都是鲜红的,好再没有破溃,似乎少了束缚,之前被阻碍的头部看着也比之前舒展了不少。   随后切除过长的皮肤,周泽开始仔细缝合,当然这里的缝合不能图省事一根线连续下来虽然快,但不适合愈后,也容易出现那种疙疙瘩瘩的瘢痕。   当然,除非有什么特殊癖好的人,就喜欢在这里出现瘢痕,或者镶嵌东西,正常人还是舒展一些更好。   没有吻合器,没有先进的电子显微镜,周泽已经尽力做到细致,半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缝合好,检查了一下,没有出血,周泽将伤口包扎。   仰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朝老徐摆手。   “清理一下,给王十二将裤子提上,就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稍后醒了叫我,我,另外这两日别让他的书童伺候了,让三宝过来照顾两天,免得他尴尬。   直接去县衙后院,就说他出门了,这样省去不少麻烦,至于换药,三宝就可以做,拆线的时候,我给他弄。”   老徐一脸不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赶紧将王十二的裤子提上,临了还瞥了一眼包裹纱布的地方。   “咦?别说,看着真比之前大点儿,不像豆芽菜了。”   周泽动作一顿,盯着老徐的目光下移。   “总是豆芽菜豆芽菜的,要不我给你看看,男人里面十有八九都皮长,王十二这种有些严重,可有的人不严重,却容易镶顿,你走路的时候,偶尔会横着迈一步,显然也是不舒服。”   老徐警惕地横着挪一步,赶紧摇头。   “别说到我身上,我好着呢,个头也绝对不是豆芽菜能比,而且我就天生没皮全露着,是你说的那十之一二。”   周泽撇撇嘴,懒得多理他,估计跟他习武有关。   “行了,我去找小白,然后看看工匠们,等他醒了叫我,或者干脆叫刘云山安排人快马去将三宝叫来,赶着马车,之后人直接送回合江县衙。”   老徐想想,跟着点头。   “这个安排不错,我去找刘云山,一时半刻他醒不了。”   周泽没多说,转身出去。   远远就看到小白在黑火营对面的半山腰上,那里正在施工,这是弩营的位置,都是特别宽大的帐篷,所以施工速度快,已经接近尾声。   周泽走过去,小白听到声音,侧头看向周泽。   “做好了?”   周泽点点头,小白接着说道。   “王家父母是你叫来的吧?”   周泽再度点点头。   “王十二孝顺,之前他曾经说过,为了能留在合江,已经将东夷的一些生意盘点出去,所以此事必须找王家父母,而且自家儿子和丈夫身上到底什么样,王母最清楚。”   小白一侧头,哼了一声,这个话题有些尴尬。   “就知道是你,愿意怎么做是你的事儿,别跟我说。”   周泽咳了一声,看向帐篷,从荆州匆忙回来,一直没时间跟小白聊聊,她去宁王府见过英凝之后,对她影响还是蛮大的,如若不是老徐打断,可能就教这个小丫头一些事儿了。   看了一眼小白的侧颜,没有铅华的遮掩,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尤其是微微翘起的上唇,还有那卷翘的睫毛,周泽看着已经无法移开目光。   “小白,你......”   说到这里,周泽顿住了,因为脑海中想起老徐的警告,一时间有些犹豫。   小白一脸的不解。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咽回去干嘛?”   “老徐说,算起来你还不到两百岁,按照人类女子的寿命计算,其实还不到及笄之龄,我想问的是,还差多少岁?”   小白眉头微蹙,歪着头一脸的不解,不过还是仔细算了起来。   “被老徐救了的时候差三岁二百岁啦,跟着老徐一年,然后被他丢给你,这也有半年多了,还有差不多一年半我就二百岁了,问这个干嘛?”   周泽摆摆手,错开目光掩饰心思。   “就是好奇问一下,老徐说你没成年,可那些半妖十五六岁就成年了,和尘世间的凡人无异,也可以结婚产子,不是说人妖殊途?”   小白哦了一声。   “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就像我和族长这种,血脉纯正的妖族,修为强弱几乎都是在成年之前奠定的基础,这两百年不过是唤醒血脉潜能。   而半妖不同,其实半妖与常人无异,只是寿命稍微长一点儿,修为稍微搞点儿就受天道制衡,而纯正的妖族,如若成年之前失了童贞,也会被天道所罚。”   周泽一哆嗦,瞬间霜打的一样,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   小白感受到周泽的情绪,凑到近前戳戳周泽的手臂。   “你怎么了?”   周泽摇摇头。   “没什么,等吧一年半而已,不急!” 第192章 叫一声嘤嘤嘤   小白怒目而视,耐心已经忍到顶点。   “今天你是怎么回事儿,说话没头没脑,说一半藏一半,想说什么就直说,不想说就不要说,猜来猜去麻烦。”   周泽捏住小白的脸颊,这小丫头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长得像个妖精,还啥也不懂,无形之中撩拨的自己难以自持,自己还啥也不知道。   “在荆州,你问过我的事儿,是否记得?”   小白收起怒气,嗯了一声。   “嗯记得,当时就是不理解英蕊对宁王的情感,不知道她是为了活命,才依附宁王,还是想要得到什么?   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面说的男女之情,我不理解,所以想问问你,男女之间真的可以有这样的情感?”   周泽松开了小白的脸颊,手指摸了一下捏过的部位。   “这么说吧,如若我被影卫劫持,你会救我吗?”   “这还用问,当然会救。”   周泽摇摇头。   “我说的是舍命相救。”   小白认真地想了想。   “会。”   周泽有些动容,抬起小白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不考虑是否有契约,抛开这个你还会救吗?”   小白沉默了,想了很久都没说话,周泽抿紧唇,刚要出声改一下问题,小白才说道:   “我不知道,如若真的遇到非要舍命相救,那对方一定很强大,我换了你的性命,你也活不了,救也就不出来,我会拼死一战,陪你死就是了。”   周泽愣住了,没想到小白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救不活那就陪你死,世上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   周泽的心都跟着颤动,一把将小白揽入怀中,努力深吸气压住自己的激动。   小白被勒的有些不透气,周泽的颤抖她能够感知到,可小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说了一句心里话,周泽竟然如此激动,手臂都有些颤抖,心跳更是快的惊人。   “你怎么了?”   周泽推开一些小白,此时此刻真想将这小丫头吃干抹净,如此无辜懵懂的表情,真的让人难以把持。   在最初,周泽将小白只是当做一个保镖,还是一个能力不咋地的保镖,后来天天抱着已经形成习惯,贪恋那种手感,贪恋小白的陪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丫头的一个动作都如此撩人。   是因为去过宁王府后,回来对他问出男女之情吗?   似乎也不是,从妖族被灭,她回到合江,到黑火营被袭,回来后她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周泽在面对这张脸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变化。   可这是爱吗?   似乎也不是,周泽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如何描述,对小白有亲情,有友情,还有一种高于这两者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   哎,一年半,等吧!   “我没事,就是你说的话让我感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的,之后即便有危险,我们让老徐去。”   小白抿紧唇。   “上次老徐出事,我们带着阿筝还有不良人去救他,这个算是舍命相救吗?”   周泽一哆嗦,赶紧摇头。   “不算,当时是你感知到他有危险,在我看当时更大的可能是给他收尸去,这是兄弟间的情谊。”   小白笑了,对周泽前一句的答案很满意。   “不一样就好,不过阿筝当时是为了护你才重伤的,几乎丢了性命,这算是舍命相救吧?”   “......”   周泽此刻想打自己一巴掌,没事儿提这个干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在广元,我们救了阿筝,所以她更多的是报恩的情绪在。”   小白白了周泽一眼。   “是我救了阿筝,要报恩也是找我啊?”   “我藏的针。”   小白气鼓鼓的,说不过周泽,也不再追问。   “你有理。”   “不是我有理,事实如此,至于男女之情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毕竟按照妖族的算法,你还没成年。   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快乐,才更贪恋男女之情,一切说起来太早,等你成年吧,一年半之后,我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男女之情。”   “快乐?”   “嗯很快乐,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没用,等你成年吧!”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这话题今天不能继续了,必须转移话题,因为自己某处已经崩的难受。   “坏了忘了一件事,听刘云山说了一句,听说那个绵水县于县令的二女儿来合江了?”   小白一顿,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了一眼王十二手术的房间,眨眨眼看向周泽。   “不是说都要成婚了,怎么突然来合江,我听阿筝说过,新婚之前不能见面的,只是可以看画像。”   周泽点点头。   “据说送来不少东西,还相约见面来着。”   “绣品?贴身之物?这些打发个人来就行了,也不至于亲自来啊?”   “据说是诗词还有一些画作,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东西送到王十二这里,直接被留下了,不过为了不耽搁他下个月底成婚,所以急匆匆就做了手术。   这会儿怎么办?王十二一时半刻醒不了,即便醒了也下不了床,想要恢复如常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完全过正常生活,晚上嘿呦嘿呦至少要下月底。”   “嘿呦嘿呦是什么?”   周泽已经抓着小白的肩膀,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不说这些不重要的事儿了,我跟老徐说了,去叫三宝赶车过来,然后将王十二送回县衙后院去养伤,关键于二小姐那里如何处置?就这么让她等着?我怕这亲事......”   见周泽这么担心,小白叹息一声,阿筝被留在荆州,这里还真的没有个女子去办这事儿,让王母去不合适,下人去显得不重视。   “行吧,我去一趟,不过人要是得罪走了,我可不管。”   周泽点点头,揉揉小白的头,头发的触感相当顺滑。   “就说你是我身边的白姑娘,我临时给王十二安排了事儿,需要五六天能回来,具体干什么,涉及镇南军的秘密,不方便透露,其他的你随便说了,就一样别去县衙后院。”   小白点点头。   “那好吧,我去替你走一趟。”   周泽一把抓住小白的手,小白一愣,不解地看向周泽。   “干嘛,还有什么没交代?”   周泽摇摇头。   “给我叫一声嘤嘤嘤好不好?”   小白歪头看向周泽,周泽赶紧摆手。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吧,没别的交代了。”   小白没再多说,纵身离开,心里却一直想着周泽今天所说的一切,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脚下的速度不慢,不多时已经回到合江县衙。   直接落在后院,面纱戴上,走到前院,合江的老人儿一见到小白都赶紧施礼。   “见过白姑娘。”   小白摆摆手,施礼的人她看着眼熟,可叫什么并不清楚。   “王汉可在?”   正问着,王汉从工房走了出来。   “白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小白一摆手。   “劳烦你跟我出去一趟,王十二的未婚妻于二小姐说是来了合江,你家明府让我过去一趟。”   “喏。”   明府既然吩咐,这就是大事儿。   交代了一番,套车载着小白来到春酉客栈,毕竟合江就这么大,人来人往不良人这里早已掌控清楚。   王汉下车问了位置,跟小二交代一声。   小白这才款款下车,手中已经拎着一个礼盒,其实就是阿筝的女子内衣作坊制作的非卖品,相当漂亮,据说相当诱人。   拎着裙摆,走到二楼甲字号房门前,还未抬手敲门,房门已经被打开。   一个黄衫女子带着丫鬟已经站在门前,朝着小白屈膝施礼。   “不知白姑娘到访,倩倩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第193章 玉房秘集   小白微微一怔,手腕一翻,直接一道气息将于倩倩托起了。   “于二小姐好,你我之间无需多礼,王十二王都统被临时派去荆州,五日后才能回来,周......周明府听闻你来了合江,深感歉意,特意让我过来拜访一下。”   于倩倩已经走到小白身侧,这姑娘长得不是那种纤弱的样子,反倒带着一丝英气,五官标致,相貌比英蕊漂亮多了。   “白姑娘客气了,刚刚小二上来传信儿,一说您来了,我就知晓王都统怕是有事,快请进来上座。”   小白也没再客套,二人落座后,丫鬟奉上茶点,人知趣地退了出去。   小白将礼盒推到于倩倩面前。   “来的匆忙,就在合江商会取了一套专门定制的女子内衣,如若穿着不合适,让丫鬟送到县衙,自会有人给你更换。”   于倩倩脸上的笑容更甚,打开一看顿了顿,随即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好别致的礼物,我很喜欢,多谢白姑娘,其实我这才过来,父亲压根不知晓,只以为我去宜宾外祖家小住。   我当时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周明府。”   小白一愣。   瞬间,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充斥在胸中,恼怒、愤恨、不高兴、伤心似乎什么都有一点儿。   于倩倩看到小白的表情,已经笑了起来,抬手拉着小白的手说道:   “白姑娘不要多想,周明府去绵水,三天的时间就将案子查明真相,如此复杂的案子,还有错综的关系,听到真相都让人震惊不已。   更重要的是,此事对我父亲触动很大,用他自己的话说,仿佛找到二十年前,自己初入仕的那份抱负心,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晓周明府的一切。   正巧这时周明府派人来,想要为新筹建的黑火营王小都统做媒,隔着屏风我听了介绍,能让周明府如此夸赞的一个人,我信他是优秀的男子。   所以这次来我也想提前见一见,大唐开化,虽然明面上未婚夫妻不能相间,可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人到底是什么样,行事有些莽撞,让白姑娘见笑了。”   小白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才说道:   “于二小姐无需这么说,王十二王都统我见过几次,其实最初相识并不算愉快。”   于倩倩一怔,顿时来了兴趣。   “不知白姑娘可愿说一说?”   “最初相识,王十二拦下我们的马车,想为他的好友伸冤,他总觉得好友的死不是鬼神作祟,一定另有隐情,即便好友的家人已经认可那人的死,他依旧想要伸冤。   周明府说过,他是个赤诚之人,随后就是跟西周开战之前,筹谋了一样东西,是什么我不能说,周明府将此事交给王十二办,西周派出影卫想要毁掉黑火营。   我当时也在,情况相当危机,毕竟对方将王小都统当成周泽了,可他连解释都没解释,为了保住黑火营深受重伤,此人有担当。”   对面坐着的于倩倩,咬着帕子的一角,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现,小白说得很真诚,于倩倩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看向小白。   “让白姑娘见笑了,我自小就憧憬,长大后能嫁给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心中有家国,守护正义,不跟你聊,还真不知道他是就是这样的人。   你放心,我也不着急,就慢慢等他,一切公务要紧,能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阿娘给了我一些册子,让我学习如何笼络男子的心,原本我是不屑于此的,现在看来,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些。”   小白一顿,于倩倩对王十二有些上头了,她能感知到,不过册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册子?”   于倩倩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床榻边,找到一个包袱,打开一层又一层,从里面摸出来一本册子,抱在胸前。   “我阿娘说,想要笼络住男子的心,至少要解风情,男子都喜欢闺房之乐,这里面就讲述了如何俘获男子的心,让男子更钟爱女子,还有......还有......你阿娘没为你准备这些?”   小白摇摇头。   她自幼在妖族长大,跟着族长出去几次,也不过走马观花去四下转转,也就是近两年才独自下山,遇到的不是徐功竹就是周泽,更没有爹娘照拂。   “我没有爹娘,自幼跟着族长长大,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从京城跟着周泽来到合江。”   于倩倩看着小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这本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偷着看吧。”   说着,于倩倩将册子塞入小白手中,小白低头一看,书的封皮上写着《玉房秘集》四个字,非常古朴的册子。   刚要翻动,于倩倩按住了小白的手。   “回去后你好好看,想来你跟周明府的好事也将近,多看看没坏处。”   小白没大听懂,这个好事将近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送自己的,那就揣进袖口。   “送了我,你之后看什么?”   于倩倩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绯红,不过人很兴奋。   “阿娘送了我很多本,这个更适合你,等你跟周明府准备婚配我再送你别的,放心一定让你看得明明白白。”   小白眼睛一亮。   “是男女之事,讲述情爱的?”   于倩倩点点头。   “嗯。”   小白高兴了,拉住于倩倩的手。   “这几天反正你也不走,我带你在合江四处转转,阿筝他们搞了一个花海谷,在山上还有山谷里面,种植了各种颜色的花卉,什么品种都有,此时已经是六月初,正是花朵盛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非常好看。”   于倩倩也高兴了,能被周明府心仪的女子领着游玩,这种开心无以言表,毕竟那位周明府,是神祇一般的存在。   “太好了,不过为何种植那么多花儿?”   小白手腕一翻,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瓶子落在掌心,上面写着毒药两个字,举起来捏住瓶子边缘的一个小球,噗噗噗朝着头顶喷洒了三下。   刹那间,整个房间充斥着迷幻的香气,那味道于倩倩从未闻过,小白转了一圈,示意于倩倩跟着她的动作学,随后嗅了嗅衣衫。   “此物叫香水,就是合江商会搞出来的,不似头油和香膏,这味道怡人,他们就是从花卉中提取的香气制成,极为奢侈的一件东西。”   于倩倩已经被这个味道折服,接过瓶子仔细看着。   “不止是味道好闻,就连着瓶子都如此雅致,名字更是让人一眼忘不掉,好一个毒药。”   小白不在意地摆摆手。   “走我们去看看。”   于倩倩兴奋地点头,跟着小白出了门,丫鬟自然也带着,一起上车,王汉充当车夫,一路朝着黄荆山的一片区域走去。   刚到山脚下,就看到一片花海,于倩倩眼睛都不够用,也没了之前的矜持,女子对于如此一片花海,似乎毫无抵抗力。   “好美,真的是花海啊!”   小白笑着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翻过这座山,才是他们采集鲜花的作坊,我们直接去那里。”   马车没停,一路向南,翻过两座山岭,这才到达一处山谷,王汉将车子停下,因为不远处就是香水作坊,在这里为了观景,修建了一个亭子。   二主一仆全都下车,直接站在亭子里面,王汉赶紧躬身施礼。   “白姑娘是否需要属下去准备些茶点?”   小白摆摆手。   “不急,我们四下转转,劳烦你等一会儿,稍后我们去女子成衣作坊,那里有吃食也有桃花醉喝。” 第194章 花海埋尸   王汉退开,将马车牵到一侧荒地。   小白拽着有些发愣的于倩倩,朝着花丛中走去。   这里什么花都有,种植的非常规整,各种颜色味道混在一起,让人视觉嗅觉都被震撼到了。   “白姑娘我可以剪几只花吗?”   小白手腕一翻,两把剪刀出现在掌心,直接分发给二人。   小丫鬟还要有些怯懦,不过见自家小姐已经跑远,这里也没什么外男,随即跟着放松下来,两人越走越远。   小白跟在于倩倩不远处,想着于倩倩说的话,于倩倩仰慕王十二,所以才来到合江想要了解王十二,言语中对周泽,更是又如神祇一般的评价,就连英蕊对宁王也是如此,那自己呢?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打断了小白的思绪,于倩倩尖叫着丢开手中的花,整个人不断朝后退,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白一纵身窜过去,扶住于倩倩。   “怎么了?”   于倩倩脸色惨白,指着地上手指颤抖地说道:   “白......白姑娘,那里.....那里好像有个人!”   “别怕,我去看看。”   小白拍拍于倩倩的手臂,安抚了一下,让那个丫鬟赶紧过来照顾,这才朝着于倩倩所指的位置走去。   花丛间的土地上,裸露出一块布料,是茜素红的颜色,虽然脏了也能看出来,曾经的鲜艳,不仔细分辨,还以为是落下的花瓣。   小白蹲下,这才看到地上的被踢开一部分,裸露出下方潮湿的土壤,一颗人头已经被踢到对面的垄沟中,带着泥土的发髻,遮掩着已经腐烂的面部,极为渗人。   此时,王汉也听到声音跑过来,顺着小白的目光,看到了那颗人头。   小白站起身,见后面有香水作坊的人也跟着跑来。   其中有两个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刘,是阿筝找来的手下,人还算踏实,此时已经走到近前束手而立。   “王汉卸下马车,骑马回县衙叫人过来,记着叫甲丁。”   “喏。”   简单的吩咐,里面包含的内容王汉已经明白,赶紧朝山谷中间的亭子跑,卸下马车骑马驰骋而去。   小白朝着两个婆子摆手,脸色凝重。   “可知我是谁?”   二人赶紧施礼。   “见过白姑娘。”   小白点点头,还算满意。   “张管事带着人,陪着这位于二小姐和她的丫鬟,她是明府的贵客,勿要慢待。   刘管事现在回香水作坊,将所有人看管起来,我现在去请明府过来,一切等县衙的人调查完毕再做定夺,这里不可擅动,明白吗?”   “喏。”   两个婆子赶紧称喏,分别去安排。   小白走到亭子,于倩倩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小白对她都有些另眼相看。   “于二小姐在此稍等,我让张管事带人陪着你,我去找周泽,看着尸体死了没多久,需要他来处置,你稍等不要害怕。”   于倩倩用力点头。   “不要担心我,刚刚是我失仪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可惜那些花儿了。”   小白没绷住,直接笑了两声。   “你这丫头胆子够大的,等成婚之后,让王十二每天给你一大捧花,这总行了吧,等着!”   说完转身出了亭子,一纵身消失在原地,于倩倩的丫鬟嘴巴张的老大,瞪圆了眼睛指着小白消失的方向。   “二小姐,白姑娘是神仙吗?”   于倩倩赶紧将人拽到一侧,眼神警告地盯着那丫鬟。   “闭嘴,休要乱讲。”   小丫鬟赶紧噤声。   黑火营就在黄荆山的北麓,相距并不远,小白几个纵身已经回到黑火营,老徐已经感知到,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前。   周泽在看图,发现老徐的动作,放下图纸揉揉鼻梁。   “怎么了?”   “小白回来了,恐怕出事儿了。”   “......”   周泽还没反应过来,小白已经进门。   “赶紧跟我走,香水作坊外的花海谷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颜面都腐烂了,我带于二小姐去看花,头骨被她踢了出来,人吓坏了,我让王汉去县衙找人,作坊里面的人也控制起来。”   老徐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小白急了朝着老徐脚踝踹过去。   “愣着干啥,赶紧拎着他走啊?”   “哦!”   周泽将箱子给小白,三人快速离开,停在凉亭北侧,这才落地走过去,毕竟让一堆人看着飞来飞去,怪吓人的。   步入凉亭,小白朝着于倩倩微微点头,于倩倩这会儿更加镇定了。   “莫慌,我们回来了,于二小姐稍等一下。”   于倩倩点点头,看到了小白身侧的周泽,目光一顿。   毕竟老徐就是一中年大叔的形象,胡子拉碴,脚还有点儿瘸,这仨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周明府。   就这么一眼,于倩倩赶紧垂下头,不再敢抬眼,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民女见过周明府,都是因民女所起。”   周泽摆摆手,王十二算是得力干将,这个未婚妻还是自己保媒的,自然要热情一些,更不可能责怪,再者这事儿也怪不到人家头上,谁捡到人头不害怕。   “于二小姐快请起,你先在此处休息,我带人看一下现场。”   于倩倩赶紧起身,在凉亭里面坐好,现在不捣乱就是最大的帮忙,周泽快步来到发现尸体的位置。   合江商会的人都在外围,这里没有人过来围观或者踩踏,这一点周泽非常满意,阿筝调教的不错,小白更是安排的仔细。   看到那块从土里面露出来的衣角,周泽戴上手套,蹲下身子。   一颗人头在对面的垄沟,这里不知是因为阴雨,还是别的原因,这附近很多小蘑菇在冒头。   看着人头位置,周泽猜测,应该是被踢出去的,估计这是于倩倩干的。   周泽拨开花丛,下方一片土被掀开。   周泽将被掀开的土翻过来,腐叶和根系让这些土壤形成类似草皮的一层,很容易恢复原位,这才发现,下方长满了小小的淡黄色蘑菇。   周泽一顿,这是白鬼伞,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蘑菇,赶紧朝着身后摆手。   “老徐将这一排的花拔起来,动作缓慢一些,最好一起朝外拔。”   老徐凑到近前,将十几株花抱在一起,朝上控制着速度用力,随着他的动作,这些花直接被拔起来,下方压根没有根,就是整齐的横截面插入土里。   周泽眯起眼,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是有人故意伪装。   毕竟这几株花看着有些耷拉头,有点儿要枯萎的意思,如此潮湿的环境,插在土里面,还枯萎成这个样子,至少有七八天了。   随着花枝都被清理,这才发现,周泽对面延伸到另一个垄沟有一米多的距离,星星点点都有这种白鬼伞蘑菇,只是垄沟中间少点儿。   周泽将双手插一下,调整好手套的紧密度,顺着掀开的那块土皮,朝着远处有蘑菇的地方卷起来,随着这个动作,尸体显露出来。   小白在后面,倒吸一口凉气。   茜素红的衣裙并不是穿在身上,而是铺在土里面,上面是一具高腐的尸体,不过腿部已经出现白骨化,还有一些地方被覆盖了一层蘑菇。   上层的土和植被,就像被子似得盖在上面,这些被尸体上的蘑菇,是嫩白嫩白的,甚至有一些呈现半透明色。   “为什么尸体上会长蘑菇?”   周泽摇摇头,这样的事儿,只是在一个影片里面看过。   凶手将活人埋在地里,带着锁链还有输液管,在人身上撒上孢子,等待长满蘑菇,这个人才会缓缓死去,手段极为恶毒。   可眼前这个尸体不一样,因为她身上长出来的都是这种白鬼伞,是一种剧毒的蘑菇,埋尸是凶手所为,可这蘑菇真不知道如何来的。   “现在不好下结论,甲丁他们来了吗?需要将尸骨收集起来,拿回去研究。”   说着,周泽将那颗人头举了起来,仔细辨别一下,发现头骨的颧骨位置,有骨折的痕迹,左侧的虎牙非常显眼。   轻轻掰开一些下颌骨,看了眼牙齿的咬合面,发现了一根卷曲的毛毛,周泽赶紧收集起来毛毛,这才站起身。   “将管事的叫来,问问是否认识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左侧有一颗虎牙,身高比你矮一头,很瘦!”   小白一愣。   “你是说,死者是作坊里的人?” 第195章 白鬼伞蘑菇   周泽摇摇头,用木夹子捏起来一朵白鬼伞蘑菇,递给老徐,抬眼看向作坊的方向。   “不知道,但凶手一定对这里熟悉,找个管事看看这朵白鬼伞蘑菇,小心不要用手触碰,此蘑菇有毒而且毒性很强,我在泸州志上看到过记载,只要小小的一颗,轻者幻觉不断,重者瞬间毙命。”   老徐一哆嗦,拿着木夹子的手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蘑菇差点儿掉了。   “你都知道这是白鬼伞蘑菇,还找人看啥?”   周泽看向老徐,叹息一声说道:   “问一下,是否有人在周边见到过,这白鬼伞不算常见,有制毒的人会种植,而且这种蘑菇就喜欢腐肉当做养料。”   老徐闭嘴了,赶紧去找人问。   小白看向山谷入口处,一群人快马过来,动静不小。   不用吩咐,众人下马,拎着各自的东西跑到周泽近前。   “属下见过明府。”   周泽点点头,举着双手,朝甲丁勾勾手指。   “现场你带人仔细搜索勘察,将现场绘状态绘图,尸体腐败严重,戴着手套装箱,尤其这些蘑菇有剧毒要小心。   薛平带人盘查作坊里面的人,还有看护花海谷的人,半月之内来过花海谷的人,或者是出入过香水作坊的人,都要盘查一遍,至于死者......”   刚刚那个负责盘查的刘管事,已经走回来,负手而立,小白扯扯周泽的衣襟。   “此人是刘管事,我让她之前管控住所有作坊里面的人员。”   周泽点点头,看向刘管事,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身体微胖,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着就是雷厉风行的人。   “你回忆一下,作坊里是否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左侧有一颗虎牙,身高比白姑娘矮一头,身材瘦小?”   刘管事想都未想,赶紧躬身答道:   “蒸馏房里面的廖师傅,他有个女儿叫廖春香,长着一颗虎牙,个子不高人也瘦小,笑起来非常甜美,偶尔来过作坊送饭,我和张管事见过,听闻还没有婚配,想帮着撮合来着。”   周泽微微眯起眼,想到头骨牙齿中夹着的那根卷曲的毛发,似乎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廖师傅住在作坊?”   刘管事赶紧点头。   “是,作坊从四月开始就没停下过,毕竟现在是盛花期,很多花卉都开放,几个关键位置的管事和师傅全都住在花海谷,偶尔有家人过来瞧一眼。”   “廖师傅与他人素来可有仇怨,或者说与谁不和?”   刘管事想了想,微微摇头。   “明府明鉴,实不相瞒,作坊里面非常繁忙,偶尔有拌嘴的情况,也是因为作坊的事儿,怕影响下一环节的速度,没有什么过深的仇怨。   阿筝姑娘定下规矩,有吵架情形出现,滋事之人赶出作坊,永不录用,香水作坊里面一个采摘花朵的仆役,只要肯吃苦,一个月都能赚二两银子,赚这么多,没人跟银子过不去。”   周泽摆摆手,薛平赶紧凑过来。   “你带人过去吧,一部分人盘查这里所有人,另外一部分人去廖师傅家里看看,一个大活人没了这么多天,如若家人不找,恐怕他们性命也不保。”   薛平知道自己的任务繁重,赶紧带着刘管事走了,这个妇人说话清晰,而且还很镇定,自然要跟着辨认一下作坊里面的人。   周泽见甲丁他们已经开始绘图、测量、记录,没急着过去,走到小白身边。   “将于倩倩送回客栈吧,千万不要去县衙,王十二已经让老徐找人送回后院了。”   小白不想走,微微嘟起嘴,不过看了一眼于倩倩,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行吧,我送她们回去,反正一会儿你们也要回县衙,我安顿好就回去找你们。”   周泽摆摆手。   “去吧,一定安抚好。”   小白走了,周泽松了一口气,回到发现尸体的位置,甲丁的人已经绘图结束,开始将尸骨装箱。   “周围是否看过,可有类似的蘑菇出现?”   “回明府,并未发现,我们现在回县衙尸检,还是等您亲自查看?”   周泽知晓,甲丁对识骨方面还是很欠缺。   “运送回去,这个尸骨我亲自来做,你们先走,对了尸体上面的土也带回来。”   甲丁赶紧吩咐装车,众人忙碌却非常有条理,周遭也用红绳和木棍圈起来,插着旗子进行标注。   此时老徐也回来了,朝着周泽摇摇头,显然周围没有什么发现,其实周泽最担心的是,有人想要威胁作坊里面的人,得到秘方,老徐没发现,这就是最好的发现。   “告诉薛平一下,这边问询过,所有人不得离开作坊,至于花海谷里面这周围的区域暂时不要采摘花朵,一切等案子有了定夺再说。”   老徐去安排,周泽站在原地等候,看着花海谷,这里跟之前的一片荒芜相比,可谓变化太大了。   虽然香水没有跟顶记商号合作,可刘向忠他们的销量已经让人嗔目,各地想要多售卖几个地方,还真是只能当做奢侈品来销售。   此时阿筝和刘向忠都在荆州,这里还真的缺少一个能掌事的人,几个管事虽然能管理一下,可整体的掌控上,还是有所欠缺。   这尸体被埋在这里至少七八天了,看管花海谷的人毫无察觉,这就说不过去,毕竟都长蘑菇了,而且因为雨水的冲刷,尸体的头骨都裸露出来才被发现。   正想着,老徐回来了。   “看来先不能回县衙了,薛平派去廖师傅家的人快马回来禀报,他们家大门从内插着,不过家里面被翻找个稀巴烂。   他媳妇还有小儿子也都死在家中,尸身腐败的极为严重,二人的头都被割下来放在桌子上,我们过去看看吧?”   周泽蹙眉,乖乖担心什么来什么,竟然是灭门了。   “叫甲丁带人留下一队,跟我们走,薛平他们就在这里调查,另外还有一件事儿,晚上再说吧。”   老徐看了周泽一眼,他不知道周泽说晚上再说的是什么事儿,不过看他表情似乎很严肃,没废话赶紧上车。   一路无话,带着甲丁这一队快速来到廖师傅家。   这里留了人看守,见到周泽他们下车,赶紧施礼,甲丁带人已经开门进去。   “拜见明府。”   周泽摆手。   “起来吧,廖家院子里面,谁进去过?”   一个小子上前一步。   “属下进去看过,只是在院子里面朝房间看的,并未进房间,我们都经过培训,知晓保护现场,属下的鞋印也已经拓印。”   “周围邻居可曾问过了?”   “我们留下看守的四人,已经查看了周遭,廖家算是独门独院,跟村中别家隔着一道林子,找了几家问过,说是有七八日没见到廖家媳妇了,不过平日廖家媳妇也很少出门,所以并未在意。”   周泽很满意,现在合江县衙的人都很好用,不破坏现场,知晓自行去排查,让后续也容易一些。   他看了一眼老徐,老徐点点头朝着村子里面走去,周遭还是他去看看能发现些问题。   周泽直接进入院子,刚进来就看到三个甲丁的手下,从里面冲出来,直接跑出院子,随后传来一片呕吐声。   周泽脑皮发麻,这些都是锻炼了许久的人,可不是菜鸟学员,他们都受不住......   哎,高腐尸体无疑,而且估计全是蛋白虫。 第196章 让死者自己说话   周泽整理了一下口罩,将缝隙全都按住,这才走到房门口。   一进来,乌压压的苍蝇,直往身上撞。   浓烈的尸臭,一时间顶的人有些眩晕,这种味道类似臭咸鱼+臭鸡蛋+腐肉被丢到旱厕里面的综合味道,只要闻过一次终身难忘。   甲丁正在吩咐人绘制场景图,毕竟这里可没有照相机,想要保存现场的一些物品的摆放位置,标注各种凶器骨骼的分布,这个现场图是非常重要的。   见周泽进来,甲丁脸上不好看。   “请明府恕罪,尸体高腐,有些人确实受不住了。”   周泽摆摆手,哪个法医喜欢闻尸腐味儿,不过是经历的多了,自制能力强点儿罢了。   “无需在意,你们勘察你们的,我看看尸体。”   说着,周泽跨过门槛进入房内。   合江这里潮湿多雨,常年温暖,像去岁冬天那样的大雪天极为少见,所以蛇虫也经常出没,各家尤其是住在村落里面的人家,都将门槛修建的很高,有点儿像后世的挡鼠板,需要时可以拆卸。   中间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两个人头,不过已经腐败的看不出面容,头发散乱,遮挡了颜面部,蝇虫此时还在围着嗡嗡叫。   地上有几处血脚印,一个女子的尸体,就趴在正屋中间的地上。   脚朝房内,脖颈的断裂处朝着门口的方向,右手握着剪刀,衣裙凌乱,上面有大量磨损和灰尘,似乎在地上滚过。   当然,整个尸体也只能从形态来分析,颈部、胸腹、腿部,有大量的黑褐色液体,周遭一层白花花的蛆虫,还有很多黑色蛆壳。   看来女性死者这三处有伤口,至于手上的剪刀,想来是在跟凶手殊死搏斗。   绕过地上的女性尸体,在其斜后方一个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的尸体出现。   一样没有头,不过身高上明显矮很多,双臂看不到,胸腹的位置又一摊腐败液体,地上有黑色血泊。   周泽绕到后方,这才发现,这个死者的双手被反剪绑在椅子腿儿上,用的是长条形的布料,看形态和折痕,应该是腰带之类的东西。   有两个不良人在地上取蛆虫蛆壳测量,甲丁拿着本子记录着。   房间内没有翻找的痕迹,除了这两具尸体,还有桌椅旁的凌乱,别的地方非常整洁。   那两人取完样本,将蛆虫放在门口的小锅里面烫一下,随后摆放在一旁的瓶子里面。   “明府,蝇虫有大有小,不过蛆壳一个长度。”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掉了一半的房门,显然凶手逃离的很匆忙,里面的房门没有遮掩,蝇虫很容易进来,如此夏季繁殖的更为猖獗。   蹲在女性尸体旁边,甲丁也凑过来,尽力帮着周泽驱赶乱飞的苍蝇,毕竟这东西啃食了尸体,朝着身上撞实在是恶心。   “记录一下吧,初夏,有一代蛆壳产生,蛆虫大小都有,死亡时间在八天到九天之间。   女性死者大腿胸腹和颈部有伤,死亡前应该搏斗过,让人去问一下,廖家媳妇的身形是否壮硕。   另外剪子尖端有黑色血迹,怀疑是凶手被刺伤过,将剪子带回去,尖端有血迹的位置进行测量,我们之后推断一下凶手伤口位置形态。   至于另一个死者,双手反剪被捆扎在椅子上,腹部看似有外伤,腐败液体较之女性死者更多,腐败程度更高,怀疑男子比较瘦小,女性死者脂肪含量高。”   甲丁快速记录完毕,看向周泽的目光,带着崇拜。   “属下受教了,这就让人去问,尸体尽量保持原本形态送回去。”   甲丁吩咐了一圈,几个小子开始将腐败的尸体装殓入箱,其实就是简易的棺椁,毕竟没想到遇到三具尸体,就是临时找木板让人帮着钉起来,虽然简易,装尸体还是够用了。   凑到周泽边,甲丁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直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甲丁高兴了,赶紧举起来手中的两份尸检报告。   “明府之前讲过尸体腐败的时间比例,按理说空气中腐败速度比水中快两倍,比土壤中快八倍。   可刚才在花海谷发现的女尸,腐败程度跟这里差不多,唯独差别的就是没有发现大量的蛆虫,并且有毒蘑菇白鬼伞。”   周泽点点头。   甲丁很认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个也是周泽有些疑惑的地方。   “花海谷的尸体上都是毒蘑菇,这个需要回到县衙清理,能从尸体上冒出来,至少身上被涂抹或者直接在皮肉里面种上孢子,不然绝对不会在花海谷突然出现白毒伞。”   “孢子是啥?”   周泽一顿,似乎这个很难说清楚毕竟没有显微镜,只有种过蘑菇的人才能懂。   “算是毒蘑菇的种子,撤吧,这里留人看管封存。”   ..............................   合江县衙。   廖春香的尸体都已经摆放好,另外两具放在地上,工房里面有两个台子,不过一个个都想看看周泽动手,自然只能先解剖这一个。   此时,工房的门窗全都开着通风,门口点着一堆艾草。   周泽换上隔离服,鼻子下面抹了醒神油,口中含着一块姜片,就这个条件,能做的预防措施也就这样,毕竟高腐尸体尸毒太可怕。   甲丁站在一侧,等候着周泽的吩咐。   “三具尸体都比较有特点,甲丁先跟我做廖春香的尸检,之后我们再分组做另外两具尸体。”   甲丁站到周泽对面,周泽举着一个放大镜,这个是刘成给送来的,毕竟玻璃是非常昂贵的东西,托人打造这东西,听说花费巨大。   周泽看向女尸的胸前,这里白毒伞分布的最密集,捏住蘑菇的茎部轻轻一拔,蘑菇被拔了出来,下方露出一个一字型伤痕。   周泽动作一顿。   果然猜测没错,这是将尸体上割开很多伤口,然后将白毒伞的孢子洒在上面。   这是有多仇恨,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起来,将尸体上所有毒蘑菇都拔出来,不要损伤尸表,更不要扩大下面的伤口,拔不出来的说话,我处理,听明白了吗?”   众人称是,一下子七八个人,将尸体团团围住,周泽反倒退后一步,看着这些人的动作。   很快毒蘑菇被逐一清理干净,从花海谷将尸体运送回来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这些蘑菇已经打开伞,可见这种蘑菇生长速度,多么可怕。   周泽回想了一下,当时尸体表面的土皮,是很轻易就掀开的,有枯草落叶,按理说这些东西无法形成类似后世的那种草皮。   “这个尸体上面那层覆盖物,带回来了吗?”   甲丁反应了一下,一个小子赶紧凑过来,指着一层的箱子说道:   “明府说的,可是上面那层毯子一样的枯叶和泥土?”   周泽点点头。   “将地上清理出来,铺上白布,然后将草皮放在上面,挑选一个角落,用水壶装着清水冲洗一块看看,这草皮中间是否有夹层,比如麻绳或者藤条之类的东西。”   立马有两个人动了起来,周泽这才继续看向尸体,甲丁赶紧汇报道:   “清理了一百七十三朵蘑菇。”   周泽没说话,看着死者身上。   尸体腐败的很严重,皮肉肿胀,胸腹都是青黑色的静脉网。   当然躯干上拔出来蘑菇的位置,仔细辨认能发现,这是一些割痕,已经深达肌肉层,一些黑色的液体不断从这里涌出。   “看来这蘑菇出现的不是偶然,真的是有人故意种植在死者身上的,这些割痕,不过是希望毒蘑菇的孢子,能附着在这里繁育。”   甲丁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都抖动了两下。   “明府,什么人会在死人身上种蘑菇?”   周泽抓起手术刀,微微摇摇头。   “现在下判断还早,一切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我们要让死者自己说话。” 第197章 一根弯曲的毛毛   周泽没再说话,尸体躯干部分能留下的线索很少,腐败加上种植蘑菇,让尸表已经破损不堪。   “甲丁检查一下尸体会阴部,看看腐败情况,是否有X侵迹象,我现在做尸检。”   甲丁一愣。   “不用跟廖师傅说一声,估计他不能同意吧?”   周泽摇摇头。   “之后公布的时候,就说发现的是尸骨。”   甲丁没敢说别的,硬着头皮走过去查看。   周泽的目光,已经落在死者双腿上,其实在现场周泽就有些疑惑,不过去除了蘑菇,这里也更能看清。   死者大腿上被割了肉,所以股骨已经接近白骨化。   至于死者的双臂和双手,是非常放松的状态,扫干净上面的泥土,指甲没有黑垢,手掌也没有硬茧,显然死者在家虽算不上养尊处优,也是没干过什么重活。   尸表能得到的信息有限,也就这样了。   周泽摸出一把大号的手术刀,开始做一字型切开,分离高腐的胸腹皮肤肌肉,工房内的尸臭顿时上升了一个等级。   一个助手举着硕大的剪刀上前,这种类似开锁的长柄剪刀,用来剪断肋骨,一顿操作,肋骨被逐一剪断,连带胸骨被取出摆放在一侧。   甲丁抬起头,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明府我......我分辨不出。”   周泽摇摇头走过去,瞥了一眼。   死者并没有因为腐败和气体膨胀造成各种膨出脱垂,毕竟胸腹有很多割开的口子,这里有释放的途径,所以相对而言还算完整。   不过左右两瓣都堆在一起,确实不容易分辨,周泽抓起一根十分粗的中空针,朝着中间刺去,有一些黑褐色的液体流出,随着镊子的翻动,某些变形的位置也能分辨一些。   “CN膜撕裂,一会儿解剖到这里,切开检查一下。”   见周泽如此淡然的描述,甲丁一脸懊恼,看来自己还是缺少锻炼,残存的一点儿尴尬荡然无存,赶紧蹲在周泽刚才检查的位置,仔细观察。   随后叫来那个擅长绘画的小子,将这里的特点仔细绘制清楚,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周泽那里的尸检进程很快,各大器官没有刺伤,胃内排空状态,只有不知名的液体。   周泽收集了这些液体,气味儿上无法分辨,毕竟这里就是尸臭,按理说尸表腐败成这个样子,各大脏器的腐败程度更甚。   可让人意外的是,脏器腐败速度很慢,就像死亡一两天的样子,难道凶手给死者灌入大量防腐的液体,阻止她腐败?   毕竟胃内没有任何食糜,肠道也几乎没有东西,这样的情况太特别了。   “去个人,找抬棺人问问,合江或者说南境,是否有什么人会给尸体做防腐?”   一个小子赶紧称喏,退出房间。   周泽将死者生殖系统切下来,这个甲丁自己去切开查看,少了尴尬,仔细的观察后,他抬头说道:   “明府,从麦齿到婴女有多处破损,形态似指甲抓伤,最深处已经贯穿躁石处,与谷道相通。”   周泽一愣,这货人才啊,竟然将自己教他的知识,用他们能够明了的词汇表述,这也没谁了。   不过死者够惨的,不仅被人奸污,还被虐待过,如此抓挠还造成Y道直肠漏,要么是凶手过于仇恨,要么就是对方无法完成整个过程。   不过想到之前在死者牙齿间发现的那根弯曲的毛毛,周泽觉得后一种的可能似乎更大一些,不过这个凶手够会玩儿的。   “老徐进来。”   老徐赶紧快步进来,周泽朝着外面扬扬下巴。   “我衣袍的袖子里面,塞着一个纸袋,你将它拿来。”   说完,周泽朝身侧的人摆手,死者的头部被拿过来。   颈部前部还带着一点儿皮肉,前长后短,除了颜面的缺损,颈部环状软骨部位腐烂的最厉害。   至于发髻,跟廖家发现的女尸比起来,她的头发算是比较规整的,梳着丱发,就是类似哪吒的那种发型,这是少女才会如此梳理的发髻,发髻上没有任何一点儿装饰。   捏了捏颈椎和下颌骨,感受到里面的骨擦音,周泽顿住动作。   “断面前长后短,呈四十五度角,死者是斜着被人从后面砍断颈部,不是割断脖子,颧骨有骨折,颈椎有错位,下颌骨骨折,死者是被宽布勒死,所以这里腐烂的最严重。   发髻如此规整,凶手是刻意保存的,或者是帮着死者梳理过,一般女子很少用两根黑布条扎头发。   至于颧骨,死前死者被虐待过,颧骨有骨折,身上的割伤也是如此,打开老徐送来的那个袋子,你们两个将廖春香的尸骨装起来,将另两个死者的尸体抬进来。”   甲丁已经摘下手套,洗干净手,打开袋子,看到里面仅有一根弯曲的毛毛,甲丁有些傻眼。   “就一根毛毛?”   周泽点点头。   “这是在死者左侧磨牙处发现的,当时在现场有些混乱,只能临时装在袋子里。”   甲丁都快哭了,他一时间没明白周泽的意思。   “明府这......这样如此短小的一根毛毛,能有什么作用?难不成我们找人比较这是谁的毛儿?”   周泽扯下手套,简单清洗了一下,站在工房门口,一边用撒子草叶子搓手,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多少能掩盖一下尸腐的味儿。   “呵呵,别瞧不上,说说看,这是什么毛?”   “荫毛。”(别找错别字,你们懂啥原因。)   周泽看向别的人,有两个个胆大的,也跟着说了一个答案。   “腋毛。”   “像扯断的头发?”   此人被甲丁踹了一脚,一脸警告的瞪他一眼。   “少跟着捣乱,头发基本是直的,这跟毛带着毛囊根儿,前面尖细尖细的还如此弯曲,绝对不是头发。”   周泽点点头,比较认可甲丁的判断。   “说说为何?”   甲丁和那人都想了一下,随后一起达到。   “弯曲。”   周泽摇摇头。   “不准确。”   甲丁有些着急了,毕竟他跟着周泽时间最长,之前似乎真没讲过这些。   “求明府赐教,这个还真的没讲过。”   周泽没再卖关子,其实他就是想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门口这里毕竟没那么臭。   “算了,不难为你们了,你们记住头发、腋毛和荫毛的区别,以后看到也能分辨。   头发硬而直,即便有你说的自来卷,在末梢也会有修剪的痕迹,断面比较清晰,而且头发的横断面是圆形。   腋毛虽然短而弯,但是极为柔软,只有荫毛短而弯,坚硬扁平,弹性很强,捏住根部拨一下,迅速恢复自己的形态,所以这是荫毛。   至于弯曲,是因为这两个部位的毛毛横截面跟头发不同,大多数人这两个部位的毛毛都是扁的,横截面是椭圆形,偶尔个别的人是三角形的,不过这个是特例。”   甲丁眨眨眼,看向袋子上放着的毛毛,伸手就要去摸剪子。   周泽手疾眼快,一把将袋子抓过来。   甲丁憨笑了一声。   “明府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找一根儿剪断看看,横截面到底是不是椭圆的,这根我不会动的。”   说着甲丁已经凑到装着廖春香尸骨的箱子旁边,一番寻找,真找到几根毛毛,剪断后借来周泽的放大镜一看,几个人都不断吸气。   “扁的,真是扁的。”   此时甲丁突然看向周泽,一脸希翼。   “明府通过这根毛,能否看出来凶手是男是女?”   “......” 第198章 死因   周泽愣住了,这个问题真的把他难住,不过看着甲丁一副不知不休的目光,周泽压下了所有的尴尬。   “看不出,不过鉴于这根毛是在廖春香口中发现,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男子。”   甲丁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显然对周泽的这个解释不解,毕竟周泽跟他说过,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直言。   现在他就想知道,这毛毛为啥出现在女性死者的口中。   “我就想不明白,为何这根毛会出现在女子口中,而且一定是男子?”   周泽叹息一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自己规定的问法,他也很无奈。   “你就当做是男女之间的一种闺房情趣吧,好了不要再纠结,剩下两具尸体,你带人解剖男孩的尸体,我带人解剖女性死者,顺序就按照我们刚才进行的步骤。”   “喏。”   随着应声应承,众人动了起来。   剩下的两具尸体腐败严重,其实能做的解剖不多,更多的是检查尸体致死原因,还有受伤部位的分布,当然为了更好的分辨,各处骨骼也都剔出来。   解剖完毕,周泽赶紧出来,扯掉身上的隔离服,还有帽子口罩手套,清洗完毕,长长呼出一口气。   负责记录的小子,跟着周泽跑出来。   解剖的时候,周泽可没有分析还有叙述过程,他这里压根一个字没记,慌的他都要哭了。   周泽瞥了一眼,一边用撒子草叶擦蹭双手,一边缓缓说道:   “记录吧,女性死者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在八日以上,身高四尺八寸,脂肪层较厚,双腿腹部有刺伤约十六处,刺伤贯穿死者身体,廖家是第一案发现场。   怀疑凶器为单刃刀具,宽度不足三指,不计刀柄,单刀刃长度超过一尺,刀具是否有护手无法判断,死者死因是肝脏肾脏脾脏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至于头部,是死后尸体俯卧在地上,凶手拎着死者头部从前到后割断颈部的,而且断面完整,只是在颈椎部位稍微卡顿,两刀完成,凶手十分擅长这个行为。”   老徐点点头,刚才检查颈部断面的时候,老徐也进去看过,就这手法,可不是屠夫或者普通仵作之类能做到的。   “是军中人,或者是类似捉妖司、影卫,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那个记录的人动作极快,此时已经记录完毕。   甲丁那里也做完尸检,他知晓周泽的习惯,吩咐了一下,随后也清理赶紧出来,甚至衣衫都换了一遍,毕竟身上从内到外都是尸臭。   “明府,男性死者的尸体也做完解剖了,死者年纪在十一二岁,身材消瘦,身高三尺八寸,左手桡骨尺骨骨折,右手三根手指有骨折,手指已经翻向手背。   腹部大腿有割伤,没有贯穿伤,我认为这些都是威逼伤,唯一的致死伤就是颈部的伤口,这里是大力从左到右的砍伤,在椅子上找到了对应的砍伤位置,椅子砍伤内有血迹。”   周泽点点头,廖家发生的案发过程,其实已经可以还原出来,现在唯一要确认的是,花海谷被掩埋的廖春香,她被虐杀的第一现场在哪儿。   “行了,三具尸骸先收起来,当然派几个学员过来清除尸体腐败的血肉,单独留下骸骨也可以,不然这县衙就不用待人了。”   甲丁身后的几个人抽气声顿时响起,甲丁一摆手。   “将新来的学员叫过来几个,跟着一起做,同蛆虫保存方法一样,烫煮后保留尸骨,带着他们实践一下。”   周泽一抬手,甲丁赶紧看向周泽。   “刚刚那草皮谁清理的?”   一个小子赶紧上前,抱着一个木盒子举到周泽面前。   “经过冲洗,在下面发现了一个网子,我剪下来一部分,看着绳结的方式,应该是渔网,而且有修补过的痕迹。”   “渔网?这网眼大小,是否是常用的尺寸?”   甲丁看了一眼。   “我家也有渔网,父亲没事就喜欢去撒几网,各种尺寸的都有,他这个算是最细密的,我们叫做绝户网,就是无论大小直接能把鱼打绝户的意思。”   “那就将整张网子清理出来,这个面积,看看上面是否还有什么发现,凶手的信息至少又多了一样。”   “喏。”   周泽没再停留,毕竟身上太臭了。   快步朝着后院走,看了一眼老徐。   “你探查的时候,花海谷周遭是否发现车辙印了?”   老徐摇摇头。   “除了进出山谷的那条路上有车辙印,别的地方没有,脚印倒是有一些,不过这三两日连番下雨,脚印不是很清晰,无法判断是否朝着发现尸骸的地方去的。”   周泽叹息一声,现在知晓的信息不少,不过对凶手的刻画,还是有些模糊。   “等薛平回来再说,我去沐浴更衣。”   “事儿逼......”   老徐嘟囔一句,周泽没听清,回身看向老徐,而老徐早已看向另一处,周泽白他一眼,虽然没听清,可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见到三宝等在门前,赶紧挥手。   “快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要药草煮的水。”   “公子药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进去沐浴吧。”   “小白回来了吗?”   三宝摇摇头。   “没有,不过王都统安置在东院了,门口留人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周泽点点头,没废话进屋去了。   清理完毕,换上干净的衣衫,周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跟老徐简单吃点儿东西,这才回到前院,薛平已经等候在廨舍的门前。   “回来了,进来说话吧。”   薛平看了一眼老徐,又看看三宝。   “有啥吃的吗?饿惨了。”   周泽摆摆手,三宝赶紧去后厨,送来了一大份儿盖浇饭,毕竟就这个最快,饭都是现成的,炒了一个荤素搭配的小炒直接浇在上面就好。   薛平一看,端起来就吃,老徐看向三宝,眼中的不满快要溢出了。   三宝赶紧转身,片刻又端上来一份儿更大份的,当然还有两盆面汤,老徐这才满意,端起盘子朝着嘴巴里面一顿胡吃海塞,片刻跟薛平一起放下空盘子还有空盆儿,二人倒是默契地一笑。   周泽懒得说啥,其实刚才老徐已经跟周泽吃了,虽然吃的不算很多,那也是吃完饭了,这货的食量,一般人家养不起。   “赶紧说说,可有什么发现?”   “我亲自问询的廖师傅,他本名叫廖方正,早年做过铁匠,还在酒肆劳作过,是阿筝姑娘最早招募的那批人,此人很聪慧,蒸馏房里面的机械设备,都是他跟着一起设计安装的。   他的月例足有五两银子,比几个管事的高了很多,人也非常尽职尽责,家中原本种植的地,都给他弟弟打理,媳妇余氏有些跋扈不过对他和孩子极好,香水作坊里的人对其评价都很高。   在村里面,之前因为穷,所以居住的位置靠近自家地,上月刚翻盖过房子,同村大多都是没出五服的亲属,还算和睦,毕竟他没事儿就接济一下,他想不出得罪过什么人。   至于作坊里面的人,十日内,出去过的就十四个,属下已经逐一核实,大多都是出去买些东西,或者回家一趟,一两个时辰就回来,毕竟作坊是按照采摘量算工钱,谁也不想耽误赚银子。   至于周边,三日内一直有小雨,为了避免花朵损失,这些人一直连续采摘,发现尸体的位置,是九日前最后一次采摘的,下次采摘还需要等待十七八天。   如若说特别之处,就是廖春香半月前来作坊给廖师傅送饭,就是想在这里采花,不过廖师傅没同意,让刘管事将人送出去的,刘管事说廖春香走的时候还哭着。”   周泽眯起眼,看来作坊里面的人,嫌疑小了不少,如若说有人贪图廖家突然发达,想要谋取钱财,廖家的状态还不符。   要是因为廖师傅在作坊,想威逼廖师傅,这也不合理,毕竟人都没见到,威逼媳妇和两个孩子,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到廖春香口中的那根毛毛,还有下体的伤痕,如此算来,似乎只有一个缘由了。 第199章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廖春香已经十六了,廖家是否给廖春香议过亲?”   薛平点点头。   “这个我还真问了,廖师傅说,他家廖春香容貌好,人也开朗爱笑,当时虽然家境贫寒,可媒婆上门的不少,去年冬月他相中了一个提亲的人。   是邻村的一个渔夫赖小民,此人没找媒婆,就亲自去的,因为这人无父无母,就他一人,廖师傅当时想着,不用伺候公婆,虽然家境贫寒一些,只要两口子和睦也不错。   不过他没有立马答应,没几天之后,他就被阿筝姑娘挑中,进入香水作坊,这一忙起来,这事儿就给耽搁了,这次女儿来,他还提了此事。   让春香的母亲,找个妯娌出面,去给赖小民回个信,虽然他们家里日子好过了,可还是想答应这门亲事。   不过春香不同意,这才说了要来作坊采花,暂时也不想嫁人,廖师傅没答允,这才哭着离开。”   周泽恍悟,显然这个廖春香,没瞧上赖小民。   这个不难理解,十六岁的姑娘,已经不是孩子,家中从那么困苦的境地,一下子月入五两银子,一个不良人年俸不过十两,又是盖新房又是置办东西,心态自然变了。   最初可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可现在不一定能认可,或许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也说不准。   “是否问过廖方正,他女儿廖春香是否有喜欢的人?”   薛平嗯了一声。   “之前问话类型的本子上,记载的所有问题我都问了,也仔细做了记录,就怕有疏漏的地方。   我当时一问这个,廖方正就窜起来,一直摆手说不可能,虽然廖春香有些不喜欢他选的赖小民,可这事儿还没定,也不算什么。”   周泽一挑眉,薛平看着大咧咧的一个人,其实他心里有分寸,都问到这个地步了,绝对不会只是问问就放弃。   “赖小民带回来了?”   薛平呲牙笑了,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带回来,人丢在工房里面,就说带回来问询一下,我就是没想好怎么问。”   “家中搜过了?”   “搜了,所有利器就两样,一把砍柴刀,一把烧菜的菜刀,这两把刀也带回来了,哦还有剪子,这个也拿回来了,很普通的样式,估计常年丢在破渔网的房子里,都已经全是锈迹。”   说着薛平站起身,走到门口报进来一个箱子,直接放到周泽面前,一打开盖子,浓烈的鱼腥味儿就窜出来。   砍刀的头是圆弧形的,刀宽四指,刀背宽厚,刃面锋利,上面捶打的痕迹明显,甚至还在上方挂着木屑。   菜刀是尖头三角形的,宽度六指刀背厚四毫米左右。   至于剪子太短小,而且已经全部是锈迹,上面还带着鱼鳞。   两把刀的形态,跟三名死者的割伤刺伤不符,至于割颈倒是没问题,不过凶手会无聊到带着两把刀去杀人吗?   这又不是吃西餐,需要用不同餐具来吃不同的菜,这不可能。   心里想着,周泽的动作可没停,用棉签蘸着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在两把刀和剪子上分别擦拭了一番,三个棉签除了一些脏污,并没有血色出现。   丢开棉签,周泽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廖春香死之前被***,口、下体都有侵害痕迹,身上割开口子将那些蘑菇种植在伤口,廖母和廖春香的弟弟也是被虐杀的,骨折刺伤遍布,可以说死得非常惨。   并且即便尸检,我们也只能得到他们死亡的大概时间,因为廖春香的体内被灌入了类似防腐作用的液体。   她身上遮挡的那些土,是被人仔细处理过的,用渔网裹进去泥土和叶片,做成毯子模样,并且廖家没有被翻找或者劫财的迹象。   至于埋葬廖春香的位置,刚被采摘完,下次采摘需要十七八日后,如若真的等到十七八日之后采摘这里,这些蘑菇已经繁衍了好几代,整个尸体都会被当做养料吸收干净,只不过剩下一堆白骨。   综合已知的这些条件,你认为赖小民能做到如此周密的安排?或者说有足够的消息渠道,知晓这一切?这里面有隐情,或者说有人说谎了。”   薛平蔫了,抓抓耳朵有些犯了难。   “原来还有这么多细节,如此周密的计划,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廖方正半年前就是一个穷匠人,难道......”   周泽没接茬,其实他不希望这件事跟香水作坊联系起来。   “已经快三更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还要去廖家的村子仔细筛查,至于那个赖小民,就关在里面一天,也不用捆绑,让陈文池暗中盯着,一举一动都观察仔细。”   薛平站起身,他是真的累了。   “那属下先告辞,明日一早我直接去廖家村落,挨家挨户地查问,既然都是本家,至少能知道点儿什么。   至于廖方正那里,我留人守着了,这一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如若真是寻仇的,我想这个绝不会放过,再者也是看看,有没有人故意刺激他的。   做了这么大的事儿,明府不是说过,凶犯一般非常喜欢欣赏自己的作品,或者是家属的感受,看到他们痛苦,这件事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   周泽很满意,薛平现在已经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说的不错,那就明天一早兵分两路,扩大范围调查,另外将花海谷周围扩大搜索面积,查找一些可能留下的信息。   廖春香虽然瘦弱,可背着一个具尸体翻山越岭,可不是轻松的事儿,外加那条加工过的泥土坛子,这重量不轻。   所以他如若不是什么绝顶高手,那第一现场绝对不会太远,或许就在一个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薛平愣了愣,似乎也想到一些什么。   “明府放心,我将作坊还有周遭一切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搜查一遍,即便是廖师傅所辖区域,也不会漏掉,严防灯下黑。”   周泽拍拍薛平的肩膀,能想到这个还不错。   “去休息吧,记住一句话,明日调查的时候,不要想着你是少府是县尉,要想象成自己是凶手,如此代入事半功倍。”   薛平走了,周泽站在院落里面,朝着外面看去。   有那么一瞬,很想念灯火阑珊的那个世界,这个案子如若在后世,还能用科技手段,现在真的是难以找到突破口。   老徐凑过来。   “你咋了?”   周泽摇摇头。   “小白还没回来?”   老徐朝着西侧指了指。   “这不回来了,估计那个于二小姐胆小吧,也不适合将人直接丢在客栈。”   话音一落,小白已经落在周泽面前。   “怎样?”   “于二小姐还好,稍微有些受到惊吓,不过回去还挺兴奋,不断追问我这样的案子都如何查,我说了这里会做尸检。   她一听,更来精神了,说是之前跟着家里的大夫学医来着,什么阿猫阿狗病了的奴婢,接骨缝肚子,还有调配汤药。   这些是她最喜欢做的,就是她爹不允许,不然早就自己开个医馆之类的了,她让我问问你,能否跟着过来学习一下,绝对不捣乱,如若不满意她的表现,可以随时让她回客栈。”   周泽一楞,怪不得于县令觉得自家这个二小姐嫁不出去,是家中的老大难,就这个喜好,放在如此的时代,还真的有些另类。   “想学就过来吧,让甲丁找个人带着,不用特殊照顾,能跟着就跟着,如若真能有所长,我另有打算。”   对这个小白没啥意见,王十二的媳妇,跟外面的人比起来,更容易让人信任,毕竟于倩倩本人也很愿意融入。   小白看看周泽,又看看后面的老徐。   “看你们两个的表情,这个案子进展不顺利吧?”   周泽叹息一声。   “岂止是不顺利,现在一点儿头绪没有,虽然留下的痕迹不少,可串不起来,凶手的计划很周祥。   村里没人发现廖家人出事,花海谷没人发现埋了尸体,这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真想将几个死者叫过来问问,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周泽停住了,之前从绵水回来,老徐曾开玩笑说过,要叫合江的鬼差出来问问绵水的事儿,当时急着去荆州这事儿耽搁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问问? 第200章 纸蛇   见周泽说着,突然停顿,小白有些不解地抬头。   “怎么不说了?”   周泽看向老徐。   “这个案子到处透露着诡异,而且所有线索都是断档的,我想找鬼差问问,廖家那三人的魂魄他们是否见到过?”   “叫鬼差倒是可以,不过在县衙恐怕不行,县衙门前有獬豸镇守,对于他们来说靠近有些困难,在城中别的地方也容易被人看到,不然去花海谷。”   周泽点点头,这话有道理,花海谷东侧隔着一个山谷就是就是黑火营,都是自己的地盘,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出没,即便是捉妖司近来也没大露面。   “也好,那现在就去吧。”   小白抱着手臂。   “我用去吗?”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明显从她眼中看到疲惫,陪着于二小姐估计是把她累到了。   “你跟小黑在家吧,王十二在东院,三宝已经照顾他休息了,这县衙里面也不能不留个高手。”   小白没纠结。   “行,你们去吧,小黑不用留下,揣在老徐身上一天,带着老徐的味道,你带走他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里我盯着,保证不让于二小姐见到王十二。”   小黑被无情地拒绝了,耷拉着耳朵,被老徐捡起来塞回衣袖里面。   “随你,我们走吧。”   周泽满意地笑了,朝着老徐一摆手,老徐拎着周泽,直接消失在眼前。   见人影消失,小白窜到屋顶,抓着自己的发梢捋顺了一下,随后摊开手掌,朝着东院儿吹了一口,一瞬间似乎有个无形的罩子将东院儿笼罩进去。   这是老徐做的阵法,她提前启动,也是防备万一。   做完这些,她没急着下去,而是有些担忧地看向南方的天空。   从荆州回来两天了,这两天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是萦绕在小白周遭,有些心慌,有些烦躁,还有些担忧,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有什么人要对周泽不利吗?   就在这时,东院儿的那个罩子边缘,似乎落上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打出一个火花,仿佛扑到火堆里面的飞蛾一样。   小白一歪头,嗖一下窜过去,掌心一翻那根鞭子出现,朝着边缘的位置砸了过去,一条蛇吐着信子窜起来,朝着小白喷出一股液体。   小白的鞭子快速回撤,旋转着打散那些液体,也就这么一瞬,那条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过地上多了一张纸,小白走近,蹲下捡起这张纸。   这不过是随便撕成长条的黄纸,唯独特别的地方,就是在纸条的一侧点了一点朱砂,而且这一点力透纸背,两侧都能看到这个点,仿佛是蛇的眼睛,猩红带着冷血。   小白眯起眼,表情也比刚刚在意了几分,再度在头发上一撸,朝着刚刚打造的这个罩子上丢出去星星点点的光亮,随即这个罩子动了起来,将整个县衙罩上,随后光芒暗淡,隐藏下来。   与此同时,在一处屋檐边缘,又出现了飞蛾扑火的两处火花,小白赶紧扑上去,依旧长鞭飞舞,抓到的还是两只纸蛇。   小白怒了,将后面散开的长发一起编成辫子,手腕一翻长鞭收起来,一把弩出现在掌心,夜色中能清晰地看到,弩箭的头都是闪光的,仿佛萤火一般,朝着闪烁火花的位置射去。   如若刘成在,他会惊奇地发现,原来弩还能这样用,小白是将自己的妖力凝结在弩箭的箭头上,如此一来比鞭子有效得多。   似乎是这波攻击没有效力,这些火花开始汇聚,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火龙,这次也没有朝着光罩袭击,而是朝着小白仿佛化作凝实的龙形虚影,直接扑来。   小白纵身而起,她清楚操控之人一定在不远处,不然绝不会因为自己毁坏纸蛇而改变攻击策略。   腾空的瞬间,小白举起弩箭朝着火龙的双目射去,嗖嗖两支弩箭几乎同时射入火龙的双眼,整个火龙直接炸裂。   小白用衣袖挡住颜面,所有火龙的碎片散落一地,而火龙的炸裂并没有损毁周围的建筑,这是符咒,而且是用鬼气操控纸蛇的符咒。   这回那些散落的纸蛇没再动,也没有新的纸蛇参与,小白朗声高喝。   “好大的胆子,既然想要探查,何不现身一较高下,做藏头乌龟岂不是丢人?”   周遭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什么强者的气息出现。   小白没有恋战,一挥手将地上所有纸蛇收起来,纵身落在县衙的屋顶,长鞭盘成一圈挡在小白周围,就这样静静地守着。   不过寂静的夜色中,再也没有什么人或者符咒出现,青蛙的叫声还有各种虫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刚才那一幕都是幻境一般。   ...........................   花海谷东侧山谷。   原本想去花海谷,可老徐带着周泽到了才发现,整个花海谷亮如白昼,山谷两侧的出入口,全都是人把守着。   无奈,这才来到花海谷和黑火营中间的山谷中,查看了一番,老徐直接将周泽丢下,自己要去边儿上守着。   周泽一愣,赶紧喊道:   “你上哪儿去,不是你来召唤鬼差?”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   “你试试自己召唤吧,只要闭上眼集中精力,想着要见谁,屏气凝神此人就会出现。”   “不用术法?给我个信物什么的也行啊?”   老徐不知从衣袖里面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直接塞入周泽手中。   黑漆漆的没有光亮,周泽也看不清,只是手感觉得冰冰凉凉,好像还是硬硬的,不过握着东西,心里也安稳很多。   老徐站在树梢,距离周泽也就十米远,周泽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他也想试试,毕竟那些鬼差对他的态度如此特别,也没一个跟老徐打招呼的,如若能试探出来一点儿什么事儿,岂不是更好?   比如,他为何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所有来的人都叫周泽?   是简单的筛选?   还是说,这里面要找的人是故意为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来了在这个世界不能说混得风生水起,但也算是站稳脚跟了,那接下来呢?   是维持现状,在宁王背后出出主意,还是说真的要当先锋官?   毕竟从京城看到心鬼,到后来鬼魂上门求助,以及后面鬼差的现身,从李四郎的案子之后,似乎操控这些的都成了人,少有鬼的出没,即便在绵水召唤也没有见到鬼差。   这就很让人不解了,难不成所走的路有错误?   周泽深吸一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放下,微微闭着眼。   手里捏着老徐给他的那块东西,努力想着李家庄林子里面见到鬼差的形象,尤其是身上那个字迹。   周泽的眼睛是闭上的,如若他张开眼,估计会被自己此刻的样子吓到,老徐盯着周泽,他周遭的温度迅速下降,炎炎夏日脚边的那些花花草草竟然凝结了一层冰霜。   随后这冷气的面积不断扩大,以周泽为中心,直接散开,随着散开仿佛不再是那样冰冷,仿若一阵微风,吹拂出去。   而周泽没有张开眼,只是衣襟全都飘飞起来,有点儿进入一种比较虚幻的状态中。   老徐挑眉,直起身子,看向黄荆山南麓的方向,有四点亮光飘飘荡荡,随着几次呼吸一般的闪烁,光亮已经出现在面前。   四个亮点已经停下,那是四盏灯笼,洁白的人骨拼凑的灯笼骨架,里面是蓝色火焰。   老徐纵身落在地上,感知了一下,顿时有些诧异,那灯笼里面用的是人油,灯芯就是魂魄,随着火光闪烁,仿佛有三个人脸,在灯里面痛苦的呼喊旋转。   这竟然是人油魂灯? 第201章 杀招   他想要提醒周泽,可周泽依旧闭着眼。   随着魂灯落地,四个带着差字的身影,已经来到周泽面前,距离有十步远,全部停下。   依旧看不到脸,他们手中有的拎着锁链,有的拎着重枷,有的捏着旗子,还有一个握着狼牙棒。   就这样站着,没有跪拜,更没有说话。   周泽还是那样闭着眼,似乎依旧沉浸在虚幻之中。   老徐一手捏着白骨伞的把手,用力一抽,朝空中抛去,白骨伞直接脱手飘飞起来,在老徐和周泽的头顶展开,如月光一般的一股暖流,倾泻而出。   另一只手,老徐已经抓住横刀,这些鬼差不一样,至少与上次见到的那两个不同。   就在这时,那四个鬼差动了。   是非常迅捷窜起,手中拎着的东西,也都朝着周泽砸了过来。   老徐心里一颤。   不好!   鬼差要动手?   此刻,老徐后悔。   非要让周泽试什么?   用阵法召唤不就行了,这四个周泽召唤来的,是什么玩意?   看着也穿着鬼差的衣服,可怎么上来就要动手。   没空多想,老徐已经将横刀挡在周泽面前,另一只手上扬,催动白骨伞,一瞬间白骨伞下方变得光亮起来。   那四个鬼差已经扑到面前,老徐的横刀飞舞,一脚踹向那个举着铁链的鬼差,横刀砍向那个举着重枷的鬼差。   一个被踹飞,那个被砍的鬼差,整个身体直接裂开,随后两瓣分别晃荡了一下,再度融合在一起,横刀的砍伤,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如此景象,让老徐也有些惊讶,赶紧翻身将另外两个打翻,可这四个鬼差只是转个身,已经再度站好,老徐的动作,对他们毫无伤害。   老徐朝着周泽喊道:   “三元快醒醒!”   随着喊声,周泽已经抓起装着周泽血的瓶子,将血直接倒在掌心,随后在横刀上一撸,蹲下身子朝着四个鬼差割去。   就在碰到鬼差的同时,四个身影仿若烟尘一般消失了。   老徐楞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赶紧后退一步,抓着周泽用力摇晃。   周泽猛地吸气,仿佛溺水之人,从水中钻出来的状态一样。   直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老徐的横刀上血腥味儿非常重,加上头顶跟探照灯似得白骨伞,即便周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明白就在刚刚,一定是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   老徐摇头。   “你刚才闭上眼,不多时就召唤出来四个打着灯笼的鬼差,服饰跟上次李家庄无异,只是每个人手上除了灯笼,都带着刑具,就是衙门里面用的那种,锁链重枷之类的东西。   我用横刀劈到他们身上,瞬间裂开,不过马上就恢复,无奈用了你的血,可刚刚触碰到这些血,四个鬼差就这样消失了,他们跟上次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正说着,周泽已经看到不远处地上放着的人油魂灯。   抓起来那份触感,让周泽瞬间感知到这是人类的胫骨,那股冰凉的触感,仿佛握着被冰冻到零下四十多度的冻肉一般,捏了片刻,就能感受到手上的冰的疼。   周泽用力甩甩手,人油魂灯跌落,魂火并没有直接熄灭。   “这什么鬼东西?上次的鬼差,似乎没有这样的配置啊!”   老徐警惕地看向四周,手中依旧捏着横刀,刀身上的血迹没有散去,一抖刀尖,一滴血落下,砸在魂灯上。   老徐顺势朝着地上的人油魂灯踩了去,啪一声脆响,魂灯碎裂。   随着这声脆响,不远处一声尖叫,老徐手一扬白骨伞下落,罩住他们二人,声音压低说道:   “别惊讶不能坐以待毙,我不知道那四个是不是假的鬼差,不过这人油魂灯似乎跟他们有联系,你就站在这里,抱着白骨伞不要乱动,他们伤不到你,我去杀了他们!”   周泽一听,伸手扯住老徐的衣袍。   那叫鬼差,人家是冥界带官身的人,这时候不能先下手为强,毕竟四对二,自己还是个累赘。   “别急,喊两嗓子,不行再说,这上来就开战,你带着我以一敌四没胜算。”   老徐这回没反对,现实就是如此,如若不带着周泽,跑路是没问题。   可带着周泽,除非现在点狼烟,可黑火营和花海谷的人过来也需要时间,自己抵挡四人还行,保护周泽不受伤很难。   老徐朝着周泽点点头,周泽清了清嗓子,看向发出尖叫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本官是合江县令周泽,上次在李家庄呼唤过鬼差,不知为何,今日一出现就如此剑拔弩张。   我不过是想问问花海谷死的廖家人,是否有人伸冤,毕竟你们也掌管这一方,如若是打扰了你们,或者是不想说,那就直说,咱没必要直接动手对吧?”   话音未落,一道寒意朝着周泽的左侧飞来。   周泽抓着白骨伞,感受到身侧的力道,下意识将白骨伞挡了过去,不过一只手已经抓在周泽肩头,刺入血肉。   与此同时,伞身已经碰到那道身影,砰一道大力的冲撞,周泽直接被弹起来,双手死命抓住伞柄,直接飞起来,随后落下。   扭头看过去,一个人影抓着自己的手,用力甩着,一阵火光从他的手上开始燃烧,随即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片刻化为虚无。   周泽眨眨眼,看向自己的肩头,四个深深的伤口,此时还在流血,看来这个东西是被自己的血所伤了。   能被自己的血所伤,这些东西是不是鬼差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老徐那里也解决了一个,还剩下两个将老徐围着,一起扯着类似网子的东西,朝着老徐扑过来。   老徐的横刀挡在网子上,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随着火星四溅,那两个身影快速闪烁变换位置,网子并没有碎裂,却不断在紧缩,直接将老徐裹在中间。   老徐的横刀脱手,周泽一看坏了,赶紧将白骨伞合上,用力朝着老徐的方向丢出去,这会儿老徐要是死了,他也就是个死。   “老徐接着。”   老徐一松手,横刀丢开,直接纵身接住白骨伞,或许是周泽手上有血抓握过白骨伞,整个白骨伞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整只伞被收起伞骨,当做长枪一样,挑刺横扫,瞬间那两个身影被打倒,一个被老徐刺穿身体,另一个朝着周泽窜过来。   周泽一哆嗦。   草,你丫的打不过就想要劫持人质,真当我是菜鸡?   一抬手,抓了一下肩头的伤口,血顿时再度涌出,疼的周泽一哆嗦,另一只手抓着匕首,将血涂在上面,藏在身后。   那道身影已经窜到近前,朝着周泽砸出来一道网子,周泽举着都是血的手,直接抓住网子。   刺骨的寒意,比之前那人油魂灯要冰冷得多,咬着牙用力朝自己的方向一扯。   那个身影顿了顿,似乎周泽的动作,让他震惊,这会儿周泽管不了许多,扯着网子朝自己这里拽,另一只手的匕首已经刺出,直接扎在那道身影的颈部。   无论是不是人,身上能穿衣服,有法宝之类的阻挡受伤,脖子不行,这里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周泽的匕首,直直地插入影子的脖子。   那种触感和阻力,让周泽一哆嗦,这感觉仿佛刺入皮鼓的感觉,就是一层阻隔,下面什么都没有,鬼魂遇到的不少,即便是鬼差也是魂魄状态,无论怎样绝不是这样的触感。   “老徐,这些东西不对劲儿。”   老徐点点头,将横刀捡起来,白骨伞背在背后,蹲在地上在那些灰烬中捡起来一个没有燃尽的符咒残片。   “好厉害的术法,竟然是靠符咒催动的傀儡,不过这傀儡里面用魂魄炼制,能如此精准判断,看来操控之人并没有走远,或许还受了重伤。”   周泽顿时紧张地四下望望,可周遭只有树木植被,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老徐催动一个阵法,朝着地上打下去,在山腰的位置一个身影,直接被掀翻,老徐刚要冲上去,一个蓝衣身影飘过去,在其胸前一个硕大的捕字若隐若现。   直接拎着那人,落在周泽和老徐面前,单膝跪地。   “见过大人。” 第202章 玩儿脱了   周泽愣住了,毕竟刚刚是经历生死,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带着捕字的人,还如此客气,早干嘛去了?   如若是自己这方的人,或者是真正的鬼差,刚刚怎么不现身?   周泽带着情绪,没有叫起,那人倒是老老实实跪着,老徐走到周泽身前,他明白周泽的情绪,因此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泸州捕头崔毅。”   老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朝着他身上拍出一道气浪,随即让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影子在蓝衣人身上晃荡出来,随后再度合在一起。   那人一点儿都没有愤怒,或者带着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倒将头伏得更低。   “启禀大人,小的为了方便行事,一直借用这个尸身行事。”   “你知我是谁?”   崔毅赶紧点头。   “小的听合江的鬼差说过,刚刚感受到大人召唤,这才快速赶来,不过泸州周边的鬼差损失严重,小的还没查明原因。”   这句话让周泽多少有些兴趣,虽然没说明,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可这个时候,是友不是敌就好,毕竟暗处还有人操控,随即微微摆手。   “起来说话,鬼差损失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不断有鬼差失踪,开始是绵水,后来就是合江,现在泸州周边损失的鬼差足有七个,增派人手的请求,已经报去巡检处,只是一直没有人顶替。”   周泽眯起眼,这鬼差失踪的时候,不正是自己去绵水的时候?   “可知出了什么事?”   崔毅摇头,抬眼看向周泽。   “小的不知,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能力远远在小的之上,整个泸州的亡魂都在四处游荡,小的在组织现有的鬼差,搜罗他们并引入黄泉。”   周泽抬手,崔毅停下所有说辞。   “此事一会儿再说,这人如何能操控符咒,假冒鬼差做事,恐怕跟泸州当地的鬼差失踪有关吧?”   崔毅用力点头,第一次见周泽,就遇到这事儿,其实他是最郁闷的,想要好好表现,这倒好没表现反倒添堵来了。   “大人放心,我现在就问。”   说着,将地上的人拎起来,随手一扬,周遭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罩子,这可比老徐弄出来的凝实许多。   那个人已经被拎到面前,一身黑色夜行衣,头上脸上都包裹着黑色的布巾,就这样的打扮,如若不是老徐用阵法将他打出来,还真的无法发现。   崔毅有表现的欲望,老徐自然省了力气动手,抱着手臂站在周泽身侧。   崔毅上前,朝着那人点了几下,随后一抓,黑衣人身上包裹的黑布巾还有夜行衣,全都成了碎片,一身灰色道袍显现,被撕开的衣领外翻一个金蝙蝠的图案露出来。   看到这身衣衫还有那只金蝙蝠,周泽和老徐互望一眼,果然这人是茅山派的。   “说你是何人?”   道袍男一脸痛苦,嘴角鲜血涌出,虽不知道崔毅用了什么法子,一定是非常折磨人。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老徐上前一步,在道袍男身上搜索一番,又找到一堆符咒,虽然没有之前的精致,不过能清晰地感知到上面浓郁的灵气。   “这不是你书写的,你没这个品级。”   崔毅拎着道袍男的衣领,看向周泽。   “大人,还是搜魂吧,问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但搜魂一定能知晓他所知道的一切,这个无法造假。”   周泽顿了一下,他没什么圣母心,更不会对敌人手软,这个道袍男的出现太诡异了,就像是知晓自己要来查此事,而且清楚自己要见面鬼差。   要知道从他和老徐决定出来,直到抵达花海谷,还没确定来这里呼叫鬼差,这人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在自己身上安装了什么定位器?   真要是如此就太可怕了,这事儿必须查。   “搜魂的话,这周边他的同党是否能感知到?”   崔毅摇摇头。   “大人放心,小的会处理好后续,此人会化为灰烬,这里也会做障眼法,即便术法高深之人,也无法探查大人的行踪。”   “那就搜吧!”   周泽说完后退一步,崔毅已经动了起来,抬腿揣在道袍男的腿上肚子上,此人直接趴在地上,疼的仿佛一个虾子蜷缩起来。   随后崔毅点在道袍男的眉心,那人就这样愣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崔毅张开五指,直接触及道袍男的头顶,另一只手伸开指向这个隔绝的罩子,道袍男整个人抽搐起来,有点儿癫痫发作的架势。   就在这时,罩子上开始闪烁一些画面,好多穿着道袍的人,都跪在地上,他起身后被单独留下,随后一个老头出现在画面中。   非常老的老头,看着有八九十岁的样子,不过面容与贺真人有着几分相似。   老头给了他一个盒子,里面是符咒,他看到东西赶紧再度跪下,这就是画面可惜没有声音。   随后的画面开始加快,有景色还有人,有时候都是一闪即逝的,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画面。   就在光罩上的一切,戛然而止的时候,崔毅直接跪下。   他可不是施礼,老徐上前接住崔毅,他的脸色惨白,身上汗淋淋的,赶紧盘膝坐下调息。   周泽朝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二人身后的那个道袍男。   周泽一惊,此时的道袍男已经化作干尸一般,双腿M形趴在地上,双手弯曲手指伸向天空,仰着头肋骨和盆骨叠加在一起,仿佛被压缩过,骷髅一样的头上,嘴巴大大地张着,一切仿佛都定格在这个时刻。   他是见惯生死的人,怎么恶心的尸体状态都见过,但将一个大活人,突然变成干尸,而且是如此恐怖的状态,周泽还是感到有些恶心。   忍着不适,这才看向崔毅。   经过调息,崔毅看着似乎好了一些。   这么快缓解,周泽心里明白,多少这里有表演的成分,毕竟第一次见到自己,而且还遇到一个能操控四个傀儡鬼差的人,这脸算是丢大了。   一个是为了找回来一点儿脸面,再一个也希望自己不要追究,其实不这样,周泽也不会追究什。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面能感受到,只是听到鬼差汇报遇到一个大人,估计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知道,真想知晓一切,还需要这个人去探查一下。   崔毅爬起来,朝着老徐感激地笑笑。   “大人,没想到此人身上被人下了符咒,刚刚搜魂的时候无法探知全部,只搜到一些只字片语,不知大人是想全知道,还是希望知晓一些有用的信息?”   周泽背着手,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表情,他明白必须要端着架子,不然怎么显得自己逼格高,越是如此,崔毅一口一个大人,叫得越是顺溜。   看来茅山派的人也不是草包,这是早就做了打算,不然抓到一个全招供,这就玩儿脱了,对手强大,周泽也愈发谨慎起来。   “挑有用的说。”   崔毅点点头,稍微想了一下,这才说道:   “此人是茅山派的人名叫朱有道,五年前下山,开始在京城的慈云庵做主事,后来到荆州接管了开元观,荆州有三大道观,玄妙观、开元观、太晖观,这个开元观最为精致也有两百年的历史。”   周泽一抬手,荆州的事儿,老徐去过,这个开元观似乎也听他说过,不过听到慈云庵这个名字还是让周泽有些惊讶。   “你等等,慈云庵做主事?”   未等崔毅说话,老徐先开口道:   “慈云庵很复杂,这里说是庵堂道观,可实际上就是女子的牢狱,至于看守的人,外围是禁军,内里确实茅山派负责,当然这里还有宫中的一个管事,一般只是数月过来一次。”   周泽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道袍男是去当了狱警,算是一个小头目,这才升迁到荆州做开元观的观主了。   “接着说。”   说明   不知是不是累到了,车祸的手腕又开始疼,就用一只左手码字不顶事儿,今天休养一天,明天更新,放心一只手也保证更。   行了不叨叨了,莫慌抱紧雪,等待更新吧! 第203章 想死?   崔毅称喏。   “朱有道随后的记忆有些凌乱,只能看到朱有道收到一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两个:一查明黑火弹,二监视合江周泽,必要时斩杀。   随后他不断吩咐,传出信笺,里面多次提到大人的名字,包括李家庄找鬼差之事,随后收到第二封信,内容依旧是两个,一得到合江商会秘制的各种配方,二用非常之法诛杀周泽。   随后朱有道带人开始渗透入合江各处,这里有些残缺,后面就是看到他去了旁边那个全是鲜花的山谷,站在山岭上,看向一个人在伪装尸体上面的花枝,那人没转头看不到长相。   再之后,朱有道将人遣散,用最初得到的符咒,引出四个傀儡鬼差,他是用自己的心头血,引发符咒的,四个傀儡鬼差被斩杀,他气息逆行受重创,这才被俘。”   周泽点点头,有用的信息都被抹去了,这个并不意外。   看来不用说,廖春香的死,也有茅山派的影子了,不过这个尾巴断得真够干净的,对自己人也够狠,直接是置之死地。   不过,那个八九十岁的老头是谁?   为什么看着那个人,跟贺真人如此相似?   “这里先处置一下,你现下在阳间用的是什么身份?”   崔毅一脸惶恐,赶紧跪伏在地。   “喏,这个身体的主人溺水而亡,我发现的比较早,此人是个生意人,被人所害,小的已经替他伸冤了,至于生意,都丢给几个掌柜的处置,小的需要经常在泸州来回走动。”   周泽一挑眉,生意人能将生意丢给几个掌柜处置,至少生意不小,而且看样子他可不是经手了这么一个身体。   “崔毅,本官刚刚问过你,你可知我身份?”   崔毅一愣,目光在周泽和老徐两个脸上来回看,这问题显然是答不出。   “大人这是考我,还是怎样?”   老徐脸一沉。   “别废话,大人之前出了意外,现在能想起来的不多,都是片段,所以才要找你打听,知道什么说什么即可,少说废话。”   崔毅一哆嗦,老徐的气场十足,一想也瞬间明白,赶紧答道:   “回禀大人,请恕小的眼拙,还真不知道大人是谁,能做到捕头的位置上,也是因为叔父的帮助,还请大人恕罪。   小的只是听鬼差说您是上官,具体是来阳间办事,还是投胎历练,具体做什么,身份是什么,自然是不知晓的。”   周泽感到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捕头,还是一问三不知,等等叔父?   这货还是一个鬼二代?   “你叔父?”   崔毅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别说他找的这具尸身的五官还不错,做这样的动作没有显得很突兀。   “小的叔父是崔玉龙崔巡检,在冥界十殿阎罗的楚江王手下,算是红袍子里面的顶尖儿,本欲保我平安,没成想他的仇家将我们崔家灭门。   除了我,所有人都被打的魂飞魄散,所以叔父将我安置在这里,也算是照付一下,毕竟小的贪恋阳间的一抹春色,即便做了鬼,借着这样的身体,也想嘿嘿嘿......”   这一笑,周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此人不算什么有能力的,不过这个示好算是让人不反感,很会舔也知晓怎么跟上位者沟通。   再者一直以来都是鬼差给送冤魂,上次说过一句话的鬼差也死了,还真的需要这么个人,至少能打听一下。   “既然如此,你若是愿意,就来合江商会吧,也方便查询那些鬼差的死因,如若都是茅山派所为,我想冥界也不会不管吧?”   崔毅长吁一口气,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到周泽近前说道。   “大人一定是离开冥界多年了,此时的冥界已经大不如前,十殿阎罗已经多年未出,有些地方判官巡检私斗,提下去的事儿,很久都没有动静。”   “合江的鬼差没了,那这些死了的冤魂在何处?难道就凭着他们四下游荡?”   崔毅眨眨眼,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个说来惭愧,小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抓这些没有直接投胎的魂魄,这会儿算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刚刚感知到大人的召唤,也是因为在白沙江边追逐恶鬼,所以快速赶来的。”   周泽顿了顿,这地上是分国界的,冥界不会也分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茅山派要是派人盯着自己,绝不会只是这么一个朱有道,恐怕还会有后手。   来这里召唤鬼差,就是要问问廖家的事儿。   而从朱有道的记忆中,就得到那么一点儿片段,只能说明,白毒伞蘑菇的孢子粉是他弄的,至于杀人,还有什么计划还不好说。   “先离开这里吧,我怕朱有道的人追来,留下隐患就不好了。”   崔毅看向周泽的肩头,这会儿虽然说这会儿血已经不是涌出来,可周泽整个肩头还有胸前此刻也已经被血浸湿了。   “大人身上的伤......”   周泽摇摇头,其实还是很疼的,不过现在形象已经竖起来了,要是喊疼或者很怂的样子,前面都白费了。   “没事,抓紧清理这里。”   “喏。”   这次没废话,崔毅动作很快,转身将地上成为干尸的朱有道,用一块布一裹,直接丢在身上,用力一勒,随着这个动作,身后鼓鼓囊囊的包袱,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直接被压扁了。   周泽看着崔毅,微微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他,崔毅有些尴尬,赶紧跳起来手一扬,上方的罩子直接消散。   罩子一散,周泽直接丢出去几个手印,周遭倒是非常安静。   “跟我们走!”   老徐丢下一句话,抓着周泽的手臂,让他捏着伞柄,就像两个人打着一把伞的样子,直接朝着合江县衙纵身而去。   周泽十分满意,有外人在,算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儿面子,没拎来拎去。   靠近县衙,老徐没有急着迈步上前,反而落在对面的一处屋檐上,后面跟着过来的崔毅也落下,一脸警惕地看向周遭。   虽然看不到什么异常,但老徐的动作让周泽知道,一定出事儿了,难道说有人趁着他们不在,对小白不利吗?   周泽抻头看向县衙,这里不算高,无法看到县衙的全貌。   老徐知晓周泽担心,赶紧解释道:   “别急,这里来过人,应该是跟朱有道一样的人,不过他们操控的符咒更简单一些,相信小白可以应付,我只是刚刚感知到有人似乎没走。”   说到最后一个字,老徐已经看向崔毅。   崔毅咬着后槽牙,他知道今天不拿出来一点儿真本事,不说能不能得到这个大人的信任,反正这个老徐是不会让他靠近。   想到这里,崔毅直接落在地上。   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崔毅单膝跪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整只手在他的注视下,变得鲜红,皮肉剥脱,直接露出森森白骨,随后用力朝着地上一插。   崔毅口中吼了一声,随后远处四五个身影直接窜起来,分辨朝着不同方向窜去,这逃跑的方式,跟商量过一样。   不过,让周泽着急的是,老徐没追,就站在那里捏出来几个手印朝着不同方向丢出去。   崔毅已经纵身而起,朝着几人拍出去几掌,仿佛钉钉子一样,将老徐打出去的手印,钉在那几人身上。   光芒闪烁一下,随后一切恢复平静。   周泽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但不耽误相信老徐,这样的事儿,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没少被茅山派欺负。   正想着,一个白色身影直接落在周泽身侧,周泽一伸手直接将小白扶住。   “你没事吧?”   小白摇摇头。   与此同时,感受到身侧一瞬不瞬的目光,原本带着的委屈一扫而空,弩箭举起来,直接钉在崔毅的颈部。   “想死?还是想瞎?” 第204章 窥探天机   突然的变故,让周泽一愣,赶紧伸手,拦住小白的动作。   “停,他是掌管泸州地界的捕头,合江绵水还有一些地方的鬼差都被杀了,他是来调查的。”   小白看了一眼周泽,弩箭虽然没放下,可表情却松了一些,白了崔毅一眼。   “他盯着我看。”   崔毅现在哭的心都有,一脸哀求地看向周泽。   这会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人惧内,而且是很严重那种,求他没用,恐怕还越说越严重。   打定主意,崔毅也没了之前的紧张,努力朝小白挤出来一个笑容。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到一些你和大人之间的牵盼,所以多停留了一会儿,并没有亵渎的意思。”   别说,这句话很管用。   小白哼了一声,缓缓将弩箭放下。   “你是冥界的捕头?”   崔毅呼出一口气,没敢抬眼看小白。   “是。”   小白没再废话,站到周泽身侧,周泽拍拍小白的后背,看向崔毅和老徐。   “刚刚那几个是在监视我们的?”   老徐点头。   “人已经走了,我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只要下次再出现,就会引起县衙的阵法感知。”   这一晚上,周泽看到的怪事太多了,倒是没有什么接受无能,没再废话直接进入县衙后院。   “都坐吧,小白说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小白手腕一翻,一把白色的纸蛇放在桌子上。   “你们走了没多久,县衙周遭就出现异动,我直接打开老徐留下的阵法,抓了这些纸蛇。”   崔毅没用说,赶紧上前拿起来纸蛇看了看。   “跟朱有道算是同门,只是术法一般,这些造不成什么伤害,不过这样攻击县衙也没什么意义啊?大人不是没在?”   周泽顿了顿。   “难道是试探?”   老徐站起身,开门出去,周泽一脸懵。   难道老徐发现了什么?   周泽脸上没有什么异常,看了一眼崔毅,问出心中的疑惑。   “之前你说你是泸州的捕头,那这各地的捕头巡检,可有地域分别,比如大唐之外的各个国度,是否也有地域区别?”   “冥界里面不按照阳间的国度进行区分,只是分片管辖,各自掌管各自的区域,有些比较小的州府一个捕头可以管辖两个。   当然比较大的州府,就有两个或者更多的捕头管理,也有巡抚坐镇的地方,比如京城,不过冥界最近几十年比较乱,已经很少有巡抚愿意出来巡视。”   周泽点点头,还未说话,老徐已经回来了,一脸的纠结。   “怎么了?”   “三元你还是去看一眼王十二吧,这些人在前面折腾吸引小白的注意,攻击阵法看来是为了潜入后院。”   周泽赶紧起身,心下一惊,潜入后院,这就是要冲着自己来的啊?   “王十二怎样了?”   老徐摇摇头。   “床上都是血,人昏迷不醒,我尝试叫了叫,没有反应,我没敢动他。”   周泽赶紧起身,见小白跟着,伸手拦住她。   “你就在这里,别跟着过去,他手术的位置估计被人动过,我去看看再说。”   小白有些自责。   之前光想着启动阵法,觉得周泽他们离开,这些人的目标是前院,忘记后院还有王十二了,上次就是王十二被错认成周泽,所以又是被炸,又是被刺伤。   “好,我去屋顶守着,尽力救治吧,于倩倩还在合江等着见他。”   周泽知道重要性,捏捏小白的脸,赶紧带着老徐和崔毅朝着后面的东院走去。   一进入东院,门前就躺着两个人,周泽赶紧上前查看,还好只是被打晕,颈部带着淤青,性命没有大碍。   不过周泽的愤怒,已经开始上升,这是朝着自己来的,那个朱有道是大杀招,估计是不确定出去的是不是大鱼,所以这里也派人进来确认。   来到王十二的房间,三宝已经醒来,揉着脖子一脸的懵。   看到周泽带人进来,晃悠着站起身。   “公子,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泽拍拍他的肩膀,跟着老徐直接进入内室。   王十二躺在床上,果然被子边缘能看到血迹,一掀开下身已经被血浸湿,颈部有一道淤青,从形态上一眼就可以分辨,是手指的掐痕。   不用周泽吩咐,老徐已经将药箱打开。   周泽小心地掀开王十二的裤子,发现出血并非伤口,而是腰部有一道垂直的刺伤,里面卡着一节剑尖。   他没废话,赶紧拔出异物,擦拭缝合,反正人没醒,止血是关键。   看着周泽熟练的操作,崔毅愈发觉得这个大人不一般,他当捕头也一百多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这样的救命之法。   随着缝合结束,果然血已经止住,老徐这次没纠结,上前帮着王十二换了被褥和裤子。   染血的被子被丢下来,崔毅仔细看了看,发现被子上也被刺了一个洞,而且被子里面裹着一个枕头,里面填充的一些决明子之类的东西都散落出来。   “亏着这个枕头和被子,挡了一下,致使剑刺入的位置有所偏差,不然即便我们赶来人也没了。”   周泽擦擦手,朝着老徐扬扬下巴。   “血止住了,看看能否唤醒王十二?”   老徐点点头,赶紧上前,朝着王十二拍了两下,王十二猛吸一口气,人也张开眼,惊恐地要抬手挥舞,被老徐直接压制住。   “王都统别慌,我们回来了!”   王十二这才停住动作,看向床边的三个人,目光落在周泽身上,委屈的差点儿哭了。   “公子你们来了,刚刚有人要杀我,还逼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老徐将王十二扶起来,后面塞上枕头,周泽亲自给王十二一颗药丸,还有一杯水。   “吃颗药止血定神的,然后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王十二点点头,吃了药丸。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看到周泽,刚刚的慌乱一扫而空。   瞥了眼周泽身侧带着一脸好奇的崔毅,他倒是没开口问这人谁,能被周泽带在身边,一定是自己人。   “许是白天昏睡的时间长了,我迷迷糊糊醒来,想问问什么时辰,就这时听到有人开门,随后是三宝啊的一声,还有人倒下的声音。   我一听坏了,这是有人潜入,想动浑身没力气,赶紧将一个枕头塞进被子里面,这会儿一个人已经窜进来,朝着床上就是用力一刺。   我感到胯骨这里冰凉凉的,倒是没觉得疼,不过咔嚓一声,那兵刃断了,此人才发现我醒着,一把捏住我的脖子。   那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我啥也看不出来,不过声音很刺耳,就像铲子刮铁锅的声音,他问我可是借尸还魂?   我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摇头,随即又问我,从何处知晓这精工巧计,是否非此世间之物?   后面似乎他还喊了什么,我有些听不清,脑子也不好使,就在这时,窗外闪现了一阵白光,还有一声声惨叫,那人似乎受了惊吓,甩开我的脖子,人就没了,我也没了知觉。”   这两个问题,让周泽浑身发凉,借尸还魂说的不就是自己?   在死牢里面那么多人尝试都失败,就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其实就是用着原主的身体,他借尸还魂,这个说法没有错,可对方怎么知晓的?   难道这些术法,真的可以窥探天机? 第205章 借尸还魂   至于第二个问题,简直是一语道破,无论是黑火弹还是弩以及弩车,确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周泽沉默了。   不过仔细想一下,黑火弹和弩的设计和制作,虽然是自己提供的框架和设计思路,可真正的实施,都是这里的原住民。   就像王十二找的那几个师傅,原本他们制作的烟火就用这些东西,而自己不过是改变了三种东西的比例,里面添加了一些碎铁片和钉子。   至于外面的坛子和蜡封,也都是他们实践后选择的。   如若说借尸还魂,那崔毅他们这样的人算什么?   游走在人间,定时更换身体,难道不是借尸还魂?   找上门,不过是因为自己挡路了,影响了他们的进程,或许在所谓的天机里面,他们支持的那个皇子,更胜一筹。   再或许,宁王应该早在西周那场大战的时候,便已获罪。   而这一切的源头,还有改变,不过是合江发生的变数,因此才联想到自己身上。   周泽慌乱的心,渐渐淡定下来。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知晓的,在他们来说,这就是泄露天机,就像很多算命的都是瞎子,寿命也不会太长,大多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才遭受天谴。   可天机知晓又如何?   这不过是未来发生的可能,既然是可能就会有变数,周泽不信这个,就像他不信自己会死在天牢一样。   而对于这些窥探天机的人来说,他们信,而信奉的代价,或许非常大。   周泽定了定神,这才看向王十二。   “好好休息,你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是替本官受伤的,老徐稍后多派些人手,看着这里,不能让王十二再出事。”   王十二一脸不在意,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没事,我养两天就行,对了听三宝说,于二小姐来了?”   周泽点点头。   “小白去看过她了,尽量稳住她,你养好伤然后再见吧,小白说于二小姐人不错,不是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性子率真直爽。”   王十二有些意外。   原本觉得这是周泽塞给自己的女人,估计是于县令催的急,他不想自己娶,这才帮着牵线搭桥的,不过这么一看,并不是如此。   再者,白姑娘能夸赞两句,这就是说真不错,毕竟白姑娘对谁说话都随性。   “哦,那就好,公子不要担心我。”   周泽没废话,朝着老徐使个眼色,老徐抠出来一个瓶子,就是小黑平日揣在身上的那个,抠出来半颗药丸直接塞入王十二口中。   “多了你受不了,吃一点儿吧,能快速恢复。”   崔毅在一旁眨巴眨巴眼,一脸的羡慕。   “大人这真露丸,能否给小的一颗。”   周泽一侧头,瞥了一眼老徐,老徐倒是没抠抠搜搜的样子,直接倒出来一颗递给他,毕竟这不是他的东西。   “多谢大人,多谢徐大哥!”   几人出了东院,崔毅脸上还带着兴奋,找到一个小瓶子,仔细将药丸收好。   周泽叫来一个值夜的人,让他们去将蒸煮好的尸骨搬过来,不多时三个箱子搬了过来,周泽看向崔毅。   “这是三个死者的尸骨,你能否感知一下,他们的魂魄是否被送下去了,还是说已经成了厉鬼,为祸四方?”   崔毅上前,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大人我来试试。”   老徐抱着手臂,在一侧看着,小白几乎同样的动作,此刻她也知晓了这个崔毅的身份,不说看热闹,至少知晓这些捕头是否有他们所说的能力。   崔毅蹲在箱子面前,举起右手,就见右手上的皮肉再度裂开,露出森森白骨,崔毅脸上可没有多轻松的表情,显然这样的动作让他很痛苦。   白骨手直接放在箱子里面的尸骨上,没有什么光芒闪现,崔毅闭着眼,额头上开始出现一层汗珠。   等了好一会儿,崔毅才松开手,脸上显得有些疑惑,又走向另外的两个箱子,如法炮制,逐一操作,等最后一个查验完,他的右手恢复常态。   “大人,这三人的魂魄都被强行剥离过,并未入冥界,也没有在外游荡,我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小白一撇嘴,上下看看崔毅。   “你真的是捕头?”   崔毅一顿,用力点头。   “是啊,所有泸州的鬼差都归我管,不过有术法大能要是将魂魄拘禁,我是无法感知的,也做不了什么,除非将事情报巡检,不过要是报了巡检,免不了受罚,所以很少有人上报。”   小白一撇嘴,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就是说,你找不到,还不能求援,求了自己官位不保,就任其发展对吧?”   崔毅一脸尴尬。   本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没想到接手就是个硬茬的事儿,这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   周泽摆摆手,他也没想这事儿崔毅能做什么,叫一声大人又不是真的就能对人家怎样,互相依附的关系罢了,有这么个人,至少能方便一些。   而这事儿,从召唤鬼差开始,到县衙被围,显然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而且是计算好一切。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如若所有鬼怪都能被鬼差和捕头抓去,那些会捉鬼的老道岂不是没事儿干了,就像我们路过的那个柳家,也不会有小儿鬼被镇压百年。”   小白哼了一声,走到周泽身后,没再表态。   老徐搓着下巴,看向尴尬的崔毅。   “我觉得还是要从朱有道的方向着手调查,至于这个廖家的案子,感觉也是他们操控的。”   周泽点点头,他是真的累了,一早折腾去花海谷,午后回来就尸检,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出,肩头的伤口虽然不渗血了,可还是痛痒着。   “今日先这样,还是用我们的方式调查,至于崔毅,你回去安置一下,可以用你现有的身份,加入合江商会,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毅一脸笑容,这是他求之不得的,虽不知周泽到底什么身份,但身边的这俩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他们都对周泽唯命是从,自己这种半瓶子逛荡的捕头,自然要依附。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安置一下,既然加入合江商会,自然要带着一些人过来,明面上的事儿要做好,毕竟还要查鬼差被杀的事,那小的先行一步。”   周泽摆摆手,崔毅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小白看看周泽,又看看崔毅离开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这个捕头不靠谱?”   周泽尝试着掀开肩头的衣服,不过血痂已经将衣服粘在身上,一扯钻心的疼。   “你受伤了?”   小白赶紧凑过来,老徐将他们出去的事儿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小白一脸的担忧,赶紧去拿箱子。   “先处理伤口,既然这个朱有道能操控鬼差傀儡,显然他们了解我们身边发生的事,甚至比宁王都要了解。”   周泽点点头,其实这个是他最担心的。   “这就是我急着查清他们背后的原因,真要是茅山派所为,他们想做什么?杀了我这个变数?想要斩断宁王的臂膀,扶持太子上位?”   老徐盯着周泽看了半天,目光有些不一样。   “让人给他弄点水,不洗洗估计是睡不了的,我给他处置一下伤口。”   小白没反对,上次被周泽拉着救治王十二,她心里就一直想起这事儿,既然老徐愿意做,她直接出去准备水,三宝这会儿也指不上。   见人走了,老徐将门关上,周泽知道他要说一些不希望小白知道的话。   “想说什么就说,支开小白干嘛?”   老徐一脸认真,盯着周泽看了一会儿,这才叹息一声问道:   “王十二被问的那两个问题,其实是要问你对吧?”   周泽点点头。   “是。”   老徐盯着周易的眼睛,接着说道:   “之前在死牢我就感觉,你有些怪异,又说不出哪儿怪,毕竟我不是第一次提审你,初入死牢的你,跟叫住我提出各种异议的时候,完全不同。   之前的你惶恐无助,神志都有些不清醒,可后来完全变了,即便是你的家人被赦免罪责,你也没什么反应。   难道你真的是借尸还魂?或者说,你并非此世间之人?” 第206章 第一现场   当王十二转述那番话的时候,周泽就想到过老徐或者小白会问,因此周泽一点都不意外。   可有些秘密,不可以和任何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叹息一声,看向徐功竹。   “说实话,在天牢里面,我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在梦境中,我一遍一遍设想自己逃离天牢的方法,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之后我睡着了,或者是意识飘飞,我仿佛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出生成长,学习了很多不同与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很困惑,很迷茫,有些时候都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随着我醒来,之前一直让我无解的逃离方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想要离开只有破解这个案子,所以我才主动找你,至于家人,我没有那么怀念,或许是因为天牢里面的记忆太不好了。   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的还有一点,就是崔毅所说的我的身份。   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血为何有这样的能力,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大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一切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解开。”   周泽说得很诚恳,说到最后,配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助。   老徐拍拍周泽的肩膀,脸上有些尴尬。   “好了只此一次,我今后不会再问了,至于你前世的身份,我会帮你查明这一切的,眼前要解决的是这些跟踪的人,总是潜伏在合江周围,我们也做不了别的。”   周泽点点头。   “此事要跟宁王说一声,我写封信,你送去兴合布庄。”   周泽起身,快速写了一封信,将这里的事尽量表述详尽,而且还强调茅山派的刺杀,还有制作傀儡,不过是想要杀了他和王十二,如若真的得手,那黑火营弩营将会大乱。   检查了一遍,将信笺丢给老徐,此时房门打开,小白正好进来,看向没有换衣衫的周泽,微微蹙眉,老徐转身走了。   “你们聊什么了,怎么还没处置伤口?”   周泽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疲惫。   “骨头没断,就是皮外伤,只是擦擦,小白快扶我去洗澡。”   小白嘟起嘴,不过没说什么,扶着周泽去了后院的正房,帮着周泽脱掉外袍,周泽这才摆手。   “行了,我自己洗,你先睡觉。”   “哼,好像谁愿意看你似的。”   说着松开周泽,就要出去,就在这时,周泽扯着小白的袖子,一个册子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玉房秘集》四个字非常显眼。   周泽一顿,弯腰就捡了起来,刚翻开中间的一页,就看到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那姿势一看就是后入式,细节绘制的简直满分。   还未看仔细,小白嗖的一下,将册子抽走了,直接抱在怀中。   “这是我的。”   周泽差点儿惊掉下巴,小白身上怎么有这样的东西?   看这架势,是想要仔细研究,这还了得?   “谁给你的?”   “这是于二小姐她阿娘准备的,说是嫁人之前要看的书,她听我说没有阿娘准备这些,就送我一本。”   周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小白确实不懂这些,不过这些书不能乱砍啊!   “她是要嫁人,所以急着学习这些,你不要自己看,想知道什么,我给你讲总行吧?至于这书,之后我陪你看,暂时交给我保存。”   “不行,我自己看。”   小白摇头,抱着书跑了,周泽站在浴桶边儿进退两难,想了想叹息一声。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必须让王十二抓紧好起来,管住这个于二小姐。”   .............................   翌日,薛平带人早早来到花海谷。   这里换防之后,都是从黑火营抽调的人进行守卫。   薛平站在山顶,看向下方搜索的人已经撒下去,心里想着周泽的话,这周边一目了然,压根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那么,杀人的第一现场会在哪儿?   山谷两侧的山岭上都是树木,将石头完全阻挡,靠近山口边缘,就是值守的位置。   这里有个木板房,薛平朝着木板房走去,守卫的人见到薛平纷纷打招呼。   “见过薛少府。”   薛平摆摆手,此刻没啥寒暄的热情。   “这木板房是守卫的人居住?”   其中一个点点头,赶紧答道:   “是,不过锁着门,我们没有进去,之前香水作坊的人说,他们看守的时候,也不大进去,都在下面那个亭子,就是冬日的时候才进去休息,毕竟里面更加闷热。”   一听这个,薛平眼睛一亮,朝身后摆手,带着两个不良人走了过去,一把锁头有些生锈挂在上面,窗子也关的严实。   “看看窗能否打开。”   一个不良人上前,掰动了两下,窗子纹丝没动,这窗是朝外开的,如若里面插死,外面是无法打开。   “薛少府窗子从里面插上了,无法打开,我去作坊找钥匙吗?”   薛平一摆手,看了一眼周遭,这里都是黑火营的守军,没发现穿着作坊衣服的人,就连平日值守的人也没有。   想想也明白了,这是昨日发现尸体后,所有人都被控制在作坊内,并没有放出来,虽然作坊正常运行,但守卫的事儿都交给黑火营的人了。   “砸开锁,作坊暂时不用通知,之后我会跟阿筝姑娘交代的。”   两个不良人一听,冲上前用手中的刀把用力砸了两下,那锁头纹丝未动,旁边的一个守军上前,他的兵器类似锤子,举起来朝着门锁砸过去。   砰一声响,锁头没碎,门被砸了一个大洞,那个守军一愣,脸上都是愧疚的神色。   “抱歉,这力道没控制好。”   薛平摆摆手。   “没事,你们退后一些,尤其不要让作坊的人发现,我们查看一下。”   守军那小子赶紧点头,他以为薛平是怕作坊有人出来指责,赶紧招呼着袍泽一起站成一片,从作坊的方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薛平没急着动,伸手拦住两个不良人,自己戴上口罩手套,似乎跟着周泽久了,所有的行事风格都有些刻意模仿,他深吸两口气,靠近木板房的门。   上面出现一个长条形状的洞,门板都碎裂开,掰开这些碎木板,房间里面的一切也映入眼帘。   一张床,一张桌椅,地上床上,乃至于墙上,到处都是血迹。   薛平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不是紧张而是兴奋,那种解开谜底的兴奋,一抬手,制止了后面二人的动作。   “去将搜索的人叫回来,记着不要大张旗鼓的,悄悄叫人回来,负责勘察和绘图的脚步快点儿,我怀疑这里是第一现场。”   那二人很兴奋,赶紧快步走开。   薛平没叫守军帮忙,独自将所有门板的碎木头清理干净,阳光照进去,这会儿看得更加真切。   尤其是桌子上丢着一张渔网,似乎是被裁切过,桌子边的地上还有碎屑。   地上和床上的血泊早已干涸,估计是一直密闭,所以房间内并没有蝇虫,不过血腥气还是很浓烈。   在床尾的一角,放着一个食盒,上面的盖子已经掉落,食盒上面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无法分辨颜色,把手还有盖子都有破损,如此样子丢在路边恐怕都没人捡。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薛平回头,那二人已经带着一堆人回来,薛平朝着善于绘图的那个不良人摆手。   “郑小五先过来,将木板房里面的情形画出来,别有疏漏,勘测组的过来两个,你们将里面的东西检查一下,尤其是渔网看看是否与之前尸体上盖着的那个缺损相似。   另外将食盒拿出来,外面的地上铺上油布,我们在外面查看,那食盒里面似乎有东西。”   随着吩咐,几个人动了起来。   外面铺上油布上方打着伞,非常有条理的进入,将渔网抱出来放在一侧,一个小子抱着食盒走了出来。   刚放下,食盒里面窜出来一只小老鼠,蹭一下跑到灌木中,同时上一层的食盒散落,一把刀赫然显露出来。 第207章 等等,你说那人叫啥?   薛平兴奋的不行,赶紧朝着四下一抬手。   “别动,我看看!”   说着蹲在油布上,捡起那把刀,这刀的形态有些奇怪,成人手的长度,不到两指宽,上方是九十度弯儿,说刀不是刀,说匕首不是匕首,形态好像镰刀,不过两面都是刃口。   不过内侧的刃口里面有血迹,还有一些黄色的粉末,很少很少的黄色粉末,这东西薛平不知道是什么,刀刃两侧都非常锋利,即便有血迹也没有生锈,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薛平没着急,找到血泊,还有一大堆乱糟糟的渔网,已经说明接近真相。   将那个食盒扶起来,费力地抽出第二层托盘,下面一层也撒了一些这种黄色粉末,还有一个包裹严实的坛子,而坛子周围,有些沾染血迹的部位,星星点点的枯萎蘑菇让薛平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这些粉末是什么东西了。   这应该就是周泽所说的孢子,就是蘑菇种子,这木板房里面算是干燥的环境,唯独的湿气就是血,那些蘑菇就是因为碰到血才生长起来,当然血干了,蘑菇也枯萎。   此时身后那些整理渔网的人也有了发现,压低声音控制着兴奋的情绪,朝着薛平喊道:   “薛少府快看,这渔网是被割掉了一块被子大小,不过切得多了,这里零零散散,被减下来一些,我们拼合了一下,尺寸跟发现草皮的尺寸一致。”   薛平用力点点头。   “你们两个快马回县衙,告诉明府这里可能发现了第一现场,这里有渔网,还有蘑菇,说得严谨一些,一定带着可能两个字。”   那二人称喏,赶紧上马离开,薛平没停下,走入木板房,鞋子上已经戴着布套,床上地上的血泊已经干涸,看着出血的量,凶手就是在这里杀的人,虐待甚至强暴的过程都在这里。   床上的褥子已经皱巴到一起,看不出颜色,也无法发现上面是否有割痕。   就在薛平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窗子内侧的下方插着一把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   那刀上已经黑了,有些地方带着锈迹,刃口更是有多处豁了。   薛平想到周泽的推断,赶紧用一块硕大的布托着这把刀,想要拔出来。   不过,之前放上去的时候是生卡进去的,跟窗子下方两个铁环的卡扣处,已经锈在一起,他用力拽了一下,纹丝没动。   想了想,薛平掏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将窗口上下的铁环和一部分窗框都跟着砍下来,这才抬着刀出来。   “赶紧找箱子,将这把刀装起来,回头让甲丁对比一下,这刀上面的豁口跟那两个死者是否能对上。”   正说着,甲丁带人已经到了。   薛平一怔,派出去的人走了有一会儿了,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半路碰上的?”   甲丁点点头,赶紧给薛平施礼。   “明府说,让我跟着过来,所以晚了薛少府一步,刚刚路上碰到这两个小子,赶紧快马加鞭赶过来,怎么发现凶器了?”   薛平点点头,指了指箱子里面的刀。   “两把凶器,一把是带着弯儿的短小匕首,另一个就是这把刀,上面很多豁口,看着这血渍,不像杀一个人留下的,连刀柄上面的布条都已经浸染透了血迹,会不会是杀了廖家媳妇和儿子,之后才杀了廖春香的?”   甲丁蹲下仔细看了看,房间内血泊不小,但是估算了一下,这个出血量,确实不如廖家血腥。   “看刀刃还有长度,跟廖家另两具尸体能对上伤口,只是先后顺序这个我无法判断,将所有东西带回去吧,让明府瞧一眼,至于作坊里面的人,你还要再问问吧?”   薛平点点头,很认可甲丁的话。   “抓紧装车带回去,木板房内的状况,都已经绘制过,当然如若觉得血泊需要查看,干脆将木板屋里面的地板拆下去,画上顺序就行。”   甲丁顿了顿,对这个提议有些抗拒,可对方是薛平,他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就在这时,那个叫郑小五的不良人颠颠跑过来。   “少府我们过去帮着拆木板吧,瞧着很容易弄。”   未等薛平反应,郑小五已经飞奔而去。   甲丁有些无奈,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郑小五他们那里伴随着砰砰砰的敲打声,传来众人一起的抽吸声,甲丁和薛平互望一眼,赶紧冲过去。   木板房的地板,在门口的位置被拆开两块,似乎被人虚掩着,并没有固定紧实,如此几下敲打,就掀开两块,下方一个包袱露了出来。   甲丁赶紧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灰色道袍,还有几个瓷瓶,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其中一个写着白毒,甲丁打开一看。   里面就是那黄色粉末,跟食盒里面残存的一模一样,剩下的几个,甲丁也打开看了一遍。   “我需要带着东西回县衙,薛少府是在此调查,还是一同回去?”   薛平摆摆手。   “你们去吧,我趁热打铁,好好查问一下这个看守用的木板房,都谁有钥匙?谁可以进来?明府有什么吩咐,可以让他们来这里通知一声。”   甲丁施礼,带人走了。   薛平叫来守军,吩咐了一番这里如何看守,将地上的碎木板清理之后,这才带人去了作坊。   两个管事都在门前等候,见薛平来了赶紧施礼,薛平一摆手,示意二人跟着他走到一侧,压低声音问道。   “花海谷入口处的木板房,是你们守夜用的?”   刘管事点头。   “是,阿筝姑娘觉得冬日夜里寒冷,所以做了这个木板房,不过四月开始作坊进出的车马甚是繁杂,那时木板房就基本不用了,值夜的人也变成一人一个时辰。”   “谁有木板房钥匙?或者说,谁曾经掌管那里?”   刘管事看向张管事,张管事想了一下说道。   “守卫一共有九人,一个队长,四个负责作坊周围的巡查,四个负责花海谷进来的通道,不做轮换,至于木板房的钥匙,队长一把,另外一把钥匙,那四人轮换使用。”   “那就将队长,还有负责花海谷通道守卫的四人叫来。”   片刻,有四个人被带来,薛平眯起眼。   “缺了一个?”   “队长不在。”   张管事也微微一怔,昨天主要查作坊里的人了,至于守卫也都在跟着维持秩序,现在仔细回忆,似乎没有见到这个队长。   “昨日谁来回话,说队长去查看作坊北坡外围的?”   一个守卫腿有些抖,不过这时候他知道,如若不说实话,自己就跟着遭殃了。   “小的说的,早晨明府走了没一会儿,队长就说去查看一下四周,尤其是北坡,那里下面是矮崖,怕是有人能爬上来,亲自去瞧一眼,有人问帮着回话,不过到了晚上也没回来,小的......小的没敢报......”   薛平拦住要说话的张管事,朝着身侧摆手。   “去一队人看看,北侧的矮崖位置是否有异常,看看是不是人在那里被袭。”   张管事赶紧点头,慌乱的心也安定一些,对还有这个方面没考虑。   “我带你们去。”   说着一队人都朝着北侧跑去,其实距离不远,就是作坊的北侧,这里是山岭的边缘,观察了一圈,别说还真找到一件染血的衣衫,衣衫上都是破损的洞。   几人回来,将东西呈上,薛平看了一眼,破损有锐器割伤的痕迹,而且边缘有血迹,难道那个队长被袭了?   “那队长叫什么?可是周边村落的人?”   张管事赶紧上前一步。   “此人是廖师傅介绍过来的,就住在江边,不是什么村落,之前打渔为生,有把子力气,而且人也认真本分,名叫赖小民。”   薛平一愣,赖小民?   此人昨天不是被抓了,人就关在县衙?怎么这里失踪之人竟然是他?   “等等,你说那人叫啥?” 第208章 小的冤枉啊   薛平快马回到合江县衙。   跳下马车,正好看到甲丁他们刚到,甲丁一脸诧异,赶紧迎过来。   “薛少府这样急,可是出事了?”   薛平点点头。   “一起进去找明府吧,我发现了一些事。”   甲丁没废话,让人卸车,跟着薛平快步进入院落,直奔周泽的廨舍。   刚到门前,就看到周泽站在门口,周泽看着两个一脸凝重的人,知道一大早定是有什么收获。   “发现线索了?”   甲丁躬身说道:   “薛少府叫我去了花海谷,在谷口值守的木板房里面,发现了血迹还有一些东西,我们怀疑那里是第一现场,这是现场图,至于发现的东西还没抬进来。”   周泽脸上一喜,有发现就是好的,赶紧接过来图看了一遍,这些绘制现场图的人都是经过他仔细培训的,类似素描的现场还原,扫了一眼心里也肯定了他们的判断。   “说说看,找到什么物证了?”   “两把刀,一把小刀上带着黄色粉末,旁边有枯萎的白毒伞蘑菇,还有一把像砍刀的长刀插在窗口,我们将刀还有窗口都拆回来了。   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地板下方藏了包袱,里面有灰色道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不知是不是毒药,这个需要徐大哥帮着查看一下。   这些还不是关键,属下在作坊内查找接触木板房的守卫时,发现少了一个队长,此人在明府离开花海谷之后,也借口离开,在矮崖下方发现一件带血的衣衫,他的名字叫赖小民。   作坊的管事说了,此人是廖师傅介绍来的,信息倒是对的上。”   周泽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个赖小民到底是谁。   “赖小民,不是昨日傍晚你带回来了?”   薛平点点头,脸上一点儿没有高兴的神色,反倒充满担忧。   “江边的渔夫,都是散落居住的,并没有形成什么村落,属下是按照附近村民指引去的江边,找到赖小民的家,我让人带着管事过来,不过他们脚程慢,不知道他们所熟知的那个队长赖小民,跟我们抓的是不是同一人。”   话音刚落,抬着物证的人已经陆续进来,硕大的箱子摆了好几个,周泽上前,看了看凶器,甲丁也凑过来,举着一张昨日绘制的图比较了一番。   “明府,这些豁口,跟廖家媳妇骨骼上的痕迹能对上。”   周泽朝着老徐摆手,指着几个瓷瓶。   “让小黑尝尝,这些是不是毒药,都是什么东西?”   老徐上前,直接拎起来装着瓷瓶的包袱,直接进入廨舍,薛平和甲丁没一个有异议的,他们都清楚这个老徐是周泽最信任的人,很多他们发现不了的细节,此人都能找到问题所在。   廨舍内,包袱被放在桌子上,老徐袖子一抖落,小黑掉了出来,一双眼已经带着泪光,嘴唇颤抖地看向老徐。   “吃了会毒死的。”   老徐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进阶了,毒不死,赶紧尝,三元等着回话呢,你要是这点儿事儿都干不了,留着你有什么用,当一个储存袋吗?”   小黑撇撇嘴,脸上虽然带着不满,也无奈地吸吸鼻子,抱起来瓷瓶一个个嗅着,随后开始尝了一点儿吐出来。   如此折腾了一番,小黑趴在桌子边干呕了两声,见老徐一脸嫌弃,赶紧抱着一只比它身子长两倍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七个名字。   “都是毒药,这些是毒药名称,还有所用的原料,其中这个写着白毒的就是白毒伞蘑菇捣烂榨的汁,此物比一般的见血封喉都要毒,不过此毒不易保存,需要现制现用。”   老徐将瓷瓶装起来,拿着单子出了廨舍,递给周泽,将小黑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现制现用?看来我们之前的分析没错,此人会制毒,而且藏匿了道袍显然跟那些人有关。”   老徐点点头。   “不过此人等级不高,灰色道袍内侧,并没有金蝙蝠的刺绣。”   周泽一摆手。   “去牢房,陈文池不是在看守着赖小民,我们去看看。”   甲丁带路,薛平招呼着不良人去门前看着,如若瞧见作坊里面的人被带进来,直接送去牢房。   进入牢房,陈文池被叫到审讯室,这里是合江独有的一个审讯室,房间内都是软垫子,门窗封闭,在里面喊叫外面都听不到。   周泽坐下,看向陈文池。   “赖小民昨日来到现在,可有异样?”   “要说异样,就是一点儿没有紧张或者担忧,不喊不叫不闹,吃晚食的时候,添了两次,随后就睡,一点儿没有旁的嫌犯那么担忧。”   周泽眯起眼,看向老徐,这人怪异,他希望老徐去试试,老徐自然明白周泽的意思,拽着薛平一起出去。   片刻将人拎过来,脏兮兮的小子,个子不高看着很壮硕,是那种当地人的面容,五官长得不丑,只是肤色黝黑,手部粗糙。   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粗布衣裤,脚上穿着布鞋,是一双崭新的布鞋。   双手被反剪,捆着绳子,薛平一推他肩膀,顺势此人就侧着摔在地上,晃悠着跪起来,头也不敢抬。   “你姓甚名谁?”   赖小民抬眼看向周泽,就那么瞥了一下,然后赶紧错开目光。   “小的赖小民。”   “以何为生?”   “就是渔夫?”   “没了?”   “没了啊!”   “没在香水作坊当守卫?还是廖方正介绍去的?”   赖小民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微微张着嘴巴,使劲儿晃晃脑袋,那表情好像老实人被冤枉了一样。   “冤枉啊,小的就是一个打鱼的,旁的也不会,不过廖老爹确实来找过小的,让小的去作坊帮忙,可小的大字不识一个,去了不是坑人吗?想想还是算了,没按照约定的日子去。”   周泽似乎抓到了什么,盯着赖小民的眼睛,追问道:   “什么时候邀你去作坊的?”   “四月底说的,让小的五月初一过去。”   “在哪儿说的?”   “就在白沙江边儿,小的盖的晒鱼棚子里面,那天还下雨来着。”   周泽摆手,老徐一闪身出去了,他知道周泽是让自己将廖方正带来,这么远的距离,要是别人去,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徐也没再推脱,毕竟这个案子实在是诡异。   周泽朝着薛平摆手,薛平凑到近前,周泽吩咐道:   “将他的衣衫都除去,让甲丁检查一下,身上那儿有伤痕,新出现的伤痕给我看看,陈旧伤就算了。”   “喏。”   薛平应声,将赖小民拎着后退到审讯室的角落,赖小民一脸慌张,甲丁带人也凑了过去,几个人一起动手直接将赖小民捆在椅子上。   这椅子是特制的,双脚分别有两个铁环,带着插销的锁扣,上面双手也有两个铁环锁链,也是带着插销。   一顿操作,赖小民已经被固定在椅子上,赖小民这会儿没了之前的淡定,不断吼着。   “你们要做什么?啊,松开我!”   甲丁仿佛没听到,剪刀挥动,赖小民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被剪开,开始认真检查起来,从前到后,查看到他背部的时候,赶紧看向周泽。   “明府,这里有刺伤。”   周泽起身,赶紧快步上前,果然在赖小民的肩胛骨侧面有一处刺伤,长度一指宽,结痂已经脱落,里面新鲜的肉刚长上,形态类似一个菱形。   看起来非常像剪刀的刺伤形态,想到廖家媳妇手上的剪刀,周泽眯起眼睛。   “还不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了廖家三口的?”   赖小民一脸委屈,没了衣衫,还被固定在椅子上,人最后一丝遮掩都没有,又是急又是慌乱,直接哭喊起来。   “冤枉啊,小的就是一个打鱼的,何时干过杀人的事儿?”   呼喊声震耳欲聋,鼻涕眼泪横流,浑身颤抖,脸上豆大的汗冒出来,甚至审讯椅上还有不明液体滴落,周泽蹙眉,难道此人说的是实话? 第209章 刀柄上的线索   就在此时,房门推开,老徐走了进来,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人带来了。”   周泽一摆手。   “甲丁,给赖小民遮掩一下,老徐将人带进来,仔细观察一下,此人是谁。”   老徐一闪身,后面一个老头走了出来。   前一日在作坊周泽见过此人,不过一夜之间,此人头发已经花白,整个人状态萎靡,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随后,没废话,跟着老徐走到赖小民面前,仔细看过才朝着周泽回话道:   “回禀明府,此人是赖小民。”   “你确定?”   “确定,五月初一,他就去了作坊,在作坊一个多月,不说朝夕相处也是日日都见,这个错不了。”   赖小民不干了,扯脖子喊道:   “廖老爹我没去作坊啊!你四月底找过我,可我没敢去,毕竟大字不识一个,怕是给你丢脸。”   廖方正一愣,凑近仔细看看赖小民,脸上带着疑惑。   见到他这样动作,周泽没着急,等待着廖方正的观察,不多时廖方正才抬起头。   “似乎......似乎是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和谁不同?”   廖方正也有些着急,周泽摆摆手有人送上椅子,示意廖方正坐下,他这才说道:   “似乎去作坊后,看着他整洁了不少,尤其是牙不再是大黄牙了,毕竟打鱼的出身,皮肤黝黑脸上就这口牙能看得清晰。”   周泽看了一眼赖小民,他刚刚一直咧嘴哭喊,一口黄牙很显眼,牙齿的缝隙里面还能看到菜叶子。   “再看,仔细看。”   廖方正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紧张,凑到赖小民面前,上下看着,最后用力一拍大腿,恍悟般指着赖小民说道:   “我知道哪儿不同了,是身上的味道,赖小民的身上常年弄鱼,别说身上,头发上都是鱼腥味儿,赖小民去作坊之后就没了这个味儿,我开始以为是管事说过他。”   周泽点点头,一摆手廖方正被带出去,周泽的目光落在赖小民的脚上。   “鞋子新买的?”   赖小民点点头,随后又缓缓摇头。   “是新的,不过不是我买的,说了你可能不信,就昨天晚上,我一回家,就发现家里面多了不少衣衫鞋袜,都是我能穿的大小,我仔细看了家里啥都没少,就多了不少东西。”   周泽身子靠后,此刻一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中出现,或许眼前这个赖小民才是真正的赖小民,而那个去了作坊的‘赖小民’不过是冒名顶替。   可真的有两个人可以如此相像吗?   周泽略作沉思,想到阿筝之前给老徐变换面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如若真的跟茅山派有关,他们都能弄出来鬼差的傀儡,易容术应该不在话下。   “我要知道,你背后那道菱形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赖小民吸了吸鼻子,鼻涕却没有抽搭回去,一侧头,将鼻涕擦在肩头,就这个动作,让周泽更加相信,此人应该是真的赖小民,这不是表演能做到的。   想了想,赖小民才说道:   “七八天前,我打鱼的时候,船勾住东西了,我跳下船去检查,刚潜下水,就感觉到后背针扎一样疼,当时呛了两口水,没敢挣扎,坚持着将船底下卡住的网子解开,这才爬上船。   我想看看,可看不到伤口,也没大在意,糙汉子一点儿小伤很正常,之后接着打鱼来着。”   周泽看向老徐,老徐凑到近前,将手戳在赖小民的伤口上,随后看向周泽点点头。   “不深,更像特制的箭头。”   周泽沉吟了片刻,伪造伤口,至少说明那人身上有伤,还有可能位置一样,这是廖家媳妇戳伤的,即便对方武功高强,可面对一个想要护着孩子拼命的母亲,此人被伤到一点儿不稀奇。   “廖老爹家的廖春香,你知道吗?”   赖小民垂下目光,微微点头。   “见过,去岁曾见过一面,所以我去廖家提亲来着,回来后上饶村的李群来找过我,让我不要再惦记,说是他也去提亲了,我也不在抱着什么希望。”   “你可知,廖老爹很中意你,他想将女儿许配给你,所以才安排你去香水作坊的?”   赖小民愣住了,微微张着嘴巴,这会儿也不顾及自己是否穿着衣衫了。   “真的?”   周泽点点头。   “可是廖春香死了,她娘还有弟弟也死了,是被人斩杀,不,准确讲应该是虐sha,廖母身上被刺了十几刀,廖家弟弟手指全被掰断,至于廖春香死的更惨,尸体被灌了药水,身上种了蘑菇。”   “谁干的?明府能否告诉我是谁敢的?”   赖小民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睛都赤红了,这不是能装出来的,如此情绪已经愤怒到极点。   周泽微微叹息一声,看来赖小民没有装傻,不过那个冒充他的人是谁?   相貌即便能改变,身高体态能改变的有限,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少说也能遮掩,难不成茅山派有这样的秘术?   “来人先将赖小民带下去,小心看守。”   赖小民急了,被松开手脚,不断挣扎着跪下。   “明府求你告诉小的,到底是谁杀了春香他们?”   周泽盯着赖小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说道:   “从种种迹象表明,是你杀了廖春香,来人送他回牢房,拓印指纹掌纹,用作对比。”   赖小民懵了,就这样被拖出去一点儿别的反应没有,似乎完全沉浸在周泽的话中,他杀了人,而且是他喜欢的廖春香,这怎么可能?   人都散去,老徐凑到近前,薛平也没走。   “赖小民不是凶手。”   周泽自然知道,可现在将赖小民放出去,那就是被灭口的结局,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留在这里,他还能活着,离开就说不准了,不过真凶能如此了解赖小民,至少仔细在其身边观察过,薛平跟他仔细聊聊,看有没有人最近接近他,另外将匕首和刀上的指纹掌纹提取下来。”   薛平赶紧称喏,老徐也去找人提取刀具匕首上的指纹,这个之前做了不少炭粉,扫一下拓印出来就行。   不多时,两边儿的人都回来了,手中拿着纸。   周泽知道他们分析这个还有些欠缺,赶紧接过来仔细查看,长刀的刀柄很长,上面因为沾染血迹,留下的指纹掌纹还算清晰,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几乎可以称其为完整。   唯独拇指的指纹缺失,周泽眨眨眼,将刀举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指纹顺序没有错误,按照分布,食指在前其他手指在后,是刀尖在前抓握刀柄。   如此的动作如若进行切割,拇指最有可能按在刀柄的立面上,如若是刺的动作手指力量最好的掌控方式,应该是拇指按在刀柄的侧面。   可这个刀柄上的指纹方向,还有留下的痕迹显示,此人的拇指是放在食指上抓握的,只有指根的一节,随后有个类似断档。   见周泽如此仔细观察,老徐也凑了过来。   “三元你发现了什么?”   “你握住刀柄,用刀之人,一般都有什么方式抓握?”   老徐没含糊,抓着横刀抽出来,变换了几个姿势,倒着拿正着拿,还有横着的格挡抓握,每一个动作拇指都是在刀柄上,即便是倒着抓握刀柄,拇指也是按在刀柄的底部。   这样的动作,才能最大发挥自己手部的力量,可凶手是怎么回事?   拇指没劲儿?   还是就这么个习惯?   再或者,他的右手拇指有伤,有残疾?   “我好像发现了刀柄上的线索,你们过来看。” 第210章 狼崽子   周泽将那把刀递给老徐。   老徐垫着白布,仔细看向刀柄,周泽缓缓说道。   “凶手右手拇指有缺损,或者是那种完全使不上力,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掌控手部百分之五十的能力,所以在刀具上没有留下痕迹,而且指纹跟真正的赖小民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茅山派是否有易容术,但无论如何易容,身高体态上,能伪装的不多,所以凶手的身高与赖小民一样,或者稍微矮一些,身材与赖小民一样,或者身上稍微瘦一点儿。   现在能推断出来的,就这么多,既然昨夜都是茅山派的人出现,而且在木板房里面发现了道袍还有毒药,这些并不是普通做恶之人能够得到。   我觉得,于二小姐发现尸骨,让凶手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跟他计划的时间有差异,而我们及时赶到,打乱了他的进程,而此人逃离,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应该是他认为最安全的所在。”   老徐站起身,看了一眼道袍。   “你的意思是,此人应该躲会道观之中?”   周泽点点头,随即叹息一声。   “是,不过道观多了,是否是朱有道提及的荆州开元观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对廖春香的虐杀,还有对廖家母子的行径还解释不通。   想得到香水作坊的信息,这些手段没意义,除非有私仇,将廖方正带进来,我有话问他。”   老徐起身,快步将廖方正带进来。   此人目光呆滞,毕竟一夜之间,知晓自己的三个至亲被杀,如此打击极大,尤其是凶手还有可能是自己想要选择的女婿,这种自责让人无法承受。   周泽看向廖方正,示意后面人给他一张椅子坐下。   “廖方正,我知道你家人丧命,此刻心里难受,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抓住凶手,为妻子儿女报仇?”   廖方正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聚焦。   有些不解地看向周泽,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颤抖地说道。   “杀人的不是赖小民?”   周泽摇摇头。   “此赖小民才是真正的赖小民,去了作坊当守卫那个,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以本官要你仔细回忆一下,这十几年之内,是否与人起过争执,涉及仇怨的人,只有你想得仔细,我们才有机会抓到凶手。”   廖方正愣了愣,这些信息有些多,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老徐看得着急。   上来就推了廖方正一把,瞪着眼吼道:   “想什么呢,你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之前有人想要跟你家结亲你拒绝的,甚至跟兄弟亲属之间有过争执的,这些总该记得吧?我不信,你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   廖方正这会儿目光没有那么呆滞了,稍微想了一下,赶紧说道:   “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三年前我有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兄叫廖凡生,回到廖家村,他搬去泸州有些年头,回来是将家中的房屋土地处置了,毕竟他家算是廖家村的大户。   当时,他带回来一个养子,那小子各自不高人很瘦,看人总是垂头抬眼,用我们土话来说就是夹着尾巴的狗惯用的目光,过于阴狠。   找了几个买主,折腾了半个多月,事情商议的差不多,廖凡生请村里的人吃流水席,这在廖家村算是大事儿,自然全村人都去了,男人在前院,女眷都在后院。   那个养子开始我就没看到,开席很久我听到哭声,怎么听怎么像我家春香,我赶紧朝外面跑,出来才看到廖凡生那个养子,将春香堵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我儿也挡在前面,几个小辈都在撕扯。   我喝了几盏酒,有些压不住火气,上去就给那小子一巴掌,将春香带回家,后来春香和我儿说,那小子扯春香衣袖领子都扯开,她大声呼救,那小子才住手的。   见来人他也怕了,还威胁春香和我儿不要乱说话,不然就杀了我们全家,我去找了廖凡生,他一听也急了,将那小子打了一顿,那小子竟然抄起棒子反抗。   村里人一看,都跟着上了,将那小子打个半死,关在柴房里面,不过半夜他逃了,之后廖凡生离开村子,也没再回来过,时间久了也渐渐忘记这事儿。”   老徐要说什么,被周泽伸手拦住。   “仔细回忆一下,此人被打伤的时候,都哪儿伤到了,是否手上有伤?”   廖方正认真想了一下,举起双手看了看,这才说道:   “廖凡生砍断了他一截手指,应该是右手的拇指,毕竟争斗的过程中,我堂兄的腿被他用木棒打断,牙也没了两颗,他一直喊着,自己养了一只狼崽子。”   周泽呼出一口气,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此人叫什么?”   “叫朱喜,这个堂哥说过,这孩子是独自要饭的,一直被欺负,还被打,堂哥看着可怜就留在家中,要给他改名,他一直说自己叫朱喜,堂哥想着这小子算是不忘祖,就对外叫他廖朱喜。”   “三年的时间,你们一直没去过泸州没联系过廖凡生?”   廖方正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咱穷,穷亲戚登门,被人瞧不上,尤其是堂兄家的嫂子,人不算面善,所以没联络,如若不是今日提及,我也都想不起来这茬事儿。”   老徐扬扬下巴。   “那廖凡生在泸州哪儿居住,你可知晓?”   廖方正仔细回忆起来,想了好久才恍悟般说道:   “卖祖宅和地的时候说了一嘴,他家在泸州城南相中了一片庄子,因为靠近青云山,土地肥沃他想囤地,具体是在青云山的何处我也不知了。”   周泽缓缓点头。   “想起什么,随时说你这两日现在县衙,暂时不要回作坊,一个是为了你的安全,另一个也等一下调查的结果。”   廖方正直接跪下,朝着周泽磕头,直接趴在地上老泪纵横。   “明府,我这一生能老了还到作坊,是托您的福,如若不是您来了合江,有了这合江商会,恐怕我还在为了一饮一啄费尽心里。   至于儿女和老妻,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他们的死让我生无可恋,可您说了,抓住真凶才是告慰,我信您,求明府帮我抓到真凶,以告慰儿女和老妻在天之灵。”   周泽蹲下将人扶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县令就是父母官,你就是一个普通合江百姓,本官也会倾尽所能来惩治凶犯,何况你还是香水作坊的师傅,起来吧不要多想,本官会替你做主,不过还要给朱喜去画个像。”   廖方正被带下去,当然不是安置在牢房,人被送到驿馆,这里有守卫,住着都是学员,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负责绘制人像的胥吏,跟着一起去了。   此时薛平也回来了。   “明府,刚才那个管事说,赖小民在作坊食堂吃饭的时候,从不吃肉,有一次食堂做了肉包,给他单独做了一些素包,可里面混杂了一个肉包,他吃了就开始狂吐。   整个人浑身大汗,瘫坐一团,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有两个守卫要送他回去,都被他推开,那日下午回去后就没出来,等到晚上才缓过来,我听说过食素的,但如此反应的真的少之又少。”   周泽看向老徐,又看看薛平。   “你们二人兵分两路,薛平跟我带一路人去泸州,查找廖凡生,我猜测此人也凶多吉少,另外查询青云山的道观是否还在,或者说原本青云山的道观,跟哪里有来往。   徐大哥带一路人去荆州,第一去查询开元观,这个朱有道是否是开元观的人,第二联络刘成,彻查与朱有道有关的茅山派众人,能操控傀儡袭击官员,还要攻占县衙,如此罪行岂能轻易放过。”   老徐点点头。   “也好,对了刚刚一直忙着审问,我也忘记说了,崔毅带着人手过来了,拉了几车金银,我让他们送去后院,此刻他已经在廨舍等着,你如若去泸州带着他我也放心些。”   周泽一听,脸上顿时带着笑容。   “嗯,这小子还挺上道,走去看看。” 第211章 有恃无恐   烈日炎炎,马车上周泽抱着小白跟着晃动,车厢外传来一声吆喝。   “吁。”   周泽挑开车窗帘一看,外面已经来到一处府衙,虽没有来过,不过看这个排场也知晓,这是泸州府衙。   “明府到泸州府衙了。”   周泽拍拍小白的屁股,将她放下。   “幻化人形,跟我进去吧。”   小白身子一晃,一身白衣落在原地。   不是平素的衣裙,而是男装圆领袍,头上发髻梳起来一根玉簪固定,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周泽一愣,不得不说就小白的容貌,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是那种惊艳的美。   抬手捏捏小白的脸颊,换来小白的怒目而视。   “别捏我脸,怎么我男装不好看?”   周泽笑了起来。   “何止好看,除了惊艳还多了一丝英气,我们小白怎么看都美,走吧我们进去估计王刺史已经在等了。”   小白满意地哼了一声,直接跳下车,穿着男装也无需故作矜持,更无需遮面,周泽也在后面下来。   崔毅一脸笑容地凑过来,瞥了眼泸州府衙。   “大......”   周泽一抬手,眼神制止了他的话。   “今后在外称我公子吧,免得有心人以讹传讹。”   “是公子,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廖凡生了。”   周泽点点头,让崔毅查,主要是觉得那个逃脱的养子,恐怕会回头报复,而廖凡生打了他,还砍断他的手指,这样的仇怨,不次于廖春香揭穿他。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周泽没说,那就是此人心理扭曲,又不能正常的**,所以心里更加的变态,这样的人表面看不出来,可一旦激怒,所做之事令人发指。   “那就查吧,我先进去见一见王刺史,毕竟来了泸州,不见一面难免落人口实。”   小白咳了一声。   “你空手进去?”   周泽一顿,顿时想起来的匆忙,确实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周泽多少有些尴尬。   “忘了,什么都没有带。”   小白撇撇嘴,手放在车厢内凭空一抓,拎着五六个礼品袋,这是周泽绘制,他们制作的,有香水有内衣有茶叶,都轻飘飘,但是没有一样东西是市面上可以随便买到的。   周泽笑了笑,背着手朝着府衙门前走去。   其实刚刚陈文池已经过去递了帖子,门前的人没有阻拦,更是引着周泽他们朝里面去,刚进入正院,王润奇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拎着官服的腰带,已经快步出来。   见到周泽脸上的笑容,那是相当亲切,褶皱都多了十几条。   “什么风把周老弟吹来了,真的是让老夫意外,快里面请。”   这句周老弟,差点将周泽送走,显然这人是跟老王学的。   周泽赶紧见礼,二人寒暄了两句,直接进入花厅,落座后周泽送上礼物,看到上面标注的物品,王润奇脸上带着惊喜。   “我该如何感谢周老弟,这些东西,真的是重金都买不到,因为是限额购买,每次就那么几份儿,家里女人天天因为这个吵得我头疼。”   周泽笑了,朝着小白一摆手,小白拿着一个牌子送到王润奇面前,将一块牌子放在其手中。   “王刺史请收好这个牌子,之后泸州售卖的手,凭借这个牌子,可以直接购买当然卖的各种商品,不过每种只限一件,而且不必加价。”   王润奇更高兴了,赶紧将牌子仔细收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后期都能炒到什么价位,实在是吓人啊!   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了,对了这次来泸州是公事还是私事?可否需要老夫帮忙,如若有尽管说。”   王润奇的态度摆得很端正,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事儿,还是宁王府有事儿?   周泽笑了,他可没想指使这个王润奇干啥,只要行个方便就行。   “王刺史言重了,我就是过来查案,到了泸州再急也要过来看看您,所以打个招呼就走,毕竟怕事情有变。”   王润奇收起笑容,感觉到事态的言重。   “很大的案子?”   周泽点点头。   “涉及甚广,牵扯众多,周某不方便多讲,查清之后,宁王府会对外来说此事。”   王润奇赶紧附和道。   “公事要紧,我自然不问了,如若需要我这里配合,周老弟直言,这刺史府的人员随时随地予以配合。”   周泽笑了。   “那周某就先行一步,毕竟此去青云山不近,怕打草惊蛇。”   王润奇一顿,瞬间带着一丝了然,估计是想到了当时那个青云观的案子,朝着周泽拱拱手。   “无需客套,周老弟快去忙,正事要紧。”   周泽带着人走了,王润奇站在此时府门口,看着远去的人影,眉头紧蹙,一个男子凑过来。   “阿郎是觉得此人跋扈?”   王润奇摇摇头。   “我巴不得他对我跋扈,或者对我不客气一点儿,那就真的是当自己人,现在总是差那么一点儿,赶紧招呼人有点儿距离跟在后面,吩咐一下,遇到危险护着他全身而退,如若有需要就现身,切记听从周泽命令。”   “喏。”   ....................   一队人马来到青云山脚下。   崔毅先行跳下马车,站在一块巨石上,遮挡着暴晒的阳光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片庄子,中心还有一个偌大的院落,看着建筑前后的房屋相当多。   队伍就这样静静等待,周泽摇着扇子,看向崔毅,小白撇撇嘴。   “他行吗?”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等待了一会儿,崔毅快步跑回来,直接跳上马车车辕,车夫见到赶紧让开位置,去远处站立。   “公子下面的鬼差回信儿了,廖凡生一年多之前就已暴毙,廖家因为财产几个孩子还有妻妾争执不下,先后基本死绝户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女儿,听说嫁了一个男人守着家业。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没人知道,因为也没人见过,主屋里面的下人全都换了一茬,这个廖家三姑娘也从不出门,听说脑子不大好,半夜总是嚎叫。”   周泽眯起眼,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个廖凡生应该是被朱喜杀了,至于家里剩下的人,不出意外的话也遭了毒手,真的是救了一个狼崽子啊。   “就这么多信息?”   崔毅一脸苦瓜相,看着周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公子鬼差能得到的消息,都是死人的事儿,活人的事儿那也不归咱管不是,不过这个廖凡生,按照生死簿上的记载,此人是长寿之人,这是阳寿被夺,不过冥界并没彻查。”   周泽听出来一点味儿,人死了一年多,这可不是刚刚死的,没到寿禄就横死,还是如此探听才知道,难道有人故意篡改,或者有人压下来此事?   想到这里看向崔毅,崔毅用力点点头。   显然认可周泽刚才恍悟的表情,这里面有事儿。   或许,跟崔毅所说的冥界乱象有关,更或许跟茅山派也脱不了干系,就像绵水的张家灭门案,一切的一切不也是牵扯到茅山派想要敛财。   当然,手段还有途径是相当的隐秘,即便是挖出来张孝锦,茅山派方面却压根没有理会,甚至摆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给周泽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有恃无恐。   可茅山派如此敛财,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要支持太子?   如此手段,即便上位,难道不被世人诟病?   “陈文池,命令所有人再看一遍两张画像,直接去廖家,四下埋伏好,直接进去查找此人,另外看看这个廖家三姑娘是否安好。”   陈文池领命,带着两队人直接将这个庄子包围,崔毅甩了一下宽阔的袖子,蹲在地上,周泽知道这是为了遮掩他的白骨手,或者是一种探查之类的方法。   等候片刻,崔毅蹭一下站起身,回身压抑着兴奋看向周泽。   “主院之中,有个特别之人,他感知到我的探查,直接跳起来想要逃,不过被阵法困住,公子我们下去吗?” 第212章 算个屁   周泽想踹他,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还故意惊扰对方,万一有什么准备或者埋伏怎么办?   想死也不能拉着自己当垫背吧?   “别废话,抓紧过去,人抓不住再收拾你!”   崔毅眨眨眼,有些不理解,自己这不是在努力做事吗?   可看着大人的样子,不但没高兴反而带着担忧,还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白上前一步,伸手拎着周泽的腰带,直接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来到庄子里面那个硕大的院落,直接落在主屋上面。   崔毅一看,没敢落下,也跟着落在周泽另一侧,小白手腕一翻,弩箭出现在掌心,将长鞭圈成一圈围住周泽脚下,看了一眼周泽。   “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抓人。”   说完人已经窜出去,随着一弩箭射出,对面的窗被击碎,小白直接纵身进去,里面传来各种破碎和打斗的声音。   周泽看向身侧的崔毅,越来越觉得此人不靠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就是等着他和老徐收了那几个傀儡抓住朱有道才出现,这会儿除了打草惊蛇,就像鹌鹑一样装乖。   正想着,小白已经拎着一团丢出来。   这人肩头插着一只弩箭,就剩下一半在外面,人疼的不断哼哼。   周泽瞥了一眼,此人跟画像上的朱喜极为相似。   小白拎着这人,窜上主屋屋顶,朝着此人肩头颈部戳了几下,这人一下子定住动作,一脸的惊恐表情。   “你是何人?”   此人头还是歪向院落的方向,只能斜着眼看向问话的周泽。   “我......我叫朱喜......”   周泽微微蹙眉,此人长相跟画像几乎一样,不过如此躲闪的目光,只有恐慌,没有阴狠和决绝,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将他的右手露出来。”   不用小白动手,崔毅已经上前,折腾了两下,此人的右手展开,右手拇指断了一截,截面上坑坑洼洼并不平整,看样子当时处置的不好,不过这个疤痕不是新的。   “小白转过去,崔毅扒了他裤子。”   小白一转身,走到屋顶的另一侧。   崔毅虽然不知道周泽啥意思,但是想要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态度,让你干啥干就是了,一伸手将朱喜的裤子扒了。   朱喜虽然不能动,但嘴巴却一直没闲着,不断喊着:   “啊啊啊,你们什么人,私闯民宅抢钱就说,给你们银子就是了,别伤我别扒我裤子,啊住手!”   随着最后一声吼,朱喜的裤子已经被扒下来,跟海鲜菇差不多的东西挂在中间,就这个形态正常过程估计三息就是最长时限。   可这不是最让周泽震惊的,此人两腿之间,竟然是光秃秃的没有毛。   周泽一愣。   没毛,廖春香牙齿间的毛,绝对不会判断错误,可他的左手拇指也断了一截,这个要怎么解释?   “崔毅给他穿上,小白给他拓印掌纹指纹。”   崔毅没上前,一挥手此人的裤子已经遮挡住下面,小白不知从哪儿拿出来印油和宣纸,已经抓着朱喜的手,拓印了掌纹指纹,跟刀具上的稍微一比对,周泽眯起眼。   “这人不是凶手。”   崔毅咳了一声,举起手。   周泽扬扬下巴。   “说。”   “我说这里有个特别之人,并没有说他就是那个特别之人啊!再说他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假的罢了!”   说着,抬手在朱喜的脸上一顿揉搓,这人被定住无法动弹,嘴巴里面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疼还是难受,过了好一会儿,崔毅才停下手,用一块帕子不断擦拭双手。   再看此人的脸,容貌已经大变,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子,还有一脸雀斑,周泽转头看向崔毅。   崔毅等着夸奖,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嘿嘿,也不是啥厉害的事儿,公子不用这样看着我。”   周泽压着火气,抬腿踹了崔毅一脚。   “擦什么擦,赶紧去抓人,难不成等着跑了再去追?”   崔毅一愣,赶紧收起笑容,朝着小白指了指主屋旁边的一个东厢房。   “在那间东厢房,我感觉到里面有障眼法,似乎还有保护的阵法,不能轻易冲进去,毕竟这货跟老乌龟一样,就知道所在龟壳里面。   找几个人尝试一下,打破阵法干扰一下,我们再冲比较好,毕竟我找到这么舒服的身体不容易,可不想轻易更换。”   小白瞥了他一眼,对于这句找几个人尝试一下,如若换做没认识周泽以前,她也是这样想的,但认识周泽之后,就突然觉得很不耻。   可要是对崔毅恶语相向,这骂的岂不是还有自己,小白手腕一翻,都懒得去遮掩,直接抓起了两个黑火弹,随后快速点燃,朝着东厢房的前后两个窗,直接投了过去。   崔毅眨眨眼,压根没看懂,就这么两个黑乎乎的石头蛋,跟大铁球似得,丢进去能有什么用处?   可就在这时,一侧的周泽发现了小白的动作,朝着屋檐的另一侧飞奔而去,一个纵身趴在瓦片上,手抱头闭紧双眼。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让崔毅都有些咂舌,这个大人的这具身体可看着够弱的,不像会什么术法或者外加的修炼,这跑出去趴下是啥意思?   难不成,感知到什么劲敌?   就在崔毅愣神的瞬间,斜对面的东厢房瞬间传来两声连续的巨响,整个东厢房被掀开,屋顶墙壁门窗全都裂成碎片,迸溅的到处都是。   脚下的主屋都跟着颤抖,崔毅一哆嗦,赶紧蹲下身子,不会是地动吧?   与此同时,小白长鞭一挥,周遭迸出来的碎石和木头直接被打开。   崔毅此刻的耳朵里面不断鸣叫,脑子就在这么一刻他是空白的,看着小白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知晓这后果,而且这一切,都是刚刚丢出去的黑铁蛋造成的。   这都是什么招式?   刚刚丢出去的两个黑铁蛋,难道是什么仙界法器?震天雷吗?   如此东西简直是太可怕了,即便是他在房间内,恐怕也难以让这具身体保持完好。   之前,崔毅还觉得自己选择帮助这个不知是谁的大人,在他心中能算是最大的仰仗,看到那只猫妖淡然的神态,他能算个屁。   不想出力,在这个大人眼中,就是个累赘,只能分好处,要来何用?   想明白这些,崔毅手一扬,一把类似偃月刀的长刀出现在掌中,朝着东厢房残存的废墟里面跳过。   长刀左右削切,残存的墙还有碎石直接被砍飞,整个东厢房已经消失不见,就在这时地上的一个石门出现。   小白也纵身过来,落在石门面前,周泽老老实实站在主屋屋顶,这会儿他什么都帮不上,不添乱就好。   崔毅将长刀插入石门的缝隙,朝小白摆摆手。   “白姑娘后退,我试试能否强行打开这道石门,此处没有通道可以离开,严防狗急跳墙。”   小白点点头,她感觉到崔毅的变化,自然后退让开位置。   崔毅口中念念有词,抓着长刀的手也再度变成白骨,这次是双手都变成森森白骨,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崔毅抓着长刀用力想下旋转着插进去。   那石门直接碎裂,崔毅落下去,与一个人战到一起,周泽的位置看不到,但东厢房周遭的地面不断出现大坑,尘土飞扬,显然是崔毅他们所为。   小白这会儿跳上来,拽着周泽落在院中,至于那个假朱喜就留在屋顶了,毕竟吓得屎尿横流,是在是太恶心,不远处一片嘈杂声响起,陈文池已经带着人冲进来,直接将这里围上。   周泽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白,又看看东厢房的那个大坑。   “崔毅是他的对手吗?” 第213章 替身   小白点点头。   “别担心,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如若他能力非凡,当时也不至于仓皇逃窜,尤其是自己的那些宝贝毒药都没带。”   话音刚落,崔毅已经拎着一团东西,从大坑里面跳出来,用力朝地上一甩,那一团掉落,地上也被砸出一个坑。   崔毅落下,双手已经恢复原状,抱着长刀朝一侧啐了一口。   “这人有好些符咒,先搜身,免得身上藏匿了东西。”   周泽一摆手,陈文池他们快速上去。   将地上的一团被捆扎结实的人翻转过来,周泽这才看到此人的面容,果然跟赖小民一模一样,不知这是什么易容法。   崔毅解开他身上的束缚,陈文池给他换上重枷,当然这套重枷是有老徐帮着加持过的,上面有阵法,别说是朱喜,就是术法高深的人也无法逃脱。   刚一戴上,此人直接被压得,晕厥过去。   崔毅走到周泽面前,还未说话,周泽就指了指主屋的屋顶。   “那个假的朱喜带下来。”   崔毅没废话,窜上去直接将人拎下来,快到地面了实在忍不住熏人的臭味儿,那人直接脱了手,摔在地上半天,那人都没喘过来那口气。   陈文池带来的人可不管这些,呼啦一下直接涌上来,将人五花大绑,有个小子还挺贴心,找了几桶井水,将人拎到一侧,从头到脚泼上去。   浓烈的尿骚味儿,还有屎臭味儿算是淡了一些。   小白跟着周泽,直接进入主屋,这里已经搜查过,完全没有人。   周泽坐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查一下,这个朱喜是否有同党,都找了替身,这廖家自然也已经落在他手中。   不良人将院落清理了一遍,一个疯女人被带进来,身边看守的丫鬟婆子全都被清理掉,那疯女人被松开跪在周泽面前。   陈文池可没敢走,一脸防备地说道。   “这是我们合江县衙的周明府,彻查廖凡生被杀一案,查到你们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懂,至少你能知晓自己叫什么吧?你可是廖家三姑娘?”   此女抬起头,面容上能看出来年纪不大,不过皮肤惨白,头发枯黄如杂草,显然是被囚禁太久。   她反应了一下,眼睛瞄向门外的真假朱喜,似乎下定决心,瞬间朝前跪行了几步,几乎是匍匐到周泽的脚边。   陈文池下了一跳,想要拦着周泽却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那目光就知道,此人压根不是疯子,不过是自保罢了。   “明府求您为妾身做主,此人是真正的朱喜,也就是我父亲曾经收养的养子,当年曾对堂妹不轨,妄图非礼,被我父亲暴打关押,想移交官府。   可没想到,此人竟然逃了,之后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一年多后混在道士中间,来到我家作法,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当夜父亲暴毙。   随后母亲还有父亲的几个妾室,妾身的姐妹弟弟,一共十三口,全都被他杀害,他更是对外说妾身是疯子,将妾身圈进,让这个替身每日虐打妾身,还将廖家变卖的仅剩一座庄子。”   那个假朱喜就跪在门口,听到这里已经浑身哆嗦,刚刚冲洗干净,顺着他的裤子再度开始滴滴答答,无奈不良人又开始打水冲洗。   周泽一摆手,有人将冲洗干净的假朱喜押到近前。   “本官不想麻烦,酷刑估计你也扛不住,问什么答什么,你我都省力气,你叫什么?”   “朱力。”   “与朱喜什么关系?”   这人一脸委屈,不断摇头。   “没......没啥关系,大人明察,我就是个要饭的,他给我钱让我洗了个澡,然后将我带到一个屋子,我就晕了。   我一醒来,就觉得脸上身上到处都紧绷绷的刺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床边上放着一些吃食,其中竟然有肉,我饿蒙了,上去就全吃了。   刚吃饱,朱喜就来了,他说我已经吃了毒药,容貌也完全变成他的模样,当然只要我听话,每隔一百天,他就给我一次解药,我问他要让我干啥,杀人放火吗?   他说,这事儿我干不了,就让我装作他,跟着他学习如何说话走路,甚至跟女人那个,他都带着我去过,后来就将我丢到廖家,让我每日只要跋扈暴脾气就行。”   朱力倒是痛快,不用问,什么都说了,中间都没有歇气,看着不似作假。   周泽一摆手。   “让朱力签字画押带下去,再将朱喜带进来。”   几个不良人一拥而上,周泽带来的人,可都是经过培训的,别看就是不良人,记录证词毫不含糊,抓着一脸懵的朱力按好手印,拎着人出去了。   至于那个朱喜,是被崔毅和陈文池带进来的,无他如此重枷还有老徐的加持,朱喜戴上后跟死鱼差不多,轻微动一下就要承受重压。   朱喜和重枷被丢在周泽面前,周泽看了一眼陈文池,整个正屋内,除了崔毅、小白、朱喜、他和周泽,剩下的人全都被请出去。   陈文池知道,周泽要问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可不是能够记录在案的,即便这些都是合江最值得信任的人。   “你是朱喜?”   朱喜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周泽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轻蔑。   “合江不是都叫你青天,就真当自己是青天了,还想审我?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陈文池气蒙了,拎着手中的横刀,没有抽出刀鞘,举起来朝着朱喜后腰戳过去。   此时的朱喜,跪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用来跟重枷抵抗,能仰起头看向周泽已经筋疲力尽,如此突然的攻击,朱喜直接侧着摔倒。   “啊!”   朱喜的痛呼刚出口,陈文池已经扑到近前,一把薅住朱喜的头发。   “明府问什么说什么,少说废话,你觉得如此挑衅能死的快点儿,放心这个心愿我保证你完成不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就是将你带回合江,丢给甲丁他们小队,我想前天找到尸骨的情形你看的真切,甲丁就是那个仵作头目。   他的学员,有百八十号就喜欢有重刑犯,那种判定了问斩的人,到秋后处斩之前的几个月,可以让他们好好研究学习。   看看你的心肝胃肠里面,被刺伤、烧伤、割伤都有什么反应,或者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被剥离,光剩下骨头还被蛆虫啃食,你说这样的刺激,会不会死人?   反正就是类似的实践吧,毕竟我看得不多,所以别担心你还能活几个月。”   崔毅一哆嗦。   炎炎夏日,从骨子里面冒冷气,这位大人身边都是什么人?   就短短几句话,让他这个就剩下魂魄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这些描述更不敢细想。   朱喜胸口起伏的厉害,但嘴巴却没再反驳,陈文池所说的话,他听进去了,他非常清楚,这不是威胁,就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一时间,自己坚毅的内心防线,瞬间崩塌。   周泽换了一个姿势,陈文池听到声音,赶紧恭恭敬敬施礼,站到朱喜身侧,仿佛刚刚那些话不是他说的。   “你的掌纹刚刚陈文池拓印过,跟凶器还有现场留下的痕迹,完全一致,现在罪行是定下,至于是否有证词已经无所谓。   本官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认真作答,或许能给你一条生路,如若你想要隐瞒,刚刚陈文池所说,不过是冰山一角,本官定会让你悔恨终身。”   朱喜闭上了眼,他能从花海谷逃离,至少说明他不是笨人,周泽要问什么,他也能猜到一些,可生的希望太诱人了,良久张开眼,看向周泽。   “我只要说了,出这个门就会被杀,何谈生路?” 第214章 破防   崔毅看看周泽,突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快步上前,伸手抓住朱喜的手臂。   朱喜能感觉到,在手臂皮肤下面,仿佛有蚂蚁在爬动,随即肉眼可见,手臂开始变长变瘦变白,上面布满褐色的斑点,皮肤也开始松弛,出现褶皱。   整个手臂单看,就是一个七八十岁老者的手臂,这可不是他那种障眼法,这是实打实的骨骼改变。   “你问吧,我说。”   这两个字一出口,崔毅手腕一扬,整个正屋仿佛被玻璃罩子罩住,连室外的风都隔绝在外。   周泽知道,崔毅是怕像朱有道那样,搜魂的过程触动了禁制,这样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且有可能是错误信息,所以想在朱喜身上试一试。   “你虐杀廖春香,还有廖母和其弟就是为了报仇?”   朱喜点点头,目光没有在面前聚焦,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   “是,就是为了报仇。”   “那么廖方正呢?你对他竟然没有恨?”   朱喜摇摇头。   “之前也恨,不过他对子女的好,是我最羡慕的,就像他选定的赖小民,此人是众多提亲的人里面最差的一个,可廖方正却觉得此人踏实。   如若我有这样一个父亲,何苦会成为乞儿当街乞讨,被人欺辱逼着偷钱,因为不从甚至被打断肋骨,即便被廖凡生收养,他又何时当我是儿子?   所谓的收养不过是听到一个老道送他一卦,意思就是想要儿子,必须行善积德,收养一个孤苦无依的男孩,够八年儿子自然能有。   我被廖凡生砍断手指那一年,正好是第八年,而他的儿子也刚刚出生三个月,我就成了无用之人。”   讲到最后,朱喜脸上的表情已经带着几分阴狠。   周泽盯着朱喜,这个人做着最残忍的事,却将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可以判定所有人对错,仿佛掌控生杀大权的阎王一样。   “三年前,你拉住廖春香到底说了什么?”   “我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做我媳妇,估计她吓到了,想躲开,脚下一滑,我伸手一接,正好扯到她的袖子,衣领散开一些,她就慌的哭起来,正好她弟过来。   她弟开始喊人,廖家人都凑了过去,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廖方正只是打了我一巴掌,可廖凡生拎着棍子打我,后来更是用砍刀砍了我的拇指。   不说养父,就是家里养的一条狗,恐怕也不会这样对待,可谁又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否冤枉?这里可曾有误会?”   周泽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表述。   朱喜的自我感受,已经将过去的真实情况进行美化,这个在很多凶犯身上都能体现。   他们所描述的场景,一般都是在内心加工过的,自己已经完全相信这才是事实,这类似一种心理催眠,给自己的犯罪行径,找到最合理的解释,让其不用受到道德谴责。   “本官要知道,你逃离后跟谁学的易容之术、制毒、培育毒菇,甚至是斩杀人的手段?   即便你在青云观,学不到这些,毕竟青云观就张孝锦一个茅山派的人,难不成你是张孝锦的弟子?可你所学,跟他不是一个路数,难道你是他的徒孙,或者更低的辈分?”   周泽故意压低朱喜的身份,就像捉妖司里面,能成为张天师的弟子,那是让人高看一眼,哪怕是徒孙也行.   可是,你要是拐着弯都排不上辈分,那就等着被边缘化,别瞧不起。   果然,朱喜一脸鄙夷,听到张孝锦这个名字,就嗤之以鼻。   “张孝锦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操控鬼物的货色,我师兄跟我一个姓氏,掌控开元观,我只是跟随师兄过来......”   说到这里,朱喜顿住了,似乎刚刚头脑一热,将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周泽笑着摇摇头,手肘撑在桌子上,懒散地看向朱喜。   “你师兄叫朱有道是吧?   他的能力,算是你们这一辈里面,最为突出的,尤其是傀儡术,简直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尤其加上你师傅的符咒加持,别说是人,即便是冥界鬼差也不在话下。   毕竟,你师傅还给他制作了人油魂灯,用怨灵尸骨做灯身,将怨灵圈禁,燃烧他们的魂火,看起来效果堪比巡抚和判官出行,当然这一切还想用在本官的身上是吧?   不过你不好奇,为何,本官还能好好坐在这里,你那师兄为何不动手,甚至不来救你,或者......杀你?”   周泽越说语速越慢,声音越大,盯着朱喜的眼睛一瞬不瞬,朱喜原本还是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最后,已经下意识微微长大嘴巴。   他手中掌控着廖家财产,虽说转出去一部分,可大部分还是掌控在手中,去找廖春香复仇,这是自己偷偷去的,可一旦他师兄知晓一定会救他。   当然觉得他无用,第一时间也会来灭口,这是一贯的做派。   他并不觉得凉薄,而是自己该得到的惩罚,毕竟擅自离开泸州,报私仇的是他。   可现在,师兄并未出现,而师兄要去追杀的人就在自己眼前,还能如数家珍一样,将这一切和盘道出。   难道......难道师兄已经死了?   甚至是,死之前,将一切都说了,不然这些人如何从天而降?   周泽看着朱喜眼中的变化,唇角微微上扬,举起手吹了吹指甲。   “出来负责敛财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而你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还不如你瞧不上的张孝锦。”   周泽指了指崔毅,接着说道:   “该说的本官都说了,之前你觉得走过场也好,还是搪塞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活着,我可以让你真正的改头换面。   用什么来换,你清楚,你师兄是个明白人,他的选择已经说明一切,现在就看你的了,我给你三息时间,小白......”   周泽一叫小白,小白赶紧上前,手腕一翻,一把纸蛇出现在掌心,当然打碎的那条纸龙符咒残片也在,送到朱喜面前给他看了一眼,随后收了起来,口中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这个一字刚出口,周泽就站起身,一点儿停留的意思没有。   朱喜慌了,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或许还不如师兄,刚刚周泽所说的,已经算是他所知晓的秘辛,还有什么能交代的?   “等等,我说不过还请明说,让我说什么?”   周泽顿住脚步,没有急着回去坐下,在朱喜面前来回踱步。   “先说杀人过程,简单一些,至于你无法人道,塞入廖春香口中的过程,可以一带而过,就说先杀谁后杀谁?问了什么?”   朱喜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懒散,眼神都带着躲闪。   “四月底我易容成赖小民的样子,混入香水作坊,为了避免被认出,作坊发的口罩我一直戴着,更不敢去见廖方正。   就在五月二十四,我看到廖春香出现在谷外的拐角处,抱着一双鞋,有些犹豫是否进花海谷,我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先一步走过去,将人敲晕放在石头后面,随后回到木板房前,跟那个值守的人闲聊,毕竟那人一直说想回家看看,我就说一会儿天擦黑你就回去,五更天回来就好。   那人自然同意,天擦黑就贴着山谷一侧走了,直到深夜,我才将廖春香抱进木板房,打她、虐她、辱骂她,直到她没了气,伤口也被我涂满毒菇粉,我才发现,似乎这仇报的简单了。”   周泽走过去,再度坐下。   “然后呢?”   高烧   今天请假了,早晨起来就高烧38.9,吃药也不退烧,没办法爬不起来了,今日无更。 第215章 诱饵   朱喜身子一歪,直接跪坐在地上,毕竟重枷压身,想要趴着趴不下,想要跪着直不起身子,整个人就那么卡着。   “然后我就去了廖家,廖母和那小子已经睡下了,我直接将人捆绑起来,一根根手指掰断,听着他的哀嚎,我舒服了。   那廖母有把子力气,没想到捏着剪子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我一刀就砍了她的头,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刀,随后杀了那小子,对了他临死前我特意告诉他,我是谁,哈哈哈。”   “杀了廖家人,你回来处置的尸体?”   朱喜虽然收了笑声,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笑容,那种多年一来的舒畅感。   “是,我用赖小民的身份,自然用渔网给她做个纪念,赖小民的身上,也留下一个伤痕,跟我身上一样的伤痕,至少能让官府的人,将视线注意到赖小民身上。   弄好上面的东西,我就将人埋在花海,挑了一块刚采摘完的地方,谁知道竟然这么快被发现,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怀疑赖小民?而是找到我?”   周泽摇摇头。   “你觉得天衣无缝,我觉得漏洞百出,比如白毒伞不是一般的毒菇,赖小民身上的伤是箭头刺伤,不是剪刀所伤。   以及你走的匆忙,没有带走道袍和毒药瓷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凶器上的手掌手指纹路,与赖小民完全不同,其右手拇指缺少一节。”   朱喜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缺了一节的拇指。   “就因为缺了这一节拇指,找到我的?”   周泽没理会这个问题,说多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行了纠结这个没意义,我们继续,你师傅人在何处?他跟贺真人什么关系?来之前,他给了朱有道一盒符咒,给了你什么?”   朱喜一愣,周泽的问题相当的准确,就好像知晓一切,而且周泽脸上并没有多希翼,或者急于知晓这个答案,仿佛想早些结束这个审问一样。   朱喜有些沉默,他不知道那位大师兄,最后结果如何,可从周泽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了解朱有道所有的一切,毫无隐瞒的一切。   “师傅不在泸州,其实......”   周泽一抬手,都没看朱喜。   “能回答问题就直说,不能也不要耽搁本官的时间,来人直接搜魂。”   崔毅瞬间跳起来,他就等着周泽这句话。   问啥?   多耽误时间,还不确定说得是否是实话,甄别真实性,最好的方法就是搜魂,况且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完全可以避开那些禁忌和阻挡。   “公子我来吧,这次不会失手了。”   还未等周泽点头,朱喜是真的慌了,因为在周泽还有在场几个人的眼中,压根没有看到想继续问询的态度,即便那个押送自己的陈文池都似乎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可以动真格了,他也轻松一些。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似乎自己的价值愈发少,甚至之前的保命,也是最后的机会,恐惧在无限扩大,朱喜死命地吼道。   “等等我说,我师父没在泸州,他来了荆州,师兄离开开元观的时候,是师傅在坐镇,不过这会儿他在哪儿,我不知道。   至于贺真人我没见过,不过我师父也姓贺,至于跟贺真人什么关系,从未听师傅提及,而且我跟随师傅三年,师傅并不经常在南境,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师傅只是说,我很有天分,让我勤加苦练,给了我一本毒物的书籍,从培育到研磨提纯,我一直在研习这些,易容之术不过是符咒加持。”   说着朱喜的目光瞥了一眼脚踝,崔毅上前,掀起裤腿,看到上面果然绑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有几本书,一本是毒物的书,剩下几本都是身法符咒的。   周泽扬扬下巴,崔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放在朱喜头顶,朱喜浑身一颤,他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也不敢说话。   随后一阵烟尘冒出来,崔毅就那么一抓,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符咒落在地上,朱喜张口喷出一口血。   小白窜上前,直接用瓶子将那符咒装起来,朱喜颤巍巍地抬头看向周泽。   “我实话都说了,明府能放过我吗?”   周泽盯着朱喜,放过怎么可能,杀了三个人,而且是那样残忍的手段。   “本官说的放过,只是不让他们搜魂,让你不至于变成一具干尸,灵魂湮灭无法进入轮回,至于你杀人之事,证据确凿,也已经签字画押,你就等着大唐律法的惩治吧。”   朱喜愣住了。   这会儿他是真的怕了,身上的重枷加身,不知那人在他身上做了什么,这会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饶命啊,明府饶命啊!”   崔毅上前一拍,朱喜整个人软瘫在地上。   “公子这人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又是审判又是定罪,着实麻烦,他身上的禁制,维持的时间不可能很长,关键有人劫狱营救他,那就麻烦了。”   周泽点点头,对弈崔毅的话他非常清楚,而且早就想到了。   “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现在他的作用按理已经无用了,不过你想多了,此人茅山派不会派人来营救,即便是有人来,估计也是灭口,这样的人证,岂能让其随意落在我们手中掌控?”   崔毅一愣,小白凑到近前,看了一眼朱喜。   “你想怎么做?”   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身上的男装,瞬间想到一个点子。   “崔毅给他遮掩一下气息,人不用清醒,喂药或者敲晕就行,小白给他找一套能穿的女子衣衫,反正他个子不高,找一辆马车拉着。   这里他藏着的银子找出来,兑换银票带着,至于那个假朱喜,找个人装扮成我,压着他直接回合江,记着带上重枷。”   小白一顿,瞬间明白周泽的意图,虽然这招数阴损一些,也有可能让押送的不良人涉险,不过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即便有人盯着他们,知晓他们来了廖家,也会将视线都注视不良人这个队伍,如此多的人,外围还有泸州派来的队伍,即便功夫高深,也不会铤而走险。   等人一走,他们做什么都不惹眼。   “将朱喜的功力封印,我去挑选衣服,让崔毅和陈文池给他换吧,我嫌脏!”   周泽咳了两声,小白已经出去,陈文池一脸苦瓜相,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明府,我没给女人穿过以上,不对我没给男子穿过女子衣裙,啊还是不对,我不知道女子的衣衫怎么穿。”   周泽摆摆手,朝着崔毅的方向扬扬下巴。   “他会,你跟着多学学,急着将他什么胡子还有手上的毛弄干净,要不然戴着面纱,胡茬子都扎出来。”   不多时,周泽换了一身锦缎的衣袍,看起来有点儿富家子弟的架势,小白换上了女装,很华贵的衣裙,头上珠钗叮咚响,马车自然换成廖家的两架马车。   不良人已经走了,来时候坐的马车里面关着假朱喜,队伍还是来的时候的样子。   二人走到主屋门前,周泽咳嗽一声,崔毅从里面出来,朝着周泽咧嘴笑了起来。   “公子看一下,我瞧着还成。”   周泽摆摆手,对这样的cosplay,周泽可没啥兴趣。   “你阅女无数,能看得下去就行,上车吧你载着朱小姐,陈文池赶另一辆马车,我们直接而去荆州。” 第216章 同仇敌忾   夕阳西下。   宁王府门前。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有守军上前,刚要问话,一只手从车厢里面伸出来,手中举着一块不大的令牌。   那守军刚要施礼,车厢里面传来声音。   “别引人注意,开角门让马车直接进去就行,随后再通知殿下。”   如此吩咐声音不大,但语速极快,那人听完赶紧点头,朝着身后挥手,如若往常一样,角门被打开,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入院中。   顶记商号的楼上,一扇窗开着,有一只白皙的手,捏着茶盏,看向宁王府的方向。   “怪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如此谨慎?来人去查,这两个马车哪儿来的?车上是什么人?进城的时候,可做了登记?”   “喏。”   一个粗布衣衫的男子,赶紧躬身退下去。   此人端着茶盏,再度送到口边,已经没了品茶的兴趣,将茶盏放下,叹息一声。   “泡了不过三次,这龙井茶也寡淡了许多,也不知那人在干什么?是不是该去合江一趟......”   .......   宁王府内。   马车来到侧院才停下,周泽和小白从上面跳下来,用力捶了捶后腰,这一路陈文池鞭子都抽飞了,除了吃喝和如厕,这一路就没歇着。   赶车的都没说累,周泽自然不能吆喝着休息,此刻感觉腰和腿似乎已经分。   小白帮着周泽揉了揉,柔软的小手,带着温热,似乎瞬间就满血复活了,感知到自己某处也在复苏,赶紧让小白停手。   “好了,最累的是陈文池和崔毅,车上那个没死吧?”   崔毅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小白,毕竟这个女人动不动就举着弩箭,上面还带着他感到恐怖的气息。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就是见到周泽那天,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大人就是大人,虽然平时看不出他有什么能力,但那种骇人的气息让人难以忘记。   所以,崔毅现在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巡捕,跟着一个阳间的人当马夫有什么低贱,反而让自己押送如此重要的人,这就是一种信任。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周泽转身看到刘成,刘成已经上前施礼。   “卑职见过周长史。”   周泽环顾一周,刘成非常懂行,赶紧摆手院子里面所有人都撤离了,刘成的目光落在崔毅身上,崔毅没抬头也没见礼,小白更是如此。   “马车里面是茅山派的一个人,崔毅将他关闭五感,也无法被人找到,之前抓了他的师兄,搜魂的时候,没想到他师傅留了一手,人直接变为干尸化成齑粉。”   刘成一愣,顿时紧张起来。   “合江出事儿了?”   未等周泽说话,小白一脸的不高兴。   “有人攻击县衙,将王十二当成公子,被刺了一剑,如若不是巧合,人已经死了。   这还不算完,公子在黑火营外面遇袭,就是车上那人的师兄,能操控傀儡,扮成鬼差,差点杀了公子和老徐,如若不是崔毅赶到,就出大事了。”   刘成倒吸一口凉气,老徐什么能力,他再清楚不过,远远高于他的品级,想到这里看向崔毅,崔毅适时的笑着点点头。   周泽这才朝着小白挥手,淡然地说道:   “算了此事不适宜在此说,不过这个人要找人严加看守,最好找个密室关押,崔毅好设下禁制,也防范有人追杀他。   虽然他口中知晓一些,不知道是否还有隐瞒,关键不知道是单独针对我,还是针对南境,再或者......针对殿下。”   刘成赶紧躬身施礼,脸上的尊敬更重了几分,这份真诚还有对宁王的担忧,让他都有些感动。   “喏,卑职遵命。”   说着,一回身,朝着后面吹哨,几个黑衣人落下,齐齐朝着周泽单膝跪地。   “见过周长史。”   周泽点头没说话,他清楚,这些都是银甲卫的人,名义上他们也是被周泽掌控,刘成吩咐道:   “将此院的密室开启,你们几个留守。”   说着看向崔毅。   “还劳烦您亲自动手。”   崔毅笑着点点头,跟着几人走到马车前,朱喜被拎下来,整个人被裹着被子,靠近头部已经都是汗,毕竟这么热的天气,不过这也没法子,醒了乱说话,一切都白干了。   人关押好,刘成引着周泽,朝后院走去。   直接到了书房,崔毅没进去很自觉站在门前,小白想跟着,周泽微微摇头,小白剁了跺脚,没说啥噘着嘴站在门前另一侧。   其实她是担心周泽,毕竟老徐不知道在哪儿,这里虽然是宁王府,可谁保证没有别人的眼线,比如说茅山派的人。   书房内,宁王已经站起身,早就有人来报,周泽来了,而且神神秘秘乘坐马车直接进来的,还屏退左右。   周泽什么人,他非常清楚,那是能低调绝对不冒头的主儿,绝对不会为了显露身份,这里面一定出事儿了,而且是大事儿。   见到周泽,宁王赶紧走上前,拦着周泽没用行礼,直接二人落座。   “三元快说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泽叹息一声,从香水作坊里面的师傅三个至亲被杀开始,到黑火营外遇到傀儡鬼差的操控着朱有道,以及对朱有道的搜魂。   还说了,王十二的不幸受伤,顺藤摸瓜找到假朱喜,随后查到真朱喜,以及他跟茅山派之间的关系,当然威胁王十二,想要真正刺杀周泽这个事儿也没隐瞒。   “......那人问王十二的话,就这么两句,如此没头没脑,当时臣也糊涂了,不知为何要杀我,还逼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后来仔细一想,按照他所说倒着分析,那是不是他推测出来的所谓天机,就是西周攻打大唐的那一战,实则我们是战败了?   因为只有殿下战败,大唐南境才会失守,才会让大唐退让,甚至跟西周在陆路割据,再或者看到的未来里面,没有宁王殿下,只看到他支持的太子夺嫡。   此人口中的意思很明显,问我是否是借尸还魂,还应用非这世界之物,就是要探究,跟西周这场仗,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谁是这段所谓天机的变数?”   宁王不淡定了,他起身看了一眼刘成,刘成一怔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周长史送来的那人,确实是茅山派的,带过来的兵器、符咒、书籍,甚至此人身上的气息,完全是茅山派的内门弟子。”   周泽张开手,掌中是一个琉璃瓶子,这是小白给的,崔毅将其封印了,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咒。   “岂止是内门弟子,这个你可见过?”   刘成上前,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后一脸震惊。   “这是如何得到的?”   宁王看不明白着急了,凑近看看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   刘成赶紧解释道:   “茅山派最看家的本事,用符咒操控人心,此人一旦要说出门派内的秘密,这个符咒瞬间就会启动,就仿佛黑火弹一样,在此人脑海中炸开。   不但毁了此人的记忆,也迅速让此人成为干尸毫无用处,如若有人动用禁术想要搜魂,那么一样会被反噬,周长史的人应该也是感知到这一点吧。”   周泽点点头,脸上表情很沉重。   他就是要将这件事扩大,因为周泽怕了,如若再来一个上门追杀他的,即便有老徐保护,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万一出事儿,小命不保。   所以,不管有的没的,这人能来追杀,就说明这些窥探天机的人,看到的跟自己分析的很像。   宁王抿紧唇,眉头紧锁,瞥了一眼小瓶子,就在此时瓶子里面的符咒,抖动了一下,刘成赶紧压住瓶子盖儿。   “看来那人醒了,这符咒好生厉害,简直活了一样,殿下我们现在要踏平南境的茅山派道观吗?”   周泽一缩脖子,差点儿上去给刘成一巴掌,这货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正巧,此时宁王看向周泽。   “周泽你有何想法?” 第217章 嘿嘿,好像没事儿   “清理是必须的,但不是这样大张旗鼓,这边一行动,一定打草惊蛇,首先要摸排情况。   上次来荆州,我让老徐到处看过,荆州道观不少,里面的道士关系相当复杂,有太子的人,有其他皇子的人。   当时我做了布置,就是不知道是否起效,所以暂且等等老徐的消息,他已经提前到了,这里还是外松内紧,让人看不出变化为好。”   “布置?”   周泽咳嗽一声,抬手抓了抓头发,这要咋说?   似乎京城的事儿,也没传出来,无论是捉妖司,还是宫里,一个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皇帝是怕丢脸,捉妖司何尝不是?   见周泽有些尴尬,宁王赶紧说道:   “跟本王没什么需要斟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本王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将你当袍泽,用你常说那句话,就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你还需要顾忌什么?”   周泽躬身施礼,虽然宁王这句话只是说了眼下的认知,可周泽还是有些感动,让一个皇子如此认可,至少当初的选择还是没错,而且宁王本性不错。   “殿下,那臣就实话说了,您一定听说过,我将徐功竹当朋友,当年他惨死,是捉妖司放弃他,故意让他赴死,他有什么能耐,张志雄很清楚,这也是张志雄一直不相信徐功竹会死的原因。   臣朋友不多,救我于危难,能顶着如此压力,调查迎亲使团案为我全家昭雪,这份情谊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所以我让老徐去了一趟捉妖司,想拿回来我那好友的兵器,不过捉妖司太大,他也没找到,不过回来才发现,小黑顺回来一些带着宝石的兵器,刘统领应该见过小黑。   回来我们发现后,老徐觉得这些东西上面带着强大的气息,要是现世会引起争端,我一想既然引起争端,那就丢给这些皇子的头疼吧。   所以就让老徐,装成世外高人,将这些兵器送给他们,还特意交代过,不要随意使用,估计也不会听吧。”   周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眨眨眼看向宁王,一侧的刘成没忍住笑出来一声。   宁王看向刘成,这货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施礼。   “请殿下责罚,属下逾越了。”   宁王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讲一下,这些东西难道会有如此效力?”   “殿下,周长史无意间的一道闲棋,简直是妙不可言,属下也得到消息,这些道观里面,最近人员变动比较频繁,争斗也非常多,到南境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些东西送给他们,越是嘱咐低调,他们越是做不到,如若属下猜测不错,这些带着宝石的兵器,都是捉妖司历任捉妖天师所使用的兵器,不说无价之宝也差不多。   如此一来,   没得到的岂不是红了眼,原本他们互相之间也算和睦,毕竟来南境是为了监控宁王府,还有镇南军,可这些将打破平衡,互相撕咬都是轻的。”   宁王一听这会儿算是明白了,看向周泽,突然觉得别管什么窥探天机,周泽真的是自己的福星。   “这些道观,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周泽一愣。   宁王是个心急的,头天娶媳妇第二天想当爹,这玩意需要时间的,哪能想就有结果啊?   再说,这不就是口嗨一下,至于老徐这里办成什么样,还真不知道,又没有电话,可以问问,人在哪儿都不清楚。   “殿下,我跟老徐是分开行动的,我带人去泸州廖家找朱喜,而老徐带人来了荆州,我让他去查开元观,毕竟朱有道是那里的观主。   至于这会儿人在哪儿,我还不清楚,毕竟押送朱喜,也不敢声张,稍后我去合江商会问问,看他去过没有,这么多人来荆州估计也会有人注意。”   宁王点点头。   “是我急躁了!刘成,朱喜派人看好,你派人去查看一下,如若老徐他们进了荆州城,会有人看到,至于开元观,你亲自跑一趟,周泽先休息一下,如此急匆匆赶来着实累了。”   “喏。”   刘成赶紧走了,周泽也没推脱,他是真的累了饿了。   “还劳烦殿下,让人给准备些吃食,我们真的饿了,昨夜出发到此时已经一天没吃了。”   果然,如此一说,宁王更愧疚,赶紧起身吩咐。   “来人,送一桌吃食到东院,周泽你先去东院休息,吃过洗漱后,我们再一起等消息。”   周泽应声退出,带着小白和崔毅回到东院,进入房间,周泽一脸凝重,朝着崔毅摆手。   “崔毅你过来,小白琉璃瓶子给我留下,你先出去吃饭。”   周泽从来没用过如此命令的语气,小白顿了顿,见周泽一脸凝重,而且是谈事儿的架势,小白想想还是出去了。   崔毅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在冥界的那些大人们,什么怪癖都有,甚至上一秒笑着天天说地,下一秒要了性命。   瞥了一眼周泽手中有着红色液体的琉璃瓶子,那里面似乎是血,带着让他骇然的气息,崔毅有些胆怯地凑到近前。   “大人怎么了?”   周泽一摆手,示意崔毅上前两步。   崔毅吞了一口口水,走到周泽面前。   “从合江出来,急着抓真假朱喜,随后就是急匆匆从泸州感到荆州,还没跟你仔细聊过。   刚刚我回想起来,老徐临走之前说过,你当时感受到召唤过来,见面的时候感受到什么,而且脸上带着惧怕,我想知道是因为我的血吗?”   崔毅一听,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下来,抬眼看向周泽,一脸的笑容。   “不瞒大......公子,当时感受到召唤的那种牵盼成分很小,我只是想凑过来看看,没想到过来就见到四个鬼差傀儡被斩杀,我当时还以为有人对鬼差不利。   可仔细一辨认,不对劲儿,这鬼差看着气息很像,但绝对不是冥界出来的,毕竟我们有出身文字。   随后我才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气息,是上位者才有的气息,走到近前看到公子,我就不受控制的想要跪下。   我也不知道为啥,看到公子肩头的伤,我才明白是血的缘故,公子的血有克制鬼物的功效。”   周泽点点头,果然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最初在柳宅的时候,血虽然对鬼魂有效,跟现在似乎也不同。   之前不过是清除鬼气残留,或者驱鬼的作用。   在斩杀那四个鬼差傀儡的时候,老徐可是蘸着自己的血斩杀的,被周泽用匕首刺穿脖子的傀儡,更是直接土崩瓦解。   这一切都是逐步变化的,周泽说不清,就是觉得这血的威力似乎比之前大了,可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克制鬼物,那你呢?”   崔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公子是何意?”   “你说,我的血对鬼物有效,那你算不算鬼物?”   崔毅一脸纠结。   “这个......也算吧,更准确地说,算是借尸还魂,我多了个壳儿!”   周泽哦了一声,朝着崔毅勾勾手指。   “伸手,我试试这血对你是否有效?”   崔毅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儿,大腿这是要甩挂件吗?   “公子......”   未等喊完,周泽已经用力拔开琉璃瓶子,估计是用力过猛,嗖的一下,一股血被甩了出来,迸溅到崔毅的手上。   “啊啊啊!”   崔毅吓得直接跳起来,原地蹦的老高,口中不断喊着。   这动作让把周泽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崔毅的手,手掌上毫无损伤,也没有冒烟,或者消散的迹象,周泽抬手朝着崔毅的脖子上就是一巴掌。   “停!好像无效?”   崔毅一下子安静下来,低头看向手掌,果然血滴还是血滴,并没有什么烧灼的痕迹,他咧嘴笑了。   “嘿嘿,好像没事儿!”   话音未落,崔毅后颈上开始冒气丝丝白烟。   ................. 第218章 密旨   三日前。   京城,御书房外。   哗啦一声响,有些打盹儿的陆久瞬间精神起来。   偷瞄了一下御书房内,用手中的拂尘戳戳一个小公公。   “张天师进去多久了?”   “干爷回来之前,已经在里面一会儿了,估计有两刻钟。”   陆久长吁一口气,眼神带着警告。   “吩咐下去,都给咱家精神着点儿,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别有的没的都进耳朵,更管住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几个小公公都赶紧称喏,眼皮都不敢乱抬,陆久这才满意地吩咐道:   “茶送过来给咱家估计圣人跟张天师也是害渴了。”   一个小公公上前,茶杯茶盏都端在托盘里面,陆久将拂尘搭在右臂上,端着托盘迈步进入御书房,一进来就将头低下,完全无视地上的碎瓷片。   快步走到御书案前,脸上挂着姨母笑。   “圣人喝盏茶润润喉。”   老皇帝哼哼两声,没继续发火,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汤,温度味道刚刚好。   陆久给一侧跪着的张天师也送去一盏茶,抬头看看老皇帝,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圣人,这张天师跪着也没法喝茶啊?”   老皇帝瞥了一眼,挥挥衣袖,一脸嫌弃。   “起来吧,跪着给谁看,朕也没让你跪着。”   “谢圣人赐茶。”   张怀远说着,曲起一条腿,单手支撑着晃着身子站起来,似乎跪的时间很久,腿都有些打晃,陆久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张怀远脸上带着感激,却没有多废话,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陆久走到老皇帝身侧,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刚才的一切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老老实实做雕像。   老皇帝似乎喊累了,也发够了脾气,将一本折子丢给张怀远。   “捉妖司的事儿,朕不愿意多插手,不过你的人就这么办事的?   这都多久了,内帑被盗,你的捉妖司地宫也被盗,还是一天所为,但凡走漏一点儿风声,折损的是大唐的颜面。   朕要结果,不是让你找个人替罪,如若替罪能解决事儿,朕就随便找了,更不要因为此事,将矛头牵扯到贺真人他们身上,你怎么想的朕知道,可朕的想法你不懂。   如若,下次再有这样的人入宫,是不是就不会奔着内帑银库,而是奔着朕的寝宫去了?”   张怀远再度跪下,脸上都是自责的神色。   “臣失职,求陛下重重责罚!”   老皇帝摆摆手,再度叹息一声。   “起来吧,此事要彻查,尤其是你捉妖司内部,没有人当内线,朕不信一个外人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地宫,至少那貔兽会示警吧?”   张怀远站起身,躬身说道:   “臣问过貔兽,他说不知此人身份,就一个黑影,带着一只老鼠冲进去,那老鼠收集的东西,至于那老鼠,是被术法掩盖了真身,无法看到真身是什么,而那个黑影在三品之上。”   陆久抽了一口气,好似惊讶的没控制住。   “三品之上?这大唐能够三品的也就是张天师未受伤之前了,贺真人也是三品顶峰,并未够到二品的边儿。”   说到这里,陆久赶紧捂住嘴,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老奴逾越了。”   老皇帝瞥了一眼陆久,微微叹息一声。   “行了行了,去吧好好给朕查,至少要知道丢的东西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但凡有人动用这些兵器,你这里都有感知?”   张怀远点点头,举起腰间悬挂的一个宝葫芦样式的玉瓶,那东西外面都用赤金镶嵌,四周围绕着四个貔兽,仿佛一个阵法。   “回圣人,这东西是臣的师傅留下的兽血玉瓶,里面存着貔兽的一滴血,还有诸代天师的血所混合,毕竟那些兵器都是诸位大能用过的兵器,只要有人催动,会有所感知。”   就在张怀远解释完毕的时候,那玉瓶里面似乎有一道紫色的光闪烁,如同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   御书房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张怀远更是将玉瓶举起来,整个托在左掌,随后咬破右手的食指,在阵法周围描绘了几下。   随着动作结束,描绘出来的形态仿佛在空中形成一个光影,先是落在玉瓶周围,片刻那周遭的貔兽仿佛活了,带来一阵吼叫声,随后光影直接飞起来,朝着南方飞去,穿透墙壁消散在眼前。   张怀远都没说话,直接朝着御书房外纵身而去,不多时人才缓步回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老皇帝有些焦急。   “怎么,这算是异动?”   张怀远稍显犹豫,不过还是赶紧答道:   “是,没想到刚刚兽血玉瓶有反应,看来是得到兵器的人使用了,只是相距甚远,臣用阵法追踪了一下,只能知晓大概的位置,至于是什么人使用,暂时还无法知晓,需派人前往一探究竟。”   “在哪儿?”   张怀远瑶瑶后槽牙,拱手说道:   “只能感知到,在南境,而且距离三皇子不远,是否有威胁之意这个还无法感知。”   老皇帝一摆手,急切切地说道:   “别派人前往了,此事你亲自去,如若你实在去不得,那就让贺真人走一趟。”   张怀远愣了愣,老皇帝的后半句话,让他后背一凉,捉妖司追查捉妖司失窃的事儿,让茅山派的人查,这算怎么回事儿,这简直是撕了最后的遮羞布。   “臣这就......”   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算了,你坐镇京中,将京城附近捉妖司的人全部回撤,宫中加强守护,那些劳什子守护阵法,都给朕启动,朕心神不宁,这里交给你朕还是放心的,至于南境就让贺真人走一趟,陆伴伴去请贺真人。”   张怀远站在原地,脑子里面有些空白,一时间不知改进该退,老皇帝摆摆手,多一句话都没说。   “喏。”   陆久和张怀远二人一起躬身施礼,退后出了御书房。   站在门前,陆久甩动了一下拂尘,扫到张怀远的手臂,他这才看向陆久。   陆久摇摇头。   张怀远明白,陆久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多想,赶紧去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可心底的那种无奈,此刻都要溢出来了。   那次为了保护圣人重伤之后,品级跌落,闭关养了两年,回到京城才发现,那位贺真人开始伴在圣人左右,甚至这位陆久公公都需要腾地儿。   一切就在那一刻变了,捉妖司成了尴尬的存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对捉妖司的管理,似乎都成了对贺真人乃至茅山派的情绪宣泄。   圣人这么看,茅山派这么看,朝廷命官更是这么看,甚至很多捉妖司的弟子都觉得自己在跟贺真人斗法。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么都没做,更没有争什么,只是被圣人边缘化,之前捉妖司在圣人眼中的地位,逐渐被贺真人代替。   甚至,捉妖司得到的信息都需要茅山派确认,数百年留存的,也就剩下这个貔兽精魄。   他又能守住多少?   叹息一声,张怀远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   此时,不远处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几个纵身来到御书房前,陆久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上前施礼。   “贺真人安好,老奴正要派人去请您,没想到您先来了,圣人刚刚吩咐来着,希望您出趟门儿。”   贺真人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意外,鹤发童颜的面容,如若单看脸,恐怕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捋着胡须,眼皮都没抬,朝着陆久微微颔首。   “久公公辛苦了,贫道自行进去就好。”   “那敢情好!”   说着,陆久赶紧亲自将御书房的门打开,送贺真人进去,随后将门关闭,就在门关闭的一颗,陆久脸上的笑容消散了,垂手站在御书房前,周遭的小太监赶紧都退到台阶下方。   御书房内传来不大的对话声,闭着眼的陆久听后,眼皮跳了跳,担忧地看了一眼南方。   “哎,南境真的要乱了吗?” 第219章 他来了   一座不知名的山岭上,下方不远处就是开元观。   老徐举起一只手,薛平他们赶紧伏地身子,动作非常整齐,小虫飞到脸上都没人动一下,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跟着过来,主要靠老徐。   “你带人就埋伏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跟着那人去看看,这里有高手,凑近了能感知到,我去探查一番,如若丢信烟,你们就跟着信烟冲过去,围剿开元观。   如若,天黑我还没回来,你们陆续下山,切记将衣衫换掉,所有人的身份手札,都交由你保管,随后直接去宁王府,找刘成刘统领,就说我让你们去的。”   薛平用力点头。   毕竟老徐都没张嘴,旁边的人,也好像听不到,虽然没见过,他也知道,这应该是传音之类的绝技。   老徐爬起身,将身上的外袍脱掉,换了一件黑色锦袍,头上整理了一番,一些灰白的假发被挂在头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束发的珠冠,也戴起来,白骨伞被一块布包裹着背在身上。   如此一装扮,别说还真有点儿世外高人的样子,最后粘贴上胡须,收敛起息,几个纵身老徐已经离开那处山头。   开元观占地没有青云观大,不过香火鼎盛,或许是平地上,不在山巅,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随着老徐靠近开元观北侧的位置,那个恐怖的气息越来越浓,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让老徐稍微迟疑了片刻,记忆也快速搜索了一番,随着想到那个人,老徐脚下一顿。   是他?   此时应该远在京城的人,他怎么来了?   况且这人来了,整个周边的道观,不说都云集于此,也应该戒备森严,可这里看着仿佛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那这里面原本坐镇的人是谁?   几个问题,老徐都想不明白,不过这里绝对不能进去了,甚至用神识探查都不能做,容貌可以改变,但对于这个人,他的窥探能力非比寻常。   就像那人问出借尸还魂,还有泄露天机的一些事,虽然抓错了人,也问错了对象,但这些绝对不是普通的道士能做到的,朱有道不行,他师傅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但贺真人可以。   就像老徐来南境寻找安乐公主,原本并非是他来办,张天师的意思是让张志雄来处置,可最终是贺真人说了一句话。   南境找人,生面孔更好,北境的徐功竹更适合。   最后他来了,用周泽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诛杀,找寻安乐公主是假,一个公主而已,大唐还真不缺,尤其安乐公主并非老皇帝亲生,更不会在意,真正要做的,不过是诛杀他而已。   老徐脚步没停,侧身的时候偷着朝开元观瞄了一眼,这才朝着人群中走去,当然不是进入开元观的人流。   随后从下方的小路迂回上山,带着薛平他们撤离,只留下几个人盯着。   ...............   此时的开元观的内。   师祖殿中一个白须白发的身影盘膝坐在蒲团上,门前跪着一个跟他容貌极为相似的老者。   从面相上看,那人至少有七八十岁,跪在那里双手举着个个硕大的盒子,浑身都在颤巍巍地发抖,不是因为衰老,而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师兄......”   蒲团上的贺真人突然张开眼,朝着眼前这人一挥手,贺真人已经纵身冲出师祖殿,站在屋顶上朝着外面环顾。   地上跪着的老道一脸懵,想爬起来,站起来一条腿,想想再度放下。   屋檐上的贺真人,盯着来来往往的人,那道一闪即逝的感觉让他有些似曾相识,气息就好像被窥探了似的。   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显然那人已经离开。   贺真人一脸阴沉,纵身落下。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道,站在师祖像前,背对着老道。   “你可知你捧着的是何物?”   老道赶紧摇头,一个多时辰了,能搭理自己就好,他一点儿委屈的感觉没有,就是庆幸,要知道真的犯了大错,刚刚已经死了。   “师兄明鉴,我能感知到这把刀的不同,但是上面的气息无法探查,好像被有人刻意隐藏了一样,当日发现我大徒弟朱有道的弟子拿着它,我就警觉起来,赶紧封闭消息。   随后开始逼问此人,可他知之甚少,就说有个隐士高人,上门送来的,还传授了他一套刀法,不过茅山派自幼练剑的,对刀法所知匮乏,所以记住的不多。”   “将人带上来。”   老道呼出一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旁边有人要来搀扶,他吓得怒目而视,那些人赶紧不动了。   老道将装刀的盒子送到贺真人面前,放在桌案上,随后朝身侧摆手。   “你们两个将琮铭带上来,另外让所有弟子都退到前面两院去,后面两院不要留人。”   那两人赶紧退出去。   老道垂着头,站在贺真人身侧。   “贺武青,俗世之中,你是我唯一的堂弟,这茅山派里面,你也是我唯一的师弟,将你放在南境,你该知晓重要性。   不妨跟你明说,这刀是捉妖司历任天师的兵器之一,人亡之后,兵器丢在地宫之中,由貔兽精魄守护,如此做法已经数百年。   我都未曾去过那地宫,至于貔兽,是守护大唐龙脉的存在,虽然只是精魄,可他不认可的人,是无法进去的。   可就在两个多月之前,有人不但进去了,还带着妖兽进去的,将里面很多兵器带走,开元观出现的这把刀,就是其中之一,你觉得这样重要的兵器,会随意给你的一个徒孙?”   贺武青沉默了,贺真人所说的内容让他震惊。   捉妖司虽然现在落寞,可底蕴依旧在,毕竟大唐初建就靠他们保证各方安全,还守护龙脉,刺探所有官员和敌国的消息。   如若,真是地宫中貔兽守护的兵器,那么岂不是说进入的人,被貔兽认可?   “师兄,这貔兽可不是谁待见的,听说张天师和当今圣人也并没有完全得到貔兽的认可,那这进入的人到底是谁?”   贺真人摇摇头,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貔兽未曾提及此人是谁,只是说那带去的妖兽收走的东西,就在三日前,张天师在御书房中,通过兽血玉瓶,感知到这些兵器现世在南境,当今圣人才让我走这一遭。”   贺武青眨眨眼,凑进一步。   “不是该张天师过来?”   贺真人半眯着的眼睛张开一些,侧头瞥了一眼贺武青。   “呵呵,还想着这个,如若今日来的是张天师,让他知晓你的徒孙得到了捉妖司的神器,别说这开元观内的众多弟子,恐怕你的性命都不保了。”   贺武青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   “多谢师兄维护。”   贺真人摆摆手。   “当今圣人希望捉妖司守护京中安全,这才让我过来,如若不然,我想保你性命也难,所以现在你还要跟我辩解什么?这刀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没有起贪念?”   贺武青这回怕了,直接跪在贺真人面前,一把抱住贺真人的大腿,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   “师兄,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捉妖司还能再派人来?”   贺真人哼了一声,目光担忧地看向大殿之外的位置,刚刚那个人的气息太熟悉了,熟悉的让他想到一个人,还有因为那个人,而死去的一个弟子。   收起心思,看向脚下的贺武青。   “那人不用审了,直接.......杀!”   贺武青一愣。   “谁?” 第220章 谁是那个变数   贺真人冷冷地看了贺武青一眼,一瞬间贺武青明白了这个目光的含义。   “懂了,是我那个徒孙?”   贺真人盯着桌子上的刀盒,伸手掀开,那把刀出现在眼前,类似横刀,但更宽更长一些,手柄的位置上,镶嵌了各种名贵的宝石,还有一些白色的骨头。   “这是七宝夺魂刀,张天师的师傅用过的一把刀,据说上面拘着三百魂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现在正好加一个。”   说罢,抓着刀的手一扬,七宝夺魂刀已经落在贺武青的手中,贺武青一愣,能够感知到手上七宝夺魂刀似乎在鸣叫,上面的血腥之气,还有森森鬼气,让人有些眩晕。   就这一瞬息,他明白了贺真人的意思,这是让他亲手杀了徒孙,要这刀上带着自己的气息,还有徒孙的血,算是一种交代。   “师兄......”   叫了一声,贺真人没说话,再度闭上眼。   此时,外面两个弟子已经将那个琮铭带了进来,被关押了两日,琮铭脸上都是慌乱的神色。   如若普通犯错,两天再怎么样也出来了,至少师祖很看重他,可这次不一样。   此刻被丢在地上,琮铭赶紧爬到贺武青面前,不断磕头。   “师祖救我,师祖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对这样的兵器动心,可这不是我偷的抢的,是那个人送我的,主动送我的,还传授我一套刀法,师祖我是清白的!”   贺武青咬着牙,其实不用这番说词,他也是信这个孩子的。   “晚了!”   琮铭用力摇头,这两个字让他崩溃,晚了难道是说自己贪心,没有及时交出啦?   “师祖不晚,一切都不晚,我之前收到也被吓到了,我们把他丢掉好不好,师祖您说话啊!”   贺武青没说话,贺真人张开眼,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琮铭。   “你是二皇子李禹的人?”   琮铭一愣,抓着贺武青的手也松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转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是茅山派的人啊,七岁那年就被师傅救了收为徒,如今已经十五年,这茅山派就是我的家一样,我怎么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贺真人没再说话,这一句问话已经说明一切,贺武青认人不清,身边被放了一个细作,都毫不知情,或许此人最初是没有立场,但现在一定没错。   贺武青捏着七宝夺魂刀,朝着琮铭挥出,长刀直接插入琮铭的胸口。   到了这一刻,琮铭都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最疼他的师祖,竟然将刀插入他的胸口。   贺武青盯着琮铭的眼睛,手上用力将长刀再度刺入几分,一道血线从刀身融入刀柄,七颗宝石更加闪耀。   “错就是错,很多事没有从来的机会,为了开元观还有茅山派的众弟子,你必须死。”   七宝夺魂刀被缓缓抽出,血从胸膛喷涌而出,琮铭目光涣散,盯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倒下。   那两个押送的弟子都吓傻了,见贺武青挥手,二人迎着头皮上前。   “将尸身装殓,稍后送去京城,尸身上贴上这个符咒。”   二人赶紧接过符咒,将尸体抬下去,片刻有人进来将大殿内清理干净,虽然仿佛一切恢复如初,可空气中依旧带着血腥味儿。   七宝夺魂刀没有擦,就这样带着血迹放在盒子里面。   “师兄,是不是有人故意对我们茅山派不利?”   贺真人眯起眼,这些他自然早就想过。   “想要成就大业,自然会站在风口浪尖,好好约束你的弟子,这些不用你操心,不过天姥山的事儿,是否查清了,那个妖族圣女到底是谁?”   贺武青一顿。   “没有头绪,不过师兄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也派人去试探,此人身上没有异常,身上带着血污之气,似乎在养伤,那两个天机中提到的问题,此人听到后只是惊诧,没有异动。   只是我的大徒儿暂时没有消息,我能感知到他凶多吉少,或许被重伤或许被擒获,不过他身上留着反噬符咒,但凡有高人探查,也已经是痴傻之人。”   贺真人点点头。   “断干净就好,别引火烧身,你说那人毫无异样?”   贺武青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锦囊,里面帕子上沾染着黑紫色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   “这是那人身上的血迹,请师兄查看。”   贺真人接过帕子,捏起来直接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指印翻飞,一个阵法出现,随后是几个符咒落在阵法的六个角上,抛出几枚铜钱,将帕子丢入阵法中间。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符咒燃尽融合在几枚铜钱上,滚落在地,帕子也飘飞着落下。   看到地上的铜钱,贺真人愣了愣。   “错了,这不是那人的血,你从何处得来?”   贺武青也懵了,赶紧凑到近前,虽然占卜他也会,但是绝对没到达贺真人的层次,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自然不会质疑。   “人去的合江县衙,一个妖兽镇守其中,整个县衙被阵法护着,折损了多名弟子,才有一人混入的,就在合江县衙的后院,应该不会错啊?”   说到最后,贺武青已经有些焦急,赶紧补充道。   “我将人叫过来?”   贺真人点点头。   贺武青亲自吩咐,不多时几个人被叫进来,见到二人纷纷跪倒施礼,话还没说全,贺真人就从蒲团上站起来,纵身落在几人面前。   一抬手,点中几人的后颈,就剩下一个安稳跪着,剩下的纷纷倒地。   贺真人收手,脸上已经带着怒容。   “蠢货,被人留了尾巴都不知,要你何用?全都斩杀,魂魄剥离。”   贺武青有些傻眼,这转瞬间自己就损失了这么多弟子,还是要自己动手,今后在各大道观有何脸面说着悲悯苍生的话。   不过看到贺真人严肃的面容,贺武青知道,今天的事儿非常大,亲自走到几人面前,在其头顶抓了一遍,几个人都剩下一副干尸。   地上趴着那人,已经惊恐的不行,闭着眼不断颤抖,贺真人盯着这人问道:   “抬起头,你确认过那人姓名?”   “未曾,不过合江县衙后院,就这么一个在主屋东院,其他的都是奴仆。”   “那妖兽是和形态?”   “女子,一个白衣女子,我看不出她是什么妖兽,不过跟天姥山那些有所区别。”   贺真人又看了这人一眼,好似在确认什么。   “天姥山你跟着去的?”   “是。”   贺真人摆摆手,此人赶紧起身,随后快步退下,腿都在打颤可跑的速度极快。   贺武青此刻很郁闷,这人如此难缠,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师兄,要不这人我们不动不行?”   贺真人摇摇头。   “不是我们动不动,你派出的这些人没有得手,已经打草惊蛇,对方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最初我只是觉得此人竟能改变天机,现在看似乎比我想的要严重。”   “那要怎么做?难不成此人能左右宁王?”   贺真人摇摇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北方。   “我承诺过,要扶太子登基,自然要言出必行,毕竟他外祖柳家对茅山派有恩,此刻柳家没落也不能坐视不理。   之前窥探天机,突然发现宁王竟然跟天机中命数不和,按照天机中的提示,此时的宁王,已经因战败赐死,南境被西周掌控,我茅山派倾力抵抗下,护住秦岭一线。   可现在竟然全变了,搜索了一番才发现这个变数在这里,也是我大意了,如若三年前就预测天机,也不会到今天这步,此地留下几个外门弟子打理观中事物,我们走!” 第221章 龙虎斗   一队快马,奔袭到荆州城北门。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城门口的守军,亮出一块牌子,守军赶紧让开路,纷纷躬身施礼。   待一队人进去,一个小卒才凑到头头近前。   “头儿,这是王府的人吗?”   那头头朝着此人头上就是一巴掌,整理了一下衣衫,警告地瞥了一眼问话的那人。   “少打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什么都没看见,一个个都给老子精神起来,都吩咐下去,什么都没看见听见了吗?”   快马的队伍减慢了速度,一队从东侧直接绕到合江商会,另一队来到宁王府门前,刚跳下马车,角门就打开了,刘成快步出来,朝着老徐点点头,一侧身朝着宁王府内一摆手。   “你总算来了,周长史已经问了好多次,事情顺利吗?”   老徐摇摇头,一脸的凝重。   “三元来了就好,见面一起说吧,事态有些严重。”   刘成朝左右挥手,吩咐人带薛平他们去休息,引着老徐快步朝东院书房走去。   没用通传,直接推门进入,周泽和宁王已经抬眼看向门口,显然小白已经感知到,老徐准备见礼,宁王直接摆手。   “无需施礼,听周泽说你去了开元观,可是有所发现?”   老徐也没客套,宁王这一点很有军中的做派,也非常得人尊重,咕咚咚喝了一盏茶,这才说道:   “开元观我带人去了,守了一天没冲进去,更没有靠近打探,我一直感知到开元观里面不同寻常,原本昨夜还守卫森严,可今天一早开元观就全都是香客,前面两个殿都没什么道人。   我安置了队伍,伪装后凑近开元观,还没进去就感知到一道注视的目光,很熟悉一时间没想起来,我赶紧收敛起息,隐藏在人群中,此事也想到那目光的主人是谁了。”   “是谁?”   小白急切地追问,因为她也想到一个答案,毕竟普通的道士,无法引起老徐如此紧张的情绪,难道是天姥山上那些屠杀的为首之人?   老徐瞥了一眼小白,周泽赶紧伸手将小白拽到身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   “别急,你让老徐说完。”   小白抿紧唇,老徐赶紧接着说道:   “此人是茅山派的贺真人,在天姥山屠杀妖族,用妖族长老的半截身子引诱我们入圈,想着围剿我和小白,虽然他们当时伪装成捉妖司的人。   当时他们的对话,我记得很清楚,那妖族长老将其妖丹帮我融合白骨伞,与我有半师之谊,所以这个人的气息,我绝对认不错。”   周泽担忧的心缓缓放下,他真怕老徐一激动,来一句我是徐功竹,这人我常见,那就真的是穿帮了。   这个半师之谊的说辞,真的是不错,从小白的角度出发,还能说明白对方身份,着实可以。   周泽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带着凝重。   “贺真人来南境做什么?”   宁王也满脸疑惑,原本就是一个杀人案,现在牵扯出刺杀周泽的事儿,里面似乎还跟自己参与夺嫡有关,什么天机什么变数,说得神神叨叨,从心底他是不信的。   可老徐如此笃定的样子,说了贺真人来了南境,此人明面上虽然没表态,但他跟皇后母家的关系,人尽皆知,不用猜也知晓他们支持太子,难道......   老徐从衣袖抓了一把,小黑被丢在桌子上。   小黑一哆嗦,一脸惶恐,蹲在原地不敢动。   “将那些兵器画出来。”   小黑扭了扭屁股,所有人盯着他,有些腼腆看着笔,心里将老徐骂了百遍,这玩意要是画出来需要多久?   就在它停顿的瞬间,老徐啪一下拍在小黑的后腿儿上,小黑疼的一跳,从身上不知哪儿抽出来一个画卷,直接丢在桌子上,还用小爪子颤巍巍地拍了拍。   老徐将画卷捡起来,发现这竟然是详细介绍还有图画,显然是在地宫里面顺的,看了一眼小黑,小黑赶紧垂下头。   “你不是说你没隐瞒了?”   小黑快哭了,周泽咳嗽一声,老徐没再追问,他也想起来这是宁王府。   画卷被送到宁王和刘成面前,老徐介绍道:   “这是所有带出来的兵器,据说是捉妖司的捉妖师曾经用过,我送到各处道观的时候,也是故意分开行动。   今日我就是感知到这个开元观里,有人用了这把七宝夺魂刀,不过没有一会儿,这把刀的气息就被封禁,完全无法感知。   我想这是贺真人所为,至于他来南境,或许就是为了这些兵器的事儿,捉妖司此时已经风光不再,张志雄被责罚,此刻还没爬起来,南境的捉妖司名存实亡。   南境发现了捉妖司丢失兵器,自然是想自己来查,当今圣人可不会这么想吧,至少此时不会让捉妖司来查!”   宁王不断点头,看着老徐一脸憨厚,甚至有些傻的样子,可这几乎的分析,简直是条理清晰,还能强烈地感知到,他对茅山派的厌恶。   不过想到之前攻击合江县衙的人,宁王眉头紧锁。   当初,同意周泽不到宁王府做长史,就是希望他能暂时在暗处,无论是弩箭、黑火弹,还是弩车,这些训练制作好了,才是最为有利的后盾,也是他的仰仗。   “他来了,还可以确认一下周泽是否是改变天机的那个人,这个才是他来的目地,今日起你们住在王府内,暂时不要出去。”   周泽摇摇头。   “躲避不是办法,此时不能慌,从长计议,他既然来南境是为了这些兵器,那就闹腾一点儿,让他们别这么顺利,我想张志雄的伤也该好了吧?”   宁王一顿,随后忍不住唇角有些颤抖,最后没憋住直接笑了起来。   “别说,还真就张志雄去比较合适,刘成放出去消息,将开元观的事儿散播出去,尤其是兵器什么的,可以说得神乎其神一些。”   周泽想起崔毅,赶紧躬身说道:   “刘统领去安排的话,还是太显眼了,消息我让人去放,这样不会牵扯宁王府,至于宁王府最好闭门谢客,仿佛也收到消息,殿下觉得没面子,谢绝一切访客。   贺真人是茅山派的掌舵人,虽然不是官员,可一直在京城,在当今圣人身前,做的事这就是朝廷的事,来到南境即便是太子的人,不到宁王府一趟,甚至都没人过来只会一声,这就是不应该。”   宁王调整了一下坐姿,渐渐平静下来,想着周泽所说的话。   这些话没毛病,即便是老皇帝身边的陆久公公来了荆州,也需要先到宁王府一趟,即便是有要事要办,也会差人来知会一声,毕竟这事儿是在南境发生的。   涉及什么,宁王府自然是有权利知晓,这不是想捂着就能捂得住的。   尤其此事涉及捉妖司,张天师无法出行,还无法抓住这么好个机遇扳倒茅山派,张天师真的毫无怨言?   要知道捉妖司被偷,这可是开国数百年绝无仅有过的,捂着不如找到真凶,贺真人一来就一头扎到开元观里面,傻子也能闻到不一样的味道。   宁王越想越觉得周泽的安排靠谱,让张志雄过去,再合适不过,办好了捉妖司能控制住茅山派在南境的实力。   弄不好,这事儿就算是爆出来了,别说捉妖司,就是茅山派也扛不住。   哦,捉妖司丢的这些兵器,怎么就全部落入茅山派各个道观里面?   宁王笑了,看了周泽一眼,脸上都是放松的神色。   “行了,刘成歇歇,跟着老徐去盯着开元观吧,至于散播消息的事儿,还是周泽安排,我们好好看一出——龙虎斗。” 第222章 国之将倾   老徐担忧地看向周泽,刚刚周泽的话,他听得真切,有些不知道周泽要怎么做。   不过周泽似乎蛮有信心的,担忧少了几分,周泽只是叮嘱几句,二人带人离开,当然不只是去开元观,之前去过的几个道观都要走一趟。   毕竟琪宝夺魂刀这样的东西,让他们如此悄无声息地带走,白费了之前的布置,这可不是周泽能接受的。   二人离开,小白将崔毅叫进来,当着宁王的面,周泽没什么遮掩。   “我需要让捉妖司的张志雄知晓开元观的事,当然还有刚才分析的那些京城异动,比如张天师被排挤,开元观有什么光芒闪现,怎样说你自己想,让他们的人抓紧去追贺真人就好。”   崔毅一脸的兴奋,这些活儿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捏来,毕竟不用出力气,分分钟的事儿。   “公子稍后,我这就去,不过此时的散播不会非常精准,可能荆州城的人都会知晓,这个是否需要控制一下?”   周泽看向宁王,这事儿还是需要宁王来定。   “无需多虑,他们不是认同天机吗?那就将他们所认同的天机泄露出去,比如在道士口中本王早该死,南境也成为西周,南境生灵涂炭,这些道士就想着某人能顺利接任大唐储君之位......”   周泽笑了,这招够阴损的,不过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还是殿下想得周全,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宁王笑了。   “你会想得不周全,恐怕是故意留给本王的。”   周泽也笑了起来,朝着崔毅摆摆手。   “行了去吧,知晓什么信息传递给谁就行,任凭他是圣人面前的红人高人也不能抵挡民意,没了殿下的南境,还能称其为南境?   大唐没了南境,没了白沙江的天堑阻隔,那西周岂不是更要猖狂,那时候也不会这样雨季过后就停歇下来,而是会直捣京城,我大唐国之将倾。”   宁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泽,崔毅更是盯着周泽,躬身退出去,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荆州城内,张志雄的院落北侧门前。   两个男子挑着扁担,从北侧墙边走过,天上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硕大的雨点儿毫无征兆地落下。   片刻功夫,地上已经被打湿。   门口守卫的几个人,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尴尬地笑笑,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   还好侍卫没说话,两个小厮靠在北墙边一处凸起的屋檐下,用衣衫挡着箩筐里面的东西,声音不大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下雨了?”   “大好的日头,这天象不正常,你没听街上的人说,那城外的开元观人满为患,对街邹家的婆子去了,回来鞋子都踩丢了。”   那个小厮似乎特别震惊,吸着气问道:   “什么日子,道观里面竟然有这样多的人?”   另一个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跟你说,不过可别出去瞎说啊,听说那开元观来了大能,叫什么真人,他们说此人是踩着祥云落入开元观的,当时整个道观的上空,都飘着异常的花香,跟仙人一样。”   “真逗,又是仙人又是真人的,来南境作甚?这里又没有妖魔,就靠咱们王爷撑着,在京城当他的仙人真人不好?”   “你不知道,听说这个真人是皇帝身边的人,跟皇后母家有恩,这关系还要说啥,至少不是向着我们王爷的。   我还听说,这些老道都放出来话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还说是捉妖的一个什么地方失窃了,里面数百年的兵器都丢失,总不能让那些捉妖的亲自来找,他就被派出来寻找。”   另一个人似乎对这些不感冒,只是敷衍地答道:   “那就找呗,搞得如此兴师动众,这到底是何意?”   “呵呵,何意?一个什么真人,来了南境都不拜见宁王,自己搞得跟神仙下凡似得,这难道不是故意为之,找东西还让所有人传的沸沸扬扬,不就是想要让那什么捉妖的丢人?   不过,我跟你说,我有一个侄子在开元观当外门弟子,刚去几个月而已,他回来说过,听说那个什么真人,好像查看天机了......”   说到这里,那人一脸谨慎,小心地左右看看,大雨滂沱这会儿已经稍微小了一点,对面那人急了。   “你倒是说啊,啥天机?”   那人摇摇头。   “按他所说,你都难以置信,天机里面说,这南境早已是西周天下,大唐撤回横断山脉,什么宁王、镇南军、南境百姓,还有那些捉妖的,全都死了。”   “死了?”   “死了。”   “我们没死不是好事儿吗?这就是他道行不深,推测不准,不过那这个真人来干啥,就是看看我们为啥没死?”   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息灵通这人,靠在墙上。   “说了很多,不过你我平头百姓,活着就好,算了雨也停了,赶紧走,不然这些货都废了,那就没地方哭了。”   二人又叨叨了两句,纷纷背着担子离去。   北墙紧挨着的房间内,一个满脸胡须的人张开深陷的双眼,眉头紧蹙不断回想这二人所说的话。   越想似乎越感觉不对味儿,忽的一下坐起身,从床榻上站起来,朝着门外吼道:   “来人!”   一个身着绿色甲胄的男子快步进入房内,走到此人身边,单膝跪地。   “都尉有何吩咐?”   张志雄抬起赤红的双眼,盯着面前之人。   “京城可有消息传来?”   那人赶紧摇头。   “京城没有任何消息,也暂时没有密令。”   张志雄眯起眼,目光朝北侧瞥了一眼。   “今日荆州可有异动?是否有什么人来了荆州?”   那人顿了顿,脸上显得有些纠结,不知道是否该说,正在这是,张志雄一伸手,虚空中这么一抓那人已经落在张志雄手中。   “别跟我支支吾吾,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开元观,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师傅那里没来消息,难道还没人给我私下来消息?”   那人咳了两声,都不敢喘大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张志雄这才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神色更加凝重。   京城的事儿远水不解近渴,尤其师傅那里,举步维艰,他非常清楚,但是这些人来了南境到底干嘛?   想到那二人的对话,张志雄一摆手。   “起来说话,这里面信息不多,也并未仔细说,什么窥探天机?那贺真人,真的看到什么?”   地上那人站起来,脸上带着担忧。   “回都尉,今日开元观有异象,此刻更是风雨交加,据说是贺真人到了,似乎是在半月前针对南境卜了一挂。   此刻南境,宁王已死,镇南军覆没,我们捉妖司的人,也全部赴死,大唐退守制横断山以北,当今圣人薨逝,太子继承大统。”   张志雄微微张着嘴巴,如此多的消息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一下子站起来,将那人也拎了起来。   “消息准确?”   “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准确无误。”   张志雄顿了顿。   “等等,他们刚才说,捉妖司丢了东西,可知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贺真人亲自来?”   “两月前,捉妖司地宫被盗,里面历任捉妖师的兵器,被盗取了多件,张天师感知到异动在南境,可当今圣人让贺真人来处置,今日就是在开元观发现了一丝异样,仿佛是兵器被催动。”   张志雄啊的一声吼,脸上都是怒容。   “蠢货,为何现在才报?召集人手,即刻出发。” 第22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傍晚,开元观外的山岭上。   一个黑衣人仿佛大鸟一样,落在张志雄脚边,单膝跪地。   “都尉,整个开元观内还有不少香客没有散去,前后四个殿就七八个道士,即便我在其身后经过,也没有察觉,这些都是外门弟子。”   张志雄一脸阴沉。   他现在,最想揍自己一拳,之前光顾着养伤还有自责,没想到就在荆州出现如此的事,愣是都不知,怎么对得起师傅的信任?   “可问过?贺真人要是来过,至少留下痕迹。”   “回都尉,属下抓了一个小道士问过,后面两个殿宇,今日晨起就没让人去过,洒扫都没有过,至于观主已经出门多日未归,很多生面孔,他们也不清楚是谁。   不过午后得到命令,让他们看管开元观,随后十几个人从道观后门离开,瞧着是朝着南侧走的,看方向应该是去了长湖边上的太晖观。”   张志雄眉头紧蹙,这些外门弟子,就是用来舍弃的,他们的话一时间也不敢听。   可现在不去,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了想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类似兽血玉瓶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玉瓶外面,可没有什么貔兽的阵法。   张志雄捏着玉瓶,用匕首割开手指,攥紧拳头,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入玉瓶之中,此时这个玉瓶仿佛沸腾一般,如若徐功竹在恐怕也会羡慕张志雄。   因为这里面,的的确确是貔兽血,张志雄的血滴入之后,仿佛感应到张志雄的想法,从瓶口升腾起一个带着光亮的阵法,仿佛张天师操控出来的缩小版一般,飘荡凝集,最后朝着西侧的一个方向飘去。   “跟着,追!”   张志雄一挥手,第一个跟着光电纵身而起,后面的人也都飞身而去。   这边人走了,周泽跟小白和崔毅落在这里,看着远去的人,周泽都忍不住笑。   “还行,老徐他们不傻,知道将人撤离,这里已经没有盯着的必要的,至于其他几个道观,最好今夜闹腾一点儿。   崔毅你的兴风作浪,最好搞得大点儿,荆州城内乱点儿才好,尤其是各方势力,别想得好处,还要顾忌名声,我记得最大的玄妙观可是在荆州城中,靠近长湖码头。”   崔毅也跟着周泽笑了起来,大人高兴,作为舔狗,必须情绪一致,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笑就对了。   “公子放心,几个鬼差都被叫来了,这里原本有些战死的冤魂没有清理,正好在这里清理,同时帮着做点儿事儿,今夜看看这些人会做什么吧,平日不做声,这时候很难沉得住气。”   周泽不断点头,这话说得对。   “很好,走吧我们跟老徐他们会合去,快点儿追上,免得落下关键的没看到。”   “......”   小白有些无语,上下看了看周泽,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急着赶着从宁王府出来,你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周泽点点头。   “那人常年窝在京城,来南境一次着实不易,不说我家被灭门的事儿是否跟他有关,天姥山的妖族,还有要刺杀徐功竹的事儿,这些我都放不下,别忘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来了想随随便便离开,这怎么行,即便杀不了,也要撕两块肉,他不是想让茅山派成为天下第一派,让太子登基,那我就一个个掐碎他的念想。”   小白抬头,呆呆地看向周泽。   作为一个纵身飞跃都需要人拎着的周泽,他刚刚说这些,小白知道,这不是夸海口,而是周泽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更让人坚信的是,这一切似乎还都可以做到。   一时间盯着周泽的眼睛,眼眶有些发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谢谢吗?   好像他们之间,不能用谢谢来如此敷衍,小白将头靠在周泽肩头,崔毅赶紧避开目光,转过身,张着嘴缓缓吐气。   唯恐自己的动作大了,影响这俩人。   毕竟小白的脾气,崔毅是领教过,这个大人更是相当宠着,所以老老实实当树桩子最安全。   周泽知道小白的脾气,不过这会儿不是调戏的时候,毕竟在外面,就他们三个,逃跑也需要警惕一些,揉揉小白的脸颊。   “好了,别觉得是为了你,我们抓紧跟上去看戏,晚了怕是要看不到的,崔毅赶紧调动一下,各方势力都动起来才好,越乱越有趣。”   小白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这才露出个笑容,崔毅砸吧砸吧嘴,知道自己该干啥了,闭上眼捏起手指,朝着荆州城的方向,丢出去几个纸条,飘飞着消失了。   小白瞥了崔毅一眼,眼中带着冥想的警告。   “哼,这手段跟纸蛇差不多,总觉得你怪异。”   崔毅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一脸委屈地看向周泽,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崔毅委屈的不行。   “白姑娘我这就是鬼差的召唤术法,我们传递消息都是如此,你们用飞鸽传书,我们用魂火制作的纸鸽,即便落在他人手中,也无法感知内容。”   小白没再追问,周泽摆摆手。   “行了,耽搁太久,我们赶紧追过去,隐藏好气息就行,估计老徐他们就在前面。”   小白拎着周泽,消失在山岭上,崔毅更是一闪一闪变换身法,数息之间三人没了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仿佛鸟儿一样,落在周泽刚刚站立过的地方。   一把折扇也没有打开,晃悠着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脸上兴趣盎然,随手在空中一抓,崔毅发出的纸鸽,已经有一枚落在她的手中。   虽然抓住,可手掌上仿佛被冻伤一样,带着刺骨的寒凉。   可她一点儿没在意,手腕一翻,一层光膜隔绝了手指跟纸鸽之间,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她的唇角上扬,手指放在唇边吹响。   随着一阵阵鸟叫,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   “半数人回荆州城内,将大唐太子还有几个皇子的人全都折腾一下,帮这件事推动起来,怎么说不用我安排吧?”   黑衣人赶紧跪伏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喏。”   “主上我们追过去吗?”   一张绝美的脸,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开元观的方向。   “这茅山派似乎跟太一宗差别太大,既然这个开元观如此碍眼,就烧了吧,你们几个去将开元观烧了,不用跟着我。”   说话那人一愣,赶紧单膝跪地,似乎这里面敢说话的也就这个人了。   “主上,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   她的脚步一顿,秀眉微蹙轻轻挑起,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休要扫我的兴,在唐国境内,我就是陈九郎,一个女扮男装的书生,会点儿拳脚功夫,家世背景不错,谁会对我动手?   反倒是你们,乌泱泱跟着,唯恐别人不知道我身份特殊是吧,该干嘛干嘛,少碍眼,记着开元观烧干净。   对了,一定在醒目的地方留下太一宗的标志,最好是血字,就写上国师最喜欢说的那句话吧,天常清,地常宁,皆太一之道,茅山必诛之!”   那人一哆嗦,这句话似乎原本就前面的部分,这茅山必诛之是主上后添上去的,国师知晓恐怕会......   “嗯?”   陈九一瞪眼,那人哭的心都有,赶紧跪伏在地。   “属下这就去办,求主上看过,速速回去免得属下担忧。”   陈九挥挥手,赶苍蝇似得,众人一瞬间兵分两路散开,不多时就看到开元观四下起了火,浓烟滚滚,火舌瞬间吞了各个殿宇。   陈九唇边荡开一个笑容,看着四散的香客,目光看向周泽离开的方向。   “真是个有趣的人,看来你想要让这些老道受挫,那我就帮你一把,我倒要看看,你这是在玩儿什么?”   随后,陈九纵身而起,直接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夜色中。 第224章 杀   张志雄带着人来到长湖边。   随着张志雄的手势,所有人散开隐藏在刚刚降临的夜色中,湖边不远处一处殿宇依山傍水,殿宇中闪烁着烛光。   张志雄举起手中的玉瓶,再度用力挤压手上的伤口。   血滴落进去,玉瓶内再度沸腾。   只是这次,沸腾的并不严重,就像连续啪啪过的男人,有些敷衍地翻滚了几下,不过还是挤出来一个萤火虫一样的光亮,朝着眼前的太晖观飞去。   张志雄没有急躁,死死盯着光亮,那光亮围着太晖观来回飘飞了两圈,没有急着落下。   张志雄眉头紧蹙,显然这里有东西被貔兽的这道精血神识感知到了,可迟迟无法定位是何原因?   难道说,贺真人也发现自己多有道观里面的问题,从开元观到这里,不过是想要掩人耳目,让人无法知晓这些兵器是他们道观的人偷的?   以贺真人的性子,恐怕还会将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从他掌控南境开始,这样的事儿层出不穷。   想到这个,张志雄没了之前的淡然,手指捏着玉瓶下意识要收紧。   不过就在此时,那萤火虫一样的光亮,似乎直接闪烁了一下,朝着最后的殿宇,一猛子扎下去没了踪迹。   张志雄一愣,用力摇摇玉瓶,如若能感知到这玉瓶的召唤,那光亮该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貔兽精血中蕴含的那一缕神识散了?   还是说,这光亮被里面的人掌控了,所以才突然消散?   这个想法让张志雄一阵紧张,赶紧将玉瓶收到眼前看了看,感知到里面的兽血没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眉头已经紧蹙,盯着太晖观的方向,心里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散去了。   抬起手臂,所有捉妖司的人全都聚拢过来。   “捉妖司历任天师的兵器丢失,原本放在地宫有貔兽镇守,此刻貔兽的神识感知到,其中一个兵器就在前方的太晖观。   圣人让茅山派调查,可茅山派竟然动用这些兵器,我捉妖司数百年维护大唐,何时受到如此侮辱,尔等随我一同杀进去,无论今日如何,要得到罪证,为我捉妖司正名,杀!”   随着一个杀字出口,捉妖司的人瞬间朝下方扑过去。   张志雄所说,正是这些人心中所想。   最近这些年,大家有目共睹,捉妖司被茅山派压着,一点儿抬不起头来,如此吩咐,一个个都疯了一样冲杀下去。   片刻,众人将太晖观包围,从多个角度同时冲入。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几处还有火把的光亮闪现,张志雄此刻也上头了,朝着后面的殿宇冲过去,毕竟在开元观里面,后面的殿宇外门弟子是进不去的。   如此天降神兵,让太晖观里面有些措手不及。   香客早已散去,到处都是道士,一个个四散而逃,捉妖司的人直接冲上去,逃跑的追上打晕,反抗的直接动手,外围的弟子很快被清理一遍。   不多时,捉妖司的人已经占了上风,直接朝着后面的殿宇窜去,张志雄第一个落在后殿的屋顶,这里的人可没有四散而逃,全都站在院落里面。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中间,看着面容与贺真人有着几分相似,手持长剑,看向张志雄的方向,一脸怒容,拂袖指着张志雄吼道:   “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夜闯太晖观,可知这太晖观是茅山派所属的道观?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这番话喊的,跟戏台子上面的念白一样,抑扬顿挫。   张志雄一听笑了起来,伸手将玉瓶举起来,在贺武青的面前晃了晃。   “捉妖司南境都尉张志雄,别跟我说你这里是否是茅山派的道观,本都尉感知到,这里有捉妖司丢失兵器的气息,现在让所有人都集中到这里,本尊自会派人搜查。”   贺武青梗梗着脖子,虽然语气没有那么硬朗,可脸上的不屑,却一点儿没有遮掩。   “捉妖司?呵呵,好大的口气,捉妖司竟然管道茅山派的头上,真的是让人震惊,你们是不会揣测圣意?   还是说,觉得你们还是数百年前的捉妖司?我就站在这里,不交出兵器,不配合你搜查,你能将贫道怎样?”   张志雄也来了火气,将手指放在口中,一声悠长的哨音响起,捉妖司的人瞬间铺满这个大殿院落中,屋顶上,墙头上到处都是人。   此时,长湖岸边。   一艘二层画舫上,周泽站在画舫二层顶上喝着茶,手中举着一个类似望远镜的单孔镜,盯着太晖观这里,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关键的地方,周泽直接站起来踩在椅子上,可是还差那么点儿,松开狭长的单孔镜,脸上带着一些遗憾。   “能看到一些,就是听不到说什么,张志雄也支棱起来一次,估计多年被茅山派压制,他们心里本就有怨气,加上茅山派被盗,张志雄的不得意,这几样加起来,算是情绪炸裂。”   小白站在周泽一侧,这些他无感。   崔毅带着笑容,一脸讨好地站在另一侧,双手不自觉地放在单孔镜的下方,唯恐周泽拿不住掉了。   “如若公子要看,我帮您转述可好?”   周泽摇摇头。   “不用,吃瓜要自己看才有意思,你们说这个贺真人敢露面吗?”   “都如此地步了,贺真人还没出现,这事儿不对劲儿,不如我们走吧?”   周泽笑容渐渐收起来,小白似乎说到关键问题了,这么大的场面,又是打又是杀,怎么没见到贺真人出来?   难不成他早就离开了?   如此一想,周泽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之前老徐说过,贺真人他们去了太晖观,可来到这里,老徐和刘成没看到,更是没看到贺真人,就这么一个赝品在这里支棱着。   一时间,周泽看热闹的心也淡了。   “赶紧我们下去,崔毅感知一下,贺真人在哪儿?”   崔毅一脸懵逼,他知道贺真人是哪个?   小白抓着周泽跳下画舫落在岸边,崔毅也赶紧跟上,周泽小白都看向崔毅,崔毅一脸尴尬。   “这......我这感知不到,我能感知到周围的高手很多,但是哪个是贺真人这个我搞不清,除非有他的物件,我能尝试一下。”   “有东西还用你来探知?你这能力,真的有些废物。”   崔毅愣住了,看着一脸鄙夷的小白,这番话让他有些挂不住脸,刚有点儿被周泽重视的感觉,这怎么上来就这么排挤,主母也不行啊!   “白姑娘你有办法?”   小白没废话,身上摸索了一番,抓出来一个瓷瓶,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打开盖子捏出来一点儿,朝着天空中洒去,金丝金鳞的粉末随着微风四散,转了一圈朝着太晖观的北侧一处塔上飞去。   小白朝着崔毅扬了一下下吧,一脸的不屑。   “走吧,他们在北侧,应该是隐藏起来了。”   崔毅一脸懵,一瞬间被打击的不要不要的,这都叫什么事儿,一个当家主母,负责貌美如花不好吗?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有追踪调查的事儿,都交给男人来不行?   崔毅没敢说别的,凑到近前见小白依旧拎着周泽,他也没了之前的废话,跟着就朝着北侧的塔纵身而去。   落到一处阴暗的位置,周泽学聪明了压低身子,尽量让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下方的战况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嘶吼声、痛呼声,血腥气弥漫。   周泽一哆嗦,没想到啊,张志雄疯魔一次,还挺有效果。   就在此时,有人拍了周泽肩膀一下,崔毅不敢这样,周泽还以为是小白,拨开了手,不过此时那只手再度拍在周泽的肩头,这种量不像小白。   周泽回头,正好看到老徐的脸凑过来,后面跟着刘成,周泽一愣。   “怎么是你?” 第225章 快交出来   老徐一顿,看了一眼小白,抬起手指,那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粉末,显然是小白刚才丢出去的。   崔毅长大嘴巴,一脸惊诧,先一步看向小白。   “白姑娘是用药粉找的徐大哥?”   小白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可一点儿没有尴尬,或者作弊后被揭穿的羞愧。   “老徐他们一直追踪着贺真人,他们两个能力加起来,不比贺真人差多少,既然都出来盯着贺真人,我干嘛费力不讨好,找到老徐自然找到该找的人啦!”   小白的话,让崔毅一阵无语。   要是找老徐,他也能找到,就是找刘成他也有办法,现在好一下子显得自己如此无能。   “可是,可是......”   老徐一挥手,说着可是的崔毅,也收住声了。   “没什么可是,你们来这里干嘛?”   崔毅好委屈,看向周泽,又看向小白。   叹息一声,俩人谁也得罪不起。   “徐大哥别急,我们就是想跟着出来看看,毕竟这都说贺真人来了,捉妖司的人也跟着过来,不知道能打到什么地步,外面都这样了,那贺真人坐得住?”   老徐哼了一声,朝着塔顶丢了一个类似光罩的东西,这才低声说道:   “我们来了之后,一直在后院,感觉不像是在这几个殿宇里面,这里应该有地下的密室,毕竟感知不到他的什么气息,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不离开。   按理说来这里抓到拿到兵器的人,要么抓紧离开,要么带着经手人离开,可自从他们下去,就压根没上来。”   小白瞥了一眼,看向四周。   “这里在长湖边,外面又是码头,又是游船,想要去荆州城中,也非常近,难道密室没有别的出口?就像捉妖司的地宫,不说四通八达也差不多。   这里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建筑面积,可太晖观也是有两百年的历史,你们一直死死盯着这里,他们要是从这些地方离开,你们又有谁知晓?”   老徐看了一眼刘成,要说对荆州的了解,这个人应该是最知晓一些细节的,刘成脸上露出难色。   “宁王府的人,几乎不会碰茅山派的道观,即便是银甲卫对这些道观也只是监视,并未进去详细了解过,毕竟银甲卫设立才不过几年光景。”   老徐郁闷了。   原本以为贺真人在此,所以耐心等着,感知到那份气息淡了,也并未在意,没想到还是小白说出了这个可能。   周泽一摆手,脸上并没有丢了贺真人的担忧,反而一脸兴致勃勃地盯着下方的战况。   “都到了这样的白热化,我不信贺真人不会担忧,虽说在南境,他的人要是折损,还是他来的时候,如此响亮的巴掌,他会在意的。   只不过,现在需要去安排的是,其他道观的那些兵器被捉妖司的发现,那就是洗不干净了,至于他们描述什么世外高人,在外人看,更像是托词。”   刘成似乎明白周泽的意图,看了一眼下方。   “那卑职这就去通知一下,城中的玄妙观还没人去,那里找些人围观,将兵器撺掇着亮出来,稍后我就回来,这里......”   周泽摆摆手,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担忧。   “你去就好,你还有银甲卫不要露面,就制造点儿小状况就行,什么哪家妇人被打,逃入道观,正巧门没关严,类似这样的借口,让夫家人冲进去,最好争执一下,引来一些人围观。”   刘成脸上抖了抖,稍微显得阴损一些,不过这样的招数真的是立竿见影。   “属下这就去安排,会速去速回,这周围有银甲卫的人,关键时刻可以舍命保护长史撤离。”   说到最后,刘成朝着老徐点点头,那意思你别担心有帮手。   刘成走了,下面打的热火朝天,捉妖司的人今天跟疯了一样,毕竟张志雄的动员会很有效,一个个都带着火气来的。   而对面,太晖观原有的弟子,还有京城跟随贺真人通行的弟子,还有一部分就是贺武青带来的人,可以说茅山派最强阵容就在这里。   所以现在双方焦灼在一起,互有损伤,可死了的没几个。   周泽不高兴了,不死人不红眼,这事儿就打不起来。   看看老徐,又看看小白,他俩出手太显眼了,一看就是有人捣乱,尤其小白的黑火弹一丢,傻子也知道这事儿跟宁王府脱不开关系。   想了想,目光还是落在崔毅的身上。   “如此焦灼,没有大的伤亡,这事儿传不回京城,即便抓到茅山派得到捉妖司天师的兵器,那也可以推脱,这事儿老皇帝就隐忍了。”   崔毅盯着周泽,嘴巴张大的都合不拢,他是捕头,不是普通的厉鬼,即便是冥府现在乱的一团,如此杀生,绝对不允许啊!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杀人?”   周泽白了一眼,这货看着不算啥,怎么这会儿这么笨。   “杀什么人?你一个捕头,是想知法犯法?就是挑事儿懂吗?”   崔毅眨眨眼,直接摇头。   老徐伸手将崔毅拽住,二人直接朝塔后落下去,不多时老徐回来了,崔毅没了影子。   “交代了?”   老徐点点头。   “这人还行,虽然算不上有什么能力,不过没有坏心思,看着愚笨了一些,能用。”   周泽笑了,能用就行。   其实跟崔毅的关系,不同与老徐和小白,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而崔毅不过是碍于自己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所以现在能用,还互相不厌烦,赶紧用,之后不知道咋样呢,更不会让他做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儿。   下方,两拨人已经打的没了什么力气。   张志雄手臂上也挂了彩,贺武青身上也带着血迹,如此多的人挤在一起打,互相之间被伤及在普通不过。   就在这时,一个茅山派的人举起剑横着做了一个招式,刚朝前迈一步,谁知脚下一滑,这只脚压根没停,直接朝前横着劈叉出去。   如此突然的动作,他没想到。   手中的剑也跟着刺了出去,身侧一个捉妖司的人,似乎感知到身后的阴风,赶紧横着一躲,可这样一个动作,直接撞在旁边的道士剑上。   那人一顿,看着刺穿自己胸口的剑,微微张着口完全喊不出来,长剑在他到地的最后一刻直接丢出去,直接朝着贺武青飞去。   有人想要抵挡,还未碰到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下,接二连三的动作后,那柄剑直接刺入贺武青的肩头。   张志雄脸上一喜,对方这个最能打的负伤,战力瞬间下降。   好多道士冲上来保护贺武青,捉妖司的疯了一样扑上去撕咬,一时间大战到了白热化,倒下的尸体有二十多个。   只见贺武青被人架着,撤离到最后一间殿宇的门前,张志雄用力喊道:   “贺老道,你别急着跑,今日之事,必须将那偷窃兵器的人叫出来,不然谁都跑不了,别跟我说你们没碰过,也没见过,怕是你们不知道,我身上也有貔兽血,能感知到天师兵器的气息。   至于贺真人去哪儿了,你我大家不言而喻,你不过是被丢下来扛事儿的,有罪责也是你贺武青的,毕竟今日的事儿不死不休,为了这些搭上性命,值得吗?快交出来!” 第226章 人赃并获   贺武青咬着牙,后背的血一股股喷涌而出,手臂脖子全都是麻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师兄去哪儿了,不过这会儿不离开,即便活下来这一身修为也废了。   “兵器没在这里,你也不用费心找,我师兄走了!”   张志雄一听不干了,这是人话?   况且他的感知错不了,此人应该在,或者说会回来。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将太晖观点燃,我倒要看看这贺真人能藏到哪儿去?”   随着一声令下,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碎泼洒开,进门的两个殿宇,瞬间被火吞噬。   张志雄一怔。   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都在院落里面,甭管是活的死的受伤的,这刚吩咐就点燃,似乎动作快了点!   难道,有人借着这个事儿,想要推波助澜?   想到这个,张志雄一哆嗦,寒意从他的脚趾头窜起来,师傅说过,他不如徐功竹的就是心性,看来今天莽撞了!   火势非常大,即便是捉妖司的人也慌忙间被火舌烧到,身上的衣衫也着了起来,一个个四散朝着后殿的屋檐上跳去,随后四散跳出太晖观。   至于地上重伤的人,有幸运的喊两嗓子,被拎出去,不能动的,或者奄奄一息的直接被吞没。   那些道士想要救火,不过这火势凶猛无法靠近,有反应快的,将大殿门前硕大水缸踹翻,这东西叫门海,毕竟所有建筑都木质结构为主,就是为了防火的。   可水缸倾倒,水喷向着火的地方,没有压制下去火苗,反而所有水的地方,直接被火舌包围。   贺武青一怔,瞬间明白这是什么,赶紧朝着身后招呼。   “不能用水扑,这是油着了,快所人撤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这些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拽着同门直接朝着院外奔去。   贺武青没走,转身回了后殿,朝着一张桌子纵身而去,找到一个盒子,背在身上,从后面的角门窜出去。   这里火势更大,即便飞身而起,可衣袖已经着了起来,等他落在大殿的屋檐上,张志雄一眼就看到了他。   尤其在贺武青转身的时候,发现他背上的盒子,如此长度和大小,不用说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张志雄一看朝着身侧人挥手。   “抢下贺武青身上的盒子,谁拿到我给你们请功!”   如此一吼,所有人都看到贺武青。   那些道士,大多在屋顶或者侧面,一个个忙着清理身上燃烧的火焰,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多没看到,当然即便看到月有心无力。   一瞬间,捉妖司的众人扑了上来,即便贺武青修为好,如此多的高手不要命的撕咬,一时间他身上多处挂彩。   张志雄抽冷窜到他身后,长剑朝着他左肩刺去,如此动作,如此近的距离,贺武青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尽力侧身,躲避剑尖的锋芒。   可就在剑尖要刺入的瞬间,张志雄的剑直接朝下劈去,砍在盒子上面的带子上,随后张志雄一伸手,长条形的木盒子落入张志雄手中。   贺武青急了,伸手回来要抢,可这些人怎么能让他如愿,一个个全都疯了一样去攻击。   贺武青的手臂上被砍了一剑,血涌出来他也没有空去管,咬着牙看了一眼被火舌吞噬掉的太晖观,纵身朝着荆州城外相反的方向窜去。   见人跑了,张志雄一抬手,没让人去追,抱着盒子,拿起来砍了一下,盒子上面拴着一个穗子,是茅山派特有的穗子。   张志雄呼出一口气,今天这一切算是值得,毕竟找到了赃物,还带着茅山派的标志,虽然人没抓住这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一个捉妖司的人从太晖观跳出来,单膝跪在张志雄面前。   “都尉,火势太大了,整个太晖观已经烧起来,那些道士跑出来一些,还有很多都没出来,我们救火吗?”   张志雄瞥了一眼太晖观,火光冲天,将整个道观包围,虽然靠着长湖,可怎么救?   难不成一盆盆泼?   “没逃走的,都统一带走,连夜押送京城,捉妖司受伤的人带回去医治,这里不用留人了,今天我们也算是......人赃并获。”   随着吩咐,所有人动了起来,收尾工作,没人不愿意做。   一部分人拎着那些没及时逃走的道士直接离开,还有一部分人开始清理周遭,带着捉妖司受伤的人,也纷纷离去。   数息之间,惨叫声已经停歇,整个太晖观周遭,除了木头燃烧的声音,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老徐拎着周泽,众人跳下来,周泽眉头紧蹙,围着太晖观看了一圈,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严肃,小白有些不解。   “怎么了?此事捉妖司得手,茅山派受到重创不是很好?”   周泽微微摇头。   “不是不好,似乎还有一方力量参与其中了,刚才双方焦灼,我以为这里会很难进行下去了,可突然之间有火油点燃整个太晖观就着了起来,越是扑救越是严重,关键是我们没出手啊?是谁帮的忙?”   老徐朝着荆州城的方向扬扬下巴。   “除了离开的张志雄,还有一个高手也跟着去荆州城内了,看不出路数,我觉得三元所说的帮忙,就是那个人?”   周泽一愣。   “你刚才怎么没说?”   老徐瞥了一眼。   “你没问,我自然没说,况且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而是故意躲着我们,就在我们斜对面的山门方向,距离太远,我也感知不到此人是谁。”   周泽懒得搭理他,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一晃,出现在几人面前。   “公子安排好了,玄妙观闹起来了,引了不少人围观。”   崔毅说着,看了一眼后面太晖观的大火,别的感知不到,那些魂魄在游荡他是能看到的,乌压压不少人,都在太晖观周围晃悠,道士打扮的居多,似乎还有些迷茫。   见到他的目光在四下看,脸上还如此震惊,周泽猜到他在看什么。   “不是我们动的手,这里是否需要你处理?”   崔毅摇摇头。   “我在这里开一扇门就行,没有煞气应该不会出乱子,再说稍后就有鬼差来处理了。”   言毕,崔毅在塔边单膝跪地,脸上表情凝重,随着挥手,一道金色的门出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小白退后一步,想要拽周泽,可周泽却没有动,盯着这道金色的门,一股亲切感让他都有些吃惊。   那些魂魄,似乎也感知到金色大门的存在,一个个飘过来,随着大门打开,都飘飞进去。   小白脸都有些白,几乎贴在周泽手臂上,能感知到她微微的颤抖。   周泽拍拍小白的脸。   “怎么了?”   “你不觉得阴气逼人?”   周泽摇摇头。   “没有,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不耽搁了我们赶紧走,那贺真人离开的匆忙,不知道是不是玄妙观里面也有兵器现世。”   老徐哦了一声。   “有,那里留给一个副观主了,此人是二皇子的人。”   周泽没多说什么,老徐能判断出来这个,至少此人掩饰的不多,而且还是厉害的觉得,越是如此越是引得周泽感兴趣。   “走着。”   一行人纵身而起,身后那金色的门,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闪亮,周泽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种熟悉感,让人想要亲近,可周泽知道,一步迈进去,这具身体是承受不住的。   难道自己真的来自冥界,就是所谓的地狱? 第227章 交出女人   就在周泽走神的时候,老徐已经拎着他落在一处屋檐上。   斜对面有好多人,都堵在大门前,不过这里距离那处喧嚣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下方一些拎着镐头扁担的人不少,一个个情绪激动,有县衙的不良人在门前维持秩序,可这些人压根不听,只是不停地喊叫着。   “......别说这些,将人交出来,我们眼睁睁看着妇人进去的,莫不是奸夫就在这里?”   “对交出人来!”   “奸夫也交出来!”   “跟他们说什么,奸夫就是道士,冲进去抓人!”   “......”   一声声呼喊震彻天际,门前的人躁动起来,不良人只是劝阻,并没有上来强硬驱赶,这些人似乎更加激动,门前阻隔的道士直接被冲开,人群直接冲进去,四散开来。   周泽拍拍老徐。   “赶紧凑近一点,这里看不到了!”   老徐摇摇头。   “就在这里吧,那人在后面,我不能轻易露面,不然一动手他定能感知到我是谁。”   周泽眼睛一亮。   “贺真人在这里?”   周泽话音未落,老徐伸手将周泽身子压低,几个人都趴在屋檐背阴面。   “别说话,他出来了!”   几人都屏住呼吸,老徐更是朝着周泽面前丢出一道阵法,仿佛镜子一样,将他们的气息遮掩,不过并不阻碍观看。   就见玄妙观内,白须白发的贺真人直接落在大殿前,他的出现,让现场的繁杂声音弱了几分。   “何事如此吵闹?”   周泽一看坏了,这气场那些人估计干不了什么,毕竟都是城中百姓,一个个何时见过这样气势的人。   几个刚才叫嚷的男子,这会儿果然都没了动静。   就在周泽想要叫崔毅的时候,一个男子从后面站出来,看着他一身的锦缎穿着,不似普通人。   “道长勿要怪我们莽撞,这玄妙观内跑进来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而且迟迟不让人进来找,此人还偷了家中所有的银钱,那是给这位大哥家老母医治的银钱,人走了无所谓,至少不能偷光家中钱财吧?   即便道长有好生之德,可也不能窝藏此人,刚刚或许大家有些激动,态度也不好,鄙人在这里代为道歉,可玄妙观如此阻挠,还咄咄逼人,难不成真的有人参与此事?”   周泽都想给他鼓掌,这说辞太牛逼了,有理有据地,一点儿不显得粗俗,还将了贺真人一军。   就说你交不交出来人吧,不交出来,今天这事儿没完,交出来,那谁窝藏的,那人是不是后续也要交?   清修的场所,尤其茅山派可不是准许婚配的,一个女子进来,还是这样的逃婚身份,拐带了家中所有多金银,人不交出去,别说茅山派,反正这个玄妙观是毁了,今后也不会有信众。   反正此事,玄妙观这会儿怎么做都是错。   周泽抱起手臂,没了刚才凑上去的心,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果然,下面一听此人的论调,一个个也不是刚刚那样张牙舞爪了,那个苦主更是哭了起来,甚至直接蹲下。   “呜呜呜,她不愿意过,可以跟我直说,休书和离怎样都行,我依她就是了,我阿娘的病已经许久不好,这是卖了乡下的地,凑出来的银两,你将银子还我吧!”   如此一哭,后面很多看热闹的人,都朝着道观里面指指点点。   贺真人微微垂眸,看向身后的那些道士。   “人可是进来了?”   这句话一说,几个道士互相看看,有的摇头有的点头,贺真人眉头更加紧蹙,无奈压低声音追问道。   “到底进来没进来?”   点头那个,赶紧上前一步,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贺真人身上的杀气。   “回禀真人,我们确实看到一个女子跑进来,不过人在哪儿不知道,玄妙观里面已经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所以也无法将人交出去。”   贺真人盯着此人眯起眼,这里的弟子虽然后面这几个是内门弟子,不过有些都是徒孙的徒孙,谈不上平日约束,可如此说话将他气得不起。   “你看到人进来的?”   那人顿了顿,虽然害怕,可还是微微点头。   “嗯,看到了!”   贺真人一伸手,这个道士直接被吸到近前,贺真人盯着他的眼睛。   “亲眼所见?”   那人咽了一口口水,或许带着一些恐惧,可看着贺真人的样子,他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是正确的,不过能被如此追问,似乎是一种鼓励,那他自然要坚持原则。   “嗯,亲眼所见。”   贺真人怒了,对方言之凿凿都没有让他动容,而自己的徒孙还是曾徒孙,如此样子让他瞬间有些被打击到了,这样的人如何能进入茅山派?   最起码的维护茅山派的意识都没有,这不是将刀送到敌人手中?   贺真人松开此人,围观的人看不到,他目光仿佛带着冰霜,环顾后面说话的几人。   “你们也看到了?也是亲眼所见?”   刚刚摇头的赶紧说没有看到,那几个点头的,这会儿直接抬手指着地上的那个道士。   “回禀真人,我们都是听小师弟说的,具体是不是进来,我们不知,还望真人宽恕。”   一时间所有弟子都跟着跪下去,那个言之凿凿的小道士,这会儿似乎感觉到不妙,自己的师兄师弟,甚至师傅全都跪在地上,那目光都带着惊慌,而且全都指着自己。   他做了什么?   贺真人看向那个说话之人,微微颔首道:   “你也听到了,这玄妙观就这一人见到进来人,剩下的人没有见到,如此大的道观,不可能进来个女子就这一人发现,所以如若你们想问,就将此人带走吧。”   如此说辞,让那男子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贺真人能丢车保帅。   不过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   “哈哈哈,真好笑,原来道观里面的道士都是如此样子,这边只是想找那女子,你们竟然将自家弟子丢出来?   我们又不是县衙的人,要你一个弟子作甚?还是将那女子和她偷盗的金银交出来吧!”   “对,交出来!”   “交出女人!” 第228章 靠后站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喊声更高。   周泽摇摇头,这个贺真人颇有点儿手腕。   就像羚羊群里面的头羊,遇到危险,第一个不是奔跑,而是选择最弱小的一只,将其丢给后面的狼群,带着所有羚羊逃命。   只不过他这一手玩儿的时机不对,再者对方这个人很厉害,说话字字句句都在要害,对呀人家要你弟子做什么,要那女子和偷走的银子就好。   周泽抬手戳了一下崔毅和老徐,朝着玄妙观后方扬扬下巴,然后指了指老徐的横刀,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小白,小白嗯了一声。   老徐跟崔毅闪身离开,周泽赶紧趴好,这会儿他更老实,毕竟老徐他们不在就小白一个,真要是贺真人拼死冲上来,真的是毫无抵抗能力。   此刻,下方贺真人已经气得不行,可当着这么多的人也不能发作,看向院子角落里面的不良人。   “此事还望不良人来调查,毕竟关乎道观清誉,如此围堵道观,县衙也不能看着吧,毕竟玄妙观在荆州城两百年,得百姓信奉。”   那几个不良人一看,有些坐蜡,左右看看,硬着头皮说道。   “道长要不让他们进去看一眼吧,这女子不在,查看后没有人,不就完事儿了,何必这样僵持,如若道长不同意他们去查看,我们代劳也行,不知可否?”   那个锦衣男子回身看了一眼那个‘苦主’,那男子倒是好说话,抹了一把眼泪,朝着不良人躬身施礼。   “小的没有异议,能找到人就行。”   不良人松了一口气,看向贺真人,贺真人脸上的愤怒抑制不住,今日让人搜了玄妙观,无论这女子是否在道观,都会在整个大唐都会传开,茅山派弟子约束不利,纵容弟子与女子苟且。   这样的头要是开了,如若之后各个州府效仿,那茅山派真的颜面扫地。   “本尊恕难从命,这玄妙观是清修之地,岂能随意搜查,开此先例,道士和谈清修?   即便是当今圣人在此,也不会如此命令,来人去几个弟子查看一下后面的殿宇,将这个弟子捆了,一会儿送荆州县衙。”   地上那个跪着的弟子,这会儿慌了,将自己丢入县衙,这是要惩治的意思,看来刚才自己说错话了。   “师祖救命,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尤其没看到女子进来,更没有什么寡妇拐骗钱财求避难!”   周泽差点儿笑喷,这货脑回路可以啊,当时谁眼瞎找到这么个东西进来的,真的是神助攻的猪队友。   就在这时,下方站着的贺真人朝着周泽所在抬眼看过来,大声喝道:   “谁在那里,如此操控人心,我茅山派可曾得罪你,歹人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贺真人一扬手,一把长剑朝着周泽所在飞来,周泽一哆嗦。   草,被发现了!   周泽一哆嗦,眼看着长剑朝着自己飞来。   小白想要过来抵挡,屋檐上突然窜出来一些藤蔓,将小白的双腿捆扎,仿佛被包裹了一般,一时间无法挣脱。   那把剑快到周泽面前的时候,瞬间炸裂成数短,闪着蓝色的荧光,直接冲破老徐的阵法,袭向小白的碎块更多。   小白长鞭挥动,不断阻挡,金属的脆响不断,她身上已经被刺穿多处。   不过她想要救周泽,已经来不及了,小白急了,将长鞭直接丢向周泽的面前,舞动旋转的长鞭,抵挡了一部分碎块,剩余的碎块仿佛活了一般,围着周泽想要随时刺过来。   “周泽快跳下去!”   周泽想动,可脚下的屋檐都变成了藤蔓一样的植物,还在不断扭动,仿佛绿色的蛇,他能感知到那些藤蔓贴着裤腿攀爬,这怎么逃?   就在这时,那些碎块冲破了长鞭的束缚,朝着周泽刺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周泽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直接被裹挟住,朝着地上砸去。   周泽无法回头,不过远处玄妙观内没有人抬头看向这里,难道是老徐的阵法隔绝了?   面前那些断剑碎块,仿佛能感知到周泽的离开,攻击小白那些碎块也一起朝着周泽追来,小白没了攻击,抓着匕首割向腿上的藤蔓,盯着周泽身后,并没有示警。   来不及多想,周泽已经落在地上,脚踩地的瞬间,一只手抓着周泽的手腕,直接将他挡在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靠后站着!”   随着这声厉喝,周泽才发现抓着自己手的竟然是陈九郎,此刻她没有可以伪装声音。   手中一把折扇上下翻飞,仿佛带有磁力,直接将那些碎剑残片都吸了起来。   这一手,真的是太厉害了,周泽有些发蒙,她怎么在这里?   为何救自己?   为何不再遮掩自己的女子身份?   这到底都是为何?   难道......那院子里面的锦衣男子,是陈九郎安排的?   当然,还有太晖观的大火,似乎一直有人帮忙,但是不知道是谁,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周泽脑子开锅了,毕竟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时间有些被人操控的感觉。   原本觉得自己是黄雀,谁知道后面还有一只更大的黄雀,等待这一切的发生。   此刻,陈九郎已经收了手,扇子上的断剑碎块被收集起来,她没敢用手触碰,撕下衣袍的内里,将其包裹,这才看向傻愣愣的周泽。   “你受伤了?”   周泽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摇摇头,看向落在一侧的小白。   “我没有,小白受伤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陈九郎唇角一挑,一点儿没有尴尬的样子。   “跟着你来的,看着觉得热闹,就帮了一把,不过你也真敢玩儿,招惹这么个狠角色,行了别废话,赶紧走这里不能久留。”   小白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一脸戒备地盯着陈九郎,如若不是刚刚她出手救周泽,恐怕这会儿已经上来拼命了。   可大家都知道,陈九郎说的是事实,被贺真人发现,想全身而退不容易,所以还是离开的好,让捉妖司的人狗咬狗就行了,反正他们是宿敌,不死不休那种。   周泽见小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被陈九郎拽着,赶紧抽出手。   “小白能走吗?” 第229章 九姑娘   小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见此,周泽也急了,赶紧接着说道。   “那就回商会,这里让他们处置。”   说着三人纵身而去。   这里的动静,老徐自然感知到了,抱着剑盒,跟崔毅来到他们落脚的那处屋檐下方,没看到周泽他们两个,崔毅赶紧说道。   “别急,人走了,跟着一个女子朝着宁王府的方向撤离。”   老徐眯起眼,脸上没有一丝松懈的样子,他看向人群中,这会儿捉妖司的人已经涌来,做别的是不行了,将剑盒子丢给崔毅。   “你想办法,将这个东西不着痕迹地交给捉妖司的人,让他们自己发现,不要感知有人插手,然后抓紧回宁王府,这周边都是宁王府的人,不用担心,我先走一步。”   崔毅抱着剑盒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你不跟着......”   未等他说完,老徐早就没了影子。   崔毅有些无语,虽然不知道老徐急着干啥,不过那件事儿一定比眼前这个还要重要,抱紧剑盒子无奈摇摇头。   崔毅一闪身,身影变得有些透明,从墙根回到玄妙观内,前面的呼喊声已经弱了,似乎有人冲进来,跟那个贺真人争执着。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语,可态度极为坚决,不多时有人朝后院走来。   崔毅想想,这东西不能放后殿,不然他们找不到,直接窜入一间屋子,将这个放在偏殿的一间耳房,还故意遮掩了一番,将自己隐入墙中。   果然,一些人进来,开始翻找,找半天都要出去了也没发现崔毅藏剑盒子的位置。   崔毅想骂娘,这人怎么能这么蠢笨?   无奈,学了一声老鼠叫,让剑盒子晃动了一下。   听到声音,那人顿住脚步,这才回来,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杂物里面发现了剑盒子,打开的瞬间,长剑的气息散开。   一个身影随即冲进来,一把将剑盒子抱在怀中。   “果然,这里还有一个,呵呵我们撤!”   崔毅听声音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南境负责捉妖司的张志雄,此人似乎跟老徐有些仇怨,这次帮他,不过是想要将此事推波助澜。   不过崔毅想了想,如若帮老徐,是不是周泽也能高兴?   想到这里,崔毅从墙里面闪身出来,身子还是呈现半透明的形态,在身上摸了一下,找到朱喜身上搜到的几张符咒。   这都是一些比较鸡肋的符咒,看了看不算满意,不过找到那瓶毒蘑菇粉的瓶子,崔毅笑了。   抓起瓶子,在扇子上小心地倒出来一些毒粉,身子飘到这些捉妖司众人的身后,朝着那个剑盒子上吹了一口气。   药粉四散飘飞,大部分落在剑盒子上,还有一部分落在张志雄的身上,崔毅满意地笑笑,丢开扇子,闪身消失在原地。   张志雄抱着剑盒子,走着走着感觉到背后的瘙痒,伸手抓了一下,指甲里面有些白色的粉末,他有些疑惑,不过脚步没停,直接回到前院。   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唇角的笑,藏不住。   “见过真人,女子前面两殿确实没有,后殿我们捉妖司的人遵守约定没去,不过这里找到一些赃物,是我捉妖司遗失的重要东西,还望真人给个解释,当然也可以直接给圣人一个解释。”   贺真人看着张志雄手中的东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贫道自会给当今圣人一个交代,这里的人撤了吧,张都尉的目地已经达到,何必做的如此不堪,你师傅是否知晓你今日行径?”   张志雄笑了,朝着众人摆摆手,将那个苦主直接架着。   “都撤离吧,看你孝心可嘉,损失了多少,我给你补偿,今日的事就算了,这里是道观,该有个道观的样子,至于后续你妻子的事如何处置可以告官。”   一听张志雄的说辞,一个个老百姓都没了怨言,赶紧随着人群撤离。   张志雄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面,非常享受这一刻,见人群散去,就剩下捉妖司和一众道士,他才微微叹息一声。   “真人劳累了,早些安歇吧,哦对了有个跟你很像的道士在我们追缴赃物的时候受伤逃离了,不知跟真人什么关系,看着有七分相似,告辞!”   说完,张志雄带人走了。   贺真人微微闭着眼,几个弟子凑过来,都有些瑟瑟发抖,全都跪地认错。   “弟子处置不当,请师傅责罚!”   贺真人张开眼,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屋檐。   “什么时候,这南境竟然这么多高手?竟然能接住我的断肠剑,这跟修为高低无关,难道......是太一宗的后人?”   ...................   周泽三人落在合江商会,从窗口跃入一扇窗。   陈九不知摸出来火折子,将烛台点燃。   小白脚一软,朝着地上倒去。   周泽急了,刚落地就扑上去,将小白抱起来,直接放在床榻上。   抬手摸了摸小白的额头,真的发烫,脸色如白纸一般,毫无一丝血色,人也没了意识,要知道刚刚可是纵身飞跃了这么一段路,完全没看出来有事儿的样子。   周泽此刻懵了,抱着小白心中完全慌乱了,轻轻将小白脸上的碎发整理了一下,赶紧查看她身上的伤口。   肩头、手臂、右侧胯部,一共五六处伤口,那血水已经变成紫黑色,虽然周泽不懂,可这绝对有问题。   陈九郎还在,他也不能尝试自己的血是否有效,想了想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瓶子,那是小黑身上搜刮出来的真露丸。   之前要给重伤的王十二吃,老徐说他的体魄受不了,周泽想都未想,直接塞入小白口中一颗。   随后转身,看向陈九郎,今天的一切太出乎意料了,尤其是陈九郎的出现。   “不知道该叫你陈九郎,还是陈姑娘?”   陈九一脸笑容,抓着一张椅子,很惬意地坐下,目光从小白的脸上落在周泽身上,一挑眉说道:   “叫我九姑娘、陈九、阿九、陈九郎都行,看你的喜好我不在意,周明府还想问什么,可以直说。”   周泽盯着陈九的眼睛,二人脸上都没有过多的吃惊,或者意外,显然对方的身份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互相都清楚。   “小白这是中毒吗?” 第230章 我陪你死   面对周泽的疑问,陈九微微点头。   脸上表情淡然,镇定自若,一点儿没有上前查看的意思,更没说提供个药物什么的,当然其实真要给了,周泽也不敢相信。   “茅山派善用毒,这剑常年浸泡在蛇毒里,自然吸饱了毒汁,我的扇子也被毁了,不过你给白姑娘吃的药,应该有效,实在不行,只能将毒吸出来,只不过吸出毒血的人......”   周泽一顿,吸这个字让他一颤,救治自然要紧,不过有几个问题还是要问。   “我还有几个问题问陈九姑娘,太晖观的火油,是你们投掷的吗?玄妙观门前,那个替苦主出头的锦袍男,也是你的人吗?当然,或许在开元观外,已经有你的人参与进来,是吗?”   陈九微微点头,没有否认这些。   “是的。”   “为何?为何做这些?”   陈九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双目盯着周泽。   上次见面,都是男子装扮,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盯着观察,周泽发现陈九郎真的很美,那种带着英气的美,这也是为何装扮成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一点儿都不违和的原因。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周明府不要多想,我就是看到你的马车进入宁王府,还是如此遮遮掩掩,就觉得好奇,让人打听了一下,然后闻出来一点儿味道,一点阴谋的味道。   随后派高手跟着你的几个属下,发现你们的人都在围着几个道观转悠,最近我一直在荆州,这些道观近一两日都比平日香火旺,而且戒备也森严了一些,不得不让人觉得有重要的人来了。”   “就凭这?”   陈九笑着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有趣,然后想跟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出门的时候,自然就跟上了,再然后觉得看热闹没意思,就丢了火油,还找人参与一下,怎么我帮倒忙了?”   周泽摇摇头,这会儿真的有些无语,这个语气,还有这个态度,让人无法苛责什么。   毕竟从头至尾,陈九郎就是站在他的角度,至于这个看热闹,是真心也好,还是递过来橄榄枝也好,周泽都得接着。   因为此刻老徐他们没回来,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形,小白还这个样子。   “你认识贺真人?”   陈九摇摇头。   “如若说的是那个白须白发的老道,我不认识他,不过茅山派还是知晓,对茅山派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之前陈家出了点儿奇怪的事儿,当时的家主找了道士作法,那道士占了一卦,直接出了一个小畜卦,就是下下卦。   苗逢旱天尽焦梢,水想云浓雨不浇,农人仰面长吁气,是从款来莫心高。   就说我们陈家,原本是万物滋养生长,可突然出现断崖,原本想得到微风细雨,谁成想是山洪冲毁农田,最后落得一场空,当然这里面断崖指的是我父亲。   那时候我父亲差点儿被溺死,后来是祖父带着我们分家,才免遭不测,至此陈家老宅越来越差,最后祖父接管陈家祖业。   从接管那一日起,祖父规定,我陈家谁要是信茅山派道人的话或是请道士做法,就直接逐出陈家,所以我谈不上狠,但是不喜欢茅山道士,非常不喜欢。”   周泽呼出一口气,他不想多聊。   “今日多谢陈九姑娘,日后定登门拜谢!”   陈九不在意地摆摆手,直接站起身,走到小白近前,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为妙,侧头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要是解不了毒就去找我,随时都可以,无事我就告辞了。”   说完停都没停,直接从窗口走了。   周泽一头黑线,这叫什么事儿?   哦,你的意思是能解毒?   可是人就在眼前啊,你就解毒呗,想要什么条件,可以谈一下啊。   哦,开场说你想看热闹,又是参与,又是跟着激动喊口号,这里出现意外,也出手相救。   可最后这是什么意思?   周泽看不懂,不过女人看不懂是正常的,看懂了也就成了LSP。   想去叫阿筝,可这个时间下去,恐怕更多人看到自己,周泽想了想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小白身上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把匕首。   这时候考虑不了太多,什么消毒还有别的都已经抛诸脑后,周泽撕开小白肩头的衣裙,将伤口暴露出来,一块手指大小的金属碎片插在里面,整个皮肤是黑紫色的。   周泽有些紧张,吸了一口气,用匕首的刀尖划开一点儿碎片的边缘,找到一个帕子捏着碎片用力朝外拔。   毕竟裸露的部分不多,只能用手指的力度,好不容易算是将这个碎片拔出来,随着一股黑紫色的血喷溅出来,周泽赶紧用力挤压伤口。   小白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周泽的心,仿佛被紧紧抓握了一下。   “忍着点儿,我现在给你清理一下,稍后回到宁王府再缝合,放心不会让你留疤的。”   不知是不是安慰起了效果,小白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周泽抓着小白的手臂,用嘴巴吸住伤口。   一股股的血水,随着这个动作被清理出来,周泽感觉到嘴巴是麻木的,他也想保护自己,也想用蛇毒血清,可这里不可能有这个条件。   想到小白将长鞭丢到自己面前,阻挡那些碎剑残片,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些碎片之下被刺伤的情景。   周泽耳边,就反复回荡起小白曾经说过的话:   如若真的遇到非要舍命相救,那对方一定很强大,我换了你的性命,你也活不了,救也救不出来,我会拼死一战,陪你死就是了。   小白做到了,那一刻她丝毫没有犹豫。   周泽吸吸鼻子,努力控制室自己的情绪,快速清理下一处伤口,等全部清理完毕,周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脑子都有些不大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毒物的作用。   明知道自己的做法蠢笨,明知道如此会中毒。   可这一刻,周泽顾及不了这么多,他不希望小白死,虽然他菜,虽然他没有什么能力,就是希望小白活着。 第231章 看来我不用死了   合江商会分号的二楼上。   靠在床边的周泽,不知坐了多久,屁股都有些发麻,不过脑子里面却渐渐清醒,没了之前晕乎乎的感觉。   他有些疑惑地张开眼,楼下似乎有动静,甩甩头爬起来,看向床上的小白。   小白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身上没有发烫,脸上还是那样惨白,只是伤口的紫黑色淡了许多,用力摇摇小白的腿,没有反应。   可自己缓过来,让周泽感觉很神奇,他想张嘴叫人,不过张张嘴巴,完全喊不出来,抓起床边悬挂的一个平安福袋,朝着门口砸去。   哐当一声响,在黑夜中还是很显得异常明显。   片刻,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看到那一抹鹅黄的身影,周泽呼出一口气,用力摆手。   阿筝见到周泽,眼睛都一亮,赶紧快步冲到近前,将周泽扶起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呀,白姐姐受伤了!”   阿筝看到小白,担心的不行,不过周泽嗓子还是失音了一般,无法发生,举着手比划了半天。   阿筝赶紧在袖口摸出来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送到周泽面前,周泽接过来快速写道:   “这里如若没有我的医药箱,就去宁王府我们的马车上找,这附近应该有银甲卫,就是宁王的人,让他们去找老徐,让老徐抓紧带着小黑过来,我需要给小白处理一下伤口,我们中毒了。”   阿筝赶紧点头。   “药箱这里就有,公子常用的东西,这里都备着,稍等我去取,然后我让人去一趟宁王府,至于徐大哥,我亲自去找。”   周泽摇摇头,一把抓住阿筝的手臂,手上的力度很大,阿筝一脸不解,周泽急切切地写道:   “危险,你不能出去,现在外面不安全,要不就点燃我们特制的香,老徐能感知到。”   阿筝一脸担忧,她知道今夜一定发生了重要的事儿,不然白姐姐不能重伤,公子中毒失声,还不能出去找徐大哥,深吸一口气,阿筝赶紧站起身。   “公子稍等一下。”   阿筝转身快步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上,周泽晃晃手臂,这会儿似乎真的舒服多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血有解毒的效果?   记得上次在柳宅,那个双身鬼重伤小白,周泽就是将自己的血滴在小白伤口上,她才快速去除鬼气愈合的,别说这个方法可以试一下。   正想着,阿筝已经抱着箱子快步回来。   箱子放下,挪过来一张小桌子,将所有烛台点燃,房间内顿时大亮起来。   除了嗓子,周泽这会儿身上已经有了力气,清洗双手,换上隔离服,戴好帽子口罩手套,将周遭喷洒了消毒的药剂。   这才将药箱打开,里面一个个无菌包倒是整齐,不过时间有些久,周泽停住动作。   阿筝赶紧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什么意思。   “公子稍等,我现在就处置一下。”   说着双手放在无菌包上,片刻都能赶紧到温度的升高,周泽赶紧摆摆手,这温度再高就点着了,阿筝收起手,晾了片刻,打开无菌包。   先用注射器抽了一管自己的血,换了针头,放在一侧。   看着小白的衣裙,周泽顿住了动作,阿筝赶紧说道:   “我帮着白姐姐脱掉衣裙吧?”   周泽摇摇头。   对小白,他总有一种不想亵渎的感觉,毕竟有些东西看了就控制不住,周泽将小白的衣袖剪开,裙装也是将受伤的位置撕开,如此一来,算是将所有伤口暴露出来。   阿筝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睛有些红,伤口依旧泛紫,肿胀还不断流着血水。   周泽抿紧唇,赶紧将注射器刺入小白的血管,将其递给阿筝,比划了一下,阿筝明白了周泽的意图。   “公子是让我缓缓推入,是吧?”   周泽点点头,开始给伤口消毒,铺上孔巾。   周泽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清理创面,伤口内变色的组织,能清理的都进行了清理,还进一步挤压出黑紫的血水,最后缝合。   他手上的动作飞快,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白皙嫩滑的肌肤所影响,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伤处。   做完这一切,包扎了伤口,阿筝那里也将血推完。   周泽呼出一口气,扯下身上的隔离服,找了纱布用温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小白的额头,仿若珍宝一样的谨慎。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处理了伤口又输入血的缘故,小白的脸色稍微缓过来一些。   阿筝的目光一直盯着周泽,用力咬着唇,将自己心思全部压制下去,去外面取来一套衣裙。   “公子,白姐姐这样也不舒服,我还是给她换上一套吧。”   周泽摇摇头,在小本子上画了一个图,其实就是类似一个抹胸的内衣和平角裤,然后在旁边标注道:   暂时不要动她,将身上的衣物剪成这个样子,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就行,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   阿筝赶紧照办,刚整理好被子,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筝直接跳下来,挡在周泽面前。   “谁?”   “我!”   周泽听出来了,是老徐的声音,能找过来,至少说明,那边已经处理完毕,或许更是得手了。   阿筝已经打开窗,老徐跳进来,后面没看到崔毅。   老徐一进来,用力嗅了嗅,浓重的血腥味儿里面,掺杂着一股子铁锈味儿,紧蹙眉头看向房间内,瞧见小白有看看头发都贴在脸上的周泽。   “感知到你可能被攻击了,不过发现你们快速离开,我以为小白带着你跑的,看来小白被伤了?”   周泽点点头,指着嗓子抓着本子,快速写了起来。   贺真人丢出来一把剑,靠近我们的时候,那把剑段成很多碎片,追着我们攻击,然后屋顶上遍布绿色的藤蔓,裹住小白的双腿。   小白为了救我,将长鞭丢出来保护我,所以她身上被伤了好几处,就在这时,陈九郎出现,将我们带离,送回商会。   刚一到商会分号,小白晕了过去,伤口都是黑紫色,我觉得是中毒了,陈九说可以帮着解毒,我还是不放心,所以让她先走。   随后我给小白喂食了一颗真露丸,吸了毒血,随后阿筝送来药箱,我给小白处置了伤口,还给她输入一些我的血,不过不知道毒是否清理干净。   我只是吸了几口,现在都说不了话,你赶紧给她看看,或者我们带着小白去宁王府,我想宁王应该有厉害的医者。   周泽越写越着急,字迹已经杂乱不堪,不过老徐算是看明白了,抬手拍拍周泽的肩膀,他能感知到周泽的焦急。   “三元别急,我看看小白,那断剑我知道,毕竟是常年浸泡在蛇毒中,里面的毒很复杂,不过及时清理就好,这有一颗解毒丹你先吃了。”   老徐掏出来一个瓶子,倒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药丸,周泽丢在嘴里,赶紧指着小白。   老徐拗不过周泽,快步上前,伸出两指指尖似乎有股淡蓝色的光亮,随后放在小白的手腕上,小白蹙眉哼了一声。   不多时,老徐松开手,朝着周泽笑了笑。   “估计还是你的血有效,她的毒已经清理了大半,如若常人遇到这样复杂的剧毒,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说完再度倒出来一颗解毒丸,递给阿筝,阿筝拿着将药丸塞入小白口中。   不过阿筝没有起身,手放在小白的颈部,缓缓下移,直到胃部,停留了片刻才站起身。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小白嘤咛了一声,头朝着床边转过来,微微张开眼,看到周泽蹲在床边,唇角牵动了一下。   “看来我不用死了。” 第232章 那个女人   周泽一愣。   小白的这句话,让周泽差点儿泪奔,努力控制情绪,抬手摸摸小白的脸颊。   周泽张张嘴,别说还真发出声音,虽然听着沙哑许多,能说话总归是好的,不用跟哑巴一样需要书写。   “傻瓜,伤口感觉疼吗?”   小白闭了一下眼,微微摇头。   “不疼,那个女人呢?”   周泽一顿,女人?   这俩字把周泽问的有些发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小白说的到底是谁,难道是阿筝?   不过阿筝就在旁边,应该不像啊?   “什么女人?”   小白翻了个白眼,虽然虚弱,但这个动作还是没问题。   “对面那个陈九郎,不对应该是叫九姑娘,或者是陈九姑娘吧,不是跟你说了许多,又是救命,又是承诺的......”   周泽眨眨眼,如若猜的不错,小白竟然吃醋了,还是吃的陈九的醋,虽然陈九五官绝美,可一直看她有种看着少年郎的感觉,至少此刻是没有非分之想的。   想要捏住小白的脸颊,不过老徐阿筝都在,周泽还是忍住了。   “看来开始你还是有些意识,不过你这小脑袋里面想什么呢,陈九送我们回来,就说了一下,如若需要解毒可以找她。   都到了这一步,我至少要问问为何出手救我们吧,老徐他们没回来,我怎么能放心让别人解毒?”   小白睁开眼,盯着周泽看了一会儿,这才满意。   “她修为很高,可能之前我们看走眼了。”   老徐想要凑近一些,不过被阿筝拦住,比划了一下,老徐也明白了阿筝的意思,赶紧背过去身子。   “修为很高?是跟我一样的武修,还是术法厉害?”   小白摇摇头。   “我说不清,但是贺真人断剑上面恐怖的气息,不是我能抵挡的,不过她却可以轻易用扇子接住,还将断剑的碎片收起来。   如若不是修为非凡,就是她的能力,正好能克制贺真人的手段,可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如此一说,老徐也有些惊讶,控制着自己想要回头的动作。   “你是说,那些断剑碎片被陈九接住不说,而且还收起来了?”   “嗯,用一把折扇,我感受了一下,那折扇不过是普通的竹骨宣纸折扇,并非可以当做兵器的那种铁扇,里面也没有暗器夹层,就像她所说,她这个打扮和状态,更像是看热闹来了。”   老徐脸上的担忧更甚,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儿,微微眯起眼。   “陈九的实力,我探查过,她气息不强,即便术法高深,达不到贺真人的年纪,术法想要多厉害,这个不可能,只能提高术法,然后倒着修为,让自己愈发年轻。   如若说这世上,何人修炼的功法和术法能克制贺真人,或者说可知茅山派的功法,恐怕只有一种解释。”   阿筝凑过来,她此刻也听明白一些,这个陈九不单单是女子,似乎身份很特殊。   而且,这个陈九今日出手救人,在阿筝看来,似乎是因为对周泽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因为她太了解这种感受了。   “徐大哥的意思是,陈九姑娘之所以能如此厉害,并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她的术法,天生就跟茅山派有克制作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徐一脸严肃,他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确实不可思议,这也是当初茅山派,为何拼劲一派之力,又是依靠朝廷,又是在圣人面前撺掇,最后将太一宗清理出大唐的原因。”   周泽也转过头,这个分析太过骇人。   “你是说,陈九是太一宗的人,靠近我们,依附我们,不过是希望借着我们的手,对付茅山派,一雪前耻?   你等等,不是说太一宗的人,都不在大唐了,那陈九她是......”   周泽有些不敢想,他也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查英氏的过往时就发现,太一宗在西周,就好比茅山派在大唐一样,算是西周的国教,地位不一样。   要是说,陈九使用太一宗的术法,是贺真人天生克星,那岂不是说,陈九是西周人?   当然,有可能还是西周的细作。   那种从小被培养在大唐,却被牵挂一生的存在,就像马潮,明明家人都已经被杀,他还是带着执念,一次次背叛了大唐,害了那么多性命。   徐功竹摇摇头,他现在也不敢确定。   “太一宗当年确实逃往西周,不过这大唐境内还是有太一宗的人,茅山派近几十年不断崛起,在各处建立道观,就是去除太一宗留下的影响。   大家都知道,太一宗一到灾年好施舍粥粮,更是全宗门出动,去医治时疫伤患,还从不缺钱财,所以深得民心,他们茅山派要改变这些印象,需要付诸特别多的影响。   茅山派捉妖、驱鬼、辟邪、祈雨、作法,进行疯狂敛财,除了这些,茅山派遍布大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清除异己,将那些太一宗残存的人,清理出去,不过各大皇子也将手伸向茅山派。”   周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种没来由紧张,让他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跟陈九没有过多的接触,可刚刚救了自己,真心不希望她是西周的人。   “还是要查验一下,跟太一宗有关,我倒是觉得所谓,想要利用我们,借着我们的手清理茅山派更是没问题,只要不是西周的细作就好。”   老徐点点头,看了一眼周泽。   “在这里不安全,要不带着小白回宁王府,刚才没跟你说,另一把神器已经在众人的见证下,从玄妙观找到了,崔毅在盯着,估计这会儿也得手了,我怕贺真人全城查找......”   周泽看了一眼小白,这会儿虽然醒了,可小白依旧虚弱,不过也该跟宁王和崔毅他们碰个头。   贺真人吃了亏,总不会如此隐忍吧,需要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好吧,安全第一!阿筝给小白穿上,我们在门口等候,好了叫我们,你也收拾一下跟我去宁王府,谁也不知道贺真人会不会抽风。”   老徐抓紧袖口,要探头的小黑被收起来,跟着在房间门前等候了一会儿,阿筝这才出来,小声叫了一句。   “白姐姐换好了衣裙,我背着她去宁王府吧?”   老徐刚要伸手,感觉袖子里面的小黑似乎掐了他一下,刺痛让他动作一顿。   就在他迟疑的这么一刻,周泽已经点头。   “好,辛苦阿筝了,我们去宁王府,这里遮掩一下,去除那些毒血的气息。”   老徐一翻手,两个阵法丢下,房间已经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他拎着周泽,阿筝抱着小白,从窗口直接跃上屋顶,两三个纵身已经落入宁王府,朝着东跨院径直而去。   随着他们的落入,后面也有几个身影,跟着一起进入宁王府。   合江商会分号斜对面的二楼,一扇窗开着一道缝隙,这会儿已经将窗口全部打开,袖长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打,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弱,可身边能笼络这么高手和妖族为己用,还真有你的。”   敲打的手指停住动作,将窗口桌子上的一个瓷瓶抓在掌心,一拔开一股芬芳沁人心脾,仅仅是闻一下,似乎都让人头脑清醒。   “不过戒备心是真的强,竟然另辟蹊径,用如此方法解毒,也真有你的。”   刚说到这里,陈九就闭上嘴,将瓶子塞入袖口,窗也关上大半,收敛起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一个身影由远及近,贴着宁王府的墙,从西侧飞身而来,落在合江商会分号的屋顶片刻,随即朝着东侧离开,没有看向她的所在,更没有进入宁王府。   陈九咬着唇,唇边的笑意更浓重了几分。   手腕一翻,一个包袱出现在掌心,里面一晃哗楞楞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看来,你的主人在找你,你说他是不是感知到了威胁,还有那种多年不见的熟悉感?” 第233章 殿下,我有话说   宁王府东院。   小白被安置好,阿筝留下照顾,周遭的银甲卫也都藏在暗处。   周泽带着老徐直接来到宁王书房,刚到门前,老徐顿住脚步,朝着远处看去,周泽也跟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贺真人过去了。”   “崔毅和刘成没事吧?”   刚问出这句话,崔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嘴角笑得都要咧到耳根了。   “公子我回来了。”   周泽点点头。   “辛苦了,事情可还顺利?”   “幸不辱命。”   周泽没再多问,反正一会儿也要说一遍,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刘成带着人小跑着回来。   看到周泽他们,很显然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不作假,赶紧上前朝着周泽施礼。   “长史辛苦了,我听说玄妙观外的异动,等我们赶到那处,人都没了,随后一直在找您,路上遇到了不少出动的道士,全都逐一清理,所以回来的有些晚,望周长史见谅!”   周泽没抱怨,也没资格让人保护,今夜的事,瞬息万变,毕竟对手是大唐举足轻重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完美。   “刘统领言重,我们抓紧进去见宁王殿下吧。”   刘成自然没意见,几人推门进入书房。   宁王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能感觉到他的焦急,毕竟等待结果,是最让人忧心的,而且稍微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一般也不会朝着好的方向考虑。   “三元?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周泽赶紧上前要见礼,宁王一摆手,拽着他直接进入里面的椅子前坐下,老徐和崔毅他们也在宁王的示意下被赐座,刘成站在宁王身侧。   周泽稍微整理了一下词汇,将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小白受伤的事儿没讲解的过于仔细,至于陈九,就在说到的时候,周泽还是省略掉这一部分。   老徐看了一眼周泽,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跟上位者打交道方面,周泽比他强,这事儿周泽不说,老徐自然不会说。   “......事情就是这样,至于玄妙观后面的事情,臣也不知道了,刚刚在书房前看到崔毅回来,臣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让他说说?”   宁王点点头,脸上带着关切。   “不急,白姑娘怎么样,伤势要紧吗?”   周泽摇摇头。   这才是周泽看中宁王的地方,虽然那么想知道后续的细节,可还是将周泽在意的人,放在第一位来问询。   不是说李珏善于权谋,而是那种本性的纯善。   皇子生在宫中,能活下来,没心机不懂权谋与生存,活不到今天,但到达这个位置,还能如此,只能说庆幸他在宁国公身边长大。   “多谢殿下挂怀,小白的伤势臣已经处置过了,有阿筝在照顾,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她们带到王府东跨院休息,没提前跟殿下打招呼,还望殿下恕罪。”   宁王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反倒有些生气。   “本王跟你说了,没外人在,就不要自称臣,遇到危险当然要来宁王府,即便是贺真人再气愤,再想要查找元凶,也不可能直接闯进来。   父皇虽然看中他,也看中茅山派,更是因为他排挤了捉妖司,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好用。   可要是僭越,随意闯入皇子府邸,即便本王不受宠,他挑衅的也是皇权,父皇的信任,可能还在?”   周泽感激地抬头,看向宁王拱手说道:   “是臣......我记下了,崔毅赶紧说说,我们离开玄妙观后,他们门前的人群可有异动,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毅称是,赶紧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说道:   “公子那里出事,我们感知到,不过过去已经来不及,当时玄妙观门前的人看不到这些,似乎徐大哥的阵法隔绝了一切,所以并未引起恐慌。   公子和白姑娘离开后,我和徐大哥在后院终于找到另一个剑盒,这会儿也听到前殿有张志雄的声音,似乎跟贺真人争执了很久,最后他带人进来搜。   徐大哥怕公子有事,赶紧先走一步,我就抱着剑盒躲在后殿一个耳房内,将剑盒子藏在里面的杂物堆里。   不过这些捉妖司的人搜查不是很仔细,无奈我只能装老鼠叫,引起那人的注意,随后剑盒子被发现,张志雄挺兴奋的,抱着剑盒朝前殿走。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觉得今日之事,让他捡了大便宜,心里有些不舒服,然后......然后......”   前面的一切都还挺正常,原本今日就是想要搅混水,让捉妖司跟茅山派完全放在对立面,将之前的一片祥和打破,可崔毅啥意思?   周泽微微蹙眉,难不成他对张志雄做了什么?   不对啊,他是捕头,不敢轻易出手,杀人伤人的事儿应该是不大可能,那到底是......   周泽脸一沉,如此吞吞吐吐让宁王如何看?   “直说,到底做了什么?”   崔毅吓了一跳,他对周泽有些惧怕,那种深入骨髓的惧怕,毕竟上次感受到周泽的血有多吓人,这会儿似乎还能感受到后脖子冒烟的劲儿,赶紧哆嗦一下接着说道:   “他们这些捉妖司的人,都朝着前面走,我心里有些难受,摸了一下身上,发现身上踹着朱喜那里搜出来的毒药瓶子。   我就将白毒伞菇粉掏出来,这东西就是茅山派的秘学,旁人也不会,我倒出来毒粉,朝着他们吹过去,落到张志雄身上一些,还有一大半都落在剑盒子上,然后我就回来了。”   越是说到最后,崔毅的声音越小,时不时抬眼偷看一下周泽,在观察周泽的反映,见周泽没有责备,也不敢有太多表情。   宁王看向刘成。   “如此毒粉很厉害?”   刘成赶紧点头。   “那个朱喜,是一个很有天分的用毒制毒高手,这白毒伞菇粉我看过,极为细腻,无色无味,一般人无法察觉。   不过这毒一旦沾染后劲儿很足,短时间内无恙,如若解毒及时不会出现异常,超过十日,即便解毒也将留下终身痕迹,不过张都尉修为高,或许会好些。”   崔毅砸吧砸吧嘴,显然对刘成所说有些不满意,没想到这个毒这么没个响动。   “这毒如此差劲儿啊,早知道我将那几瓶都给他丢过去了。”   崔毅没注意,自己低声嘀咕的时候,竟然说了出来。   刘成侧目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说什么好。   憋了半天,见周泽也一脸不解地看向他,刘成这才发现,可能自己的解释有些问题。   “都是卑职解释的不清楚,此毒十分凶悍,即便发现中毒也想不到在哪儿中的毒,而且十日内能解毒还好,超过这个时间,张都尉轻者浑身留下毒药侵蚀入骨的痕迹,重者溃烂而亡。”   周泽倒抽一口凉气,赶紧看向崔毅的手。   “你用手触碰毒粉了?”   崔毅赶紧摇头,脸上显得也有些惊慌。   “没有,我就是站在上风口,将毒粉倒在扇子上吹的,扇子随手丢掉了,没带回来,更没有触碰毒粉。”   周泽松了一口气,朝着老徐扬扬下巴。   老徐知道周泽啥意思,这是事儿逼发作,赶紧从怀中找到消毒的药剂,给崔毅倒在手上,一顿擦拭。   宁王这会儿脸上无比的放松,手指在腿上敲着,周泽朝前探探身子,声音不大缓缓说道。   “殿下我有话说。” 第234章 四成相似   “讲。”   周泽赶紧说道:   “殿下,此事还算顺利,张志雄不用说也会尽快赶往京城,如此大的功绩,还有茅山派的把柄在手,他会亲自送到张天师的手中。   同样,贺真人恐怕不会让他们一路顺利抵达,我们刚回到王府,老徐就感知到贺真人的气息经过,他们互啄,才能不让圣人的目光聚焦在南境。   如此一来,南境自然也不会查下去,两大道观被付之一炬,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暂时看,对我们百利无一害,也清理了几个皇子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荆州城中的玄妙观还有一切庵堂道观全都清理了,咱们来个借东风。   明日找到那个女子,再找个道士跟她一起赤身被抓,这事儿就让府衙的不良人去做,封闭玄妙观,驱逐道士。”   周泽抬眼看了看宁王,见他没有说话,赶紧接着说道:   “从英氏案到青云观的案子,涉及的道观不少,里面一个个不是污秽不堪,就是疯狂敛财,还侵占南境富户的财物。   我觉得这不是偶然,这些人更像是为茅山派敛财,可他们需要如此多的银钱作甚?   一个修炼宗门而已,即便得到圣人赏识,不是更应该地调,尤其是对太子的支持,单单是因为一些过往,似乎有些牵强了,已故的皇后,他们家族到底为何跟茅山派有如此情谊?”   宁王越听眼睛越亮,因为这一切跟他心中所想完全重合。   茅山派和捉妖司斗法,圣人很难抉择,毕竟一个是祖宗流下来的底牌,另一个是自己赏识的人手。   他们的争斗,就涉及到一次大的动荡,南境还哪里有空注意,他正好能练兵,清理南境的这些污秽。   至于太子跟茅山派的关系,外祖也不是没调查过,能查到的都是柳家跟茅山派的过往,确实该好好查一下。   “好一个借东风,刘成照三元的意思办,今夜安排好人,明日动手,至于捉妖司那里,留人盯着就好。   至于太子的外祖家,与小七的外祖家虽然同姓,但不同宗,一直是非常低调,他们祖上算是大唐开国元勋,只是知晓这百年左右,都喜好在仙山求仙问道,不过都非常博学。”   周泽一愣。   “柳家?怎么又是柳家?”   宁王一顿,没明白周泽的意思。   周泽赶紧躬身,将赴任途中遇到的那处柳宅说了一下,当然没忘记介绍那四个被拘禁的小儿鬼。   宁王看了一眼刘成,虽然说得灵异,可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刘成说过周泽有特别之处,或许这就是其中之一。   刘成赶紧展开一张地图,在上面找了一下,指着一处说道:   “按照周长史所描述,那处应该在这里——镇巴县的东王庙,就在这里有一条穿过山岭的路,因为时常出事,少有人走,不过道路却还算好。”   宁王微微紧蹙眉头,皇后母家比较神秘,一直以来只出过大学士,当时选为皇后,也是因为祖辈的荣誉,出身高贵又没有过于庞大的家族,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简单。   “那就派人去查,太子外祖的柳家一直称为汉中柳家,具体在哪儿,这个还没有考证,毕竟对外总是说择山野而居。”   “喏,不等明天一早了,现在属下就派人去镇巴县的东王庙,找寻周长史所说的柳宅。”   刘成赶紧应答。   太子外祖一家一直很神秘,再者皇后去世多年,还真的没将这件事仔细考虑,一直只是觉得茅山派念旧,现在想想似乎这情谊有些过了。   周泽想到贺真人的不老容颜,原本有一个想法,却被他压制下去,好像需要童子身,才能守住如此容颜,就是不知道太子长的什么样?   见周泽眼睛不断转,似乎还琢磨着什么,宁王将茶盏放下,看向周泽。   “三元你想到什么了?”   周泽一愣,想都未想,就将自己的疑惑秃噜出口。   “我没见过太子和皇后,不知道太子跟殿下长相上是否相似,或者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知太子跟皇后和当今圣人是否相像?关于太子和皇后一族,殿下能否回忆一下?”   李珏盯着周泽,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作为周泽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好奇,或许是想到什么,所以认真想了一下。   “父皇继位多年一直没有皇子,当时被大臣诟病许久,先皇后也是因为这个被废,随后父皇娶了开国忠臣之后柳怡芳,也就是太子的母亲。   第二年便有了太子,朝野上下也稳定下来,太子比我大七岁,今年已经三十岁,至于长相,比本王俊美,幼时好像有朝臣说太子面生女相,这是大福泽,是大唐先祖庇佑。   我当时仔细观察过,他跟我们几个兄弟幼时不像,自幼就抱着书籍阅读,小小年纪就一副少年老成。   至于他跟父皇相比,父皇算是魁梧身形,但他更瘦弱一些,与三元身形相似,不过挨了一头,成年后愈发像皇后,不过皇后也故去七八年了,父皇也没了立后之心。”   周泽点点头,皇后去世七八年,那时候太子已经二十多了,其实还算好,不像李珏他是母亲早亡,被宫中排挤,这才被外祖接到南境教养,这也让李珏躲过了更多的争斗。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照片,无法进行比对,但心里的那个想法却挥之不去。   “看来柳家很神秘,查查更安心,毕竟我们途中遇到的那个柳宅太不一般了,虽然宅院并不是很大,但整个设置,太不一般,寻常人家无需如此谋划。”   老徐在一旁原本抱着横刀没说话,谈到这个柳宅,他也微微蹙起眉头。   之前跟周泽和小白仔细聊过里面的设置,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小型的掠夺阵法,掠夺的是大唐龙脉的契机,毕竟在捉妖司多年,守护的就是大唐的龙脉,里面一些细节他也知晓一些,当然这些不可能跟宁王说。   “这阵法奇特,不似平常的打生桩,这是用童男童女当做门引,制作的一个掠夺阵法,让家族繁茂掠夺龙气,至于掠夺的恐怕就是大唐的龙脉吧。”   宁王点点头。   “查了再说,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刘成现在就去布置,至于捉妖司和贺真人那里,都盯着一些,不要急着动手,知道动向就行。”   众人起身告退。   周泽回到东院,崔毅还是很精神,一点儿看不出来累,周泽瞥了一眼,老徐似乎看明白一些。   “三元你有什么疑惑?”   周泽嗯了一声。   “有所怀疑,不过我没见过太子,有些话不方便问。”   “我见过。”   周泽抬头看向老徐,对啊忘记这茬了,老徐在捉妖司多年,算是顶尖的人,自然见过老皇帝的各个儿子。   “出了宁王的描述,你觉得太子长得像谁?”   “像已故的皇后。”   “......”   这个答案周泽不算意外,男子生得像母亲,这个可以理解,不过并非百分之百像,至少能在其身上看到父亲的某些特点,老徐这个回答如此干净利落,至少是他感官上没发现太子像老皇帝的地方。   “你想问什么就直说,不然我也不知如何回答,单从外貌上来说,太子与已故皇后非常相似,身高也是所有成年皇子里面最矮的,跟女子差不多,个子也是最矮的。”   周泽一挑眉。   “就是说,太子跟几个皇子不像?”   老徐认真地想了想。   “不像。”   周泽凑近了几步,盯着老徐认真问道:   “那与贺真人比较呢,太子跟贺真人可有几分相似?”   老徐一愣,抬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泽。   “这怎么可能?那是太子,再者圣人的就寝都有记档,而且知晓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绝对做不了假......”   说到这里,老徐停住了,停了半晌,才抬眼看向周泽。   “四成相似。” 第235章 追   一觉醒来。   周泽张开眼,发现窗外已经大亮,赶紧爬起来洗漱一番,走入隔壁的房间,阿筝正在盆里面洗帕子,见到周泽笑着欠身。   “公子起了,是否需要阿筝伺候您洗漱?”   周泽摆摆手,他自理能力不错,即便是三宝也无需给他弄这些。   “小白醒了吗?”   “白姐姐刚刚醒了,吃点儿东西又睡下了,我叫她吗?”   周泽脸上显得有些遗憾,不过赶紧再度摆手。   “不用,我进去看一眼小白的伤。”   阿筝没说啥,转身抱着药箱,跟在周泽身侧,一起进入里间,小白躺在床上,衣衫已经换过,阿筝照顾的很好。   走到近前,阿筝帮着掀开小白的衣袖,手臂和肩头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完全没了黑紫色,而是正常皮肤的颜色。   周泽的担忧散去,将伤口擦拭了一下包扎好,这才直起身。   “还是阿筝照顾的好,小白的伤养上几天就没事了,让她好好休息,我让人中午准备些鸽子汤,促进伤口愈合。”   阿筝笑着点头,周泽没停留,不知怎的,看到阿筝唇边的酒窝,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快步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的老徐,看到老徐的样子,周泽一愣。   这货还穿着昨天的衣衫,甚至头上伪装的假发和头冠都没有摘掉,眉头紧蹙抱着手臂,就那样直愣愣盯着脚下。   见周泽出来一抬眼,双眼都是血丝。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夜没休息?”   老徐点点头,拽着周泽,朝着主屋走去,正好崔毅也在,一起被他扯着进入房内,门窗关好周泽一脸不解,这货太奇怪了。   “我说老徐,你到底怎么了?”   老徐坐下,撑着膝盖说道:   “你跟我说说,你为何怀疑太子跟贺真人有关?”   周泽摊开手,这货还是纠结这个,其实一切都是猜测而已,还要看刘成最后调查柳宅的结果而定。   “我只是怀疑而已,如若只是家族的情谊,贺真人对太子做的过于多了,从开元观到玄妙观,你可看到贺真人对弟子的态度?   抓来替罪,拿去挡灾,完全不在乎弟子的死活,就是那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老道,也被当做吸引目光的人,所以我不觉得他是个重情义之人,可为何如此对待太子?   即便是从龙之功,对于冲锋陷阵的人,最后能得到的不是雪藏也是杀戮,难道他贺真人不知?登上皇位的人,会给世人留下诟病自己的过往?”   老徐沉默了,之前没想这么多,被周泽一说,确实如此。   就像当今圣人,当年辅佐他登基的那些重臣,早已没了踪迹,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而且结局都非常惨淡。   “那就等等吧,不过经你如此一说,愈发觉得太子跟贺真人相似,尤其贺真人修炼的功法特殊,容貌不断变得年轻,就更觉得相似。”   说到这个,周泽来了兴趣。   “跟我说说,贺真人是怎么修炼的,那个跟他相似的老道,看着都七八十岁了,他却如此年轻?”   “那人叫贺武青,是贺真人的师弟,也是他的堂弟,有七十多岁吧,至于贺真人练就的什么功法,我不知道,好像一直都看着不老,尤其几年前开始,他就越来越年轻,现在看着也就只有三十岁。”   周泽一顿,抬手制止了老徐的话。   “你等会儿,他师弟又是堂弟都七十多了,那他岂不是......”   老徐点点头。   “至少八十了。”   周泽嘴巴张大,半天都回笼不了。   “八十,三十年前也五十岁了,这也太牛......算了,这事儿不说了,对了刘成的人是否传回来消息,张志雄和贺真人昨夜有什么动作?”   周泽的弯儿转的有些急,崔毅在一旁不断掰手指。   其实他想说,他现在算算鬼生,也有二百多岁了,虽然不能让女子有孕,可能力一直不错,夜夜新郎也没问题,就是跟在周泽身边这些天,憋得难受。   看到崔毅的动作,周泽看了一眼。   “你知道?”   崔毅一哆嗦。   “没,没什么,刘成的人追踪到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贺真人确实走了,就在我们回到宁王府不久,他的气息就消失了。”   老徐点点头。   “张志雄的性子急躁,他定然不会久留,拿到两个物证,一定第一时间朝京城去,贺真人自然跟着,只不过张志雄这一路恐怕不容易,除非他用些什么手段。”   ....................   六个时辰前。   荆州城内。   这里是南境,众目睽睽之下,贺真人不能将张志雄如何。   道观没了就没了,弟子死了就死了,每年还有很多新人成长起来,但这两样东西,绝对不能送回京城。   简单吩咐几句,贺真人窜上屋檐,追踪着张志雄那道气息,朝着荆州城中奔袭,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何来荆州后,不第一时间自己去找这些东西?   看来,虽然张天师表面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还是气不过此事,这是先一步安排了弟子守候,就等着自己的到来。   至于那些丢失的都东西,是否确有其事,还是说原本这一切不过是捉妖司一个引君入瓮的诡计,也不得而知。   不过真的要是诡计,那这就可怕了。   贺真人现在懊恼的厉害,可来南境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就没带几个弟子,至于南境的这些人,能用的就那么几个,还一下子死了好几个,贺武青此刻估计也凶多吉少。   如若知晓这种情形,一定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过来,不过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   穿过几条接到,眼前那道气息似乎近了一些,不过此刻他也感知到右手边的这个硕大院落里面有很多高手,看了一眼布局,这里是宁王府无疑。   贺真人顿了顿,他真的很想进去,打个招呼,或者直言要见那个涉及到变数的人,想来这个宁王也不好推脱吧,可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贺真人收起心思,想要去追张志雄,可就在这就一瞬之间,那道气息消失了,毫无踪迹。   如此变化,让贺真人也有些懵。   人呢?   随后围着整个荆州城,贺真人开始疯找,可张志雄的气息就像掐断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那些捉妖司的人也没了气息。   这荆州城虽然繁华,可也比不过京城,如此快捷的速度,看来不对,自己似乎中计了。   想到这里,贺真人没再动,之前被张志雄拱出火来,头脑有些不理智,现在坐在屋檐上,静下心,贺真人的眉头紧蹙。   急躁了!   张志雄得到东西,他一定第一时间回京,只有将这些东西交给张天师,才能见圣人,告黑状。   所以一切都是奔着京城,这里抓不到也不要紧,只要在京城抓到,或者说在途中抓到最好,让一切消失在无形之中。   贺真人深吸两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去,蹙眉看着宁王府的方向。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怪异了,好似所有人都在推着事件发展,每一个都像巧合,和,越是仔细回忆,觉得这一切简直是谋划好。   这里面,应该少不了宁王的手段吧,或许还有那人的功劳。   咬着后槽牙,贺真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将白纸撕成几个纸人,随后朝着空中丢去,几个纸人仿佛活了一般,顺着风,朝着北侧隐入黑暗中。   贺真人松了一口气,再度从怀中抓出来一些白纸条,不过这些纸条更像一个跟白色的粗线,四散而去。   现在可以等了,有消息自然好,没消息,那就换一个方式追踪。 第236章 埋伏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粗线一样的白纸条,从各个方向游回来。   捏在掌心,感受着白纸条上承载的各种信息,一时间贺真人耳朵都动了起来,不断筛选滤过。   片刻张开眼,这些纸条也随即化为齑粉。   站起身,在屋檐上,看向宁王府外的一处,纵身来到这里,稍微一感知就清楚,这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偌大一个南境捉妖司,竟然是空荡荡的。   不用说,这些人一定是朝京城走了,贺真人没着急去追,反而跳入院中,朝着房门走去,一挥手房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   找到烛台,点燃蜡烛,开始观察起来,走了几个房间,来到最后一个院落,这里从陈设到里面摆放的各种物件,就有很大不同。   一面墙的书柜非常显眼,贺真人走过去,翻看了一遍,这里别说还真的半数都是书籍。   剩下的一半也都是来往的信笺,按照不同的日期,装在一个个盒子里面。   配合这个消息,还有相应调查,虽然详细,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贺真人退后两步,仔细观察书柜的样子,虽然看着像一堵墙,但仔细看,这书柜是分成五等分,每一份的宽度跟两扇对开门几乎一样。   看到这里,贺真人似乎想明白什么,凑上前,将所有突出的位置都触碰或者旋转一番,最后拉住书柜里面一个木盒的时候,眼前的书柜直接打开了。   一个不大的密室出现,里面是一样的书柜,地上还有几个硕大的木箱,里面装着金银,还有一些兵器,密室另一侧能看到不大的一个通道,显然这里是逃跑的所在。   贺真人举起烛台,放在桌子上,开始仔细查看下面书柜上的东西。   再看到一份关于黑火弹的调查卷宗上,贺真人顿住了动作,因为那个地理位置,还有调查的人名,让他不禁注意起来。   合江周泽,这不是那个天机中提到的人?   看到这个名字,贺真人赶紧将卷宗打开,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调查内容,看过之后,脸上的震惊更甚。   之前或许是怀疑是疑惑,可这里的调查相当细致,从白沙堡的布局,到黑火弹的应用,如何以少胜多,如何扭转南境的败局,包括宁王突然的调兵,这一切似乎都能跟这个周泽联系起来。   这里面提及的信息,都是只言片语,能感觉到,这些信息能搜集起来,已经是十分费力,捉妖司的实力不止于此,那么阻碍这一切的只有宁王。   想到这里,贺真人更加担忧,此刻如若不是要阻碍张志雄进京,他真的想留下来查一下这个周泽。   毕竟这一切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似乎此人涉足的事情非常多,而且也确实有一定的能力,这样的人,能为己所用自然是好的,不能就必须尽早除掉。   不过这事儿还是需要跟太子相商,涉及政事,他能替着做决断的很少,他也不想越俎代庖,阴暗的、上不得台面的,这些他来做就好,给太子还是要留下一片清明。   贺真人呼了一口气,剩下的内容也没了什么吸引力,翻看一圈,除了宁王侧妃这个英氏仅存的孤女算是有些让人侧面,别的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出了密室,一个小纸人在墙头蹦跶,贺真人跳上去捡起纸人。   纸人在他掌心站起来,指着一个方向,不断跳着。   贺真人将纸人放在肩头,微微闭上眼,感知着纸人传递的信息,呵呵笑了起来。   “还有些手段,如此六个队伍出发,朝着不同方向进京,也难为他的脑子了,毕竟不是最聪明的一个,如若是徐功竹还在,或许能......”   剩下的话,贺真人没说完,瞥了一眼还在肩头跳的纸人,一纵身消失在原地。   ......................   山阳县城内。   几个男子牵着马匹,围着一辆马车。   其中一个人靠近车厢,眼睛盯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都尉我们到山阳县城了,直接通过还是怎样?”   车窗帘子被挑开一双眼露了出来,目光带着寒意,那个说话的人一哆嗦,赶紧垂下头。   “之前的交代都忘了,叫老夫人,另外买了吃食就抓紧出去,这会儿不用求快,缓缓走就行,只是不在城中就餐留宿。”   那人赶紧点头,没有废话招呼着几人前行。   到前方卖囊和烧肉的地方,打包了一大堆东西,一行人再度淹没在人群中。   他们的到来,没有被人注意,直到出来山阳城,来到山野中,马车和骑手开始发力,一路烟尘朝着北方行进。   马车上的张志雄喝了一口水,这一路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从未跟捉妖司的各处联络过,更没有去探知其他队伍的状态。   毕竟出发就知道,贺真人不会让他顺利进京,所以干脆改装了马车,将两个剑盒子藏在马车底部,后面还有两个茅山派道士的尸身。   至于他,更是身着女装,装扮成白发老妇。   不过这五天下来,除了必经的城镇,都是在乡野绕行,马匹已经换了三茬,更不走官道,可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手臂和肩头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可后背的痒痛,让他无法躺下,坐着都需要用手支撑身体。   他知道自己一定中招了,能吃的解毒药都吃了一遍,没有缓解,还有些加重症状,所以现在必须加快速度,只有快速进京,找到师傅才有解决办法。   山阳县距离京城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只要一路顺利,明日午后就能抵京,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闭上眼,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马车的颠簸十分剧烈,想睡是不可能,再者自己压根躺不下,一切都要靠功力压制。   队伍快速飞驰,夜色降临也没有停歇,早已有人在天明时,将跑死的马匹换了新的。   一过蓝田县,接近京城,张志雄让所有人将身上的黑衣换掉,都穿着粗布衣衫,兵器也都藏匿在马车上,一个个就拎着皮鞭,唯独腿上绑着匕首。   速度减缓,随着夕阳西落,已经远远看到长安城的城墙。   张志雄没有丝毫放松,这时候他是最紧张的,低声吩咐了一句。   “收敛起息,缓缓靠近城门,不能出现闪失,如若遇到袭击,一队留下抵抗,二队直接快马冲城。”   众人都点头,谁也不敢高喝,准备妥当,众人开始朝着前方行进。   看着很近,可要走长安城前,需要绕过前方一个山脚,这里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土山,车马经过尘土飞扬。   张志雄死死盯着土山两侧的顶部,这里是最容易出现埋伏的地方,可快要绕过去了,也没有发现阻拦的人。   张志雄心中充满疑惑,难道自己的伪装得力?   还是说贺真人被阻拦了?   众人继续前行,速度不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在这时,在东侧的土山上一个硕大的土石滚落,翻滚着带起尘土,朝着张志雄他们的队伍冲来。   未等张志雄吩咐,有几个人已经将马车围住,抬头看向四周。   张志雄觉得坏了,这是试探,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儿,一定是四散而逃,可经过训练的人,能控制马匹,会将重要的人围着做好防御。   果然,随着尘土飞扬,周遭冲下来数十个黑衣人,张志雄知道现在没有第二条路能走,只能硬拼,找机会突围。   车夫将兵器分发下去,一瞬间两方人马战在一处,车夫也跳下马车,扑倒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张志雄啐了一口,骂着蠢货,遇袭就忘了计划,挑开车帘,扯住缰绳,举起匕首朝着两匹马的屁股,狠狠刺了两下。   “冲!” 第237章 不救   随着一声高喝,马匹吃疼,嘶鸣着朝着前方冲去。   马车是改良过的,轻巧性能优良,马匹上披着毯子,其实下方是类似马匹甲胄的东西,能抵抗袭击。   如此突然冲出来,那些黑衣人都朝着张志雄追来,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架势。   什么飞刀箭矢,砰砰砰刺入马车的车厢,张志雄管不了那么多,疯了一样挥打马鞭,将内力提到最高,减轻自己的负重,也保护两匹马,只要他们跑得快,后面也没有办法。   看到张志雄突围,捉妖司的人也想起张志雄的吩咐,开始殊死搏斗,一时间黑衣人脱离队伍追上来的不多。   人力即便武力高深,可快速追上发疯一样的马匹,这也不现实。   转过一个弯儿,前方就是并入管道的一个岔路口,张志雄岔开腿蹲在马车上,身子躲在车厢里面,眼睛不断朝着左右还有后面张望。   不过车轮似乎压到什么东西,差点掀翻张志雄纵身跃出,用尽力气,将马车顶住,脚下配合马车的速度,不断飞驰着。   待车厢另一侧落回地面,这才双足用力蹬踏,再度落在车厢顶部。   回身看去,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被甩开十丈远,张志雄不敢减速,跳到两匹马的身上,口中疯狂地吆喝着。   长安城城门的守军,已经能看清了,张志雄咬着牙再度拍了几下马匹,他或许是突然用内力,后背的痒痛让他头脑都有些不清晰。   就在这时,一个灰衣身影落在他前面,挡住去路。   张志雄看清了此人是谁,果然贺真人早已在此等候,他知道没见到师傅,在这里即便被杀,一切也将化为乌有。   甚至他还会背负骂名,之前的兵器丢失,还有茅山派的种种,都将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想,更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师傅,这世上唯一疼他的人。   张志雄回身一摸,抓出来两颗黑火弹,这是后期在祭公堡偷出来的,用法他知道,在身后用火折子点燃,朝着贺真人的方向丢出去一颗。   等贺真人跃起,第二颗黑火弹已经追着贺真人到了。   两声巨大的爆炸,震耳欲聋,城门的人都跟着摇晃,有些胆小的已经趴在地上,小孩子的哭喊声四起。   张志雄拽着缰绳,避免马匹受惊,继续朝着前方驶去。   是的,他不傻知晓自己几斤几两,没想跟贺真人动手,只要引起人群的注意就好,都看着他能杀人越货?   果然贺真人没想到张志雄会这么做,飞快躲开黑火弹,可那爆炸还是将他吓了一跳,如此威力的东西,是他未曾见过的。   稍微顿了一下,张志雄已经跑出去好远,而城门前的人也都看过了。   出手是没机会了,贺真人没有上前,闪身消失在原地。   马车冲到城门前,那些守城兵已经严阵以待,老远张志雄就举起一块令牌,高声喊着:   “都让开,捉妖司办事,后面有穿灰衣的老道追杀本都尉,赶紧派兵阻拦,快!”   如此一声吩咐,还挺唬人。   城门口的人,也都是在京城混迹多年的,甭管是捉妖司还是什么老道,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那是神仙打架,看热闹就好。   不过听到吆喝,一个个都赶紧搬开路障。   马车减速了,不过还是快速进城。   京城街道上奔驰,需要有急事,不然就是死罪,张志雄自然知晓,路过城门守军驻守的位置,他扬起手中长鞭,将那上面插着的一面旗子裹挟到手中,举起旗子,朝着捉妖司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不知道后面拖住黑衣人的部下能扛多久,不过只要进入捉妖司就好。   这个想法让他脑子是空白的,飞驰到捉妖司门前,一个飞身落下。   门口的人伸手阻拦,张志雄用力将身上的伪装扯掉,头上的装扮也都撕下去露出本来面目。   “师傅可在司内?”   如此一番折腾,这几个人也认出张志雄,赶紧见礼。   “见过张都尉,天师去宫里了没回来,您怎么来了?”   张志雄着急,贺真人消失,可不代表这事儿他就忍了,定然还有后续的招数。   “赶紧派人去宫中,见到师傅让他快速回来,就说丢的东西找到了,贺真人要灭口,我们南境损失惨重。”   那几个小子愣了一下,赶紧有两个骑马就走,反应倒是很快。   张志雄脚有些软,一个人扶着他,张志雄知道自己是体力透支,摆摆手说道。   “还有,带一批人,去城南土石山拐角的位置,接应一下我们南境回来的人,我们在那里被围堵,我带着重要东西,突围出来的,不知他们现在如何,要快!”   正说着,一个看着比张志雄稍显年轻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张志雄脸上的表情一僵。   此人叫陈铎,比自己的资历轻很多,不过一直在师傅的身侧得到悉心教导,算是他们这一辈里面,年龄最小的一批得意弟子,看来他掌控北境了,这个安置倒是让张志雄有些错愕。   收起脸上的表情,张志雄赶紧微微颔首:   “陈师弟你在就好了,是否能吩咐一下,帮我去救人?”   陈铎一口白牙全都露出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救人自然没问题,可张师兄这样急匆匆回来,很多事也没搞清楚,如若救了我怕师傅那里不好交代吧?”   张志雄一愣。   “师傅那里不好交代,是何意?”   陈铎走近张志雄,在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昨日师傅被圣人叫入宫中,说是贺真人回来了,此去南境见识了不少,希望师傅跟着听听,随后就说了,捉妖司在南境一手遮天。   阻碍贺真人彻查失窃之事不说,还烧了茅山派的两座道观,很多弟子惨死,就是他的师弟贺武青也不知所踪,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打听一番,这才发现你张都尉带着南境捉妖司的所有人离开南境,不知所踪,似乎是要送什么东西回京。   这不,今天圣人又将师傅叫去宫中了,已经去了有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贺真人找事,你说就这个当口,你让我派弟子去救你的人,这可该如何是好?   如若是张师兄处在师弟的位置上,也能理解吧?”   一番话,陈铎说得波澜不惊。   不过张志雄听明白了,显然贺真人早一步回京,已经在圣人面前说了一些话,这个他心里清楚,毕竟东西拿回来就没有解释不通的。   可陈铎的表情,让他心里一阵恶寒,难道是因为离京太久?   这京中的捉妖司已经变成如此冷漠,自己人被追杀,都无动于衷?   张志雄咬紧牙,他不能翻脸,因为身上的痒痛已经让他站立都有些困难,看来那些弟兄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毕竟分组的时候就清楚,留下吸引黑衣人就是死。   张志雄看了一眼马车,再度看向陈铎。   “那我将马车送进去,等师傅回来再做定夺。”   陈铎横着一步,挡住了张志雄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七分。   “看来张师兄没听懂师弟的话,这马车不能进捉妖司,就是你也不能进。”   张志雄胸口猛烈的起伏,忍着怒火盯着陈铎的双目。   “为何?” 第238章 面圣   陈铎眯起眼。   “看来南境待的太久,张师兄已经忘记京城的争斗了,无论你今天回来,是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证明那兵器是茅山派偷的,圣人都会认定是捉妖司的过失。   此事压下去还好,压不下去,恐怕捉妖司现有掌控的一切,也都消失殆尽,我想张师兄恐怕现在也无人可用了吧?   动用京城的人,结果是什么,还用师弟提醒嘛?”   张志雄沉默了,争辩他不擅长,可马车上的东西就在那里,现在要怎么办?   片刻,张志雄抬起头,看了一眼陈铎。   “事情是我做的,自然不会连累师傅,我这就亲自去宫中说明。”   陈铎躬身施礼。   “张师兄慢走。”   张志雄转身上了马车,陈铎的所作所为,不代表师傅,可确实是京中捉妖司众人所想,大家都觉得自己鲁莽,甚至正面挑衅茅山派,也是自己的个人行为。   可只有他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上了马车朝着宫城的方向驶去,来到宫门前,张志雄跳下马车,举着捉妖司的腰牌,朝着守城禁军微微颔首。   “南境捉妖司都尉张志雄要拜见圣人,还望能通禀一声!”   一个禁军头头模样的人走出来,看了一眼张志雄,似乎对于他的到来一点儿都不意外。   “张都尉请回吧,圣人吩咐过,南境来的人不见,尤其是捉妖司的人,至于擅离职守之罪,去找张天师领罚。”   张志雄咬紧后槽牙,今天如若见不到圣人,那一切都白做了,甚至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也都白死了。   “关统领还望能帮我问一下,我带着捉妖司遗失的物证来的,还有凶手的尸身,证据确凿,如若不见到圣人,真的是解释不清。”   那个关统领顿了顿,脸上也显得有些犹豫,毕竟很多事,大家都看得真切,到底谁在办事,谁在推诿,明眼人不用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步出来,正好看到张志雄。   “志雄?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音,张志雄赶紧侧目,看到张怀远张天师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一时间竟然有些哽咽,他连累师傅了。   “师傅,是徒儿连累您了。”   张怀远上前,将张志雄扶起来,张志雄知道这不是感伤的时候,拽着师傅到了马车前,赶紧压低声音,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怀远脸上显得有些意外,毕竟之前一点儿消息没收到,只是贺真人昨日回来,就开始参他,连续两日他都被圣人叫过去训斥。   “验证过了,确实是失窃之物?”   张志雄用力点头,翻身上了马车,将车厢板拆掉几块,抽出两个剑盒子,一打开张怀远眼前一亮。   赶紧将手放在剑盒子上,感知了一番,毕竟那把七宝夺魂刀上面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还有贺武青和贺真人的气息,这事儿造不了假。   张怀远顿了顿,瞥了一眼车厢里面的棺木,这才转身看向关统领。   “还望关统领通融一下,老夫这就带着张志雄去见圣人,圣人怪罪老夫会一力承担,这马车上的棺木,暂且放在这里,只带着两个证物可好?”   关统领摆摆手,刚刚的话他都听清楚了。   在这里,虽然是要学会看人脸色生存,但茅山派可不是朝中人,跟捉妖司不同,他心里的天平也倾斜了。   “天师客气了,您带着张都尉进去吧,至于马车,卑职派人跟在后面送过去,免得圣人急着看,还需要等候。”   张怀远用力点点头,这时候能帮忙,确实不容易。   “多谢!”   说着,带着张志雄快步入宫,这里是皇宫自然不能纵身而行,贺真人可以,他却需要守规矩,这是数百年来留下的传统,他不能打破。   来到御书房,陆久正看向这边,见到去而复返的张怀远先顿了一下,随后看到张志雄,眸光中带着一丝了然。   赶紧指了指御书房的方向,然后朝着张怀远微微颔首。   张怀远停下脚步,陆久推门进入御书房,等了很久,张志雄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陆久才出来,摇着拂尘,朗声说道:   “圣人宣你师徒二人觐见,张天师张都尉还请随咋家进去吧!”   二人并无异议,跟着陆久进入御书房,这里张志雄来过几次,都是远远站着,没仔细看过,微微抬眸,就能看到老皇帝坐在御书案后面,脸色阴沉,明显是带着怒火。   张怀远躬身施礼,张志雄赶紧跪在旁边,将两个剑盒子放下,叩头道:   “捉妖司南境都尉张志雄,叩见圣人!”   老皇帝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张志雄和张怀远,气氛一度有些尴尬,陆久站在老皇帝身侧,眼睛在师徒二人身上扫了一遍,随后落在那剑盒子上。   眼睛一转,似乎有了想法,身子微微抖动垂着头,似乎还忍着笑,老皇帝听到声音,有些不解上下看看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   陆久赶紧捂着嘴,略显慌张地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还抬手打了一下脸颊。   “老奴失态了,请圣人恕罪。”   “何事好笑?”   陆久嘴唇牵动一下,仿佛还在忍耐,有些尴尬地抬手指了指张志雄说道:   “老奴这不是看到张都尉还挂着一个耳饰,似乎耳朵还在流血,一时间没忍住,毕竟没见过这样装扮,才......”   老皇帝摆摆手,脸上的冷气少了几分,盯着张志雄目光最后落在那两个硕大的盒子上。   “遗失的东西都找到了?”   张志雄松了一口气,能问就是好的,至少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回圣人话,臣无能只找到两件遗失的兵器,还折损了大批人手,剩下的还没有消息,请圣人责罚?”   老皇帝哼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对这个解释并不感冒。   “朕似乎下令封锁消息,你是如何知晓有兵器遗失的?”   显然,这个问题,将矛头指向张天师,是不是你心里不甘,所以通知手下先下手为强?   张志雄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听明白了。   “启禀圣人,臣只是在五日前收到消息,在南境荆州城外的开元观,出现特殊的天象,很多百姓都跟着前往,说有仙人在空中飘飞,落入开元观。   臣怕有妖人异动,所以带人前往查看,到了那里臣身上有一枚师傅送的兽血玉瓶,那玉瓶第一次开始闪亮。   臣有些不解,赶紧滴入一滴血引动玉瓶,随后玉瓶出现一道蓝光,最后在开元观转了一圈,直接朝着荆州城的方向飘飞。   臣无奈,只能跟着,毕竟这十多年来,玉瓶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异动,随后来到太晖观,蓝光直接落入道观的后院。   臣上前查看,发现了贺武青贺道人正在斩杀弟子,一时间有些不解,就听了一会儿,他们说什么有世外高人送了兵器,那人还呼喊,并不知道这兵器是捉妖司历任天师的法器。   如此一听,我赶紧凑到近前,就看到贺武青道人用这把七宝夺魂刀斩杀一个道观弟子,还口口声声说,为了茅山派,你必须死,随后一刀刺死那弟子。   七宝夺魂刀被收起来,此刻上面还残存着,贺真人、贺武青,还有那个小道士的气息,如若圣人不信,可以让久公公代为查看。”   陆久一愣,没有平素的淡然,一脸尴尬地看向老皇帝,赶紧摆着手推脱。   “哎呦喂,这可不行,老奴哪儿能成啊?不成不成......”   老皇帝瞥了一眼,随即摆摆手。   “你去,替朕查看一下,看看能感知到什么气息?” 第239章 毒发   陆久没急着动,一脸尴尬地看向老皇帝,上前一步,想要继续推脱。   老皇帝急了,抬腿踹了陆久一脚。   “废话真多,赶紧替朕去看。”   陆久揉揉右侧的胯骨,这才三步一回头,走到张志雄和张怀远近前,蹲在剑盒子面前。   再度回过头,老皇帝瞪着眼,陆久这才没说话,将七宝夺魂刀拿起来。   张怀远眼观鼻,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抱着双手垂着头,仿佛这一切跟他无关。   不过这会儿,张志雄似乎看懂了,陆久表面上如此推脱,其实并不是推诿,不过是要老皇帝的口供。   拿起来七宝夺魂刀后,陆久没了之前的唯唯诺诺,一道柔和的光洒在七宝夺魂刀上,仿若流光溢彩在刀身上流转。   片刻之后,陆久才松开刀,将其放在盒子里面,一脸的凝重,目光盯着剑盒子仔细看了看,又掏出来一块帕子擦拭一下,嗅了嗅,突然带着恍悟的神色。   没急着说话,就那样抬眼看向老皇帝。   “讲!”   “喏,这刀确实是七宝夺魂刀,上面有三百魂魄,鬼气森森,刀柄上有贺真人和那位贺武青刀刃的气息。   并且在刀身上,又一道不同与其他魂魄的血迹,毕竟功法不同,能很容易感知,此人修为在如此年纪算是出类拔萃,不过算不上绝顶高手。   另外,在剑盒上有刀剑的砍伤,上面带着贺武青贺道人的血迹,还有一种毒,无色无味,是故意涂抹在剑盒子上的,看张都尉的状态,恐怕已经中毒多日。”   老皇帝一顿,目光看向张志雄。   “中毒?很严重?”   老皇帝对陆久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老皇帝在位几十年,能好好活到今天,陆久这一手查毒的功夫不是吹的。   “此毒如若老奴探查的不错,应该是一种南境特有的白毒伞蘑菇提炼的剧毒,中毒后短时间没有感觉,不过随着时日越久身上痛痒,皮肤大片乌青,仿佛皮肤下有虫在爬。   如若超过十日未曾解毒,那此人必死无疑,有解药也无法救治,至于张都尉可以让其褪去衣衫一观。”   张怀远这才张开眼,目光不经意地略过陆久的脸,目光好似无异,却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感激。   老皇帝一听,也有些意外,这御书房里面的几个人,除了他都是大唐武功顶尖的人,看张怀远的表情,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站起身,迈下台阶,来到张志雄面前。   “张都尉起身回话,你可感知自己中毒?”   张志雄站起来,微微摇头,脸上倒是泰然自若。   “回圣人话,臣不知自己中毒,不过......不过离开南境后连续五天日夜兼程,就觉得身上痒痛,没时间休息,自然也没有查看,臣身上脏污,怕污了圣人的眼......”   老皇帝一摆手,这点他倒是不在意。   “脱。”   “喏。”   张志雄没再扭捏,这时候由陆久公公提出来,老皇帝自然深信不疑。   而他身上的痒痛,已经开始限制动作,刚刚为了逃命,没太在意,可在这里跪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汗液刺激的,此刻后背上仿佛有千条万条的虫子在爬。   单膝跪地,解开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甲胄,上面能看到刀剑砍过的凹痕,还有很多干涸的血迹,快速卸甲,将中衣也除去。   张志雄此刻已经赤裸上身,肩头手臂上包着白布,血已经变成黑紫色,这些也被他逐一除去。   身上的疤痕,一层叠加一层,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陆久赶紧摆手。   “转过身去!”   张志雄转身,顿时三人发出抽气声。   老皇帝有些震惊,因为在张志雄的后背上,成片的黑紫色印记中,形成了一条条鼓起来的白线,密密麻麻,仿佛还在不断变化,好像那下面有东西蠕动。   老皇帝后退两步,惊慌地看向陆久。   “这......这就是中毒?”   陆久一脸担忧,眉头紧蹙,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是,这就是那白毒伞的剧毒,关键这东西不常见,而且种植起来需要血肉滋养,就是需要活人血肉一直滋养,所以极为残忍,多年前听闻过有......有人说起茅山派有人种植,只是并未亲眼所见。”   “茅山派种植的?”   陆久点点头。   “圣人,能否准许老奴给张都尉处置一下,虽然没有解药,也要抓紧处置,不然这些东西聚集在心肺,想救也难,到时候张都尉恐怕就变成毒蘑菇人了,脏腑里都是毒菇。”   老皇帝一摆手,赶紧回到御书案后面坐下,距离远一些还能舒服点,这才朝着张怀远摆摆手。   张怀远上前,站到老皇帝身侧。   这边陆久找到一把小刀,割开张志雄后背的那些白线,随后快速用一个瓷罐子扣在上面。   就这样快捷的动作,老皇帝也看到了,一团团黄白色的蘑菇从张志雄后背冒出来,张志雄直接跪在地上,脸上显得非常痛苦,额头颈部青筋暴起。   陆久仿佛听不见,一顿飞快的操作,在张志雄后背割了数十刀,随后收集起那些蘑菇,一个个瓷罐子摆了一排。   最后张志雄已经蜷缩在地上,疼的浑身颤抖,地上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不是血迹就是黄白色的粉末。   老皇帝错开目光,上下看看身侧的张怀远,他似乎对于徒弟如此遭遇一点儿都不意外,不过上次记得张怀远面露惊慌,还是那次救驾。   眼前仿佛看到二十年前,封禅之后,陆久负责处置处置剩余事务,他被一队禁军,还有张怀远一众捉妖司的人护着,先行离开。   可在登船之际,遇到一群妖兽攻击,其中还有几个绝顶高手,张怀远一直咬着牙,让自己的几个徒儿护着他上船,当时看着他就说了一句。   怀远与圣人诀别,往圣人安康!   随后带着剩下的弟子,朝着妖兽和那些高手冲去,坐在船上,他能看到一批批捉妖司的人陨落,即便是张怀远也血洒岸边。   杀了最后一个高手,张怀远才落在船上,让人触目的是,他的腹部插着一只手臂,直接穿透身体,可他仿若无事,只是封禁了血流,用内力催动船只,快速驶离。   中途再度遇到几波攻击,张怀远的伤势更重,等看到接应的禁军,张怀远倒下了。   从那之后,他功力大不如前,一闭关就是数月,也从那个时候起,似乎跟这个人疏远了。   老皇帝感到口中的苦涩,刚刚有一肚子责备的话要问,可瞬间说不出口了。   “你......你可知张志雄中毒?”   张怀远垂着头,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微微低下头。   “臣不知,臣对毒物的研究,不如陆公公,只是探知了剑盒子里面的气息,这才带着张志雄来见圣人,捉妖司就是为了圣人观天下事的所在,丧命就是尽忠,也是我等心愿。”   老皇帝没说话,不过脸上的不耐和愤怒已经散去,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捉妖司改变这份信任的,是二十年前那次遇刺吗?   老皇帝没再回忆,将目光看向张志雄和陆久。   地上的瓷罐子已经摆了两排,张志雄浑身颤抖,身上已经全是汗水,可见那种疼痛是难以控制的,清理了最后一个瓷罐子。   陆久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显然这番操作也相当费神,掏出一个瓷瓶,将药粉倒在掌心,随后朝着张志雄后背吹去,一瞬间药粉全都落在伤处。   伤口仿佛被这些药物刺激的开始收缩,随着白色泡沫,血水涌了出来,直到出现血红色,陆久才松了一口气,朝着老皇帝躬身说道。   “亏着时日短,张都尉身体也强悍,不然这毒恐怕早就要了他的命。   圣人是不是可以找人要解药了?老奴只是暂时控制住毒发,可解毒还是需要得到解药啊!” 第240章 圣人召见   东宫。   “太子殿下,此事要早下决断啊,宁王在南境的发展,已经超出我等想象,而且深得民心,如若按照贺真人所说,这南境跟分封诸侯的封地已经无异。   即便太子登基,南境也将不受朝廷约束,现在唯一能控制的,就是粮草和银钱,眼下已经入夏,第二批粮草很快就要拨付,留给户部的时间已经不多。”   说话的幕僚,一脸的担忧。   还时不时看一眼上座的太子和贺真人,不过贺真人压根没张开眼,就那样闭目养神,仿佛所说的这一切他完全不感兴趣。   此时,另一个身着绛紫色官袍的男子一脸担忧。   “圣人的旨意,岂是你我随意更改的,如若刘大人如此笃定,那莫不如你来户部掌控一切,老夫是做不到的。”   被称为刘大人的男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赶紧朝着这位绛紫色官袍的男子躬身施礼。   “陈尚书莫要急,其实我的意思是,这银钱是银钱,晚几天分批次,就够他们难受的,毕竟大唐国库空虚也是事实,几位兵部的老臣,在朝上天天吵北境拨款的事宜。   至于粮草,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运抵过去途中谁能保证万无一失,生霉变质也是常有的事儿,尤其是运往南境,这一路梅雨多湿,途中......”   这位刘大人没说完,不过眼神已经说明一切,陈尚书拂袖怒目。   “刘大人说得轻松,这不是礼部的事,你当然如此说,粮草是大事,如若在此事上做手脚,最后被弹劾的也是老夫,刘大人自然不担心。”   那位谄媚的刘大人,也有点儿挂不住,这话说得挺不客气。   “陈尚书何必如此说,我们不过是为了给太子分忧,这说得好像我要害您一样,这我可不认。”   二人还要吵,贺真人张开眼,顿时几人安静下来。   太子赶紧朝着贺真人,规规矩矩地施礼。   “真人可有什么妙计?”   贺真人看了一眼太子,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叹息说道:   “李珏在南境是兵营里长大的,对一众丘八是了如指掌,知晓下面人所有的心思,所以镇南军的军心极为凝聚,就源于这一点。   就像上次跟西周的大战,原本多地被围,几个位置差点儿失守,可调度救援都那样迅捷,这是为何?   我想太子也知晓,无论是将领还是总兵,一个个对宁王言听计从,军权牢牢掌控在手。   这方面是太子一直以来的欠缺,虽然禁军统领你也有所接触,可无法为己所用,这些都是看风向的人,不会救太子于危难。”   太子脸上有些尴尬,贺真人所言,就是他最薄弱的地方,毕竟母族能帮上的太少,如若不是母后当年笼络了一些大臣,恐怕他现在更是举步维艰。   “真人说的是,孤会再想想办法,关向忠还是可以争取一下,虽然是副统领,但也还是有用处,父皇对其非常信任。”   贺真人站起身,看了一眼下方,那些大臣马上都跟着起身,知晓这是谈话结束的意思。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圣人眼前的红人,还是一力扶持太子上位的人。   顷刻间,以户部尚书陈忠友和礼部侍郎刘炳秋为首,所有大臣幕僚都纷纷告退,一时间偌大的厅堂内安静下来,门也随即关闭。   贺真人长吁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几分真诚,看向身后的太子。   瘦弱的身形,不高的身材,还有缺少自信的目光,跟那个英武非凡的宁王差距确实蛮大的,这不是他能左右的。   微微呼出一口气,坐在太子对面说道:   “此次去南境,虽然清理捉妖司遗失兵器的事情不利,可这些对贫道没什么大影响,你也不用过于忧心,贫道有自保的手段。   不过宁王身边可用的人着实不少,似乎他手中也有一个类似捉妖司的衙府,只是从未人前显露,这份心性值得太子学习。   还有我所说那个改变天机的人,此人我次次去南境见到了,虽然就是一个普通人,可身边竟然有妖族和各种高手保护,那些护卫的能力,不比宁王身边差。”   太子一听脸上顿时紧张起来,抓着自己的袍子,手指都在用力。   “真人没杀了他?”   贺真人摇头。   “没有得手,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捉妖司的人在,当时还在处置那些兵器无法分身。   不过贫道追了一段,感知到那人在宁王府,如若偷袭可有十足把握,但对方已经严阵以待,胜算不到两成。   贫道的意思是,此人最好太子能派人接触一下,他的聪明才智,可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些,稍微一打探就能发现,南境此捷,如若没有他绝不会出现。   就说他治理的合江县,那是南境最贫穷的地方,可短短数月,不但支撑着白沙堡的军需,还能设立合江商会,将生意拓展到大半个大唐,所售卖的东西全都是自创。   还有他设计的黑火弹,其威力不用贫道说,想必太子已经从北境军需里面得到了,也试验了,如此火器组成的百人小队,堪比数万精兵。   听一个徒孙描述,此人制作了黑火弹之后,可没一直闲着,又开始制作各种类似弓箭的兵器,不过这种兵器可以精确瞄准,还可以连续射击,最远射程超过三百步。   而且这不过是可以提供给普通兵士,那些提供给精锐兵士的,恐怕威力更甚,如此一个人,有勇有谋,又可以帮着宁王筹划一切,还深得宁王信任。   太子如若能俘获此人,为己所用,那此人就是太子登基路上的最强助力,比这一殿的幕僚都有用,可如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只能杀之。”   太子听完嘴巴都惊讶的合不上,之前确实听贺真人说过一些,不过都是占卜出来的天机,他还真没往心里。   只是说此人改变天机,可作为一个储君他还真没当个事儿。   “孤记得,真人曾经说过此人,好像姓周,京城人士,孤能否从其家人处下手,笼络人心?”   贺真人微微点头。   “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此人叫周泽,是去岁新科状元,不过好像是礼部尚书胡柯姝从中作梗,挑唆了圣人盛怒,将此人派去合江的。”   太子一愣,脸上显得有些难堪。   “胡柯姝是孤的人,最近一直病着,已经半月未曾上朝,那孤亲自走一趟,去问问胡柯姝是否了解周泽此人。”   贺真人点点头,脸上带着欣慰。   “弼儿你已三十而立,贫道能帮你的已经很少,只能尽力帮你扫清前路的一些障碍。   可今后还是要靠你自己,君者仁心要有,狠辣手腕也要有,处置完此人,将心思都放在辅佐你父皇身上,他老了越是不争越是尽孝心,他越是在意。”   太子一愣,赶紧站起身,蹲在贺真人的面前抱着贺真人的大腿,一脸的惊慌。   不是因为这一声弼儿,而是贺真人此番言论,给他的感觉像是诀别,如此他怎能受得了。   “真人......不舅舅为何如此说,难道是不想帮孤了吗?   孤在朝堂之上,宛若一叶扁舟,军中的各位老臣,对孤指指点点,很多朝臣更是叫嚣声不断,如若没有舅舅的帮扶,孤要如何......”   贺真人将手放在李弼的头顶,眸光少有地带着温柔,这张脸与那人是如此相似,尤其悲伤的时候,神态简直如出一辙,恍惚间仿佛看到的就是那人。   “莫慌,南境的事需要有个交代,我去去就回,不过最差的结果,可能会重伤一段时间,你要沉住气,尤其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做好刚才所说的事就行,至于军需不要做的过火,那刘侍郎不可用。”   李弼似乎还要说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太子皇兄在里面吗?快点开门,圣人找真人去宫里,口气可不大好!” 第241章 好心   贺真人背着一个包袱,迈步进入御书房。   一进来,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对,他并未惊慌,朝着御书案后面的老皇帝躬身施礼。   “贫道见过圣人,不知急着将贫道叫来,可有吩咐?”   如此淡然的神态,让老皇帝原本愤怒到顶点的怒气,散去大半。   御书房内,张志雄和张怀远都在,陆久低头站在老皇帝身侧。   这阵仗代表什么,老皇帝不信贺真人不知,可他还是如此淡然,让老皇帝的怀疑少了几分。   “张志雄从南境回来,带回两间捉妖司地宫遗失的兵器,上面有你和贺武青的气息,他还中了剧毒,贺真人你是否该给朕一个交代?”   贺真人躬身,看了一眼张志雄。   “如何得来这兵器的,想必张都尉应该比谁都清楚,茅山派弟子众多,有一个徒孙被有心人蛊惑,传授了一套刀法,还送了如此贵重的兵器。   贫道到了南境,一查就发现端倪,六件兵器,全数在南境的道观找到,还都是我茅山派的,这里面到底是何缘由,我想张都尉最清楚吧?   至于这毒,确实是我茅山派秘籍中拥有的,贫道来之前已经将解药带来,贫道也知道,今日到圣人这里,会有如此一幕,解药在此,请圣人过目。”   贺真人的一段话,说得不卑不亢,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那种无奈已经显而易见。   张志雄没想到,贺真人会如此说。   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反问,为何所有的兵器都出现在茅山派,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皇帝看向张志雄的目光,已经有些变化。   贺真人将背后的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后里面出现四个盒子,跟之前发现的剑盒子一模一样,显然都是已经装好,准备运送的。   随后,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瓷瓶,红艳艳的颜色,双手举过头顶。   老皇帝朝着陆久一摆手,陆久上前,将瓶子打开,里面是带着芬芳的药丸。   陆久朝老皇帝点点头,老皇帝一摆手,陆久将药丸倒出来一颗,送到张志雄面前。   “张都尉赶紧吃了吧!”   贺真人指着地上的剑盒子,接着说道:   “贫道找到这些兵器,封印之后,在盒子表面都涂抹了毒粉,也是为了防备万一,刚刚来之前这四个剑盒子上面的毒粉已经除去,还请张天师过目,是否是捉妖司先人留下的物件。”   老皇帝看向张怀远,张怀远赶紧上前,查看一番,随后躬身施礼。   “启禀圣人,遗失的六件兵器已经齐了。”   随后规规矩矩站着,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更没有帮着张志雄多解释,可张志雄有些急了,自己费劲巴力夺来的东西,怎么到了贺真人嘴里,就成了他栽赃嫁祸,还故意诬陷?   “启禀圣人,臣一路回京,乔装打扮,可是快要进入长安城之时,在土山还是遭到袭击,跟随臣回京的人马为了掩护臣脱身,估计已经全军覆没。   在南城门口臣也遇到了贺真人,我二人还大打出手,臣如若有半字虚言,定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贺真人笑了,瞥了一眼张志雄,微微摇头,那眼神似乎是替张天师可惜,更是替张志雄着急。   “陆公公在此,可以探查一下张都尉的功力能达到几品,贫道是三品顶峰,大唐几乎人尽皆知,如若贫道想要杀你,还会让你逃脱,一个四品初期的人,在三品顶峰面前,屁都不是!”   “据听闻,贺真人已经回京数日,为何早不将这些兵器拿出来,而是等到我回来,再送到宫中?”   贺真人呲笑一声。   “我贫道就是在等张都尉啊,南境一别数日,你的脚程着实慢,贫道要知晓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才好应对,反正剑盒子上面的毒在,十日内定会回来,贫道何须着急?”   张志雄眼睛都红了,黑白颠倒还如此污蔑,他一肚子委屈。   “你......”   老皇帝此时抬起头,一手支撑着太阳穴,一手指着下方。   “好了,都给朕闭嘴,捉妖司丢失如此重要的兵器,朕就不处置了,此事你们也拿不出别的证据,不过朕相信贺真人,都退下吧!”   张志雄似乎还要说什么,陆久站出来,朝着几人笑着一甩拂尘。   “圣人累了,也该服丹了,老奴恭送诸位!”   张怀远赶紧躬身施礼,身侧的张志雄见师傅都如此做,他也不情不愿地跟着躬身,随后退出。   贺真人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一个锦盒,古色古香看着就非常漂亮,走到御书案前,放下东西这才淡然地说道:   “贫道回来的匆忙,只炼制了这两丸丹药,不过应该比素日的成效更好,请圣人试试,还是每日一颗不可多服,贫道先行一步,还要处置派中的一些弟子。”   老皇帝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辛苦真人了,你先去吧,朕着实累了!”   “喏。”   贺真人转身退出御书房,刚一出来,就看到张怀远跟张志雄都站在门前的台阶上。   张志雄刚解过毒,身子还有些虚弱,控制不住身上的颤抖。   他着实气坏了,五天时间,拼命一样朝着京城跑,又是隐藏踪迹,又是让属下假扮自己,还舍弃了最后的队伍,可得到的是什么?   当着圣人的面,这位贺真人直接就推翻了他的一切言辞,那位贺真人一脸的笃定和委屈。   如此一来,好像找到这些兵器的功劳,还有抓到茅山派把柄的事,都被轻而易举地带过,甚至那两具尸体圣人都没有心思看。   张志雄不懂,他更接受不了,尤其是师傅。   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带着他去见圣人,更是为了安抚自己,而不是进行争取,或者说师傅早就知晓,会有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张志雄心情更加沉重,盯着贺真人,牙都要咬碎了。   贺真人瞥了一眼,手一扬那个瓷瓶落在张怀远手中。   “解药不是一次就能起效,需要连续五日,每日服用一颗,如若吃的不及时,恐怕愈后不好,至少......功力是达不到原本的能力。” 第242章 你有牵挂   张怀远结果瓷瓶,看了一眼,握在手中。   “贺真人怎么如此好心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将抓住的人放了吧,此事茅山派和捉妖司都互有损失,继续争执下去,让人看了笑话。”   贺真人还真的笑了,哼哼两声瞥了一眼张怀远。   “我茅山派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儿,南境道士几乎都被宁王驱逐,所有道观全部被焚烧,驿站传递的消息,恐怕要明后日才能到京城,这就是你的好徒儿干出来的。”   张志雄刚要说话,被张怀远一把拽住,拦在身后。   “真人何必认真,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只问今日之事,是否可以到此为止,你不再追究将我的弟子放了。   而我这里也不在细查,更不会再提此事,至于南境的事儿,那是宁王的抉择,岂能是捉妖司可以左右,想必贺真人不会不知吧?   哦,对了还有你的师弟贺武青,此人也在捉妖司,他身上的伤已经处置过了,至于人要还是不要,贺真人来定,如何?”   张怀远唇边,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笑容,可在贺真人眼中,此人正在嘲讽地笑着,稍微顿了顿,贺真人才缓缓点头。   “好吧,天黑后,你们去三清观接人,至于我师弟,还劳烦送去我的宅院。”   张怀远微微颔首,带着张志雄就走,动了两步,停住了步伐,回身看向贺真人。   随后环顾一周,这御书房周遭的小太监,已经知趣地散开,都站得远远的,唯恐让自己听到一些什么,最后招来杀身之祸。   “忘记提醒贺真人了,此时的宁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任人摆布的丘八,他现在已经有了夺嫡的能力,贺真人还是赶紧给太子殿找个师傅吧,不然这差距着实有些大。   您也别这个眼神,看着老夫,老夫孑然一身,孤孤单单来,孤孤单单去,即便明日暴毙,捉妖司也会正常运转下去。   可是你不行,你有......牵挂对吧?”   留下错愕的贺真人,张怀远带着张志雄走了。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张怀远不知想什么,张志雄则是不断回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摆布。   从南境得到消息开始,直到找到那两件兵器,还有太晖观的大火,似乎都有些巧合,将这件事推向了一个不可控的范围。   而今天在御书房遇到的一切,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老皇帝对贺真人的信任,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看来平素不是师傅不护着他们,是没法护。   但凡说点儿什么,贺真人那里都能抵消,甚至反咬一口。   看来,捉妖司想要崛起,想要恢复百年前的辉煌,就是要扳倒茅山派,别无他法。   再者,从师傅口中的话语,他感知到,茅山派支持太子是没有避讳的,也就是人尽皆知,而这位贺真人对太子,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也成为贺真人的软肋。   那如此一来,如若捉妖司支持宁王李珏,或许......   张志雄甩甩头,赶紧按下这个想法,师傅从不涉及党争,如若真的要支持,早就走这一步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看着捉妖司风雨飘摇。   脑子里面想着,马车一晃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到了捉妖司门前,陈铎站在门前,一脸谦恭地等着张天师下车,不过张志雄第一个走了下来。   陈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就笑了起来。   “张师兄好速度,果然去宫中找到师傅了。”   张志雄没接茬,陈铎一点儿没觉得尴尬,依旧笑吟吟地站着,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张志雄有些懊恼,看来在南境时间长了,果然京城不适合他,师傅的眼光还是厉害的。   张怀远下车,张志雄跟着他二人朝着后殿走去,至于陈铎,张怀远看了一眼,吩咐道:   “带人去三清观,将南境来的人接回来,多派去几辆马车。”   陈铎没废话,赶紧躬身退后,朝着身后摆手,数人跟着他离开,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架势。   张志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若京城还是大师兄徐功竹在掌控,恐怕知晓自己被袭,第一时间就是跟着自己去救人,大师兄从来都是将所有师弟当做手足对待的。   这一点,就是师傅都比不了。   心里一闪而逝的酸楚,被他压制下去,小心地跟着张怀远进入大殿内,这里一层关押着重犯,二层是张天师的住所。   上楼,回到房间,张怀远似乎是累了,直接坐在软塌上,微微闭着眼。   张志雄有些尴尬,赶紧撩袍子跪在张怀远面前,没有废话,就这样直挺挺地跪着。   他知道自己惹祸了,虽然不是自己的原因,但是给捉妖司带来了重创,至少南境的人损失惨重,这是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张怀远张开眼,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张志雄,微微抬手。   “起来吧,刚解毒,身子要紧,别最后落得跟为师一样。”   张志雄站起身,一脸的纠结。   “师傅接下来要如何做?难道任贺真人颠倒黑白,我们就这般忍让?”   张怀远喝了一口茶。   “京城的事儿,有京城的处置方式,稍后带回来你的人,修整一下,再给你拨一些人手,赶紧回南境,至于宁王如何对待南境的道观,不需你管,更不可插手。   京城这里,我自有想法,此事找回遗失的东西才是重点,我们捉妖司有失在先,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罪责,再说圣人的司库被偷,还没有查清,这里不是你能帮得上的。”   张志雄张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续。   这样的安排,他不意外,毕竟在御书房外,已经窥探一二。   “喏,徒儿谨遵师命。”   “另外你是否知晓,宁王可曾找了一个好帮手?”   张志雄想了一下,脑海中想到自己曾经在白沙堡见过的那个周泽,毕竟后续的事儿,很多跟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有这么一个人,名叫周泽京城人士,是去岁的新科状元,被任命为合江县令,在合江已经有半年多,此人想法新奇,深得宁王赏识,只是并未提拔,徒儿不知是为何?” 第243章 师傅要珍重   张怀远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志雄。   “这就是为师最担忧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你从不过脑子,即便想也想不全面,还不如你的师弟陈铎。   宁王信任此人,暗中重用,还让他做着一些最为要紧的事儿,可明面上,此人并没有被提拔,这就代表此人的重要性。   就是宁王,也恨不得将此人藏起来,原因是什么,难道你还猜不透,不过是不希望太子或者别的皇子发现此人,拉拢重用此人,而且让此人免遭毒手。   回南境后,第一低调行事,不要跟宁王起冲突,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传消息回京。   第二,也就是这个周泽,派人盯着就好,记住只是盯着,不要轻易尝试打压,或者拉拢,你不是对手。”   张志雄再度躬身施礼。   “喏,徒儿谨记。”   “行了,忘记京城见到的一切,贺真人不是你能对付的,茅山派看着红火,里面问题不少,圣人将他们摆在明处,甚至纵容太子应用,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这不是为师能揣测的,捉妖司也不参与党争,无论圣人将那至尊之位传给谁,都是捉妖司的主子。   捉妖司也要秉承数百年的传统,忠于皇权,只要咱们记住这一点就好,行了你下去吧。”   张志雄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可仔细想想,似乎还是没明白,不过既然师傅都如此说,他自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徒儿先下去了,请师傅保重身体。”   张怀远摆摆手,随后一手支撑着下颌,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的架势。   张志雄后退几步,随后出门,将房门轻轻合上。   叹息一声,脸上带着不舍,朝张怀远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房间内,张怀远张开眼,抬手捂着胸口,压抑着声音咳了几声,随后一张嘴,一口黑色的血喷了出来。   他赶紧俯身,用帕子将血迹擦干。   随后,打开手肘下方的一个抽屉,将帕子塞入一个盒子里面,那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类似的帕子,旁边摆着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取出一枚黄豆大小乌黑发亮的丹药,丢入口中,随后盘膝运功。   不多时,脸上再度恢复血色,仿佛没事儿一样。   手插入怀中,掏出来一封信,信封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   那上面写着张怀远亲启五个字,掏出信笺,这赫然是一封血书,字字句句似乎都能显露着书写者的绝望。   看到最后的落款,杨逸珊绝笔,这五个字那样刺目,张怀远抿紧唇。   手指微微颤抖,轻轻触碰那几个字,似乎这样的触碰,每一下都让自己的心里痛上几分,可指尖还是不断在血字上来回轻抚。   最后叹息一声,看着窗外的一抹斜阳,似乎眼前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别急,我还能撑一些时日,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你儿子争气,虽没有宁国公护着,现在在南境也做得风生水起,就连圣人也要斟酌一二,这是好事。   你的仇,我记着,一直记着,可我掌控捉妖司,数百年的先师遗命和条条框框都在约束,无法直接出手帮你完成心愿,甚至只能看着你陨落。   不过一切快结束了,等着看吧!”   .......................................   翌日,捉妖司内。   张志雄看着下方或是带伤,或是整装待发的捉妖司弟子。   “废话不多说,无论你们心中如何想,此时此刻就要全都放下,你们已经是我南境捉妖司的人,就要守我的规矩。   关于此次来京城送兵器的事儿,我不想多说,我也清楚,很多人背后如何议论,可说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我问心无愧。   能活着脱离困境,我第一时间要找回的,是我共患难的兄弟们,甭管早晚,都是我尽全力的努力,所以收起没用的心思,随我回南境。”   前面几排的人,一个个身上都多少挂彩,看着张志雄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们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为了兵器的事儿南境有多大损失,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知晓。   张志雄不解释,并不代表他默认这些诋毁。   而是这些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们看在眼里,贺真人是如何欺辱他们,沿途是如何追杀。   还有御书房发生的事儿,当然不是张志雄说的,可满京城都知道,捉妖司被圣人戳心,找回什么东西,没得到嘉奖不说,还被圣人处置。   显然这是贺真人故意的,故意踩捉妖司,可张天师似乎一点儿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这传闻散播开没多久,倒是安静下来。   张志雄环顾一周,朝着这些准备妥当的人一挥手。   “上马,走!”   跳上马,张志雄挥起横刀,后面的队伍快速上马,排列整齐,朝着捉妖司外面走去。   当最后一个人出去,张志雄也催动身下的马匹,回头看向后面的殿宇,虽然看不到张怀远的身影,可还是拱手朝着那个方向抱拳说道:   “徒儿走了,师傅要珍重,驾!”   说完,扬长而去,徒留下一片尘土。   捉妖司后殿,张怀远走到窗口,飞身出去落在屋檐上,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张志雄,唇边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远离是非之地,或许是因祸得福,京城已经乱了。”   .........................   东宫。   太子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门口传来声音,他希翼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女子闪身进来。   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摇曳身姿,步步生莲地移到太子面前的台阶下方,屈膝施礼。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此时天色已晚,听闻太子殿下没有传膳,妾身着实担忧,之前做了一些桃花酥和蟹黄酥,还有几个小菜,一并送来,让天子殿下垫垫饥。”   太子脸上的那份希翼,早已荡然无存。   反而眯着眼,带着一丝疏离和狠厉,有些怀疑地看看身侧的两个宫女,随后蹲下身子,面对台阶下方的女子。   女子不明所以,似乎还有些窃喜,脸颊有些飞红,娇羞地垂下眼眸,咬着唇似乎等待着太子的动作。 第244章 有人要害孤   太子倒是给面子,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手指稍微用力,一把将女子的头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笑容。   “你怎知,孤这里没有传膳?谁跟你说孤喜欢吃蟹黄酥和桃花酥的?孤记得,   你来东宫不过五日,这东宫里面并没有你熟悉的人,你是怎么自己找到书房的?还不从实招来?”   说到最后一句,太子脸上阴沉的,已经能滴出水了。   手上的动作,不但没放松,反而加大力道,那女子似乎是疼了,也被如此语气吓坏了,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她自幼都是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养大,进入东宫几日,不断讨好太子,已经让她非常不适,一时间被如此对待,她已经懵了。   “太子殿下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听宫女说,书房这边送来的膳食都被撤下去了,我一想殿下一定在书房,估计在烦心着,晚膳也太过油腻。   这才送来一些糕点,都是我亲自做的,也是我平日爱吃的一些东西,如若不合殿下口味,臣妾这就去换。”   太子动作没变,只是追问了一句。   “接着说,你怎么找到书房的?而且如何进来的?”   女子愣了愣。   抬手指着外面,急切地解释道:   “从花园过来,就这里有守卫,妾身说了一下,要给殿下送吃食,守卫就放妾身进来了,门外没人阻拦啊,殿下......”   太子站起身,没人阻拦,守卫放行,这两句话,已经让他此刻要气炸了。   这是东宫,守卫的人就如此松散,别说高手,就是随便进来一个人,他岂不是都性命不保?   眼下就是老三在南境,没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老二还有剩下的几个,没一个是省油灯,一个个跟吃了补药一样,天天眸足劲儿,做出自己擅长的一面,在父皇面前,不遗余力地展现。   相比之下,他反倒显得黯淡无光。   而眼前这个女子,是五日前礼部侍郎刘炳秋送来的,是他侄女,为了显示对刘家的信任,才留在身边。   此刻,越看越觉得此女似乎受人操控,或许就是借着刘侍郎的手,送到自己身侧,以行不轨之事,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   尤其此女虽然是处子,可那一招一式,显然是经过专人调教,勾人的如狐媚一般,让人恨不得夜夜笙歌,死在她的身下。   越想,太子越觉得后心发凉,站起身退后几步,高声呼喊道:   “来人,来人,都死哪儿去了?”   随着一声声呼喊,门口冲进来一个红袍太监,还有几个侍卫,看到太子如此表情,一个个大气不敢喘,都跪在地上。   太子指着女子,厉声吼道:   “此人如何进入书房的,你们给孤一个解释?”   红袍太监是太子自幼跟随长大的,算是了解太子,听了这番话,立马知晓太子急了,这是要出大事儿啊,赶紧解释道:   “殿下,咱家刚刚劝过刘美人,这书房并非她可以进来的,不过刘美人扯着衣领,说如若不让她进来,就叫嚷咱家对她不轨,咱家也无奈,只能让其进来,不过食盒里面的吃食,都已经验过毒。”   太子胸口不断起伏,刘美人一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滚落,情绪瞬间拉满。   “殿下不是这样的,妾身没有,妾身就是思念殿下,并无别的意思。”   如此解释,太子岂能认同,红袍太监是自幼在身边长大,跟随了二十多年,他的话自然可信。   “来人,将刘美人送入怡华苑,身边不用留人伺候,非召不得出。”   刘美人傻了。   别的不知道,但怡华苑跟冷宫没区别,里面关了不少女子,教养嬷嬷第一天带着她参观太子东宫,就去了此处,也是一种警告。   这会儿,就因为她送来一些吃食,没经过允许,就关入怡华苑她费解,可最后还是想要拼一把。   刘美人一把抱住太子的腿,两团挤压在太子的腿上,不断蹭着,仿佛一个讨好的犬类。   “殿下不要啊,臣妾再也不敢了,让臣妾闭门思过吧,臣妾只是对殿下思念难耐,别无他想。”   太子此时铁了心,用力踢了一脚,刘美人直接摔倒在地。   “都是死人,不知道动手?”   侍卫此时一拥而上,将刘美人拽着胳膊拎起来,托着朝书房外走。   任凭刘美人挣扎,可毕竟无法挣脱四个侍卫的拉扯,不断呼喊,一个侍卫不知从哪儿掏出来帕子,塞入刘美人口中。   人被拖出去,瞬间书房,安静下来,太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地上的食盒,直接朝书房外丢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闪现,直接接住食盒,轻轻放在门口迈步进来。   太子刚要恼,看清来人,惊慌中似乎找到主心骨一般,朝着门口那人喊道:   “真人,有人要害孤!”   贺真人已经快步进来,瞥了一眼那个红袍太监,那人赶紧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随后退出书房,将门关闭。   “太子这是怎么了?”   太子情绪有些激动,将刚刚的事儿说了一遍。   “......此女是刘侍郎送来的,孤不能轻易处置,不过能掌控孤的行踪,还如此了如指掌,让孤心里恐慌,这些皇弟一个个都巴不得孤早些死去。   好腾出东宫的位置,自然什么心思手段都有,这些幕僚还有权臣,不过是被孤笼络而来,除了金银,和未来的许诺,并未有什么深的制衡,孤怕啊,怕他们起了异心。”   越是说,太子越是激动,甚至控制不知地颤抖。   贺真人叹息一声,抬手放在太子头顶,一股淡蓝色微凉的光笼罩在太子头顶。   瞬间,太子安静下来,没了之前的恐慌,茫然地抬头看向贺真人。   “孤又发了癫症了?”   贺真人摇摇头,眼中带着疼惜。   “你母后怀你的时候,被冲撞过,所以让你气血逆行,偶尔会有无法控制的时候,给你准备的逆血丹还差一位药,只要找到就可以进行炼制,到时候再也不会受此干扰。” 第245章 太子慎言   太子安静下来,温和地点点头。   “不过孤是真的担心,整个东宫,女人、伺候的下人,还有幕僚,看起来都不少,可这些人孤都不能说出心中所想,要维系孤的太子身份,孤觉得好累。”   贺真人抬手,拍拍太子的肩头。   “这些丧气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是了,想要获得那至高之位,就要承受其带来的一切,跟你的称谓一样,此时也不会有朋友,所有人只有可用和不可用两种。   至于二皇子,还有京中的几个皇子,虽然能力不弱,但仅限于所长上,你入主东宫十五年,跟着圣人每日上朝,处理朝政,听权臣论述,所学所控,不是他们能比的。”   太子看向贺真人,脸不由自主皱在一起,指了指南方的方向。   “可还有一个老三,李氏皇族里面,已经有很多代了,没有出过一个能驻守一方掌控军中的人,老三就是一个异类,况且还有高人在其身边出谋划策,孤害怕更担心,要不真人去杀了他吧?”   贺真人一顿。   抬眼错愕地看向太子,太子也知晓自己好似说错话了,赶紧摆手。   “真人当没听见,孤没有别的意思,孤只是担心,即便掌控朝堂,走到那至尊之位也无法控制南境,此刻虽然老三看着乖巧,还能听从父皇的安置,可如若换做是孤,一切还会这样?”   贺真人一摆手,直接站起来,将太子也扶起来。   “太子刚刚想的,是真心所感,你真的想好了要刺杀三皇子李珏?”   “......”   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愣在原地,不知是该称是,还是将这事儿遮掩过去。   “我......孤......孤不知道......”   贺真人没着急,就这样认真地看向太子,将太子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戳了戳,力道不小。   “别看我,问问你的心,你心中所想是什么,跟我说就行,我说过,太子在我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所想,但他人面前不可以,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方是如何想。”   太子咬紧后槽牙,似乎下了一番决心,这才抬眼看向贺真人。   “孤想让他死,他死了其他几个也就收敛了,更不会起什么夺嫡之心,即便是那个最得父皇宠溺的小七,孤也不会放在眼中。”   贺真人坐下,自己倒了一盏茶,缓缓喝着,没有急着说话,太子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就站在贺真人一侧,束手而立,不知过了多久,贺真人放下茶盏。   “太子今年三十而立了,也是有三子两女的人,有如此想法不为过,不过你可想过如此做,后续要怎样处置?比如南境?比如镇南军?比如西周?”   太子愣住了。   他确实希望宁王李珏现在就天遭横祸,直接来一个暴毙,不过后面这三个问题,全都是最棘手的问题。   南境之所以被父皇划出去,另立南屏道,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其实这几个州府早已被镇南军蚕食,别的不说,每年的赋税和粮饷,都是从这些州府搜刮的。   真要是李珏死了,别的不说,找人收复这南屏郡就是难事,满朝文武百官,扒拉一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毕竟这南屏道,朝廷压根就没有安置人主理,更没有御史台有人出面,或者担任廉访使。   仿佛南屏道被满朝文武都忘记了一般,唯独给老三挂了一个南屏道行军大总管的虚号。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这里全部是镇南军的属地,而镇南军到了杨广琛这一辈,算是绝了户,唯一有血缘的,就剩下李珏一个,所以除了李珏,找第二个人想要控制镇南军,堪比登天。   最后一个西周,想到这两个字,李弼就头疼。   在贺真人的天机泄露里面,西周可是直接打过白沙江,以横断山为界,跟大唐割据,让大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疆土。   如若没有老三,没有他身边的那些能人,没有他们制作的那些黑火弹,还有殊死抵抗。   那现在需要担忧的,就不是继承大统,还有几个皇弟的野心,是他们李家是否能顺利熬过去。   李弼的脸上不断变化,眉头紧蹙,也没了之前的那份怨恨,更多的是一个个担忧,萦绕着他,见此贺真人笑了。   知道认真考虑,太子就是有脑子的,至少不会如此意气用事做什么选择。   李弼看向贺真人,似乎没了之前的愤恨。   “这三点,孤解答不出来,也想不到适合的人解决,眼下看老三是最适合的,毕竟镇南军在他手中,那些武将也是因为宁国公,对老三言听计从,随便换一个,恐怕就不会如此。”   贺真人笑着说道:   “说的不错,不过太子是从宁王的角度考量的,如若宁王被西周的影卫刺杀,镇南军还会有人反对接管?   当然接管之人,如若是南境的人那就更好了,还会不奋力抵抗西周的侵犯?南屏道还会有所异议?”   太子愣住了。   满脑子就剩下,同仇敌忾这四个字。   是的如若按照贺真人所说,是西周影卫刺杀了宁王,死相惨烈,这镇南军无论谁接管,都会顺利度过这个交接期。   不过这个前缀是西周,西周的影卫难道能听贺真人调遣,说让他们杀人,就让他们杀人,而且要刺杀的是宁王,真要是有这个能力,或者说早就能干,何必等到今天?   太子有些焦急,走到贺真人面前,急切切地说道:   “确实不会,可西周影卫岂能听我们的?”   贺真人抬起眼。   “此事我自有计较,西周影卫是无法听我们的,但是制造成西周影卫刺杀宁王,还是可以计划一下,之前的英氏不就是西周皇族,宁王大战之前,将英氏斩杀,也是为了民心所向。   可以利用英氏,毕竟斩杀的英氏不是全部,一些分支的族人,在朝中的也有,在北境的也有,保不住哪个隐姓埋名躲避了这次英氏之祸,难道他们心中没有怨恨?”   李弼一拍大腿,这个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用英氏的名义,让人追查下来,也说得过去,只要安排巧妙,这一切都堪称完美,即便是任务失败,也不会想到他的头上,更不会牵连茅山派。   “太好了,那就劳烦真人准备吧,此事宜早不宜迟,父皇身体可没有多少时日了吧?”   贺真人瞬间目光冷了下来。   “太子慎言,万不可得意忘形。”   李弼吓了一跳,赶紧捂着嘴,心惊地朝着贺真人拱手施礼。   “是孤得意忘形了,多谢真人指点,不过之前真人说,接管的人,最好是南境的人,这是何意?”   贺真人眯起眼,看向南侧窗口的方向。   “太子不是让人去查那人的信息了,那就好好查,此人如此能耐,还能改变天机,或许可以笼络一下,我记得长乐公主似乎喜欢他的诗文来着。”   太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意外。   “孤的亲妹沐沐?”   说完这句,太子愣住了,似乎想明白贺真人的意思,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张嘴就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似乎这也是对沐沐的一种成全,为何拒绝?   想到这里,太子脸上表情缓和了很多,朝着贺真人微微颔首。   “真人说的是,看来有时间孤要跟沐沐聊聊,听说那人又写了不少诗作?” 第246章 影子   “能打探的消息就这么多,派去打探的银甲卫也没多停留,先一步回来了,估计张志雄他们会晚一天出发,毕竟南境捉妖司已经没人,这次算是损失惨重。”   周泽点点头,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送到小白面前,小白想要伸手,葡萄被周泽挪开,无奈只能张嘴接过来。   周泽这才满意地放下盘子,用帕子擦干净手指,看向说话的刘成。   “殿下已经知晓了?”   “是,卑职刚跟殿下说了此事,殿下说周长史需要照顾白姑娘,让我过来将经过给您讲一遍,问问您的看法。”   周泽顿了顿,这个结果不太意外。   毕竟早知道这个贺真人会有反击,只是没想到老皇帝竟然如此昏庸,竟然对贺真人如此信任,或许这里面还有不知道的隐情。   “不算意外,捉妖司此时无法跟茅山派相提并论,尤其圣人多疑,越是张志雄解释,越是显得有些急功近利,而贺真人对圣人着实了解。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贺真人从何时起,能如此影响圣人的?   记着殿下曾说过,张天师为了救圣人,当年可是差点没了命,也因此功力大损,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二十年前,封禅之后当今圣人遇刺,护卫的禁军还有捉妖司人员,大批死伤,为了让圣人脱离险境,张天师动用禁术,强行提高修为,击退刺杀之人。   虽然那次都侥幸逃脱,可他丹田被毁,闭关修养了半年多,等再度出来回到捉妖司,那时候才发现,贺真人不知从何开始,伴君左右。”   周泽哦了一声。   “也就是说,二十年前捉妖司还很受重视,那贺真人不会是一下子出现的吧?之前是谁引荐他进宫的?因为什么得到圣人的赏识?”   刘成想了想,毕竟他年纪还没老徐大。   “这次调查汉中柳家的信息里面,我发现柳家跟茅山派牵扯颇深,从柳皇后入宫开始,圣人就有服丹的记录,开始是柳家进献的丹药,后来就引荐了贺真人入宫。   所以贺真人,与圣人熟识应该在三十年前,毕竟从那时开始圣人才有儿子,随后更是为了益寿延年,寻求长生之法,有大臣曾弹劾过贺真人,不过那个弹劾的人被抄家问斩了。   至于二十年前,张天师养伤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卑职还没有查到。”   周泽点点头,这一切时间线也对上了,缺少的就是细节,而贺真人跟太子,关系绝非一般,四成相似这至少说明血缘有关。   “去查柳家的人,还没全部回来?”   刘成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周泽一摆手。   “哦,对了听老徐说,玄妙观那里这几天算是消停了?”   “按照计划,第二日就抓了那个妇人和道士,很多百姓围观,都看到二人苟且的样子,玄妙观被百姓直接给砸了,妇人和那道士被不良人带走审问。   剩余的道士一夜之间都逃光,玄妙观早已没人,殿下下令彻查南境的所有道观,五天时间,南境已经再无道观和庵堂,就留下几个寺庙,这个并没有动。”   这结果还算可以,只是表面看贺真人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不过朝堂上下,所有的文武百官,不会看不到,很多日积月累的东西,也会迸发出来。   毕竟这么一个跋扈的门派,还支持太子,很多老臣是看不惯的。   “行了,让他们忙活吧,只要不将目光盯着南境就好,现在他们想知道南境的消息,也不容易,毕竟这次也算是清理干净。”   刘成躬身施礼。   “是,都是长史计划的好,卑职不打扰长史休息了,午后殿下说,要叫着您一起去看看银甲卫的训练,自从按照长史的建议,调整了挑选和训练的方式,银甲卫里面的人,有了不少长进。”   周泽看了一眼小白,她的脸色已经红润很多,其实伤口早就好了。   “好,那就去看看!”   刘成转身离去,小白换了一个姿势,转过来侧卧看向周泽。   “这些事儿处置的都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该去见见那个陈九姑娘?”   周泽点点头,老徐和崔毅也调查回来,别说陈九所说还确实是真话,陈九的父亲当年差点儿被茅山派的一句话害死,陈家上下都知晓此事。   “那你先休息,我去见见她,有这么一个人,让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实在不行就终止和陈家的合作。”   小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我觉得没必要,那晚陈九并没有出全力,她的能力不在我之下,这样的人轻易终止合作,反而不是好事儿,我们多提防一些就好。”   周泽抿紧唇,这个也是他担心的,只是要继续合作,他担心小白在意,此刻小白能如此说,周泽还是很感慨的。   “好,你休息,我去去就回。”   .........................   周泽带着老徐和崔毅,迈步进入顶记商号。   门口的两小子,远远就看到了。   有一个赶紧转身朝楼上跑,剩下的一个恭恭敬敬过来施礼。   “小的见过唐公子,我们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您楼上请!”   周泽微笑着点头,没有多客套,更没有意外,毕竟陈九是聪明人,知晓自己会来,跟着这个小子朝二楼走去。   老徐紧跟其后,再后面是抱着一个箱子的崔毅,看箱子的个头,装一个人都够了。   来到二楼,陈九已经站在房门前,背着手看向周泽。   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裙,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头上戴着一个女子的金冠,插着珠钗,剩下的头发散在肩头,如此样子,显然是也没想再扮作男子。   不过在陈九身上,有一道跟她几乎完全一样的影子闪现一下,就跟陈九重合了,虽然快,但周泽看得真切。   那影子跟陈九完全一样,只是穿着似乎有所不同,至于哪儿不同,他又说不出来,影子的目光冷冽,似乎能穿透人心一般,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周泽愣住,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从见到地狱之门后,周泽能看到每个人身上都有或泛白或黑色的雾气,极少有凝实的心鬼,即便贺真人肩头也是坐着一个宫装女子。   就在他错愕的时候,陈九已经开口说话。   “唐公子来的好早?”   周泽老脸一红,这句话算是戳心了,事发到今天已经六七天,他这会儿才来道谢,确实是有些晚。   “陈九姑娘不要如此说,还是叫周某本名吧,感谢陈九姑娘那天施以援手,今日特来拜谢!”   陈九笑了,男装的时候没觉得这样的笑容有多么美,此刻换上女装,仿佛不一样了,就好像冷冽的梅花,孤寒却带着幽香,美的摄人心魄。   “快请进吧,上茶!”   说着朝房间内一伸手,周泽也没客气赶紧进入房间,分宾主落座,茶水奉上,下人退下去,老徐坐在周泽下手,崔毅站在箱子面前,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陈九的能力让人担心。   周泽一摆手,崔毅将箱子打开。   “晚来几天,也是在准备给陈九姑娘的谢礼,贵重与否我想陈九姑娘不在意,不过胜在心意,这里是周某亲自设计的一套首饰还有一套衣裙,剩下的是一首诗词。”   陈九起身,走到周泽近前,先将卷轴拿起来,扯开绳结,展开观看,上面竟然是两句诗词。 第247章 送嫁衣   只有两句诗词,并非一首,下面画着几颗李子,还有一颗桃子,这倒是让陈九有些意外。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何意?”   “陈旧姑娘舍身相救,这让周某感激不尽,不过都说大恩不言谢,那周某就送陈九姑娘一个承诺,他日陈九姑娘如若有性命之忧,那周某也舍身相救!这就是投桃报李!”   陈九顿了顿,抓着卷轴。   半晌都没有说话,随后将卷轴卷起来,绳子都仔细地系上,看向周泽的目光,看似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她自己知晓不一样了。   当时不过是,无心的一次出手,更多是不希望贺真人得逞,毕竟师傅与贺真人所掌控的茅山派水火不容,可周泽的这就投桃报李,让她的心仿佛被死死抓住了一般。   那一刻,甚至觉得有些疼。   这是她未曾有过的感受,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努力让自己收起心思,淡然问道。   “哦?还有什么礼物?”   陈九这个反应,周泽没意外,这女人心思重,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秘密。   如若不是逐一验证过,还真以为她是什么西周的细作。   想到这,周泽笑了,将里面的一个大盒子拿出来。   其实这个金冠,还有这套衣衫,是为宁王准备的,毕竟他没正妃,而且早晚都要有,算是提前备下的贺礼,周泽就是按照灵魂摆渡人里面孟婆的装扮准备的,做工极为精美。   “这是一套礼服,金冠搭配红色嫁衣,不瞒你这套东西最初是准备送宁王正妃的,不过宁王这里迟迟没有动静,我就让人改了一下,放心绝不会不合规矩,希望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能穿着这一身嫁人。”   陈九没说话,接过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的金冠上,有八个翅膀一样的金钗,弯曲着垂下来,上面镶嵌这各色宝石,左右有两个最长的流苏,上面有星月还有如意镂空装饰,不算名贵但非常耀眼夺目。   红色嫁衣不是一件,而是里里外外一共七件,每一件厚度颜色样式刺绣都不同,能感受到设计的精妙,尤其衣袖更是从窄到宽,不断变化。   如此一套衣衫确实未曾见过,抬手轻轻抚摸上面缝制的宝石,还有一朵朵极为特殊的花朵,没有花叶不过甚是好看。   “这是什么花?”   “此花叫曼珠沙华,这个名字出自梵语「摩诃曼珠沙华」,原意为天上之花,大红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   周泽将后半句咽下去了,当时不知为什么,就在嫁衣的外侧刺绣了这种花,其实红色的曼珠沙华被叫彼岸花,传说是生长在黄泉路的两侧,火红一片。   这要是当做嫁衣,似乎有些晦气,就在周泽有些走神的时候,陈九微微一笑。   “我很喜欢,不过我猜这曼珠沙华跟情爱有关吧,是否有传说?”   周泽点点头,硬着头皮说道:   “我师父跟我讲过,曼珠沙华是仙界的花,曾经是两名花妖幻化,花朵叫曼珠,叶子叫沙华,他们互相爱慕,不过这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   后来,千年守护相望的真情,感动天地神明,让他们在千年交界之时相见,并且被移入仙界。”   陈九一顿,喃喃自语道。   “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还真是如此......”   周泽没听清,看了一眼陈九。   “什么?”   陈九笑着摇摇头,将衣裙放入盒子里面,恢复原本的包装。   “礼物我很喜欢,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穿着这套衣裙出嫁,对了这裙子可有名字?”   周泽眨眨眼,似乎听阿筝说过,这里稍微有些名气的衣裙,都有一些独特的雅号,周泽想了想说道:   “广袖流仙裙。”   陈九没再说话,只是将东西收起来,请周泽坐下。   周泽顿了顿,也想步入正题。   “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事想问问陈九姑娘。”   “是想问我师从何处?”   周泽点头,聪明人好沟通,看来陈九也猜出来,自己对这个是最感兴趣的。   “你不是猜到了,我师从太一宗的一位道人,只是名号就不便说了,他面目被毁,左手还缺了三根手指,时常被伤痛折磨。   我五岁被师傅挑中,开始练习术法,虽然长进不大,可父亲并不反对,毕竟我们全家对茅山派并无好感,能跟着师傅练习术法,还能学习医术,这是父亲愿意见到的。”   周泽砸吧砸吧嘴,这一套说辞似乎跟自己的有点儿像,瞥了一眼老徐,果然老徐正看向他,那目光显然带着疑问。   就好像在说,你师傅不会也是太一宗的吧?   周泽白了一眼,收回目光,太一宗个屁,我是九年义务教育的产物,这不过是推托之词。   “那陈九姑娘的师傅,可说过太一宗和茅山派的事?再者你师傅是人在大唐,还是去了西周?”   陈九摇摇头。   “师傅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之前是每月去一次,不过我离开扬州后,就没见过师傅,至于太一宗和茅山派的事,师傅讲的不多,不知周公子想知道的是哪一部分?”   “传闻很多,有说是四十年前,茅山派和太一宗大战的,又有说十多年前,茅山派驱逐太一宗的,其中还涉及到朝野,你可知道具体时间,还有起因?”   陈九认真想了一下。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不作假,只是说的不全面,四十年前茅山派第一次挑衅太一宗,冒充太一宗的人,施舍有毒的米粮,死伤不计其数。   最后朝廷彻查,抓了一众太一宗道人,不过得太一宗救治的百姓不信这些,纷纷去官府为太一宗请命,捉妖司开始介入调查,随后人被放出来,但当时的投毒案却不了了之。   随后就是十五年前,太一宗多处出现怪异天象,乌鸦成群死在太一宗内,有众多妇人赤身果体躺在宗门内外,当时的御史台出言请求当今圣人治理,如此宗门有伤风化。   随后茅山派摇身一变成了替朝廷办事的宗门,带着镇北军,开始大唐境内抓捕太一宗的人,宗门被毁,道人被杀,一时间太一宗人人喊打。   有些为太一宗请愿的百姓,也被统一斩杀,如此一来,没人敢说话了,至此大唐境内的太一宗众人,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他们有一部分去了西周,还有一部分,脱去道袍隐藏于世,我师傅便是如此,只是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毕竟太一宗的各种术法,正好克制茅山派的功法,这才是茅山派为何斩尽杀绝的原因,虽然师出同门,可两个宗门的发展上相去甚远。   尤其现在的茅山派,俨然成了另一个捉妖司,什么济世救人,什么普度众生,救人与水火,这些都被茅山派抛诸脑后,只剩下敛财、杀戮、弄权。”   周泽点点头,妖族被灭,茅山派还用捉妖司的身份去做,这些做法就太恶心了,至于各个地方侵吞大户私产这些,更是比比皆是。   抬眼看向老徐,老徐赶紧起身,朝着陈九躬身施礼。   “陈九姑娘,上次你收了贺真人的断剑,能否给在下一观?”   陈九没废话,站起身走到房间的一个柜子面前,将柜子打开,里面拎出来一个包袱,直接丢给老徐,脸上丝毫都没有在意。   老徐却一脸错愕,这么直接? 第248章 陈家的态度   “断剑虽然是碎片,可上面的剧毒并未处置,我想那位白姑娘还没完全好吧,这毒非常厉害,毕竟是长时间在蛇毒中浸泡过的。”   老徐嗯了一声,将包袱直接打开。   随后戴着一副特制的手套,这是让阿筝赶制出来的,蛇皮材质,掌心还有手指内侧,还有类似鳞片的金属片。   戴上之后,在桌子上铺开包袱,里面的断剑残片,一块一块拼合起来,崔毅也凑过来,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盒子,里面也是一些残片,就那样用手捏着不断帮着老徐填补缺损。   陈九一愣,这二人熟练的手法,如若不知道的,一定觉得他们要么是茅山派或者太一宗的,要么就是常年摆弄剧毒,这太不合常理。   就在这会儿,老徐已经将断剑拼合完毕,捏着断剑的剑柄位置,尝试注入内力,随着蓝光一闪,这些断剑残片,仿佛活了一般,直接啪嗒一下完全贴合,恢复如初。   老徐双手捏着剑身,上下仔细看了看,在翻过来的时候,停住了动作。   “咦,这竟是太一宗的剑!”   陈九凑到近前,顺着老徐所指,看过去。   果然上面写着太一宗弘一道人制八个字,字迹苍劲有力,字体更是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这个发现,让陈九也为之一愣,因为师傅只是说过贺真人有这样的绝招,并未说过这样的剑,竟然是太一宗锻造的。   “这......”   见一个个都不明所以,老徐赶紧接着说道:   “太一宗擅长锻造,制作了很多长剑,不过这些剑除非是不凡之品,才会被赐给宗门众弟子,剩下被筛选下来的残次品,专门在仙岛的后山毁掉,所以太一宗的后山又称为断剑山。   我跟随师傅去那里看过,师傅曾经说过,那里原本从悬崖上看下去,一片片闪着银光,可我们去了之后,却一个残片都没有发现,师傅当时叹息一声说:   看来,太一宗即便是离开了,也被茅山派利用,这些断剑被他们得到,不会用作好地方。   不知他们将这样的断剑泡在什么液体中,让断剑改变了原本的状态,只要凑齐,互相碰撞,就可以恢复成一柄长剑,随着内力催动,又可以变成断剑四散。”   周泽恍悟,看来这两个宗门,真的是相爱相杀,太一宗擅长治病救人,施舍米粮,锻造兵器,而茅山派就是制毒、符咒、捉鬼、杀妖。   不过用太一宗的剑,斩杀世人,让太一宗不在大唐还背负骂名,这招数确实阴损。   四十年,贺真人如今八十多岁,那就是说当年,贺真人有可能已经掌控茅山派了?   “你师傅可曾说过,四十年前,掌控茅山派的可是贺真人?”   陈九想都未想。   “说过,当年茅山派的掌门就是这个贺真人,他本名贺文青,大家都叫他贺掌门。   那时候他突然接任茅山派掌门,师傅说压根不知晓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师从何处,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随后,茅山派和太一宗之间开始矛盾纷争四起,不过当年的贺文青思虑的不够周全,所以第一次没成功。   随后销声匿迹多年,摇身一变成了圣人亲封的贺真人,因何被封?如何跟圣人有所联系?这些我都不知晓,在此之后没几年,太一宗才遭受灭顶之灾。”   周泽似乎缕清了一些关系,贺真人当时接管茅山派,看来就不是什么正经手段,随后自己动手,搞了一把铲除活动,但是没掀起什么风浪,差点儿把自己玩儿死。   之后,都以为他销声匿迹,可他却跟柳家不知怎么有了关系,随着柳皇后一起入宫,开始是进献丹药,柳皇后有了太子,老皇帝以为是贺真人的缘故,对他开始重视。   直到捉妖司的张天师重伤,贺真人才显示出自己茅山派的能力,或许那时候献出长生不老的丹药吧。   得到信任,被封为真人,他更加肆无忌惮,最后在十五年前,玩儿了那一手,直接将太一宗清理出大唐。   周泽都想给他鼓掌,从什么都没有,不知出处的一个人,到一派掌门,再到类似国师的如此高度,真是玩儿的不错。   不过他不该碰党争,不该参与夺嫡,如此一步自然落了下成,也将自己的短处示人。   想要击垮他,要么是将茅山派一举打压成过街老鼠,要么就从太子方向下手,让其失去储君之位,再也无法翻身。   如此一来,茅山派即便有地位也会被朝廷抵制。   想到这里,周泽收起心思,看向陈九。   感谢的话也说了,想问的也问了,生意也步入正轨,阿筝和刘向忠一直接触着,生意更是日新月异,这些他并不担心。   唯独是他们陈家的心,到底是偏向哪儿,这个还不得而知,尤其那位陈家的户部尚书陈忠友,此人举足轻重,身在京城很难不站队。   “之前忘记问陈九姑娘了,你们陈家那位陈尚书,是你的什么人?”   陈九一点儿不意外,抓着团扇,似模似样地扇着,睫毛缓缓上扬,看向周泽。   “没出五服的三伯父,他父亲是我祖父的幼弟,我没见过,跟陈家只有书信来往,还都是训斥和叮嘱的话语,大意就是别惹事。   还要求,后一辈中不要有人参加科举,即便去京中也不要去尚书府,并且他找了陈家族长,按照族谱上的记录,他们家早已在四十年前分了出去,外人觉得我们是一家,可压根没关系。”   周泽恍悟,好家伙这是早早就做了安排,只是借着陈家的金银资源,却跟陈家界限清晰,有任何事儿,都无法干预。   不过大唐没有限制商贾参加科举,这又是为何?   “倒是稀奇,那你当时参加科举,他不知?”   陈九的扇子一顿,瞥了周泽一眼。   “被山贼劫持后,他才知晓的,写了一封书信斥责我父亲,言辞相当犀利,说我们利用他的名号如此做,就是背信弃义,反正说了很多,后来父亲和我接管陈家,他就没再来过信儿。”   周泽点点头,当初以为陈九被劫持,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看来这里面也不尽然,或许陈九是真的想去参加一次科举试试。   证明自己的能力也好,体验一次男子的特权也好,不过被劫显然也是在他们意料中的一部分,不过陈尚书的斥责,似乎有些过了。   “以你对陈家信息的掌控,可知陈尚书支持谁?”   陈九用团上当着嘴巴,笑了起来。   “周公子想问就直说,无需如此铺垫,三伯对陈家如此盯防,我自然也不可能一点儿不掌控。   当初茅山派的动作里面,是否有他们那一支的参与我不知道,但他想侵吞陈家的心,多年没变,毕竟每年都跟陈家要不少金银,而且成倍增加。   我很好奇,就打探了一下,原来太子立储之后,三伯就直接站到太子阵营,也因此他才从户部侍郎成为户部尚书。   因为原来的户部尚书支持二皇子,后来被查出贪腐一事,而陈家是陈家,跟陈忠友无关。”   这句话毫无遮掩,也算是表明陈家到底什么态度,绝不是跟她三伯一样,周泽恍悟道。   “你三伯检举的?” 第249章 被求婚【感谢nebook万赏!】   “嗯,不只是检举,直接是朝堂上直接丢出来证据,让百官都听了此事,圣人才无奈选择彻查此案,毕竟原本的户部尚书,是二皇子的舅舅。”   周泽摇摇头,啧真复杂。   看来当初这位二皇子的嫡系不少,最初的储位之争,也主要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进行,而宁王不过是因为被丢到宁国公府,所以没有被卷入其中。   记得这位二皇子李禹算是个才子,十九参加科举,还编纂了一系列的书籍,这样的操作,最得文官的青睐,反观太子确实平平无奇。   不过这个陈尚书,每年都增加这么多用度,看来除了支持太子,此人也有点儿想法。   此时谈的已经差不多,该问的都问过,周泽作势要起身。   陈九将团扇放在桌子上,脸上的微笑依旧,目光却落在老徐和崔毅身上。   “周公子要问的已经问了,我还有两句话要说,劳烦你们二位门口等一下,放心我不会对周公子做什么。”   老徐和崔毅看了一眼周泽,见他没反对,起身出了房间。   门关上周泽有些紧张,他不知陈九要说什么,不过脸上还佯装镇定。   “我们也算熟识,陈九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让周某有些无所适从?”   陈九站起身,走到周泽送来的箱子面前,抬手轻轻抚摸了几下,这才看向周泽。   “不知周公子可看不起商贾之人?”   周泽摇摇头,作为一个现代人,经商的人并没有让周泽觉得是什么低贱的身份。   “自然不会。”   “那周公子觉得,陈九可还担得起聪慧美貌四字?”   “陈九姑娘才智谋略不输男儿,长相更是无可挑剔,自然担得起这四个字。”   陈九点点头,走到周泽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打听过,周公子家中已经没有亲人,更没有婚配,我想你不是拘泥小节的人,所以今日我想用我陈家做聘,给我自己说媒,你我二人婚配可好?”   周泽一愣,直接傻在原地。   陈九在说什么?   这是要嫁给自己?   可他们不过见了几面,虽然有救命之恩,也没有规定一定要娶了才是报恩啊?   周泽慌了,一下子站起身,朝着陈九躬身施礼。   “陈九姑娘,我虽没有婚配,可你也知晓我身边有白姑娘,我二人两情相悦许久,她是我心仪......”   陈九打断了周泽的话,一脸的不在意,歪着头看向周泽淡然说道。   “白姑娘是妖,并非人类,你喜欢就喜欢,想收就收,这事儿也不耽误跟我婚配呀?”   周泽哑然,面对一个女子,说出如此话,你调侃也不是,说深了也不是,他现在内心是慌乱的。   喜欢陈九吗?   只能说不厌烦,而且觉得这个女子很有魅力,那种上位者的既视感,虽然只是掌控陈家,可就是给周泽这样的感觉,比李蜜那个公主还像公主。   可真的要娶,这还不大可能,他不排斥三妻四妾,毕竟没有那个男子排斥这个,就像看阿筝,脑海中也曾有过某种不可描述的幻想。   可就是对陈九不一样,防备还是距离感,他说不清,就是差一层。   “陈九姑娘刚刚的话,就当我没听到,你我相交不深,之前能得到你的临危救命,让周某感动,但这只是感动,不是说你不好。   你非常聪慧美貌,不仅于此,你还有你的抱负,这让周某佩服,可婚事还是要男女之间有情,毕竟要相伴一生,这是周某想追寻的生活,周某先行一步,告辞!”   说着,周泽没停留,逃也似的直接出了房门,带着老徐和崔毅快速朝着宁王府跑去,头也不回。   陈九没有尴尬,更没有什么伤心,反而趴在窗口,笑得不行。   “你还真是特别,为了拒绝我,竟然想出来这么多夸赞的词,也是难为你了,不过不急,师傅说过,你就是那个天降异象,我一定要带你会西周。   不,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回西周。”   ...............................   马车上。   周泽还是有些气喘吁吁,他们离开顶记商号之后,回到宁王府,只是带了一些吃食,就直接跟着宁王分乘两架马车,朝着银甲卫的所在出发。   没有带很多护卫,就这样两架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   如此样子的周泽太怪了,房间内谈了什么,老徐和崔毅都不知道,因为陈九设下了禁制,除非强行破开,所以他们二人都带着一脸疑惑看向周泽。   周泽抹了一把汗,靠在车厢上,老徐踢了崔毅一脚。   崔毅朝着门口挪开,周泽他是不敢惹,而这个老徐他是惹不起,虽然挂着捕头的头衔,可他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在周泽身边,小白不是最厉害的,但是那是最不能惹的人,是周泽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存在,排第一没争议。   老徐是最厉害的,有话语权,自然顺位第二。   阿筝姑娘温温和和,虽是狐妖可一点儿没有狐媚气,能力没觉得如何强大,但周泽将最在意的生意都交给她打理,排第三没的说。   县衙里面那个受伤的王十二,虽然就是普通人,可周泽似乎对他也很认可,之前他以为自己能排第四,现在看看顶多第五。   甭管是阳间还是冥界,论资排辈就是如此,除非自己有更大的价值和作用。   所以崔毅没有觉得老徐做的让他没面子,反正听话就好,之后做两件漂亮的事儿,周泽也会对他更加重视。   “三元你到底怎么了?从陈九姑娘房间出来,就神色慌张的样子,难道你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泽摇摇头,挑帘看了一眼车窗外。   “没有说什么秘密,只是......”   “只是什么?”   老徐继续追问,周泽眉头紧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崔毅咳了一声,叹息一声。   “我说老徐,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这里想打听什么细节,这有什么难猜的,我想白姑娘和阿筝姑娘也都已经看出来了,陈九姑娘喜欢咱们公子啊,估计是表白心意了吧?”   周泽一愣,赶紧放下车窗帘。   看向崔毅,这会儿想起来了,崔毅曾经说过,他绝逼是情场高手,人龄鬼龄加起来超过两百岁了,算是经验老道。   “你说小白和阿筝都看出来,陈九......陈九对我有点儿别的意思?”   崔毅点点头。   “陈九姑娘没有别的姑娘的扭捏,也并未刻意隐藏目光,再者女子看向喜欢的人,那目光是不一样的,跟红帐子和青楼里面的姑娘看男人的眼神,差别大了去了。   女子爱慕一个人,目光中都是柔情,是希望看到你一丝一毫情绪动作的目光,审视、探究、牢记、羞怯,很复杂的目光,至于我说的后者,那就是看银子的目光。”   周泽微微蹙眉,阿筝看出来他倒是没觉得如何,不过小白能看出来,他还是有些在意。   毕竟还有一年多,就可以下手了。   “公子快说说,陈九姑娘到底说了什么?”   老徐抱着手臂,横着看向崔毅,这个话题似乎他还真没有发言权,不过崔毅的笑容让他看了不舒服。   很明显,那笑容里面带着羡慕,还有对陈九姿色的肯定,可周泽看了觉得心里突然不舒服,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受。   “说就说,你别流口水。” 第250章 银甲卫   周泽摇摇头。   “不是介意与否,是我没这个心思,反正已经明说了,之后跟顶记商号之间的事儿,都让阿筝和刘向忠来处理,我不再露面。”   崔毅砸吧砸吧嘴,心里觉得非常可惜,如此一个美人,真的是不可多得,如若是他,恐怕早就......   不过,他不敢这么说,老老实实闭着嘴。   周泽一摆手。   “行了,此事哪儿说哪儿了,不要跟小白还有阿筝提及,我就当没听到这些话,说实话,我也不相信陈九会对一个仅仅见了四面的我,能有这样的心意,总觉得有些怪,却说不出来为何。”   老徐抱着横刀,跟着点头说道。   “你在宁王身边,算是暗地里的红人,掌控这么多,之前不是把银甲卫的牌子也给你了,估计看中的是这个。   不过陈尚书支持的是太子,她带着陈家又支持你,这就是支持宁王,其实换个角度说,陈家这算是两头押宝啊,无论太子继位,还是宁王夺嫡,陈家都不吃亏。”   周泽一顿,认真点点头。   “确实如此,我们等等看吧,我最关心的是皇后的那个柳家,等刘成后续的消息回来,很多事儿就能揭开了。”   随着一声吆喝,马车停了下来。   跳下马车,这里是一个山谷入口,南侧已经到了白沙江边,朝着山谷内看,无法瞧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过周泽知晓,银甲卫应该就藏在这附近练兵,一个是容易隐藏,有人看到也会以为是荆州城外的驻军,不会多想,再者有任何风吹草动,容易变通。   宁王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朝着周泽摆手。   “这里可还满意?”   周泽笑着躬身说道:   “相当好的地点,外人以为是驻军训练,即便是影卫或者捉妖司也不容易察觉异常,还能机动抽调,地点选的相当不错。”   宁王笑了,拍拍周泽的肩膀,先在这已经成了他最擅长的标志动作。   “走,去山谷看看。”   说着迈步朝山谷内走,刚下来几步,就从两侧窜出来人,穿着甲胄直接拦住去路,不过看到刘成和宁王,赶紧跪地。   “见过殿下,见过刘统领!”   宁王朝着周泽一伸手。   “还有周长史。”   那几人赶紧侧身,朝着周泽更加郑重地施礼,眼中有些放光,周泽微微一愣,似乎知晓自己的名号?   “属下见过周长史!”   “起来吧。”   几人起来,没人敢去报信,宁王看了眼山谷内,这里有一排大树阻挡,这就是为何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里面却有人在训练。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迈步朝里面走。   周泽能说啥,赶紧跟上吧,刘成、老徐、崔毅他们在后面,快步朝着山谷深处走去,绕过这些树木,变得突然开阔起来。   周泽这才发现,原来从山脊的位置还有一条路,不过那里瞭望塔林立,估计那时一条非常隐秘的通道。   刘成一吹哨,所有人听到声音,快速朝着周泽他们的方向靠拢,看到刘成和宁王纷纷见礼。   别说看起来还是不错的,至少从机敏度、身体素质、训练强度,都要比白沙堡那些守军,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次不用宁王说,刘成朝着周泽一抬手,抓着周泽腰间的一个牌子举了起来,所有人赶紧朝着周泽施礼。   这是银甲卫设立之初的规矩,见牌子才是命令,可以不看人行事。   “属下叩见周长史。”   宁王看得很开心,有些显摆一样,脸上带着笑,朝周泽扬扬下巴。   “你来说几句,这训练有些时日了,我觉得还不错,你来看看,毕竟规矩是你定下的,你最有发言权。”   “是。”   周泽微微颔首,这才看向所有的银甲卫,环顾一周,这些人没有抬头左顾右盼的,一个个依旧盯着前方。   瞥了一眼远处的一根根圆木头,木头两侧都颜色发深,显然这是抱着奔跑,身上的汗水,将木头浸湿,长时间如此摸着粘上尘土,颜色就加深很多。   至于旁边的一些器械,上面也都有类似的痕迹,正巧一个前排的银甲卫,他手中拎着弩,这是七代弩,是周泽最满意的一个设计。   周泽心里明镜似得,银甲卫虽然交由他管理,可只是一个虚名。   日常管理,还有银甲卫的调动,这些还都是刘成负责,他能做的就是提高银甲卫的能力。   对这些新的东西,能够迅速掌控,并且有自保和刺杀的能力,而这份能力,并非老徐那种个人能力的提升,是小团队作战的能力,就像是侦察兵和特种兵的结合体。   有了定位,周泽可没空去感慨,毕竟他的能力就那么多。   “殿下让我说几句,那就说几句,我是读书人,不会舞刀弄枪,很多人可能心里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怎么指导我们训练?   我想很多人都会这样想,甚至心里还会不服气,不过不要紧,今天我就让你们知晓,什么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宁王有些意外地看向周泽,这番话别说是这些丘八,就是宁王来之前也有所担心,不过刘成说过,周长史能应付一切,也会让这些人更加心服口服。   周泽说着,朝那个拿着弩的银甲卫走去,朝他一伸手,那人倒是不傻,赶紧将弩递给周泽。   拿在手里颠了颠,周泽这才说道:   “这是七代弩,也就是说,在这把弩之前还有六种,各有各的优点,给你们配备这个,目前是重量适中,连发速度最快,填装最便捷,射程最不易受风速等影响的一种。”   说着周泽举起弩,没有刻意瞄准,抬手朝着五六十步开外的一个靶子,勾动弩扳机。   啪啪啪,三支弩箭射出,全部命中红心。   周泽只是瞥了一眼,虽然中了红心,可是有些偏右。   一时间,在场的银甲卫可没了之前的淡然,吸气声四起,有人已经在刘成的示意下,去将靶子抬过来。   到了这个世界,周泽摆脱了高度近视镜,此时的视力是非常好,毕竟射击是法医的考核项目,每次周泽成绩不输那些刑警。   这三箭也是想要震慑一下众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必须拿出来一点儿真本事。   靶子被取过来,摆放在周泽和宁王面前,宁王都不断点头。   “三元让本王好生意外,竟然还会这一手。”   此时,那些银甲卫虽然没有动,可看向周泽的目光不同了,没了最初的那种漠视,反而带着一些兴奋。 第251章 我们行   周泽朝着宁王笑了一下,继续看向银甲卫。   “我记着吩咐过,弩营会跟过来人,传授连发弩的使用方法,还有维护方法,人可在?”   随着环顾,后方一个中年的男子快步跑过来,周泽仔细看了看,这人好像见过,应该是一位老师傅的弟子,他满脸紧张,一头的汗,跑到近前,赶紧单膝跪地。   “刘安拜见周长史,师傅派我跟随银甲卫三月,调试七代弩的功能,进行相关的记录。”   周泽点点头。   “起来吧,既然你师傅让你在这里记录,可曾发现问题?”   刘安有些惭愧,在身上解下来一个斜挎包,这是弩营和黑火营专门配备的东西,掏出来一个本子递到周泽面前。   “回禀周长史,这里是所有的记录,问题发现了不少,但是不知道缘由。”   周泽没伸手,刘安抬眼看向周泽,脸上带着恐惧。   他知道,周泽在他师傅还有他们这些匠人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那是将他们改变军籍,改变身份的人。   虽然周泽一句话没说,他却感受到周泽的一丝怒火,刘安吓得已经开始抖动。   “不知缘由?”   周泽捏着七代弩,将其丢给刘安。   “自己拿着看看。”   刘安上下检查了一遍,心中更慌了,周泽叹息一声,显然这小子更适合制造,查找问题,这些他并不擅长。   “图纸你们都烂熟于心,我不想多说,别的不说单单这把弩准星有偏差,六十步朝右偏两指,你自己算算偏了多少?”   刘安一脸的恍悟,赶紧蹲下将准星拆下来,随后重新安装。   使用这把弩的那个银甲卫,脸上带着一丝恍悟。   “启禀周长史,属下有话说!”   周泽一扬下巴。   “讲。”   “属下使用的时候,每次都瞄准,可还是偏离靶心,每次都故意朝左侧瞄,这才能控制准度。”   周泽点点头,此时刘安已经调整完毕,双手举起来。   周泽接过来看了一遍,弦也拨弄了一下,这才交给那个银甲卫。   “再试试。”   那人填装好弩箭,朝着远处的靶子,连发三箭,这一次根根命中靶向正中,那人很兴奋,赶紧单膝跪地。   “多谢长史。”   周泽微微一笑,示意那人起来,抬手放在刘安肩头。   “武器需要所有人熟悉,真正优秀的武器,是用来提升使用者的能力,就像延长了此人的手臂、双腿。   只有足够了解,才会让武器为人服务,跟使用者融为一体,也就是练武之人常说的人剑合一。   不然就无法做到使用顺畅,你做的维护只是不坏,或者修补,没有让武器活起来,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能给银甲卫的人,讲清楚这弩是如何组装,稍微有问题,要如何修理,懂了吗?”   刘安赶紧躬身施礼,其实准星的问题,就需要调整一下,可要是层层报上来,他统一处置,确实耽搁时间。   “属下谨遵长史吩咐!”   周泽一摆手,回到宁王身侧,转身看向银甲卫,指着刚刚抱原木的那个银甲卫说道。   “好,来你出列!”   那个银甲卫赶紧上前,站在周泽面前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   “将鞋子脱掉,除去布袜,还有外袍,将后背裸露。”   那人愣住了,不过看了一眼刘成,见他黑着脸,瞬间一哆嗦,赶紧照着吩咐,将鞋袜脱去,卸甲脱干净。   地上的两只布袜子直接竖起来,立在鞋子旁边,那刺鼻的味道,宁王顿时挺直后背。   周泽也被熏的够呛,不过自己提出来的建议,自然不能退后。   周泽摆摆手,那人走到周泽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手脚尤其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走到此人背面,背上都是伤痕,那种反反复复的擦伤,还有刀剑划伤的疤痕。   周泽摆手,示意此人穿上。   后面的银甲卫,还有宁王他们都一脸懵,不知道周泽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人脱了看一遍,跟训练有什么关系。   “三元你可是看出来什么问题?”   周泽点点头。   “右手中指指腹有老茧,而且多次脱皮,食指和拇指指腹有新生的硬茧,显然此人之前是练习弓箭,随后改用弩的,两三个月的时间,射击的训练强度不小。   而且肩头有擦痕,反反复复的擦痕,这是练习骑射抓弩射击留下的,达到这个程度,你除了正常的训练,应该自己加时练习了,我想你骑射是弱项,不过现在成绩不错,是吧?”   几句话,下面那些银甲卫眼睛都瞪圆了,一眨不眨地看向周泽,这代表什么,宁王自然也明白。   不过这么一分析,宁王也来了兴趣。   “可还看出来什么了?”   “骑射作为了重点训练,这个没有问题,不过你们的体能训练,还有水中的训练也要跟上,这原木上能看到抱着的痕迹。   这个姿势不正确,训练时间久了,速度上不去,反而腰酸背痛,甚至有人会因此腰椎受伤,当初让你们抱原木,是训练双臂的力量,可以扛着、背着、拖着。   只要双臂力量上去,后期可以换更重的弩,毕竟重弩需要力量更大,而你们之中,谁能胜任,这不是殿下还有我来决定,是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周泽如此一说,众人更是呼吸都重了几分,原来这训练,还跟后面的选拔有关,之前没人说啊?   周泽一摆手,示意那人归队。   “银甲卫成立没有多久,个人能力不如西周的影卫,历史不如捉妖司悠远,卫中人亲密的关系,甚至不如茅山派。   即便有这么多的不足,我却希望,你们不要看低自己,按照所有的训练,我们希望优中选优,选出来的人,可以进行小团队作战,发挥你们之间的配合,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人。”   周泽说着回身看向老徐,进来的时候,周泽让他抓了一把箭矢在手,周泽拿过来一根,用力在膝盖上一折。   随着周泽腿上的疼痛,还有一声响,箭杆折断了。   周泽一挥手,让崔毅举着一把箭矢,命令老徐用横刀砍,一刀下去,只是砍断了其中的几根,并没有全断裂,但横刀的刀刃被卡在里面。   忍着疼,周泽举起断了的箭矢。   “作为你们个体,或许很弱,不如刀剑锋利,不如铁棒结实,可只要训练得当,抱成团团队行动,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可怕的。   就像这一把箭矢,虽然他们脆弱,可一样将锋利的横刀裹住无法动弹,这时候如若有人配合,即便不让横刀损毁,也能撕咬下对方一块肉,这就是银甲卫的意义。   不求个人能力突出,但求团队作战成绩优秀,所以你们最缺乏的是配合,是团队精神,而训练里面缺少的也是这个。”   宁王走到周泽身侧,这番话别说是这些银甲卫听着来劲儿,他听着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之前觉得周泽的训练计划,有些书卷气,更显得想当然了,毕竟他在军中摸爬多年,看着也觉得有些过火。   可听周泽如此解释,还有将银甲卫的设想说了,这不就是短时间最容易达到的一个目标吗?   “周长史所说,就是本王的意思,稍后会调整你们的训练内容,筛选也会在新的训练内容出来后,逐步进行,本王需要一只可以值得信赖的银甲卫,无论多重的任务交给他们,都可以完成,你们可行?”   一时间所有银甲卫举起手,朝着天空挥动拳头。   “我们行,我们行,我们行!” 第252章 没有心鬼的人【感谢盟主不管不顾不理大佬的万赏】   震天的喊声,很有感染力。   周泽还算满意,这也是一种凝聚军心。   他看向宁王,躬身施礼。   “臣说完了,最好现在能将训练内容报上来,臣重新制定一下新的作战训练计划,还有相关的分组,以后行动就按照分组进行,当然分组还要让刘统领和老徐看一下。”   宁王点点头,看向刘成。   “队伍解散吧,继续操练。”   刘成吩咐一句,领着几人朝着军营的一处走去,这里是一间还算开阔的房间,后面跟着几个银甲卫,手中抱着册子。   周泽朝老徐摆手,老徐赶紧接过来,众人看了起来,周泽则坐下按照记忆,开始列举。   这次的训练计划,更为详细,主要在凝聚力,还有互相信任的方面着手,甚至惩罚和奖励,都按照小组来分配。   宁王就站在周泽身侧,没有坐刘成搬来的椅子,看着周泽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不住地点头。   之前只是听周泽说,可真正看到细化的规矩,和训练内容,宁王的目光更加炙热。   半个时辰过去,周泽甩甩手腕,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宁王。   “殿下看看,可还有需要更改的地方,毕竟三元不是军中人,怕是有过于苛刻的,让军心不稳。”   宁王摆摆手,感慨道:   “三元是帅才,如此训练如若能完成,外面这些银甲卫提升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刘成、老徐你二人按照周泽所说,去挑选人员进行分组,本王不用改了。”   “喏。”   人员挑选的速度很快,刘成对这些人非常了解,而老徐更看重的是能力,尽量将每个小队分配的均衡,照顾到薄弱环节。   弄完这些,宁王也累了,可还是很兴奋。   拽着周泽,又看了一下新分组的训练,折腾到太阳西斜。   “行了回吧,短时间看不出什么。”   周泽摇摇头。   “刚才我想到一个问题,不用非要过来看,之后每七天一个考核,一月一个大考核,每次将小组排名,都分为红榜和白榜,各取前十,一个是最佳,一个是最差。   将两个榜单,就张贴在餐堂外,让人进进出出都看得到,让他们荣誉感和团队意识更进一步加深,至于后期的执行任务,也从榜单前十进行挑选。   荣誉感,不是靠殿下给的,是他们自己挣的,这样一来,小组会更加较劲儿,训练的成效更显著。   另外还要给银甲卫配备专门的郎中,还有吃食要精良,每日中午晚上要有肉,体能上去,不能掏空身体,如此进行两三个月的训练,比之前进步要快很多。”   刘成早就站过来,在一旁用小本本记录着。   周泽所说的每句话,他都觉得正中下怀,似乎就在脑子里面想过,但是抓不住也没总结出来,经过周泽的提炼,他也想到很多。   “殿下长史,卑职觉得这奖惩可以调整一下,作为银甲卫,身份不能对外公开,对他们的家人也都隐瞒下来。   所以卑职认为,奖励可以从金银上着手,有了金银即便阵亡,也可以给家中抚恤,这是军中人最在意的。”   宁王看向周泽,周泽摊开手,赶紧说道:   “殿下别看我,我没银子,分红可是按月送去宁王府了,您要赏那就赏。”   宁王气笑了,周泽还是那个周泽,谈什么都行,就是别提银子,提这个让他心疼,没翻脸已经是好的。   “就按照刘成的想法办,本王饿了,赶紧回去,蕊儿说着荆州城最近冒出来几家火锅店,生意还好的不得了,她叫人送了锅底,准备了吃食,这不会是三元弄的吧?”   周泽眨眨眼,看向老徐,老徐也跟着摇头。   “这个我真不知道,商会的事儿,都交给阿筝主理,她带着自己的团队投资各种生意,不过这火锅自然是只有我们几个吃过,估计是觉得新奇,所以开几家玩玩儿,殿下要是想吃地道的,直接去合江商会的分号就好了。”   宁王摆摆手,能出来看看银甲卫已经算是特例。   “走一起回去,白姑娘不是也在王府,本王瞧着,蕊儿跟白姑娘走的很近,白姑娘伤没好,还是在王府吃吧。”   周泽嘴角抖了抖,关系好没看出来,不过要是顺着小白那边排辈儿,从英蕊的方面论,宁王这是直线下降,也不知该叫自己什么合适。   一行人没耽搁,赶紧上路。   马车上,崔毅被丢出去,跟车夫坐在一起,老徐用手肘戳戳周泽。   “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你不是能看到人的心鬼,宁王身上可有?”   周泽摇摇头。   “不是人人有心鬼,有人很清晰,能看到人形甚至不止一个,谈话动作都能看得到,但大多数人身上,就能看到一团影子,或淡的如一团烟雾,或仿佛一团黑气。   就像你、崔毅、小白、阿筝和刘成的身上也有,非常淡,淡到难以发现,我之前以为大多数人都没有,现在才知道,是我之前看不到。   不知是因为看到崔毅打开的地狱之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我才发现这一点,比如贺真人的身侧跟着一个女子,是一身宫装的女子,这就是我一直以来为什么问他和柳家的关系。   他恃宠而骄也好,他带着茅山派站立朝堂也好,我想这个女子就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或许是最在意那人的形象,将自己活成了喜欢的人的样子。   但是宁王不同,他身上是纯净的,那种极为纯净的感觉,为大唐、为他外祖、还有母亲,甚至还有镇南军和南境的百姓。   他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在意的太多,反而没有心鬼折磨他,这也是我对宁王最安心的地方,别的皇子没见过,但目前认识的人里面,他是最不同的,当然还有一个怪异的。”   “谁?”   老徐被成功勾起兴趣,如若说大多数人都有,其中还包括小白和阿筝,那就是说,正常人多少会有被内心所影响。   不过也只是一团浓雾或者什么东西,但绝不是凝实的东西,而宁王是因为抱负和心性他能理解,那另一个怪异的人是谁?   周泽一挑眉,盯着远方没有急着说话,脑海中想到那天去顶记商号送东西,看到陈九的情形。   她身上的那个影子,跟她自己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穿着打扮还有目光,是那种俯视的感觉,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感觉。   可这个心鬼,一句话没有,几乎还跟陈九完全贴合,就像带着重影一样。   这是什么?   要怎么解释?   周泽想了想,见老徐没有放弃的意思,这才叹息一声说道:   “是陈九姑娘。”   老徐一怔,这个回答着实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怎么会是她?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周泽抓抓头发,将自己靠在车厢上。   “她的心鬼非常怪异,怎么说呢,她身上没有浓雾或者黑影,只是有一个跟她穿着不同衣衫,不同装扮的人影。   那人影几乎是跟真人一样,偶尔重叠,偶尔分开,距离都不会很远,陈九跟我说话,那心鬼就看着我,目光是那种饶有兴趣的审视样子。”   老徐眨眨眼,这句话把他也弄懵了。   之前周泽见过马潮、琅琊王、刺杀的老道,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心鬼,可这样跟本人完全一样的,还是第一次听周泽说。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第253章 水军总兵   就在这时,崔毅挑帘头伸进了,举起手一脸笑容地看向周泽。   举手是被周泽要求的,谈事儿的时候,想要打扰不要突然说话,只能举手不然打断思路。   崔毅知道,这位大人能力咋样不知道,但就这样的矫情毛病可不少,也就老徐敢说他事儿逼,崔毅是绝对不敢。   见周泽看过来还摆摆手,崔毅赶紧一脸笑容,钻进来,将帘子放下,随手丢出来一个禁制。   这样行云流水的动作,显然崔毅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直说!”   崔毅赶紧点头,凑到周泽面前,收起了招牌式的笑容,带着认真说道。   “刚刚听到公子说心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公子能仔细描述一下吗?”   周泽讲了一下,尤其是几个老道,毕竟他们身上的都比较特殊,要不就是好几个,要不就是男女都有。   崔毅越听眼睛越亮,最后直接凑到周泽面前。   “之前公子用血涂在我身上,我就感知到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的煞气,我觉得公子能看到这些东西,跟你身上的煞气有关。”   周泽一头雾水,盯着崔毅上下扫了两眼。   “说人话。”   崔毅赶紧接着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公子所说的心鬼,并非鬼魂,而是人心,在公子煞气的作用下,这些东西,更容易显现。   就像看到公子,他们内心中原本一个恶念,就被扩大,甚至突然出现一些激进的想法,这就是煞气所影响的。”   周泽将信将疑,想到宁王问道:   “那宁王呢,为何宁王身上并没有,难道我的煞气对他无效?”   崔毅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真龙护体,不知道你是否还见过别的皇子或者大唐的圣人?”   周泽想了一下。   “圣人没见过,别的皇子也没见过,我只见过安乐公主,还有西周的鹿王,不过那时候,还不能看到这些雾一样的东西。”   崔毅搓搓下巴,这样的事儿他也没经历过,不过周泽的煞气,还有能看到人心的能力,真的很特别。   “公子我能力有限,还真解释不了,要不我给我叔父传信,让他帮着问问?”   周泽摆摆手,将头靠在车厢上。   刚刚在银甲卫累了,再者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能让更多人知晓,尤其是崔毅身份特殊,自己也没有制衡的手段,毕竟他跟老徐他们不同。   “之后再说吧,我只是奇怪陈九身上的那个影子,几乎凝实的状态,还完全跟她一样,难道是说她心里还有一个自己,而这个自己只是性格不同?   可其他出现心鬼的人,即便有一个隐藏的性格,也会因为这个出现能体现性格的形象,她这个解释不通。   难不成,那个她跟原本的她没有大区别,可这样的影子有什么用?”   老徐无法回答,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崔毅想了想,恍悟道:   “会不会因为她之前用男子的身份多年,而内心是一个真正的女子,所以才出现不同,毕竟作为她来讲,对外对陈家,他还是那个家主陈九郎?”   周泽蹙眉,两个身份,这个也算是能解释通,但心里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可一时间抓不住。   不过想到她今日的主动求婚,周泽更感到头疼。   “不想了,此事就当没听过。”   崔毅没废话,赶紧去跟车夫坐外面。   在冥界混了两百年,察言观色的功夫学的还是透彻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停,听到了也要当做没听到,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不需要的时候立马消失,这才是做下属的本分。   马车随着摇晃,回到宁王府。   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老徐还是时不时竖起耳朵坐直身子,显然周围有高手窥探,他没说至少这些人并没有威胁。   周泽也没说话,马车停下迈步下车,发现已经直接到了宁王府的后院。   英蕊早已带人站在马车前面等候,似乎是因为小白的关系,英蕊对周泽也带着惧怕和尊敬,朝着宁王施礼后,赶紧朝着周泽欠身施礼。   “见过殿下,见过周长史,妾身准备好了吃食,白姑娘行动还是有些不便,妾身让白姑娘先在水榭中坐着了,殿下不会怪罪吧?”   宁王摆摆手,一脸不在意。   “蕊儿开心就好,白姑娘是贵客,自然要礼遇,三元我们一起进去吧。”   周泽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徐和崔毅,刚要吩咐让他们先回东院,宁王直接摆手。   “一起来,刘成今天也一起来,在后院,都是一家人,无需考虑什么尊卑有别。”   周泽没说话,跟着宁王进入后院。   果然小白已经坐在一侧,身边塞了很多软垫,甚至脚都垫了起来,可见英蕊对小白的在意程度。   见宁王进来,小白作势要起来,被宁王摆手制止了。   “跟本王不要拘泥这些小节,你跟三元好事将近,本王自将你们看做一体,何必跟本王如此客气,再说蕊儿喜欢白姑娘,你没事就跟她多走动走动。”   小白已经起身,动作有些缓慢,其实她的伤都已经好了,不过宁王都这么说了,自然要装一下,英蕊也赶紧过去搀扶。   众人落座,周泽还在想着宁王那句好事将近上,似乎自己没说过这些,那么是小白跟英蕊说过想法?   周泽的目光落在小白脸上,似乎她并没有什么尴尬或者不开心,英蕊给她布菜,她吃的倒是怡然自得。   火锅自然味道纯正,不用问一吃就知道,这是阿筝他们搞的配方,完全秉承他的口味,不过小白似乎对鸡汤锅里面的不满意,想要吃辣的。   趁人不备,偷偷夹了一块辣锅里面的肉,刚要吃,被周泽一筷子顺走,小白怒目而视,周泽赶紧送过去两个鸡汤里面的鱼丸。   “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能吃辣的。”   小白嘴巴动动,将不满压制下去,她这会儿要是说伤好了,那岂不是刚刚在骗人。   无奈哼了一声,不再看周泽。   另一侧的老徐,站起身,一点儿没有拘谨,伸漏勺在辣锅里面捞起小山一样的一堆肉,直接送入自己的盘子里面。   宁王看着笑了起来,虽然一个大圆桌坐着,不过火锅是两锅,还都是鸳鸯锅,就老徐没有什么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老徐胃口不错,不过你的名字似乎有些草率,为何叫徐徐?”   周泽一愣,这话问的突然,不知道宁王哪根筋又瞧着老徐顺眼了,他刚要说话,老徐自己说了起来。   “师傅嫌麻烦,我们姓什么,就直接名字也就重叠这个姓氏,时间久了,我也忘记本来的名字。”   周泽下意识问了一句。   “有人姓丁吗?”   老徐一愣,微微摇头。   “就两个弟子,我姓徐,师弟姓刘。”   宁王想了想。   “你师傅已经亡故,还是尊重你师傅的意思吧,这名字倒是好记。”   说着宁王朝着周泽举起杯,脸上带着一丝感慨。   “今日去了银甲卫,我才发现,三元对训练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经得起推敲,我一路行来认真思虑了一番,这些训练计划可以减少一些量,在镇南军中推行,如此一来,也算是一种筛选。”   周泽想了想,之前宁王倒是提了水军的事,不过船虽然造好了,可人员却迟迟没有下文。   “如若说最薄弱的,应该是我们的水军,大唐多山峦,少湖泊,所以对水军几乎没有建制,可西周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也屡屡让大唐受挫,臣认为应该趁着夏季苦训水军,预防冬日里面西周北上偷袭。”   宁王点点头。   “本王正有此意,三元你来做这个水军总兵吧!” 第254章 有朝一日,无人敢犯   周泽愣住了。   做水军总兵?   从京城到合江赴任再到现在,算一算才差不多九个月而已,期间答应做宁王府长史,当时是权宜之计。   没有推脱,是因为毕竟在暗处,搞点小动作还行,拿到台面上是不能服众的。   直到接管银甲卫,也不过是负责训练的制定,而且今天,才第一次去过银甲卫。   这一下子从文官到武官,这个跨度有点儿大,再者做总兵,那个不是跳几级的问题。   这里的军队建制,虽然不是明朝,一个总兵动辄就是二品大元,在这里也是四品了,下面有参军、游击将军、都尉等等,就是老王才不过是一个都尉,可他已经奔四了。   就像镇南军现有的两个总兵,安德明和柯旭东,他们二人甩开膀子干,不过是争夺镇南军另一个总兵的位置给儿子,而且柯总兵的三子柯扬,确实有竞争的能力在。   遥想当年宁国公如此安置,就是让二人进行竞争,也给镇南军发展的空间,这就是老将的能力。   而自己就这么上去,虽然是一兵一卒都没有的水军,这似乎难以服众。   周泽赶紧站起身,未等他说出推脱的话,宁王已经摆手,示意他坐下。   “别急着说拒绝的话,本王让你做镇南水军的总兵,不是给你一个官职让你官运亨通,是给你一个任务,让你帮本王组建水军。   就像你所说,本王清楚,大唐跟西周的差距,大唐的兵都是旱鸭子,别说游泳操控船只,一个个见水就晕。   因此对西周的各种战事,都是以防守为主,可防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就像年初的那场大战,如若不是黑火营兵行险着,还有你的提示,此刻不就是贺真人占卜的天机实现了?   从外祖当年执掌镇南军,就曾动过水军的念头,可筹措一番,京中不支持,没有银钱,此事就搁置了。   本王不想做一个守军,本王也没想踏平西周国土,至少要有一只这样的军队在手,让西周闻风丧胆,不敢挑衅,甚至是主动修好,还有东夷之外的海上,也能有朝一日无人敢犯。”   周泽看着眼前的宁王,突然之间明白他身上为何没有影子没有心鬼。   宁王是一个有大胸襟的人,心中装着家国情怀和国之重任,就像有人说过,浩然正气,自然鬼神不侵。   看着这样一个人,周泽想摇头都做不到,一个有着如此抱负的人,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周泽想做一条咸鱼,偶尔耍耍小聪明可以,但让他兢兢业业,真的做不到,就在他人神交战的时候,小白在一旁戳戳他。   “你不行就直说,纠结什么?”   如此一句话,差点儿让周泽破功。   什么叫不行就直说?   男人能说不行?   “不是不行,你别.......”   宁王赶紧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   “不是不行,那就是还有问题,如若是兵源的问题,这个本王承诺,镇南军中的人员,随你挑,就是挑选了刘成,或者是柯扬去当一个兵卒,本王也会答应。   如若是银钱的关系,这个你放心,本王不惦记你一文钱,朝廷拨付的银两本王没动,就是想要用来筹办水军。   再如若是觉得太明晃晃,你不想露于人前,本王也想过了,就让你接任泸州刺史,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前清查的案子,也是涵盖了整个泸州十二县。   朝中军职先不报备,找一个你认可的副手挂着水军之职,而水军直接就设立在泸州城外,至于黑火营和弩营都直接编入水军之中。   如此一来水军的实力就大幅提升,你认为如何?”   周泽盯着宁王的眼睛,所有问题都已经想到这一步,让周泽能说什么?   顿了顿,周泽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能得殿下赏识,是臣的荣幸,既然殿下信任臣,那臣也不再推脱,只能说尽力而为,是尽周泽毕生所学和一切能力,帮殿下组建水军,强我大唐军力。”   宁王抬手拍在周泽肩头,紧紧抿唇,眸光中闪过一丝水汽。   周泽说尽力而为,他信。   周泽说倾尽所能,他信。   周泽说要强大唐军力,他还是信!   “好,之前本王不想参与夺嫡,那是因为要守住镇南军,不辜负外祖所托,更不屑于那个位置。   之后六年,父皇还有各个皇兄皇弟之间的打压,让我明白有些东西,不是我不争我就可以远离这一切,尤其在贺真人来过南境之后,更让我想去争那个位置。   那个泄露出来的天机,让我不寒而栗,横断山以南全都沦为西周疆土,我镇南军荡然无存,大唐朝野岌岌可危,这不是我要守护的家国。   而我想争那个位置,就要南境比现在还要强大,让父皇和太子的党羽,想要动都动不了,更要震慑西周,所以三元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周泽点点头。   想到王润奇,周泽还是有些担心。   那人虽然势利一些,不过是希望自己能被宁王看中,可他要是去了泸州,王润奇怎么办?   还有合江,接下来要怎么办?   “臣会尽心竭力,虽做不到兢兢业业,但一定将所有事办好,不过王润奇王刺史要如何安置?还有合江,需要朝廷委派,还是......”   宁王摆摆手。   “你之前被委派合江赴任,那时候是南屏道没有设立,自然是父皇一手操控,现在不一样,王润奇会被调回荆州,原荆州刺史是太子的人,本王让他回京已经是赏他一个全尸了。   对于王润奇来说,这也算是升迁,他该感谢你的,至于合江,你是否有合适的人继任?   当然泸州十二县的人,你都可以动,我记着江安的县令病重,也不知现在如何了,之前送来了信,还想着求药来着。”   刘成起身,一脸歉意,他似乎不胜酒力,脸都已经通红。   “卑职失职,昨日泸州王刺史传来消息,江安县令已经在三日前亡故,是他派人传公文才发现的,并未有人上报,想请殿下定夺。”   宁王一怔,随即眯起眼。   “看来,很多人真的是看不得南境好啊,此事三元来定,明日本王就会着人去告知王润奇,至于交接就不必了,你带着你认为合适的人尽快过去,全部接管。”   周泽想了一下,带着自己人,自然一切顺手,合江里面的几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能力,而且独当一面没问题,也可以让他们锻炼一下。   不过要怎么做,还是需要问问他们的意愿,毕竟刘云山母亲在合江,看样子是不大想动的。   “臣遵命,如若刺史府没有通判之类的官员留下,那我就自行调用人员,毕竟能趁手一些,至于合江我有人选可以用,就是不知殿下是否限制参加过科举,还是就看能力?”   宁王笑了,示意周泽坐下说话。   “本王说了,让你定,你定就行,不用问本王,这南境的治理,本王要的是昌盛繁茂,还有军民一心,写得一手好文章,在本王这里没用,当初本王去见你是因为你是状元郎吗?”   周泽眨眨眼。   “这我哪儿知晓殿下怎么想的,当时就是突然跟王大哥过去,把我吓的够呛。”   宁王笑了。   回想当时,还真是觉得周泽此人有意思,才特意拐过去一趟,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个特别的人。   “当时是因为你们找到李蜜,徐功竹还因此丧命,当时的处置,让我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安排的简直滴水不漏。”   周泽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见宁王一直盯着,也不好意思不说。   “说实话?”   宁王点头。   “当然要说实话!”   周泽硬着头皮,下意识瞥了一眼老徐。   “徐功竹死了,我当时就想将安乐公主送回去,因为只有她活着回去,才会让背后操控着难受,甚至露头,我能力有限,要给徐功竹报仇很难,但这事儿我要知道谁干的。   现在没机会,不代表以后没机会,终有一日,我会帮着徐功竹报仇,所以我才费尽心思,跟王大哥连手将安乐公主送回去。   这个弃子,一旦被送回去,短时间不觉得如何,时间久了,难保她不干点啥出来。   至于操控的人,没准被其咬一口,也说不准,所以这一步闲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宁王想着周泽的话,似乎没听明白,不过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那就当个闲棋放着,来喝酒。” 第255章 难道,你不想嫁给本王?   京城,皇宫内。   李蜜站在窗口,看向院子里面,掰着手指算了一遍,似乎李沐沐已经十几天没来看她了。   想到这里,李蜜一阵懊恼。   抓起身侧的一个茶盏丢了出去,如此大的动静,院门口站立的两个嬷嬷头都没有回。   毕竟李蜜这般发脾气,一个个早已见怪不怪。   甚至跳一下,或者叫一下都没有。   李蜜站起身,来回踱步,将桌椅掀倒,其实房间内,能摔摔打打的东西已经不多,即便她刚刚砸了的茶盏,也是极为普通的白瓷碗。   完全配不上她的身份,不过这是老皇帝吩咐的,毕竟她每天都砸东西,用好的也是暴殄天物。   一顿折腾,她累了,坐在唯一一张没有倒的椅子上,不断喘粗气。   此时,一个宫女抱着食盒走进来,李蜜看到,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也不管地上的碎瓷片,直接踩了上去,即便脚上出血也视若无睹。   “回信儿了吗?”   那宫女浑身都写满了两个字,那就是躲避,她朝着李蜜躬身,二人倒是默契,一起将门窗全都关上,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宫女将食盒最后一层的那个馒头拿出来,用力掰开,馒头中间一个竹筒落出来,不用那宫女动手,李蜜早就冲过来。   熟练地打开竹筒,将里面字条展开,看了一遍。   有些不相信,赶紧再看了一遍,随后气得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兴奋,直接将字条丢给那个宫女。   “滚,拿着东西滚,我不管你是谁,是否能联系到他,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他要是不来接我走,或者都不过来见我,那我就将都亭西驿里面发生的事儿,都跟父皇说。   还有他们找我,让我做的那些事,我绝对一件不少,都告诉父皇,你也别这个眼神看着本宫。   只要本宫突然暴毙,更大的秘密你们都藏不住了,现在本宫还知道收着点,到时候,只是看我遗命行事!”   李蜜说的很快,她都没看宫女手中的匕首,可就是这样怒目而视的样子,愣是让那宫女停住动作。   僵持了片刻,似乎听到外面有声音,宫女要走。   李蜜现在上头了,她考虑不了很多,如若那人不来就她,那今后他真的会被关押在这宫中孤老一生。   李蜜一脚踹开匕首,抓住那女子的脖子,极为用力,抓脖子,将宫女顶在墙上。   “跑没用,我想杀你易如反掌,记住我说的话,只有三天时间,见不到人,我让人将文书放在父皇面前,看看他能不能抵挡的了怒火,还有你们这些细作,一个个都会被拔出来。”   李蜜喊得有些歇斯底里,更没有控制音量。   那宫女一脸淡然,甚至带着讥笑。   如此表情让李蜜一顿,下意识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那宫女挣脱李蜜的控制,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微微躬身施礼。   “还请公主稍安勿躁,殿下已经到了长安城,至于何时来见公主,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您这时候要是闹,奴婢敢肯定,殿下会直接离开。”   这句话让李蜜慌了。   一把扯住那宫女的手,慌乱间从手上退下来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塞入那宫女的手中,还讨好一般帮着宫女揉揉脖子。   “都是本宫不好,本宫急了,这些是赏你的,告诉你们殿下,我随时恭候。”   宫女没有多言,施礼后捡起地上的匕首,藏入食盒下方,这才离去。   在门前见到两个嬷嬷,小宫女眼泪就出来了,捂着脸抱着食盒,那两个嬷嬷赶紧看了一眼房中的方向,将小宫女拽到一侧。   “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   宫女抬起头,摸了一把眼泪,脖子上的红色印记非常显眼,脸上还有一道子抓痕,都快出血了。   俩嬷嬷也一怔,赶紧安慰了一番。   “这可怎么好,赶紧去太医院看看,这恐怕会留下疤痕吧,你是招惹这位了?”   老嬷嬷口中的这位,显然指的是李蜜,如此不尊敬,另外的那个嬷嬷没指出,反倒跟着冷哼一声。   “真当自己是公主了,你赶紧回吧,去处置一下伤处,老身这就去回禀一下,今日这院子看来也该封了。”   小宫女似乎有些惧怕,颤抖一下抱紧手中的食盒。   “这......这不好吧,安乐公主会不会......”   “别担心,这是荣安王下的令,如若她要是闹,那就关闭宫门,不用让人伺候。”   小宫女给两个嬷嬷道谢后,赶紧离开了,那两个嬷嬷一个值守,一个去请令,不多时就回来,送进去一些吃食放在院落中,高声说道:   “安乐公主,荣安王有令,三日内封闭院落,禁止出入,您好好闭门思过吧!”   说着,逃也似的跑出去。   毕竟这是公主,万一打了她们,结果也跟那个小宫女一样。   随着啪嗒一声响,院落的门被锁上了。   李蜜看看院子里面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出来,将食盒搬进去,开始亲自动手整理了一下房间。   看着自己衣裙上的脏污,又去招来干净的衣裙换上,折腾一番,坐在梳妆台前。   一大推的首饰被摆放出来,可是看了看,将盒子盖上,只是给自己梳理了简单的发式。   被禁足关在这宫中,她要柔弱,要楚楚可怜,这才能让那人心软,最好能带自己离开,打定主意,她坐在窗边开始耐心等待。   看着太阳,从东方到夕阳西下,再到月上树梢,李蜜一点儿没有着急,反正三天的时间,那人一定会来。   突然,房间内的烛光闪了闪,直接全部灭掉,李蜜赶紧站起来,她没有害怕,只是心跳得厉害。   她知道他来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   “樊哥哥你来了?”   “嗯。”   一声低沉的应答,出现在身后。   李蜜呼吸都有些急促,想要转身,却被那人控制住动作。   “别急。”   “让我看看你可好?”   肩上的手松开了,李蜜小心翼翼地转身,身后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再度亮起来,不过只是一盏蜡烛,还是在床头的位置,这里依旧昏暗。   不过能靠在他的身上,李蜜心满意足。   “半年没见,我好想你,樊哥哥带我走吧,带我离开皇宫可好?”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垂下冷峻的脸,瞥了一眼怀中的李蜜,声音温和了几分。   “此刻,我带着你离开,你就不是李蜜,也不是安乐公主,你能接受?   能过没有身份的日子?在本王身边,做一个婢女,被王妃还有各个侍妾呼来喝去?你能吗?”   “我......我......”   李蜜想说我能,可想到看着爱人身边有别的女子,她们鸠占鹊巢,享受着爱人的疼爱,还有对自己的温柔,李蜜说不出这句话了。   是的,虽然厌弃这座宫殿,但这座宫殿带给她的是殊荣,是身份,还有别人的尊重,离开这一切,没了这个身份,她就是一个弱女子,任人宰割的弱女子,甚至都不如今日送餐来的那个宫女有用。   “可是,我现在举步维艰,现在还被禁足,这要如何破局?”   那人摇摇头,抬手轻轻抚摸着李蜜顺滑的长发。   “别急,求赐婚的诏书已经发出来了,有了这道请求,大唐的老皇帝会重视你的,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不过别与李沐沐走得太近。”   李蜜一愣,李沐沐是这宫中,与她相交最好的一个,如若让她不能跟李沐沐来往,岂不是要憋闷死?   “她是李弼亲妹,宫中发生的一切,她都会跟李弼说,之前赐婚一事,就是太子的人阻挠,难道你不想嫁给本王?” 第256章 女儿节   李蜜急了。   赶紧摇头,一把抱住眼前的人,眼泪已经如断线珍珠一般流下来。   “不不不,当然想嫁给你,我听你的,再也不跟李沐沐来往还不行吗?不过你说赐婚,圣人会同意吗?”   男子盯着李蜜的眼睛,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嘴唇几乎凑到眼前,这才缓缓说道:   “自是会同意,你去了白沙江边,在你的身上,已经标注成本王的女人,就说这满大唐的百官也好,百姓也好,可有一人还敢娶你?   将你从郡主封为公主,为的不就是联姻,如若不这么做,大唐圣人岂不是自己打脸?”   李蜜点点头,毕竟她年纪不小了,甚至还比李沐沐大一岁,如若再等下去,真成了笑话。   不过能听到她的樊哥哥如此说,她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头靠在男子身上,用力蹭了蹭,闻着好闻的檀香味儿。   “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过别丢下我好不好?半年的时间,我每日都在思念中度过,这感觉让我快要疯掉了。”   男子手朝着烛光的方向一扬,唯一的光亮消失,弯腰将李蜜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那就证明给本王看,你到底有多想本王?”   二人落入床上,窗幔飘飞,片刻响起压抑中带着欢愉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起身叮嘱了李蜜几句,这才从房中飘飞出来。   几个纵身,穿越宫墙,随后落在一处院落中,翻身进入房内。   单膝跪地,抬手扯下脸上的一层易容,显露出原本冷冽瘦削的面容,对着座位上的锦袍男子谦恭地说道。   “回主上,事儿已经办妥,人已经安抚住,我告诉她不要跟李沐沐多走动,安心等待指婚的圣旨,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异动。”   上座的男子嗯了一声,抬起来如若周泽在就会认出,此人才是那个扮作倪公子的鹿王,他俯身看向地上的男子。   “滋味如何?”   地上跪着的男子一顿,直接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很是风骚,不过也是因为主上的威名,毕竟属下易容成主上。”   这个答案鹿王似乎很满意,微微摆摆手。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我们西周不兴这套,你留下好生盯着这女人,如若再惹事,无论是否有用,直接杀了就行,不过杀人的罪责要落在太子手中。”   “喏。”   男子起身,没敢走,依旧垂首而立,上座的鹿王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还有,茅山派和捉妖司这么热闹,你要定时添砖加瓦,时不时在三清观丢两个逃亡的官宦女,或者是弄点事端,让大唐的百官去讨伐,但不要过火。   只有他们将气力都用在争储上,才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南境的事务上,还有听闻南境的第二批粮草已经准备妥当,切记不要在出京城之前有动作。   要等到这些粮草出了京城所辖,然后带人抢夺,或者将其焚毁,至于线索就留在太子的人身上,行了就这么多,本王不停留即刻动身,前往荆州。”   那人,躬身施礼。   “属下恭送主上。”   鹿王摆摆手。   “白羽铭,白羽瞳因贪功被本王诛杀,你白家就剩下你一个,本王不想你白家绝后,所以留着性命回西周,本王自会给你正名。”   白羽铭赶紧单膝跪地,白羽瞳的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鹿王不提,他自然不可能提,此时鹿王说了打算,让他心中极为感动。   “多谢主上,白羽瞳恃宠而骄罪有应得,属下心中装着西周,定会按照主上吩咐,做好一切,请主上放心。”   “珍重!”   鹿王将人扶起来,推门出了房间,直接飞身跃上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白羽铭看着鹿王消失的方向,站立了片刻,随后才朝着暗处一摆手。   “主上走了布防的人可以撤了,将人都叫进来,我有吩咐,另外去准备浴桶,在给我准备一套衣袍,快!”   来人快步走了,白羽铭看着手腕上的齿痕,将双目闭上。   平时扮作主上,似乎没有别的感觉,但在与她欢愉的时候,被她一声声呼唤成主上的名字,让他难以自持。   那一时刻,恨不得将她撕碎,在她身上留下各种伤痕,用力去折磨她,可她似乎更加兴奋,更加享受,甚至尖叫着昏厥过去。   白羽铭甩甩头,无论今后如何,此女是不可能收入鹿王府中的。   自己喜欢倒是说不上,不过将身子交给自己,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倒是无所谓,不过她会同意?   说到抛弃公主的头衔,还有李蜜的身份时,她都犹豫了,自然不可能委身。   想到这里,白羽铭最后的一丝挣扎也当然无存,转身回去洗漱。   .....................   荆州城内。   合江商会分号里面,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一个是给周泽准备需要带的东西,一个是整理宁王府送来的各种资料,数量相当庞大。   周泽看了一会儿,里面记载的倒是详细,不过带着谁过去,他心里还是有个打算了,训练动嘴皮子可以,让他跟着跑,跟着训练,跟着去游泳,做不到。   所以要找一个善于在水边作战的人,还有一定资历,做自己的副手,毕竟副总兵的官职也是可以的,虽然水兵还没有成型,可其他的不差啊。   这个已经跟宁王说过,综合来看王宪魁是最适合的,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也不差,跟周泽还有交情,知晓周泽是什么品性,毕竟他还有一部分精力要分在泸州。   想到这里,将册子合上,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周泽站起身,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里,小白和阿筝去宁王府找英蕊,说是临行前要送一些私密的东西。   算算日子,回合江安顿一下,处理了王十二的婚事,就可以着手黑火营和弩营搬迁的事宜了。   老徐带着宁王手令,提前去处置两营的安置地,先走一步。   此刻就崔毅跟着他,见周泽起身,他也跟着站起来。   “公子我吩咐人做些吃食送上来吗?”   他是冥界捕头,其实吃喝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不过也偶尔想一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所以每餐都非常积极。   周泽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   明日就要离开,别说还挺喜欢荆州城内的繁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泸州也能像荆州这样繁华。   “小白老徐都不在,我们去外面转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直接吃了再回来,估计小白和阿筝今晚要留宿在宁王府了,英蕊很喜欢跟她们两个相处。”   崔毅垂下头,忍着笑。   “公子,那是因为英侧妃想要巴结白姑娘,倾尽所能地想要让白姑娘高兴,属下听他们说了,今夜要一起去看花灯,今天是南境的女儿节,都是女子去长湖放灯祈福。”   周泽一听来了兴趣。   “哦?没有男子去吗?”   崔毅眨眨眼,脸上带着一个特别的笑容。   “这是求如意郎君的日子,也有很多有情人相会的,不过要说最热闹,就是各大妓坊,长湖边会有人搭台子,更有读书人吟诗作对,公子要是感兴趣我们就去看看,吃食自然是不缺的。”   如此笑容,周泽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周泽并未想找什么女子解决生理问题,毕竟小左小右也能解决问题,尤其想到这些姑娘的公用属性,就提不起精神。   可崔毅如此撺掇,他没直接驳了面子,再者也想看看玄妙观和长湖边的太晖观此刻都什么样了。   “走吧,先去玄妙观外看一眼,随后去长湖边,我记着好像刘向忠留了画舫。” 第257章 鹿王到访   崔毅点点头。   “是,画舫一直停在岸边,马车就在下面,公子我们下去吧。”   周泽点点头,不过没急着动,而是换了一身白色圆领袍,穿了一天的衣衫,让他晚上穿着出去,怎么都别扭,原本世界的习惯,能坚持到现在的,也就剩下洁癖了。   整理完毕,二人下楼,刘向忠见周泽出来赶紧施礼,崔毅已经嘴快说了周泽要去坐画舫,刘向忠这边赶紧安排,伺候的人吃食都一应准备妥当。   周泽没废话,这是他们的心意,这会儿拒绝就是打人脸,何必呢。   上了马车,行驶玄妙观的位置,崔毅挑帘朝着周泽说道:   “公子到了。”   周泽顺着车帘挑开的位置看过去,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哪里,毕竟前些天来过,这里建筑相当宏伟,可眼前竟然被夷为平地。   是那种墙体殿宇都被拆干净的状态,仿佛这里原本什么都没有没有,很多摆摊的小贩,都在上面支着摊子,残留的石头地面倒是平整。   “公子,那件龌龊事儿一抖落出来,宁王府就下令将所有道观赶出南境,荆州城的百姓,连夜就开始帮着拆了玄妙观,毕竟这里面的东西还不错,几乎三天时间,这就变成平地了。”   周泽有些无语,不过这拆迁速度,赶上现代设备的工程进度了。   “太晖观呢?”   崔毅摇摇头。   “这个就不知道了,那里本就成了废墟,一把火,估计啥也没剩下,我们现在去长湖边儿吧?”   周泽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崔毅放下帘子,赶着车朝着长湖边走去,围着长湖跑了半圈,看了一眼太晖观,当然就是遗址。   毕竟那里更惨,黑黢黢一堆,如若不是崔毅感知到,都很难肉眼发现哪里是山石,哪里是道观的遗址,看起来真的惨。   见到这样,周泽也没了下车的兴趣。   摆摆手示意,崔毅去码头,啥也不想了,上船吃点喝一杯,欣赏一下湖中美景,明天也该动身了。   刚到岸边,崔毅闪身就钻进车厢内,朝着车厢一顿挥出指印。   周泽没开口,崔毅如此动作自然是看到了什么,他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马蹄声经过,等了片刻,崔毅打开车窗帘,朝外面看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是张志雄带人过去,看着人可是不少。”   周泽微微挑眉,宁王那里刚传回来消息,说是张志雄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忙碌了。   “看一眼,他们去哪儿了?”   崔毅指着远处人头攒动的地方,那里灯火阑珊,看着就很热闹。   “朝着那处去了,今日那里有人唱戏,百姓去的最多。”   周泽点点头,没有多看。   “走了就行,只要别发现你是当时下毒的人就行,走吧我们上画舫。”   崔毅有些委屈。   刚刚他担心,也是因为这个,如若发现是他当时下毒的,估计会上来拼命吧,不过看着张志雄活蹦乱跳的样,估计毒早就解了。   崔毅扶着周泽下车,这里很多叫卖的声音,有个小厮老远看到,打着灯笼快步过来。   “公子您来了,请上画舫,这里已经准备妥当。”   自从上次陈九弄了一艘双层画舫,刘向忠就被受刺激,这会儿也换了一艘双层画舫,而且画舫相当奢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泽朝着他笑笑,迈步上了画舫,脚刚落下,崔毅直接纵身,落在周泽面前,右手已经露出白骨,双目警惕地看向画舫二楼。   周泽知道,崔毅是看到危险了。   可这里是荆州,而且张志雄带人已经去了放花灯的所在,这里不该有什么危险。   周泽也捏着一把小刀子在掌心,朝着二楼看过去。   就在这时,画舫的二楼门一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朝着周泽拱手笑道。   “等了好久,终于把你盼来了,唐公子近来可好?倪某不请自来,正巧赶上这女儿节,就你这一艘画舫在岸边,唐公子不介意一起夜游吧?”   周泽伸手放在崔毅肩头,随后朝那个打灯笼的小子摆摆手,这才朝着上面的人拱手施礼。   “能再见倪兄,就是缘分,唐某怎会不喜,欢迎还来不及。”   崔毅收起白骨手,将右手背在身后。   而周泽说完迈步上了二楼,崔毅赶紧让那个小子准备酒菜送到二楼,一步不离跟着周泽上去。   虽然周泽口中带着客气,一句唐公子已经说明,来人并不知晓周泽身份,或者压根是故意如此,不想拆穿,这就更可怕。   画舫驶离码头,周泽和倪凡也分别落座,崔毅亲自奉茶,鹿王身侧的一个随从也没有落下,至于酒盏就给鹿王和周泽摆上,二人入席。   周泽上下看看眼前的鹿王,几个月没见,此人消瘦不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沙堡一战之后备受压力,不过今日能在这里见到,绝非意外两个字能解释的,这一点周泽明白。   “倪兄好雅兴,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鹿王放下茶盏,打开折扇轻轻摇着。   “听到荆州的一些事儿,原本倪某在长安城游玩,这就赶紧过来看看唐公子,到这里看到女儿节如此热闹,倪某就知道,这荆州城的一切,少不了唐公子的手笔。”   周泽笑了,从京城过来,看来鹿王闲不住啊。   真的当大唐是他们西周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这也恰恰说明西周的心思。   “哪儿的话,唐某就是一个闲人,只是喜好看个热闹罢了,这荆州城的风景虽然好,可唐某也要走了。”   鹿王似乎有些意外,上下看看周泽。   这才发现一些问题似得,目光落在崔毅身上。   “记得上次见,唐公子身边有位高手,这会儿怎么不在,还有你那猫儿呢?”   崔毅抬眼看向周泽,这显然对周泽身边的事儿了如指掌,连老徐和小白都认识,不过高手......自己不算吗?   “老徐先一步回家,家中有些杂事需要处置,至于猫儿之前受了伤,此刻还在家中养伤,夜游就没带着,不过在荆州城内,宁王治理的如此安定,也无需带着很多人。”   鹿王微微垂头,跟着笑着,周泽这样的软刀子,对他来说没什么伤害。   大唐就是国富民强,尤其是南境在宁王的治理之下,确实不比京城差多少,而且这里的道观都被清理,南境被掌控是名副其实。   “嗯,确实如此,南境很不错,气候适宜,田地肥沃,也少了水患的影响,这两年发展的着实日新月异,倪某也很喜欢,很想搬过来住。”   周泽嘴角抖了抖,这话说的,真的是毫不掩饰。   想来大唐南境,这是要来小住吗?   这是要带着西周兵打过来,将南境收入囊中罢了。   胃口真的不小,不过周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就带着崔毅一个,下面伺候的人都是普通人,而鹿王还有身侧的那个高手,一看就不好惹,该收敛就要收敛,免得吃眼前亏。   “倪兄这次来,是想做生意,还是单纯的游山玩水?”   鹿王仰头笑了,对周泽如此岔开话题,一点儿没生气。   “上次河路书社将你送回的匕首交于我,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特来赔罪,既然匕首唐公子不感兴趣,那这次送你点儿特别的如何?”   周泽一愣,鹿王上次送的可是兵权,调动数万西周兵马的兵权,难道还能送比这个更贵重的礼物?   一时间周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鹿王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丢给周泽。   “别紧张,打开看看。” 第258章 天煞孤星   周泽接过册子,他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看,还是不该看。   可鹿王依旧一脸轻松,只是自顾自的喝茶。   似乎丢过来的,是什么不起眼的东西,周泽微微蹙眉,册子是大红色的锦缎面,上面没有字迹,想了想才打开。   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按照年份算是一个十九岁的人,周泽一脸不解,瞥了一眼崔毅,崔毅就在身侧,他脸上显得有些震惊,这个表情落在周泽眼中,显然崔毅看出来一些什么。   不过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周泽不知道,无奈只能再度看向鹿王。   “倪兄不妨直说,这生辰八字到底是谁?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鹿王没着急,只是扬扬下巴。   “别急,再往后面看,后面的生辰八字你不会不知晓吧?”   周泽一头雾水,反倒后面一页,上面写着:   壬申、庚戌、癸亥、壬子。   周泽记得,这个是原主的生辰八字,不过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古人似乎对此特别的在意。   “是我的生辰八字,不过这是何意,还请倪兄明示。”   鹿王笑得更开心。   “看来,唐公子并未见过这样的东西,那我就来解释一番,一般婚配之前,都会将双方的八字放在一起,找得道之人查看一番。   唐公子的八字着实特别,我也仔细找人看过,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丑见寅,辰见巳,戌见亥,未逢申,四种命犯天煞孤星的命局。   看你的八字壬辰、辛亥、甲戌、已巳。辰见巳为劫煞、孤辰。出现在日柱上,命犯天煞孤星。   你的命格,孤鸾寡宿星,进角为孤,退角为寡,孤星煞星均在,遥相呼应,六亲皆无,孤独一生,灾祸随行,如若只是寻常人,不过是孤独终老,如若是朝中重臣或者相交之人,也会受其灾祸。   不过虽是如此也有破解的办法,那就是找一个命格跟你一样坚忍之人,进行压制,就可以改天换命。”   周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天煞和孤独终老他听明白了,这就是说他命格不好,就是说他是天煞孤星,不进行压制就是一个灾星。   周泽笑了,从没如此开怀地笑。   命格是个屁?   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不说熟读于心,也是都有所涉猎,说他孤独终老或许有可能,这个不受他控制。   但是说他是个灾星,会受到灾祸影响他不信。   “天煞孤星,我还真不知自己有如此厉害的命格,不过这又何妨?   不瞒倪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太平盛世下,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不想争名夺利。   或许你觉得我说的不是心里话,可这就是唐某的追求,就像唐某的名字一样,唐某希望大唐安宁,国力昌盛,而不是求自己得到什么高官厚禄。   至于所谓的破解,在我这里完全不存在,我信奉的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既然不信,何来担忧?   真的在意我的天煞孤星命格的人,自然也无法共事,你说是吗?”   鹿王愣了愣,反复咀嚼周泽的那句话。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可是一首诗?”   周泽点点头,盯着桌子上的酒壶说道:   “此诗名为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周泽在读,鹿王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将周泽所说逐一落在纸上,字迹洒脱带着独有的风韵,不过周泽现在没空欣赏,他心里想着鹿王的话。   他原本孤儿,并不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   所谓的生日,也是被送到孤儿院的日子,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他一直让自己适应周泽的身份。   不过现在回头看,周家被杀,就剩下他一个,还真的跟这个天煞孤星能吻合,鹿王找自己,又是递上女子的八字,这不就是想要从这个方面拿捏自己,不用说此女定是贵不可言,可那又如何?   鹿王写完,自己看了一遍,不断点头。   “唐公子的才华,真的让倪某汗颜,随意一首诗,就可以流芳千古,如此心境是我所不能及。   话说回来,是不是天煞孤星都不重要,既然递上庚帖,就是因为对你的赏识,这另一个八字,是我胞妹的八字。   其样貌就不用说了,是家中最美的一个,性格很要强,不是什么柔弱似水,琴诗书画,对人对事对物都有独特的见地,我想你们非常适合,能互相赏识,成为夫妻,这是最难得的。”   周泽起身,不说别的,鹿王能如此相待,至少不能驳面子。   起身端起一盏酒,朝着鹿王躬身施礼。   “倪兄的好意,唐某心领了,不过婚配的事儿,还请倪兄收回庚帖,周某早已有心仪之人,只是等待她成年。”   鹿王一脸兴趣,庚帖没有接,不过跟周泽碰了杯,一饮而尽。   “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有如此幸事,能被唐公子看中?”   崔毅赶紧给二人倒酒,随后立在一侧。   周泽将庚帖放在鹿王面前,侧面看向窗外,长湖那一侧灯火阑珊,湖面上星星点点的光亮,周泽似乎能看到小白傲娇又带着醋意的笑容。   不自觉地唇边也荡漾开一个笑容,这才幽幽说道:   “她跟我一样,孤苦无依,家人都被杀,算是同病相怜。   从京城来南境,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太多,与闭月羞花的相貌相比,这份陪伴,对我来说才是最在意的,因为在她面前,让我感到安宁,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鹿王盯着周泽,他知道这番话是他的真心话。   家的归属感,让鹿王努力去回想,生在帝王之家,家这个概念代表的是争斗,是尔虞我诈,是手足相残。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劝慰周泽,还是该羡慕周泽,有一个跟自己共同经历的女子,这是人生何等幸事,他不敢想象。   而自己递过去的庚帖,代表的不过是身份地位,娶一个公主,得到西周的驸马礼遇,可这样也失去了采菊东篱下的情怀。   手放在庚帖上,宁王自嘲地笑了。   “是我想当然了,忘记唐公子并非寻常人,自然所追求的也绝非寻常梦想,算了庚帖我收回,不过你所说的那位姑娘,不知我是否见过?”   周泽看向鹿王,他想否认,但不知怎么直接点头了。   “见过,只是没有打过招呼罢了,难得一见,倪兄我们还是喝酒吧。”   鹿王也笑了,端起酒盏,跟周泽碰杯,鹿王一饮而尽,随后呵着气,将杯盏放下,看向崔毅。   “这杯酒跟之前的不同,我好似未曾喝过?”   崔毅赶紧躬身施礼。   “这是醉三仙,因为度数高酒也甘冽,所以产量极少,市面上能看到一壶都是价值千金。”   鹿王将杯盏递过去,他身后的那人朝前迈了一步,似乎要阻挠崔毅倒酒,鹿王嗯了一声,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人直接退后。   “赶紧给我满上,这酒着实不错。”   周泽接过酒盏,朝崔毅摆摆手。   “着人去分号,送来两箱醉三仙,给倪公子带着。”   崔毅称是,不过抬眼看向鹿王却一脸犹豫,不知自己是该去还是该留下。 第259章 三聚头   鹿王摆摆手,身侧那个护卫赶紧上前。   “你跟着去,搬搬抬抬的事儿,你来做,我与唐公子在此喝酒等你们。”   如此一说,崔毅才放心一些,毕竟高手带走还是安全一些。   二人出去,周泽上下看着鹿王,不知道这位鹿王的恶趣味,什么时候能结束,毕竟一直扮演倪公子也没意思。   可这事儿,不能他挑破,如若他挑破,很多话之后就没法说了,现在是推脱,那时候就说不准会来硬的。   真要是将他绑走,那岂不是要被鹿王找个女子,给......   周泽没敢想,更不敢戳破,赶紧给鹿王布菜。   就在站起身的瞬间,耳边传来一声不小的碰撞声,明显感觉到船一晃,桌子上的杯子碟子都发出脆响。   周泽扶着桌面站好,赶紧稳住身子,看向外面。   他们脚下的画舫,竟然跟另一艘画舫横着碰上了,虽然不严重,可如此贴在一起,短时间也分不开。   左右看看,崔毅和那个护卫已经早就离开,站在窗口看向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正巧探头看过来,不是陈九又是谁。   不过这会儿又换回男装,一身湛蓝色的圆领袍,衣领都散乱,里面的中衣白领也散开着,醉眼惺忪,双颊绯红,抓着窗棂都有些打晃。   瞪着一双杏眼,嘴巴不饶人。   “谁这么没长眼,没瞧见本公子在喝酒游船?”   如此一声吼,鹿王自然瞧见了,正在起身。   周泽有些急,不是因为陈九知晓他的身份,而是这会儿被鹿王看到,万一......万一被灭口,这不是他希望的。   周泽搜索一圈,看到两个眼熟的人,都是顶记商号的伙计,之前在门前迎接过他。   赶紧朝着其中一个摆摆手。   “赶紧找人照顾你家公子,我们先将船挪开,来人撑开船,先让路!”   随着周泽的吩咐,几个船工赶紧称是,上前欲撑开并行的两条船,可就在这个时候,陈九已经撑着窗棂,一翻身跳到周泽所在的窗外。   不过落点有些偏差,靠在栏杆边缘,非常危险,就在陈九身子一晃的时候。   周泽赶紧跳出窗外,一把揽住陈九的腰,这才控制住陈九下落的状态。   陈九却蹙眉,一脸不满意,不过看到周泽的脸,顿时绽放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你啊?我当是谁,松开手,我想起来了,我要过来跟你喝杯酒。”   说着就要推开周泽,周泽一把抓住陈九的手腕,距离如此近,陈九身上浓烈的酒气都有些熏人,可见她真的是没少喝。   “别闹,你喝醉了,赶紧回去休息,我这里有贵客。”   不知为何,周泽要出口指责的话,就这样咽下去了,脑子里面都是陈九当日跟自己求婚的样子。   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虽然不动心,但总不希望她出事。   陈九一点儿都不领情,洒脱地推开周泽的手臂,清了清嗓子,自己站好,还整理了一下衣衫。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贵客在,就可以将救命恩人推出去,请本公子喝杯水酒,不行?”   周泽有些头疼。   他两世为人,加起来的几十年里面,除了小白也没哄过女人,况且小白只要美食哄一下就好。   可这位,有些油盐不进。   “你......”   “唐公子,既然这位公子想一起把酒言欢,那就一起吧,倪某倒是很高兴认识你的朋友。”   周泽一阵无语,鹿王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这才闪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不过这会儿,两艘船也分开一些。   伺候陈九的人,一个个倒是放心,没一个跳过来的。   这个发现,让周泽有些犯难,崔毅还没回来,也不好多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带陈九进入二楼的房间。   “让倪兄见笑了,这位是陈九郎,是我的一个好友,年纪比较小,估计是女儿节看花灯,这么多美色闪花了眼,一时酒醉。”   鹿王摆摆手,一脸不在意。   不过目光却盯着陈九,一刻都没有移开,周泽略微蹙眉,难道他看出来陈九是女子?   “无妨,既然陈公子要喝酒,这里就有,来我给你满上。”   陈九抿唇笑了,双眼弯弯地点点头,还朝周泽扬起下巴,那种显摆一下她胜利的架势,原本锋芒毕现的一个人,喝醉了竟然如此憨态,让周泽目光一顿。   赶紧起身,拦住鹿王的动作。   “倪兄,她不能再喝了,这是醉三仙,就是老徐那样的壮汉,也不过能喝三盏,她都如此样子,这要是醉了可怎么办?”   鹿王推开周泽的手,豪爽地笑了。   “别拦着倪某,今日从赶过来,就是想跟你开怀畅饮,看着你也带着拘谨,不让陈公子喝,难不成你来替?”   周泽看了一眼陈九,想都未想点点头。   “好,我替陈公子喝了这盏酒,求倪兄放过。”   说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喝了陈九那盏酒,又端起来自己的,再度干掉,火辣辣的醉三仙入喉,从嗓子到胃,感觉仿佛一道火苗窜过,甩甩头赶紧吃了一口菜。   陈九不干了,一把抓住周泽的手臂,另一手举着空了的酒盏,瞪圆了眼睛,顶着绯红的双颊,将脸凑过来。   “你这是作甚?我的酒呢?”   周泽想揍她一顿,抬手按住陈九的动作。   “想喝可以,给你换桃花醉,那个更香醇,这个过于辛辣了。”   “我不。”   此时的陈九完全听不进去,一把抢过去醉三仙的酒壶,那动作极快,一闪身直接落在周泽对面的椅子上。   等周泽凑近,她又一翻身,直接坐到鹿王身侧。   酒壶里面的酒,直接倒入杯盏中,一仰头一杯下肚,见到她如此,周泽也不敢上前了。   毕竟朝前一动,陈九就跑。   而且本就喝多了,这又是三杯醉三仙下肚,神仙也架不住如此的量啊。   果然,酒盏脱手,周泽动作飞快,算是将陈九扶着,不然非得滑下椅子去,这会儿陈九倒是乖巧了一些,歪着头醉眼迷离,打了一个酒嗝。   “倪兄抱歉,我这个朋友有些贪杯,平日不是如此,毕竟年纪有些小,总好奇这醉三仙。”   鹿王笑了,不过目光没有离开陈九,上下仔细打量了半天。   这一刻,周泽想要挡住鹿王的目光,那是男人审视的目光,让周泽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无妨,来我们接着喝,既然你朋友醉了,那就让他醉一会儿,这酒虽然烈,可甘醇的很不伤身。   今日我准备的礼物你还是不喜欢,看来下次要再想办法了,来我敬你一盏,算是给你赔罪了,至于是不是天煞孤星,对我来说无所谓,认识你就是人生幸事。”   如此一说,周泽也不好推脱,将陈九摆好,不过一直手臂被她死死抱着,挣脱不开,只能单手举杯跟鹿王一饮而尽。   周泽酒量不错,不过也只限于喝桃花醉那种低度酒,这醉三仙他也就三杯的量,今天举杯就干,喝得如此急切,这会儿他也有些晕。   看向鹿王,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神志,毕竟身边还有一个陈九,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倪兄好酒量,唐某是真的喝不动了,其实相交深浅跟是否送了多么贵重的礼物无关,是互相赏识的那份心境,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鹿王一挑眉,脸上带着兴趣。   这句话让鹿王有些意外,毕竟两次见面,都是在周泽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简单几句话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让他生出拉拢之心。   没想到周泽能欣赏自己,他侧目问道:   “哦?互相赏识,这个说来听听?” 第260章 愚蠢   “之前在诗会上,倪兄一蹴而就的十首诗词,让唐某开了眼界,那些诗词唐某能感觉到,都是倪兄当时现场所感所悟,并非我这种之前写出来的诗词,所以这才是让唐某震惊的地方。   也就是在那一次,让唐某心里十分钦佩,都说诗品如人品,你的诗词中,华丽大气洒脱,有站在高位的一览众山小,还有忧国忧民的情怀,是个有气节的人。   如此风骨,是唐某欣赏的,所以倪兄的邀请,唐某欣然接受,无论你的家族如何,你的地位如何,高攀一句,我是真心希望当你是朋友。”   周泽脸颊也红了,这番话其实是周泽的真心话。   虽然鹿王擅长诡计权谋,在军事上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这是从大唐子民的角度看待。   如若与其同为西周人,那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不过,枭雄也是英雄,只是目地和追求不一样,但不能否认这人的优秀。   鹿王盯着周泽,目光中没了之前的玩味,多了一丝凝重。   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   “其实,在长安城中听到南境的事儿,倪某第一时间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虽然没听到什么讯息,但是也不知为何,就是想赶紧过来看一眼。   我不希望一个熟悉的朋友,被卷入党争之中,大唐现在朝局不稳,这时候稍微的一点错处,都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这次来是真心邀请你,既然你能将匕首送还河路书社,自然也知晓我的身份,之前有什么误会,本王在这里给你道歉,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周泽抬起眼,想要努力聚焦,控制着身子不倒,一摆手脸上带着憨笑。   “在我心里,你就是倪兄,是那个诗词心胸都高人一等的朋友,不谈这些,来我们继续喝......喝......”   第二个喝字出口,周泽已经端起面前的酒盏,里面是仅剩的一杯醉三仙,鹿王伸手要拦着,可中间隔着一个醉了的陈九,手还是慢了一秒。   周泽仰头喝了,酒盏跌落,人直接倒在桌子上,唇角甚至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流下来。   鹿王起身,走到周泽身侧,抬手摇了摇。   “喂......唐公子?周泽你醒醒......”   无论怎么摇晃,周泽都双眼紧闭,时不时吧唧一下嘴巴,唇角还挂着笑,似乎嘟嘟囔囔说着什么,鹿王好奇凑近听了一会儿。   周泽满嘴都是什么枭雄、好友、赏识,鹿王一脸无奈,朝着陈九的椅子踢了一脚。   陈九此时张开眼,脸上虽然绯红还在,但目光已经是一片清明,哪儿还有什么宿醉的感觉在。   瞥了一眼鹿王,眼中都是警告的之色。   鹿王没有再动手,而是将手指放在周泽的手腕上,一道蓝光闪现,在周泽身上游走一遍,这才收回手。   陈九一挥手,整个房间似乎被一个光罩隔绝,鹿王这才淡然地说道:   “真醉了,估计明天早晨能醒来就不错了,你怎么来这里?”   陈九没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身上哪儿还有陈九那种小家碧玉的气质,一股藐视一切的霸气,让鹿王也不得不语调揉了几分。   “我不来,你还要强行带他走?”   鹿王摇摇头。   “这人有意思,而且我是真心赏识他,没想着试探,就是听说了南境的事儿,赶过来见见,也顺路来看看你。”   陈九哼了一声。   “哼,而且刚刚为什么要泄露身份,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说开了,这就没了遮羞布。   难不成,你让他用周泽的身份,跟你这个西周的鹿王把酒言欢?”   鹿王一点儿不在意,带着笑容看向陈九。   “就是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他知道我是鹿王,我知道他是周泽,难不成一直藏着掖着?”   陈九白了一眼,懒得接这句话,伸手将那个大红色的庚帖拿起来,翻看了一下,将帖子丢在桌子上。   “竟然报出陈九郎的八字,你当他身边的人都是傻子吗?   就刚刚离开那个,别看此人好像能力一般,但真心拼起命来,你我联手都不行,而且此人身上带着死气,是真真正正的死气,不是活人身上该有的气息。”   鹿王愣了愣,思索一下,点头说道:   “我记起来了,当时递给他庚帖的时候,那个人在后面瞥了一眼,随后脸色有些变化。   不过是那种转瞬即逝的,我以为是因为那只猫妖的缘故,所以......”   陈九冷哼一声,将手放在周泽额头上,轻轻一拍。   “愚蠢,行了你回吧,剩下的事儿我来办。”   鹿王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陈九。   “阿姐,你难道......”   陈九白他一眼,朝着鹿王挥出一掌,看似绵软无力,鹿王却赶紧躲闪,随后躬身施礼。   “臣弟错了,不过周泽此人要么我们得到,要么就不能留,不可以全都听国师的意见,不是唯有得到此人,才会让我西周昌盛。”   陈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湖面。   “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见到此人,还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我改变想法了,其实想要杀他的人多了,除了李珏,唐国的几个皇子,谁不想将其诛杀?   虽然李珏看中他,可能给他的空间,还是太有限了,周泽是一个喜欢海阔天空的人,除非成为他认可的人,不然硬来没有用,就像他身边的这几个,哪一个不是跟他有些渊源?   一个捉妖司的前北境捉妖师,跟他是过命的交情,一个猫妖更是对他不惜舍命相救,为了妖族被灭,他都能对茅山派下手,虽然看起来是对太子出手,这何尝不是为了那只猫妖?   还有,为他掌控生意的那个狐妖,对他的情谊,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也死心塌地在其身边,据说为了救那狐妖,周泽曾经也是拼劲全力。   这样的事儿举不胜举,我靠着之前的一次救命之恩,刚刚得到他的认可,我不希望你这会儿出来搅局,况且他明日就要走。”   鹿王认真听这陈九的话,脸上的担忧更甚,对茅山派出手,这是他们当初就想做的,毕竟国师的双腿就是被贺文青伤的,这是国仇家恨。   不过为了一个猫妖,能对茅山派出手,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挂着宁王府长史的名头,说好听些,就是李珏的高级幕僚。   就这样一个身份,他这次也是让茅山派和捉妖司来了一场大乱斗,两方皆有损失,他却只是一个看戏的,并且南境的茅山派道士,全部被清理出去,如此能力,如此筹谋真的是可圈可点。   看来自己对这里面的细节,还是有没掌控的地方,不如阿姐了解。   “等等,你说他明日要走?”   陈九点点头,脸上神色凝重,带着十分的担忧,顿了顿这才说道。   “他要去泸州出任刺史,李珏已经下令,让王润奇回荆州任刺史,原荆州刺史直接回京。   那人是太子的人,这次争斗之中,显露出来,这南境这次是大清洗,官员里面,几天之内病死了不少,腾出来很多位置,李珏这次一点儿没手软。   不过我觉得,让周泽去泸州,似乎还有别的意图,只是没法查证,影卫都不知晓细节,所以你赶紧离开,别让他起疑。   至于剩下的事儿,我来安排。” 第261章 别动,我想办法   鹿王有些郁闷,不过这会儿也不能争执什么,毕竟他对南境的掌控,目前来看不如阿姐多。   就在这时,陈九耳朵一动,赶紧警告似得看了鹿王一眼,一挥手收起之前的隔绝,直接趴在周泽身侧,并且朝着周泽身上拍了一下。   肉眼可见一些雾蒙蒙的东西,从周泽身上散发开。   就在这时,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窜上楼,崔毅一闪身拎着一个箱子进来,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周泽,直接冲到近前。   “公子你怎么了?”   随着摇晃,周泽竟然晃悠着醒来。   他这会儿脑子似乎还不大清醒,不过看了一眼身侧,陈九几乎靠在自己身上,鹿王就坐在对面没有动,单手撑着头,似乎也有些醉意。   崔毅急切地摇晃周泽,周泽摆摆手。   “无事,只不过醉三仙有点儿上头,你回来啦!”   看到周泽没事儿,崔毅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他是吓坏了,看到周泽倒下那一刻,觉得后脖子都冒凉气。   真要是周泽有事儿,恐怕老徐和小白能追杀到冥界去,也要将自己找出来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刚刚怎么就那么放心走了。   “公子没事就好,这酒太容易醉人,我已经取回来两箱,就在这里。”   鹿王揉揉头,笑着站起身。   “今日吃的谈的都很开心,喝的也不错,微醺的感觉刚刚好,多谢唐公子款待,不过下次来荆州,不知道能否见到你了?”   周泽摇摇头。   “明日我也要走......”   说到这里,周泽一顿,没想到一顺嘴,将实话说了出来,鹿王脸上还带着笑容,等着自己的下半句,周泽顿了一下。   “明日我就要去泸州,估计要在泸州常住一段时间,如若倪兄来,可以去泸州,我准备在那里好好研制一下新的酒品。”   鹿王一怔。   没想到周泽这个弯儿拐的有些急,都知道他要去赴任了,可一张口似乎说错了,立马就将事儿说到酿酒上,鹿王也来了恶趣味。   脸上带着兴奋,赶紧手肘撑在桌子上问道:   “哦?什么酒?”   周泽摆摆手。   “不是什么好酒,好酒就桃花醉、竹叶青、醉三仙这三种了,短时间内不会添加。   不过我想做一款酒,度数高点儿,但是价格又便宜一些,喝了舒筋解乏,老百姓也觉得不贵,至于名字,就接地气一些,叫做泸州老窖。”   对于周泽的张口就来,鹿王都有些不知该信还是不信了,就这些词儿,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不然怎么名字都能有?   旁的不说,就谈话的这份从容不迫,真就无人能及。   “泸州老窖,我记住了,下次来让我尝尝,行了你朋友也喝多了,我就先行一步,多谢唐公子的款待,还有酒水相赠,等我云游归来,去泸州看你,这个算是一个小礼物留着吧!”   说着,鹿王将腰间悬挂的一块玉牌取了下来。   周泽愣了愣,毕竟影卫的蛟龙牌他见过,可这个可不是,葫芦形状的玉牌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周泽仔细看看,完全看不清,应该是微雕技法。   “这是......”   “我恩师送我的礼物,上面是一片经文,我看字都认识,但揣摩不透里面的意思,我觉得送你比较合适。”   周泽双手接过,鹿王一摆手,身侧随从将酒水搬着跳下船,鹿王这才朝周泽抱拳。   “后会有期!”   周泽赶紧还礼,不过这里是湖面上,距离岸边还有几丈远,二人拎着酒壶箱子,仿佛踩在水上一般,几个踩踏纵身,就这样消失在岸边,随后没了影子。   周泽呼出一口气,他现在浑身冷汗。   想要松开陈九的手,不过被抓着的手臂,已经甩不开了。   看看陈九通红的脸,周泽有些犯了难,这可怎么办?   喝醉了,总不能带回宁王府吧?   这要是让小白看到,那就事儿大了,估计能炸。   这会儿他也犯难了,虽然他酒醒了,可这么一折腾,眼皮都有些打架,捂着嘴巴打了两个哈气,眼泪都流了下来。   “赶紧,将他们画舫叫过来,等等别让男子过来,找几个丫鬟婆子,将陈九送回顶记商号。”   崔毅点点头,赶紧去找。   别说陈九的船不远,一顿呼喊,船靠了过来,船上的船工还有一众人都有些喝高了,粗略一扫就没看到女子。   虽然都是伙计掌柜,可将陈九交给他们,还真不如自己将人送回去放心,万一路上遇到点儿意外,那就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朝着窗外喊了一嗓子,崔毅进来施礼。   “公子有何吩咐?”   “他们船上,我没瞧见有婢女婆子之类的女子,算了让他们过来抬,我还真不放心,送她回去吧,总不能丢在这里不管。”   崔毅听了一点儿都不意外,赶紧叫船工,将画舫靠岸,这画舫豪华漂亮,但是坏处就是想要调转方向那是龟速,越是着急,越是慢。   调转船头,周泽似乎酒劲儿又上来了,站起身想要抱陈九,可就这么晃悠两下,直接摔在椅子上,一点点朝着地上滑去。   陈九一直搂着他的手臂,随着周泽的下滑,她也被扯着,直接倒在地上。   二人就这样脸对脸侧卧在地上,周泽的一只右臂还在陈九的怀里。   崔毅再度进来,刚要禀报,就发现周泽和陈九躺在地上,就这个姿势,那就是平时逗弄红帐子姐们儿的前奏啊,崔毅现在也茫然了。   该咋办?   想到小白知晓这件事之后的怒火,崔毅哆嗦了一下。   不成,这绝对不成,狗命要紧!   想到这里,朝着画舫下一层吼道:   “赶紧上来两个婢女,快!”   船上伺候的人都在下层,听到声音快步跑上来好几个,都知道周泽什么身份,自家主子要在船上出事儿,甭说卖身契,就是命能留下都够呛。   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跑上来,看着地上的周泽,还有死命抱着周泽手臂双脚盘在周泽腰上的陈九,赶紧都垂下目光。   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崔毅急了,一挥手。   “第一管住嘴巴,谁要是说出去这一幕,死了我也救不了,咱统一口径,公子喝多了,陈九姑娘只是跳过来跟着喝酒,可是不胜酒力。   第二,都别傻愣着,赶紧上手,你们几个婢女婆子,将陈九姑娘抱起来,将她跟咱家公子分开,动手动手!”   如此一声吩咐,一个个倒是缓过神来。   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合作的不错,几个婢女抱着陈九,两个婆子直接上手,要掰开陈九的手还有腿。   崔毅拽着周泽,可手上也不敢太使劲儿,毕竟周泽身体脆,不是他们这种练武的体魄,受伤了更是事儿。   几方配合着,折腾了半天,陈九的左腿刚掰开,右腿又盘上,嘴还不断嘟囔着什么,一脸享受的样子,几个婢女婆子一脸无奈。   “掰不开啊,这可如何是好?”   崔毅咬着牙,掰不开可不行,眨眨眼朝着众人挥手。   “赶紧让船工靠岸别动,我去想办法,你们谁都不许下去,不要自作主张给盖上被子啥的,听明白没有?”   几个人都称喏,一个个不敢动,尽力隔在二人中间,都知晓崔毅啥意思,别让公子的那两位知晓此事,不然真的容易出事儿。   在崔毅的催促下,画舫赶紧靠上码头。   “等着我,切记别乱动!” 第262章 阿筝出手   长湖岸边,临时搭建的戏台上,上演着凄美的爱情故事。   戏台的正对面,就是一处茶楼,二楼窗口打开,正好能看到对面的戏台。   放了花灯的英蕊和小白坐着,二人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小白感兴趣的,不过是她跟宁王之间的日常。   英蕊也不隐瞒,逐一回答了。   阿筝给二人准备了吃食,在一侧看着账册。   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是必须紧急处置的,稍晚需要传递到各处,毕竟合江商会的生意是越来也大,需要处理的问题也非常多。   正在写着东西,阿筝感觉到头发被风吹拂,她微微凝神,这里距离窗口很远,风从何而来?   刚抬头,就看到楼梯口蹲着崔毅,不断朝自己勾手指。   还一脸担忧地,朝着小白她们的方向瞥一眼。   那神色焦急中,带着一点儿祈求。   阿筝一顿,崔毅不是该陪着公子吗?   这会儿怎么来了茶楼,难道公子有事儿?   如此一想,阿筝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后将账册合上,起身来到小白和英蕊近前,微微躬身笑着说道。   “阿筝要打扰白姐姐和英侧妃一下,商会有一笔账稍微有些问题,阿筝要去找刘向忠查问一下,白姐姐什么时候想回商会,阿筝派人来接可好?”   小白刚要说话,英蕊一把拉住小白的手,脸上带着一丝羞怯。   “今晚姑奶奶还是跟我去王府吧,晚上我们秉烛夜谈,还有很多私密的话说,明儿个你就要走了,不知还要多久能见到,难不成你一夜也舍不下周长史?”   小白被说的脸一红,赶紧端起茶盏,朝着阿筝摆摆手。   她对账目可没什么兴趣,一看就头疼,一般阿筝要处置这些的时候,她都躲得远远的。   “你去吧,晚上我跟英蕊去王府,明日出发前让马车来接我就好。”   阿筝微微一笑。   “是,阿筝晓得啦,公子问起来,阿筝就这么答,白姐姐说了,今晚让公子独自睡吧。”   小白噗嗤一下也笑了,难得带着小女儿的姿态,对阿筝的打趣有些不好意思。   “死丫头,快去吧!”   阿筝用帕子掩着唇,退后几步,随后转身下楼,当然不忘桌子上的账簿,下楼还吩咐了一下伺候的婢子,给楼上再送些桃花醉。   一出茶楼,这才看到对面站在树后的崔毅,朝他微微颔首,随后直奔马车走去。   马车转过一个弯,车帘一挑,崔毅钻了进来,躬身急切地说道:   “阿筝姑娘需要你救命啊,快跟我去长湖码头,公子被缠住了,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阿筝一听也着急了,拍拍车厢板,高声吩咐道:   “快转头,去码头!”   马车飞驰,快速来到码头,随着马车停下,二人跳下车。   一路上,崔毅已经将事情学了一遍,当然那位什么倪公子也介绍了一番,崔毅不知道是谁,但阿筝听明白了,也知道对方是鹿王。   尤其听说拿出来一册庚帖,更是心里一惊。   不由得,脚步加快,上了画舫二楼,看到地上被压着的周泽,阿筝赶紧蹲下,将手放在周泽的头上。   感知了一番,稍微松了一口气。   确实只是醉酒,不过瞧见一脸绯红的陈九,阿筝也有些恼火,这个姿势太让人羞怯。   陈九的衣裙已经全部翻上去,露出两条裹着白色亵裤的腿,直接盘在周泽腰上,就这样的动作,如若来的是白姐姐,她定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毅在一侧急得不行,用拳头敲着手,如若是他,别说一个女子,就是十个八个睡了都不是事儿,可公子不行。   “阿筝姑娘,这可怎么办?”   阿筝想了一下,伤了陈九似乎也不好,摘下头上的一朵绒花,将卷曲的一个花瓣舒展开,里面的绒毛都显露出来。   抓着绒花的簪子,用绒毛在陈九鼻子下方轻轻擦了两下,陈九用力吸气,打了一个喷嚏。   崔毅趁着陈九手上一松,直接拽着周泽,拖出去好远。   阿筝跟崔毅互望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这边的陈九,被几个婢子婆子抱着,直接放在一旁的软塌上。   崔毅擦了一把汗,手放在周泽胸口再度查看一番,不断朝着几个婢子摆手。   “扶稳了,赶紧来人去他们顶记商号叫人,将陈九姑娘好端端送回去。”   阿筝一摆手。   “不用,你们好好照顾着,就让陈九姑娘在这里休息吧,多派些人守着就行,这会儿回去也不合适,毕竟也不能伤了陈九姑娘的颜面。”   崔毅点点头,这时候听阿筝的没错,此时松开放在周泽胸口的手,一把将人背在背上。   “那我先将公子送回去,阿筝姑娘独自在这里行吗?”   阿筝摆摆手。   “放心,这里我来安排。”   ........................   一阵摇晃。   周泽张开眼,眩晕感让他差点儿吐出来,看了一眼发现身侧蹲着阿筝和崔毅二人,下意识抬眼看向窗外,此时窗口不过有些透光。   “这么早?头好疼。”   说着周泽捶了捶额头,眩晕感好像少了一些,被崔毅扶着坐起来。   “公子总算是醒了,赶紧喝了醒酒汤,稍后还要跟宁王道别不是?”   周泽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天要走,赶紧接过阿筝手中的汤碗,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昨晚谁来了,不过谁来过记不得了?   “我昨晚和谁饮酒了?”   崔毅差点儿破功,凑近周泽左右看看。   “这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一位倪公子不请自来直接上了画舫,跟公子一起喝的酒,后来......”   周泽一脸懵,随着崔毅的讲述,似乎记忆一点点找到,很多细节也都想起来,不用崔毅催促,赶紧抱着醒酒汤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因为脑子清醒一些,还是被昨晚的事儿吓得,他此刻倒是醒酒了,赶紧翻身下床,让阿筝给准备穿着的衣衫,整理完毕,朝着崔毅摆手。   “跟我去宁王府一趟,阿筝准备车马吧,这次回去王十二要成婚,你跟着回去操办一下,别人我实在不放心。”   阿筝笑着点头,周泽的吩咐,她从来没有拒绝过。   “公子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周泽此时也换上外衫,梳洗完毕,直接出了门,没乘车毕竟就斜对面,赶紧快步进入宁王府。   通报的人脚步极快,周泽也没在外面等,迈步朝着书房的方向就走,毕竟挂着宁王府长史的名头,整个王府还没人阻拦。   来到书房门前,刘成已经在此等候。   “周长史是来辞行的吧,快里面请吧!”   周泽点点头,跟着刘成进入书房,宁王已经迎出来。   “如此早,看来是惦记白姑娘啊。”   周泽笑了笑,赶紧施礼。   “是来接小白的,也是有一事要跟殿下说。”   宁王正色不少,赶紧示意周泽坐下。   “坐下说,发生了何事?”   周泽言简意赅,将鹿王的事儿说了,当然还有庚帖的事儿,只是隐瞒了后面陈九出现和醉酒的细节。   “经过就是这样,看来鹿王对大唐还是野心依旧,竟然去了京城,又来荆州确认一下听闻。   至于所谓的天机,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非常认可,我觉得那太一宗去了西周之后,俨然成了西周的国师,这些或许他们也占卜过。”   宁王一脸凝重,微微颔首。   “本王也听说过,不过鹿王对你是依旧不死心,这是要拉拢你做西周的驸马。”   周泽一脸惶恐。   “臣跟殿下言明,就是没这个心思。”   “别急,本王没别的意思,如若本王是鹿王,可能做得更加主动,你安心去吧,荆州的事儿本王自有办法,他鹿王即便来去自由,也是暗地里动作。”   周泽松了一口气。   “臣拜别殿下,请殿下保重,水军的事儿,臣会努力去做,有了成效第一时间给您来信。” 第263章 怎么,不希望本官升迁?   合江城内,春酉客栈二楼。   于倩倩叹息一声,挥动着帕子,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时不时朝着窗外看一眼。   “你去下面看着点儿,王家不是说派车来?怎么迟迟没有消息,难不成那人他......他出事了......”   刚说完这句,赶紧自己朝着地面呸了一口,拍着胸口。   “罪过罪过,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愣着干嘛跟进去下面守着。”   婢子一听,赶紧没废话,小跑着下楼了。   刚一下楼,就看到县衙门前停了两辆马车,车夫跳下来,朝着里面来了一嗓子。   “赶紧腾开地方,明府回来了。”   小丫头一听,抻头望了过去,就在车上人陆陆续续下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跟他们去过花海谷的白姑娘,数日不见,那白姑娘似乎更加漂亮。   她张口,刚叫出白姑娘三个字,就停住了。   错了,自家小姐让等王家的人,这怎么还吆喝上了。   一脸尴尬的小丫头,赶紧将手背在后面,不过路对面的小白已经发现她,下车周泽陪着,一起朝春酉客栈走来。   小丫头记着自家小姐的嘱托,知晓这个白姑娘那是绝对不一般的身份,赶紧跪下磕头。   “婢子给白姑娘请安!”   小白一扬手,直接将人拖住,似乎是被周泽影响,她也不大喜欢有人跪,当然晚辈倒是没有什么负担。   “于二小姐还在客栈住吗?难不成王家,没有派人过来?”   小丫头摇摇头,赶紧解释。   “王家派人来过,不过还有十日就是婚期,所以并未去王家,我们阿郎倒是派来不少人,这客栈快住满了,只是......只是......”   小白收起笑容,吞吞吐吐她最瞧不上,有啥就直说,这是做什么?   “只是什么,直说就是了。”   “只是王都统并未过来。”   小白一顿,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他们离开的时候,王十二似乎还在养伤,不过这些日子了,也该好了啊?   她看向周泽,戳了一下周泽的手臂,周泽赶紧说道:   “你先去看看于二小姐,我这就回县衙,下面的人说,王十二回来了就在县衙,估计正在忙着,我处理完公事就让他过来。   绵水距离不近,迎亲不甚方便,之后看看安排于二小姐住在县衙的驿馆,这样于县令也方便一些不是。”   小白的点点头,这个安排她是满意的。   县衙有驿馆,而且是装修过的,当一个迎亲的地点还是可以,也不会落了于倩倩的面子,于县令那里也觉得舒服。   “好,我先去看看。”   说着,小白跟小丫头上楼了,周泽带着人快步回到县衙,直接朝着后院走。   阿筝说了一声,先一步去驿馆,这里一直给学员住,虽然是新装修的,难免需要洒扫,这些阿筝安排就好。   一进后院,就看到刘云山跟王十二在院子里面聊着什么,还手中握着图纸,二人争执的声音不小,崔文斌在一旁紧着安抚。   听到脚步声,三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见到周泽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   “明府(公子)回来了!”   周泽微微颔首,已经走到几人面前,朝着花厅摆摆手。   “走去里面聊,争执什么呢?”   回到房间,三宝已经将茶奉上,是之前留存的龙井茶,喝了一口通体舒泰。   王十二赶紧起身,他虽然被封了小都统,可那是军中的职务,并非县衙的官职,无论高低,在周泽面前他都带着尊敬。   “回禀公子,我们在商议弩营扩建的事宜,现有的棚子虽然易于搬迁,但问题也诸多,比如潮湿使制作出的弩准星有偏差,影响准确度,还有弓弦也容易出现滑脱伤人。   所以我们商议在哪儿选址,进行心的弩营建设,既不能离黑火营太远,还想照应到花海谷,不过选出来几个地点都地势低不适合。”   周泽点点头,瞥了一眼图纸,都没有伸手去接。   “嗯,东西先放下吧,这个稍后再说,不急!”   王十二一愣,瞥了身侧的刘云山一眼,刘云山赶紧上前。   刚刚,他们二人的争执归争执,这扩建的事儿可是迫在眉睫的,不然后面的工作量太大,又是雨季想开工都不行了。   “明府,此时迫在眉睫,真的很急。”   周泽摆摆手。   “眼前最急的是王十二的婚事,你将于二小姐丢在客栈,面儿都不露,还有十日就成婚,你想怎样?”   王十二张张嘴,一脸的尴尬,凑近一些赶紧低声说道:   “公子,这是私事,怎可与公事混为一谈?”   周泽脸色一变,王十二吓了一跳,赶紧老实闭嘴,躬身在周泽面前跟个鹌鹑一样。   “弩营和黑火营后续有安排,暂时不考虑扩建的事宜,不过你安排人多找仆役,不限数量越多越好,这一两日就有安排。”   王十二刚要说话,周泽就接着说道:   “你现在就去春酉客栈,见一眼于二小姐,让她们晚上搬到驿馆去住,于县令已经派来不少人,整个客栈现在都快住满了,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给你牵线的婚事?”   王十二吓了一跳,周泽生气了,这是他没想到的,赶紧老老实实施礼。   “公子放心,我安排一下就去见于二小姐,对了这仆役找多少合适?”   “一二百不嫌少,三四百不嫌多,但是一定要好好查查过往,品行不端的不要,毕竟不是在合江劳作,你抓紧去吧,阿筝已经去交代驿馆了,直接搬过去就行。”   王十二称是,随后退出去。   刘云山和崔文斌都一头雾水,互相望望,凑到周泽面前,要知道自家明府是很少发火的。   而且类似扩建的事儿,都是随着他们去做,也不用打招呼,这今儿到底怎么了?   “明府为何不扩建了?”   周泽摆摆手。   “此事本官自有安排,三宝去将薛平叫来,我有话说。”   三宝一听,赶紧跑了。   崔毅倒是没有负担,坐在一侧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这两个手足无措,还有些担忧的人,不断晃脑袋。   不多时薛平来了,三人都坐在周泽身侧,周泽这才说道:   “估计你们也听说了,泸州刺史王润奇去了荆州赴任。”   崔文斌赶紧点头,他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个。   “属下前儿个听说的,说是接到命令走得很急,家眷都没带着,就轻装简行,也不知荆州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明府知晓?”   周泽嗯了一声。   “荆州刺史是太子的人,宁王殿下打发此人回京城了,据说是押解回去的,因此荆州需要人赶紧掌控局面,所以让王刺史先过去,那里是最不容许有错处的。”   刘云山还在怔忪,崔文斌已经反应过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前凑了几步。   “如此一来,岂不是泸州腾开了位置,那殿下可有安排?”   周泽点点头,看看三人。   “安排自然是有,不过我想征求一下你们几个的意见,是想要独当一面,还是跟着我去泸州,毕竟现在合江和江安两县都有所空缺,殿下是我问过,他让我自行决定。   可如何安排,我不想一意孤行,还是问问你们,尤其是刘云山,你母年长是否能去他地赴任?”   如此一段话,三人开始是发愣,随后就变成震惊,最后一个个已经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地互相望着。   周泽咳嗽一声,打断了三人如此动作。   “怎么?不希望本官升迁?” 第264章 我不干   如此一句话出口,三人这才反应过来,仿佛升迁的是他们,一个个赶紧起身,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恭贺明府!”   崔文斌起身后,撞了刘云山一下。   “不能叫明府了。”   周泽摆摆手。   “还是这样叫着就行,毕竟还没有赴任。”   薛平第一个问道:   “不知明府下一步,是去泸州任何职?”   一说这个,那二人也看向周泽,能让周泽定夺下面官职的事儿,或许是一步登天的局面。   周泽微微一笑,对他们三个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这是自己最嫡系的人,后面还有很多需要安排的,都需要他们来做,比如征兵。   “明面上是泸州刺史,不过暗中还有一个任务。”   三人激动的不行,都围着周泽站在左右。   他们知道,这个后续的任务,一定比泸州刺史重要,而且还会是秘密进行的,能知晓这样的事儿,这就是最大的信任。   周泽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这个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筹建镇南军的水军,担任水军总兵之职。”   刘云山是最稳重的一个,不过听到周泽这句话,顿时眼眶都有些湿润,整理了一下官服,正儿八经朝着周泽一躬到地。   “殿下英明,明府能力斐然,堪此大任,只是泸州刺史,确实埋没了明府的才华,需要我们做什么,明府可以直言。”   崔文斌和薛平赶紧学着刘云山的样子,朝着周泽道贺并且表明态度。   “是啊,需要属下做什么,定然全力以赴,殿下是为了南境,是为了大唐,我们也听说那个什么天机的说辞了。”   周泽笑了,其实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急,先说说你们几个的安置问题,江安远些,也是驻守重镇,那里比合江还要大一些,并且有祭公堡驻守,需要操持的事儿不少,崔文斌你可愿意前往?”   崔文斌没有推脱,他知道周泽最不喜欢别人说一些没营养的客套话,关门是一家人,就想知晓一些真心表达的东西。   “属下愿意,不过属下虽然参加过科举,可并未......”   薛平也一脸担忧,刘云山和崔文斌是参加过科举的人,虽然没有考中进士,那也是进京赶考过,而他压根没有这样的经历,算是贴边儿都不贴边。   见崔文斌问起,他也抬头一脸关切地看向周泽。   只见周泽摆摆手,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我跟殿下说过,我问宁王殿下是要科举出身,还是要能力卓越,他说要可用之人,所以不用担心这个,你只是回答本官,去是不去就好。”   崔文斌一听,这还有啥犹豫的,赶紧躬身施礼。   “我去,多谢明府信任,江安我还算了解,不至于俩眼一抹黑。”   周泽点点头,又看向刘云山。   “云山你想好了吗?是留在合江,做着合江县令,还是跟我去泸州,当然在合江或许能轻松一些,可一旦去了泸州,我忙起水军的事儿,大部分的重担可都落在你的身上了。”   刘云山这会儿反倒没有推脱,直接躬身施礼,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跟着明府走,是否在合江不重要,至于阿娘,让她们在合江就好。”   周泽郑重地拍拍刘云山的肩膀,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将家里安顿好,这才能安稳投入。   “好,你放心合江这里会安置好,也尽力让你兼顾,其实我的打算是,让你先兼任合江县令,一月后等我上任,将你调任泸州做同知,资历名头都合适。   而合江县令,就让崔文斌一并兼任,毕竟两个县很近,你们各自挑选合适人手就行。   至于薛斌,跟我去泸州,就做泸州通判,这些你熟悉,一直以来,各县的几批学员都是你来安置的,之后兵民、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你都要学着做起来。   记住一点,做不好随时我都有可能将你换掉,这个是有言在先,一定配合好云山的治理。”   周泽的一番话,让三人压力都很大。   崔文斌挂着两个县的县令,合江还好,江安是需要从头再来的,人手上一时间都开始盘算起来。   刘云山这算是一步登天,短时间挂上县令,下一步直接就成了同知,掌控十二个县的事物,瞧着周泽的意思,这是要当甩手掌柜,他想想都头皮发麻。   而薛平最懵逼,一直心心念念的去泸州任职,没想到就被周泽一句话实现了,而且通判那是啥,这都没做过县令,就一步登天了?   想到这里,薛平眼泪下来了,周泽一顿,有些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   薛平狠狠地摇头。   “就是感动,跟着明府近一年,经历的事儿,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如此让薛平一步升天,晚些就回去告诉我阿娘,阿娘一定给你供奉长生排位。”   周泽一哆嗦。   一巴掌拍在薛平头上,虽然不再是什么无神论者,但长生排位还是听了让人心里冒凉气。   “什么长生排位,你再这么没边儿的说,我换人!”   薛平脸上还带着眼泪,挤出来一个比哭好难看的笑容。   “属下就这么一说,您别急啊,我这不是高兴吗?不过也确实觉得压力大。”   周泽叹息一声,其实最心里没底的是他。   “本官压力更大,水军的事儿还一筹莫展呢,其实算起来,接管泸州还容易许多,征兵和训练,还有人员配备,这些都是大难题。   对了,此事暂时保密,之后王都尉会过来,一切都以他的名义来做,不过你们都给我撒下去人手,找水性好体格好的,最好世代都在船上,还会点儿拳脚功夫的人。”   薛平眨眨眼,看了一眼周泽。   “如此一说,我想起来之前抓的那个赖小民就是个好手,他打渔为生,几乎才船上吃喝拉撒,据他说之前潜入水底抓大鱼,一口气就扎到白沙江江心,换口气就游回来了。”   周泽一愣,别说这人好像水性不错。   “嗯,可以将人叫来,你先让崔毅进来。”   薛平赶紧起身,开门将崔毅叫进来,周泽让崔毅将他在回来路上写的一些东西,分发给三人。   “这是我路上列举的标准,一共八项,能合乎三项的就可以入选,待遇从优,只是暂时不会对外说身份,就按照镇北军特招来进行。   崔文斌准备一下,我希望给你半个月时间,把江安给我稳定下来,之前那个死了的县令留下的人,可以统统不用。   不过合江这边的王汉、陈文池、甲丁三人,你可不能带走,我会将他们三个带去泸州,那边需要接手的事情更多。”   崔文斌顿时脸上垮了,审案子他不擅长,防务更是不擅长,折腾一下账目,管控一下县衙的事儿还行,这人手都不让带,之后咋办?   “明府这可不行,咱要说说清楚,他们两个是跟着你去泸州了,我这是直接被丢在江安,一个人去做这一切,还不给人手,这可不行,我不干!”   周泽气笑了,好想抬腿给这人一脚。   “别叽叽歪歪的,那就先借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将这三人还回来,后续的事情太多,这样可行?”   崔文斌知道自己不能得寸进尺,不过有这仨就好办。   “成,我明日就走,江安早一天安定下来,泸州的事儿也容易一些,那文斌先行一步。”   周泽摆摆手,崔文斌快步走了。   刘云山一脸担忧,他脑子里面一直想着周泽说的那个秘密任务,水军可不是一两天能筹建的,单说征兵,想悄无声息,这个太难了。   “明府,如若征兵都要从百姓中选,很难保证不泄露,而且按照您的意思,弩营也要随行?”   周泽摇摇头,“不只是弩营,还有黑火营,另外有一个人和一队人马跟我们走。”   “谁?”   紧急通知   今天临时去单位,办完事准备洗手,一开水龙头,冲出来一只马蜂,我被马蜂蛰了手指,已经成了萝卜头,今天缓缓,明天补上哈!   呜呜呜~   惨绝人寰! 第265章 鸡犬升天   未等周泽回答,房门一响,三宝推门进来了,探头探脑看看房内,赶紧说道。   “公子,王都尉来了!”   周泽一听赶紧摆手。   “来的还挺快,你们两个去分别找人来谈,记着分寸,不能透露太多,至于黑火营和弩营搬迁的事儿,暂时不用多说。   泸州那里,老徐已经去准备,搬迁过去军营,会提前准备妥当,当务之急是筹备人手,该观察观察,该考核考核,合江的自家人用起来还是放心的。”   刘云山和薛平赶紧称是,随后退出去。   这边王宪魁已经急匆匆进来,见到周泽看了一眼崔毅,一时间不知道此人是谁,收敛了脸上的激动,也将口中的话咽回去。   周泽赶紧请人坐下,崔毅端上来茶。   “王副总兵请喝茶,您跟公子聊,我在门前守着。”   一句话,王宪魁已经知道,这是周泽的心腹,毕竟他收到的可是密令,而且是刘成亲自来传令的。   王宪魁摆摆手,咧嘴笑了起来,一把拉住崔毅。   “守什么,坐着吧,既然是周老弟的人,就是自己人,哈哈哈你瞧我这张嘴,这会儿可不能叫周老弟了,王宪魁见过周总兵。”   看似粗糙的王宪魁,这会儿将自己的位置,摆的端正,在周泽面前正儿八经行了军礼,这是认可宁王的安排,也尊重周泽的上位。   周泽赶紧起身,将王宪魁扶起来,随后拉着他坐下。   “老哥哥不要如此说,这些都是虚名,看似升迁,其实是一个烂摊子,你手头的人倒是可以带走一部分,可后续的兵丁哪儿去找?   而且要优中择优,那就免不了要泄露一些消息,虽然茅山派的人明面上都撤离了南境,可捉妖司的人还在,这些瞒不住,我们要尽力得到人,还要保存实力,这个就很难。”   王宪魁不断点头,眉头紧蹙。   “不瞒你说,昨晚接到刘成的密令,老哥哥一夜都没睡,越想心里越是担忧,西周的能力我们都见识过了,就我们这些旱鸭子,真的想训练出通晓水性,还能掌控船只的水军太难了。”   周泽朝着老王笑了,不飘就什么都好办,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我跟殿下说了,在镇南军中搞一个类似比武的活动,此时已经接近盛夏,西周近来更是水患频繁,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莫不如搞一个军中比拼,锻炼了士气,还能让我们进行挑选,一举两得。”   王宪魁仰头大笑,脸上也没了来之前的愁云,端起茶盏一口气干了杯中的茶汤。   “跟老哥哥说说,都是怎么安排的?”   周泽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册子,直接推到王宪魁面前,不算厚的一个册子,王宪魁越看越是眼睛亮,最后更是搓着下巴,不断拍大腿。   “这成啊,别说是这帮丘八,就是我都想跃跃欲试,尤其这个奖励,着实诱人,既然要推行,我瞧着也别等,早些公布出去,让所有想参加的人都有所准备,也造造声势。”   周泽点点头。   “正有此意,一切老哥哥多操劳一下,这些日子我们要操办一个喜事,恐怕精力有限,比赛的评定恐怕没有时间参加了,还要老哥哥多费心。”   王宪魁一拍大腿。   “就这么定了。”   周泽端起茶盏,见老王要将册子装起来,摇着头说道。   “不急,册子里面的内容,两日内就会通传镇南军中,无论是两个总兵的铁骑,还是所有堡中,都将收到军令,这就是夏季镇南军大比武。”   王宪魁点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册子。   “成,那就听你的,我先不着急,不过水军设立在泸州,可有合适的地点?”   “殿下已经安排,泸州原本有柯扬的本部,他们调去扬州,这里还能靠地势做依托,扬州那里不行,从海上可以绕到东部登陆,所以需要巡查的更多,老徐已经去泸州了。”   王宪魁想了一下,也觉得这安排还算稳妥。   “那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我先行一步,白沙堡也需要安排一下,不可能将堡内所有人带走,也要优中选优。”   老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崔毅帮着周泽去送人,王十二这会儿也回来了,在门口偷偷探头,周泽将茶盏放下,声音可是不小。   “看什么,赶紧进来。”   王十二小心谨慎地走了进来,不敢抬头看周泽,挪到周泽身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老老实实站着。   “身子好了?”   王十二点点头。   “多谢公子挂念,伤早就好了。”   “可验过?”   王十二愣住了,验过?咋验?莫不是,莫不是......   周泽一看,这货就是啥也不懂,不再追问此事。   “于二小姐见了,可还满意?”   王十二脸上一红,唇角掩饰不住笑容。   “满意,不只是满意,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以为就是普通后宅女子,没想到还很有气度,不输男子。”   周泽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怕王十二觉得自己包办他的婚事,毕竟于倩倩人品不错,也是有见识的女子,真要是乱点鸳鸯配,这就坐蜡了。   “还有十日就是婚期,这个时候,不要想着黑火营和弩营的事儿,再者估计你也听小白他们说了,我们马上要搬迁,你也要跟着我去泸州。”   王十二点点头,刚刚听白姑娘说了一句,联想到周泽打断自己的商议,这会儿也想明白一些,不过详情还不知道。   “黑火营和弩营也过去?”   周泽简单说了一下,王十二虽然没有刘云山他们兴奋,也高兴的不行,跟随周泽这几个月,又是创建黑火营,又是被封了都统,自家爹娘都早就说了,让他要尽忠,如此升迁,简直是鸡犬升天。   “公子您怎么吩咐,我怎么做,就是让我现在就启程,都没问题。”   周泽点点头,朝着王十二勾勾手指。   “那行,你现在什么都别干了,回去负责成婚。”   王十二一愣,随即脸上就变了,急得差点儿哭出来。   “公子不能这样啊,我这一堆事儿呢,怎么就啥都别干了?”   周泽拍了一下桌子,王十二顿时收住声音,再也不敢使动静。   “成婚是正事,一个是因为于二小姐人不错,作为你来说抱得美人归,让你爹娘放心,你也做了手术,该造人造人,该干事儿干事儿,两不耽误。   第二,这于二小姐的父亲是于县令,绵水是泸州地界,如若算起来,这是不是也算是半个家里人,合江和江安是我们自己人在,如若算上绵水,至少在泸州也容易掌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今后的担子,只能是越来越重,现在就一个黑火营和一个弩营就让你焦头烂额。   第四,这不行,抓紧安顿好家里,媳妇娶进门,也别闲着,合江商会泸州一定要开分号,阿筝说了,于倩倩最合适。”   王十二似懂非懂,跟着点点头,好像周泽说得很有道理,这三点联系起来,似乎跟于县令,还有于倩倩多少都有些关系,综合来说还有些联系。   “可婚事是十日后啊?”   周泽想揍他,可这么一个热爱事业的人,说重了也不合适。   “之前我说的,你没听明白?”   王十二抓抓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泽。   “听明白啦,我会好好对待于家,更会善待于二小姐,婚事爹娘已经准备好了,这十日没我什么事儿了。”   周泽握着扶手,深吸一口气。   “好,那我给你一个十日的任务。”   王十二一精神,赶紧用力点头。   “公子请吩咐!”   周泽一摆手,崔毅走到近前。   “你这十日跟着他去王家,好好给我教教他,如何跟女人相处,如何早日让王家二老抱上孙子,十日之后,他要还是一块木头,你等着受罚吧!” 第266章 判官笔   十日后。   王家大婚。   合江县衙西门的驿馆,成了结亲的地点,整个合江都跟着庆贺,王家更是不惜重金,请全镇人吃了酒席。   是那种流水席,无论是本地人还是讨饭的,只要到场总会有安置。   周泽给他们操持婚事,这是多大的面子,王家知晓,尤其听了儿子所说的后续,王家恨不得将所有钱财拿出来孝敬周泽。   流水席在街道上摆着,祝福的话语此起彼伏。   当夜驿馆内,绵水县令于宵藤,躬着身子跟在周泽后面,不断用袖子擦拭没有眼泪的眼角。   “多谢周明府对小女婚事的操心,于某不知该如何说感激的话,能找到如此良婿,都是周明府的撮合啊。”   周泽摆摆手,客套话他听着无趣,不过这个人还是要笼络一下,毕竟不能将泸州所有的县令都换掉,再说此人本性不坏,只是有些怕事还圆滑世故。   “于县令坐吧,你我同朝为官,也同为县令,论年纪你也年长周某许多,不要如此说,我也是觉得于二小姐跟王都统真的是良配。”   于宵藤笑了,坐在周泽身侧的椅子上,身子前倾,一副谦恭的模样。   其实能在官场混这么久的人,嗅觉都非常不错。   刘润奇走了,泸州刺史的任命迟迟没有下来,甚至将泸州所有人员都清空,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宁王是希望安置自己信任的人,可满南境看,谁是这样的人,还有必须被安置的理由,除了周泽没有第二个人。   于宵藤一脸笑容,将一个盒子放在周泽面前。   “于某知晓,周明府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了好久也不知怎么感谢能表达心意,这个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就送给周明府吧,把玩一下就好。”   周泽接过不大的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只笔,笔杆是金色的上面雕刻着两条鲤鱼,浪花、鱼眼、鱼鳞,所有细节都栩栩如生。   没有宝石,没有过分的奢华,但这支笔抓在掌心,周泽感受到不是金属的冰冷,是一种丝丝暖意,说不出的熟悉感。   甚至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在笔杆上轻抚,鲤鱼在大唐象征着官员里面最高境界,那是鲤跃龙门的寓意,一朝得道,凡人成仙。   周泽捏着笔杆,除了掌心传来的温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抚慰他,这感觉非常奇妙。   原本想要推脱的话,在这一瞬间,周泽压抑住了,朝于宵藤笑了笑。   “虽然受之有愧,不过此物周某甚为喜欢。”   于宵藤更开心了,赶紧抱拳说道:   “周明府能喜欢就好,我这二女婿是周明府一手提拔,也算是你半个门生,说句高攀的话,于某也算跟周明府有半个亲戚关系,今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周明府吩咐就是,于某定当赴汤蹈火。”   周泽将笔装在盒子里面,捏在手中,看向表忠心的于宵藤。   就这个演技,真的是不咋地。   于宵藤的想法他清楚,不过是想要抱大腿,太子和各个皇子的人都大批被清理,南境算是一片清明,这时候需要的不是表忠心,而是有真本事。   毕竟在南境,无论你有没有能力,还是人不认同,你都是宁王的人,这时候有能者上,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况且这样的竞争也最公平。   “于明府的礼物,周某很喜欢收下了,周某也有一句话送给于明府,也算是这份礼物的谢礼。   在南境,不要追求为官之道,你懂得爱民如子,懂得治理好所辖,懂得给驻守的镇南军提供军需,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这就是最好的政绩,自然不会被埋没。”   于宵藤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泽,起身拱手施礼。   “于某似乎明白了,小女的婚事也算是了了,今夜也不耽搁,直接回绵水,夏收在即,需要操持的事情不少,免得生乱,就此别过周明府,何时您去了泸州定要知会一声。”   周泽笑了,能听懂就好,也不枉他忙碌数日。   这人不是傻子,之前虽然软,那是因为在绵水不想得罪人,能参加科举,考中进士有几个是傻子。   “也好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了!”   周泽起身,先一步离开驿馆,连夜赶路,这是于宵藤给他的答案。   周泽抬眼看着东侧不断燃起的烟火,还有耳边传来的呼喊,一切的繁华都是因为大唐的安宁,崔毅在一侧跟着,没有废话,更没有打断周泽的思绪。   周泽拿着盒子回到后院,小白已经去睡了,阿筝并不在,老徐更是没有回来,将盒子打开,拿出来那只笔。   崔毅一顿,直接凑到近前,周泽见状将笔递给他。   “你见过此物?”   崔毅摇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说道:   “没见过,不过这笔煞气袭人,公子拿着没有别的感觉?”   周泽也晃晃头。   “没有,就觉得摸起来有种莫名的暖意在身上流动,看到这支笔就觉得熟悉,其他的感觉倒是没有,难道你能感觉到煞气?”   崔毅用力点头,此时已经将笔还给周泽,不断搓刚刚摸着笔的手指,能看到他的指尖已经泛白,仿佛被冻伤一样。   “这煞气虽然不如公子的血猛烈,但还是能感知到,公子看我的手就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想说什么直说,别让我猜。”   崔毅赶紧凑到近前,一脸严肃地看向这支笔。   “这支笔,似乎在阳间流转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上面好似被封印了一般,跟普通的笔没有什么区别,但这绝对是冥府的物件,而且是很厉害的物件,只是不知道怎么留落在这里的。”   周泽上下端详一番,笑着摇头。   啪嗒一下将笔装在盒子里面,塞入袖子。   “算了,等老徐回来再说,吩咐下去让人盯着于宵藤,他从这里离开,路上不能出事,此人后面还有用,远远的保护就行。”   崔毅躬身称是,赶紧去安排。   周泽起身,站在院落里面,看向夜空,一弯残月挂在头顶,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四周倒是熠熠生辉。   崔毅所说的,他不是没想,而是这个笔给他的感觉太特别了,让崔毅看了之后,他更加确定这一点,而且他满脑子都是判官笔三个字。   可崔毅不是老徐,无法做到完全掌控,所以不能多说其他。   他的血有煞气,能看到心鬼也是因为身上的煞气,现在得到一支笔,还是有煞气。   崔毅摸着,是刺骨的寒冷,手指都仿佛要冻伤一般,而他摸着是温热,还带着一丝暖流,那种熟悉感,好像之前就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难道真的像崔毅所说,他本就是冥府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完成什么心愿,或者是一种历练?   那要完成什么?   帮助宁王吗?   周泽摇摇头,没有答案。   毕竟这是一直以来让他心头纠结的问题,上一世好端端睡一觉就来到天牢,是被谁召唤?   茅山派的贺真人一直信奉的是天机,天机中太子上位,此刻已经接手皇权,宁王已死,西周大军压境。   按照他的推测,绝对没有自己的出现,所以如若说真的有人召唤自己过来,绝对不是贺真人。   而陈九的师傅,那个太一宗的神秘人,虽然人在大唐,可无法判断他是否跟西周国师有交集,可会是他们做的这一切吗?   一声长长的叹息,想不清楚这些,不过谁召唤来又能如何?   按照本心来做就好,想到这里,周泽看向天空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许多,对按照本心就好。 第267章 送行【第三更】   十日后。   老徐回来了,泸州的军营已经腾空,王十二准备的第一批工匠,直接被王十二带着出发。   至于图纸周泽看过,设计的比他想的都要仔细,各个区域的分类、防火、储存,一切都是按照真正实用性出发,便于操作,更利于守卫。   至于去泸州赴任的人员也都整装待发,周泽看了一眼,县衙后门外面的一排马车全数都已经就位,刘云山、薛平、陈文池、王汉、甲丁,当然还有老徐小白阿筝和于倩倩。   合江县衙,暂时让几个普通胥吏打理。   这里都已经走上正轨,没什么突发状况不会出现意外,即便出现突发状况,飞鸽传书,也很快赶回来。   周泽没有说什么动员的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院落,县衙与自己来的时候比,变化太大了,尤其是后院,看着那叫一个舒适。   现在也该离开了,没什么忧伤或者激动的情绪,周泽迈步上了马车,小白蜷缩在一侧。   周泽将小白抱在怀中,虽然酷暑难耐,但抱着小白却感觉十分清凉,车帘放下,三宝赶着马车,老徐搭边儿坐在另一侧,第一个朝着驿馆门前走去。   从这里绕到南侧,就是县衙门前,周泽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可马车刚拐弯就停了下来,外面似乎还有呼喊的声音。   周泽一愣,难道有人闹事儿?   不应该啊,这里是合江,是自己的地盘,之前几个案子办下来,后续不说路不拾遗也差不多,怎么可能有人闹事儿?   再说遇到闹事儿的,老徐就示警了,他没说话至少不是有危险,或者有什么人伸冤。   挑开车帘,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看到道路两边还有马车前面乌压压的都是人,有不良人有百姓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脸上挂着泪,不断呼喊着:   “周明府不要走啊!”   “周青天!”   一阵阵的呼喊声,让周泽有些措手不及,这是在送行?   正在想着,前面一排的里正举着一个什么东西,高声呼喊道:   “明府要走,草民们不能阻拦,就是想带着大家伙过来送送您,请明府珍重!”   周泽赶紧下车,走到近前,将人逐一扶起来,其中一个最年迈的老者,看年纪已经有七八十岁,牙都没了。   抓着周泽的手臂,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周泽没有甩开老者,作为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真的命如草芥,如若遇到一个不体恤百姓的县令,比恶人还要可恶,为祸一方。   同样,遇到一个好县令,自然也是感到幸福,这个感情周泽明白。   “老人家快起来,叫大家都起来吧。”   老头手不断抖动,能感受到他的激动,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朝着身后挥挥手。   “明府为何不说一声就走,我们这些合江百姓,是真心不希望你走啊!”   周泽笑了,看到人群中的孟仲阳,赶紧将孟仲阳扶起来,虽然双目无法恢复,不过看起来他的衣着干净不少,双手也似乎恢复了功能,这是小白的功劳,只是不知他的舌头是否恢复。   “不说,就是不希望看到你们如此,孟仲阳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孟仲阳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周泽,一躬到地,一派书生架势,朗声说道。   “学生来送送明府,如若没有明府,学生不知魂归何处,沉冤也无法昭雪,徐老伯听巡夜的人说,县衙在打点行装,深夜还在装车。   我们一听就猜到,明府可能要升迁,您是好官,无论在大唐还是南境,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所以里正们商议着要送送您。   学生想了一夜,您为了合江殚精竭虑,做的一切都在我们眼中,让卖儿卖女的事儿,在合江完全杜绝,让百姓吃上喝上,子女能就学,还帮着白沙堡守住合江守住南境。   这份恩情,十日也说不完,所以我们找了合江的百姓,给您连夜做了万民伞,还有万民书,祈求上苍护佑明府!”   说着孟仲阳朝身侧扶着他的人摆摆手,几个里正扛着一把硕大的伞,还抱着一大卷东西,走上前来。   周泽呼出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   “心意,周某领了,不过这些成绩不是我周泽一个人的,合江县衙所有人都在努力,才能做到这般,同样也有你们的努力,才让合江有所发展,今后虽然我离开,定下的规矩还在,你们放心。”   此时,刘云山和薛平他们都跟着下车了,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也都眼眶微红,这份认可,还有周泽的那个所有人,让他们觉得荣誉感爆棚。   众人赶紧上前,将万民伞和万民书接过来,伞是一块块拳头大的布料拼合的,看颜色和针脚就知道,是不同的人所为,至于万民书,更是如此。   周泽抬手,摸着万民伞和万民书,心里也沉甸甸的。   看影视作品中,也有过如此桥段,当时觉得太夸张了,可如今设身处地,他真的淡然不起来,朝着所有百姓抱拳躬身一圈。   “周某多谢诸位相送,此去泸州,我并未离开合江太远,而且刘云山还是我们合江县令,合江依旧会如此治理,诸位放心,就此别过!”   说完周泽赶紧转身上车,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后面堵着路的人,赶紧将道路让开,纷纷站在路边,朝着马车挥手。   车队再次动了起来,抱着小白,周泽都不敢朝外看,直到呼喊声远去,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白蹭了蹭周泽的手臂,抬起那双异瞳,看向周泽的眼睛。   周泽朝小白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谢谢你小白,孟仲阳的手看着恢复的不错,虽然吐字不清,可能说话就已经让人很欣慰了,一个善良的人,不该如此过一生。”   “眼睛恢复不了,这个倒是很遗憾的,我觉得他的能力,不输崔文斌他们。”   周泽点点头,手依旧放在小白的屁股上,摸着顺滑的皮毛。   “其实能看见的时候,会被很多事情迷惑双眼,没了视觉,能感受到的更多,人间冷暖,还有人心,在这个时候,看得更真切。”   小白愣了愣,扭回头看向周泽。   “或许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孟仲阳是个勤奋的人,舌头是我帮着他催生出来的,可即便有舌头,想要再度说话也不容易。   至于双手,是老徐帮着他恢复经脉的,据说他可以正常书写。”   周泽点点头,他明白小白的意思,此人是个干净的人,那种灵魂都很洁净,即便经历了如此多,被朋友骗,被朋友谋害,依旧保持本心,没有出现什么怨念的心鬼,定力不错。   “不用着急,合江现在缺人,他先做着里正,过些时日如若没问题,就去县衙里面,这里还没有人能胜任主簿一职,我早已属意于他。”   小白点点头,趴在周泽腿上,将自己盘成一个最舒服的圆形,看着好像准备睡觉一般。   “对了,我们离开荆州前夜,我跟英蕊在王府住,你见到鹿王那次,是不是见到别的人了?”   周泽一愣,摸着小白的手一顿。   小白也抬起头来,身子一晃,化作人形,盯着周泽的眼睛,半晌才说道:   “果然,那夜陈九也在?” 第268章 这锅不能背【第四更】   周泽抬手,想要摸摸小白的头,可被小白嫌弃地拨开。   他不知道小白知晓多少,毕竟听崔毅讲述了过程,那么多人看着陈九老树盘根一样抱着他,此刻想到都脸红心跳。   “当夜我跟鹿王在画舫上见面,没想到撞了陈九的船,她那时候已经喝醉了,一身男装跳上来,我怕鹿王觉得暴露行踪,对陈九不利,毕竟她也救了你我的性命......”   小白侧头看向周泽,微微扬扬下巴。   “然后呢?”   “当时崔毅不在,我没底气,自然周旋其中,陈九当时抱着醉三仙连喝三杯,这可不是桃花醉,她直接倒在桌子上,我就拉着鹿王喝酒啦。”   小白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继续淡淡地问道:   “嗯,那再后来呢?”   周泽有些心虚,不过回想一下,自己还是坦然的,毕竟什么都没做,这锅不能背。   “没啥再然后了,我只是隐约听着鹿王似乎问我,当日将匕首送去河路书社,也就是说猜到他的身份,那是否能接受他的邀请!   就这样揭露身份的话,我不能接茬啊,如若揭穿了,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我被杀,要么我被带走,所以我顺势趴下,不过随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崔毅说,他回来后,见到我和陈九醉了,鹿王带着醉三仙和随从离去,并未多说什么,崔毅怕你生气,这才叫了人将陈九安置在船上,把我送回分号。”   小白依旧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愤怒、伤心、责备,什么都没有,周泽反而有些慌。   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徐功竹,最让周泽在意的就是眼前人,陪伴而来,一起成长,甚至将性命相交对方,已经不是情爱的问题。   小白嗯了一声,再度恢复成猫妖的形态,蜷缩在车厢一侧,周泽眨眨眼,不知小白是在生气还是怎么了。   伸手将小白抱在怀中,轻抚小白的皮毛。   “生气了?”   小白摇摇头。   “气什么?知晓你说得是真话,也知晓你心里在意我,有什么好气的,我只是,不喜欢陈九罢了,她......算了,不说她了,我要睡觉!”   周泽揉揉小白的头,将她放在软垫上,拍拍车厢,老徐一挑帘探进来头,周泽勾勾手指,老徐坐到车厢里面,手一扬一个隔绝形成,他知道周泽有话说。   “你昨夜回来的匆忙,有一物需要给你看看。”   说着周泽将那个笔盒递给老徐,老徐谨慎地打开,没有急着拿起来,就这样反复看了看,疑惑地看向周泽。   “哪儿得来的?”   周泽讲了一遍,当然没漏掉崔毅的话,老徐手指挥动,一道指印落在笔上,一瞬间那指印直接被弹开,仿佛非常嫌弃老徐的动作。   老徐愣了愣,伸手抓了一下笔,几乎秒放下,甩甩手指,这才看向周泽。   “你摸着它,就感知到温暖?”   周泽微微点头。   “你也无法看出来问题?”   老徐摇摇头。   “现在不是看不看得出问题,这笔我无法感知,不过他很排斥我的触碰,或许它只能被你抓握,是因为煞气,你们都有着相同的煞气。”   周泽似懂非懂,拿起来笔手指抚摸着笔杆,上面的雕工真的很绝妙,估计于县令也是因为这个,将其送给自己。   随着触摸,那种暖意,再度出现在周泽周身,舒服的他仿佛浸润在温暖的浴桶里,想要张嘴哼哼两声。   周泽用最后的清醒,将笔松开,放回盒子里面,赶紧盖上盖子。   “崔毅说,这东西被阳间的气息所污染,所以才无法看清到底是何物,可我不这么觉得,仿佛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当然除我之外。”   三个字在老徐心里溜达了一遍,别说这支笔,跟周泽蛮像的。   “我觉得此物还是好好收起来,就像你接触了地狱之门,这才看到每个人身上的那一团雾气一样,或许你需要不断进步,不断发现自身的能力,才能更加了解这支笔。”   周泽点点头,将笔盒塞入袖口。   “我当时看到这支笔,脑海中就出现了三个字——判官笔,说不清楚缘由,崔毅只是说它是冥界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不过就按照你所说,之后再说吧!”   老徐撤掉隔绝,直接出去,周泽闭上眼想着后续的事儿。   .........................   泸州城内。   马车直接来到泸州府衙门前,如此多的车马,顿时引起百姓的围观,很多人都垫着脚朝这边看过来。   周泽吩咐人直接将马车驶入马厮院,人员也分批次下来,当然后面还有一些马车直接去了后院,搬家是非常辛苦的事儿。   可周泽是不用动手的,后面阿筝在吩咐操持,前面薛平在张罗着,整个泸州府衙内,王润奇是带着自己的班子走的,除了一些不良人和胥吏,没剩下什么官员。   执掌各方面的胥吏,各自抱着自己的册子,站在院落中,等待着周泽的到来,这是之前就传信准备好的。   周泽环顾一周,一个个似乎大气都不敢喘,周泽也没兴致说什么,只是朝着刘云山摆摆手,这些是他最擅长的。   “云山你带人接手所有事务,该核查核查,有问题的挑出来,不能用的人,直接处置了。”   刘云山躬身施礼。   “喏。”   刘云山倒是淡然,其实掌控一个县也好,一个州府也好,管理的东西大同小异,再者合江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带来的人也容易接手,赶紧带人叫着这些胥吏去了东侧的工房。   薛平此时走过来,周泽看了一眼他。   “薛平将不良人统一召集起来,对泸州城的巡防还有管控,完全按照合江的规矩来,至于黄册还有税赋之类的核查,你配合一下云山。”   薛平一脸的兴奋,他心心念念到泸州任职,现在是可以施展拳脚的时候,自然是准别充分。   “喏,属下这就带人查证。”   说完朝着陈文池和王汉他们摆手,毕竟这泸州城很多人都是在合江培训过,也没有过多的废话,一个个跟着薛平走了。   瞬间,偌大的院落清空,就剩下甲丁带来的人站在后面,周泽瞥了一眼。   “怎么着,你还要我吩咐,自己去找合适的工房,需要改进或者是施工的,让云山安排人做,七天时间,我希望这泸州府衙内,你们可以接手任何案件的调查取证,有问题吗?”   甲丁躬身施礼。   “用不上七天,前些天属下已经来过,这里工房都已经修缮完毕,可以直接接手,不过人员,属下要优先挑。”   甲丁不会跪舔,更不会说什么恭维的话,有些不讨喜,可即便这样,周泽也对他很看重,无他因为这个样子,跟他当年的周泽太像了。   “去吧去吧,有事儿找薛平。”   打发走了这些人,抱着小白带着老徐和崔毅,一起朝后院走去。   泸州府衙比合江县衙大了不是一点儿,自然后院也大了很多,角门一进去,就是一个花园,绕过小径,才来到主院。   阿筝在忙碌着,旁边的于倩倩也跟着不断张罗着一些事儿,别说女人做这些就是快捷,这么一会儿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下来,分别收入各个房中,院落里面的看着倒也素雅恬静。   周泽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享受片刻的宁静。   老徐在身后,吃了最后一口桃子,桃核丢入池塘里面,不合时宜地说道:   “咱啥时候去军营?” 第269章 被木头嘲笑【跪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万赏】   不到半个时辰,周泽他们已经来到兵营。   这里原本是镇南军驻守泸州的一个处所,三面环山,周围没有什么农户,而且旁边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倒是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下了马车,早就得到消息的王宪魁和王十二,已经带人在此等候。   “属下见过周总兵!”   后面跟着的黑火营和弩营的人,以及一部分原本白沙堡守军,都跟着施以军礼。   “见过总兵大人!”   周泽点点头,如此声浪响彻山谷,虽然人不算很多,就这么几百号,但声势上却非常不错,精气神都在。   周泽看了一眼,刘大壮人高马大站在黑火营第一排,身上的黑色甲胄是特制的,毕竟他的身量想要找现成的几乎不可能。   弩营里面那些师傅都站在前排,虽然没有着甲,而且很多头发花白的人,一个个也都精神抖擞。   周泽负手而立,刘大壮操着粗嗓子,吼了一声。   “立正!”   这是两个营里面的规矩,一个个也习惯了,赶紧立正站好,腰板挺的直直的,没人多动一下。   至于王宪魁带领的那一队人马,见到王十二等人的操作,一个个照葫芦画瓢,都立正站好,就连王宪魁也一脸严肃。   周泽走到木台子上,这里应该是操练点兵的地方,俯视下方的人群,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怪不得都想要得到权利,这种感觉确实容易让人飘飘然。   尤其掌控军队,这份感觉又被无限扩大,收起心思周泽朗声说道。   “诸位出自黑火营、弩营和白沙堡,想必都知晓我是谁,过多的解释我不想说。   镇南军什么规矩我不知道,但我心里只有一条规矩,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一句话。   今日,能站在这个山谷之中,你们就成为镇南军水军中的一员,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大唐没有水军,面对西周如此强大的水军,你们汗颜吗?”   两三句话,让所有人垂下头,尤其是白沙堡出来的人,王宪魁脸上臊的已经涨红,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周泽说的就是事实,羞耻解决不了问题,要正视不足,王宪魁第一个仰起头,高声吼道:   “汗颜!”   身后这些人,跟着声音不大也喊了几声,稀稀落落,满满的羞耻感。   “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有不足不怕,就怕明知晓自己的不足,还不知进取,装作看不见,这不是镇南军该有的样子。   你们之中,原白沙堡的守军参加过年初大战,见过袍泽在身边倒下,见过西周大船压境,黑火营的人也有很多参与了此战,我问你们怕死吗?”   “不怕!”   “我们不怕死!”   这一次的吼声大了许多,也整齐很多,一个个似乎想到当时的惨烈,牙关紧咬,周泽抬抬手,所有声音停下。   “我大唐以武立国,从不惧强敌,更不惧他人挑衅,面对西周的水军,我们自然要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他们水军强大,那就用更硬的拳头,打碎他们的骄傲。   我周泽在此立誓,我要打造一直比西周水军强大十倍百倍的镇南水军出来,你们还有那些即将加入我们水军的人,将经历严苛近乎非人一样的训练,你们怕吗?”   王宪魁和王十二一起举起拳头,后面的所有人都跟着举起拳头,不知何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他们高声呼喊着:   “不怕,不怕,我们不怕!虎虎虎!”   震天的喊声,让周遭的树叶似乎都被震动,周泽朝着老徐一摆手,老徐和崔毅展开一张硕大的布。   随后,将这块布悬挂在高台的后方。   一共三大条令:作战条令、内务条令、纪律条令。   字数不多,言简意赅,从吃饭睡觉,到如何操练,如何作战,何种处罚,何种奖励,全都写的一清二楚。   挂好之后,周泽朝着王宪魁一挥手。   “王副总兵上前来!”   王宪魁赶紧跑上台子,距离周泽三步远施礼。   “末将在!”   “自即日起,三日内,军中所有人全都要熟记此三大条令,三日后我派崔毅来抽查,如有错误,杖责二十,十人以上学不会记不牢,你自去领罚。”   “末将尊领!”   周泽摆摆手。   “起来吧!”   随后所有人散去,王宪魁跟着周泽,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军帐,这里虽然叫军帐,可不是帐篷,各种设施比白沙堡可是好了不是一点儿。   王十二站在周泽面前,如若说之前只是对周泽佩服和服从,经历了刚刚那一幕,他心里多了一些尊敬,那种骨子里的尊敬。   王宪魁也没了之前张口闭口周老弟的心思,搭着半张椅子,一脸愁容。   “总兵,这其他的事儿都好办,唯独招收人选,着实有些难,镇南军各部,虽不至于阻挠,但是一个个都在各自军中干得不错,不大愿意来咱们水军啊!”   周泽点点头,这个他早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王宪魁后面的那些人数,就知道这事儿看来进展的并不顺利。   “此事先不急,之前让你挑选出来做旗语兵的人,可选好了?”   “这个已经选好,也按照设定的水军旗语,开始进行训练,就是还不算熟悉,旗语的速度慢些。”   “慢不怕,熟悉是个过程,关键应用上,要提高准确度,还有那几艘船,是否已经运抵?”   王十二起身,这个是他来协调的。   “回禀公子,船已经运抵泸州段的白沙江边,沱江和白沙江交汇处有浅滩,仆役已经在开挖,只是速度不快,估计还需三两日才能完工,到时候就可以将船运抵军营后方。”   周泽很满意,王十二办事儿,还是非常靠谱的。   “很好,船在白沙江边不可多停留,缺人手就找刘云山要,无论如何船必须安然无恙的运来,更不要激怒对岸的西周军。   至于修船的那些西周俘虏,也一并带过来,人到了让崔毅挨个跟他们谈话,只要人心向善,是哪儿的人不重要,好用值得信任就好。”   崔毅跟王十二都赶紧躬身称是,没有一个人问要谈什么。   王十二是不操心这个,而崔毅是直接听懂了,这是让自己查探一番,跟搜魂不同,如此查探就好比净化一般,人不会痴傻,只是变得更单纯一些。   他们得令赶紧离开,王宪魁脸上还是带着无奈和焦急。   他被安排在周泽身边,这种压力是巨大的,各个堡的都尉开始还带着一丝羡慕,见水军并未直接拨人,一个个就带着看热闹的心思。   你去要人,挑好的人家用各种理由搪塞,压根不放人,挑没啥能力的,那还不如不要,来了浪费粮食。   王宪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焦急地问道:   “总兵,现在没人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这人手真的是难找啊,就拿我之前说的那个柯扬的亲卫,我找了几次,都说想想,我总不至于将人绑来吧?”   周泽将纸笔丢给王宪魁,端着茶盏,吹着茶汤上面的浮沫,一脸的淡然。   “你相中的人,写下来,哪个军叫什么,长相特点,特长是什么。”   王宪魁拿着纸笔,瞬间石化在原地,一时间没搞懂周泽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难道是......   周泽抬眼,看向王宪魁,没等他说话,老徐忍不了了,抱着手臂横刀捏着用力哼了一声,王宪魁抬眼看看老徐。   “咋了?”   “比你还事儿逼,他不急着写,要么是不缺人,要么是不知道。”   王宪魁愣住了,这个木头竟然嘲笑他? 第270章 你行你来   王宪魁愣住了,一把抓过本子,在上面飞快写了一串名字,后面标注的倒是详尽。   写了好一会儿,这才晃晃手腕,将小本子双手递给周泽,周泽看都未看,直接将册子原方不动丢给老徐。   “几日人能弄来?”   老徐倒是认真,看了一遍,合上小本子。   “保守些,三日吧,路途远近不一,不过要带着一些人。”   周泽点点头,朝王宪魁摆摆手。   “给徐都尉一百人,精兵强将,一人双骑。”   “没......没问题,不过老徐也没说用什么方法去要人啊?”   周泽横着看了王宪魁一眼,靠在椅子上,淡然地说道:   “呵呵,有意见?你行你来?”   王宪魁摆手,现在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嘴巴。   咋又忘了,这不是自己那个周老弟了,人家上位了!   “没意见。”   “没意见就好,我的原则就是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不问过程,只要结果,能办好就行,至于剩下的兵源......”   周泽停住了,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儿。   在来合江后,除了合江的黄荆山总是有妖精出没,还有一个就是泸州以西,常有水匪出没。   “我听说,泸州以西,在沱江上游,常有水匪囤聚可有此事?”   老徐看向王宪魁,王宪魁赶紧点头。   “朝廷派人剿匪多次,都没能抓住水匪的头目,话说回来,此人我还认识。”   一听这个,周泽来了精神,放下茶盏看向王宪魁。   “哦?王老哥说说看,怎么认识的?”   王宪魁脸上有些尴尬,赶紧摆手,这一句王老哥他真的不敢答应。   “周总兵,别这么叫,我这是在是尴尬的紧。”   周泽抬手拍拍他肩膀,示意王宪魁坐下。   “关上门,你还是我的王老哥,至于其他的称呼,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快说说你怎么认识此人的,关键没听说最近一年有人剿匪啊?”   王宪魁凑近一些,看了一眼门口,目光有些沉重,叹息一声才说道:   “此人叫鲁智,原本也是镇南军的人,曾是柯总兵的亲卫,在军中七八年,比我还小几岁,今年三十出头。   鲁智就是宜宾人,据我所知,是镇南军中水性最好的人,自小一半的时间在水里长大,七年前,他家中遭受巨变,他弟弟来送信,说是他父母重伤未愈已经身亡。   详细问了才知道,他阿耶在宜宾的盐池做一个胥吏,不知怎地得罪了当地的盐运使,被盐池监重责五十大板,他娘想去告状,在途中被人套着袋子打了一顿,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   他阿耶听到消息,当夜也走了,他弟接到消息,回家之后,发现家中已经被烧光,仅剩一片废墟,这才过来找他。   当时柯总兵不在,他找了值守的都尉,可那人平素就看不惯鲁智,也没给他特令。   其实也是怕他闹事,想着压制一下,可鲁智连夜逃了,带着其弟,直接杀到盐池监的家中,将其杀害,还将他们家洗劫一空。   据说,当时不良人在追他,为了逃脱,他将池监的家搜罗的碎银子,还有铜钱撒了一路,到处都是老百姓,这才让他逃脱。   随后他在沱江笼络了一些人,都是当地渔民,或者是饥寒交迫的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成了水匪,但是他们并不抢劫百姓,只对盐船抢劫,还有官员的船只。   镇南军开始睁一眼闭一眼,后来朝廷下旨,派人剿匪数次,都是无功而返,而鲁智也收敛一些,日子就这么过来了,算算也有六年之久。”   周泽瞥了老徐一眼,老徐赶紧走到近前,知道周泽这是有什么吩咐。   “刘成留下的人可在?”   “十二人,都在我们队伍之中,扮作仆役。”   “那就当练练兵了,三人一组,去探查刚才王老哥所说的这个鲁智,有多少人手?老巢在哪儿?如若他弟弟容易拿捏,那就带回来。   原则就是,查不到没关系,可以再派人去,但我要一兵一卒不损伤,一个个都是花银子培养出来的,在我眼中他们很值钱,别浪费殿下的银子。”   “喏。”   老徐出去了,王宪魁一头雾水,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周总兵此人跟我有些渊源,虽然落草为寇,可品性不坏,他也从未对镇南军如何,而且最近一直没听说他做了什么,不如......”   周泽来了兴致,侧头看向王宪魁。   老王是个耿直的人,虽然有点儿心眼儿,也都是想壮大自己的地盘,该拼命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说说,不如什么?”   王宪魁咬紧后槽牙,拱手施礼。   “不如放过他们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招收水军,要精兵强将,剿匪的事儿这不在议程上啊。”   周泽点点头,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刮着浮沫。   “殿下给了我一道手令,只要是我相中的人,可以随意调动,这个你可知?”   王宪魁木讷地点头,这两件事在他眼中,压根不搭边儿。   “知晓。”   “镇南军中,你这册子上挑选出来的人,才不过百,这说明镇南军中再筛上一遍,也多不出几个来,那我只能从别处想办法找人,这样说你可明白?”   王宪魁愣住了,想了片刻,瞬间瞪大眼睛。   “你的意思是招安?”   周泽笑笑。   “不急,先等等老徐将册子上的人带回来再说,对了我在合江处理廖家灭门案的时候,认识一个人。   此人叫赖小民,本性不错,水性也很好,常年打渔为生,廖老爹想将女儿嫁他,他觉得自家穷,都没答应。”   老王想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一月之前合江一直调查的那个案子。   虽然没亲临,但多少也听说了过程,廖老爹他知道此人,那是香水作坊里面的能人,这都能拒绝,够让人意外的。   不过看看周泽,老王直接笑了。   “不对,仅凭这几点,总兵不会动心,显然是有别的缘由。”   周泽带着赞许的笑容,这就是他选王宪魁的原因,这人看着是个憨憨还一股子恶霸气场,可他不傻,知道动脑子。   “嗯,此人心性不错,知晓廖家被灭门,不是担心自己是否能脱罪,而是问是谁杀了人,他要帮着报仇。   这番言辞,在别人看或许有开脱的嫌疑,但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他是真心如此想的,之后还去了几次县衙,自己还打探出这案子背后跟茅山派有关,你说这人可不可用?”   老王眨眨眼,眼中多了一丝兴趣。   “可以,这小子合我脾气,有心性,够沉稳,能压住火气。”   周泽点点头。   “军中不乏有骁勇之人,但遇到一个能控制自己想法,还隐忍的人不容易,所以这也是我选中他的原因,此人已经被带入军中,至于怎么谈?人怎么带?是你的事儿了。” 第271章 打一顿就好   老王似乎明白了,可又不是全都明白,眨眨眼凑到周泽近前。   “我试试看,不过我们现在人是都来了,可粮草这里是没多少,宁王可是拨付了?”   周泽抬眼,看看一脸希翼的老王。   “朝廷第二批粮草已经要拨付了,只是时间问题,暂时不够的,从泸州来凑一下,现在还不足千人,这些不用着急,不过伙食要搞好,负责的人你亲自抓。   我不管原来在你们白沙堡这些都什么标准,但在水军吃食上绝对不能对付,一日三餐不可克扣,午餐和晚餐必须有肉,荤素搭配,伙食上去,训练才不会耽搁。”   “这个放心,负责吃食的是我亲信。”   周泽瞥了一眼。   “我需要的不是亲信,而是服从,水军要制度管控,不是靠人情,小恩小惠能笼络一时,那有人给更高的利益,是不是就可以驱动此人作恶?”   老王愣住了,周泽的话,让他沉思。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似乎不会带兵了,而且周泽字字句句都是最根本的东西,这就是周泽所说的原则吗?   “总兵说得是,我亲自去安排,看来我要好好琢磨一下,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监督机制。”   ...........................   白沙江和沱江两江交汇处。   仆役在清理航道,几个水性好的,不断一次次下潜,查探下方堵塞的位置。   毕竟沱江的水中泥沙多,流速不如白沙江湍急,因此在两江汇合的位置,出现了几个堆积险滩。   五百多人,两天的时间,现在算是清理完成。   一个身上不断滴水的男子,快步走到老徐的马前,单膝跪地。   “王都统已经检查了第三次,沱江入口的险滩,都已经清理完毕。”   王十二摆摆手。   两天时间,他脸上晒的跟这些仆役没什么区别,完全没了之前翩翩公子的样子,抬眼看了一眼白沙江边停靠的大船,朝身侧的人摆摆手。   “打旗语,让大船调转穿透如沱江,按照给出的险滩位置,尽量避让,其他人沿岸随行,如遇危险,及时通报。”   随着吩咐,那人赶紧让旗语官传令,不多时大船开始调转方向,缓缓驶入沱江口,王十二和崔毅跟着船,一起朝前走。   崔毅一脸散漫甚至打着哈欠,王十二看他一眼。   “操控船的西周俘虏,不会有什么事吧?”   崔毅掏掏耳朵,似乎带着不耐烦。   他现在跟王十二虽然一起出来办事,但他总是暗中较劲儿,毕竟希望自己在周泽心里的排名能再靠前一些,至少比王十二中用一些。   “问我三遍了,放心这些俘虏不要叫他们西周兵了,此刻他们心智中只有公子一人,是当做主人一样的服从,所以比你我还紧张这船的操控。”   王十二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崔毅如此说,虽然听着不顺耳,可也代表,他一切尽在掌控,这就最好。   “那就好,我们在前面登船吧,不过这些人就这样叫编号?”   崔毅点点头。   “名字说白了也是一个编号罢了,公子说过,只要服从尽忠就好,别的不重要,叫编号省事儿,难不成你能一下字起一百多名字不重样?”   王十二摇摇头,一百多名字,还真的有些费脑子。   “走吧,一起登船,回去跟公子复命,能掌控这一百多俘虏,对水军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崔毅可没说话,跟着王十二一起登船,那些西周俘虏,现在该叫编号营的人,都一脸恭敬,眼皮都不多眨一下。   上船逆流而上,来到水军驻地北侧。   这里施工如火如荼,山谷的外围,被豁开一个口子,河道靠近山谷那一侧已经开挖。   看着这个面积,可以算上一个小型湖,毕竟这里原本就是一处河塘,只是将其加深加宽,一起劳作的仆役有数百人。   只是跟沱江岸边留着一道堤坝没有通开,崔毅看了看,别说大人就是大人,这想法真的是很牛,这算是自己造了一座湖,开展训练。   二人下船,安顿了一番,随后直接进入山谷,里面训练的声音震耳欲聋。   不远处老徐带着一队人马,从另一侧回来,看到崔毅和王十二,勒住缰绳,朝后面摆摆手。   二百多人的队伍,仿佛一个人一般,快速进入军营,仔细看看有一半的人,嘴巴里面塞着布条,双手背负,绳索捆扎的跟粽子差不多。   王十二抻头看了看,朝着老徐拱手施礼。   “徐大哥这也是刚回来?”   “嗯,看到你们把船弄回来了?”   王十二用力点点头,一脸笑容。   “不止是几艘船弄回来了,还有一百多俘虏,此时也算是水军一员了。”   老徐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崔毅,崔毅一缩脖子,他干了什么,别人不知晓细节,可这瞒不住老徐,这一眼仿佛将自己看穿一般。   “别留隐患就行,走吧一起去见三元。”   三人下马,崔毅跟鹌鹑一样,小心地跟在老徐身后。   王十二时不时偷眼看,崔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都是很有底气的,不知怎么见了老徐,就跟老鼠见猫差不多。   进入大帐,周泽挥退一众军中校尉,就王宪魁在一侧。   众人见礼后,王十二赶紧先说了情况,周泽很满意。   “不错,西周俘虏兵既然都已经编号,那就单独成立一个列队。   王大哥之后安排一下,尤其是几艘船的使用和维护方面的问题,要弄清楚,至于训练,他们暂时不用跟随,给他们单独划一个区域,去后面挖湖。   你和崔毅回来了,后面挖湖的事儿,不用刘云山照顾了,今日起你们二人接手,王十二负责工程进度,至于人员崔毅来掌控,去交接一下吧!”   王十二和崔毅赶紧退出,崔毅多一个字都没敢说。   见二人出去,周泽才看向老徐。   “事儿成了?”   老徐将册子放在周泽面前,看了一眼王宪魁。   “册子上有的,一人不少,都已经带回来,不过只是带回来,是否愿意留下,这个我不清楚。”   周泽点点头,旁边的王宪魁一头雾水。   “等等,什么叫是否愿意留下不清楚......”   周泽一摆手,忍着笑看着老徐一脸淡然的样子。   “你要人,列了名单,自然是按照名单搜罗人,至于是否愿意留下,这个不是老徐该操心的,我猜人是绑回来的,甚至是被暴揍过。”   老徐咳了一声,微微避开目光,没回答也没否认,情况显而易见。   王宪魁腾一下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了,之前说了多少好话,他动员都不好使,打一顿好使?   “这咋还打一顿了?” 第272章 孬种   老徐抬头,目光中没啥后悔或者不好意思。   “小时候跟着师傅,从不需要讲道理,师傅认为做错了,挨罚或者被揍一顿,啥毛病都没了,这些人也是一个道理,不服气就拿出真本事,打不过挨揍了,那就要听话。”   周泽在一旁非常认同,丢开一把瓜子皮,拍拍手上的碎屑。   “就是这个话,不听话就欠揍,当兵服从是天职,如若需要哄着来,那就不是当兵,我这里不缺大爷供着。”   王宪魁一脸尴尬,他也是丘八出身,自然明白这些丘八的心理,让他去做这个,有些开不了口。   “我......我......”   周泽眯起眼,看向王宪魁,这个表情加上吞吞吐吐的言语,没什么猜不透的。   “做不到,那就我来说,老徐将人集中到演武台前。”   “喏!”   老徐瞥了一眼王宪魁,躬身退出。   被老徐如此鄙夷的目光看过,王宪魁有些挂不住脸,起身朝着周泽拱手说道:   “我陪着总兵过去吧!”   周泽点头没说话,第一个迈步出去。   今日周泽没穿官袍,更没有穿甲胄,就是一袭圆领白袍,他是极为怕热,并不是为了显得另类。   身后跟着的王宪魁,甲胄加身,人本身就魁梧,可周泽并没有被他显得弱不禁风。   自从见过地狱之门,能看到所有人身上的那团东西,周泽的气质不断在变化,或许他都没有感知,但老徐却能感知到,那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度。   来到演武场,下方站着那二百多人,一大半是白沙堡出来的人,一少半是被捆绑来的人选,一个个还在不断挣扎,怒目看向上方的周泽和王宪魁。   周泽他们不认识,不过王宪魁是都知道的,一时间下方有些混乱。   环顾一周,周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看来出手太轻了,既然不想听本官说话,也不想知晓下一步的安排,那就再打一顿吧,全体都有,动手!”   周泽轻飘飘的两个字一出口,白沙堡的守军再也不再压抑心中的不快。   抓人费劲不说,这一路,一个个的不是这个叫嚷,就是那个闹事,最后还是徐都尉下令堵住他们的嘴,才能安静一些。   周泽此时的吩咐,让他们心里高兴的不行,能撒气干啥憋着,一手拽着那些人身上捆绑的绳索,一个个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砸。   顿时,整个演武场上全是闷哼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声吆喝。   如此一顿操作,王宪魁都惊呆了,这是要干啥。   “总兵可以了,停手吧?”   周泽瞥了一眼王宪魁,他是真的心疼兵,不过周泽可没空熬鹰,简单粗暴的方式最有效。   一抬手,不用说话,所有人停了手。   周泽没下令松绑,更没有让人除去这些人口中塞着的布条。   “行了,这样也能认真听本官说话了。”   老徐搬来一张椅子,周泽没客气直接坐下,王宪魁就站在一侧,周泽朗声说道:   “你们,是王宪魁王副总兵从南境二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了,据说是在镇南军中水性好,能力卓越之人,各个都是好手。   之前让王副总兵找你们来水军,似乎没人愿意,我以为诸位都是不可一世的人才,可今日看到你们的样子,本官有些后悔了。   来人,给他们松绑,给你们十息时间,想走现在就可以离开,当然要留下也要守我的规矩。”   白沙堡守军一怔,刚刚可是刚动过手,这时候松绑,岂不是让他们反击?   不过从来到水军驻地那一天,被周泽洗脑之后,一个个这会儿脑海中就回荡一句话,军人服从军令是天职。   所以没有一个犹豫的,都快速将身侧的人松绑,口中塞着的布条也扯出来,随后背手分开腿站好,多一个目光都没给他们。   这些被松开捆绑的人,一路颠簸过来,有些甚至都没给吃喝,刚刚被暴揍一顿,如此松开捆绑和束缚,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即便这会儿想走,也压根走不动,不为别的,彻底腿软了。   几个体格好的,倒是爬了起来。   想要抓身侧揍自己的人,可抓着对方的甲胄,手也没啥力气,软绵绵几拳,对方压根动都未动,依旧保持背手的站姿。   周泽就看着这些人的动作,白沙堡守军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朝王宪魁露出一个赞许的目光。   王宪魁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也一脸严肃地盯着下方的人。   “既然现在不还手也不想走,那今天的事儿就过去了,本官叫周泽,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这山谷原本是镇南军柯扬将军的驻地,宁王殿下划给我们水军。   镇南军还有我们大唐,一直以来没有水军,这被西周嘲笑多年,你们都是镇南军的人,这些不用我多说,羞耻心都有,能否扬我国威,镇守南境,壮大水军,我希望每个人都认真想想。   多余的话,本官不想说,更不想鼓吹什么,被挑选出来,是你们的幸运,可后续的训练,如若你们被筛下去,还会送回原本的军中,所有人都会知晓,你们是被挑剩下的。   好了,废话不多说,稍后王副总兵会安排将领给你们分到各个组别,之后开展训练。   这里不是养老的地方,想不被淘汰,不被送回去,就拿出来你们的真本事,证明给王副总兵看,证明给殿下看,你们不是孬种!”   说完,周泽直接走了,王宪魁上前一步,没有坐下,掏出来一个册子,开始高声吩咐道:   “张春生、许东、孙茂国出列,将所有人编入现有队伍,然后带人洗漱整理仪表,开始背诵军纪三大条令,晚食开始跟随训练......”   老徐跟着周泽,已经回到军帐中。   外面王宪魁在安排的声音响彻山谷,那些被抓来的人,虽然鼻青脸肿,可这会儿被打击出斗志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否定,首先想到的是反向证明,一定要让对方改变认知,周泽所利用的就是这个心理特点。   短时间内被打压,能激发人的斗志,这时候的训练,还有服从性都达到一个高度,回过头想要反抗,或者是否定之前的判断的时候,已经被同化。 第273章 不是招安   老徐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册子,直接递给周泽。   “这是银甲卫查到的资料,跟王宪魁说的差不多,鲁智身边有一千多人,如若算上这些人的家人,就更多了,里面有那个鲁智的画像,不过是六年前的样貌。   这些人隐藏在宜宾和泸州交界的沱江边,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想要硬碰硬攻打下来,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很难。”   周泽点点头,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无论鼓吹也好,进行心理建设也好,不是短时间能提高战斗力的,而且他没想着武力镇压。   对于鲁智这样的人,镇压没有效力。   “准备一艘船,你带着小黑,叫着崔毅,我们几个走一趟。”   老徐一愣,周泽有多谨慎,他比谁都清楚,能让他以身犯险,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就我们几个去?”   周泽点点头。   “小白伤愈没多久,阿筝留在这里处理分号还有一些杂事,至于这些兵带着反倒不好,倒不如我们几个去,即便遇到危险,逃命还是没问题,再者这个鲁智应该不会动手。”   老徐想了想。   “那好,我去找一艘小船,地图已经绘制好,我们逆流而上就好。”   周泽想了一下,一抬手。   “船上多带一些弩箭,还有装一箱黑火弹,这些都让小黑带着,反正它也就当个口袋,多带点儿不要紧,穷家富路。”   老徐嘴角抖抖,手腕一扬小黑落了出来,啪嗒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看起来可不是肥硕一点儿。   抬起水汪汪的一对儿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周泽,仿佛祈求周泽不要带这些东西似得。   “小黑也该提升一下了,不过看着你胖了一些,估计能力也增强了吧,毕竟地宫里面拿回来的更多,去吧多装一些。”   周泽伸出手,在小黑头上停留了数秒,这才落下一根手指,敷衍地摸了两下,随后收回手指,朝着老徐一伸手。   老徐仰头,微微叹息一声,这才去拿了帕子,周泽擦了手笑着说道:   “这次是否能成,就看小黑带的东西是否多了,船上放东西,人家看了咱们泄底气,装在你身上最合适,去吧明日一早出发。”   “用不用我让人去一趟泸州,将我们出门的消息告诉她们,我怕小白他们知晓咱们去如此危险的地方,还瞒着她,之后会担心吧?”   周泽摇摇头。   “出来之前,我跟小白说了,这十来天,我就在军营里面,至少要弄出来一点儿样子,暂时不会泸州,所以不用告诉他,至于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中军帐里面,设置一下,让小白他们不知道我们走了。”   老徐叹息一声,没废话不等小黑反应,一把将小黑捞起来,朝着门口走。   “好,明早出发!”   说着没停留,直接出了中军帐。   小黑不断吱吱叫着,似乎想要抗议,可脖子被制衡,想要说话也费劲,只能这样叫着。   老徐仿佛听不到,直接来到黑火营,刘大壮迎面走来,赶紧朝着老徐施礼,他清楚老徐是什么身份,尤其在周泽面前,那是比王宪魁还要牛逼的人物。   “见过徐都尉。”   老徐一摆手,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礼,毕竟在京城什么大官没见过,一个个看他跟看阎罗一样,来到这南境反而看到一些人性最真的东西。   “少来虚礼,带着我去黑火弹库房,周总兵吩咐我带着五箱黑火弹,还有八张弩,至于弩箭要四箱,需要如何签字,你可知道怎么领取?”   刘大壮赶紧施礼。   “王副总兵吩咐过,您来随时可以取用,只要签字就行,卑职带您去。”   说着刘大壮前面带路,直接去了库房,领取的东西很快有人送了出来,小车出来六辆。   “徐都尉给您送哪儿去?”   老徐摆摆手。   “东西放下,你们出去,东西我自己带走。”   刘大壮虽然憨,但脑子不傻,赶紧朝着身后人呼喊。   “都看着啥呢,滚远点!”   .....................   船上。   喝了最后一口水,周泽用拳头用力砸砸胸口,干硬的饼即便是咽下去,也好像卡在食道里面。   这种难受,让周泽忍不住咳了几声。   似乎声音有些大,沱江南岸一群鸟似乎受到惊吓,全都飞起。   周泽一顿,似乎这个反应有点儿大,难道......   未等他有动作,老徐已经站在船头,看向南岸,崔毅直接松开摇橹,立在船尾,背在身后的右手赫然露出白骨。   周泽丢下手中的水囊,躬身从船舱里面走出来,无论怎样,这时候要拿出来一点儿气度,是否强悍不重要,气场上不能输。   小黑从老徐的袖子里面钻出来,在老徐的示意下,直接跳到周泽肩头,周泽嫌弃地瞥了一眼,小黑一哆嗦,赶紧落在周泽腰间悬挂的袋子里面。   周泽走到老徐身侧,目光也看向南岸的密林中,搜索了半天,啥都没看到。   只能看到三丈高的石头悬崖,还有各种绿植,就这样的高度,想要靠岸都做不到。   “人来了?”   老徐嗯了一声。   “之前只是一两个哨卫远远盯着,这会儿来了几十个人,不知道哪个鲁智是否在其中,而且......”   说到这里,老徐微微侧目,看向南岸前方的一处小渡口。   “而且,按照地图所标注,这里应该是他们出行的必经之路,能感知到那里人更多,别的感知不到,我能感知到杀气。”   周泽微微颔首,他明白老徐的意思,如若只是盯防,不会如此杀气凌人,或许发现什么,再或者感受到老徐和崔毅身上的不同吧,别说不是孬种。   这个发现,让周泽兴趣多了几分,背着手站在老徐身侧,他一身白衣,比老徐的一身黑色衣袍显眼许多。   随着飞鸟四散,南岸没有安静下来,反倒树丛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不打算隐藏了。   周泽拍了一下腰间的袋子,小黑不傻窜出来,在周泽、老徐和崔毅身边游走了一圈,三人脚下分别被放了几个黑火弹和两把弓弩,当然还有一些弩箭。   小黑跳到崔毅身侧,踩着摇橹控制船体不至于顺流而下。 第274章 不能伤人   这番折腾,小黑尽力在表现。   老徐说得对,他必须好好表现,不然存在感太低,只当个口袋,真的缺少利用价值,没价值的下场,他不敢想象。   就在此时,江面上突然被拉起来一跟锁链,横着朝周泽他们飞来。   锁链上的水不断滴落,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如若是金属的,这样宽的江面跨度,沉在江中拎起来还如此操控,这需要多大的力量。   周泽没有躲闪,这样的事儿老徐就能搞定。   就在铁链快要碰到船体的时候,老徐出手了,横刀自下而上一挑,铁链被抓在掌中,用力朝着身前一拽,顿时江岸两侧各有四五个人落水。   崔毅双手举着弩箭,也同时射出,没有朝着要害射出,不是射中发髻,就是衣袖,反正这几个落下来的人直接被钉在岸边。   铁链落在老徐手中,目光却盯着南岸,这一番折腾,似乎没了后续。   小黑踩着摇橹,嘿呦嘿呦的似乎有些吃力,崔毅填装好弩箭,接过摇橹,船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那个小渡口越来越近,就在快要平行的时候,南岸突然出现一个人,手中一张大网朝着小船丢过来,周泽抬起头,看着网子落下,依旧没动。   跳水吗?   没了逼格,这不是他能做的。   今天是来谈判的,这些清场的工作,自然有人来做。   老徐这会儿都没动,崔毅一纵身,抓住网子的一边,双手跟绕毛线一样,快速旋转,身体也横着开始旋转,未等网子落下,已经被抱在怀中。   至于撒网那人,倒是学聪明了,松开手没硬抗,毕竟硬抗的结果就是跟那几个人差不多,落水而已。   两次攻击,就这样被化解,此时岸边的小渡口,有几个人顺着绳索滑下来,朝着小船上拱手,人未言笑声却传了过来。   从容貌看,这个就是鲁智,跟六年前相比,他只是瘦了,胡子多了一些,容貌没有大变化。   “哈哈哈,有点儿意思,能通过我这两道关卡的人不多。”   周泽表情没变,依旧背着手。   “是想接着拦船,还是想要抓本官,有什么招式一起来,太耽搁工夫了。”   如此不屑的话,鲁智没有不高兴,反倒一脸笑容,络腮胡子都跟着抖动,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一般。   “哦,看来是个大官,合我胃口,那就接招吧!”   话音刚落,周泽感觉脚下的船一颤,周泽知道船下有人,这个发现没让他恐惧,反而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渡口的鲁智。   这样的表情,让鲁智有些意外,大官都怕死,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儿,今儿倒是意外连连。   周泽一跺脚,水下老徐不行,崔毅也不擅长,不过身边带着一个小黑呢,这货可是能操控水的山魈,这时候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小黑动手,别伤人!”   周泽话音未落,小黑一个猛子扎到水中,就那么大一个小东西,都没溅起水花,不过片刻,水中一个个人被小黑丢起来,朝着岸边甩。   一时间,周遭仿佛洗衣机甩干桶运作起来一般,十几个人被丢到沱江两岸。   渡口的鲁智愣住了,第一第二道关卡被破,他并不意外,带着几个高手就能做到,但第三道关卡,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   毕竟大唐善水性的人屈指可数,如此多的人手,一个不少地被丢出来,对方还喊了一声别伤人,这显然是没出全力。   一时间,鲁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严阵以待地盯着周泽。   “不知这位贵人可敢报出名号?”   周泽笑了,想谈就好。   “官职比较多,我是新任泸州刺史周泽,当然还是宁王府长史,兼任镇南军水军总兵。”   鲁智蹙眉,盯着周泽的双目,想要分辨这番话的真假,这样多的名头,落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身上,而且那个水军总兵是个什么?   似乎镇南军中,没有水军啊?   “贵人莫不是蒙骗我,镇南军中哪儿有水军?”   周泽朝着南侧指着说道:   “看来你的消息不甚灵通,年初镇南军跟西周大战,得了一些船只,都是能承载数千人的大船,而且是完好无损得到的,宁王殿下不想恪守陈规,这才组建水军。”   鲁智眯起眼,退后一步,朝着身侧赶紧低声问道:   “我记得你们打探回来一些消息,白沙江大战扭转败局似乎是因为一个人,提供了什么黑火弹,此人是不是姓周?”   身侧的人努力想了想,赶紧点头。   “嗯,姓周,似乎就叫周泽,不过那人是什么合江知县,并非大官啊?”   “合江......泸州......”   鲁智低声自语,随后瞪圆了眼睛看向周泽所在的小船。   就在这时,老徐手中已经捏着两个黑火弹,周泽依旧笑吟吟地,掸掸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   鲁智问下属的话,老徐已经转述了,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有一天还需要用着黑火弹证明,反正东西带了不少,那就证明一下吧。   “老徐,炸几条鱼出来,走了这么久,吃干粮咽不下去了,也请这几位欣赏一下,什么叫黑火弹!”   “不能伤人?”   周泽嗯了一声。   老徐叹息一声,掏出火折子点燃两颗黑火弹,朝着靠近南岸渡口的位置,直接丢出。   砰砰,两声巨响。   黑火弹在落在江面的时候炸裂了,一瞬间水里面的鱼,还有巨大的浪花,直接朝着渡口还有南岸的石壁上砸去。   鲁智带着的几个人,成了落汤鸡,甩开怀中不断扑腾的两条鱼,鲁智撸了一把脸上的水。   不用问旁边人,他也清楚了,这就是黑火弹,没想到这东西,在水上还能有如此威力,怪不得让西周闻风丧胆。   鲁智回身,看了一眼悬崖上方,自己的人都在探头朝下看,对方不过三个人,一艘小船而来。   按照那个白衣男子的说辞,他们还收着力道,都能让自己如此落魄,如若放得开,不说别的,就这黑火弹朝着上方这么一丢,今日过来的几百号人,全都命丧此地。   六年了,这些人跟着自己,落草为寇在夹缝中求生,死了伤了的,家人都是他们在照顾,难道今天真的要带着他们赴死? 第275章 我做不了主   鲁智沉默了,他不是怕死,他是担不起这份信任,想着抬起头看向周泽,再度施礼。   “周总兵带着两个随从就来了这里,如此胆识鲁某佩服,不知可敢寨中一叙?”   周泽手中捏着折扇,用扇子敲敲老徐的肩膀。   老徐拎着周泽的腰带,直接纵身而起,落在鲁智面前,崔毅赶紧划船,片刻他也到了渡口,将船拴好站在周泽身后。   鲁智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朝着悬崖上方一挥手,几根绳索顺下来,抓了一根,递给周泽一根。   “鲁智见过周总兵,我们上去吧!”   周泽没接着绳索,有人肉升降机用,何必自己爬,一个是不安全,在一个看着掉价。   这会儿不用周泽吩咐,崔毅和老徐一侧一个,一起拽着周泽纵身上了悬崖。   这里虽然叫悬崖,其实高度上不高,也就三层楼的样子,只是因为上面是直上直下的石壁,完全没有攀爬的位置,光溜溜的,如此一来才显得更加易守难攻。   一落地,就能看到,这上面不远处真的有一个寨子,不过掩映在茂密的绿树当中,从江上是无法看到的。   这个地方选择的相当不错,周泽左右看看,鲁智已经被拽上来,赶紧引着周泽三人,朝着寨子里面走去。   至于埋伏在江岸的那些人,也陆续出来,果然跟老徐预料的差不多,这些人没说话,但是刀剑都在手,死死盯着周泽他们三个。   几个孩童,赤着脚来回跑。   完全不惧怕这些满脸刺青拎刀的大汉,跳着叫着喊着大叔伯伯之类的称呼,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纯真。   鲁智没有呵斥,反倒一个个孩子摸着头,随后吆喝一声。   “玩儿去吧。”   说完,看了一眼周泽,朝着最大的一个房子一伸手。   “地方简陋,周总兵请进吧!”   入内,房间里面倒是通透,压根没有什么窗纸,跟个亭子差不多,周泽看了一眼椅子,崔毅上前一步,擦了一下周泽这才坐下。   老徐抬起眼,看向外面,故意忽略这些细节,不然怕自己忍不住吐槽。   那些大汉倒是还算有规矩,脸上凶光还在,也没跟着进来,都在外面将这个房子围成一团,保护的意味明显。   由此可见,鲁智至少是得民心的,也对这些人保护多年。   粗茶端上来,周泽没动,鲁智开口说道:   “周总兵单枪匹马来这里,是为了剿匪吗?”   周泽笑了,能这样问,至少他不傻。   “剿匪三个人就行?”   鲁智也笑了,不过担心依旧在,自家家底有多少他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担心是自然的,毕竟两个黑火弹丢下来,这里夷为平地了。   “周总兵不妨直说,鲁智是粗人,不想费脑子,如若需要鲁智做什么,就凭周总兵的胆识,鲁智愿意尝试。”   周泽都想给他鼓掌,这话术能力,还说自己是粗人,真的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啥叫尝试,这就是给你个面子,何时就做,不合适就无果。   周泽戳戳老徐,老徐一顿,想了想将册子递给周泽,想装逼还不提前吩咐,老徐忍着没发声。   册子周泽翻了一下,里面的人数似乎比自己看到的多了一些,看来银甲卫还是要锻炼一番,不过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也可圈可点。   想着,将册子丢到鲁智面前。   “我调查了你的所有事,估计实际比这册子要更加精彩,我呢也说几句心里话,你的人品我很赏识,所以今天轻装简行,也没有带兵,就是不希望你误会我是来剿匪的。   刚刚我介绍过,按照宁王殿下的意思,我组建了水军,也不瞒你说,手头没有什么水性好,还有能力的人,我今天来是邀请,不是招安,邀请你还有你寨子里面的手下,跟我走!”   “邀请?”   周泽点点头。   “邀请你的人加入水军,我不管你之前有什么劣迹,或者是什么出身,黄册我会处理,一切我都会抹平,只是看你们的意愿,不强制,即便不同意,也不会出面剿匪。”   鲁智愣住了。   不是招安,这四个字跟银针一样戳在他的心中,他不怕剿匪,因为地理优势,来了多少人也无功而返。   再者也是因为这里是南境,原本朝廷倒是想要剿匪,可镇南军大多睁一眼闭一眼,睁一眼闭一眼,鲁智清楚早晚会剿匪,或者招安,当然招安之后不是被杀,就是被分化。   尤其在西周边境稳固之后,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等来等去,竟然是眼前这个周总兵的一句邀请,又是抹平一切,条件太过诱人了。   “不知周总兵如何让我信服?”   周泽想了想,承诺是真的容易,可很多人可都死在承诺之上,即便是一只诏书,又能有几分保证,信任是最难的。   “这里是南境,是宁王殿下掌控,之前说了,我曾任合江县令的时候,就是宁王府长史,虽然对外不曾说,但很多事都是我在操控。”   说着,周泽将自己的长史令牌放在鲁智面前,这东西相当精致,虽然鲁智没见过,可拿起来端详一番,就发现跟镇南军中的令牌相似之处。   鲁智将令牌还给周泽,虽然没说话,但能感觉到,他已经相信了几分,周泽接着说道。   “虚无的话,我说多了没有意义,我想打造一只可以跟西周抗衡的水军,能力不只是追上对方,而是要超越西周水军,将他们打的不敢觊觎大唐。   现在水军中的人,每一个都是在镇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甚至还在不断淘汰,不合适的,不能胜任的,随时送回原本的军中。   找你,我看中的不是你敢占山为王,我看中的是你还有你这些人的能力,水性也好,胆识也好,谋略也好,还有敢拼命的这份心性。   你落草为寇,不过是希望带着兄弟们守护需要守护的家人亲眷,如若你接受我的邀请,这一切我做的一定更好,穿得暖、吃得饱、有房住,孩童可以读书识字,老人颐养天年。”   鲁智沉默了,良久的沉默,老徐都有些沉不住气,周泽却没有着急,手指只是在粗茶碗外面来回的摩擦,他有耐心,等得起。   毕竟这个承诺,才是最打动鲁智的,一个水匪头子,还是军旅出身,这不是完全的恶人,是被逼无奈,如若有正途可以改写一切,没人愿意背上匪这个字。   尤其是孩子,总不至于让匪的孩子继续做匪吧?   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黄鼠狼的儿子会打洞,水匪的孩子要么做水匪,要么嫁给水匪,这岂不是......   等候良久,鲁智抬头看向周泽。   “此事,我做不了主!” 第276章 反水   周泽愣住了,这个答案真的不在他的意料之中,都这么说了,如此优厚的条件,竟然说做不了主,不是不行也不是答应。   难不成这水匪里面,还有人在鲁智之上?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老徐微微摇头,显然明白周泽的疑惑。   周泽稳住心神,来都来了,大不了黑火弹来一个砸场子,安全倒是不担心,如此诱惑,该纠结的是鲁智,想到这里周泽也放松许多,微微颔首说道:   “那就问能做主的,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两刻钟没有消息,或者拒绝,那我就走,当我今日没有来过,你依旧是这里的水匪。”   鲁智起身,朝着周泽躬身施礼,脸上带着感激。   “水寨虽然是我当家,但里面弟兄不少,我还是要问问弟兄们的意见,毕竟这不是小事。”   “理解。”   鲁智没耽搁,毕竟周泽只给了两刻钟,将人召集起来,就要花费时间,所以他赶紧走了。   偌大的一个厅堂里面,就剩下他们三个,当然还有一只小黑。   崔毅站在窗口,闭着眼其实神识已经开始去感知,老徐瞥了一眼,用只有周泽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此人没说谎,在外面召集人呢,只是这些人如若要拦着我们,我们要大开杀戒吗?”   周泽摇摇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看看再说,他们识时务和和气气的,自然我们也不想惹事,真要是动手,我们也没什么好心慈手软的,黑火弹招呼就行。”   老徐点点头,瞥了一眼依旧听墙根的崔毅,等了一会儿,崔毅小跑过来。   “回来了,带了不少人,少说有四五十号,商量了一顿,就鲁智的弟弟最反对,有一个人支持他,大多是都同意,毕竟条件诱人,而鲁智的弟弟鲁玉觉得,这是诓骗他们,不能上当。”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老徐。   “鲁玉此人查了?”   老徐在袖子里面翻了一遍,找到一个册子,递给周泽。   “此人阴狠,精于算计,当初鲁家的事儿,就是他急匆匆让人送信,如若鲁智当时不知道,或者是后续知晓,也不会突然离开镇南军,回头杀了那个盐池监。”   周泽恍悟。   看了一遍册子,里面记载的更加详尽,看来这个鲁玉就是一个搅屎棍,没啥能力,上蹿下跳的本事不小。   虽然娶妻,可妻子并无子嗣,果然没孩子,就不会想着后代的安置,这也是他不支持的重要原因吧。   周泽将册子合上,丢给老徐,就在这时鲁智带着人进来了。   周泽没起身,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只是在这些人的脸上,浏览了一圈,别说这一个个的发型,托尼老师打马都追不上,颇有点儿兵马俑和草原部落的结合体。   剃了一圈,只是头顶留着一个小辫子的,两侧留着的,还有就颅顶留着的,衣衫更是花里胡哨,什么材质的布料都有,摇晃着膀子目露凶光。   鲁智看向周泽,脸上显得有些尴尬,拱手说道:   “周总兵我问过了我的兄弟们,他们大部分人想跟着去,不过还有一些人不同意,我们当时入水寨的时候,一起磕头盟誓,同进退,共富贵,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周泽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缓缓站起身。   “我只问你,想好了吗?   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只要宁王殿下不下令,西周不打的认怂,你们还能安于现状。   可镇南军一旦获胜之后呢?你们是否想过,攘外之后,是否需要安内了?水寨在你们眼里是家,可在世人眼中,这就是匪。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镇南军败了,西周夺我河山,按照茅山派的推断里面,西周可是打到横断山。   镇南军、宁王、南境所有百姓,被杀被抢夺的不计其数,你这小小水寨能保存多久?   你们商议的结果,我倒是有个建议,既然有人想走,有人想留,那何不按照各自的心意去做,世上没有什么事儿能得到完全统一的看法,毕竟志不同不相为谋。”   鲁智沉默了,瞥了一眼身侧跟他有着几分相似的一个男子,那人倒是没有络腮胡,看着白皙很多,不用说这人就是鲁玉。   他眼睛一转,站到鲁智面前。   “周总兵这是想分化我们吗?   我们这千八百弟兄凑到一起,是为了自由自在过好日子,一个头磕在地上,求的是共进退共荣辱,今天就是一个不想去,我们剩下的弟兄也不会抛下他们。”   周泽背着手,看向此人,这番话出口,厅堂内剩余的几十号人,都跟着点头,似乎之前的犹豫也都不在了。   周泽摇摇头,淡然地笑了。   “我不想说你鼠目寸光,因为你见到的天地就这样巴掌大,看到的也是眼前的利益,跟我走不是让你们享福,反倒是带着你们训练,甚至是带着你们卖命。   往大了说,求的是大唐边境安宁,镇南军的军力提升,保南境百姓平安,这些或许对你来说,屁都不是。   但往小了说,你们所有人草寇的身份变成军籍,能得到粮饷,挣得功名,光耀的是你们祖上的门楣,妻儿的善待。   让你们的亲眷子女,有衣穿有粮吃,不用东躲西藏,可以挺起胸膛对别人说一句,我爹是镇南军,保家卫国,捐躯了也是大唐的骄傲,可以挺直胸膛,堂堂正正做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们的意见已经有了,也决议不去,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周泽一摆手,带着崔毅和老徐,朝着门口就走。   鲁玉急了,抓住刀把,瞪眼看向鲁智。   “哥你说句话,真要是让他们走了,那我们水寨真的永无宁日啊!”   走到门口的周泽,顿住脚步,这句话彻底激怒他了。   这货不能留,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此人都不能留,不然这水匪就是今后最大的祸患,一旦鲁智不在了,这些人就是鱼肉百姓,没了约束。   回身看向鲁玉,最后目光落在鲁智身上。   “呵呵,这句话还真的要问问你哥,是否决定对本官动手,也是否有能力将本官三人留下!” 第277章 如何处置   鲁智摇头。   他在江边看得真切,这时候翻脸,完全没能力留住人,反倒是将水寨推到最危险的境地。   “你给我退下!”   鲁玉咬牙切齿,抓着刀柄的手可没有松开。   看似脚下后退一步,可刀却抽了出来,朝着鲁智身侧的两个人使了一个颜色,那二人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鲁智,将其双手反剪。   “哥对不住了,今儿不能听你的,要是将这三人放走,水寨就废了,愣着干什么,杀!”   如此突然的变故,老徐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鲁玉如此蠢。   周泽没敢妄动,鲁玉如此一招呼,有十几个人也跟着抽刀,制服鲁智的那两个人抬手捂着鲁智的嘴,显然他们是鲁玉的帮手。   老徐和崔毅已经准备动手,不过这里是厅堂,要是用黑火弹容易误伤自己,他们二人一手拎着弩箭,一手横刀。   而剩下的二十多人,都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想去帮鲁智,可论亲疏还是周泽他们更远一些。   就在犹豫的空档,十几个朝着周泽他们三人冲上来,周泽不想动手,真要是动手,杀了一个今天都白来了,高声喊道:   “小黑,收了他们的兵器!”   随着周泽的一声呼喊,一道黑影从老徐袖子里面窜出来,在大厅内一顿乱窜,随后落在周泽腰间的袋子里面。   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超过两秒,所有人看着空空的手中,都有些傻眼了,兵器早已不翼而飞,这还打个屁!   崔毅挡在周泽身侧,弩箭朝着十几个冲上来这些人的鞋子射出,双手弩箭连发,一瞬间这些人的脚就被钉在地上,除非此刻蹲下脱鞋,不然无法挣脱。   老徐此时已经动了,几个闪转腾挪,就落在鲁智身侧,左右一点,控制鲁智的那两个人直接跪在地上不动了。   伸手一抓,鲁智和鲁玉分别被拎着纵身而起,直接回到周泽面前。   鲁智被松开,而鲁玉则被捏着脖子,老徐此刻怒了,手上的力道也非常大,鲁玉跟鸡崽一样,不断翻腾白眼,出气多进气少。   鲁智赶紧朝着周泽单膝跪地,瞥了一眼鲁玉。   “还望周总兵能放了他一条性命。”   周泽冷着脸,盯着鲁智。   “对本官动手,要刺杀本官,如若你是本官,可能做到放过?”   鲁智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身后那二十多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些应该是最忠于鲁智的,只是刚刚的变故,让他们不知该帮谁。   “大哥,我们跟周总兵走吧,这寨子不能待了,我想让我儿子们,能去学堂,读书识字,今后能拍着胸膛,说我阿耶吕忠是英雄,是为保卫大唐战死的!”   “是啊大哥,我们跟着走吧!”   鲁智咬着牙,看了一眼鲁玉,还有那些被钉在地上的人,朝着周泽单膝跪地。   “我鲁智将我和我这一众兄弟的命,交给周总兵了,跟着你参加水军保卫南境,至于这些人如何处置,任凭周总兵一声命令。”   鲁智的话音未落,这些剩下的人都跟着跪倒,一个个目光也变得清明,周泽摆摆手。   老徐将鲁玉丢开,不过人已经不省人事。   周泽将鲁智扶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良禽择木而栖,我相信你今天的选择,在多年以后也会认为是正确的,因为你给你的兄弟们,找到了一条不一样的出路,而且是正途。   至于这些人,如何处置,我不参与,明日大船过来接你们,当然还有你的家人,我会在泸州城外,为他们找一个村落,暂时进行安置。   之后无论是教书先生,还是郎中,村落里面都会配置,我周泽虽不是什么军旅出身,但绝对一言九鼎,黄册也会在一月内做好,你带人准备一下吧。   不过有言在先,这些人如若跟着来水军,他们会从下等兵做起,没有什么兄弟情面可讲,我要水军里面是一片清明,有本事自己挣功名,你可明白?”   鲁智听明白了,周泽没有痛下杀手,这是最大的人情。   这可是要杀他的人啊!   换一个当官儿的,谁有这样的胸襟?   一瞬间,鲁智的眼眶红了,有些哽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拳头砸砸胸口。   “鲁智明白,这条命愿意为周总兵效忠!”   “愿意为周总兵效忠!”   几十个人震天的吼声,在大厅内回荡,周泽微微颔首,朝着众人一摆手。   “都起来吧,我先行一步,明天徐都尉过来接你们,让你们也见识一下,我们缴获的西周战船,不过接下来的训练十分艰辛,还望诸位心里有个底,莫要说我不近人情。”   “恭送周总兵!”   周泽转身出了大厅,迈步下了台阶,那些嬉戏玩耍的孩童,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向周泽,对这样打扮的人,似乎充满好奇。   周泽拍拍口袋,小黑从里面露出来头。   “糖果。”   小黑扭了扭身子,张嘴朝着周泽手上一喷,一些阿筝他们制作的水果味儿硬糖出现在掌心,花花绿绿十分好看。   周泽蹲下身子,将糖果递给一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这个年纪,可身上的衣衫还真的有些不合身,鞋子更是大的出奇。   “拿着给弟弟妹妹们分了,这是糖果,以后会有很多。”   那孩子拿了给孩子们分了,别看都是水匪的孩子,可没人多拿或者争抢的,一个个都很自觉拿了一颗放在口中,有个小女孩一脸幸福地眯起眼。   “好甜啊!”   周泽揉揉那孩子的头,没停下脚步,直接朝着渡口方向的悬崖走去。   后面大厅里面出来的鲁智他们,都看得真切,朝着周泽的背影,躬身抱拳。   周泽的白袍上,带着孩子们抓的污浊痕迹,可在鲁智眼中,这样的人真的太少见了,他呼出一口气。   “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打点行装,等等也不用带什么,就孩子家人的换洗衣物就行。”   刚刚大厅内说话的那个大汉吕忠,抹了一把眼角。   “大哥,我们这次真的跟对人了,这样的总兵我第一次见。”   鲁智用力点点头。   “我何尝不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鲁玉他们怎么办?”   鲁智依旧看向周泽离开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他的目光十分坚定。   “错就是错,没有什么可说的,鲁玉绑着丢在柴房让人看管,其他的人问清楚,是否愿意跟着,不愿意就直接留下,这里也什么都有,不过留下今后就不再是兄弟。”   “是。”   随着应答,众人开始纷纷去忙碌,毕竟需要安排的事情不少。   此时的周泽,已经被老徐拎着落在小船上,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脸,身上的白袍也被脱下,丢在船舱里面。   小黑倒是不用吩咐,将一件干净的衣袍放在一侧。   周泽换上,朝着崔毅摆手。   “别磨蹭,我们要赶紧回去,老徐先行一步,让王十二准备船只,然后吩咐王宪魁将军营里面安排好,最后去见薛平,让他将军营外三里那处村落腾空。   我记得,当时那村落用来安置原本镇南军的一些辅兵,里面的人找地方住,先给他们腾空位置,找人打扫一下,至于黄册的事儿,让刘仁礼去办。”   崔毅眨眨眼,一下子吩咐这么多活儿给老徐,似乎他就剩下划船的份儿了,如此一来,还咋刷存在感?   “公子要不船我们不要了,我和老徐轮流带着你,不出一个时辰就回去了。”   周泽白了一眼。   “摇船去,我要浮生偷得半日闲,好好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老徐赶紧走!” 第278章 白龙踏浪   翌日。   大船靠近渡口,悬崖上的人看到如此大船,一个个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不说别的,周泽要是让这样的大船过来剿匪,他们渣渣都不剩下。   此时那十几个跟着鲁玉犯傻的人,现在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心里还暗自庆幸,亏得大哥鲁智得到了这个总兵大人的赏识,他们也没能反水成功,不然此刻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闷着头不说话,尽量多干一些,什么苦什么累,都主动去做什么,唯独鲁玉被捆着押解上船。   老徐站在甲板上,看着所有人上船,没有什么废话,至于今日操控船只的,也是那些编号兵,一个个目不斜视,眨眼似乎都是统一的。   鲁智的人更加谨慎,水军要是都这样的素质,他们真的啥都不是,没了之前的骄傲,登船的速度奇快。   不到一个时辰,所有人登上两艘船,小孩子都在甲板上,毕竟离开这里有些孩子还是第一次。   老徐一声令下,白龙踏浪,两艘船快速启动,后面跟着鲁智他们的二十多艘船,船都不大,但船上都改良过,航行速度还有灵活度上都没的说。   鲁智站在老徐身侧,躬身施礼。   “徐都尉昨日让周总兵受惊了,不知周总兵可好?”   老徐点点头。   “无妨,总兵什么风浪都见过,遇到比这危险十倍的也有,约束好你的人就行,傍晚能抵达泸州,到时候所有家眷将被带到军营外三里的村落安置。   你可以跟着过去看看,不过其他人就不能跟着过去了,那里有专人负责照顾,算不上多好的地方,但便于管理,现在我派人跟着你,将所有人员登记造册。   之后黄册,还有你们的军籍还有家属的户籍,都要靠这个来进行划分安置,不能有错。”   鲁智点点头,赶紧解开身上的包袱,里面是厚厚的五本册子,他恭恭敬敬地抱起来,要递给老徐。   “徐都尉昨晚我重新整理了一遍,这上面两本是所有兵丁的讯息,姓名、籍贯、年龄、所擅之事,这里面都逐一进行了记录。   剩下的三本册子里面,就是这些兵丁的家人信息,对应每个人,相互之间关系,还有一些是遗孀和遗孤,这些孩子暂时都记在我的名下。”   老徐原本没有伸手,可听到最后一句,伸出手。   此刻他才明白,周泽为何对鲁智如此善待。   甚至没有计较他那里几个反水的人,鲁智有鲁智的优点。   虽然偶尔有些犹豫,也是因为这份善良,如若这些都安置好,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良将。   老徐朝身侧一摆手,这几个是合江出来的胥吏,人比较精明,也很善于管理文案类的工作,这会儿也被调到水军中。   “你们几个,按照我们水军的表格,将鲁智提供的这些资料,分门别类地登记造册,有不明白的及时问清楚,之后拿着册子,在两艘船上对照一遍,之后的安置还要你们去,出错自己去领罚。”   几人躬身施礼,没有多大的恐惧。   都掏出笔,还有册子,开始查看鲁智的册子,随后在他们的本子上开始进行登记,当然是做成两套,一套是档案,一套是卡片,之后用于领军饷,还有领补助用的。   众人低头忙碌,鲁智这才发现,水军中提供的表格是一目了然的那种,看了就让人眼前一亮。   对于这样的震惊,他已经有些不再惊讶,毕竟如此能力的总兵,带出来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此时他更加认定自己当时的决断,瞥了一眼老徐,起身说道:   “徐都尉鲁玉我绑上船了,想了一夜,之前很多事是我瞻前顾后了,也备受鲁玉的影响,不过他是我弟弟。   我想到了泸州后,让他自己选,今后要是跟着我,也不让其留在军营,就在村落中,如若不胜任,随时赶他走,您看这样可好?”   老徐点点头。   “血浓于水,我更多的建议不会给你,不过我也明说,此人我会让人盯着,但凡做出对水军不利的事儿,严惩不贷!毕竟不能拿几千号人的性命做赌注。”   鲁智抿紧唇。   “我知晓。”   老徐侧目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鲁智,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重了,毕竟此人本性纯善,不然也不会如此自责。   “你是你,他是他,龙生九子皆不同,你该做的都做了,是否引他上正途,这不是你能掌控的。   就像昨日,他的心思很明确,就是想取而代之,那一时刻,他可曾想过你是兄长?如若你没被制服,他是否会痛下杀手?”   鲁智一顿,再抬眼看向老徐,目光坚定了许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当年的父母横死,我也不会......   我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就是在军中的那些日子,这是我一辈子的荣光,今日能有机会再回军中,我已经感激涕零。”   老徐呼出一口气,此时说鲁智的同时,何尝不是说过去的他。   当年对师弟们的照拂,也是他的软肋,甚至马潮被揪出来,也让他心里疼了许久,可现在看,人不是你希望他好就是好,每个人有自己的追求,这个强求不来。   傍晚,大船靠岸。   许是因为常年在水边生活,也经常乘船的缘故,就连小孩子都没有晕船的,一个个极为兴奋,很有秩序的下船。   王宪魁已经在此等候,鲁智带人上前施礼,王宪魁一把将鲁智扶起来,学着周泽的拍肩礼,用力在鲁智肩头砸了几下。   脸上的激动,溢于言表,毕竟多年未见。   “你小子终于来了,兵丁我先带走安置,你跟着去一趟水兵一村,那里收拾好了,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房子,可还是能遮风挡雨,这些后续总兵都会安置的,你放心。”   鲁智很意外,能看到老熟人,心里还是十分激动,途中他已经知晓,王宪魁现在是副总兵。   “启禀王副总兵,我先去安置一下,稍后回来,再去您帐中告罪。”   王宪魁摆摆手。   “告罪谈不上,快去快回。”   鲁智叫来吕忠,吩咐了一番,这才带着下船的人,跟着老徐还有薛平等一众人,朝着水军一村走去。   三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来到村落近前,天色几乎暗下里,不过四周几个篝火将村落里面照的十分光亮。   看着整齐的房屋,鲁智很是意外,每家每户门前都有号码牌,他此刻才恍悟,原来在船上的统计,是做这个用的,如此一来就不用细细划分。   薛平接过之前的统计卡片,用火把使劲儿晃动了一番。   “所有人安静,我现在叫号码,按照你们手中发的牌子,一家一家上前来,会有人领你们去各自家中,稍后安置完毕,会有人送去晚食,今夜先如此安歇下。   明日一早,会有人带领所有人开始清理村中的一些杂物,至于如厕还有丢弃垃圾,都有专门的位置。   你们每一排的居民,也都会选出一个组长,之后发放粮食还有招收一些短工,都会通知组长,放心不会让大家饿到。   至于孩童的学堂,大概在一个月后开课,所有军籍的家属,还有寡居的妇人孩子,都可以免费入学,书本纸笔都是统一发放,郎中三日后过来,看病抓药都免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统一告诉组长,每天早晨反馈,我们会及时解决,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样的安排完全超出了鲁智的预期,他赶紧躬身施礼。   “没有不明白的,一切听从总兵的吩咐,家眷就拜托了,鲁智先行回军营一步。” 第279章 打乱重组   翌日,水军军营。   伴随着一声号角吹响,睡梦中的鲁智,腾地一下坐起来。   昨天已经分配的营房,他被单独安排了房间,分发的衣物甲胄都在一侧。   他迅捷地穿戴完毕,背上背着弓弩,快步冲出营房,边走边朝着旁边的营房看去。   还行,自己的部下机警还在,一个个快速起床,穿戴完毕,分别朝外面跑,有些不熟悉甲胄的,穿的有些别扭,不过也套上了,所有人直奔演武场。   鲁智他们虽然被安置在军营,也说了吃饭还有操练的时间,不过所有人的分组,还有安置,并没有说。   鲁智没着急,自从来了水军,他似乎就不担心这个了。   他也跟兵丁一样,站在队伍前排,学着白沙堡守军的样子,横竖成行,小碎步调整位置,随后立正站好。   似乎是因为换了衣衫,这会儿看过去整个演武场一片整齐,王宪魁站在上方,背着手拎着一根马鞭,环顾众人。   “你们觉得集合速度如何?”   鲁智没动,更没有乱看,不过水寨的人,有人低声嘀咕。   “够快了吧?”   声音虽小,可表达了大部分人的心中所想,就这个速度,鲁智还是满意的,至少没有比那些早来的人慢。   就在这时,白沙堡守军队列里面,有个人高声吼着报告。   王宪魁朝着那人一摆手。   “讲!”   那人倒是不怯场,而且声音极为洪亮。   “副总兵,我们队伍集合用了三十息,这是几次紧急集合中最快的一次,我觉得我们速度够快了。”   王宪魁点点头,一摆手。   “是否还有人想说话,后来的人不知道,水军想要发言随时可以,但是必须打报告,同意了再说话,自己在下面嘀咕,或者小声议论,被抓到直接杖责。”   最后这句话,王宪魁是朝着鲁智方向说的,显然这是善意的提醒。   鲁智暗自记下,微微侧目,看向刚才嘀咕的人,那几个也瞬间老实了。   这会儿,弩营里面有人报告,是一个老师傅,那人身上装扮齐全,不过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到,举着手站在队列最外围。   “报告王副总兵,我......我来晚了,请求责罚!”   鲁智看过去,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那年纪可都小五十了,看了一眼台上,王宪魁摆摆手。   “归队!”   小老头赶紧跑回自己队伍,转身的瞬间,似乎脸上挂着笑容,鲁智看了一眼错开目光,似乎老头在炫耀一般。   这不是他该管的,赶紧收回目光,看向演武台上的王宪魁,只见他甩着马鞭,朗声说道:   “我王宪魁带兵,原本简单直接,就一个词服从,用周总兵的文词儿来解释,那就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不用问对错,不用追究原因,服从就好。   看戏也看了一阵,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向左转,跑步走,我不喊停谁也不准停,跟着我一起跑。”   随着命令,所有人赶紧按照吩咐,朝着左侧旋转,随着人群,开始围着山谷奔跑,要知道所有人今天身上是穿着甲胄的。   这些是镇南军的物资,全部是重甲,从脚上到头顶,加在一起有五六十斤的重量,水军为了训练,暂时都是配备这样的重甲,这是王宪魁定的规矩。   王宪魁从演武场的台子上跳下来,他身上穿着完全一样的甲胄,快步跑到最前面,口中含着哨子,随着哨声脚步的频率基本保持一致。   一圈下来,一大批人被甩在后面,里面各个地方的人都有,有黑火营的,有弩营的,有编号营的,有水寨的,还有白沙堡守军。   围着山谷内,绕了一小圈,这个距离也至少有三千米,到了最后,跟着跑下来的不足半数。   即便是鲁智,都是咬着牙跟下来,当回到演武场,王宪魁喊停的那一刻,他嗓子眼都是窜火的感觉。   双手支撑着膝盖,两条腿已经打颤,回身看看,能跟下来的弟兄真的不多。   王宪魁倒是一身轻松,四十岁的年纪,这个体能鲁智都真心佩服,这货跟驴子一样,真的耐造。   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王宪魁看了一眼跟下来的人,随后走到队伍的最后,朝着后面掉队的人吹哨。   “所有掉队人员,明天加跑半程,好了现在所有人员归队站好。”   听到被罚,有人欢喜有人忧,跟下来的,一个个心里还算庆幸,后面那些掉队的,差点原地去世,尤其是今日迟到那个弩营的小老头,一句话差点儿将他送走。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敢说一句话。   王宪魁等着所有人回来,这才展开一本册子,朗声吩咐道。   “截止今日,我们水军共计有一千六百三十人,所有人员将按照每次考核成绩进行打乱分组。   前十和末十将会被张贴成红白榜,挂在饭堂外墙上,每七天有一次小考核,也就是说,想要上红榜,或者想从白榜上下来,那就好好利用这七天一次的考核。   至于分组,除了黑火营和弩营,所有人员将打乱重新分配,每十人一个班,选出一人做班长。   三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为一个连,三个连为一个营,三个营为一个团,三个团一个师,三个师一个军。   按照周总兵的预想,至少我们水军要有三个师,这才能称其为水军,不是说水军就会浮水,会操控大船,你们都觉得自己很能了。   不要跟我提这些,这些是你们能被选进来的敲门砖,现在给我从零开始,体能训练上,以我为及格标准,所有人都要达标,连续四次不达标,对不起只能离开。   有人这时候会说,我是弩营的,负责设计弓弩,不是过来当你的兵,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周总兵说了,你们可以减轻负荷,不过要成绩过半,不然一样淘汰。   好了,现在水军之中,以我刚才列举的各个层级,重新进行任命,原黑火营和弩营由都统王十二负责,在水军中,官职重新划为营长。   这两个营,加上徐都尉原本负责的银甲营,划为一团也称其为特种团,新的职务是团长,由徐都尉负责,今后在军中称其为一团徐团长。   张凡统领白沙堡出来的守军,担任二团一营营长,吕忠统领原鲁智部划出来的两队人员,担任二团二营三营营长,你们三个营划为二团,由鲁智都尉担任团长。   编号营由王十二统领,重新编制为三团一营,李白丁统领原鲁智部划出来的两队人员,担任三团二营三营营长,三团团长由崔毅担任。   至于各个班、各个排的任命,由各团团长分别进行公布,全体稍息原地待命。”   一声令下,所有人心里都在琢磨这个新的建制,转换一下其实也不难理解,就是把原来的都尉、都统、百夫长都更改一番,似乎这个听起来更容易记。   一个个都仰着脖子,等着团长的点名,毕竟能当一个班长也好,尤其是鲁智带来的人,听着自家人被分成四个营,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不过好再自家老大成了团长,而且统领他们的营长还是自家人,心里安慰了一些。   很快任命都颁布下来,每个被任命的人,都得到一个委任状,就是一本册子,上面写着自己的信息,后面盖着水军的章,锦缎的封面看着就精致,至于颜色,各有不同。   分发新的衣物,老徐、崔毅和鲁智分别站在王宪魁面前,王宪魁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好了,分配完毕,现在各个团分别进行训练,周总兵面前我是立下军令状,七天内让他看到水军的新貌,是打脸还是长脸,就看你们的了,想被人骂孬种吗?”   一句话,燃起下方众人的斗志。   “不想,不想,不想!” 第280章 军令状   如此分配完成,各个营都跃跃欲试。   所有人都不傻,为何有好几个营是一个营长兼任,这就是给你留下升职的空间。   按照王宪魁所说,今后的扩充,至少有三个师,那就是现在的三倍以上,如此一来,可以进阶的空间更大,只要你不被淘汰,肯吃苦,有一定能力,这些不愁。   这比任何的鼓吹和心理建设都有用,下面鸦雀无声,王宪魁看看所有人,嘴角微微牵动。   现在他是真的服气,自己准备的说辞,一句没用,还是周老弟写的东西好使,照着一读,这心气儿就上去了,他也省的费力气了。   “既然宣布完毕,那就各自训练,七日后进行考核,期间不定时临时集合,有可能是白天有可能是半夜,也有可能是雨天,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全体都有,解散!”   一声令下,所有人并未离开,而是原地待命,毕竟自家团长营长还没有发话。   鲁智朝着王宪魁躬身施礼,随后跳下高台,直接走向属于自己的三个营,这里有一个营是白沙堡守军。   那是王宪魁的本部,他非常清楚这些人不会服从他的管制,除非他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就像周泽一样,不说有多高的能力,但是就可以掌控全局。   看着吕忠和张凡,鲁智走到近前,二人躬身退后一步。   鲁智看向一营还有自己的那些弟兄,扬起下巴。   “我原本是镇南军柯扬将军亲卫,六年前因为父母被盐池监谋害,此次被周总兵招安过来,论出身我曾是匪,都不如寻常百姓,今日被任命为团长,这是我的庆幸。   同时我感到压力,无论你们来自哪里,我希望现在起,忘记之前的一切,包括我自己,为了二团的荣誉,每个人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我不希望那白榜上有我们二团的人。   今日开始,按照王副总兵给出的训练手册,我陪着你们加倍训练,你们做不到现在可以说,我可以舍着老脸去找王副总兵,给你调离去负责炊事,或者去辅兵营。   想留下就要认真训练,这里没有兄弟,没有过往,营长的空缺我希望你们去争去搏,亲眷子女昨夜我去看了,安置的相当好,想要军功,想要更进一步,那就拿出真本事,能做到吗?”   这番话,别说是水匪出身的这些人,就连白沙堡守军出身的一营众人,也特别感动。   “能!”   鲁智点点头,看向张凡和吕忠。   “将队伍带到最北侧,派出两个班去领训练物资,随后按照三个营分别进行训练,每一个时辰后进行调换,向左转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朝左转身,快步朝着山谷的最北侧平地跑去,毕竟现在谁占有最有利地形训练,才是关键。   不多时,山谷里面各处开始传来呼喊声,骑射、攀爬、障碍、负重,一切的训练都进行的如火如荼。   王宪魁搓搓下巴上的胡须,晃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腿,撞了撞老徐的肩膀。   “我说,你咋不担心?不怕你的营里面比拼下去?”   老徐抱着横刀,一脸的淡然。   “我无所谓,反正是凑数的,该担心的是王副总兵,毕竟有十个人背不下来三大条令挨鞭子的是你。”   “......”   王宪魁愣住了,一时间接不下去,用力拍了一下额头。   “卧槽,忘记这一茬了,不行吃饭的时候要背这个。”   老徐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这货别的没学会,周泽的口头语学的倒是快,智商更是阵发性的,刚刚的那份睿智全都丢了。   王宪魁瞪着眼珠,看向老徐。   “我跟你说,你们哪个团有人背不下去,我就给你们加码,我二十鞭子你们就四十,哼哼!”   老徐摇摇头。   “不跟你说了,我去接三元,之前说的大比武军令传下去,有些延迟,毕竟之前为了挑选银甲卫耽搁了时间,这个要在十五天之后进行。”   王宪魁正色了一些,想起来之前周泽想要挑人的那个大比武,看了一眼山谷里面的兵丁。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参加?”   老徐淡然地看了看老王,长吁一口气,忍着不耐说道:   “你去挑人,至少让人看到这里的实力吧?不然挑选的人,都像之前一样,绑回来?一次好使,此次都好使吗?”   王宪魁用力点点头,老徐的话他非常认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个是周泽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可不能总是非常手段办事,毕竟难以服众,如若在大比武期间拿到名次,甚至是各项有所夺魁,自己腰杆子也硬气。   “成,那就拼一把,我要让柯扬他们都羡慕我们。”   老徐鼻子哼了一声,毕竟他是副总兵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不过老徐虽然挂着都尉还有团长的名号,对他来说这些不重要。   “口号容易,按照比赛的科目,好好练习吧,据我所知,两位总兵都非常上心,已经抽调人员,开始集中训练,你想赢不容易。”   说到这里,老徐从怀中掏出来一本册子,直接塞给王宪魁。   “别说我不帮你,这个是银甲卫的训练科目,挑选出来优秀的人员,按照这个训练吧,夺魁或许多些把握。”   王宪魁接过来仔细翻看一遍,越看眼睛越亮,对比大比武的内容,他拍了一把大腿。   “谢谢啦!”   老徐摆摆手。   “行了我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   “刚才不是说了,去接三元?”   王宪魁一愣,对似乎刚才说了,不过接下来的事儿,还真都需要自己操练,拽着周泽没啥意思,毕竟这就是展现能力的时候。   “好,你去吧,告诉周总兵,十五天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   泸州府衙后院。   周泽醒来,发现老徐站在一侧,对于这样迎接他的清晨......或许是中午,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松开怀中的小白,一翻身坐起来。   “都安排妥当了?”   老徐抱着横刀点点头,虽然不耐,可拿周泽没办法,他如若不想起,打雷都没用。   “已经开始训练了,鲁智的人心气儿很高,让白沙堡被编入二团一营的人很有危机感,至于那些被绑来的,也都打散分在各个营,短时间没问题,至于大比武的事儿我也说了。”   周泽点点头,这会儿算是完全清醒了,小白已经幻化成人形出去安排餐食,周泽起来洗漱之后,跟老徐去了花厅,吃过东西,擦着嘴说道:   “水军的人员暂时也就这样了,多了训练也不好抓,原本人员就杂,现在稳定为主,崔毅操控的那些编号兵你要盯着点儿,至于战船.......稍后我们去看看,我觉得可以改进一下。”   老徐顿了顿,周泽在他眼中,算是很厉害的人,当然不是武功方面,脑子一般人比不了,可这造船可是西周的强项。   别的不说,就这几艘战船,从修复到操控都是编号兵在干着,当初接手都有问题,他说改进,这让老徐有些吃惊。   周泽微微蹙眉,抬眼看着吃惊的老徐。   “怎么了?”   “没事,走吧!小白跟我去吗?”   小白也放下碗筷,不疾不徐地摇摇头。   “我有事儿,不跟你去添乱了。”   周泽有些意外,最近小白可是随时要跟着自己的,尤其在陈九醉酒之后,几乎是步步盯防,即便是去水军军营,都时常感知一下,今儿这是怎么了?   “你要去干嘛?”   小白扬起下巴,微微哼了一声。   “定是不会去找人喝酒,你莫要问。”   周泽:“......” 第281章 铁甲舰   水军军营山谷北侧,薛平带着人干的热火朝天,他自己也脱了官袍,一件没有袖子的短褂子,身上脸上晒得黝黑,完全没了在合江时候的样子。   看到周泽和老徐过来,薛平才丢下手中的工具,叼着勺子,快步跑过来。   周泽递给薛平一个帕子,薛平呲着白牙接过来擦了一把。   “刺史咋来了?”   周泽看了一眼人工湖的深度,别说人员多,这挖掘的速度也快了不是一点儿,原计划需要一两个月能完工,可人手加大后,照着这个速度,半个月就能完工。   “看看你的进度,一会儿去看看船上的情况,你悠着点,仆役的吃食要弄好,如此炎热,绿豆汤和解暑的药要齐备。”   薛平笑着点头。   “刺史放心,现在绿豆汤当水喝,里面还丢了甜粉,中午有肉吃,一个个甩开膀子干,毕竟之前可是没这待遇,现在还有很多人争着抢着来,可是我觉得人手再多就转不开了。”   周泽比较认可薛平的安排,人工劳作,需要的是配合,太多人转不开反倒是一种浪费。   “行,看一眼我就放心了,你自己悠着点儿,尤其别受伤,不然这里没人盯着。”   “成,您放心。”   周泽没多说,跟老徐上马车,围着湖边走了半圈儿,来到岸边,刚靠近战船,就出现几个把手的人。   见到周泽,赶紧单膝跪地。   “见过周总兵。”   周泽摆摆手,看了一眼旁边。   “王都统不是找了弩营里面的工匠,人可曾来了?”   那个负责守卫的官兵赶紧拱手答道:   “来了几十个工匠,却是穿着水军的衣衫,不过属下没接到命令,人都在东侧等候,没有放上船。”   周泽点点头,这样的防范意识还是不错,可圈可点。   “起来吧,将人叫过来。”   那人小跑着去将人领过了,周泽看着领头的匠人有些眼熟,如若猜测不错,这些都是合江带过来的人。   “属下见过周总兵。”   周泽朝此人笑笑。   “你们都是合江人?”   “属下吕东川,是合江吕家庄人,现在被划归一团弩营,我们跟着建造黑火营弩营,还有香水作坊等等地方,后面有些是临时从合江招来的工匠,有些是弩营的人。”   周泽很满意,点点头说道:   “既然建了这么多地方,识字吗?可以看得懂图纸吧?”   “是,略识几个字,不过图纸看起来没问题,听王都统说,之前的图纸都是出自周总兵的手,小民识得周总兵的字迹。”   周泽很满意,朝着老徐摆手,老徐将身上背着的一个竹筒拿出来,打开倒出一卷儿图纸。   “之前都是土木建设,要求没有那么严苛,这里不一样,战船本就是比较精细的东西,我需要你们改动的地方不少,每一处的尺寸都要严丝合缝,尤其是铁皮的厚度还有契合,都需要精细,可做得到?”   吕东川一脸紧张,不过还是指着身后的人说道:   “听王都统说了,所以这次带过来的铁匠很多,为此还提前练习打造铁板,我们带过来一些样品,还请周总兵过目。”   周泽一挑眉,别说这个做法很和他的胃口。   “哦?拿来看看。”   后面几个人抬上来一个硕大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些铁板,别说薄厚非常均衡,上面敲打的痕迹几乎没有,周泽有些惊讶。   仔细看看拼接的地方几乎看不出,有点儿类似焊点的位置,周泽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工艺,不过这技术太可以了。   “这不是锤子敲打的,你们用了什么大的工具?”   吕东川有些意外,不过能遇到懂工艺的官员,自然愿意多说一些。   “我们之前给黑火营打造锅炉的时候,发现过于大的铁板锤子敲打后后痕迹,烧热了红的不均匀,怕因此引起爆炸,想到夯实河堤时用的那种硕大实锤。   我们就铸造了一个大的铁实锤,用它来进行夯实,之后改进了不同的形态,现在吊装起来,可以锻砸一丈见方的铁板,薄厚相当均匀。   至于连接的位置,就是用锯齿边缘衔接,随后铁水点状浇灌,进行夯实,想要什么形态都能做。”   周泽用力拍拍吕东川的肩膀,估计是常年劳作,此人身上都是肌肉,相当结实。   “好,很好,合江出来的人,就要这个样子,做什么就要动脑子,自己想办法,设计工具,这是谁的想法,到时候老徐记着让王十二给此人五十两作为奖励,这个叫技改奖励。   这个图纸你们看看,我的想法就是将这战船改造成铁甲舰。   顾名思义,船体包裹一层铁板,薄厚适中,毕竟太厚就涉及吃水量,船体太重也不利于航行和载重,我要这船即便跟西周船只碰撞,也能安然无恙。   另外在这几个瞭望口,要进行改进,可以安放重弩,至于尺寸,后面有详细的标注,要注意两点,第一旁边配合瞭望,第二可以随时关闭。”   吕东川举着图纸,自己边看边跟后面的人商讨,探讨的内容也都非常专业,毕竟周泽绘制的是需要的结果,但里面细节的东西需要他们去完成。   商量了一遍,提出了十几个问题,他们也在船上转了一圈,吕东川这才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周总兵属下看过了,我需要一天改图,至于材料明天也会同意提出来,材料备齐,如若就我们这几十个人改造所有船只,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工,当然也可以现场边改造边修图。”   “可以,毕竟涉及到保密,人员不会再进行增加,你们暂时就在船上吃住,需要什么让王十二去准备,至于你找来的其他人,如若愿意留在弩营,就破格留下。”   吕东川瞪大眼睛,意外的不行,愣了片刻才朝着身后摆手,一起跪倒在地。   “多谢周总兵,我们愿意留下,能跟着周总兵,我们义无反顾。”   周泽摆摆手,笼络人心对于现在的周泽来说,已经是信手捏来,但是他此刻是真心希望这些人留下。   “有脑子,肯用心去解决问题,在水军中不会埋没你的才能,所以好好干。”   吕东川拱手说道:   “周总兵,重弩已经制作了几个,现在的尺寸还没有定下来,是否可以早些确认,让我们也能得到一台,可以尝试安装,毕竟重弩个头大,需要多人操控,空间要求也更多。”   周泽顿了顿,直接一摆手。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军营看看。”   吕东川脸上显得有些尴尬,搓搓手看向周泽。   “今日开始,水军重新排的编制,还定了考核任务,弩营和黑火营都参加训练,这要是都叫出来,我怕考核过不了啊!”   周泽一顿,看了一眼老徐,老徐微微点头。   “哦,没事两码事,你们不参加军备,让你们训练,是为了提升你们的身体素质,并非强制,之后我跟王宪魁说一下,走先去看重弩。”   听周泽如此说,吕东川松了一口气,周泽转头的时候,一挑眉,这个动作老徐看到了,他撇撇嘴,微微摇头。   哎,事儿逼一旦不自己矫情的时候,就是喜欢祸害人了,就这张嘴如此应承,也能信? 第282章 用心做事   老徐没有去揭穿他们。   上了马车,吕东川他们也赶紧上了来时乘坐的马车,毕竟拉了很多铁器,东西沉重,几辆马车快速朝着军营的方向驶去。   一进山谷,就听到各处的呼喊声。   整个军营里,训练的热火朝天,似乎是看到马车进来,王宪魁也转过头,已经走到近前,周泽赶紧挑帘。   “属下见过周总兵!”   周泽摆摆手。   “起吧,我需要带走几个弩营的人。”   老王懵了。   抬手指着周泽身后的马车,一脸苦瓜相。   “这不是带走这么多人了,人再走弩营剩几个,这还咋训练?”   周泽一愣。   老王硬气一次不容易,周泽直接笑了起来。   王宪魁有些发毛,好好说话,或者吼一顿都没啥,这怎么说说话还笑上了,到底啥意思?   见王宪魁发蒙,周泽也没多难为,朝他勾勾手指,王宪魁将耳朵凑上来。   “正事儿,之前不是跟宁王殿下说了,弩营制造的那一大杀器,我这几天连夜绘制图纸,突然发现,这战船上,如若改造一下,加上这杀器,是不是就更无敌了?   所以这两天我没过来,一直在改图,今天让王十二叫人过去,工匠看了,觉得可行。   不过,最好将东西拉过去试试,毕竟做了不是一两台,大小尺寸还有射程,都需要实验一下。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弩营的工匠暂时先停几天集训?”   周泽说着,不断朝老王挤眼睛,连续几个眼色,老王似乎也明白了周泽的意思,虽然是压低声音,可这样的对话,后面听得真切。   显然周泽的意思是,让他来唱这个白脸,什么都行,训练不能停,大不了量上控制一下。   “那不行,训练是水军头等大事,今天刚公布的,这就让弩营的退出去,剩下的团营里面如何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就可以退出?”   “这个......”   周泽顿住了,脸上带着忧郁。   后面的吕东川坐不住了,总兵为了他们,跟副总兵商议这个事儿,还让副总兵给怼回来,这是脸面啊。   吕东川直接跳下车,脸上感动的不行,凑到周泽面前,单膝跪地。   “报告!”   周泽一摆手。   “讲!”   “周总兵,不用替我们免除训练了,我们晚上少睡两个时辰,将训练的事儿半夜做了,这样白日不耽搁改造铁甲舰的事儿。”   王宪魁错错牙,他知道这是帮周泽收拢人心,就这样一身臭毛病的工匠,如若不是周泽在,真的没人制得住他们。   不过这铁甲舰是什么东西?   “铁甲舰?”   周泽砸吧砸吧嘴,哼哼了两声。   “嗯,就是给战船穿上一身甲胄,这样即便跟西周战船在一起撞击,也能一招制敌。   况且加上我那重弩,左右开弓,甭管是战船还是城墙,都给他凿出来一个窟窿,几箭对方的船就穿了。”   王宪魁倒吸一口凉气,周泽是真的敢想,之前以为周泽将烂摊子丢给自己,去泸州做刺史去了。   谁知道人家动作那叫一个快,直接谈妥了,还就带着老徐和崔毅,也不知道都谈了什么,甚至他昨夜都没机会跟鲁智单独聊。   毕竟周泽传回来消息,让王宪魁三日内不要单独接触鲁智,他赶紧照做。   鲁智他们入水军,这里安排忙碌的热火朝天,周泽没了,没想到两天时间,他竟然将自己闷在房里,折腾出来这些改装图纸。   王宪魁现在,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见到周泽那一瞬间,他还想着,这人说不准去哪儿玩儿了,或者是想清闲去了。   现在回头看,就周泽干出来的这些事儿,他非常汗颜,自己为何能有如此想法。   王宪魁整理好甲胄,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周总兵辛苦,属下佩服,您所说之事是大事,比训练比什么军中大比武都要重要百倍,这些弩营的人,训练暂时全免了,等铁甲舰改造完毕,再另行训练如何?”   周泽笑着点点头。   “成,那先让老徐去带人,随后找大车运送重弩,你派几个人帮着弄一下。”   王宪魁没二话,跟着老徐去安排。   不多时,弩营工房门前开始聚集人员。   随后硕大的平板车进行装车,几个重弩被拆分成零件,毕竟之后运送到船舱还是问题,随后盖着篷布朝谷口走来。   再度回到战船停靠的码头,这边装卸的如火如荼,那些工匠早已上船,吕东川按照图纸,开始选定开凿射击口的位置,毕竟船舱内第二层射击瞭望的小门太小。   随后他们选择在第三层运输兵力的位置,重新进行开口。   小半天的时间,这边已经开始组装重弩。   周泽端着碗,吃着跟军兵一样的午食,老徐瞥了一眼。   他知道,周泽虽然嘴刁,事儿还多,动不动就什么情怀。   可该吃苦的时候,周泽一样能吃苦,跟军兵一起吃午食,别说是什么将军,就是原本镇南军中的百夫长千夫长都做不到。   可他做到了,还吃的很香,边吃边开了一个小的碰头会,图纸再度进行修改。   那些新来工匠,原本还有些拘谨,看到周泽如此没有架子,甚至弩营的人一点儿都不惧怕周泽,还不断提出自己的意见,跟周泽争执。   说到激烈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   十四日后。   第一艘铁甲舰基本已经完工,就剩下一些收尾的事宜。   至于重弩,连日昼夜不分地劳作,赶制了十二台强弩,没选用最重的,而是体型稍小,三人操控的重弩,毕竟这样的东西,在船舱里面操控更加便捷一些。   周泽在铁甲舰上转了一圈,非常满意,吕东川和王十二跟在周泽身侧,王十二指着舰船上遮挡红布的位置说道。   “公子,这艘铁甲舰已经改建完毕,昨日也下水试验了,从这里最远可以射到半山腰,射程超过五百步,跟我们预计的差不多,只是这红布您来揭吧。”   周泽摆摆手,笑着说道:   “红布好好挂着,这其他几艘战船上的名字也都按照我们预计的改好,这个大比武之后,我自有安排,不过剩下两天时间,你带人将铁甲舰再试一次水。   操控的人带着几个编号营的,剩下的让王宪魁安排,至于吕东川提他为弩营里面工兵排的排长吧,我瞧着他是个有脑子的。”   王十二赶紧称是,吕东川已经愣在原地。   王十二踢了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吕东川跪倒在地,激动地哭了出来。   他就是一个匠人,在大唐匠人属于下九流,别说上不上的了台面,见到达官显贵被欺负,都要老老实实忍着。   现在跟周泽蹲在船边一起吃饭,还被如此提拔,他已经无法表达此刻的激动心情。   “多谢周总兵,属下一定用心做事!”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   “起来吧,用心做事,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易,你的表现我看在眼中。   后续剩下的战船都要改,而且能规避之前的一些问题,希望你们再接再厉,有问题我们一起探讨。”   “喏!”   吕东川这才爬起来,紧着擦拭眼角,王十二理解这些人,毕竟商人的地位高不到哪儿去。   “你去忙吧,这里收尾的工作也不少。”   吕东川带人走了,王十二凑到周泽近前,看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老徐,这才说道:   “公子的意思是,让宁王来揭这块红布?” 第283章 军中大比武   周泽笑了。   别说王十二跟在身边久了,也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套路。   “嗯,这铁甲舰花费巨大,不能都靠着泸州来支撑,要银子得有一个要银子的架势不是,拿出来真本事,后续才好办。   所以这里你用心盯着,毕竟明日就是镇南军中大比武,我带着王宪魁、崔毅和老徐去。   这里防务是重中之重,还要盯着捉妖司的人,免得将我们的老底露了。   还有,如若京城运送军饷还有粮草的车马来了,一定带人进行核验,不要只带着军中的人,要让刘玉山和薛平都跟着过来,你一个人照应不过来,必须仔细核查,我怕有人动手脚。”   王十二用力点头。   “公子放心,十二定会守好家业。”   翌日。   泸州和荆州交界处,一座偌大的军营就在眼前。   一匹战马上,周泽左右摇摇屁股,小白无奈地跳到周泽身后,抬起爪子拍在周泽后腰,一阵阵清凉舒适的感觉,在周泽浑身游走,他甚至想舒服的哼哼。   毕竟是来参加大比武的,要是乘坐马车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骑马对他的腰来说是一个严重考验,当然最关键的是,因为天气热,大腿内侧骑马磨得,似乎皮都破了。   小白这样一拍,不知是妖力,还是什么,反正一瞬间就恢复原状。   左右偷眼看看,没人注意他这里,周泽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可以了,舒服许多,尤其大腿上的皮,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小白跳回周泽怀中,将头插在周泽腋下,如此话题,她是在是没法接茬。   周泽拍了一下小白的屁股,享受了一下那柔软Q弹的手感。   此时去通传的人快马回来,没有翻身下马,勒住缰绳拱手说道:   “报告总兵!帖子已经递过去了,柯总兵让柯扬将军出来迎接!”   周泽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这件甲胄是阿筝亲手做的,轻薄透气重量只有正常甲胄的一半,而且更加威风,他朝着身后挥手。   “走,拿出来我们水军的气势,进入军寨,记着想要面子,自己挣!”   一声令下,周泽一马当先朝着前方走去,果然柯扬已经在军寨外下马等候,看到周泽躬身施礼。   “卑职见过周总兵!”   “柯将军好久不见!”   周泽笑了,未等他下马,柯扬已经上前,亲自牵马坠蹬。   “殿下昨夜就到了,就等着您过去呢!”   周泽没客气,毕竟现在他是被推到这个位置,不再是那个隐藏在合江的小小县令,更不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宁王府长史,没再说客套话,直接跳下马。   后面的人也跟着下来,被人引着去军寨内,小白直接盘在周泽披风边缘,仿佛衣领一样,一动不动。   老徐和崔毅不用吩咐,已经跳下马跟在周泽身后。   一行人来到军寨的主帐,通传的亲兵早已进去通传过,纷纷朝着周泽见礼,周泽点点头,迈步进入大帐。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大帐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你们说的没错,周泽这小子距离最近,来的最晚该罚!”   周泽此时已经走进来,宁王一身戎装,坐在主位,右边是两位总兵,大喇喇坐着也没啥客套地看向周泽。   周泽赶紧上前,给宁王见礼,随后朝着两个总兵拱手。   “见过殿下,还有两位总兵,我这是临时抱佛脚,一切啥都没有,需要从头再来,准备的十分仓促,今日带人过来,主要是为了观摩一下两位总兵手中的强兵,好好学习一下。”   安德明是个直肠子,仰头大笑。   “你小子,花花肠子我们两个老家伙加起来也玩儿不过你,赶紧坐吧,你怎么想的我知晓,不过有言在先,别给我再来一次绑人,就是宁王在这里我老安也跟你急眼!”   柯旭东微微一笑,瞥了一眼周泽,他朝着安德明一挑眉,不等他说什么,安德明已经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殿下,这水军成立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战力,可就这样搜刮,我们两军的强兵都被带走,对我们影响颇深啊!”   周泽笑着不说话,就站在宁王面前,这样的口水官司没意思。   说多了伤感情,怼人被怼都落了下成,毕竟关门一家人躲不开镇南军三个字。   宁王摆摆手,没接安德明的茬儿。   “坐吧,不用拘谨,两位总兵跟你说笑呢,对了听说你在挖湖?”   周泽点点头。   “基本完工了,明日就能去除土坝灌水,如此一来战船就可以直接开到水军驻地后面,便于隐藏,更便于训练。”   宁王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周泽是干实事儿的人,这些在他心里早就有预期。   “你也不邀请本王去看看?”   周泽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尴尬地笑了。   “殿下这不是要参加大比武,等结束吧,到时候过去看看,战船操控上已经熟练了许多,即便开战此时也能用得上了。”   “哦?这可太好了。”   安德明哼哼两声,分开的两条腿依旧晃着,一点儿没有收敛如此散漫的样子。   “弄去那么多银子,周总兵还真的要让殿下看到一些成效,这些银子粮草丢到水里,总要听个响儿动吧?”   说完,安德明和柯旭东都笑了。   周泽一点儿没生气,能明面说,至少不是藏着掖着,这样的人直脾气,只要你能让他服气一切没毛病。   “殿下的银子和粮草还没送来,现在我动用的是合江的一部分银两,还有合江商会的银子,二位总兵不要急,我们水军是一穷二白,我羡慕二位还来不及呢。”   周泽的一番话,让二人顺利闭嘴。   合江的银子都是周泽赚的,他们没有这样的地方搜刮,至于合江商会,多少他们也知晓一些,那就是周泽自家的生意。   人家是自掏腰包,养着一千多号人,训练工程一样没耽搁,他们可是刚刚还跟宁王苦穷来着,相比之下,他们已经落了下成。   宁王笑得合不拢嘴,让这两个老东西吃瘪,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就是点到为止,毕竟之后拨付周泽的也会最多,一时口舌之快没什么意义。   “行了,既然人齐了,我们也前往演武场吧!”   众人起身,跟在宁王身后,出了帅帐。   门口各自军营的将军,都跟在各自总兵的身后,直接蹬上演武场的高台,没有彩旗也没有什么口号横幅,不过四周的三个阵营,都站的整齐。   宁王扫了一眼,确实周泽带来的人最少,也就百十号人,他稍微显得有些错愕,这似乎不是周泽的性格。   一个传令官上前,宁王抓起一块令牌丢下去。   “传令下去,镇南军大比武开始第一场比拼!”   传令官飞快跑出去,有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拔河,这是当时周泽设计的,如若说最好的暖场比赛,唯有拔河。   十人一组,每个军抽出甲乙两组参赛,两场胜利,才能进入决赛。   一条大麻绳放在中间,第一组是水军甲组对战柯旭东部的甲组,典型的强手对强手。   刘大壮拍拍手,将手套戴好,第一个站在麻绳的最后,随后剩下的大多是他们黑火营的投手,毕竟这些人体格上都占优势,看着不胖绝对硬实力。   而对面的安德明部,有个超过两百斤的大胖子走到绳索最后,还未开始热场,啊啊啊连叫数声,那嗓门都不用扩音喇叭。 第284章 刘大壮显神威   周泽掏掏耳朵,忍着脸上的抽动,这会儿绝对不能有太多表情。   安德明可是很激动,这三声吼直接点燃了安德明,他朝着柯旭东锤了一拳。   “好好看着,我可是派出了重甲卫的人,就这体格,估计全军也找不到几个。”   说完,朝着周泽的方向瞥了一眼,挑衅的意味明显。   毕竟周泽这边,除了刘大壮,剩下的可都是个头还行,体重就是普通人。   柯旭东倒是没说啥,朝着安德明笑笑。   “废话真多,好好看着莫不是你急了,也想下去比试比试?”   安德明没说话,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晃着脚不断在盯着赛场。   随着一只红色的旗子晃动,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刘大壮将绳子缠在腰间,手臂绕在绳索上,身子后仰四十五度,几乎半躺下。   双方抓紧绳子,那个负责裁判的宁王府亲卫,举着绿色的旗子,将中间拴着红绳的位置不断调整,随后旗子一挥,双方开始发力。   安德明部的人,上来就是猛烈的拉扯,随着号子的呼喊,一个个某足了劲儿拉扯,别说拉扯的动作整齐划一。   反观刘大壮这边,一个个似乎没有出全力,只是拉着绳子,双臂弯曲,使劲儿后仰身体,尽量让身体下坠,控制绳索不被拉扯过去。   如此僵持了十秒左右,对面的安德明部力量上已经不再增加,刘大壮眼睛一亮,扯嗓子吼了一声。   “听我号令,一二三拉,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第一个拉字出口,水军的人就集体朝后退了一步,第二个拉字出口,连续退两步,第三个拉字出口,刘大壮已经转身,扯着绳子飞驰了几步,地上的沙土已经被深深踩踏出几个坑。   一瞬间对方安德明部的人,已经人仰马翻,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看向那根脱手的绳索。   不用找中心的红绳,是否达到对方的边界,因为整根绳子已经被刘大壮扯过去,据在手中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剩下的队员虽然高兴,可没一个怎么欢呼雀跃的。   安德明直接站起来,身侧的茶盏,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被带倒。   宁王一脸淡然,这个结果不出他的意料,只是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淡然的周泽,随后看向安德明。   “安总兵坐吧,不过是第一场,你们后面不是还有一队参加?”   安德明没了之前的王八之气,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臣失礼了!”   随后坐在柯旭东的身侧,场上地面的沙土,已经有人过来进行平整,第二组是安德明部的乙队对战柯旭东的乙队。   这场较量非常激烈,毕竟实力相当,最后安德明部的乙队获胜,柯旭东部还有一人受伤,虽然被踩踏,可实力不容小觑。   随后的水军乙队和柯旭东部甲队和水军乙队的对战中,柯旭东部甲队获胜,如此一来三军各有一队进入半决赛。   三队快速进行第二场抽签,水军甲队抽到了安德明部乙队,柯旭东部甲队轮空,直接进入决赛。   看到这个结果安德明不干了,直接站起身,朝着下方吼道:   “停停停!”   回身朝着宁王拱手说道:   “殿下,这不公平,为何轮空就可以直接进入决赛,连续三次比拼,体力上就不占优势!”   宁王笑容可掬地看向安德明。   “那安总兵觉得,该如何来安排?”   安德明一愣,这要如何比拼他还真不知道,他就是不想跟周泽的队伍碰上,这玩意谁玩儿得过?   见安德明吃瘪,周泽一抬手崔毅上前,将周泽扶起来,看台上可是盘膝而坐,这姿势对于周泽来说,坐下容易,起来费劲,就好像自己把自己的腿锁死了。   站起身,周泽朝着宁王还有两个总兵躬身施礼,这才缓缓说道:   “殿下,安总兵既然不同意抽签,那周某提出一个比赛方法吧,水军无所谓输赢,让我们对战两队如何?我们对战两队,胜出的两队再进行最后的决战。”   宁王点点头,这安排可以说将姿态放得相当低,如若这都不同意,真的是有些过分了。   安德明看了一眼柯旭东,二人都微微点头,安德明一摆手。   “我们自然没意见!”   “我们一直没意见!”   二人都表了态,周泽不禁多看了柯旭东一眼,这人比柯扬厉害了不是一点儿半点,他说的是一直没意见。   就是说,事儿是安德明挑的,他怎样都无所谓。   呵呵,人精!   宁王此刻叫来传令官,说了改动抽签的比赛顺序,下面的三队,尤其是水军压根纹丝未动,反倒那两队不断窃窃私语。   裁判挥动旗子,朝着三支队伍喊道:   “第一组,水军甲队对战柯总兵部甲队,双方就位。”   两队快速站好位置,刘大壮这会儿戴了一双手套,还特意给裁判举起来看了看,示意他手上有伤,裁判检查后,这才回到中心位。   随着旗子落下,毫无悬念,水军甲队绝对实力完胜。   柯旭东部甲队不断摇头,不过这是实力问题,一个个也没多废话,败了就是败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裁判上前,问水军甲队的队员。   “你们可需要休息一下?”   还未等刘大壮他们说话,旁边安德明部乙队的人就不高兴了,直接叫嚷着抗议。   “为啥休息,我们也没休息啊。”   刘大壮见牙不见眼地笑了,仿佛毫无城府的样子,朝那裁判拱手施礼。   “多谢这位大哥关怀,我们粗人不怕出力气,就这样来吧!”   裁判点点头,他们虽然是裁判,可都是宁王府的亲卫,一个个是刘成的手下,对周泽也是非常熟识。   见水军的人如此样子,更是高看一眼。   直接举起旗子,让两方站立好,还未开始双方就开始用力,尤其是安德明部乙队使劲儿拽着,绳子中间拴着的红布,不断朝着他们的方向退。   此人也带着火气,瞥了一眼算是警告!   “我说开始再用力,你们松一些,准备......开始!”   口令非常突然,压根没有之前的一二三准备阶段,安德明部的这只队伍,似乎也总结了水军之前的经验,开始没用力气,尽力保持平衡,想要消耗对方的力量。   如此僵持了片刻,刘大壮一咧嘴笑了,绳子使劲儿朝着手臂上缠绕两圈,一转身吼道:   “来吧,二号战术,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水军黑火营投手的本事,一二三拉!”   如此一吼,水军队伍的几个人都转身,直接将绳子扛在肩头,仿佛纤夫拉纤一样,几乎匍匐在地上,用力蹬踏地面。   “一二,一二,一二.......”   如此战术,让对方已经懵了,想要再用力,完全来不及,撒手的直接摔倒,没撒手的直接被拖拽出去。   裁判的那人,不断挥动旗子,就差帮着水军摇旗呐喊了!   “水军甲队胜!水军甲队两战两胜!”   此人直接跑到宁王面前,单膝跪地请示道:   “殿下,按照新规,两战分别胜出的两队进行较量,现在水军甲队异军突起,两战两胜,可还是要比?”   周泽不说话,摇着扇子,仿佛说的跟他没关系一样。   宁王瞥了一眼已经蔫儿了的安德明,还有依旧笑着的柯旭东。   “二位总兵可是还要再战一场,选出胜者跟水军再来一次较量?”   安德明摇摇头,再不要脸,也说不出如此话。   再来一次干啥?   嫌弃丢人不彻底,还是想要再被托着绕场一周?   “殿下,我二人无异议,水军此战胜了!”   宁王点点头,朝着刘成一摆手,刘成抓起一个托盘,走到宁王面前。   “水军拔得头筹,十人各赏一块玉牌!水军得旗子一面!”   刘成亲自下去颁奖,刘大壮举着旗子,使劲儿摇晃,随后单膝跪地。   “谢周总兵赏识,谢宁王殿下恩典!” 第285章 你问我,我问谁?   刘大壮抱着旗子,乐颠颠地跑了。   周泽端着茶盏,没有去关注安德明他们,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刘大壮他们是抬棺人,自幼就干的体力活,而且讲究的就是一个配合,给他们节奏感,自然能获胜。   至于后面的比拼,才是关键。   宁王满意地笑了,摆摆手催促道:   “赶紧进行下一场比拼,这军中比拼,还真的很有趣啊!”   柯旭东看似无意地,跟着说道:   “也不知这比拼的项目,都是谁设计的,当时接到通知的时候,老臣还是有些惊讶,毕竟不是传统的军中比试。”   一句话,安德明也竖起耳朵,刘成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这是在下选亲兵内卫时进行的比拼,殿下觉得有趣,所以让军中推广,如有不妥之处,二位总兵还请多担待。”   一句话,柯旭东也哑火了,只是笑笑,看着传令官开始呼喊:   “第二场比试,障碍赛!”   说完,人已经退到一侧,此时场地上各种障碍已经摆放整齐,周泽设计的这个项目,是四百米障碍赛。   全程共有八组障碍,因为要正反各通过一次,所以全程要通过十六次障碍物。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   一次可以六个人同时比拼,这个项目报名人数也非常多,毕竟是个人项目,三军参加的人员有三十六个人,这次是六进制,六个小组的第一进入决赛。   所有人早已在外围抽签决定分组,这里每个人身上挂着一个背心一样的白布。   前面是号码牌,背后是名字,全都除去甲胄,穿着合身的衣裤,有几个甚至赤裸上身。   这个没有特别的规定,自然是被允许的。   第一组已经准备就绪,安德明虽然没吼叫,看样子这里面有他的部下,周围呼喊叫好的人不少,一时间气愤倒是非常热闹。   宁王站起身,走到台子边缘,背着手站立。   “行了,别坐卧不安的,军中比武,本王准许你们随意一些,在那后面看也少了几分热闹。”   如此一说,三人都跟着起来,不是盘腿坐着就没了这份拘谨,后面的副总兵还有各自带来的人也都凑到边缘。   随着一声号角声,六个人如同出笼的猛虎,朝着第一道障碍冲过来,那速度都不慢,来到矮桩前。   这里就是五个相距一米半左右,十公分直径的矮木桩组成,也叫作五步桩,没有什么技巧只是考验你的熟练度,还有动作的准确性。   第一组的六个人刚上桩,有一个就踩空,直接摔倒,立马有人上去将人抬下来,头上流血。   柯旭东没说话,但是脸色阴沉,不用问是他的部下。   剩下五人依旧快步进行,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这些大家速度都差不多。   到了低桩网一个瘦小的小子,四脚着地仿佛猴子一样,保持奔跑的节奏,直接穿越而过。   如此动作,将剩下的四个人远远甩在后面,所有围观的人也都发出叫好的声。   无他,就这个节奏,完胜!   此人脚步没停,跑到拐点,绕过一周,回到低桩网,此人转身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这人的名字——刘狗子。   宁王一愣。   军中有人名字粗俗不堪,但真的将狗子当名字,也真的是没谁了。   一阵阵更加激烈的呼喊,打断了宁王的走神,此人似乎经历了一遍低桩网更加熟悉,速度更加快,他爬到下一道障碍的时候,还有人第一次钻进低桩网。   在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中,此人已经跑到终点。   宁王也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拍了两下一左一右的安德明和柯旭东。   “精彩,不过此人是你们哪个军的?”   安德明摇摇头,来人他都基本熟悉,毕竟一个个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如此粗陋的名字,他可以肯定,没有这么个人。   柯旭东一看,愣了愣,赶紧也摇头。   宁王一顿,不会是周泽带来的人吧?   他那里拔河能胜,是因为有黑火营的投手,这个别人不知道,宁王很确定,这些都是抬棺人不要命的主儿。   可如此障碍赛,这两个军可是练习了一个月啊!   而周泽那里的人,又是搬迁、又是重组、又是交接,能有半个月的训练已经不错,难道......   “周泽,他是你水军的人?”   周泽眨眨眼,一脸无辜,似乎还思索了一番。   “殿下容我问问,毕竟训练和挑选人员的事儿,都丢给王副总兵,这些时日臣着实繁忙,就没空管这些。”   安德明:“.......”   柯旭东:“.......”   这两个总兵,心里都将周泽骂了千百回,你忙我们都是闲人是吧?   还丢给副总兵操练?   你都不知道派谁来的?   还能怎么吹牛?   周泽这边赶紧让王宪魁上前,其实他真不知道这个刘狗子是不是一水军的人。   不过这俩老货都不认识,不用问自然是自家人。   这时候不让他装逼,那不是浪费了时机。   王宪魁此时已经上前,展开一张纸,查找了一下名字,赶紧躬身说道:   “回禀殿下,找到了,是我们水军的人。”   这回无语的,多了一个宁王。   周泽装逼他也理解,这个王宪魁是个实在人啊,怎么跟着周泽一段时间,这人学了如此一身臭毛病。   王宪魁见所有人都如此看他,一脸的尴尬。   赶紧将那张纸折叠起来,塞进袖口,看了一眼周泽压低声音解释道:   “总兵,此人我也不熟悉,毕竟成绩一般,估计是吊车尾的主儿,能跟着选上来,我都统一带来了,这个名单是今早出发前最后敲定的,咱是按成绩说话,是吧!”   周泽摆摆手,老王赶紧躲到周泽身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一切有自家总兵扛事儿,他们只管比赛好就行。   宁王望天,尽力让自己不去想。   不然真的容易笑出来,毕竟今天已经连续让两个老货吃瘪了,这是他多年来都未曾想过的。   看来这个军中比武,可以每年搞一次,嗯......半年一次也行。   竞争一下,对后续训练也有所帮助吧,当然比拼的内容也可以增加一些,比如之前周泽提出来的那些建议。   场上,刘狗子毫无悬念成了小组第一,回到阵营,刘大壮锤了他一拳,算是庆贺,不过也就是这样表示一下,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呼喊。   从这一点看出,这个刘狗子并不算是高手。   很快,第二组已经开始比拼,有了第一组的比拼,大家也熟悉了套路,随着号角声响起,冲出来的几人。   谁脚步顺序不对,或者节奏看着别扭一个个也能品评一番。   不过这个品评,都是后面的那些副将,还有副总兵之间进行的,高台边缘站着的四人,一个个都还算矜持。   随着时间推移,后面五组都结束了,安德明部就一人晋级,柯旭东部是二人晋级,剩下两个都是水军的人。   周泽微微蹙眉,回身看了一眼王宪魁,王宪魁一哆嗦赶紧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属下失职,训练的强度不够,回去就加紧提升。”   周泽哼了一声,没说话。   安德明气得鼓鼓的,退后两步又向前两步,那王宪魁原本是柯旭东部的人,能力一般,脑子也是平平常常,怎么遇到周泽,变化如此大,还这么听指挥,一个眼神,就筛糠了。   他戳了一下柯旭东,二人的头凑到一起。   “你跟我说句实话,这王宪魁平日有如此能力?这些兵真的是他训出来的?”   柯旭东此刻也没了之前的淡然,听安德明如此问,更加恼火。   “你问我,我问谁?早知他如此能耐,我能放人?” 第286章 奔跑的狗子   障碍赛的决赛开始,没在一起比拼,还无法判断,毕竟这时候没啥秒表之类的计时工具。   可六个人在一起开赛,高低立见。   三个水兵的人,稳稳的冲出去,尤其一个小个子的人,攀爬矮墙的时候,那弹跳,直接助跑踩着墙体窜上去,每一步似乎都算计过,准确无误。   低桩网的位置,这三人已经将他们甩开一个障碍的距离,三人目不斜视,按照自己的节奏,快速完成着进程。   周泽抻头看去,第一那个背上的白布上,写着刘二狗。   看到这个名字,周泽也一愣。   这回好一场比赛出了两个狗子,不成回去要给他们改名字。   正想着,之前稍有落后的刘狗子,窜上来了,咬着嘴唇,四角攀爬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动作相当协调。   一时间已经跟刘二狗并排,周围的呼喊声已经震天,听到这个声音,刘二狗瞥了一眼。   二人不觉地都加快速度,独木桥是直接窜上去,矮墙壕沟直接跨越。   就他们的身高而言,如此的弹跳,没有什么轻功在身,几乎已经是极限。   等到了矮桩,刘二狗和刘狗子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全都是踩在第一个桩上,跳到第三个桩,随后跳到最后一个。   二人闷头朝着终点冲去,从高台的角度看,二人几乎是同时冲到终点。   随后刘狗子直接跪在地上,不断大口喘气,刘狗子倒是淡然一些,弓着腰双手支撑膝盖,也不断喘粗气,看看后面,那三个水军之外的人,刚出低桩网。   这样的实力碾压,已经不是胜负的问题。   宁王这会儿有些激动,扭头找到刘成,急切地摆手。   “刚刚看清了吗,到底是谁获胜?”   刘成摇头。   “殿下,我们这个角度看不真切,我感觉二人同时撞线到达终点的,这要如何论?要不并列第一?”   宁王还没说话,周泽摆摆手。   “比拼就要有胜负,不然没了竞赛的精神,让人去终点将那红布条和那二人叫来一看便知,我记得比赛告知里面写着,红布条上撒了赤粉。   谁身上沾染赤粉多,自然是第一,而且裁判在边缘观察,他们身体某个部位第一个跨越红线都算胜出,这也可以作为参考。”   宁王一顿,看向身侧的刘成,那两个总兵也都一脸狐疑,刘成都提意见想要并列第一,你有啥不满意的,还非得掰扯清楚?   况且,这样的规定,比赛告知里面有吗?   刘成掏出来一个本子,这他们都不陌生,毕竟每个军营都送了十本,他们的训练筛选也都是按照上面进行的。   刘成找到障碍赛那一项,在后面的规定里,确实找到了争议处理这一条,看到内容,赶紧递给宁王。   李珏看后不断点头,朝着周泽微微带着笑容。   这人就这点让你佩服,无论说出的话,还是做出的决断,甚至之前写的东西,都仿佛刻在脑子里,绝对不会有差错。   “那就按照规定办,话说两位不是也看了规定,你们不记得吗?”   安德明:“.......”   柯旭东:“.......”   二人一脸懵逼,草这玩意咋接茬?   未等反应,宁王已经摆手。   此刻那两人已经被带过来,两个裁判,有一个用托盘捧着红布条,众人见礼,随后起身。   “你二人可看清,他们谁的身体某个部位先冲过终点的?”   两个裁判,赶紧再度跪倒。   “属下失职,速度太快,就看到二人冲过来,而且都是头朝前伸,动作完全一致,所以无法判断谁先过来的。”   宁王摆摆手,二人起身。   “将红布条按照刚才的方向拉起来,你二人上前,抬起头让我们看看。”   那二人倒是听话,站到红布条外侧,抬起头来。   刘二狗的额头上一道巴掌宽的红色粉末印记,因为脸上的汗水,已经完全黏贴在额头上。   而刘狗子额头上只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粉末,结果不言而喻。   宁王满意地笑了,朝着刘成挥手。   “来,玉牌呢,本王亲自给获胜者颁奖!”   刘二狗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激动地眼睛不断眨。   宁王颁奖后,将人扶起来,拍拍刘狗子的肩膀。   “不错,希望明年的大比武,你还能获胜,本王依旧给你颁奖!不过这名字,让你们总兵给改改,今后要是有个一官半职,如此叫着不雅。”   刘狗子呲牙笑了,一颗小虎牙分外显眼。   “回禀殿下,我们总兵说了,名字就是代号,好听不能当饭吃,不好听一样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所以狗子不改名了,我要让西周听到狗子的名字,吓尿裤子,闻风丧胆!”   宁王一愣。   侧目看了一眼周泽,谁胜利不是他决定的,而是刚刚才知晓,显然这番话不是提前准备的。   如若每个兵都能有如此的志向,镇南军将所向披靡。   “好有气魄,本王等着你成为都尉的一天!”   “谢殿下!”   几人都走了,刘狗子虽然没获胜,但是自家队伍获胜,他也非常高兴,跟在刘二狗身侧,不断摸着玉牌,羡慕溢于言表。   后面的比赛继续,直到夕阳西下,今日的比赛才告一段落。   晚食,王宪魁他们带着自家的兵,去弄吃食了,三军的炊事都是自己带来的,不过也是带着厨子而已,像水军这样带着所有食材的,让人再度多看两眼。   瞧见他们吃的,那里两个军的人炸了,不多时宁王他们们四个的宴席上,就来了两个人分别在安德明和柯旭东耳边说了几句。   柯旭东用帕子擦擦嘴,朝身后抬起手,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瞥了周泽一眼。   安德明没那么好脾气,直接哼了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   “殿下,老臣吃饱了。”   宁王看了一眼柯旭东,柯旭东也放下筷子,周泽自然不能拖后腿,毕竟此时的安德明,可是比上午聪明一些,如此开场白这是有后续表演的。   果然,众人一落下筷子,安德明就拱手说道:   “如若殿下吃好了,这些肉食能否让老臣带走?”   宁王一愣。   桌上的烤羊确实没有怎么动,毕竟热了一天,这会会儿还是有些没消汗,如此有你的炭烤东西,有些吃不下去。   “那就拿着吧,怎么安总兵这是没吃饱?”   安德明叹息一声,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都是老臣的错,想着早点过来,反倒准备的不充分,参赛的人来了,可吃食什么的没有准备一些特别的,这肉我的赶紧给他们参赛的送过去,多吃点儿有把子力气。”   宁王砸吧砸吧嘴,看向周泽,想到刚刚有人进来找这两个老货,显然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周泽笑了,直接站起身。   “既然安总兵想要送吃食,那就赶紧去吧,周某还要去营里转一圈,毕竟今日还有人手上有伤,那就先行一步。”   说着,周泽直接站起身就走,安德明一愣,赶紧朝柯旭东使眼色。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其实不就是为了说说,周泽的另开小灶的事儿,一个两个将领如此也就算了,这是带着所有参赛的人一起开小灶,让自己的阵营怎么办?   馋着?   原本一个个意见大了去了,这样一来,明天还用比赛吗?   直接解散,回各自军中就好了。   柯旭东此时也站起身,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脸上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嘴巴却说着不客气的话。   “殿下,要不也给我们一只烤羊吧,吃不上好的,明日比赛落了下成,是我们做总兵的不是啊!” 第287章 爱兵如子   柯旭东的话,可谓是四两拨千斤。   人家不说吃的不好,只是心疼自己带来的丘八,自己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心里过意不去,这是爱兵如子。   你能说什么?   周泽也站起身,躬身施礼。   “殿下,我们水军倒是带来吃食了,毕竟我们所有人员的食谱,都是郎中定制好的。   虽然数量充足,可即便送过去,也怕两位总兵瞧不上,我就没做无用功。   再者,二位带兵多年,怎么也比我这个门外汉懂得多。   因此,我也不想班门弄斧,还是老老实实按照我们的计划来,如果二位不担心吃了有人不舒服,再找殿下哭诉,那稍后就让人送去吃食。”   周泽的话非常不客气。   吃的有,不是不给,是你们不敢要,要了之后还是错处,恨不得输了也是赖吃食,那就得不偿失了。   宁王摆摆手,示意周泽坐下。   “你二位吃好就回去看看吧,至于烤羊后面准备了很多,随你们取用,周泽带来的,还是留着给他们的人自己吃吧。”   李珏下了逐客令,你不是要看自家兵丁去,那就去吧,我们还没吃好。   刘成已经上前,宁王身边没有什么太监伺候,刘成自然承担这一切,抓起小刀开始给二人割羊肉。   油滋滋的羊肉,带着特殊的香料味道,放在周泽面前。   周泽咧嘴笑着咬了一口,香味儿充斥在口中,比上一世在路边烧烤摊吃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果然还是殿下带来的人烤羊好吃,我也不客气了,我这忙了一天没吃饱。”   那两位总兵就被晾到这里,安德明还要说什么,被柯旭东拉住,二人赶紧出去了。   周泽见人走了,朝宁王笑笑,他不傻这是拿他当刀,刺激一下二人,可如此一来,今后想要跟那二人要人要东西就难了。   “殿下这是将我推出去了,我这还缺很多人呢,这岂不是举步维艰?”   宁王摇摇头,一脸不在意。   “让他们自己去想想吧,连续几次挑衅,这样不行,你是我欣赏的人,也有真才实学,如此短的时间,将这些人训练的这样好,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满?   再者,他们虽然是外祖给我留下的最大帮手,可反过来说也是我最大的掣肘,即便一些军事命令下达,还需要他们二人查验一番,有可能途中就改了。   虽然没有二心,可如此一来,镇南军无法完全掌控,对后续的作战还是防御上都有影响,我也确实想借着这次大比武,好好打压一下他们二人!”   周泽瞥了一眼宁王,这说辞让他无法反驳,不过这当刀一点儿好处没有,真的是吃亏啊。   “殿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周泽支持就是了,不过这吃食都是自己带的,甚至是阿筝去采买准备的,被如此说心里不舒服啊!   殿下,之前不是说京城的第二批银子和粮草要运来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宁王微微蹙眉,喝了一盏酒,显然他也很挠头这件事儿。   “太子把控着户部,这第二批银子,按照圣旨中所说是在六月底发出,至于路途需要多久,什么时候能到并没有说,哪怕这银子运了半年,我们也要等。”   周泽一听不干了,这不是玩儿我呢吗?   我这为了水军的筹建,家底都搭上了,原本说银子七月底到,现在都七月底了,毛线都没看到,又遥遥无期,从京城爬来吗?   “殿下,能否催催,迟迟不到,我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这些兵丁能吃的吓死人,我那里还在搞高强度训练,吃食必须跟上,这一天天跟烧银子一样。”   宁王摆摆手。   “别急,回去后,让刘成着人给你送去一些应急,荆州这里还有些结余,王润奇别的不成,过日子还是好手,节流做的不错。   也学着你的样子,将府衙里面的胥吏裁撤了不少,搞了一个荆州商会,开始接触航运的生意,多少还是一个贴补。”   周泽点点头,王润奇给他来了信笺,当时就问荆州要如何搞,能让宁王这里更加认可,周泽给出的意见就是节流。   毕竟开源需要能力和眼光,另外需要本金,想要涉足,就从荆州府衙管控的项目上去找,比如盐、比如航运、比如汞业。   他倒是选了一个最稳妥的,航运管控好了,是一本万利的事儿,而且是立竿见影。   “王刺史还是很有能力的,也特别想得到殿下的认可。”   宁王笑了,端起酒盏跟周泽碰了一下。   “少来,他都说了,这招数是你出谋划策的,此时也没人了,你跟我说说这军中大比武,你是不是训练的有什么诀窍?”   周泽摊开手,一脸真诚。   “不瞒殿下,规则虽然是我制定的,可当时制定之初,我手头没有兵丁,如若是按照水军能力来量身定制,那我何不安排渡江游?”   宁王点点头,喝了酒放下酒盏。   “有一点,我最看重,今日刘狗子和刘二狗二人,一个获胜,另一个不是愤愤不平,也不是多么嫉妒,而是真心为另一个庆祝,虽然很羡慕那玉牌,却更看重这牌子是否在水军。”   周泽笑了,刘成也不自觉凑过来,毕竟这事儿他也感兴趣。   “殿下让我可以自治,您真想知晓?”   宁王锤了周泽肩头一拳,一点儿没有皇子的架子,只有在周泽面前,他才敢如此表现。   “少跟我废话,问你你就说,我又没有说要掺和,只是想知晓你是怎么让这些丘八如此听话的,一个个不过是普通兵丁,不是什么将领,难不成要每个人都掌控?”   周泽沉吟片刻,其实他没想对宁王隐瞒,这事儿想来刘成也跟他说了,只是得到的信息没有自己的解释,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   抬眼看看宁王,凑近一些这才说道:   “我想殿下也听闻了,我将水军中的建制给更改了,对照我们原本的百夫长、千夫长、都统、都尉等设置,我将人员更细致地划组。   十人一班,选一人做班长,三班一排,随后以此类推的三进制,排上面是连营团师军,各个层级都有职位空缺。   比赛、训练、成绩、功劳、特殊贡献,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一定分数的比例进行分配,达到分数就能更进一步,这些无需某个将军或者总兵来平定。   他们自己心里记得明明白白,这里面最大的得分就是集体荣誉,所以将集体荣誉放在一切的重中之重,以自己是水军一员而感到幸运自豪。   就像他们的家眷子女,我统一在军营三里外建了一个村落,我们叫他们为家属村,将他们统一管理,他们的军饷一部分直接拨付到家属村。   粮食、医病、管理、孩童读书,这一切都无需花银子,还规定,如若有人战死,家人会得到抚恤,如此一来,有谁不愿意卖命的?   又有谁不希望水军好?”   李珏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摇着头说道:   “你说这个,在水军可以实施,其他军中不适合。”   周泽点点头,事实也是如此。   水军里面到处是需要保密,从黑火营、弩营,到编号营操控的铁甲舰,人心必须在,而且是要求每个兵丁都能维护,这才事半功倍。   而柯旭东和安德明部,固有的一些东西,根深蒂固,想要转变,要么打破重建,要么这二人开始转变,可这些不是朝夕能看到成效的。   不过对于宁王来说,该让他看看水军的一些成果,至少银子快点儿给,自掏腰包扛不住啊!   “说的再多也是空话,等明日军中大比武结束,殿下跟我去一趟水军吧,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宁王笑着点点头,举起了酒盏。   “好,不过别蒙我,上次你可是说了,让我下次去弩营就看到那个最大的杀器,你可制作出来了?”   周泽跟宁王碰杯,一脸神秘。   “您见了就知道了,保证让您惊喜连连!” 第288章 五味杂陈的柯旭东   翌日,比赛继续。   周泽今日低调许多,毕竟来参加军中大比武,目地是为了挑选合适的人,而今天都是骑射、移动靶、固定靶、营救。   这些才是重头戏,周泽换了一套圆领袍,毕竟昨天那甲胄穿着太热,而他穿上甲胄也不像个领兵的,也没必要自己折磨自己。   喝着茶,努力学习盘腿而坐,嗑着西瓜子,那二位总兵今儿话少,都站在台子边缘,不断查看场上的局势。   后期的几场比试,那二人脸色还好看一些。   毕竟几个大奖被他们带走了,不过营救项目的比拼,被水军的人夺冠。   此人黑巾半遮面,头上的发髻歪在一侧,两鬓被刮的干净,露出来的眼睛眉宇仿佛刀刻斧凿一般硬朗的线条。   看着那个人的脸,柯旭东走到台子一角,稍微陷入沉思。   安德明跟着过去,戳戳柯旭东。   今天还算找回来一点儿面子,他也没了之前的苛责和抱怨,老伙计的表情变化,让他侧目。   “我说老柯,你这是咋了?难不成你觉得那人作弊,还是不认可这个胜出?”   柯旭东摇摇头,叹息一声。   “此人只有编号,没有暴露姓名,显然是不希望军中人知晓其身份,不过他虽然遮面,可那种熟悉感,让我觉得此人我一定认识,甚至是很熟悉的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安德明一怔。   “你认识?难道是你们军中被绑去的人?”   柯旭东摇摇头,被绑去的人虽然也都不错,可大多是照着会浮水方面考量,至于骑射还有这样的应变能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再者那些人都年轻。   而这个人,一看就年纪不小,对全局的掌控,还有各种预判,绝对是有实战经验的人,各种应变恰到好处。   想到那人的容貌,柯旭东在脑海中不断搜罗着熟悉的人,突然他顿住了,赶紧摇头,自己先否定起来。   “我倒是想到一人,不过不可能,这人我派人去联络了几次,他都没见,甚至拒绝了我的好意,他不可能跟着周泽走,他的水军不过成立二十多天,怎么可能有时间去那里?”   安德明听得一头雾水,他是急性子,压根忍不了这样猜谜一样的对话。   “老柯你有什么能不能直说,让我猜,这还有的谈吗?你就说,此人跟谁像吧?”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儿柯扬的一个亲卫——鲁智,此人身形像极了他。”   安德明一顿,再度去寻找那个身影,不过此人早已隐没在水军的阵营中,看不到具体坐在何处,与其类似发型的人很多。   “我知道这人,你当年还惋惜来着,此人功绩卓越,提千夫长的任命已经递上去,因为此事才草草撤下来。”   柯旭东点点头,脸上带着惋惜。   “那时候老国公刚故去,军中一切求稳,不然我真的要去将人带回来,即便是做了那事,改头换面即可。   可造化弄人,去沱江寻了几次都没找到人,至于后来的剿匪,我也跟你打过招呼,能压就压下来了。   可这人怎么在水军?他即便要回来,也是回我儿的部下啊?”   安德明不断点头,锤了柯旭东一拳,眼睛瞪得老大。   “在这里纠结啥,想知道原委去找姓周那小子,殿下也在,总不至于如此偏袒于他吧?”   柯旭东想了想,看向台子后面站着的小儿子柯扬,朝他使了个眼色。   柯扬从外围绕出来,走到他爹身侧。   “父亲,怎么了?”   “刚刚营救获胜的那人,你看着像谁?”   柯扬一怔,随即点点头。   “不用猜,就是鲁智。”   这回换做柯旭东愣住了。   “你知道?”   柯扬朝着里面扬扬下巴,瞥了一眼周泽。   “刚刚周总兵,已经跟殿下介绍了鲁智所有人员的情况,并且为鲁智带来的一千多人请命,帮他们造黄册,安置他们的妻儿家属,这份魄力我自叹不如,也让孩儿佩服。”   柯旭东少有的面露怒容,举起手就要打儿子。   就在这时,宁王的声音传来。   “安总兵柯总兵进来坐吧,我让人叫个老熟人过来给你们见见。”   如此一声喊,打断了柯旭东的动作,他收起手,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迈步回到台子上。   瞥了一眼宁王身侧的周泽,此刻的他,心中五味杂陈。   对自己儿子可以动手,可对周泽他没资格,这人比自己儿子都年轻许多,从一个小小的合江县令,到宁王府长史,再到泸州刺史和水军总兵。   如若,最初算是宁王的拉拢,绝对不会如此短时间得到这样的重视,柯旭东不想承认,可这一切不由他不信。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大比武,水军虽然抢过去百十号人,可这里面来参加大比武的有几个?   水军从筹备搬迁到昨日,不到一个月时间,这要是假以时日,这些人被周泽如此训练,会真的是了不得。   那王宪魁是什么样的能力,在他部下多年,柯旭东不是不清楚,可到了周泽手中,短短一些时日,就能按照周泽的指挥,将人训练出来。   短短几步路,柯旭东对周泽的排斥少了大半,甚至有些汗颜,镇南军设立水军,这是老国公的遗愿,他们眼下在做什么?   这是为了给宁王添堵,还是窝里斗?   关起门,他们身上可都是带着镇南军三个字,无论是西周还是朝里面的其他皇子,还有镇北军的人,看着他们,不过是当做镇南军来看待。   回到宁王面前,柯旭东已经面色如常,甚至朝周泽微微点头示意。   这个动作周泽一怔,随后唇角挂着一个笑容,赶紧起身,朝着柯旭东抱拳施礼。   “柯总兵,我帮你介绍一个老部下。”   说着,指向台子下方,此时王宪魁已经带来了鲁智,他脸上的黑色面巾没有摘掉,浑身都写满了尴尬。   “鲁智上前来,摘下面巾。”   王宪魁拍拍鲁智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   毕竟做了都尉不可能不见这些人,如此时刻能曝光,至少周泽是为了他的弟兄们打算,他紧张又激动。   赶紧快步走到宁王面前,扯下面巾,跪地磕头,随后朝着柯旭东和柯扬的方向跪下。   “鲁智愧对柯总兵和柯将军的信任,羞愧不已!”   宁王看向柯旭东,柯扬抬起手又慢慢放下,也看向自己的父亲。   柯旭东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到鲁智面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起来吧,我只是惋惜你这么一个人,被如此的事儿毁了,能再见到你回到军中,人还安然无恙就好,这就好!”   说着锤了鲁智胸口两下,鲁智一时间差点落泪,垂下目光,双手抱拳。   “周总兵说过,如若不是柯总兵的安排,这六年多的时间,我早就不知道被剿匪死了多少个来回了,鲁智多谢柯总兵救命之恩。”   柯旭东摆摆手,不过这句话更是让他对周泽另眼相看,这份气度真的是让人佩服。   “跟着周总兵很好,既安置了你的兄弟,又能一展抱负,好好干,至少......比在柯扬手下强,能给你更开阔的空间!”   鲁智已经说不出话,眼睛赤红,嘴唇抖动。   柯旭东回到座位,没给安德明一个眼神,这会儿安德明是懵的,刚刚柯旭东的状态可不是这样,咋变得这么快?   宁王没耽搁,直接朝着身后挥手。   “给泸州下达本王手令,妥善安置这两千多流民,登记造册,男丁适龄皆入军中。”   周泽赶紧起身,刘成已经接过后面人写好的手令,送到周泽手中。   “臣遵命!”   紧急通知   都知道我做什么工作的,不多介绍了,疫情原因,紧急加班,晚上不知道几点结束,今日无更,之后补更!   爱你们! 第289章 舅父【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打赏】   “起来吧,假惺惺的,不过是让本王给你收尾,这人情都让你占了,行了大比武也结束,你们三人都各有收获,可有什么想说的?”   似乎不在敌视周泽后,柯旭东也觉得无所谓一些。   “老臣觉得,既然水军新建,人手定然不足,之前是老臣狭隘了,只看到自己军中的一堆一块,振兴水军强的是我镇南军,所以今日我部来的人,周总兵尽管挑吧,即便挑了我儿,老臣也绝无怨言。”   宁王满意地笑了,亲自起身将柯旭东扶起来,还朝着柯旭东一拱手。   “不考虑本王皇子的身份,其实在柯总兵面前,还是要叫一声舅父的,毕竟您和安总兵是我外祖的干儿。   我虽掌控镇南军,但不想默守陈规,尤其不相信那什么天机所说的一切,我镇南军不会全军覆没,我也不会死,更不会给西周机会,让他们度过白沙江,直逼横断山脉。   所以才让周泽不遗余力地组建水军,无论是如何划分,水军也是镇南军,本王也希望得到两位的认可和支持。”   宁王姿态摆的很低,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柯旭东和安德明,柯旭东直接单膝跪地。   这一声舅父,让柯旭东动容。   脑海中,全是老国公临终的嘱托,安德明原本的震惊和怒容,也随之散去,他争强好胜,但是宁王的一句话,将一切化为虚无。   安德明快步走到柯旭东身侧,跟着一起单膝跪地。   “臣不会说话,殿下别往心里去,我瞧不上周泽这小子,是因为他比我小儿子还小一岁,就这个年纪,如此担当大任,关键干的还让人挑不出来毛病,这就有些让人来火。   我们带了一辈子兵啊,跟他一比,所有的经验还有认知全都变得不一样,这才不到一个月直接追上来,如若一年后,我们岂不是打马都追不上了!”   柯旭东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想想臣都不如我儿柯扬,见他如此欣赏周泽,老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尤其是看到鲁智被他招揽,一时间不解还有愤怒达到顶点。   可回想一下,我们又有谁像周泽这样,站在鲁智的角度,为他还有他的人马考虑过后续的事儿?   这是我们所不及的,臣佩服,也认可殿下所说的,定会全力支持水军的配置!”   如此表达,让宁王忍俊不已,直接将二人扶起来。   “快起来,说开了就好,周泽年轻气盛,还需要你们帮衬,他们水军督造的各种弩箭和黑火弹,也需要你们安排人员仔细学习操控,我们镇南军只有众志成城才会更加强大。”   “是!”   二人说得很激动,周泽揉揉鼻子,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上去感慨一下?   可人家是老国公的干儿子,自己还真没这个立场。   就在这时,宁王看向周泽。   “你别愣着了,大比武结束,不是要带着本王去参观你的大杀器,那就带着两位总兵,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喏,那咱们走吧,不过各部人员不是都带着吧?那啥,水军穷啊,要去这么多人,吃食需要不少银子......”   ..............................   休息一夜,翌日清晨。   柯旭东和安德明部的人马全都各自离开,他们只留了一些亲卫,跟这水军人员,纵马来到水军军寨外,宁王、周泽、安德明和柯旭东四人并驾齐驱。   小白先走一步,大比武已经结束,她神神秘秘地说是还要去跟阿筝干啥,周泽劝了几次都没留下人。   至于王宪魁,是夜里先回来的,此时列队整装迎接宁王和众人。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水军一个个的心气儿体能方面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整个军队的士气更是不一样,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柯旭东和安德明都不断赞叹。   “周总兵带兵真的有一手!”   周泽摆摆手,他也就搬迁后过来说了几句,剩下的训练还真的没插手。   “谬赞了,不是周某自谦,这个还真的不是我训练的,都是王宪魁王大哥在跟着操持,我一直在摆弄那些船上的东西,不过我定了几个规矩,王大哥的执行力没的说。”   柯旭东来了兴趣,不等宁王问他已经凑到近前,似乎是头一天已经表露心迹,这会儿看周泽也顺眼许多。   “别卖关子,赶紧说说,让我们也跟着学学?”   周泽笑了。   “水军中殿下说了,可以让我一切不按规矩,那我就自己设立了一套晋级机制,不靠谁的赏识和提拔。   还有就是设立了红白榜,前十上红榜,末十上白榜,一人不合格全班十人跟着受罚,如此一来小团队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可以真正将命交给袍泽。   至于连续上榜的,红榜的人可以得到晋升机会,白榜的要么被淘汰,要么就去炊事班或者是辅兵营,甚至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如此一来,军中士气自然高涨。   除了王大哥给设定的训练计划,他们都各自用业余时间来训练,而且水军的临时集合特别多,半夜、午餐、清晨,随时都有可能。   之后让王大哥将我们的训练计划给二位总兵誊抄一份,二位总兵愿意借鉴就开课,当然也可以派人来感受一下,只有亲身经历,才有切身体会。”   安德明的马就在周泽左侧,一时兴奋,朝着周泽肩头就锤了一下。   那安德明拳头跟簸箕一样,力道也有些大,这样的动作太突然,周泽一点儿防备没有,整个人朝右侧倒去,可右脚还挂在马磴上,瞬间来了一个倒栽葱。   就在刘成冲到一半的时候,老徐和崔毅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周泽身后,人被扶起来坐在马上,二人也没有躲闪,就站在周泽马匹的一左一右。   安德明有些尴尬地抓抓头,他是想表现的亲近一些,这倒好弄巧成拙了。   柯旭东第一个发声了。   “安德明你轻着点,我这还有求于周总兵呢,就你的力道他能受得住?”   宁王也跟着笑了,见周泽朝身后摆手,这份气度还是十分满意。   “安总兵的亲近,需要有些承受力。”   周泽赶紧打哈哈,其实他也没那么弱鸡,只是太突然,对就是太突然而已。   “我没事,殿下还有两位总兵,军营咱们就没必要看了,训练的各种器具跟大比武的没区别,我们直接去停靠战船的地方吧?”   宁王一愣。   “不是要看重弩?”   周泽笑了。   “不止是重弩,放心一定让殿下满意,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宁王忍着心里的疑惑,不过周泽给他的惊喜太多,一时间期待感满满。   安德明一头雾水。   “重弩是啥?”   周泽从马鞍边上,抽出弩机,举起来说道:   “安总兵可以理解为,重弩就是放大版的七代弩,不过一个人无法操控,需要几个人一起操控,上面可以拴着铁索,射出后插入崖壁,另一端拉紧,人就可以顺着铁索溜过去。   当然重弩射出,所造成的的伤害也极大,毕竟上面可以捆绑类似火油,或者是黑火弹之类的东西,即便是丈许的城墙也能射穿。”   安德明愣住了,这回是直接傻眼,脑子里面想着周泽描述的画面。   柯旭东拍了安德明一下,捋着花白的胡须,催促道:   “愣着干嘛,赶紧我们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安德明这才恍悟。   “殿下,赶紧让周总兵带我们去看看,这说的俺老安心里痒痒,到底是个啥东西,我这心里想不出来啊!   不过甭管是啥,周老弟你要给我留几个,这玩意听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反正你捣鼓出来的差不了!”   宁王笑着勒紧缰绳。   “你倒是不客气,周泽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290章 不服来干啊   众人从山谷内穿过,顺着一条小路,直接来到后面的人工湖边。   到了这里,就看到码头边上停靠的几艘战船,见到如此庞然大物,让众人感到无比震撼,两个总兵早就策马过去溜达了一圈。   不过最边缘的一个战船上蒙着布,压根看不到上面到底是啥样,宁王看到战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兴奋,毕竟这战船他看过很多次,只是对这个遮挡有些兴趣。   “三元,这怎么还挡着?”   周泽加紧马腹,走到宁王身侧。   “这就是今天要给殿下的惊喜,当初战船在修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预想实现,经过近一个月的改造,有一艘战船已经改造完毕。”   宁王瞥了一眼周泽,看到他眼中的那种自豪,心中知晓,这就是今天的惊喜了,一时间所有的汗毛仿佛都在预备站起来一般,毕竟上次看到七代弩他那种刺激感现在都挥之不去。   正在此时,策马一圈的二人回来了。   “周老弟,这些船弄的不错,不过这个怎么蒙着布?”   周泽拱手说道:   “刚刚跟殿下说过,这战船虽然已经修复,跟我预期的有些差别,毕竟我们要压制西周,不能只是追着他们的屁股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一起看看新的战船吧!”   说着,周泽一扬手,一颗信号雷被丢出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随后黄烟窜起来老高。   几个水军的人,从旁边的战船上,抓着绳索溜过去,随手砍断遮挡在铁甲舰上面的布。   岸上的兵丁,开始转动偌大的轱辘,那些布被直接收起来,铁甲舰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此庞大的船体,外面被包裹了铁甲,船身四周出现了三层孔洞,与那些战船比起来多了一层孔。   宁王去看过,战船最下层的孔是船员划桨用的,上面一层是用来射箭,可多出来的一层,每个孔洞相当的大,不过此时是紧闭的状态,一时间有些不解。   “这是为战船穿上甲胄了?怎么会多了一排孔?”   周泽点点头。   “找了最好的工匠,用不算厚重的铁板将其覆盖一层,即便正面与同等大小的战船相撞,也会安然无恙,毕竟在船头船尾还有两翼都留有防撞的鉄桩。   为了防止铁板被水腐蚀生锈,上面刷了桐油,既能防腐还能保证船体耐热,里面还加了不易燃的一种药粉,也不至于像普通油脂一样沾火就着。   当然最奇特的设计,就是两翼最上层的孔里面别有玄机,殿下可要一观?”   宁王抬手放在周泽肩头,叹息一声说道:   “你这卖关子的劲儿,着实让本王气愤,还打不得骂不得,你可知道?”   周泽嘿嘿笑了起来。   朝着身后一摆手,老徐已经凑到近前,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随后身侧带来的兵丁里面开始打旗语。   宁王还有那两位总兵,都看向铁甲舰上,片刻刚刚还紧闭的第三层孔被打开,六个长长的杆子伸出来。   随着操控,杆子被撑开,仔细观察跟他们推广的七代弩非常相似,不过弩机更加庞大,上面看着纵横的弓弦似乎有很多。   宁王呼吸一紧,侧目看向周泽。   “做成了?”   周泽笑着点头。   “做成了,这个是专门安装在铁甲舰上的,之后有专门攻城,有投掷火油和黑火弹的,有发射铁锁的,用途不甚相同,这样看无法感知威力,要不请殿下登舰,正好给铁甲舰揭开名字。”   宁王点点头,朝着众人一挥手。   “来人,随本王登船。”   说着,一众人跟着宁王登上铁甲舰,来到甲板上,舵手的工房外挂着一块红布。   不用周泽指引,宁王径直走过去,两个总兵此刻对周泽的佩服,已经无以言表,更是觉得自己在大比武中的表现,真的汗颜。   人家都在忙着正事,他们在干嘛?   除了当绊脚石,内耗着,压根没有点儿老将的风度,别说宁王,现在就是他们都非常欣赏周泽。   就这样的舰船,在白沙江上来回巡查。   西周敢干点啥,就是脑子有病,这就是震慑,不服来干啊!   宁王抓着红绸,用力一扯,红绸滑落,上面四个鲜红的大字让宁王愣住了,随后回头看向周泽,那一瞬间宁王眼中闪现了泪光。   “宁国公号?”   周泽躬身说道:   “是,宁国公一辈子镇守南境,为了大唐鞠躬尽瘁,这第一艘铁甲舰,臣觉得该镌刻上他的名号,所以自作主张,将此铁甲舰命名宁国公号。”   宁王不断点头,两个总兵也一脸激动。   “我们现在去哪儿试验?”   周泽一挥手。   “老徐招呼人,将船身上的红布掀了,随后起锚我们去沱江转一圈。”   老徐已经招呼人,将遮挡在船身上那块更大红布的绳索砍断,四个大红的字体出现在舰身上。   随即铁甲舰起锚,宁国公号直接朝着沱江驶去,如此战船下方船员极多,船行速度特别快,上方的船帆张开,眨眼间已经转入沱江。   众人开始参观,当然尤其是重弩那一层,当近距离看到这重弩的弩机,宁王没忍住直接上前,操控的兵丁没有松手,毕竟主将没有吩咐。   宁王查看了一番,还用手臂比了一下弩箭的箭杆,此刻说这东西能穿透墙体他信了。   “我们去沱江哪儿试验?有什么城墙拿来试验吗?”   周泽摇摇头,伸手示意众人上去毕竟这下面闷热。   “殿下我们上去边吃边聊吧,距离目的地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我不想试验墙体,那些没挑战,我们这次试验一个之前也没试过的,就让臣卖个关子吧,如何?”   宁王也没辙,迈步上了甲板看了一眼那两个总兵。   “这会儿也没意见了?”   安德明一愣,看了眼身侧的柯旭东。   “啊,吃啥?”   一时间,几人纷纷爆笑。   周泽让人去准备了火锅,当然怕众人觉得热,还弄了几个大冰盆放在身侧,吃着聊着,此时船也来到鲁智他们藏匿六年的位置。   看到两侧的矮崖,柯旭东似乎明白了什么,走到南侧,看向旁边的矮崖。   “周老弟,这里是鲁智他们藏匿的所在吧?”   周泽点点头,心里还是非常佩服,毕竟这是在沱江上,很多人上了船就掉向,能一下子判断出来地点,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将帅。   示意老徐可以停船,准备待命,这才缓缓说道。   “是,附近没有什么可以试验的地方,这里没有人烟,也不会引起恐慌,最重要的是,能避开捉妖司还有影卫的监视,我觉得还是隐秘一些好,这样出其不意,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柯旭东用力点头,周泽此时朝宁王拱手。   “殿下我们到了,现在开始试验吗?”   宁王一挥手。   “开始!”   随着一声吩咐,老徐吼了一嗓子。   “各就各位,预——备!”   随着吼声,下方传音筒一般,也有人吼了一样的口令,随后下方能听到咔嚓咔嚓填装的声音,整齐划一,仿佛操练多遍。   老徐再度喊了一声。   “目标南岸矮崖中段,射!”   随着下方一声声重复,巨大的砰砰砰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巨大,甲板都跟着抖动,随着这声音,宁王他们死死盯着对面的矮崖。   六支成年男子腿粗细的重箭,直接插入矮崖的石壁内,有三支几乎完全没入,剩下的三支也是插入一半。   “二次填装,射!”   第二次射击的震天声音,宁王他们都适应了一些,六支重箭这次几乎全部都是没入崖壁,崖壁有多坚硬,谁都清楚,这如若是城墙,岂不是穿透了。   安德明一拍大腿,刚要发声,柯旭东拦住了他,指着崖壁的位置惊讶地吼道:   “快看,崖壁裂开了!” 第291章 来点够味儿的   随着未落的话音,对面的矮崖上,被插入重弩的位置开始裂出一道道纹路。   咔嚓咔嚓声不断,上下几乎断层了一样,整个一片几丈长的巨石,带着重箭砸入江中。   李珏倒吸一口凉气,这不过是单纯的重弩射击。   如若按照周泽所说,用重弩上带着火油和黑火弹,那威力岂不是扩大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他看向周泽,周泽咧嘴笑了,明白宁王目光中的意思,微微扬起下巴。   “老徐,来点儿够味儿的,火油黑火弹一起,朝着矮崖上面给我来一波,给宁王殿下和两位总兵表演一个!”   老徐赶紧传令。   周泽从袖口摸出来几团棉花,递给宁王还有两位总兵,那三人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摇头没要,显然是为了面子。   周泽可不管这个,自家耳朵重要,赶紧堵住耳朵,随后退到铁甲舰的另一侧,吃瓜需谨慎,伤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与此同时,下方的重弩再一次射击了。   巨大的爆炸声,还有气浪的席卷,江水的浪花都跟着大幅度荡漾起来,周泽早已抓紧围栏,控制着身体避免磕碰。   一颗颗黑火弹在矮崖上方炸开,如此近的距离,声音大的周泽直闭眼,火油伴随黑火弹发出滚滚黑烟,随后对面的树木,还有荒草瞬间点燃。   片刻,火舌就吞了一切,原本还是郁郁葱葱的景色,这会儿成了黑乎乎的一片,发散着烧焦的味道。   周泽偷着瞥了一眼宁王,爆炸那一刻,宁王还不傻,知道捂着耳朵后退两步。   安德明和柯旭东二人,身上被迸溅了一片石子碎屑,二人不断呸着口中的沙土碎石。   周泽揉揉鼻子,忍住不能笑,不过切身感受一下威力挺好的,距离这么远都被崩到,绝对刺激感官。   周泽甩甩头,朝着老徐挥手。   “行了,试验一番就好,通知下去停!”   一声声吩咐下去,传达的简明扼要,下方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两个总兵趴在栏杆边朝下方看,原来是重弩的小门关闭。   俩人互望一眼,飞快的速度,直接窜到周泽身侧,一边儿一个,直接将周泽手臂拽着,来到宁王面前。   周泽一脸懵,不知道他们俩这是犯哪门子憨劲儿。   老徐也愣了一下,随后来到几人身后,刘成也凑了过来,毕竟不希望周泽被伤害。   “周老弟,都说是见者有份,你这铁甲舰我们也不惦记,这玩意拿到不会用,没你的专业兵丁。   不过你说的重弩,可得给我跟老柯分分,别藏着掖着,做出来多少,先可着我们分了。”   安德明急的鼻子上都是汗珠,说话的速度那叫一个快,这会儿脑子也好使了,语言的条理性也十分清晰。   柯旭东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淡然,稍微想了一下,朝着安德明使了个眼色。   “我表个态,一会儿回去下船,周老弟就跟我走,先去我们军中,人员你可劲儿挑,另外你不是缺银子,不要紧殿下给我们拨的,先紧着你,少给我们一点儿,勒紧裤腰带也能过活。”   安德明一听,跟着点头。   “我还有些结余,差不多一千两,周老弟你先拿去用,不对给你了,不用还那种,看看这个诚意如何?先紧着我们来给强弩吧。”   柯旭东朝着安德明就是一拳,这货来不来就要跳出来,这不是把他推到对立面了,咬咬牙瞥了一眼柯扬他们,柯扬举起手比了一个七。   “先给我们,我给你两千两,粮草还能扛一阵,等殿下给拨付了银钱,我们在做其他的,军饷也能托一阵。”   周泽一头黑线,这都在干啥?   一个个越说越是不靠谱,别的还行,克扣军饷这不是让自己找骂?   赶紧抬起双臂,周泽朝着二人不断拱手。   “两位总兵别急,我们先回水军军营,回去就让他们统计一下,看看库房还有多少重弩,无论是攻城的,还是铁索弩,有多少都给你们分了。   二位想为我节约银两的心意我领了,至于军饷这个不能克扣,这总行吧?”   宁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   一个统帅,最开心的是什么,不过是下面的将领能够一条心,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这两位现在如此支持周泽,这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甭管怎么说,今天的演示,还有周泽的小心思也让他感动。   如若说,宁国公号是为了慰藉他对外祖的那份交代,而眼前的这一幕,才是周泽送给他最大的一份惊喜。   “行了,别争了,你们两个的银两会晚一些拨,回去就给周泽这里先拨一笔银子,毕竟户部的军饷和粮草没到,他这里不能全靠周泽自己掏腰包支持。”   柯旭东一摆手。   “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商议吧,至于拨付的军饷,实在不行我们派人去接应一下,自己去京城取也是可以的,我们派军就好。”   宁王摇摇头,微微蹙眉。   “不可,太子原本对镇南军就多有防备,如若派军出南境,更是授人以柄,那个还是等吧!”   周泽此时已经吩咐下去,铁甲舰掉头,如此庞大的船体,掉头倒是很快捷,还十分的平稳,全速朝着水军驻地行进,毕竟是顺流而下,速度更加快捷。   不到一个时辰,铁甲舰已经回到人工湖。   众人下船,柯旭东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重弩的小门。   骑马回到水军的山谷内,这会儿山谷里面正在操练,十人一组,也没人监督,各自进行训练,虽然分散在谷中各处,一点儿没有谁打扰谁,或者偷懒的。   安德明搓搓下巴,叹息一声。   “娘的,回去我就照着王宪魁的手册训练,就这样的红白榜策略,有如此大的效力吗?”   柯旭东也跟着点头,刚刚来水军的时候,那种迎接,找个队伍就能做到,但这样的自律,才是最震撼的地方。   众人没有打扰他们的训练,绕到边缘来到工房前,周泽第一个下马,老徐已经走进去,王十二听到声音迎出来,老徐低声说了一下。   王十二愣了愣,先看向周泽,见周泽微微点头,这才躬身施礼。   “属下参见殿下,见过两位总兵,我现在就让人清点,截止昨日,除了船上安装的轻型重弩外,我们又造出来七八台重弩,准备好让人给二位送......”   没等王十二说完,这俩人已经下马,直接奔着工房里面走。   “等啥,不用送,刚刚我们已经吩咐下去,稍后就有人马过来拉,只是给我们配备几个能安装操控的人员就行,不然拿到也不会用,放心学会了人就送过来,绝不扣留。”   王十二一听,脸上直抽抽,这咋如此不见外。   周泽忍着笑,凑到近前。   “二位总兵别急,其实莫不如您二位将东西运回去后,先不用急着组装,派一些人过来学习一下,从安装到操控,学好了回去也放心一些,不然我们派人过去,学不好,人一走还是不会用。”   柯旭东这回听进去了,毕竟周泽的安排更靠谱,在这里接触的东西多,学的也容易上手一些,还能实际多操练几遍。   “成,那就这么定了,我多派些人手过来,一个是跟着学习如何操控安装重弩,一个是跟着训练一番,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人,到你这里给我当普通兵丁训练,不用区别对待。”   安德明也不断点头。   “殿下,我们也不待了,赶紧回去安排,七八台我们哥俩分了,七月到八月我们就开始练兵,至于周老弟你让人跟着我们回军中,我带着你们挑人。”   周泽一躬到地。   “那就多谢二位总兵了,王宪魁和鲁智分别带人手跟着两位总兵走吧,按照我们之前列举的条件,进行筛选。”   二人赶紧上前一步,朝着两位总兵施礼称是,两个总兵将人拽起来,拉着聊了起来。   周泽趁着这个档口,凑到宁王身侧,脸上也郑重了几分。   “殿下,这些安排都在我们掌控,只是户部的银两和粮草的事儿,太子会不会暗中使绊子我不知道,但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就是心里慌慌的。”   宁王点点头,他其实更担心,毕竟第一笔拨款太容易了,那时候是因为西周的大军压境,此刻没了危机,老皇帝没有明旨,户部和太子自然会使绊子。   “别卖关子,说说你的计划!” 第292章 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一队人马,自北向南,缓缓走在官道上。   眼前,就是横断山脉的末端。   为首之人抬起光溜溜的下巴,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天色,又看看两侧茂密的山岭,缓缓抬起手。   “通知后方队伍,不用急着出山谷,谷口安营扎寨即可。”   传令官愣了愣,赶紧单膝跪地。   “喏。”   随后上马,朝后面传令去,队伍后面大多是一辆辆马车,上面蒙着油布,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队伍行进的速度也缓慢下来,一个副将打马走到为首之人的身侧。   “胡都尉,前面出了月牙谷,就算是南境地界了,我们在此安营扎寨,实在是危险至极。   毕竟这里是山谷,两侧居高临下,万一有歹人,唯恐我们护卫不利,还是应该抓紧进入南境,跟镇南军汇合更加稳妥。”   没胡子的胡都尉,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屑。   “此次押运粮草和银两,求的是安稳,难不成让队伍日夜兼程,如若遇到匪患你带队抵挡吗?”   那人赶紧垂下头,拱手说道:   “属下妄言了。”   “陈将军的心思,本都尉清楚,想要早点儿抵达南境,能快点儿交了差事,可太子和宁王较量,这明眼人都看得真切。   不说我们站在哪一方,至少不能引火烧身不是,安稳些派人去山谷另一侧去查探一下,回来禀报。”   陈将军称喏,赶紧吩咐哨骑出列。   十几匹快马,消失在前方的月牙谷的出口。   队伍缓缓前行,咕噜噜的车辕声,在山谷中回荡着,一阵飞鸟在两侧腾空而起,胡都尉抬手搓搓没有胡子的下巴,微微蹙眉。   此处是京城去南境的一条必经之路,也是陆路中最为好走的一条路,总不至于被陈将军说中,有匪患想要对他们下手吧?   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口哨。   胡都尉眼睛瞪得老大,心里一凉,他知道坏了,怕啥来啥,这是有山贼吗?   抽出横刀,高高举起大声吼道:   “快,冲出去,离开山谷!”   可这是运送粮草和银子的车马队伍,行进的速度本就慢,甚至队伍里面还有很多牛拉的车子,想要快速飞奔,简直是说笑话。   与此同时,两侧的山林里面冲出来很多蒙面人。   一个个带着黑色面巾,身上穿着还算统一的黑色衣裤,头上也被黑布裹着,只有一双眼裸露在外。   这些人冲下来,没有吆喝,更没有人上来谈判,一个个挥动长刀就是要命的砍杀。   并且直奔胡都尉面前,一阵殊死厮杀,将队伍分成几段,胡都尉看了一眼身后,赶车的人已经被砍伤许多,他有心想要维护,可已经无力回天。   咬咬牙,朝着身侧摆手。   “冲,朝前冲冲出去,山谷对面就出了横断山脉,那里就是南境,会有镇南军巡查的!”   如此一声吼,周围的亲兵也都燃起期望,毕竟谁也不想死。   一个个拼了命护着胡都尉,朝着前方厮杀而去,刚前行没多久,眼看就要冲出这些山贼的包围圈。   前面的亲卫直接被地上突然竖起来的什么东西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   后面的人想要停下,已经来不及,就这样一片片的亲卫和马匹倒下,前面倒下的,有些压根就是被自己人踩死。   胡都尉虽然勒住缰绳,可身边也就剩下十几个人,而且官道前方的路已经被这些受伤倒地的人和马堵死,想要杀出去,除非踩着这些人和马过去。   胡都尉咬着牙,回身看向那些山贼,高声喝道:   “大胆贼人,你们是什么人,这是给镇南军送的军饷和粮草,你们如此胆大妄为,得了这些东西,你们也花不了,更会被官兵剿匪,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如此一句话,那个为首之人仰头大笑,朝着山贼再度吹响一声口哨。   “不服你出来迎战啊,来跟爷爷过两招,别躲在亲卫后面当怂包,晾凉你的鸾子,让爷爷也佩服一下!   兄弟们抢了后面队伍的战马,勿要恋战,带着银子还有所有武器我们撤,粮草全都烧了!”   此人的声音跟跟破锣一样,十分刺耳。   如此一声吩咐,这些山贼可比胡都尉带的人训练有素多了,一拥而上,朝着身侧的官兵冲去,你抵抗就开始砍杀,不抵抗只是抢夺战马。   一时间又是一阵嘶吼和喊叫,胡都尉想要阻止,可他身边就这么十几个人,山贼也奇了怪了,并没有朝着他来攻击。   至于那些银子,全都打开箱子,将一个个袋子丢在马匹上,两个一组,挂在特制的钩子上,快速带走。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左右,银子已经被全部开箱带走,之前请命的那个陈将军,实在按耐不住,低声跟胡都尉说道:   “胡都尉,我们就看着他们抢夺吗?   银子被抢,粮草被烧,我们即便回去也难逃一死啊!而且这些山贼不像山贼,虽然打扮上看着匪气十足,但太过听话,也十分有纪律,看着更像是军兵。”   胡都尉明白他的意思,可现在他们就十几个算是没挂彩能指挥的人,怎么反抗?   对方七八百的山贼啊,是不要命的主儿。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对方的山贼已经点燃带着火油的箭矢,朝着一辆辆粮草的马车上射来。   陈将军要紧呀,看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的胡都尉,心一横直接抽出战刀。   “不能这样窝囊死,今后治罪,我们抵抗不过也比直接不抵抗心里好受一些,是汉子就跟我冲出去,至少去报信找援军,杀!”   这一声吼,十几个亲卫顿了一下,纷纷效仿陈将军的动作,抽出长刀,前方放出去的那些哨卫正好也回来了。   不到三十个人,举着长刀朝着山贼的方向冲去,虽然人不多,气势上还是有一定震慑力。   如此一冲撞,带火油的箭矢自然少了很多,下方那些押运的人,也都站起来纷纷用衣物扑灭刚刚燃烧的火,有一些拎着马鞭还有木棍的也跟着朝山顶冲,一时间有一百多人被调动起来。   山贼的头目,看了一眼陈将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纵身跳上一匹缴获的战马,朝着陈将军竖起拇指。   “我敬你是条汉子,丢火油,撤!”   如此吩咐,带着浓重的口音。   陈将军没听懂,不过他知道要坏。   这些人还有后手,就在他回身看向山谷内的时候,两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大汉,他们赤裸上身,抱着一些硕大的坛子,朝下方丢去。   一瞬间,坛子碎裂,火油丢在各处,原本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星,粘上火油,瞬间整个山谷成了一片火海。   那个山贼头子,吹着口哨,带着人四散而去,陈将军想要去阻拦,可完全做不大,三十多人如何阻拦几百人的队伍?   “将军我们怎么办?”   陈将军看了一眼下方,胡都尉此时已经纵马,踩着受伤的亲卫朝着另一侧冲去,马尾巴被点燃,他都无暇顾及。   那些没死的弟兄,眼睁睁看着火舌朝他们的方向吞来。   而后方的队伍,全都是跳动的火人,还有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可怎么救?   后面下去就是被烧死,毕竟身上沾了火油,想扑灭都难。   “赶紧下去,营救前方亲卫营受伤的,一人救一个,从侧面山岭上绕一下,不然我们也无法逃脱,后面的管不了了。”   说着,陈将军一马当先,朝着那些受伤被踩踏的亲卫前,拎起来一个就朝着马屁股上一甩,随后朝着前方跑。   这时候不能多看,因为你没得选,后面的二十多人,也有样学样,拽着一个还能呼救还能爬起来的就跑。   至于奄奄一息的,真的已经无力回天,就在他们冲出山谷的时候,后面的火舌也扑了出来。 第293章 求援   山谷这一端都是巨石,阻碍了火舌的吞噬,一时间火舌停下了前行的速度,不过一点儿没有减弱的状态,朝着山岭两侧不断蔓延。   陈将军喘着粗气,看着前方跳下马趴在地上不断呕吐的胡都尉,他现在真的想上去将人杀了。   可杀了人,也还不回这些人的性命。   看了一眼身后的这几十个人,他们马上都载着一个亲兵,一个个虽然疼的呲牙咧嘴,但是没一个嚎叫的。   “这里不能停留,快速前行,我们要去镇南军最近的驻地。”   众人点头,至少这个陈将军没将他们丢下,还在火舌吞没的时候,带着他们突围出来,这是救命之恩,虽然前路不知该怎么办。   众人纵马经过胡都尉面前,没人减速。   胡都尉一看,也没废话,他想活着,只能跟着队伍走,不然单枪匹马再遇到山贼就是死,如若被俘,还不如战死。   随着快马前进,陈将军已经问过刚刚派出的哨卫,前方三里就有一个军营,按位置而言,这是镇南军的布防位置之一,具体谁掌控并不知晓。   策马跑了一阵,已经看到前方的大营,见到如此多的马匹奔来,大营已经将木障挡在门前,不断吆喝道:   “来者何人?”   胡都尉赶紧吆喝道:   “我们是京城禁军,速速让你们将领出来!”   陈将军勒住缰绳,朝着守军抱拳,举起一个腰牌说道:   “劳烦通禀一声,我们是京城禁军,负责给南境押送粮草饷银的,刚刚在月牙谷遇到山贼,运送的粮草被烧,军饷被抢,只有我们几十个人逃出来,还望驻守将领能带人追查一番。”   那守军的小头头一看,赶紧朝着陈将军躬身施礼。   “将军稍等,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说着安顿了一下,并没有将人放进来,而是快步朝着里面大帐跑去。   片刻,那个小头头就跑了回来,还未到门口,就开始挥手示意人将木障撤了,随后朝着陈将军拱手说道:   “将军随我进去吧,我们都尉让您进大帐一叙。”   陈将军松了一口气,跟着此人快速进入军寨。   这会儿也不敢纵马,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下马牵着马匹,上面受伤的人没有让下来,就这样来到大帐外。   几个身着甲胄的人从里面出来,陈将军看了一眼不认识,也没管后面的胡都尉,赶紧躬身施礼。   “禁军神威营游击将军陈锐年,见过都尉。”   中间那个年长的男子,赶紧将陈锐年扶起来,鹰隼一样的双眼,看着他一脸的血迹,还有黑乎乎的烧灼痕迹,脸上倒是带着几分关切。   “赶紧起来,可是有人受伤了?”   陈锐年感动的不行,指着后面的人说道:   “冲出来的时候,就救出了这么二十多个弟兄,他们有些伤势很重,不知都尉如何称呼?”   “镇南军都尉——鲁智!”   此人正是鲁智,他没有介绍其他信息,只是朝着大帐里面一摆手。   “你赶紧去叫郎中过来看一下,抓紧救治,陈将军进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出,后面的胡都尉已经走到近前。   他侧目看了一眼陈锐年,满眼的警告意味。   陈锐年憋屈了一路,这会儿管他什么都尉不都尉,如若抓到山贼,至少能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讲述之前,还请鲁都尉将我们一同逃出来的胡都尉控制起来,如若不是他一路压制速度,从京城出来到横断山脉走了一个月有余,也不至于被人摸清路数,月牙谷遭到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如此一句话让鲁智一怔,侧面看向陈锐年身侧。   其实从甲胄上就能轻易地分辨出来,谁是都尉,到了这个层级,甲胄的制式材质都不同了。   鲁智没说话,目光阴冷地看向胡都尉。   这一眼,让胡都尉一哆嗦,退后一步梗着脖子,辩解道:   “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想要将所有罪责推到我的身上,如此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希望我来背负罪责,不用你如此推脱。   今日活下来的人,谁也逃不了,无论是户部、太子,还是圣人,谁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逃脱。”   鲁智笑了。   “哦?说了这么多,一个都不在南境,我们南境,就认宁王殿下,来人绑了上重枷,严加看管,另外我瞧着他说话底气挺足,别逃跑了,一天给点儿吃的别饿死就行!”   “喏。”   鲁智可没空多问一句,后面人呼啦一下冲上来,直接将那人绑走,嘴巴都堵住了,多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说吧,详情如何?那些山贼可有特征?”   陈锐年躬身,对于鲁智的雷厉风行,让他极为感动,快速将过程讲述了一遍,当然还有他疑惑的地方。   “......事情就是这样,山贼一共有四五百人,组织有序,完全不像乌合之众,从埋伏到截断队伍,对赶车的仆役并未射杀,只是将前后护卫的军兵,分段拦截射杀。   随后抢了队伍中的马匹,只有我们前面这几十号人被隔在山谷出口处,没有上来抢马,我想这也说明他们不想近距离作战。   之后山谷内被点燃,谷底的粮草和各种马车被点燃,不过有一百多人跟着朝山顶冲,或许他们还有幸存的,还请鲁都尉派兵援救。   至于这些马贼,分两个方向,朝着东西两侧的山岭撤离,我想这也是障眼法,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我们即便找到援兵,也无法判断行踪。”   鲁智眯起眼,盯着陈锐年,这一句不像乌合之众,让他心里一颤,想到自家总兵临走时的吩咐。   赶紧掏出来胸口拽着的一个红色锦囊,将其打开。   看了内容,倒吸一口凉气,揣好锦囊,朝着身侧的副将摆手。   “点兵四千,分成两队,跟我去月牙谷,陈锐年跟我走,其他人留在军寨中。”   “喏。”   陈锐年拱手称喏,一脸的感激。   那些马贼有多厉害,他刚刚领教过,如若换做其他地方的将领,这时候恨不得甩的干干净净。   毕竟月牙谷不是南境的地盘,抓到山贼还好,抓不到就是擅入横断山脉,就是宁王也不好多说什么,朝廷问罪是理所当然。   很快,在军寨里面吹起号角,四千人整装待发。   这集合的速度,让陈锐年咋舌,不过是二十息左右,人员就集合完毕,战马整齐,甲胄着身,一个个脸上都挡着那种铁网织就的面罩。   鲁智已经翻身上马,举起手中的大刀。   “朝廷给我们南境的军饷,被山贼劫持了,粮草被烧,杀了押送的袍泽,此事我们不能忍。   现在兵分两路,从月牙谷开始,一路跟着我向东,另一路吕忠张凡带队向西搜寻,如若遇到幸存的袍泽全力救助。   抓到山贼找到老巢,劫会丢了的银子,全体都有,随我出发!”   四千将士的热血,瞬间被点燃。   “虎虎虎!”   随着吼声。   鲁智一马当先,朝军寨外面飞驰而去,陈锐年跟着策马而行,他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原本进入禁军是因为父兄的缘故,毕竟禁军之中的待遇相当不错。   可看到鲁智带领的镇南军如此军纪,一时间有些羞臊,之前都干了屁事儿,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   夹紧马腹追上鲁智,有个没穿甲胄的男子,从中军帐开始一直跟在鲁智周围,这会儿更是跟在鲁智的左侧,从他骑马的动作来看,此人身手绝对不凡。   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第294章 杀   没空多想,他们的一队的人马已经来到月牙谷外,从他们逃离到再度回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不过这会儿火已经烧完。   木材还有皮肉烧焦的味道,刺激人的感官,一片片黑漆漆仿若焦炭的东西,散布在谷中,不用说也知晓那是什么。   随着鲁智勒住缰绳,后面的队伍也跟着慢了下来,那个没穿甲胄的男子,朝着身后一摆手。   “甲丁小队留下,统计伤亡,探查谷底是否有幸存者。”   鲁智点点头,毕竟目光所及,看不到有活人,这时候没空感伤,现场还是要留给专业人来控制。   “陈将军,他们那些山贼就从这里,向两侧山岭逃离的?驮着银子的马匹也是逃向这两个方向?”   “是。”   “跟我走!”   鲁智一马当先,直接冲上东侧山岭,说是山其实高度不高,而且被火一烧,已经没了草木的遮挡,近两千人的队伍,不费力就上了山岭顶端。   从这里能看到,不远处层峦迭起,这是横断山脉的延续部分,唯独月牙谷穿插而过。   鲁智展开一张牛皮地图,在上面看了看,跟身侧人研究了一番。   “徐大哥,我觉得这里和这里最有可能藏身,毕竟带着这么多人马,如若快速离开,无论是镇南军还是北侧的庆家军都会仔细追查。   所以只有短时间隐藏起来,避过风头才是最安全的,能如此有组织有目的的实施打劫,确实不像乌合之众。   即便是山贼,带着人和银子急吼吼冲出去,这不现实,毕竟他们带着的都是战马,还有银子都是特殊铸造的,只要有人盘查,就会发现端倪,你觉得呢?”   陈锐年插不上话,不过看着他们拿出的地图,还有这份判断,有些傻眼。   这是......早就猜到有人要动手劫持军饷?   那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   而且看着鲁智言之凿凿的样子,还有对那个什么徐大哥的尊重,此人的官职绝对不在鲁智之下。   鲁智身侧的老徐指着其中一处,认可地点点头。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化整为零,公子说过,大隐隐于市,这里靠近一个小山村,如若都隐藏在此地,退可上山,进可直接跨过东侧的山岭进入北境,完全可以避开庆家军。”   “正是,那就先包抄此处。”   鲁智举起手中长刀,朝着东北方向指了一下。   “东北方两点钟方向,冲!”   陈锐年是听不懂,不知道什么是两点钟方向,不过不耽误他跟着朝前冲,顺着山岭的山脊,跟着鲁智纵马而行。   跑一段,队伍就会停下了。   老徐也会下马在地上检查一番,随后再度前行,如此折腾了七八次,最后在一处山岭的背坡停下。   老徐没带人,自己纵身上了山岭,还未等陈锐年看清什么,此人已经再度落在鲁智身侧的战马上。   “下方就是村落,虽然看不到人,但是能看到很多马匹,都藏在一些棚子里面,是战马无异,兵分三路,一路直接下去,左右两翼包抄。”   鲁智高举手臂,不多时几个人凑到近前,鲁智下马,几人头聚在一起,鲁智按照老徐所说吩咐了一番。   当然后面说的一些安排,陈锐年是完全听不懂,不过他这会儿一点儿都不着急了,甚至还有点儿兴奋,要是能找到银子,至少罪责能轻一点儿。   吩咐完毕,就看这些人快速离开,所有骑兵全都下马,从马匹的袋子里面掏出来一些棉布,将马蹄子包裹起来。   随后上马,两个队伍直接朝着左右山岭的凹陷处走去,如同一阵洪流,悄无声息地倾斜而下,鲁智一挥手,后面这些人也都走到山岭顶部。   不过片刻,左右两翼的人已经到位,鲁智举起长刀,看了一眼后方。   “杀!”   随着一声令下,中路战马从山顶冲下去。   原本安静的村落中,顿时冒出来很多人,口哨声四起,穿着粗布衣衫,头上戴着帽子和布巾,他们丢掉手中的工具,快速上马准备四散而逃。   就这个反应速度,连陈锐年也能判断明白,这不是普通百姓。   心中的佩服已经无以言表,从事发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竟然找到了这些人的老巢,这是什么判断能力?   就在此时,两翼的镇南军出现,直接将这些围挡起来。   逃不出去,这些人开始回撤,全都缩回村子里。   包围圈不断缩小,甚至都能听到村落中马匹嘶鸣的声音,陈锐年盯着村落有些欲言又止,鲁智瞥了一眼。   “有话陈将军就说,我老鲁是粗人,没空猜心思!”   陈锐年抱拳,脸上多少带着尴尬,毕竟人家指挥着,如此指手画脚,跟胡都尉又有何不同。   “鲁都尉我只是想说,这村落里面,是否会有村民被他们挟持。”   鲁智有些意外,看着一脸尴尬的陈锐年,鲁智没有骂他妇人之仁。   “你我虽是军中丘八,也都来自百姓人家,能有护佑百姓之心是好的,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山贼,看他们的绑腿,还有握刀的姿态,如若我猜测不错,这些也是军中人。   他们是哪一部的,这就不得而知了,至于你所说的村中百姓,如此多的人,需要隐藏其中,这些百姓岂会留着,恐怕早已惨遭毒手。”   陈锐年愣住了,赶紧转头看向村落,里面的人虽然混乱,但是也都开始找寻矮墙屋顶等能够隐藏的地方,开始准备抵挡攻击。   矮墙里面的弓箭手旁,都有人专门负责举着盾牌,那盾牌不用别人说,他一眼认出来,这是禁军才有的东西,如此发现陈锐年傻了。   难道,这些也是禁军中人?   陈锐年抬起手,刚要指着下面说话,一支箭朝着陈锐年射来。   老徐横刀刀鞘朝着陈锐年的腰上用力一戳,如此突然的动作,陈锐年毫无防备,直接朝着右侧倒下,人直接掉下马。   箭矢也随之插入后面的石缝中,陈锐年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脸上被箭羽划伤的血迹。   将石缝里面的箭羽拔起来,仔细看了一眼箭头上面的三道刻痕。   直接窜上马匹,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儿抗拒全都不在了。   “鲁都尉,看盾牌还有箭羽上的标记,这些是禁军的人,这些军需不外放,即便是不在职期间,也无法拿出去的物资,何况是流落到山贼手中。”   鲁智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意外,周泽的锦囊里面,已经写的明白,兵匪同源四个字什么都表达清楚了。   “知道了,报仇的时候到了,这里不是全部人马,必须速战速决,保证我们的战力,黑火营纵队出列,黑火弹开路,射手营纵队准备,马槊营纵队殿后,杀!”   随着一个杀字出口,一颗颗黑不溜秋的石蛋蛋朝着村落丢出去。   看到这东西,陈锐年眼睛一亮,这个他只是听过没见过,难不成是镇北军他们一直在争夺的黑火弹?   就在走神的瞬间,黑火弹纷纷炸开,如此巨大的声音,吓得陈锐年一哆嗦,感觉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抖动。   陈锐年的马嘶鸣着想要掉头,他赶紧拉紧缰绳,反观鲁智他们的马匹,完全没有反应,这就是差别啊!   别说是人,镇南军的马都这么有见识。   下方村落中,随着黑火弹的炸裂,哀嚎声一片,甚至能看到有残肢飞起来,如此惨烈的画面,让陈锐年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刀。   鲁智举起长刀,朝前一挥,陈锐年都捏紧刀柄,等待着一声令下的冲杀。   “弩箭上弦,射手营全力射杀!” 第295章 就地斩杀   如此一声吩咐,陈锐年被闪个够呛,赶紧勒住缰绳,稍微一想也明白鲁智的意思。   这个村落不大,完全隐藏几百人,似乎有些不大可能,毕竟从这些马匹来看,数目不对,要保存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速解决战斗。   嗖嗖嗖,弩箭如雨点一样快速落下,村落中应声开始有人尖叫、嘶吼、呻吟,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十息左右,村落中已经几乎没有箭矢射出来,鲁智这才夹紧马腹。   “马槊营封锁村落,全体压上!”   随着吼声,鲁智第一个纵马冲下去,老徐紧紧跟随,陈锐年此刻报仇心切,拎着横刀蹲在战马上,也跟着快速冲下去,到了村落边缘,他直接跳下战马。   他要找人,找活口死人都行,他要验证自己最初的判断,毕竟刚刚在远处,如若看错了,这盾牌和弓箭他们有别的手段得到也说不准。   毕竟没有人希望,埋伏自己,残害部下的是跟自己一个阵营的袍泽。   这样的伤害,比被杀还要让人难以接受,是背叛,是权谋的牺牲品,他此刻更担忧的是父兄,也被此事牵连。   脑子里面想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减慢,冲到矮墙内,抓到一个尸体,就去撕开面巾,人他不认识,身上翻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显然,这都是被刻意修饰过的,想了想一把将尸体头顶的黑布也扯掉,发髻高高束起,一根木簪插着。   拔出木簪,陈锐年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寻常人的木簪有很多样式,但禁军中有严格规定,因为要特殊的兜鍪,所以发簪都是统一发放,是一根带着带着弯儿的木簪,有人甚至在上面刻上名字,为的是跟别人区分。   这根木簪上就带着一个勒字,或许此人的名字里面就有勒,他攥紧木簪,快步去抓起另一具尸体,果然木簪是一样的,只是此人没有刻字。   找了不知多久,陈锐年收起心中的悲愤,快速来到鲁智身边,这里已经抓了一些受伤没死的人,统一被五花大绑丢在院落中。   陈锐年将掌中的木簪举起来,送到鲁智面前。   “鲁都尉,这是我在尸体上找到的木簪,禁军中人,为了佩戴兜鍪发式有严格要求,即便是木簪也有规定制式,上面有的刻了名字,由此可见这些人......这些人也是禁军的人。”   鲁智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些被俘的人身上。   “禁军的人扮作马贼?呵呵,事情有意思了,清点一下,现在活着的多少,死了多少?”   话音刚落,就有兵丁上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禀报鲁都尉,尸体有231具,受伤被俘26人,马匹没受伤的还剩174匹,至于银两无法进行统计,总共找到四百袋。”   鲁智摆手,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徐。   “人不用审了,检查牙齿,没有藏毒就堵好嘴捆在这里,至于马匹银子,马槊营留下一百人看守,剩下人员上马。”   陈锐年知道,鲁智的意思是找另一个可能的据点,不过这样的地方,他们怎么预判的?   队伍刚上爬上山岭,就看到几个哨卫冲到面前。   “禀报鲁都尉,张营长让属下传信,我们拦截了一队人马,他们穿着禁军的衣衫,带着一些托着重物的马匹,对方不让查看,发生冲突,此时已经将对方控制起来。”   鲁智脸色一沉。   “人在哪儿?”   “就在这里向西三里的一处山坳内,他们说是胡都尉的队伍中掉队的人。”   “吕忠信了?”   那兵丁吓了一跳,赶紧将头垂下。   “没有,吕营长没听对方的说辞,直接动手,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了他们百人左右,这才将人控制在原地,张营长的意思是,让鲁都尉定夺。”   鲁智一摆手。   “走去看看,李白丁带人叫着下面村落里面的人,带着俘虏还有马匹,直接撤离,至于村落内的尸身......烧了吧!”   陈锐年一怔,烧了岂不是没有证据了?   可他不敢多说,毕竟鲁智的一系列安排,让人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每一步都算计的精妙至极,队伍跟着哨卫,一起朝着西侧行进。   不多时就看到下方的山坳中,被困的一群禁军,果然负伤的一大片,为首的人,身侧有不少亲卫护着,粗略一算,至少二百多人。   陈锐年仔细盯着那人看了几眼,瞬间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对鲁智说道:   “此人我认识,他是神武营都尉沈丛林,现在仔细想想,之前围困我们,扮作山贼头子的就是此人,只是他故意哑着嗓子,还用哨声干扰我的判断。”   鲁智看了一眼陈锐年,经过刚刚在村落的冲杀,此人心态应该有了大变化,能如此主动说,这是好事儿。   看来之前那个村落里面留下的,不过是出事儿后的替死鬼,他们才是需要撤离的那一个部分。   鲁智微微抬起身子,伸手在陈锐年的肩头拍了两下。   这动作,不论是水军中,还是整个镇南军中,上层的军官几乎都能驾轻就熟。   陈锐年看着鲁智的手,一时间眼眶有些酸。   一直以来,镇南军在禁军眼中,就是草莽无异,可现在能被鲁智认可,他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虽然,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甚至还有可能被问罪被斩。   可这会儿,他一点儿也不担忧,人一辈子总要轰轰烈烈做点儿什么,眼前不就是如此?   感受着肩头的温度,甚至这一刻陈锐年都想冲过去,将沈丛林给杀了,不过他忍耐住了。   “别想那么多,此时我先看看我们公子的锦囊,再决定怎么做。”   鲁智掏出来一个绿色锦囊,之前第一个锦囊是红色的。   周泽说了,接到报信,或者看到幸存者,打开第一个锦囊,之后找到真凶后如若不知道怎么办,打开第二个锦囊。   这会儿虽然没将人抓住,可是已经困住了,想要处置还真的有些挠头。   毕竟他们是禁军,这要怎么上报?   说是抓到山贼,不过是禁军假冒的?   就这,说出去谁信?   如此的安排,可谓是连环计中的连环计。   从押运人里面胡都尉和陈将军就是宿敌,一路上制造了那么多状况。   随后就是,在月牙谷山贼抢劫,山贼里面就有被舍弃的弃子,做掩护而这一队最后剩余的禁军,更是烫手山芋。   这里的消息送到京城,定会有人反咬一口。   尤其是太子,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这是镇南军故意而为,设圈套为难押运的禁军,而这些人,留着也不是,杀了也不是,鲁智真的有些犯难。   打开锦囊,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一看,鲁智愣住了,毕竟这里面是有五张纸,可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每张纸最中间都写着一个杀字,而且字迹歪歪扭扭,仿若孩童的字迹一般。   但鲁智知道,这是周泽的亲笔,别人写不出来这样的字迹。   看着手中的纸,他现在也有些犹豫了。   老徐侧眸看向鲁智,此人虽然是落草为寇多年,但身上的那股子杀伐果决的劲儿,一直都在,而且是个有担当的,为何拿着锦囊发愣。   老徐打马走到鲁智近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难道上面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计策?”   鲁智没多说,将信纸递给老徐,看到上面的字迹,老徐唇角抖了抖,随后将纸撕碎,手一扬四散在空中。   “我没看到锦囊,你想怎么做你随意,不过这个命令虽然冷血,但一劳永逸。”   老徐的话,让鲁智感动,他这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有什么比这个值得高兴的,看了一眼中间被围的禁军,鲁智抽出长刀高高举起。   “大胆山贼,伪装成禁军就像蒙混过关,全体听令,就地斩杀!” 第296章 死不瞑目   如此一声令下,所有镇南军的兵丁都愣了一下。   不过停顿一下,随后内圈射手营的人都举起强弩,无数弩箭朝着禁军射出。   禁军里面有一些已经缴械,大多数人都围在那个沈丛林周围,这会儿都拔出隐藏的刀开始抵抗。   如此变故,还有些于心不忍的陈锐年,瞬间也明白了什么。   口中说着自己是禁军,放下刀剑兵器,可暗中却早已进行了准备,这就是想要博得生机,甚至反咬一口。   一阵弩箭射击,中间被围的禁军里面呼喊声、哀嚎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   老徐拎着强弩,已经落在一块巨石上,但凡有要冲出来的人,抬手就是一箭,而且是那种正中眉心。   不到半刻钟,这些禁军里面已经没了声音,鲁智抬手一挥。   后面的人纷纷上前,虽然没有吩咐,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留活口。   虽然这些是大唐人,还是京城的禁军,可他们刚刚谋杀的也是大唐禁军,更要嫁祸给镇南军。   这样的行径,人都不配称,所以对他们残忍,是对镇南军最好的保护。   检查一圈,那个奄奄一息的沈丛林,被两个人拖拽着,拎到鲁智和老徐面前。   鲁智跳下马,从腰间的小皮包里面,掏出来一块口檀丢在口中,如此清凉的味道能压住面前的血腥气,也让他更贱镇定。   抬脚踢掉沈丛林头上的兜鍪,鲁智蹲下,垫着帕子,抓住沈丛林的发髻,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你的人都死光了,说说吧谁指使你的?谁指使你杀了押运的禁军?谁指使你嫁祸镇南军?就凭你,不是瞧不起,你真没这个脑子!”   沈丛林咧嘴笑了,牙齿上面全都是血迹,显然他受伤很重,而且是奄奄一息那种。   “你是我的话,会说吗?别费力气了,要杀就给我一刀,想泄愤就折磨我,赶紧动手吧!”   鲁智摇摇头。   松开手,一个兵丁上前,学着鲁智的样子,抓住他的头发,让其能保持平视,毕竟他这会儿抬头已经费力了。   “看来你非常清楚,今天难逃一死,我想利用你的人也早已料到这一点了,甚至你的妻儿亲眷也被要挟,是也不是?”   沈丛林没说话,不过盯着鲁智的目光少了几分不屑,有那么一闪而逝的担忧。   “成王败寇,你说什么是什么,不用多言动手吧!”   鲁智笑了。   直接蹲在沈丛林身侧,朝着身后的陈锐年摆手,刚刚陈锐年一下子叫出此人的名号,显然不是那种只是听说过的熟悉程度。   “陈将军过来,跟我说说沈丛林都尉家中是什么情况,可有妻儿子女,瞧着他也年近四旬,想来也是儿女满堂的人吧?”   陈锐年上前一步,经历了之前村落的围堵,还有刚刚的屠杀,此时的陈锐年已经没有多余的情感来宣泄。   稍微想了一下,就赶紧说道:   “沈丛林有三子一女,正妻有两子一个不足十岁,另一个叫沈志邦十八岁也在神威营,女儿嫁给礼部左侍郎庶子做妾,至于另一子是外室所生,此子也十八,叫沈拓在神武营。   这些只是他的家中人员,至于其父还有三个兄弟,也都在京中各个军中任职,他们的子嗣还有孙子辈的,加起来有二十多号。”   陈锐年说的不带一点儿感情,将自己记忆中的这些,都叙述了一遍,毕竟在京中就那么大个地方,豢养外室虽然不允,但是都当做炫耀的资本,很多人竞相效仿。   沈丛林听到最后,已经不断开始挣扎,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锐年眼中的恨意,让他不寒而栗,这个他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主将,竟然打听自家子女还有亲眷的详情,这让他恐慌了。   “都是丘八,什么时候祸及子女了?你们一个个还算是正人君子吗?”   鲁智笑了,回身指着一众兵丁说道:   “我鲁智,就是在意身后这些弟兄,不希望他们的亲眷失去家人,你们算计这一切的时候,何曾想到自己是不是正人君子?   废话不多说,来人通知下去,派人去将刚刚陈将军所言的人,全都刺杀,也算是告慰今日被谋害的所有军中袍泽。   沈丛林你记住,即便是你身边这些禁军兵丁,也是因你而死!”   鲁智站起身,抽出长刀,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朝着沈丛林落下。   这一刻沈丛林慌了,他不是怕死,接到这个事儿,他就知道不能独善其身,当时要么被杀,要么就必须按照密令行事。   而此刻,他要是不说点儿什么,用不了多久,他的亲眷子女也都跟他一个下场,尤其沈拓,这个孩子是他最亏欠的一个。   想到这里,沈丛林拼命地吼道:   “我说,我说了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鲁智动作一顿,将长刀插在面前的地上,朝着身后一摆手,所有射手营的人快速后撤,陈锐年要跟着退后,老徐抬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这个时候,该有个人做个见证,陈锐年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一路跟着过来,经历了所有的一切,这个阴谋诡计,更要让他听听。   “说吧,如有隐瞒或者谎话你知晓后果。”   沈丛林闭上眼,没了支撑,人已经侧身躺在石头上,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这才说道:   “一月前,我接到禁军统副领龚志祥的密令,让我以操练为名,挑选一队五百人的人马,从京城出发,抵达月牙谷,密令里面没有更多的话,龚志祥也没有做过多解释。   他只是问我是否效忠太子,当然不效忠立马赐死,我不可能拒绝,那密令落款是太子的印章,信笺看过之后,龚志祥就烧毁了信笺,还说他会帮我照顾好妻儿。   如此威胁,我无力反抗,随后我带着人马赶到月牙谷,我当时就想过,这操练绝对不是什么操练,只是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没人给我接下来的命令。   直到三日前,一个青衣道人找到我,带着太子令牌,给我一道密令,让我选出来一半人马,最后作为诱饵,在月牙谷东北的蒙山村落脚。   之后让我带着一队人执行任务之后,换上禁军甲胄离开,这密令我就没看明白,毕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那道人带我一个人去了一处山洞,里面藏着成山一样的黑色衣袍,还有面巾和各种兵器,让我在月牙谷最南侧的谷口埋伏,阻断运送粮饷的禁军队伍。   不用全部杀光,最好能放走几个跳脱,随后兵分两路撤离,一路要藏匿在蒙山村做饵,跟追兵殊死搏斗,另一路换上禁军的甲胄,直接小路回京,如若被抓可不可泄露一个字。   说完这人走了,临走跟我说,别看我在横断山,太子会让茅山派掌控一切,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如有违逆,我沈家上百口主仆将被灭门。   想了一天我才想明白,即便是最后的逃脱,不过是一种借口,让镇南军杀了我们,只是将此事捅破天而已,真正闹出来,镇南军会惹得一身骚。   为何出兵横断山脉以北?为何对禁军出手?为何诬陷禁军成了山贼?哈哈哈,你也好我也好,不过是棋子,只是......棋子而已,放过我妻儿......”   说到最后,沈丛林的目光涣散,举起的手也缓缓落下,只是还带着一丝希翼地盯着鲁智瞪大赤红的双眼。   老徐查看了沈丛林的颈部动脉,朝着鲁智摇摇头。   鲁智没有多感慨,也没有什么意外,抬起手放在沈丛林的双目上。   “放心,镇南军不是那些牛鼻子老道,说话算话,不会动你的家人,不过他们要动,这个我们也不会阻止,因为当初你可以有别的路可选,选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鲁智站起身,朝着后面的人挥手。   “来人,挖坑,将所有尸身焚烧掩埋,我要这里没有一丝痕迹!” 第297章 指点迷津   太阳西斜,两处收尾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张凡、吕忠和李白丁检查后,分别回来报告,鲁智带人快速撤离。   一进入军寨,就看到崔毅站在大帐门前,鲁智松了一口气,下马走到崔毅面前,朝着崔毅拱手说道:   “崔都尉安好,总兵可是来了?”   崔毅一脸笑容,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赶紧朝着大帐内挥手说道:   “公子早就来了,几位辛苦了,还请里面一叙吧!”   鲁智回身看了一眼陈锐年,跟着一路行来,从禁军的人被杀之后,此人就没有说过什么话,更没有多问一句,想来也将这些信息消化的差不多了。   可要见总兵,还是需要先交代一番再说。   “陈将军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先去禀报一下,随后再请你进去。”   陈锐年多少也猜到一些,大帐里面一定是镇南军中重要的人,具体是哪个总兵是无法判断了,毕竟柯总兵和安总兵威名在外,二人也好像都是不是好相与的人。   此时的陈锐年,赶紧朝着鲁智躬身施礼,一路而来,多亏了鲁都尉,不然他还被蒙在鼓里,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到了这一刻,虽然有些恐慌,可心里还是感激的。   “鲁都尉请便,我在此等候发落。”   鲁智没多说,不过陈锐年将姿态摆的如此低,其实是好事儿,毕竟自家总兵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看到有骨气还有性情的,会另眼相看。   鲁智转身进入大帐,老徐跟在身侧,崔毅放下大帐的帘子,这会儿周泽能见的人不多,对外这里就是镇南军的一个军寨。   周泽看到二人,赶紧放下手中的舆图,笑着摆手。   “回来了,可有损失?”   鲁智见礼后落座,老徐是没客气,直接端起茶盏就喝,鲁智还是赶紧说道:   “总兵的谋划,让属下佩服,可以说是料事如神,出兵之前就知晓会遇到何种状况,让属下也不至于纠结如何处置。   此次剿灭,我部没有一人伤亡,斩杀山贼508人,缴获战马612匹,银两找到七百多万两,已经先一步送回军寨。   至于幸存的押运禁军,第一批逃出来45人,后期月牙谷山峰两侧搜索到的幸存者共计117人,这里面总共有48人受伤,唯独胡都尉一人被关押。”   周泽摇着扇子,大热天虽然没有穿甲胄身上已经全是汗,毕竟来的匆忙,天然空调小白也没抱着,想要风度都做不到。   崔毅赶紧靠近周泽身后,他身上的一阵阵凉气,还能让周泽舒适一些。   其实事情经过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有哨骑先回来送信,就是因为知晓了前方的情况,周泽才急匆匆赶来。   他笑着示意鲁智喝茶,一脸淡然地说道:   “不错,斩杀的就是山贼,此事我们知晓就行,稍后我们撤离,这里依旧让柯总兵的人镇守,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至于那些甲胄衣衫可曾处置好了?”   老徐点点头。   “他们之前藏匿黑衣和物资的山洞我们找到了,我让人将甲胄擦干净,全都整齐码放,甚至是兵器也都清理了上面的痕迹,仿佛新的一样。   之后将洞口用石头封堵,摆成原本的模样,随后用茅山派的符纸将周围融合起来,捉妖司的人如若查过来,不会一眼就找到,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他们信以为真。”   周泽笑了,老徐说的他完全相信,毕竟没人比他了解捉妖司里面的办事风格,尤其是北境接手的人,大多都是他的部下。   “尸身呢?”   鲁智这回也放开一些,喝了茶放下空茶盏,这才说道:   “尸身分两个位置处置的,属下派人仔细盯着,尸身统一丢人大坑,点燃火油焚烧,全都化作灰烬,这才进行掩埋,表面的土还有绿草都进行了整理,一场雨之后什么痕迹都没了。”   周泽一挑眉。   “听说,有一个人你觉得还行?”   鲁智赶紧躬身施礼。   “此人叫陈锐年,是禁军神威营游击将军,此人为人正直,他跟属下言明,知晓告了长官,还丢了银子和粮草他是活不成,但也要为袍泽报仇。”   这个说辞,让周泽有些意外。   跟了一路,虽然没看到银子怎么处置,只要不是傻子,瞧见杀俘,也能猜出来一二,对方在做套,而且是一环一环的连环套,但是周泽现在是全部吞下骨头渣都不吐。   他如此说,就是知道自己里外里都要死,此人倒是很有意思。   “你想留用?”   鲁智点点头,单膝跪地,抬头看向周泽,脸上带着真诚。   “属下看到他,就想到自己,他带着二十多人,愣是在最后时刻,冲出包围,还尽己所能救出一些不至于重伤丧命的袍泽,这份真挚我喜欢。”   周泽摆摆手,这会儿还是要快速处置。   “叫进来吧!”   不多时陈锐年被鲁智带进来,一身禁军的甲胄上带着烧灼的痕迹,还有各种血迹,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目光并没有躲闪。   看了周泽一眼,全是惊诧的神色。   “禁军神威营游击将军陈锐年见过总兵!”   周泽一摆手。   “起来说话。”   那目光周泽清楚,镇南军对外只知道两个总兵,一个安德明一个柯旭东,这俩人在镇南军甚至在整个大唐都有威名,而他几乎没人知晓。   “沈丛林你可认识?”   “认识,只是在月牙谷埋伏的时候,他刻意伪装了声音,卑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是卑职的疏忽,也害了一众袍泽。”   周泽一挑眉,别说此人跟鲁智有些相似。   “发现?如若你第一时间发现,还高声喊出来,恐怕此刻你还有逃出来的这一百多人也都全部被杀了。”   陈锐年一怔,随后闭上眼,直接单膝跪地。   他清楚,今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是个死,不过要能保住家人,还有剩下这些弟兄,他还是愿意一搏。   “总兵,那些辅兵还有亲卫营的弟兄,并不知晓今日在月牙谷的事,还望放他们一条生路,只要不回北境就好,更不会做对宁王和镇南军不利的事,卑职愿意以死谢罪。”   周泽笑了。   “为了袍泽,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你可知道,如若今日我们报上去,你部失察,被山贼围堵,全部杀光,并且抢夺了饷银,你说圣人还有户部的那些人,会如何待你们的家人?”   陈锐年抬起头,周泽的话他之前从未想过,战死大不了是护卫不利,人已死怎么还能追责?   可看着周泽笃定的目光,想到沈丛林和太子派出的人,脑海里面开了锅,沈丛林自然不会曝光,而他们将背负一切罪责,甚至会被冠以里应外合的罪名。   陈锐年脸上没了之前的淡然,他直接双膝跪地,朝着周泽拜倒。   “求总兵高抬贵手,放过陈某家人!”   周泽站起身,走到陈锐年身侧,直接将人扶了起来。   “都说了起来说话,这不是我们镇南军是否高抬贵手,而是幕后推动之人,要将事态朝着什么方向去推动,所以谈不上我是否放过。”   陈锐年现在完全不知所措,反手抓住周泽的手,他死了也就死了,可拖累家人,让他良心不安。   “总兵,我该如何做?求总兵给卑职指点迷津!” 第298章 尸骨无存【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打赏】   周泽看向陈锐年抓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抽出来,坐在椅子上,示意陈锐年也坐下。   “此事,镇南军会装作不知,我没有来过此地,鲁智也没有带人去过月牙谷,更没有见到什么沈丛林,至于你和你的弟兄们,已经跟那些队伍中的人员和粮草一样,被杀被烧被毁,尸骨无存。”   陈锐年愣住了,如此安排他们岂不是,岂不是都死了?   “总兵......”   周泽抬手,制止了陈锐年的话。   “之前没有介绍,我叫周泽,是镇南军水军总兵,除了镇南军的高层,并没有人知晓有这样一直军队,你还有你的兄弟可愿改头换面,跟我走?”   陈锐年的心中,此时仿佛溺水中的人,突然看到一叶扁舟,如此安排,他们至少不会被单独冠以什么罪责,大不了也是押送队伍失察,毕竟人已经死了,不会影响家人。   陈锐年直接单膝跪地,眼中噙着泪。   “卑职愿意,卑职愿意跟周总兵走,做马前士卒也行,只要有机会能上阵杀敌,不要被夺嫡争权当成牺牲品就好。”   周泽直接将人拉起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起来吧,今日起你就不叫陈锐年了,我瞧着去了年字也行,在水军之中,只要有能力,这里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的才华,上阵杀敌镇守南境,有你的用武之地。”   “多谢周总兵赐名,陈锐定会鞠躬尽瘁。”   周泽摆摆手,示意鲁智上前。   “人交给你了,无论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入夜全都撤离,至于月牙谷再派人清理一遍,山谷中的尸骨也无法分辨,至于数目,你想办法解决。”   鲁智一脸难色,他现在懊恼,当时处置那些禁军的时候,速度太快,如此一来上哪儿去找尸身?   “总兵这上哪儿去找尸首啊,早些还能用那些禁军去充数,现在早就烧成灰掩埋了。”   周泽朝鲁智头上就是一巴掌,这样的事儿还用他来想办法,要他干什么。   “自己想办法!”   说完周泽转身出了大帐,鲁智一脸难色在原地搓手,崔毅想了想,凑到鲁智面前,在其耳边低语了一番,鲁智越听越是眼睛亮,赶紧朝着崔毅拱手。   “多谢崔兄救急了,我这就带人去处置,夜半出发来得及。”   崔毅摆摆手,一脸笑容,不过看到老徐看过来,他还是一缩脖子,毕竟自己的手段在老徐面前,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赶紧去处置就好。”   鲁智带着陈锐年,不现在应该叫陈锐,二人出了帅帐,鲁智带着他来到一处营房外面。   “你的人都在这里,受伤的在左侧营帐休息,没受伤的也都在这里照付,该如何吩咐,此时还需要你来安排,毕竟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锐点点头。   “鲁都尉放心,我来安排,只是......只是胡都尉要如何处置?难道他也跟着我们去镇南军?”   鲁智唇角一挑,直接笑了起来。   “胡都尉护卫粮草和军饷已经战死,自然要留在月牙谷中,这个你不用担心,好好安抚人心就行。”   听到这一句,陈锐松了一口气,鲁智离开。   陈锐整理了一下甲胄,迈步进入营帐,有眼尖的看到他进来,都赶紧见礼围上来。   陈锐一摆手,环顾了一圈说道:   “非重伤之人,全体列队,我有话说!”   营帐里面的人都顿了一下,随后赶紧在营帐门前列队,除了无法起身的,都站在营帐门前。   “你们都知晓,我跟着鲁都尉去捉拿山贼了,现在伏击我们的山贼已经全部被斩杀,不过抓到山贼进行审问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山贼并非什么乌合之众。”   说到这里陈锐停住了,下面的这些人都一脸疑惑,不是山贼那这些是什么人?   陈锐声音不大,在如此寂静的时刻,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他们也是禁军,是沈丛林部,我想你们应该知晓此人是谁。”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哗然。   有的满脸的难以置信,有的直接呼喊着怎么会,乱糟糟的一个个都非常震惊这个消息,陈锐见声音小了一些,抬起手压下去。   “很震惊是吧,我当时也难以接受,不过听了沈丛林所说,我们这一队人马,最初被选定押送粮草的时候,就被当做弃子。   这不过是太子的一个手段,将罪责推到镇南军身上,将军饷吞没,为的是让宁王失去夺嫡的机会,而沈丛林他们这一队,也被茅山派监视着,或许随时也会被杀。   你们,还有我,还有沈丛林,这所有的禁军,都被太子当做夺嫡的筹码,你们愿意吗?”   一时间下面的人,群情激奋,高举手臂,跟着呼喊起来,谁生来愿意做别人的筹码,成为棋子。   “不愿意,我们不愿意!”   陈锐仰起头,指着大帐的方向。   “在我们禁军眼中,不单单是你们,我曾经也觉得自己比镇南军强,而且强了不是一点儿,但是就是我们认为不如我们的人,今日救了我们,让我们这一百多号人活命。   如若此时不是镇南军在这里,换了庆家军或者是禁军中接应的队伍,你们觉得我们现在会是什么下场,是不是会被带到月牙谷斩杀,毕竟死人是最能保住秘密的。”   众人沉默,他们被救,还被医治,刚刚跟着吃了晚食,这份安排让他们死里逃生的人非常感动,可他们丢了给镇南军的粮草和军饷,被陈锐如此一说,一个个垂下头,觉得汗颜。   “刚刚我见了周总兵,我希望一死换你们离开,哪怕成为流民和山贼也好,至少能留下一条命,可是周总兵说了,他给我们一线生机。   不过今后,我陈锐年不再叫陈锐年,我已经改名叫陈锐,你们可愿跟我一样,改名换姓在镇南军中效力,不参与那些狗屁的党争,不做棋子,就去保家卫国堂堂正正的杀敌?”   陈锐的话,仿佛丢入油锅里面的几滴水,瞬间让所有人的情绪炸裂,一个个举起手高声呼喊道: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跟着陈将军,我们愿意留在镇南军,愿意堂堂正正杀敌!”   陈锐用力点头,抱拳朝着众人躬身施礼。   “稍后,我让人统计一下,我们改过的名字是什么,今后我们就是镇南军水军中的一员。   至于我们的家人,之后也会有人去看望,而我们原本的名字,将跟那些月牙谷中的袍泽一样,已经战死。   好了,今日所说都是我陈锐的肺腑之言,过了今日我希望你们也忘记这一日发生的一切。   当你们夺得战功,能够衣锦还乡的时候,我会去求总兵,联络你们的家人,我们不是孬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一番话让很多人动容,听了这许多,一个个都知道今日的死里逃生是多么不容易,如若不是镇南军收留,他们就成了流民,甚至是落草为寇。   这时候没有一个不愿意去镇南军,更没有不感激这个素未谋面的总兵。   鲁智站在不远处看着,此时的陈锐何尝不是数天之前的他,调转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崔毅。   “咱们走吧,早些处置完,也好快些赶路,将这军寨恢复如常。”   “不急,我安排的人已经出动,稍后我们去点把火就行,鲁都尉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然徐都尉知晓会揍我的。” 第299章 内讧   京城。   太子东宫。   哐当一声巨响,茶盏跌落的同时,桌案上一些折子还有笔山砚台,全都跟着跌落。   小太监想要上前收拾,不过动了一步就没敢上前。   太子慌张地从桌案后面走出来,一把将户部尚书陈忠友抓住,盯着此人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再说一遍,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忠友气得发抖,抬手指着礼部侍郎刘炳秋,还有一员武将,呵斥道:   “臣奏请圣人后,拨付了镇南军的军饷还有粮草,刚刚得到庆家军传来的消息,在月牙谷发现大量烧焦的尸身,还有马车残骸,负责押送的胡都尉被砍了头颅,挂在山崖上。   庆家军派人先一步传信给老臣,官方的奏报今日晚些也会送来,至于胡都尉的尸身,也在之后运送回京,臣就想知道,此事是不是刘侍郎他们所为?”   太子有些懵,如此大的事儿,如若是刘侍郎办的,他应该没这个胆子。   再者也没有这样的人手,看向那个武将,此人是禁军副统领龚志祥,就因此人跟关向忠不合才拉拢过来,难道是他跟刘侍郎合谋?   想了一下,太子顿住。   “等等,你说烧焦的尸身和马车残骸,那没有马匹和银子吗?”   陈忠友一甩袖子,胡子都歪了。   “所有装银子的箱子都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至于拉扯的马匹还有牛一具尸骨都没有发现,马轭全都是被刀剑砍断的,并非自行逃走,这是人为的啊!   况且,运送银粮的路线和时间,刘侍郎都清楚,在此之前他更是提过建议,要将粮草烧毁。”   太子松开陈忠友,看向刘侍郎,未等问话,刘侍郎已经慌张地一躬到地。   “臣是接到手令,才联络的龚统领!”   龚统领脸色也不好看,看着太子的表情不难猜出,太子对此事是完全不知,可当时接到的那封书信里面,安排的可是相当详尽。   “末将不知殿下是何意?当时传信来,让末将安排一队人马跟随队伍出行,此事那队人马末将也没有再得到信息生死不知,此刻怎么将矛头都指向末将了?”   太子懵了,看看龚志祥想要安抚,可说不出什么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刘侍郎说的手令是什么?   最近忙于盯着老二搞的那些什么大唐全书,好不容易讨了一个督办的差事,关于户部的事儿也放下了,毕竟银子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拨了出去,要是想做什么,自然是早做了。   等等,能传出太子府的手令,难道......难道是贺真人?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没有通传,只看到光亮处走来一个人,所有人都微微垂眸,太子赶紧转身,朝着来人躬身施礼。   “真人你可来了,刚刚陈尚书说,得到庆家军消息,运送粮草的车马被杀光,银子也丢了,还有龚统领说.......”   贺真人一脸淡然,走到太子面前,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施礼,随后看向其他三人,一脸愤怒的陈忠友,也收敛了刚刚的表情。   刘侍郎更是有些惧怕,龚统领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   “见过真人!”   “此事我已知晓,是我让人通知刘侍郎,联络龚统领的,至于派出的队伍,是为了伪装山贼将银子带回来,并且引镇南军出动,至于退路已经为他们想好,换做禁军甲胄撤离即可。”   太子噎住了,整件事他竟然不知道。   而且私下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他想说点儿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贺真人一切都是为了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这里面或许出了什么意外。   “真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贺真人点点头,眉头紧锁,看了一眼三人,其实这在场的几个人没一个是他能看得上眼的,更谈不上可堪重用。   “龚统领派出的那一队禁军,是沈丛林带队,不过这队人马消失了,我的弟子找寻了两天也未曾发现踪迹,都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恐怕镇南军已经知晓。”   太子一哆嗦,镇南军知晓,这不就是说宁王知晓此事,他一时间更慌了。   “老三知晓此事,岂不是会抓住我们的把柄?沈丛林带领的那些人,岂不是被老三掌控?”   贺真人瞥了太子一眼,太子赶紧闭嘴,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怎么又把控不住,开始满嘴胡说,即便心里如此想也不能如此说。   龚统领此时也一脸担忧,他想了一下,微微摇头说道:   “沈丛林的家人掌控在我的手中,他即便是死也不会说出所知,况且他知晓的非常有限,只是随时接受密令,也是口头传信,没有书信或者令牌,即便被抓到南境,也无需担忧。”   贺真人叹息一声,他现在担忧的不是这个。   “其实我担心的不是沈丛林部被俘,如若真的被抓到南境,倒是好事儿,龚统领出面,奏请圣人就好。   禁军派人押运银粮,暗中派一队保护,为何一队被山贼所灭,另一队被抓到南境?   以圣人的性情,至少此时会心里存疑,让宁王回京交代此事也有可能,可现在这支队伍无故消失了,到底人在何处我们完全不知,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龚统领点头,这些他早已想过,不过没有贺真人想的细致。   “五百多人的队伍,不能毫无踪迹的消失,即便是捉妖司里面的捉妖师出动,术法高深的人出动,也无法做到吧?”   龚统领是看着贺真人说的,其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茅山派都做不到的事儿,捉妖司恐怕也无法做到。   即便是捉妖司想要在此事上动手脚,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痕迹,何况是宁王手中的镇南军。   未等贺真人说话,陈忠友已经沉着脸说道:   “如若知晓押运路线,还知晓我们的计划,即便是镇南军也不是不能做到。”   刘炳秋傻眼了。   这话里面的意思太明显,陈忠友是负责此事的,有点儿什么事儿,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况且陈忠友并不知晓后面的计划,自然也涉及不到泄露消息。   而龚统领的人自然也会护着,那这里面知晓内幕还掌控所有消息的就是他了,最有可能泄露的也是他。   当着贺真人的面,遭受如此怀疑,这岂不是杀身之祸。   “陈尚书这是何意?   我可是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如此安排不过是为了大计,这里面出现纰漏也不是我所愿,更非我能操控,龚统领不是也无法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现在是没了脾气,他看谁都觉得有二心,可表面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求助贺真人。   “真人现在我们要如何办?此事不能引火烧身才是最关键的,人找不找得到都是次要的,当然如若能将脏水引向老三,那就更好了!”   贺真人瞥了一眼太子,太子赶紧垂下头。   他知道自己又话多了,这个时候该闭嘴,听着下面人争执就好。   书房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刘侍郎也不傻,这会儿闭嘴就是最好,陈忠友的抱怨也没再说,至于龚统领此刻不知想着什么,只是盯着地面。   贺真人环顾一周,这才说道:   “庆家军的消息来了之后,刘侍郎在城外派人先压一下,拖过明日早朝,陈尚书单独报给圣人,龚统领这边抓紧回去,沈丛林部就按照押运队伍的后续,进行报备吧。”   龚统领一怔,这意思是将沈丛林部跟之前的押送队伍一样,当做被杀处置了? 第300章 吼什么   龚志祥没有说话,看向贺真人,跟随刘侍郎和陈尚书一起躬身施礼,三人一同退出书房。   见三人离开,太子神色一松,直接冲到贺真人面前。   “真人舅舅,难道是这三人泄露的行踪?”   贺真人摇摇头。   “如若是人为泄露行踪,我倒不担心了,现在最怕的是,此事我们这里并未泄露行踪,而是宁王那面见招拆招,只是发现端倪,就进行的应对。   如若是这样,宁王还有镇南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以对抗,如此一个招数,可以说是变幻莫测,从押运粮草的延迟,到后续的队伍辅助。   每一个步骤只要他做错一点儿,都是万劫不复的地步,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即便发现运粮队被袭,他派人过来救援,怎么就将沈丛林那只队伍灭掉,还如此无声无息?”   太子插不上话,不过贺真人夸赞宁王的话,让他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如若换做自己,此时恐怕早已入局。   这一点才是太子最为忌惮的地方,宁王本就聪慧,掌控的镇南军如若都能跟禁军和镇北军抗衡,那他即便掌控半臂朝野和茅山派,又有什么用?   “那我们现在如何做?”   贺真人抬眼,看向太子。   太子因为慌乱已经脸色惨白,手指都有些颤抖。   “刘侍郎阻拦住庆家军的奏报,明日陈尚书会跟圣人谈及此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就依旧盯着大唐全书的事儿,最好今日开始连续三日,找一些翰林学士和儒生,在太子府商讨此事。   龚统领会去补齐调出沈丛林队伍的事宜,此事你不要参与,当做不知即可,这两日除了这些人,弼儿谁都不要见,我现在就带领弟子出门。   我们去月牙谷一探究竟,最多两日就会回来,圣人那里我也会交代一下,此事如若庆家军没有参与,那九成九的可能是宁王所为。   没有证据,我们还被他们捏着短处,此事只能当哑巴亏吃了,如若我找到证据,一切还好说,弼儿这两日要忍住,有什么大臣求见也不要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至于其他的安排,我已经做了铺垫,不过眼下没有时间去细细安置,那个计划只能稍后再说。”   听了贺真人的话,太子没有被安抚住,毕竟贺真人要走,真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参自己一本,那商量的人都没有。   可这件事如此蹊跷,只有贺真人去才能查清,不然真的是惹得一身骚。   “那好吧,稍后我就让人去找儒生,老二编纂的事宜也差不多了,之前还派人送来一些书册,让我定夺里面的删减问题。”   贺真人一顿。   “此事虽然圣人让你来掌控,可大多数内容,都是二皇子的人弄的,多听多看,不要轻易删减,拿不定主意,就先搁置,不要轻易做决断。”   “弼儿知晓了,舅舅速去速回。”   贺真人点点头,闪身出了书房,身影晃动两下就消失在台阶前。   太子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压制下来,这才朝着外面喊道:   “来人。”   一个红袍小太监快步进来,此人已经不是之前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人,小太监低着头一脸的紧张挥之不去。   “来福去翰林院请学士和儒生们,今日午后将二皇子送来的大唐全书的手稿,全都送到书房来,让所有儒生分批次阅读探讨。”   来福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太子,忍着恐惧赶紧问道:   “翰林院当值的学士和儒生都请来吗?”   太子想了一下,其实在翰林院里面,自己说话的分量不重,虽然是太子,可这些人大多对老二赞赏有加。   “拿着孤的手令,去客气一点儿,就说孤觉得二皇子辛苦,大唐全书也编纂的已经差不多,请他们过来鉴赏一番,也做最后的审核,如此说应该会更好一些,记着别端着架子,不然自己去领罚!”   来福赶紧称喏,退着出了书房。   攥着手令,来福带着人来到翰林院,一进来就看到二皇子跟几个翰林学士在说着什么。   这个发现,让来福愣住了。   就在此时二皇子抬起头,看向来福,脸上带着疑惑。   “来福公公来了,可是皇兄有什么吩咐?”   来福赶紧陪着笑脸,小碎步走到近前,朝着二皇子施礼,随后朝着所有的翰林学士微微躬身。   其实,作为太子府的大太监,他现在可以耀武扬威,毕竟之前的那位就是如此。   可他惜命,知道出风头死的快,赶紧一脸谦恭地说道:   “果然二皇子就在这里,奴是奉太子殿下命,想请翰林院当值的翰林学士和儒生去太子府,说是这段时间二皇子带人编纂的大唐全书基本成型了,还请各位一起品鉴一下,能帮着二皇子分担一些辛劳。”   二皇子笑了,上下看看来福。   自己那个草包皇兄什么德行,他非常清楚,这样委婉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过这个来福,倒是有几分应变能力。   “没想到啊,皇兄是心疼我了,正巧我们在商讨大唐全书里面的一些内容,那诸位就辛劳一番,跟着来福一起,去太子府一叙吧,也听听我皇兄的意见如何?”   为首的一个老者,捋着胡子,看来福的眼神都带着不屑,不过听二皇子如此说,自然没有异议,微微颔首。   “一切听从二殿下吩咐,老臣这就召集学士和儒生们,前往太子府。”   来福松了一口气,攥着的太子令赶紧偷偷揣好,这东西当着二皇子的面,还是不拿出来的好。   老头出去吩咐,不多时一众翰林学士和儒生都聚集在翰林院门前。   想要带着所有书籍,光马车就准备了几十辆,毕竟不是一两本书册,而是大唐全书一半的誊抄本,剩下的有些还未编纂完成,有些是未曾进行分类。   一个时辰后,二皇子上车,来福这会儿不敢坐车了,将马车腾给那些老翰林们,自己走在二皇子的马车旁。   刚要出发,二皇子挑开车帘,朝着来福摆手。   “如若来福公公不嫌弃,就跟车夫坐在前面吧,我府中穷车架都比较寒酸。”   “二殿下折煞奴了,殿下不嫌弃奴赃污了车子就好,多谢殿下!”   来福吓得赶紧摆手,乐颠颠地凑到车夫另一侧。   一行人速度不慢,不多时就来到太子府,毕竟翰林院跟东宫的距离也不远,虽然京城路过,可这里面进过太子府的人,屈指可数。   一进东宫,来福早已让人去通传,亲自引着二皇子朝着书房走去。   来到门前,来福早已示意了守卫的小太监,可太子也没有出来迎接,来福有些着急。   赶紧先一步朝着二皇子施礼。   “奴去通传一声,还望二皇子和诸位稍后。”   二皇子自然没意见,可后面的翰林学士们哼哼的声音不绝于耳,进门就有人通传,这会儿还要如此三请四请,一个个脸上挂不住。   来福不敢多说,快步跑进书房,太子竟然睡着了,他赶紧凑到近前。   “殿下快醒醒,二皇子和诸位翰林学士们都来了,就在书房门前。”   太子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最近可是夜不能寐,不知是因为贺真人去处置这些,心里松了一下,还是因为新进献的美人太过磨人,他此时睡得正香,被喊醒一脸怒容。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耐地摆摆手。   “吼什么,报丧一样,人来了就请进来,难不成还要孤去迎接不成?”   来福都快哭了,赶紧哄着太子起来,整理好衣衫,好言相劝。   “殿下还真的需要去迎一下,毕竟二皇子也来了,真人走的时候不是交代了,让殿下这些日子都跟翰林和儒生在一起,殿下要忍耐啊!” 第301章 零一:以死明志   一说贺真人,太子这会儿也没了脾气。   甩开来福的手臂,胡乱理了理衣袍,朝着门前快步而去。   来到书房门前,正好看到老二站在门口,就刚刚太子的音量,恐怕早就听到,不过二皇子可没有尴尬,笑着看向太子。   “皇兄能过问大唐全书的事儿,臣弟十分欣慰,赶紧带着众翰林还有儒生前来,全书的手册也都带来了。”   太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后面的那些翰林学士,一个个老头都十分傲气,青白色的圆领袍,手交叠在小腹,没有谄媚的表现,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就这穷酸傲骨的样子,太子放平时多一句都懒得说,但今天不行,他不希望贺真人觉得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赶紧侧身笑着说道:   “孤等候多时了,诸位快里面请,来福吩咐上茶。”   一阵忙碌,伺候的宫女太监撤出去。   书房被摆了一圈的桌子,茶点摆放的相当精致,不过那些翰林学士都将吃的挪到一侧,随着一箱箱书册搬上来,太子看得有些眼晕。   偌大的一个书房,坐了这些人,中间摆着一百多箱子的书册,有一些甚至是竹简,这让原本就不爱读书的太子有些头疼。   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带着笑容,这才对着二皇子说道。   “不知二弟这里进展如何了,父皇昨日还问起,筛选的如何?”   二皇子摇着扇子,没有去碰面前的任何一本书册,开始侃侃而谈。   “臣弟是这样想的,这大唐全书,既然叫全书,就要包揽所有的知识,也算是为后人造福,从文、史、哲、理、工、农、医七个方面,选取各类书册删减内容。   分成经、史、子、集四部,分别进行收录,里面有一些都是古籍孤本,这一次编纂也是将古籍孤本收录,得以传承。   至于如何删减,如何进行推广,这个臣弟还没有想好,毕竟是数百人的心血,从筛选到誊抄,翰林院以及这些儒生付出相当之多,如今收入的分册就有近四万册。”   太子听得云里雾里,而且是越听越是糊涂,收录?编纂?誊抄?   这些大唐全书不是二皇子带人编写的,怎么都是抄的?   听到这个,他瞬间来了精神,仿佛逮住二皇子的小尾巴,贺真人说过的话,也瞬间烟消云散。   “抄写?收录?孤听闻,这些大唐全书是二弟带人编写的,怎么都是抄写了?”   一句话,让二皇子愣住了。   他知晓自己这个太子皇兄不喜读书,可问出如此问题,也让他一时间有些呆愣,简直是蠢不可及。   未等二皇子说话,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直接站起来,此人是翰林大学士张少卿,朝着太子躬身说道:   “太子殿下,这大唐全书我们翰林院和二皇子已经编纂十年有余,所耗费的心血常人无法理解,毕竟想要收录各种孤本,筛选里面的内容。   里面一些地方志,要结合现今大唐版图的地况地貌,甚至需要派人去专门实地查探,不是简单的抄写,如若只是这样,何必需要我们这么多人花费十余年的光阴。   既然太子殿下也不了解,此事还是不用过问了,免得让大唐全书蒙羞,二殿下我们还是带着书册回去吧。”   老头气得不行,素日张少卿都不会给圣人面子,毕竟他们是桃李满天下,朝野中但凡有个什么言论,一群弟子出来帮着撑腰。   太子也愣住了,虽说见识过这些翰林的脾气,可朝着他如此甩脸子,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当着二皇子的面,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老头他倒是有印象,是个出名的臭脾气,不知怎地就跟二皇子聊得来,此人在翰林院影响颇大,如此训斥让他难以接受。   太子的脸瞬间阴沉下去,二皇子一看赶紧起身,想要说什么,不过太子一把将二皇子拨开。   “父皇让孤来督促此事,就是要看看大唐全书编纂的情况,孤如若都懂,就无需各位翰林了。   不过是问了一句抄写和收录,到底是如何编纂,解释一句就好,难道这是白卿家对朝廷的忠心?”   二皇子要扶着白少卿,毕竟老头身体不好,一直坚持跟着编纂,这份执着让人钦佩。   白少卿躲开二皇子的手,直接走到书房中央,伸手摸着这些书箱,那种视若珍宝的感觉,让人动容。   随后转身看向太子,抬手将帽子摘下来,抱在怀中,长长叹息一声。   “我白少卿十六岁中进士,就在翰林院,两袖清风一生,临老能跟着二殿下编纂大唐全书,着实是一生之幸,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太子殿下怀疑对大唐的忠心!   这是奇耻大辱,我白少卿年事已高,无力在朝侍奉君王,今日为了这忠心二字,就在此以死明志。   让圣人好好看看,他选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太子,是否能护佑大唐基业,是否能继承大统,是否愧对先祖!”   说着,老头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朝着书房中央的大柱子飞奔了几步,直接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瞬间血溅当场,老头的身体仿佛落叶一般,缓缓滑落,柱子和青白色的圆领袍上,全是血迹。   二皇子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铺在白少卿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白师傅白师傅!来人,快传御医!快!”   一时间整个太子的书房内乱了套,那些翰林学士还有儒生有的跑到二皇子和白少卿的旁边,有的直接冲出去。   来福吓傻了,这一变故太快,也没有让人能过多反应。   其实太子的话虽然难听,可也没到能让人以死明志的地步,这一手是实在让人无法应对,他赶紧凑到太子身边。   “殿下,让奴去宫中请御医吧,这样速度快些,现在要抓紧补救,不然此事闹大,对我们没有好处,还要抓紧通知贺真人,无论贺真人在不在,都会留下人手的。”   太子这会儿完全没了主张,听来福如此说,只剩下点头的份儿,哆哆嗦嗦地指着下面说道:   “就按照你说的办,快去快去,先去看看人死了没有!”   来福摇头,这时候你上去检查人死了没有,岂不是僵化矛盾?   绝对不能够啊!   安排了两个小太监守着太子,这边他就冲出书房,朝着侍卫吩咐,给了太子手令,让人快马去请御医。   随后又找了两个心腹,分别去陈尚书府和刘侍郎府中,虽然这俩人平时掐架很厉害,但是这个时候,太子身边能用的人不多,而且跟二皇子和这些学士理论,必须有嘴皮子厉害的人在场。   安排完这些,来福朝着后院就跑,到了一个有人守卫的偏殿门前,朝守卫的人亮出令牌,赶紧闪身而入。   三道门走进去,里面摆放着供桌,还有几张画像,来福直接走到后面,点燃一盏油灯,抓起三颗黑色的球,朝着管子里面丢进去。   听着咕噜噜的声音,来福双手交叠放在面前,拇指竖起,口中不断祈祷着。   “真人最好没出京城,快些看到,希望一切来得及!”   絮絮叨叨的说完,来福在原地走了两圈,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安排还是有些不稳妥,赶紧在偏殿里面找来纸笔,写了一张字条。   让门口的守卫拎过来两个蒙着黑布的笼子,随着黑布扯开,里面两只灰色的鸽子露了出来,抓出来一只脖子带绿毛的鸽子。   将字条塞入鸽子腿上的竹筒,手一扬鸽子腾空而起,扑棱棱转了一圈,朝着南侧飞去。   来福这才松了一口气,朝南飞那就是说真人已经出发了,希望能快些赶回来吧! 第302章 我不也是公子的人?   “报告!”   周泽张开眼,晃晃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拍拍老徐。   老徐一挑车门帘子,一个戴着面具的银甲卫跪在马车前面。   “起来吧,上前回话!”   “喏!”   银甲卫直接窜上马车,老徐出去让开位置,虽然马车宽大,可周泽又是摆放桌子,又是摆放书籍和被褥,搞得小资气息浓郁,车上的空间就小了很多。   “周总兵,京城和荆州都传来了消息。”   说着,银甲卫将两封信件放在周泽面前,周泽拿起荆州的那封展开一看,上面简明扼要,就一句话。   此事三元全权定夺,无需请示,可随意调动镇南军各部,各部见周泽如本王亲临。   这是宁王的亲笔,全权定夺四个字让周泽心里一暖。   都说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真正干这样放权,还将镇南军各部随意调动,这份信任大唐仅此一人。   将信笺折起来,塞入袖口,这才打开京城的这份信笺,上面画着一个鬼头,代表这封信件是最为急迫的,显然京城是有了什么变故。   看了内容,周泽眨眨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信中所书,可核查过?”   那个银甲卫摘下面具,此人的面容有些眼熟,朝着周泽用力点头。   “周总兵放心,此事已经核查过,太子东宫之中我们的人虽然职位中等,但也算是能接触内围的人,此事已经确认。   翰林大学士白少卿,确实是昨日在东宫书房撞柱而亡,按那人所说,太子其实并没有说如何过分的话,只是不懂大唐全书的编纂,以为都是自行书写,问了一句抄写。   白少卿当即言语冲撞,随后太子脸上挂不住,说了一句父皇让其督办,白卿家就是如此忠心,然后白少卿就撞柱而亡,当时二皇子和众多翰林学士儒生都在场。”   周泽想了想,抬手搓着下巴。   事儿太过赶巧了,月牙谷的消息刚刚进京,这边就有大学士死在太子东宫。   甭管是不是太子言语过激,太子现在想要洗白需要费一番功夫,至少没精力管月牙谷的事儿了。   “二皇子是主动带人去的东宫?”   “不是,是圣人让太子督办大唐全书的编纂,几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不过就在昨日,贺真人离开东宫后,太子马上派人去请翰林学士过去问询,估计是贺真人给出的招数。”   周泽恍悟。   “嗯,这番做法至少让太子忙起来,即便是月牙谷的事儿传回去,圣人的问责会轻一些,只要处置得当,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庆家军传信的人,估计也被他们拦阻了,不过这事儿想瞒下来不容易,这样之前宁王殿下准备的催促折子,让人抓紧递上去,他们想瞒下去我们非得提起来。”   银甲卫那人一愣,还在等待他其他的吩咐,不过听着就这么一句,一脸不解。   “就递上去折子?”   周泽摇着扇子,脸上带着笑容。   “去吧,就递上去折子,别的不用做,二皇子估计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才跟着翰林学士去的东宫。   至于白少卿的死,即便不是他的暗示,也跟二皇子脱不了干系,折子递上去,看看反应,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   “喏。”   银甲卫那人下了马车,闪身消失在林间小路上,老徐这才钻了进来,崔毅也探头进来,看向周泽。   “公子我们还要前行吗?再往前走,我们可就到汉中了。”   周泽点点头,将扇子丢下,靠在后面一副葛优瘫的样子。   “你们两个跟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往前继续走,刘成不是说银甲卫在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平素不敢过来,毕竟要忌惮贺真人的人。   这会儿他们都没有这份心思,注意力都在月牙谷的事儿上,这又出了一个白少卿的事儿,更无暇顾及其他。   我们正好趁机过来查看一番,我总觉得这个贺真人跟柳家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   老徐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周泽就这么一个人,想到什么必须弄清楚,不然总是惦记。   此时水军已经撤回驻地,出来的就是他们三个,即便遇到什么事儿,逃命还是不成问题。   “那就走吧,我也想去看看你说的那个柳宅,到底什么样子,另外刘成所说的这个收养,也无法查证,毕竟贺真人已经八十多岁,能知晓此事的人,有几个能健在的?”   周泽自然知道这一点,能探查出来一些消息,已经实属不易。   崔毅眨眨眼,凑过来问了一句。   “银甲卫在京城附近的人手很多吗?我就是纳闷,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老徐白了一眼,朝着崔毅屁股就是一脚。   “赶车去,你需要担心的是,到了汉中的地界,如若遇到鬼差和捕头,他们是否会对你发起攻击,好好隐藏你的气息就好。”   崔毅撇撇嘴,瞬间蔫儿了。   老徐说的,其实是他最为担心的,在月牙谷所使用的招数,就是找自家鬼差,弄来一些刚死不久的尸身充数。   这样的事儿,没人捅娄子还好,如若被人发现,报到巡检处,他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还好老徐帮着做了善后,毕竟他的能力有限。   这会儿老徐提及,他也有些心有余悸。   “不问就不问,恶狠狠的干啥,我不也是公子的人。”   周泽被最后这句恶心到了,什么叫公子的人,抖了一下身子,瞪圆了眼睛。   “让你赶车就赶车,银甲卫之间有留下印记的方式,这个你不知道的好,免得看到心里慌乱,反而坏事儿,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了,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里不是南境。”   崔毅点点头,知道周泽说得在理。   几次交锋,让茅山派吃了亏,他们要知道公子还有他们几个来了北境,会不惜代价斩杀他们,确实该小心一些。   将粗布衣衫整理一下,钻出马车,赶着马朝东北的方向驶去。   来到镇巴县,吃了些东西,直接来到东王庙附近的官道上,到了这里,周泽打开车帘,朝外面仔细辨认了一番。   这里官道不远处就是河岸,看着前方隐藏咱山林中消失了尽头的官道,周泽仿佛回到了一年之前。   “就是这条路,当时我们一路朝南跑的,就在河边被那个双身鬼追上,小白也在此被重伤。”   老徐听闻,赶紧下车,纵身去了河岸边,不多时拿着一片没有烧毁的符咒回来,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看来有茅山派的人来过,也知晓柳宅发生了什么,刘成传回来的消息里面,并没有说明,或许茅山派的人就在最近出动过。”   周泽接过那块符咒的残片,就在触及的一瞬间,周泽眼前一黑。   请假条   郁闷了,今明两天无更,一号开始会努力补,群里的朋友都看到原因了,这里不再多说,反正手黑没办法!   给个抱抱安慰一下呗!   哭唧唧! 第303章 死而复生的双身鬼   周泽的四周,陷入黑暗。   崔毅、老徐,还有马车,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就站在官道上,不远处有那么一群青袍老道纵身而来。   甚至有两个是穿越了周泽的身体,直接略过。   周泽伸手摸着自己的身体,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知为何那些人能从自己的身体穿越而过,但他触摸自己的身体,还是正常的。   未等他多想,这些人已经聚集到江边的位置,似乎做着什么。   周泽心中狂跳,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或许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此刻经历的,而是被拉入了一个,类似这个位置发生过的影像里面。   想到这里,周泽快步跟着朝江边跑。   凑近才看到,这些人围在一起,似乎组成一个剑阵,一手持符咒一手持长剑,围着中间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这些人仿佛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直接倒地。   就在这时,阵法的中心位置,闪过一团耀眼的光芒,周泽抬手挡住目光,这光芒太过刺眼,还带着阴寒可怖的气息。   随着光芒散去,一阵嚎叫从那里传来,周泽赶紧抬眼看去,等看清中间那一团东西缓缓站起,在转过身的瞬间,周泽愣住了。   草,这不是他们弄死的那个双身鬼吗?   震惊过后,周泽下意识捂住嘴,上下仔细看向那个双身鬼。   他没穿衣服,男人该有的东西,女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在腋下的位置有一对儿没有发育好的手臂,后臀晃悠着两条巴掌大的小短腿。   丑陋的让人反胃,周泽忍住恶心的感觉,装着胆子朝前走了两步。   双身鬼似乎能看到周泽一样,张着嘴巴不知道呼喊着什么,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来。   周泽吓傻了,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敢动,直接闭上眼。   等了片刻,没有疼痛和别的感受。   再度张开眼,双身鬼已经没了踪迹,他转身发现,身后站着贺真人,双身鬼已经穿上衣袍,跪伏在贺真人面前。   双身鬼不断晃动身体,周泽这次也大着胆子,走到他身侧,发现他一直在说话。   周泽这才恍悟,原来他是只能看到这些影像,但是无法听到声音。   周泽有些着急,那双身鬼对贺真人的态度,似乎极为虔诚,贺真人抬起手,掏出来一个瓶子,说着什么,还未等他说完。   双身鬼抢过去瓶子,打开塞子,直接抱着瓶子一饮而尽。   随后双身鬼似乎十分痛苦,蜷缩在地上不断打滚,贺真人倒是一脸镇定,盯着双身鬼,等双身鬼的抽搐结束,这才朝着河岸边的众弟子摆手,这些人也围了过来。   周泽仔细盯着双身鬼,心里还在想,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给双身鬼重塑肉身,还是要做什么?   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复活一个双身鬼?   如若能随便复活,他身上背着的皇后身影,也不会只是一个影子,真的要是想念,直接复活就好啦?   正想着,发现双身鬼躺过的地方,草木都已经枯萎变黑,好像被什么浓硫酸腐蚀过一般,不过人还是缩成一团,只是头上的发色,已经变成黝黑的颜色,全部散开。   这个发现,让周泽有些发愣,返老还童吗?   难道贺真人也是吃的这个药?   既然如此珍贵,为何会给这么一个守墓的双身鬼?   他不过是柳家边缘化的一个人,如若有重用,或者能力卓越,也不会被丢在这荒山野岭里面来守墓。   正想着,贺真人手指翻飞,捏出几个指印,朝着这些弟子丢出去,他们全都盘膝坐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   随着指印的挥舞,一个个闪着光类似八卦阵法的东西,将这些弟子包围,此时最让周泽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弟子仿佛原地蒸发,瞬间消散成星星点点的光亮,聚集在阵法中间,随后落入中间的双身鬼身上。   四周的那些弟子,就剩下空荡荡的道袍落在原地,尸骨魂魄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消散。   而那个双身鬼,整个人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通红的,随后就是四周从黑暗到光明,再从光明到黑暗。   或许过了一日时间,双身鬼才直起身子,在贺真人对面而立,朝着贺真人躬身施礼,二人似乎要走。   周泽一看,他有些急了。   赶紧快步跑到贺真人的位置,看向双身鬼此刻的脸。   毕竟从后背的形态来看,双身鬼完全不是老头那种佝偻的身形,看起来比贺真人都要高出许多,而且这个身形还带着几分熟悉感。   当看到双身鬼此时的脸时,周泽呆住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双身鬼变成了宁王的模样!   即便站的如此近,他都无法分辨出区别。   眉左侧眉峰里面隐藏的一颗痣,手指上的疤痕,颈后的一缕白发,周泽能知晓的细节,他都完全一样,一模一样。   就在周泽愣神的瞬间,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当然,地上那些散落的道袍,也化作齑粉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周泽脚下一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随后失去意识。   等他再度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老徐和崔毅都蹲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崔毅的手,还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仿佛在给自己传输着什么,清清凉凉的感觉,从手腕的位置源源不断灌注着。   周泽猛吸几口气,直接坐了起来,毕竟最后看到的那一眼,让他心惊不已,异世重生至今,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觉,让周泽已经不知所措。   不过起的急,周泽感到头发昏,类似脑震荡后遗症的感觉,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眩晕感没有缓解。   “公子你好些了吗?”   “三元你刚刚怎么了?”   周泽抓着老徐和崔毅的手臂,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快速将刚刚看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尽力让自己保持旁观者的视角,不进行语言的加工。   直到说了最后那一眼,看到宁王的脸,老徐和崔毅也都愣住了。   老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周泽。   “你是说,贺真人大费周章,不惜耗费十几个弟子的性命,来复活那个双身鬼,为的是给双身鬼服药,随后将十几个人的魂力灌注到双身鬼的身上,之后造出来一个宁王?”   周泽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现在心里是混乱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什么魂力,就是看到了这一切,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何出现在一片残缺的符咒上,还能被如此记录,被我看到,更不知道,贺真人为何要制作一个假宁王?”   崔毅凑到近前,也没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一切被记录在那个符咒残片上,恐怕不是贺真人所想,而是这十几个被献祭的人,他们中有人并不是出于本心,所以不够纯粹。   这才无意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留在符咒上,我们叫做残念,公子能感知鬼魂,自然对这个残念极为敏感。”   老徐点点头,这个解释他还算是认可。   “也算说得过去,无意之间这里的阵法呼应下,能形成如此的一份怨念记录,也不是不可能,由此可见,此事发生的时间很近。”   周泽着急了。   “很近是多久?”   “两三天之内吧,他们可能是刚刚找到双身鬼,或者刚刚能凑齐可以献祭的人数,这一切算是巧合。”   周泽用力敲敲头,让自己眩晕感,快点儿缓解。   “我就想知道,他将双身鬼伪造成宁王的样子,这是要干嘛?李代桃僵吗?” 第304章 柳宅的玄机【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打赏】   老徐沉默了,没说话其实就是默认周泽的判断。   贺真人是个有野心的,按照刘成搜罗的证据里面显示,贺文青当年是被柳家收留救了之后养大,至于如何被送入道观,估计也是为了保其性命,或者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他的身份。   毕竟年代久远,知晓的人也无从考证,这个调查也就中断了。   想要支持太子继承大统,想要打压宁王,这都可以理解。   可复活一个双身鬼,又用这么多人的魂魄精气,将其塑造成宁王的样子,难道只是为了帮着太子战胜宁王?   老徐犹豫地看向周泽,周泽从老徐的目光里面,也读出来这些含义。   “看来你也觉得奇怪是吧,只是想要让太子继位,无需搞得如此复杂,茅山派的实力不俗,对抗二皇子和宁王,以及其他的皇子,真的要不择手段,这些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从上次茅山派在南境失利,随后被冤枉,全靠他给老皇帝供长生之药,在跟捉妖司的对抗中,并没有多么高明的手段,这到底是为什么?   反倒抱着天机不放,难道是真的忌惮这个天机,所显示的结果?”   周泽的话,掷地有声,老徐似乎懂了什么,可那种感觉又让他有些无法理解。   “你的意思是,贺真人之所以扶持太子,就是因为这个天机,他早早窥探到这个天机,所以孤注一掷,接近柳家,成为柳家的助力,护佑柳皇后。   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也跟天机有关,或许就是在之前泄露出来所谓天机的消息的时候,他真正看到的天机,已经有所改变,这个假宁王也是为了这个做的准备?”   周泽点点头,没等他说啥,崔毅跟着附和道。   “我觉得不无这个可能,这老道活了这么大年纪,又是修炼术法的,人老成精,他绝对是留了后手。”   周泽没再多说,什么天机,他一点儿不信,这些东西,一旦信了,也就被这些东西束缚。   想要揭秘,那就还是要去确认一番。   虽然看到双身鬼跟贺真人在一起,可以确定这个柳宅就是柳家的所为,可当时老徐和崔毅不在,或许他们去看了,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走吧,我们先去柳宅,贺真人不会在柳宅做什么布置吧?”   “过去看看,到了让崔毅先上去感知一下,如此东西在这里数百年,当地的鬼差还有捕头不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崔毅一脸苦瓜相,不过他也不敢说啥,谁让自己最好拿捏呢。   不过老徐的话,他是认可的。   这柳家建成如此的阵法百年以上,当地的鬼差和捕头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掠夺龙脉气运,这些虽然不是冥府的事儿,但是多少会参与一下。   难道真的有巡检,甚至是某殿的王参与其中,如若这样是不是触碰了别人的秘辛?   崔毅脸上的担忧不作假,只是跟着点头,没有别的废话。   “那就去看看吧,到了附近我先上去。”   马车驶离,快速朝着北侧官道行去,不多时就看到了山坡顶部的那座残垣断壁,隔着很远,崔毅就勒住缰绳。   马车被藏在密林边缘,而且是马头朝着南侧方向,随时可以赶车离开的状态。   崔毅跳下马车,朝着周泽躬身施礼。   “公子我去看看,如若有危险,会给你们发信号,到时候不用考虑我,直接离开就好。”   周泽点点头,这番表述,还是很感人的。   老徐有些不耐,直接摆手到。   “别废话,赶紧去,顶多你是损失一具肉身,下次我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就是了,少在这里跟三元说有的没的。”   崔毅无语,抿紧唇看了一眼周泽,这才闪身消失在原地。   几个纵身,人已经落在残垣断壁旁边,最后一闪身,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等了许久,崔毅也没有出来。   周泽看得有些着急,从车厢里面探出头来。   “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老徐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距离虽然有点远,不过没有感知到什么阵法,再者这里的风水已经完全被毁,那个阵法也废弃,想要修复是不可能的。   “应该不会有事,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周泽想了一下,才点点头。   “上去就上去,看着好像也没啥事,周遭一点儿鬼气也没有,难不成你感知到贺真人留下了什么阵法?”   老徐摇摇头。   “我看了一圈,这上面的阵法已经完全破败,而且这阵法相当古老,没有贺真人留下的痕迹,不过确实是茅山派的阵法。”   周泽瞥了一眼,这个判断,还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只是听那四个小儿鬼说,当年是被老道作法,剥皮点天灯,灌入水银的,可是不是茅山派这个并不知晓,毕竟还有太一宗。   “那就上去看看,对了茅山派和太一宗的差别如此大?”   老徐点点头,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马车朝着山坡上面走,老徐这才看了周泽一眼。   “其实太一宗最开始也会符咒,只是不太善于此道,所以渐渐凋零,甚至是会符咒的道士,基本都去了茅山派,两个宗门在两百年前才真正分家。”   周泽恍悟,也就是说,其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不是楚河汉界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马车已经来到废墟面前,老徐挑帘,周泽下车,老徐护着周泽,走到废墟面前。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里变化相当大,看起来这个围墙和房屋已经荒废百年一样,中间的墓地还算规整。   站在围墙外,可以看到崔毅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似乎仰头看着最高的那座墓碑,歪着头只能看到崔毅的后脑勺,似乎在研究上面写着什么。   周泽没急着动,毕竟经验告诉他,遇事儿不能慌乱,带着俩高手,就是为了趟雷的,不能总是他这个菜鸡来当先锋官。   “崔毅,你在看什么?”   喊了这一声,崔毅没动,姿势都没有变化,就仿佛定住了一般,还是保持歪头的动作,周泽心里一顿,赶紧看向老徐。   老徐捏着手印,四下仔细查看了一遍,朝着崔毅所在挥出一掌,看似软绵绵的一掌打出。   在崔毅面前的方向,仿佛有一道墙,将这一掌阻隔,就仿佛拍在软绵绵的东西上面,随后弹了回来,老徐一侧身,躲开弹回来的那道气息。   脸上也带着紧张和严肃的神情,看向周泽,他在犹豫,想去查探,有担心周泽,周泽心里明白。   “你去看看,我就站在这里不动。”   老徐犹豫一下,点点头朝着崔毅纵身而去,其实他明白,周泽虽然没有修炼个不懂术法,更不会什么他们这样的功夫,但周泽的特殊体质,还是能抵御鬼物,甚至比他和崔毅都强大。   老徐没再犹豫,现在就要速战速决,毕竟不知道崔毅怎么了,而且这里并没有感知到什么异动,更没有各种阵法,崔毅怎么就像定住了一样?   老徐没有纵身飞跃而去,而是小心地朝着崔毅走,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老徐停下脚步,用横刀的刀鞘,戳了一下崔毅,崔毅依旧没有动。   就在这时,后面的周泽大声吼道:   “老徐,用我的血瓶子砸他,快!” 第305章 新生龙脉【感谢樱墨鹜大佬打赏?】   如此一声吆喝,让老徐一顿,不过他反应速度极快,伸手掏出小白准备的琉璃瓶子,里面都灌装着周泽的血。   用力拍了一下琉璃瓶子,将其表面震出一片片龟裂的纹路,这才朝着崔毅的身上砸去。   啪的一声,琉璃瓶子碎裂,血随即迸溅的到处都是,这些血滴仿佛丢入油锅里面的水,瞬间沸腾起来,不断冒泡沸腾,随后再度炸裂。   一股黑色的烟尘,从崔毅身上散发出来。   原本歪着头的崔毅,一瞬间脚下一软,直接跪倒,控制了身形,惊恐地看向老徐,一把抓住老徐的手臂,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   “快后退!”   老徐拎着崔毅,直接纵身后撤,回到周泽所在之处。   就在这时,刚刚崔毅站立的位置,开始出现变化。   周遭的坟茔,开始崩塌,朝着那里涌动,随后这偌大的一个墓园,就剩下几个墓碑屹立。   四周残垣断壁之内,那些残存的房屋也都消失殆尽,就像整个地面翻了一个面一样,随后一起归于平静。   崔毅单膝跪在地上,不断大口喘着气,一个冥府的捕头,丢水里一年也不用呼吸,不用吃食,除非尸身损坏需要出来更换。   他此刻的样子,只是在宣泄心中的恐惧。   “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崔毅摇头,脸色惨白地抬头。   “我就压根啥也没看到,这里没有阵法,也没有鬼气,我上来后,想探查一下这些墓里面的情况,就在感知刚刚探入地下,我就被禁锢了,那种封闭五识的窘迫感。   你过来我都不知道,不过后来公子的血迸溅出来,似乎破坏了这个平衡,我才侥幸逃脱,我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禁锢我的。”   周泽一脸严肃。   老徐感知不到,那就不是简单鬼物的问题。   崔毅虽然不靠谱,可毕竟是冥府的捕头,而且是鬼二代,有一个巡抚叔叔照拂,就这还被轻易禁锢,难道柳家有这样大的能耐?   “难道是其他巡抚做的?”   崔毅一愣,想了一下,眯起眼看向这个小小的山坡,似乎想到了什么。   手上不断变换指印,朝着周遭丢出去,随着动作结束,整个山坡周遭一张闪光的网仿佛被触及。   就这样闪烁一番,随后再度隐在山坡之中,面积之大,已经覆盖了周边的几个山坡。   老徐不傻,趁着闪烁的瞬间,纵身而去,在高处俯瞰后,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他们二人互望一眼,一起看向周泽。   “竟然是龙脉,虽然不是很强大,但确实是龙脉,自成一体的龙脉,跟大唐龙脉毫无瓜葛!”   周泽不懂,从知晓捉妖司守护大唐龙脉这事儿上,他就不懂为什么要守着,这龙脉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活物?   还是一种精气神的意念?   不过看着他们两个紧张的样子,显然这事儿不小。   “龙脉到底是什么?是风水还是山川走势?”   老徐摇摇头。   “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不完全,毕竟每一个朝代的龙脉多有不同,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守护方法,我刚刚只是在观察周遭的阵法还有鬼物,并未朝这个方面想。   没想到这里如此山势跟下方的河流,竟然呼应起来,形成自己的龙脉,而且是一个九龙引气,能将大唐的龙脉引过来,这就有些高深了。”   崔毅瞥了一眼,接着说道:   “不知是否有冥府的十殿阎罗插手,毕竟这龙脉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巡捕能改动的。   毕竟阳间的一切,牵一发动全身,看来冥府的混乱,跟这个也脱不了干系。”   周泽没说话,朝前走了几步,崔毅想要阻止,被老徐拦住动作。   刚刚破解这一切的,是周泽的血。   老徐相信,这龙脉或许对崔毅有所阻挠,他甚至都无法做什么,但是对周泽影响应该不大。   周泽继续向前,每一步走的都不快,走着走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信这些什么龙脉,什么生机。   虽然来到大唐,接触了小白和阿筝这样的妖类,可这些虚无的龙脉,在周泽看,屁都不是。   掌控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民心,是稳定,是国力的强大,跟什么龙脉有什么联系,或许在那些术士的眼中,预测未来,查看天机是他们为之一生探寻的东西。   但周泽坚信一条,信则有不信则无。   哪怕是将他,还有那么多叫周泽的人引来这个世界的那些术士,或许他们有自己的方式,也做到了一些,可周泽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命运被操控。   茅山派也好,太一宗也罢,都不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选择宁王那是因为认同宁王的为人,认同他对百姓的那份善念,还有对国土的维护。   想着这一切,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完全散去,周泽完全放开自己的感知,朝前走去。   脚步越来越坚定,踩在地上的那些足印,开始还有一道道光亮闪现,随后这些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   老徐跟着周泽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崔毅虽然有些害怕,毕竟刚刚的一切还心有余悸,可周泽和老徐都朝前走,他也只能跟着向前。   三人就这样一纵列,走到墓地最中间,之前出现的金光形成的网,再次全部闪亮,这些光犹如凝实的手臂,一条条从地上冒出来,直接将周泽环绕包裹。   一番胶着之后,只是将周泽的衣袍掀动,再也没有其他的能力,随后灰溜溜的散开,仿佛失去了刚刚的威力,盘旋一周随即消散,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泽此时才张开眼,手挡住太阳的强光,看向墓碑上。   不似一般的墓碑,上面镌刻着死者的名字,这里只有年份和一个柳氏第五十三代孙,后面以此类推,墓碑的后面也没有详尽的记录。   周泽越看越是蹙眉,记得刘成说过,柳皇后家祖上是开国元勋,之后归隐山林,求仙问道,其实就是远离朝野的意思。   可这不配拥有姓名,是什么意思?   墓碑没有名字,背面没有生卒介绍,一块块都跟无字碑一样,只是能体现这里是柳家坟茔。   当然,这会儿坟茔也没了,只是剩下十几块墓碑,还跟什么龙脉联系起来,周泽越想越是觉得恼火。   在最中间的墓碑上,虽然没了坟茔,周边的植被也基本消失,可有九朵白色的花随着藤蔓缠绕在墓碑上,花朵不大,一朵朵晶莹剔透,更像是白玉雕琢而成。   周泽仔细看了看,他叫不出花朵的名字,毕竟也没有女友,更没送人过鲜花,努力回忆一下,似乎这花很像莲花,只是莲花不是都在水中生长?   正在想着,那九朵莲花的藤蔓似乎伸展了一下。   老徐一步窜到近前,死死盯着这些花朵。   崔毅也不含糊,凑过来看清那些白莲,崔毅也倒吸一口凉气。   “玉顶白莲,这是有人为了滋养龙脉种植的无根之花,他们所吸食的就是大唐龙脉吧?”   老徐手中的指印不断翻转,似乎在测算什么,最后用力点点头。   “就是在吸食大唐的龙脉,不过非常隐晦,况且有这个墓碑进行遮挡,即便是捉妖司的人靠近,结果也会跟崔毅一样,甚至是被吞噬的毫无踪迹,毕竟这些都将用来滋养玉顶白莲。”   周泽瞥了一眼二人,他们说到这个玉顶白莲的时候,都带着忌惮的神色。   “这个玉顶白莲很厉害?” 第306章 毁   老徐沉吟了片刻,见崔毅没说话,他开口说道:   “传说大唐开国皇帝当年,就是斩了前朝的最后一朵玉顶白莲,回程的路上,太宗皇帝觉得领子样,才发现领口出现了一朵玉顶白莲。   这朵花也随之被带回来,就被捉妖司守着、养着,都说这玉顶白莲是仙界的花,预示人皇的更迭。   大唐昌盛,玉顶白莲就开的旺盛,大唐有皇帝故去或者大灾之年,玉顶白莲就会有一朵凋零。   可据我所知,最繁盛的时候不过九朵,这柳宅墓园为何有这么多?”   周泽瞥了一眼老徐,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越说越是玄乎,超出他认知的东西,并不是无能接受,而是觉得这些太过神话了。   崔毅见周泽如此样子,不用猜也知晓,周泽是不相信,他已经急得不行。   “公子这花绝对有玄机,您千万不要动,贸然出手,会伤了您。   再者对于玉顶白莲来说,普通刀砍火烧,还是人力破坏,压根没有用,他们没有根,没有叶子,只是随着藤蔓攀爬,在藤蔓上直接开花。   在冥界中,如若有人到阳间来走动,遇到此花必定要避让,说句好听的,这是尊重仙界大神,说句直接的,就是这花带着极强的阳气。   冥府出来的人,都惧怕这个气息,甭说是我就是我叔叔在这里,也屁都不是,即便是十殿阎罗,也要给个面子。”   周泽眯起眼,盯着这墓碑上面蜿蜒爬满的藤蔓。   上面的九朵玉顶白莲,颤巍巍地开放着,随着微风还在不断抖动花瓣,藤蔓甚至还在不断左右晃动,想要攀爬一般。   花确实非常漂亮,是那种极为圣洁的样子,常人看着就不想去亵渎,毕竟这是被神话的一种花,仙界的东西,落在人间,不过是预示人皇的交叠更替。   可越是听了老徐介绍,越是崔毅百般阻止,周泽越是盯着玉顶白莲蹙眉。   如此美丽的东西,不知为何在周泽眼中,看着它们仿佛是一个个不断扭曲勾引人的鬼怪。   下一秒鬼怪转身,又变成只有关键部位被遮挡的少女,凹凸的位置虽然被遮挡,但是完全能感知到下面的诱人。   一个欲拒还羞的咬唇动作,周泽已经呼吸不稳。   就在此时,随着少女的扭头,又变成鬼怪的样子,即便样貌变了,还是露出刚刚的神态,似乎在使用自己的一切手段,勾引周泽去跪拜,去迷失自我。   周泽朝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越来越接近玉顶白莲。   他的手抄着袖,不断抬起放下,抬起再度放下。   在衣袍内,摸到一把不大的手术刀,这是平日为了保命准备的最后一手。   此刻,周泽将刀捏在掌心。   他说不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一面内心在被诱惑,一面想要挣扎,而且想将眼前的一切毁掉。   这两个想法,甚至在周泽脑海中都要自己掐起来。   越是凑近,看着这些花瓣,周泽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是五姑娘释放烟花的临界状态,周泽咬住后槽牙,抓着手术刀,用力在掌心一撸。   手术刀的刀刃,直接将周泽手掌还有手指划破。   就在血涌出的那一刻,周泽的手抬了起来,双手带血,直接朝着玉顶白莲抓过去,两朵花被捏在掌心。   割伤的疼痛,周泽都感知不到,反而感知到掌心传来的那种烧灼感,仿佛掌心抓着的,是两个碎裂的硫酸瓶子。   他想要甩来,可张开嘴巴,嘶吼着将拳头捏紧。   “啊!”   随着周泽的嘶吼,他的动作,也被后面的老徐和崔毅看到。   这俩人彻底懵了,距离有点远,窜到近前,手还没有触碰到周泽,就被周泽身上的金光挡了出去。   二人砰砰摔在墓碑旁边的空地上,地上被砸出深深的大坑,是一个足有两米深的大坑。   崔毅爬起来,还要再度冲过去。   老徐一把拽住他,就这样的一摔,老徐都觉得脏腑气血不平,强忍着一口咸腥的血,他已经感知到自己有了内伤,仿佛刚刚跟三品以上的高手对决了一般。   崔毅身上的魂魄,已经无法完全跟这具身体融合,看起来两个影子不断摇晃,可见这一摔有多么大的威力。   “三元不是冲动的人,我们说了这是玉顶白莲,是仙界之物,他不会不信,或许这花有问题。   我们就跟在后面,防止三元甩出去,他要是跟我们一样,来这么一下,估计就没命了。”   崔毅点头,他跟老徐一左一右,站在周泽身后,没有再度贸贸然的出手,不过周泽脸色已经惨白,掌中捏着的两朵玉顶白莲已经完全枯萎,凑得近些仿佛能听到花朵的惨叫声。   崔毅感到有些恐怖,这是仙界的东西啊,怎么说捏了就捏了?   难道仙界,就这么听之任之?   正想着,周泽手臂用力,这两朵枯萎的花,直接从藤蔓上被扯下来。   与此同时,周遭的天色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大中午来了日食,一瞬间遮天蔽日,狂风大作,在云层里面,闪烁着几道银白色的光亮。   隔了数秒,连续七八道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周泽捏着掌心枯萎的花瓣,没有后退,只是死死盯着,眼前凝结的乌云狂风和闪电。   “想劈死我?就因为这两朵花?难道仙界统领人间,就是靠这样不靠谱的植物来选择人皇,统治人界?   还是说,只是闲来无事,就为了看个热闹,丢出来一个玩具,给人界的这些人来玩,看着他们争夺,看着他们丧命陨落,愉悦你们这些神仙呢?   看着累了烦了,就任由他做如此安排?这就是神仙,这就是仙界?今天我非得毁了这狗屁的玉顶白莲。”   周泽抓着两朵已经枯萎的白莲,丢在地上,伸手朝着另外两朵抓去,手上的鲜血不断流淌,周泽一点儿都不在乎。   虽然他怂,但怂人也有三份火气,一旦这样的火气爆发,谁都无法阻拦。   再度抓住两朵玉顶白莲,用力朝着自己的怀中一扯,那花朵直接被拽下来,这次更加容易,远处的雷似乎更加狂躁,而且越聚越多,不断闪烁,不断朝着周泽他们所在的山坡移动。   周泽没有停顿,看着掌中再度枯萎的白莲,嫌弃的丢开,抓着刀朝着另一只手心又是一刀,只是觉得掌心一凉,血再度疯狂涌出。   看向高处剩下的五朵白莲,凭他真的够不到,周泽朝身后吼道:   “老徐送我上去,我要全都毁了他丫的,一朵不剩!”   老徐没废话,一纵身,来到周泽身后,一把拎起周泽的腰带,他的命是周泽救的,他对周泽的支持,是没有什么底线而言。   崔毅快哭了,在后面不断摆手。   “公子冷静啊,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那天雷要落下来了!”   周泽没搭理,老徐拎着他的腰带,直接窜上墓碑的高处,周泽直接将五朵花全都抓在掌心,用力朝着自己拉扯。   如此动作,那些藤蔓直接朝着周泽的方向移动,无论怎么拉扯,花朵都跟着周泽的动作,老徐举起横刀,想要帮忙砍断藤蔓。   可横刀刚触碰藤蔓,就一道金光劈向老徐,老徐被直接砸飞。   没了老徐的支撑,周泽也跌落,可手中的五朵花并未松手,就在落地的瞬间,五朵花直接被扯断跟藤蔓的连接。 第307章 遭雷劈   周泽捏着五朵花,沾染了他的血,那些花瓣开始萎靡。   周泽咬着后槽牙,使劲儿将花瓣扯碎揉烂,用力攥紧,让血更加快速地污染这些花。   墓碑上的藤蔓,这会儿没那么淡定了,仿佛灵蛇一样,不断扭动,更多的藤蔓从土地下方窜出来,直接将周泽的双腿束缚,仿佛要将周泽拉扯到地面之下。   周泽抬起头,此时的天色,仿佛暗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不远处,一道道闪电似乎在凝结汇聚,一瞬间从远处已经到了眼前。   崔毅将老徐扶起来,老徐喷出一口血,显然伤的不轻,这样的摔打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周泽心里明白,老徐是被那些藤蔓的金光所伤,或许是因为他的血特殊,所以这金光无法伤害他。   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一个人扛吧。   “你们两个退后,赶紧退到墓地之外,快!”   老徐不想后退,尤其不想将周泽自己丢在这里,崔毅拽着老徐的手臂,直接将人拎出去,躲到马车后面。   “老徐啊,咱得听公子的,公子的血对这玉顶白莲可以抵制,你我不行,这天雷滚滚而来,我们能保命,至少公子要是受伤,我们可以救治,咱不能都这样傻扛着啊!”   老徐没再执着的超前冲,掏出一个瓶子,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又将瓶子丢给崔毅,随后死死盯着那些凝聚的天雷。   此刻,天雷已经靠近山坡,周泽的衣袍被风吹的胡乱舞动,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术刀,将其丢到远处,这玩意金属的导电。   甭管咋样,今天算是干了一把爷们的事儿,死活都要将这些什么龙脉所生的玉顶白莲毁掉。   周泽对大唐,没有什么爱国情节,对宁王也是欣赏,当成朋友一样的支持,但这什么狗屁龙脉,还有玉顶白莲,就是江湖术士的玩意,我不信你能奈我何?   “来吧,狗屁的玉顶白莲我毁了,这什么新生的龙脉也废了,我看看你能将爷爷怎样,杀了吗?有种劈死我!”   随着话音落地,那些银蛇一般的细碎雷电,直接汇聚成一束光,朝着周泽的头顶砸下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铺天盖地,黑暗的周遭瞬间被照亮。   老徐和崔毅无法看清,抬起手当着眼睛,等巨响过去,狂风停歇,二人赶紧爬起来。   天还是那样阴沉,风依旧刮着,只是没了刚刚猛烈,远处的闪电还在闪烁,不过越来越没有再形成什么气候。   周泽趴在墓地中央,那个最大的墓碑上攀爬的藤蔓不知何时消失了,老徐费力地爬起来,朝着周泽飞奔过去。   崔毅怕的要死,他虽然顶着人的躯壳,可压根是冥界的一个小捕快,别说是他,就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巡抚或者十殿阎罗,也会惧怕,天雷是鬼物的天敌。   可老徐扑过去,他也不能看着,一咬牙崔毅也冲了出去。   周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徐颤抖地伸出手,放在周泽颈部,感受不到搏动,老徐这一刻血朝头顶涌,周泽死了?   “三元,三元!”   老徐的吼声巨大,一把抓住周泽的肩膀,将人翻过来。   崔毅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盏灯,不是蜡烛,只有蓝色的火苗,举起来照亮周泽的脸。   惨白的脸色,嘴角带着血迹,头发已经散乱,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烧焦痕迹,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衣袍也成了一块块的布条。   “公子死了?”   崔毅也有些懵,刚抱住的大腿,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时,周泽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崔毅被吓了一跳,直接跳起来,难道尸变了不成?   刚想着,老徐已经将周泽扶起来,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睛已经红了。   “三元你没事?”   周泽费力地张开眼,张开双手,一堆黑色的粉末落下。   “这花扛雷似乎有点儿功效,我举着双手扛着雷了,就是浑身疼,没啥大事。”   看着焦黑的一双手,老徐顶着周泽的背,赶紧打开药瓶,将小黑的存货药倒出来好几颗,送到周泽唇边。   “吃了,你身上有伤!”   周泽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意识。   “去看看龙脉还在吗?”   崔毅赶紧按住老徐的肩膀,刚刚老徐的手印他看明白了,也不是什么难的,赶紧朝着周围丢出去,连番的动作之后,周围没有一丝异动。   老徐震惊的已经长大了嘴巴,刚刚看到龙脉都没有现在这一刻惊讶,周泽斩断了九朵玉顶白莲,接了天雷,直接毁掉了这个新生的龙脉,只是凭借一己之力。   “没了,龙脉没了!”   周泽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声音微弱地吩咐道:   “不用找郎中,找个住的地方,给我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休息两天我就能痊愈,切记不要找郎中,不然郎中还得杀了,最好去京城......”   没说完,周泽已经闭上眼。   崔毅凑过来,摇晃了一下,周泽一点儿反应没有,甚至呼吸都感受不到,一脸茫然地看向老徐。   “这咋整?我瞧着公子伤势很重,难道我们就这样找个地方修养,不找郎中,不闻不问?”   老徐直接将周泽抱起来,看了一眼崔毅,冷冷地说道:   “你没听到三元说什么,还是说想杀人?”   崔毅举起手,这句话太噎人了。   “算我没说,不过我们现在去哪儿?况且这里不管了,就这么离开?”   老徐快步走到马车前,将周泽放下,给他小心地盖上被子,尽量不多触碰伤口。   “赶车,赶紧走,龙脉被毁,柳家跟贺真人脱不开干系,他们感知到这里的变故,会第一时间过来。”   崔毅跳上马车,将他们的痕迹尽量抹去,至少不能让人查探到是谁过来过,不然追查到他们的踪迹,被人追杀还是麻烦。   清理完,马车呼啸离开,随着他们离开,后面的车辙印都缓缓消失。   此时的天已经方亮,仿佛雨过天晴一般,没留下一丝雷暴过后的痕迹。   没有多久,几个身影闪现在山坡上。   看着已经只剩下墓碑的墓地,几个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看到主墓碑上枯萎的藤蔓,一朵花都没了,那个为首的青袍道人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另外两个人扶着青袍道人,一样的一脸慌张。   “师傅,这可如何是好,这里......这里竟然全被毁了。”   那人晃悠着站好,颤巍巍朝着墓碑周遭丢出一个符咒,符咒燃烧化作灰烬落下,周遭没有一丝变化,此人一口血喷出来,慌乱地摆手。   “坏了,不单单是玉顶白莲被毁,整个龙脉已经被打散,完全消散了,赶紧随我回三清观。”   两个小徒弟也一脸懵,伸手抓住青袍道人。   “师傅,这是谁干的,我们就这样回去禀报,岂不是......岂不是......”   青袍道人叹息一声,朝着正北方瞥了一眼。   “造孽啊,这原本就是逆天改命,偷盗来的龙脉和玉顶白莲虽然茂盛,可终究是偷盗的,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天雷滚滚,是上苍是天神恼怒,不然人力怎么可能毁掉龙脉?   不用说别人,就是掌门在这里,也是无法做到的,即便是术法高深的大能,也无法操控天雷,毁掉龙脉,这还需什么说辞,赶紧走。   对了你留在此地守候,以防有人感知到下面的阵法,如若被捉妖司感知到,这玉顶白莲跟他们守护的如出一辙,那就不是毁掉龙脉这么简单了!”   说完,一个小徒弟留下,剩下两人捏着符咒,闪身消失在原地。 第308章 你怎么不回话?   “太子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何白爱卿会死在你的东宫?”   圣人双手支撑着膝盖,看着地上跪着的太子,虽然没有大声呵斥,但那阴冷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陆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站在老皇帝身侧,仿佛老神入定一般,眯着眼没有一丝声音。   皇家的爹和两个儿子之间的问话,听到也是没听到,这些陆久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怎么应对。   太子一哆嗦,偷着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老二。   “儿臣真的不知,儿臣只是问了大唐全书编纂的事儿,或许......或许言语稍有不当之处,不过也就是问了一句,不是编纂怎么是抄写?   儿臣没有二皇弟善学,古书典籍更是涉猎的不多,所以一直是低调做事,之前父皇说过,如若遇到不懂的就问,儿臣也是如此问的。”   圣人嗯了一声,抬手撑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不舒服,强打精神看着太子。   二皇子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父皇,皇兄可不是问了这么一句。”   老皇帝抬头,瞥了一眼这个读书最厉害的二儿子,怒火已经在压制。   “哦,还有什么没跟朕说的?”   “皇兄说,父皇让孤来督促此事,就是要看看大唐全书编纂的情况,孤如若都懂,就无需各位翰林了。   不过是问了一句抄写和收录,到底是如何编纂,解释一句就好,难道这是白卿家对朝廷的忠心?”   说到最后,忠心二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   如此语气,能够感知到,此刻二皇子有多么愤怒。   毕竟这个翰林大学士白少卿,跟他亦师亦友。   多年以来托着病痛的身子,一起编纂大唐全书,如若没有此人,更是不会有这本书,越是想,二皇子越是痛心,最后已然掩面而泣。   老皇帝看着二儿子,叹息一声,这个儿子虽然桀骜不驯,可是有真本事,编纂书籍这些,他是用心在做。   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太子,更是觉得气愤。   这个嫡长子,各方面没有突出的地方,现在最为值得夸赞的就是宽厚,可偏偏对老臣如此出言不逊。   “你可说过这番话?”   太子哆嗦了一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贺真人的叮嘱,一个头磕在地上,说道:   “儿臣蠢笨,不会弯弯绕绕的东西,学识上比不过二弟,带兵不及三弟,可即便如此愚钝,也只是总想着能亲力亲为做些事,能替父皇分忧。   凡是父皇交代的事项,都尽力去做好,只是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也不知翰林大学士如此脾气,是儿臣的不是。   可儿臣不明白,无论是哪个臣子,都是父皇的臣子,朝中皇子监理这些事项,想要过问一下,难道不可以?   一句话被如此刁难,难道这就是臣子该有的忠心?儿臣愚钝,儿臣想不明白!”   太子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垂下目光,盯着地面努力控制着情绪,再度抬头已经收起眼中的水气。   “儿臣记得母后在世时,时常跟儿臣说,父皇是仁德治天下,儿臣没有父皇的那份能力,只能尽力去效仿,看来还是儿子资质平庸,请父皇重罚,即便是夺去东宫之位也毫无怨言,儿臣领罚!”   说着,直接跪在地上不说话,身子还微微带着颤抖,似乎背上委屈至极,无法给自己辩解一般。   老皇帝看向太子,这个儿子有诸多不好,甚至可以说平庸至极。   可想到已经故去的柳皇后,老皇帝心软了。   他能如此延年益寿,如若没有柳皇后的推荐,恐怕也不会结识贺真人,更不会让他稳坐皇帝之位,毕竟之前多年无子,一直被朝臣诟病。   老皇帝叹息一声,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此时也抬眼看向老皇帝。   二皇子有些急了,因为他在老皇帝眼中,看到了心软。   如若心软,白少卿岂不是白死了,在东宫撞柱而亡,这是多么大的事儿,岂是一句替父皇过问,就可以圆过去的?   “父皇,此事不可......”   老皇帝抬手,打断了二皇子李禹的话。   “此事就这样吧,太子言语不当着禁足一月,所掌事务暂交禹儿掌管,好好闭门思过,将四书抄写一遍,朕亲自过目。   白卿家已经不在了,你的大唐全书还是要编纂,尽快找人来接续一下,至于白卿家以朕之名,给白卿家按照一品侯爵之礼厚葬,白家长子封为汉阳伯。”   李禹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样的安排,岂不是高高举起手,其实压根什么都没有落下,一个禁足和罚写,这算什么惩罚,而他掌控太子的事儿,那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   可给白家的一切,让他一下子也没法多说,毕竟白少卿清苦一生,甚至像样的府邸都没有,一家人挤在一个狭小的院落里面,半个院子还租了出去,用来填补家用。   这个安排,正是李禹最纠结的地方。   看着地上趴着的太子,不断谢恩,李禹一句话都说不出,不过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眼前一亮。   “儿臣替白师傅叩谢父皇圣恩,这就去一趟白家,进行安抚。”   老皇帝满意地笑了,朝着旁边的陆久一伸手,陆久赶紧将老皇帝扶起来,老皇帝走到李禹面前,拍拍李禹的手背。   “禹儿知道替朕分忧了,朕很是欣慰。”   李禹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关切。   “身为父皇的儿子,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对了今日进宫前,听儿臣府中的下人说起,好像月牙谷那边有什么变故,去往南境送货的车辆都无法通过,有庆家军堵了山谷的道路。   儿臣担心三弟了,也不知皇兄送去的军饷和粮草,是否已经抵达南境,算算时日可是不短了,恐怕有二十多天了吧?”   太子此时已经站起来,垂首而立,听到月牙谷三个字,脚下一软,差点儿瘫倒,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过这样的动作,已经引起老皇帝的注意。   “太子,老二问你,你怎么不回答,难道不知吗?” 第309章 拥兵自重   太子啊了一声,抬起头。   李禹笑笑,贴心地将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户部的事儿一直是皇兄把持着,既然要交接,自然要知晓各项事物进展的程度,这饷银送出多久了,皇兄不会不知吧?”   太子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如此才能控制住不自觉的抖动,因为白少卿的死,军饷的事儿,压根没敢让庆家军报上去。   如若这会儿说出来,老皇帝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这会儿那可不是发泄一下的问题,两罪并罚,这是要他死的节奏啊!   可户部就是在他的掌控中,这也是兵部以及各军中不对他多有微词的地方,管钱就是得罪人,而且压根没有一碗水端平这一说,肯定有远近亲疏。   太子努力回忆了一番贺真人的交代,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说道:   “父皇明鉴,儿臣自然知晓日子,二弟眼中看到的是大唐富足,可连年打仗,国库早就空了,户部发出的银两,父皇最为清楚,今年东夷多地遭灾,颗粒无收。   筹措了那边的赈灾银两,给镇南军的就已晚几天发出,说是出发一个多月,实则也就二十天,此事跟父皇报备过,而且军饷并没有全部发放,需要下个月月底才能筹措出来剩下的。”   太子说完,老皇帝微微颔首。   他知道亏空,但是并没有过多在意,之前内帑没有被盗的时候,他还能贴补一二,今年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了,毕竟内帑也没剩下什么。   “晚几天不要紧,行了你们两个去忙吧。”   二皇子见老皇帝要撵人,这可不行,就这么让太子回去逍遥自在的禁足,算什么惩罚,白少卿尸骨未寒,这时候不让他伤筋动骨,也要脱层皮。   上前一步,二皇子朝着老皇帝拱手说道。   “父皇,儿臣听闻,这军饷粮草,还有这些押送的兵马全都没了,不知这个皇兄要如何解释?”   果然,老皇帝震惊了。   眨眨眼,不断琢磨李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军饷、粮草、兵马,这三样东西消失,意味这押送,还有安排上全都是问题,老皇帝转头看看向太子。   “你不知情?”   太子一脸疑惑,微微歪着头看向李禹。   “二弟你这是哪儿听说的消息,这军饷粮草兵马消失是什么意思?户部和禁军统领都不知晓的消息,你是如何知晓的?”   太子瞬间调转枪口,直接将注意力引到这个上面。   老皇帝快速瞥了一眼太子,毕竟平日这个儿子有多么蠢笨,他最为清楚。   李禹赶紧躬身,脸上没有惊慌,反而笑了起来。   “之前儿臣就说了,儿臣府中一个管事,他的堂弟做药材生意,跟南境荆州的一个什么商号有所联络,每隔十天就发送一批货去南境。   三日前路过月牙谷,药材的车队被拦截,说前方无法通行,押车的着急走,派人从两侧的山岭,爬到前面去看过。   说是地上一片焦黑,看着就是车马和尸身烧焦的形态,绵延数里,如此的数量,粗略一看,就至少数百人,尤其在谷口的位置,还有官兵把手。   此人一看,这不像一两天能通行的样子,这才赶紧撤离,绕到去广元,快马让人回来传信,让他们后续的人,直接去广元走水路。   今早我这才知晓此事,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不过联系到去南境运送饷银和粮草,这才担心是禁军队伍出了问题。   儿臣常年编纂书籍,对于这些并不擅长,还请父皇着人看看,没事更好,如若有事,总不至于后知后觉,或者被人......蒙蔽。”   老皇帝听明白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虽然李禹说得很隐晦,不过去南境运送饷银粮草的队伍,一定是出事儿了,恐怕是全军覆没。   “陆伴伴,这个差事是谁负责押送?”   陆久稍微想了一下,这才躬身说道:   “禁军龚统领负责调配的,圣人当时说,押送的事儿,今后都让禁军担着。”   “将人叫来!”   陆久退后,朝着外面扯嗓子通传道:   “传禁军副统领龚志祥!”   片刻,随着哗啦哗啦的甲胄声音,龚志祥走了进来,朝着老皇帝施礼后垂着头立在一侧。   “押运南境军饷粮草的事儿,是你安排的?”   “回禀圣人,是臣安排的,包括之前去镇北军运送军饷粮草,也是臣派出的队伍,两批是同时出发的。”   “可传回消息?”   “北境已经快马传回来消息,镇北军派兵出军寨百里护卫,此时已经交接,队伍稍后回来。   至于前往南境的队伍,还没有传回来消息,毕竟路途要远上一倍,运送的车辆也多,为了负重还有很多牛车,速度自然慢。”   龚志祥说得非常淡然,两个意思表达清楚,给镇北军送军饷粮草路途近,并且人家镇北军自己派队伍出来百里迎接,让他们也能快速传递回消息。   至于给镇南军运送的东西多,马车都不能承受,而是派的牛车,这是多用心安排,消息慢一些也情理之中。   老皇帝看向李禹,这个儿子是个书痴,编纂书稿写些文章很厉害,可以说是众多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但平衡这些事情,还是太子的专长。   尤其刚刚这番话,道听途说罢了,竟然拿到御书房来讨论,老皇帝心中有些不满。   “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月牙谷查探一番,禹儿去白家宣旨,太子回宫禁足休要出来,你们都退下吧。”   “父皇,北境近来还算安稳,可南境对面的西周还是不断骚扰边境,军饷和粮草是重中之重的事,绝对不能就这样含糊啊,况且三弟发来书信,他那边急切等着军饷发放!”   老皇帝面色一沉,对李珏他心里是又爱又恨,杨贵妃的死他有愧疚,对这个孩子也极为重视。   所以宁国公要带着李珏去南境的时候,他虽然犹豫,但也放他去了南境。   可自从宁国公故去,这个三儿子愈发的不听自己的旨意,又是逼着朝中弄出来一个南屏道自制,又是自行练兵,完全是拥兵自重。   这会儿竟然老二给他说话,这让老皇帝心中不喜。   “朕自然知晓,都退下吧!” 第310章 给朕一个解释   李禹一脸阴沉,可老皇帝如此说,他也没辙了。   再者没有真凭实据,说话少了底气,毕竟自己的手没有那么长。   无奈只能躬身施礼,迈步走出御书房,太子跟在其后,脸上也不好看,在御书房门前没有停留就要走。   看到这一幕,李禹眯起眼,皇家长大的孩子,察言观色是天生的技能,如若平时太子总会酸两句,可今儿个不对,太子脚步匆匆甚至有些急切。   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送往南境的军饷和粮草有问题。   想到这里,李禹停下了脚步,正巧户部尚书陈忠友快步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士卒,背上插着三面旗,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奏报。   李禹退后两步,拦住陈忠友。   “陈尚书如此焦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陈忠友这才看到李禹,略显惊讶,躬身施礼。   “老臣眼拙,刚刚没有看到二皇子在此,请二皇子恕罪,老臣有要事禀报,就先行一步了!”   陈忠友没说是什么事,只是快步朝着御书房走,那个士卒也紧跟其后,李禹不急了,跟着二人进入御书房,显然有热闹看。   一进来,士卒就跪倒在地,陈忠友拜见后起身,擦着汗有些慌张地说道。   “启奏圣人,庆家军送来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臣今日值守,正巧看到就引着人过来了。”   老皇帝微微一怔,庆家军是庆国公的队伍,常年驻守在横断山脉,说白了就是镇南军的第二道防线。   几十年了也没跟朝廷伸过手,自然对庆家军的掌控,也没有那么严苛。   此刻突然有奏报,这倒是让老皇帝意外,而且在他内心深处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庆家军难道也参与党争,想要站队吗?   “速速讲!”   士卒倒是没有紧张,将背上的密封竹筒摘下来打开,倒出来一封信笺,双手高高举起。   陆久没用老皇帝说话,赶紧快步走过去,结果信笺,送到老皇帝面前。   展开一看,用力一拍御书案,腾的一下站起身。   此时李禹已经回来,站在陈忠友身侧,看到老皇帝如此动怒,死死盯着老皇帝手中的信笺,瞬间明白了什么。   赶紧上前两步,直接扶着老皇帝,一脸担忧地安抚道:   “父皇莫要动怒,父皇有话慢慢说,小心龙体!”   陆久赶紧捡起来掉在地上的信笺,扫了一眼,脸上的震惊之色明显,他也被吓到了,抬眼看向李禹。   这一系列的变故太快,从太子府死了白少卿,在御书房问罪,到二皇子李禹提及自家府中有人无法通行月牙谷,再到这封军报,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牵扯着一切。   这一切,看似是太子和禁军的错处,从始至终宁王和镇南军方面似乎都没说话,可通过这位二皇子的口,似乎完美推动了一切。   难道......   难道......这位孤傲的二皇子,竟然走入宁王的阵营了?   那这局势,就耐人寻味了。   不等陆久多想,老皇帝这口气算是缓了过来,气得跳脚吼道:   “去,将李弼和龚志祥给朕叫回来,快!”   片刻,太子和龚志祥就被带回来了,李禹也厚着脸皮没走。   刚刚扶着老皇帝的时候,已经偷着瞥了几眼信笺的内容,别的没看清,但是全军覆没和整个月牙谷受阻,这几个字还是看得真切。   他此刻,激动的手心冒汗。   多少年了。   他等待太子被收拾,不知等了多少年,可无论什么时候,太子一旦有危险,那个贺老道就站在太子身侧。   无论多大的错处,都能化解过去,这次贺老道不在,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母妃缠绵病榻多年,现在都无法下床,就凭一口气吊着,这是拜柳皇后所赐。   也是因为当年,自己学业比太子好,争强好胜羞辱了太子,太子动手打了他,母妃护着自己,不小心推开太子,被柳皇后所见。   之后又是责罚又是被针对,最后更是补药里面被动了手脚,母妃至此狂吐鲜血,随后身子废了。   虽然死不了,但这种日夜煎熬的痛苦,比死还难受,可母妃依然坚持,熬死了柳皇后,还要看着太子的下场。   当年,老皇帝知晓此事后,完全不在意。   依旧宠信柳皇后,甚至还把母妃身边的人杀了个干净,将下药的罪责推在这些亲信身上。   李禹日夜苦读,偷偷参加科举,甚至联络在学识上有能力的翰林,编纂各种书籍造福后代。   其目的,就是让太子难受,时时刻刻都看着他如此优秀,却不能奈何。   不过,他没想觊觎那个位置,可太子却对他严防死守,当着太子却如此小心翼翼,完全不把心思放在朝政上,只是盯着谁是他的威胁。   李禹就盼着着太子有一天倒台,而且是那种轰然倒下,甚至他身后的贺老道也能跟着一起销声匿迹。   数日前,收到宁王的密信,看了内容,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允了。   无论谁坐那个位置,只要不是太子,他就心满意足,而且平心而论,老三确实有能力,如若大唐想要国运昌盛,那个位置非老三莫属。   此时,太子和龚志强全都跪在前面,二人脸上十分紧张,但是一点儿没有慌乱。   从这个表情上,李禹已经知晓,他们做了充沛的准备,毕竟从他知晓消息到今天,已经晚了三天。   要知道三天时间,可以做很多准备,至少相应的证据是被销毁了。   可销毁又如何,就像宁王信中所书,无论怎么销毁证据,饷银丢了,粮草被烧,押送的禁军被杀,一个活口都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无他,父皇没银子。   老皇帝抬起手,手指已经颤抖,身子跟着摇晃起来,仿佛残破的风筝,说不准哪一下就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一般。   “好很好,你们办的差事真不错,给朕一个解释,这一千多禁军,还有三百多辅兵哪儿去了?全军覆没!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老皇帝将手中的信笺,朝着二人的脸上砸去,同时砸过去的还有桌子上的茶盏。   龚志祥一低头,挡住了茶盏,头上戴着几片茶叶,捡起信笺,送到太子面前。   二人看过之后,太子一脸震惊,直接匍匐在地,仿佛惊慌失措一般。 第311章 小的不是故意欺君【感谢nebook万赏】   太子匍匐在地,朝前爬了几步,这才呼喊道:   “父皇,儿臣不敢狡辩,这确实是儿臣的错处,儿臣对不起这一千多禁军将士。”   龚志祥赶紧在一旁,跟着帮腔。   “启禀圣人,如何惩治臣都可以,可臣想派人调查一下,为何一千多的押送队伍,怎么就没一个活口?臣不信有如此山贼,能做到这般境地。   行进速度虽然不快,可沿途哨卫巡视,这个月牙谷相当长,按照奏报上所说,是在最南端的月牙谷口被截杀的,只要向前百丈就出了月牙谷了。   臣记得,镇南军有军寨在月牙谷口驻守,相距不远,如此大的喊杀声,还纵火烧了所有的粮草和尸身,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听到?闻到?臣不信。”   龚志祥的呼喊,掷地有声。   老皇帝顿住了,一千多人被杀毫无反抗,甚至没有一个人逃脱,这确实不合理。   刚要说话,李禹已经呲笑着开口,鄙夷的表情让老皇帝顺利闭嘴。   “龚统领推脱的说辞,准备的倒是充分,庆家军的奏报上,只是说月牙谷发现数百尸身,还有车辆烧灼的痕迹,当然还有胡都尉的尸身,这里可没有说尸体数量,里面没有说有马匹。   这数百具尸身,跟龚统领所说的一千多人,差距有点大啊!难道禁军就这样的能力,被人劫持,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此事是四日前发现的,从庆家军驻地,快马入京,一日一夜足以,那么这剩下的三日做了什么?   是这个八百里加急的士卒耽搁了?   还是说,有人故意将这件事压制不报?   等等三日前,岂不是大学士白少卿撞柱而亡那日?”   李禹的话,让太子愤恨地抬头,他死死盯着李禹,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李禹哆嗦着退后一步。   如此动作,老皇帝自然看到太子的目光,用力拍击了一下御书案,气得浑身颤抖。   “太子这是要做什么,你二弟的话不无道理,你可是一早知晓此事,故意封锁消息?”   太子恨得要死,可此刻赶紧一脸无辜地抬头。   “儿臣不知,儿臣刚刚要离开,被久公公叫住,到了御书房才知道庆家军有军报的,至于派出多少人手,这是龚统领安排的。”   龚志祥咬紧牙,果然遇到事儿,太子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推出来。   什么叫派多少人他不知道?   如若不是贺真人传消息,他干嘛参与此事,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启禀圣人,臣最初派出五百多禁军胡都尉带队,随后听太子说,这个押运的路途太过遥远,觉得不放心,所以派沈丛林带队五百追着过去,以防万一。”   老皇帝摇头,他现在怒火中烧。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内帑被盗,损失无法估量,镇南军的军饷是户部挤出来的,此刻被劫持,那后续岂不是要再准备一份,银两从哪儿出?   老皇帝看向那个送信的士卒,如此目光士卒已经浑身打颤。   “你何日出发的?”   “回禀圣人,小的是三......不是,是昨日清晨出来的,刚刚抵京!”   李禹未等老皇帝说话,已经厉声呵斥道:   “好大胆子,是你不想活了,还是庆家军想要瞒报,此事是四日前发现的,三日前,我府中的人要通过月牙谷,就无法通行,就是你们庆家军封闭月牙谷的,你跟我说今日抵京?”   士卒懵了,看向太子,一脸的求助。   可这会儿太子也不敢说话了,士卒看向身后的陈忠友,求助的意思明显,越是如此李禹越是明白,这里面就是有猫腻。   毕竟老三来的消息内容简要,根本没提这些细节,更没说他们后续的布置,没想到还真的诈出来了。   “不用看,此事太子皇兄是不会帮你说话,难不成是陈尚书让你如此说的,你是想要污蔑朝廷大员?”   扑通一下,士卒跪倒在地。   赶紧扯开甲胄,陆久谨慎地挡在老皇帝面前,士卒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不大的竹筒,这个竹筒没有被拆封的痕迹。   双手抱着竹筒高高举过头顶,一脸紧张地说道:   “启奏圣人,小的不是故意欺君,是小的还没入京城,途中就被陈尚书截了,关在一处园子,身上的奏报,也被抢了。   不过临行前,庆国公早已准备两份奏报,这个是藏在甲胄内的,没有被搜罗去,小的今日才被放出来,只能按照陈尚书所言行事,不然此刻也见不到圣人。   小的就孤身一人入京,无力反抗,只能如此才能将真正的奏报呈上!这是陈尚书给的五十两银票!”   说着,士卒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双手举过头顶。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后面的陈忠友愣住了。   惊慌恐惧,一时间让他完全无法顾忌脸上的表情。   他知道,今天他完了,无论这事儿是否被朝臣知道,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留下一条命,搞不好陈家就没了。   此刻找太子,于事无补,遇到事儿,太子只会将他朝外推。   谁能想到,庆国公竟然还有这一手,难道早就猜到京城会有人拦截?   当时,这个士卒从被拦住,就非常配合,他们也好吃好喝好招待,还给了五十两作为酬谢,因此并未发现异样,没想到他竟然被骗了?   陈忠友微微垂头,目光在尽量让自己镇定。   此时不能慌,无论对错,今天走到这一步自然是没有退路而言,一个士卒的话,虽然很突然,听着也那么真实,可毕竟是一个士卒,分量不会多大。   陈忠友想到这里,叹息一声不断摇头,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一瞬的慌张,不是同一张脸一样。   “哎呀,真该夸赞一下,这说辞编造的不错,听起来我简直在京城一手遮天,这个安排也是可圈可点。   不过如若真的是我做这些,干嘛不干脆换一个人,只要熟知庆家军情况即可,那岂不是更加放心,即便此人被发现问题,自裁便是,更不会让圣人怀疑。”   士卒有些激动,直接跪在老皇帝面前。   “小的祖祖辈辈是庆家军,临行前庆国公叮嘱小的,见到圣人,将甲胄中藏着的这封奏报拿出来的时候,就要实话述说。   之前留着狗命,是为了见到圣人,如若圣人恼怒,或者信不过小的,随时可以杀了小的,小的句句属实。   虽然不知被关押的那是什么地方,但是周遭有一种特别的花香,小的记得,一种冰冰凉凉的甜香,而且那花只有这个院子有,白天闻不到。”   李禹稍微一想,瞪大了眼睛。 第312章 孤还是太子【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打赏】   李禹赶紧朝着老皇帝躬身,随后也不等老皇帝叫,赶紧解释道:   “冰冰凉凉的甜香,还是晚上能闻到,夜来香虽然此时是盛花期味道香甜,但白天也是可以闻到味道,难道是昙花?   从南面进京,能路过南郊的柏坡,据儿臣所知,皇兄在柏坡似乎有个院落叫赏春园,那里可是种植了大量的昙花,各种颜色都有。   京中的大臣,常去那里附庸风雅一番,凡是那日京中各大花魁,可是都闭门谢客的,这才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街头巷尾的老叟都知晓。”   老皇帝看向太子,此时的太子已经筛糠。   他不是陈忠友,陈忠友能镇定自若地应对一切,可是太子不行,就像刚刚,恨不得将下面的人都推出去,替他遮羞,替他受过。   “太子,你可有这么个院子?”   太子犹豫了,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谁去拦截的士卒,将人藏在哪儿,他更是不知道,但是看着李禹的目光,他就开始心里没底。   “儿臣确实有个赏春园,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老皇帝盯着太子,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随后看向陈忠友。   “你作何解释?”   陈忠友赶紧上前,太子的回答虽然不怎么完美,还算没将自己卖了,这已经是太子的极限。   此时他更加淡然,直接将官帽摘下来抱在怀中,一脸的悲伤。   “臣百口莫辩,臣对圣人对大唐的忠心天地可鉴,不知这个庆家军的士卒为何一口咬定,臣将他扣押三日。   二皇子更是言之凿凿,直接将关押的地点都说出来了,那赏春园臣确实去过,不过也就是去岁荷花盛开时观赏过一次,各处怎么个布置都不知晓。   更不知道什么昙花是夜间开放,想来赏春园中已经布置了所谓的关押房间,臣无力辩驳。   不过此事臣确实有安排不周的地方,臣愿接受责罚,但扣押士卒之事,臣不认,如若非要一死以证清白,那今日臣就恳请圣人让老臣以死明志!”   李禹阴沉着脸,他知道太子一方会倾力辩驳,不过这招真的狠,父皇即便想杀人,可白少卿刚刚死,这又逼死一个户部尚书,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岂不是心寒了?   这招以退为进,着实厉害,父皇果然迟疑了。   况且贺真人还不在,仅仅是这个陈尚书就如此难对付,这是李禹没有想到的,一时间他也有些卡壳。   看了一眼地上的士卒,李禹上前一步。   “父皇庆国公的奏报中说,士卒传信在前,后面会将胡都尉的尸骨送来京城,此事既然暂时无法判断,何不等尸骨送回来,再行论断。   至于眼前的事,还是让捉妖司来调查更为稳妥,张天师和他的弟子能力是没的说,而且极为公正,是非功过自然能调查清楚。”   “父皇......”   “圣人不......”   老皇帝一顿,太子和陈尚书刚要辩驳,老皇帝一抬眼,所有人都闭了嘴。   “陆伴伴带着这个士卒去捉妖司,另外传朕口谕,让张怀远彻查此事,至于陈忠友和龚志祥跟着一起去,配合此案调查。”   太子听完猛地抬头,一下子带走两个他的人,这还怎么抗衡,尤其是贺真人不在,一切岂不是任张天师拿捏,毕竟平日贺真人可没少欺负这个张天师,一旦落在他手中,这不是有出无进。   他刚要说话,陈忠友先一步躬身跪倒。   “臣遵旨,臣愿意去捉妖司以证清白。”   太子偷偷看他一眼,陈忠友没有过多的眼神,一时间太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回东宫,想找到贺真人。   老皇帝摆摆手,李禹也没多说什么。   至少捉妖司调查这事儿,不能简单的一笔带过,毕竟捉妖司跟茅山派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朝堂之上无人不知。   众人起身,陆久带着几个人走了,站在御书房门前,李禹朝着太子躬身施礼。   “皇兄还是早些回东宫吧,毕竟父皇让你禁足,如若再在京城走动,容易被朝臣弹劾,另外有什么交代的话,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毕竟臣弟要接手你掌控的一切。”   太子恶狠狠地瞪了李禹一眼,一甩袖子冷哼一声。   “二弟别高兴的太早,孤还是太子,你费尽心思,还是不能将孤扳倒,是不是心里不是滋味,一个查证而已,难不成捉妖司听你摆布?”   李禹笑了。   “皇兄急了,臣弟只是心疼禁军的千余将士,押运粮草饷银竟然无一生还,无论怎样都要查证此事,无论是谁在背后操控,臣弟都不会姑息!”   太子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走了,来福朝着李禹施礼,赶紧小跑着跟上。   李禹挺直了脊背,抬眼看看晴空,低声自语。   “我这里能做的已经尽力了,不知三弟你的后续是否能跟上,既然要做,这一次就不要放过他,不然一旦让他翻身,别说是你,就是我也难独善其身。”   ...................   随着马车停住,太子快速跳下马车,径直冲进东宫。   都没用来福去搀扶,平素的淡然还有拿腔拿调的那个劲头这会儿全都抛诸脑后。   一进内府,就朝着周遭吼道:   “来人,去三清观的人,可曾回来了?”   一个小太监屁滚尿流的爬过来,毕竟看到太子这样吼心里害怕。   “回禀太子殿下,奴去的三清观,不过贺真人不在,西侧宫门那个居所也去了,都没有找到贺真人,奴问过真人的弟子,他们说真人去了南面还未回来。”   太子阴沉着脸,没有废话,直接回到书房。   来福将其他人都遣出去,给太子奉上一盏茶,这才说道:   “殿下莫要急,虽然陈尚书和龚统领被带走问询,此刻并没有真凭实据,真人没回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再者真人不是去了南面,想来善后的事情已经做好。”   太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其实来福的这句话算是安抚他了,陈尚书和龚统领的态度,今天他是满意的。   “行了,去外面吩咐一下,让东宫大门紧闭,孤不是被禁足了,要有个禁足的样子。   另外真人或者是他的弟子来了,直接带过来不用通传,再去通禀一声,让太子妃管住这些人的嘴巴,如若有废话的,直接杖毙。” 第313章 多谢师祖救命【感谢自酌自饮自逍遥大佬万赏】   柳宅墓地。   贺真人落在此地,几个弟子全都跪在左右,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头也不敢抬,更不敢看眼前的一切。   龙脉没了,近两百年的营造,尤其是近四十年的一切努力,墓地现在再度变成墓地,玉顶白莲和龙脉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儿气息都感知不到。   贺真人站在最大的墓碑前,手触摸着完全枯萎的藤蔓。   “本尊想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你们先来的可曾看到什么,或者感知到什么气息?”   几个弟子纷纷摇头,一个年纪稍大的弟子,直起身子,一脸的愧疚。   “弟子们感知到异动过来时,这里就如此一般,感知不到什么活人的气息,反倒能感知到一丝鬼气,当即用符咒追踪,不过须弥符咒直接被打回来,弟子也被重伤。”   说着,此人掀开衣领,胸口一块焦黑的印记,看形态就是那枚符咒的形态,追踪的符咒相当隐秘,能被发现,还被打回来,重伤施咒者,这份能力,贺真人都为之一愣。   检查一下,贺真人叹息一声。   “将这里阵法恢复,掩人耳目吧。”   那个弟子扶着胸口,有些惊讶的看向贺真人。   “师祖我们不追查了?”   贺真人摇摇头,手指掐动,拇指在无名指上的关节停住,顿时眯起眼,一脸的肃然。   “让他们留下,你跟本尊回京,龙脉被毁,玉顶白莲消散,恐怕太子将有大难,他们三个留下善后吧。”   众人施礼,受伤那人跟着贺真人,捏起符咒一闪身消失在原地,踪迹全无。   留下的三个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人互相望望,脸上带着难色。   “十七师兄,我们要怎么恢复?”   “别废话,三人一人一角,将阵法启动,都小心一些心无旁骛,不然你们也会被留在阵法之中,这龙脉被毁,有可能是上苍责罚,我们的道法有限,难以抵抗的。”   另外两人赶紧跟着点头,随即纵身一人一角。   开始举起长剑,口中念着咒语,催动手中的符咒,随着这般催动,一阵黑色的风吹拂,墓地上消失的坟茔仿佛翻转了一般,再度出现在墓地上。   几人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可黑色的风似乎越来越大,有些遮天蔽日,空中一大片乌云凝集,朝着此地聚集。   刚刚那个问话的弟子,看着有些心惊,乌云几乎就在他们头顶三丈高,能听到里面噼噼啪啪的声响。   “十七师兄,我们怎么办?”   “快,手上动作加快,最后一个加固的符咒一起丢出去,然后我们撤!”   就在这个撤字出口的瞬间,乌云中伸出来一道道蓝白色的闪电,朝着墓地砸下来。   三人的阵法没有完成,此刻要是停手,那就是被阵法反噬,直接变成守护阵的一部分。   可这闪电,已经在墓地周遭炸裂,震的耳朵已经听不清一切。   “挺住.......”   那个十七师兄,想要吼出这两个字,可张嘴的瞬间,他看到头顶那些弯弯曲曲的闪电开始凝结,整片乌云仿佛都变成闪电一般,直接朝着他们三个和这个墓地砸来。   刹那间,一阵强光闪过,尘土飞扬,随后就是暴雨倾盆,雨水中夹杂着人头大小的冰雹砸在墓地上。   泥土、碎石、冰雹,一切都被裹挟着冲山坡上冲刷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住,那处柳家墓地的山坡,已经荡然无存,周遭仿佛一片汪洋,汇聚的大量泥沙土石全都涌入江中,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山坡。   与此同时,落在太子府的贺真人,一弯腰直接喷出一口血。   “师祖,这是怎么了?”   身侧的弟子快速扶着他,算是没有摔倒。   贺真人摆摆手,直接盘膝而坐,这里是后院,是来福去过的那间密室,周遭都是画像。   调息了好一阵,贺真人才张开双眼,原本平滑的脸上,整体下垂,褶皱在眼角出现,仿佛一瞬间老了四五十岁。   一侧的弟子看着眼前的变化,赶紧垂下目光,贺真人掏出一个瓶子,将一颗药丸丢入口中。   “师祖你好些了吗?”   贺真人微微点头。   “看来柳家墓地已经遭受天罚了,可惜了留下的几个弟子是扛不住这样的天罚的,故意早已魂飞魄散,本尊这不过是反噬。”   那个弟子一哆嗦,刚刚就在刚刚,他竟然跟死神擦身而过,如若不是贺真人带他走,那么他现在岂不是也跟着被天罚了?   “多谢师祖救命!”   贺真人瞥了一眼弟子,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似乎在运化那颗药丸,等待片刻,才停止一切动作。   “起来吧,要做的事很多,不过忘记你刚刚看到的,太子过于仁善,听不得如此的话,稍后还有事情交代你们去做,扶本尊起来吧!”   “是。”   扶起贺真人,出了密室,门口守卫的人看到贺真人赶紧也都施礼,脸上都带着喜色,不用问贺真人也知道,定然是又出了什么事。   二人纵身来到书房,弟子留在外面,那些小太监赶紧都退开,贺真人快步进去,来福眼尖,看到贺真人赶紧戳戳太子。   “殿下真人回来了!”   太子一听,从椅子上爬起来,直接冲过去。   此时的太子,又惊又怕,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来福上前,简要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白少卿死在东宫的事儿也没落下,当着贺真人的面一定要实话实说,不然有遗漏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说完奉上茶盏,这才规规矩矩地退出去。   贺真人坐下,喝了一口茶,太子见到贺真人,似乎也有了主心骨,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擦拭了脸上的眼泪,盯着贺真人。   上下看看,就觉得贺真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   “真人舅舅,我们要怎么做?将那个送信的人杀了,还是将陈忠友和龚志祥救出来?   这要是被捉妖司带去时间长了,我怕他们扛不住重刑,什么都招认了!别的招了倒是不怕,这要是将孤和舅舅的谋划招认,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第314章 弑父   贺真人盯着太子,没有急着说话。   从接手柳家的一切开始,他用尽手段,拜师学艺,掌控茅山派,随后制造了一个传言,取柳氏可国泰民安,子嗣昌盛。   借着这个手段,将柳皇后送入宫,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然没能留住她的性命,可是扶持太子三十年,还将龙脉壮大,那玉顶白莲从最初的一朵,开到九朵,他已经拼劲全力。   可现在一朝化为乌有,什么都没了。   眼前这个太子,身上的淡淡金光也不断消散,用不了多久,就要一丝不剩,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见贺真人不说话,太子有些焦急,歪头不敢大声催促,轻轻呼唤了一声。   “舅舅?”   贺真人抬头,看着无助的太子。   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微微颔首道:   “弼儿莫要慌,捉妖司暂时不用理会,月牙谷那里我去过,确实是庆家军封堵的道路,胡都尉的尸身已经运抵京城,这会儿已经送到捉妖司了,我回来的时候没拦住。   不过这个无所谓,一个尸身而已,没什么好查验的,即便追查下去,山贼我也有了安排,到时候这些人一死,按照黑吃黑来禀报,也就过去了。   唯一难办的就是白少卿的死,虽然圣人对弼儿只是禁足,可二皇子的威望不弱,你该抄写什么抄写什么,弼儿确实该学着静下心了。   如若圣人有意外,你有一天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万万不可在如此急躁。”   太子跟着点头,不过反应了一下,直接顿住动作,随后瞪圆了眼睛盯着贺真人。   “舅舅的意思是?”   贺真人笑了,温和地看着太子。   不过这个笑容,让太子心里一颤,那种从骨子里的恐惧,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似乎他猜到了什么,但是绝对不敢朝那个方面去想,毕竟......毕竟那是他父皇,弑父不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   “没什么意思,做好你该做的就行,好好闭门思过,你后宅的那些女子尽量也不见,现在不是歌舞升平的时候,我去宫里走一趟。”   太子赶紧追问道:   “舅舅我就在家抄写书卷?”   “抄写是手段,为的是让你静下心,自己好好思量一下,之前的每一步所行所为,不要总是从他人的身上找问题,尤其不要说自己的属下处置不当,先看看自身,重来一次,你要如何处置?”   太子有些无语,贺真人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快步出了书房,太子一屁股坐下,用力捶打身侧的砖石。   手上传来痛觉,这才停下动作。   “为何要找我自身的问题?   我有何问题,是他们这些废物不中用,是老三老二给我使绊子,老五老六装傻,老七和他母妃仗着自己也姓柳,成日粘着父皇。   一个个都想觊觎孤的位置,这是孤的错吗?不过我还是孤,还是太子,是大唐的储君,啊啊啊!”   怒吼了一顿,门外并没有人进来,太子长叹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来福滚进来,给孤准备笔墨纸砚,然后将四书搬来,告诉太子妃管好所有人,不得出府,更不可打扰孤默书。”   来福连连点头,小跑着冲出去。   .................   御书房外。   贺真人落在门前,几个值守的小太监赶紧施礼,贺真人扫了一圈,微微挑眉说道:   “陆公公不在?”   “回禀真人,干爷去了捉妖司传旨送人,恐怕短时间回不来,不过干爷有吩咐,真人若是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进去就行,圣人担心着您呢!”   贺真人微微颔首,那个说话的小太监赶紧打开门,贺真人缓步入内,后面的小太监没一个敢跟着进去的。   老皇帝抬头,正好看到贺真人,原本蹙眉的面容,顿时舒展开,甚至带着一丝开心。   “贺真人回来了,这些时日你去了何地?”   贺真人微微欠身,没有跪拜,很随意地走到老皇帝面前,青色道袍飘飞,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   “圣人气色不错,前些天贫道的徒儿传来消息,在原太一宗掌控的的一处岛上,发现了一颗数百年的龙涎草。   所以赶紧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七八百年的仙草,之前给圣人的丹药里面,一直缺少这一味,这次终于找到,贫道很欣慰,终于可以给圣人制作丹药了。”   老皇帝一怔,激动的直接站起来。   这龙涎草,他听贺真人说了多次,毕竟贺真人所吃的药丸就是有这个成分,所以才青春永驻的,可此草可遇不可求,已经找了几十年。   现在能找到,岂不是说他也能青春永驻,不对应该说时光倒流,跟贺真人一样?   “太好了,这真是意外之喜,真人这是大功一件啊!”   贺真人没有惶恐,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依旧淡然地看着面前。   “圣人言重了,这是贫道的本分,茅山派的弟子能为圣人分忧,这是茅山派的荣幸,贫道深感欣慰。   出门多日,急着进宫来看圣人,贫道先行告辞,去一趟东宫瞧一眼太子,他的绞肠痧也不知好些没有。”   老皇帝一愣,似乎太子确实有此疾,但没注意他是否犯了,刚刚还因为白少卿的死,还有月牙谷的事儿罚他禁足,自己刚刚怎么忘记贺真人这茬了。   “这个.......真人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儿,翰林大学士白少卿在东宫撞柱而亡,一群老臣上书,朕也难以平复众议。   而且弼儿负责的粮饷也被劫持,押运的人也全部死伤,此时涉及的人很多,弼儿管着户部,自然难辞其咎,不过朕只是让他闭门思过。”   贺真人笑了,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圣人一向英明,自然疼爱太子殿下,贫道先行一步,不过去东宫是否需要腰牌之类?”   老皇帝赶紧摆手。   “禁足而已,只是让弼儿不得出门,真人去吧,你自然可以正常出入。”   贺真人点点头,朝着老皇帝躬身退后两步,随后停住动作。   “如若需要茅山派帮着调查,圣人尽管吩咐即可,另外月牙谷的事情贫道进宫走这一路,也听众人议论了,既然涉及到镇南军,为何不请宁王回京问问,也能了解清楚来龙去脉?   贫道不该多言,更不该妄议政事,贫道先行告退!”   贺真人走了,老皇帝见人没了影子,赶紧站起来。   “老三?朕也多年没见过老三啦!”   老皇帝快步走到门口,蹙眉朝着外面喊道:   “来人!”   “奴在!”   “陆伴伴回来了吗?”   “回禀圣人,未曾回来。”   老皇帝一摆手,有些焦急。   “去,将人叫回来,就说朕有吩咐。”   “喏。”   ......................... 第315章 周泽醒了   京城的一间空屋内。   周泽张开眼,此时的他头重脚轻,左右看看没发现人。   “老徐,崔毅?”   没人应答,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   屋子里面很空旷,也很昏暗,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就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旁边四张椅子,床上的被褥能感觉是新的,带着折痕。   甩甩昏昏沉沉的头,努力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在柳宅墓地清理了那什么狗屁龙脉,之后被雷劈了,再后来的记忆就陷入黑暗。   当时老徐和崔毅都在,可这会儿人去哪儿了,总不会将自己丢下的,难不成再度穿越了?   不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儿吧?   就在这时,似乎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泽赶紧屏息躺下,在身上划拉一圈,没有找到什么防身的利器,虽然着急还是闭上眼装睡。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影窜进来,没走到窗前,而是站在桌子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周泽眼睛张开一道缝隙。   看到一个背影,从一个食盒里面拿出来一个个碗碟,找到一个空碗,掏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一颗丹药,用一点儿水化开,随后朝着碗里舀了几勺粥,此人突然一转身。   周泽闭眼已经来不及了,正好看到崔毅的脸,崔毅一哆嗦,手里的碗差点儿砸了,赶紧控制身形,紧张的呼出一口气。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说着,端着碗走到周泽面前,用羹匙搅动了几下碗里面的粥,送到周泽面前。   “我刚刚弄了一点儿吃食,还在愁着怎么给你喂进去,您这都昏迷两天了,赶紧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周泽盯着崔毅,没有说话,崔毅倒是笑嘻嘻拉着椅子过来,将周泽扶起来,后背垫上被子,直接将粥碗举到周泽面前。   粥非常香,闻到这个味道,周泽才感觉饥肠辘辘,可刚刚崔毅那个动作,在周泽脑海中挥之不去。   “老徐呢?”   “徐大哥出去打探消息了,京城里面这两天太热闹了,白家的家眷还有学生跪在宫门口,就差抬着棺材了,捉妖司也忙忙碌碌,进出都是人,还有些是大官。   两天前传出太子被禁足,满街都有人在传,瞧着是有人故意为之,唯独贺真人和茅山派没有消息,更是有人说老皇帝要叫宁王进京,徐大哥不放心,想要去打探一下。”   周泽微微点头,还是没有伸手接粥碗,崔毅着急,赶紧搅动了一下,吹了吹要亲自喂周泽,周泽躲开了。   “不急,跟我说说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你们可是碰到茅山派的人了?”   崔毅摇摇头。   “没碰到,公子晕倒之后,我还以为你没了气息,毕竟感受不到心跳和呼吸,你的魂魄也看着不稳,不过徐大哥说,你会好起来的,我这才放心些。   至于茅山派,一路上没碰到,进了京城就来到这个荒废的院落,银甲卫的人来过两次,送来了两封信,随后就离开了,至于外面的事儿,还是等徐大哥回来详细说吧,公子先吃。”   周泽一抬手,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包的跟粽子一样,就在这时门一响,老徐进来了,周泽担忧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快快快崔毅给我的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你先看一眼!”   崔毅一愣。   随后一脸委屈,赶紧站起身,将药瓶掏出来。   “这是徐大哥给的药丸,说是掺在粥里给公子喂下去,是可以帮着公子恢复的。”   老徐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小黑的药丸,很有效三元吃了吧。”   周泽哦了一声,一点儿没有尴尬,也完全忽略了崔毅脸上的委屈,快速将手上缠绕的布扯掉,双手一点儿伤痕都没有留下,他瞥了一眼一点儿都不意外。   擦干净双手,端起粥碗呼噜噜都喝掉了,将粥碗丢给崔毅,催促了一句。   “再填一些,我着实饿了。”   崔毅嘟着嘴,满脸的委屈,可还是接过粥碗,重新装了一碗,还把小菜和各种菜端上来,周泽朝着老徐挥动筷子。   “一起边吃边说,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徐也没客气,坐下跟周泽一起风卷残云将这些吃食都清理干净,也将京城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完周泽放下碗筷,拍拍肚子。   “够热闹的,不过这些不足以让太子倒台,力度和证据不够。”   徐功竹点点头,脸上带着遗憾。   “胡都尉的尸身已经运抵京城,此刻已经送到捉妖司,我在里面加了料,禁军的那些发簪都丢在里面,搜集了足有七八百只。   这些不过是狗咬狗,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我最担心的是后面传出来消息,说是圣人下旨让宁王殿下进京,完全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着实有些担心。”   “担心也没用,一会儿叫银甲卫,问问京城殿下让递折子那位是谁,知道了我们登门去见一面,想来比外面打探的消息更加准确。”   周泽漱漱口,朝着崔毅摆手,接过湿毛巾将脸擦了擦,从床上下来,虽然还有些腿软,他知道这只是躺的时间太久的缘故。   崔毅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委屈,盯着周泽的手,不断看着。   “怪不得徐大哥说,公子的恢复能力惊人,没想到只是昏迷两天,公子手上的伤全都没了,身体也完全恢复,这到底是什么恢复能力,难道公子练了什么内家心法?”   周泽白了一眼,老徐盯着崔毅,目光让崔毅一哆嗦。   “之前我就跟你说了,该问的问,不该知道的自然不用知道,看来三元的血上次没让你记忆犹新,我这里还有几瓶,要不你感受一下?”   崔毅赶紧摆手。   “我错了,我去将这些拿出去,徐大哥你跟公子聊。”   周泽差点儿笑出来,其实跟崔毅说也没什么,毕竟刚刚还怀疑他了,总不能将人朝外推,分享这些也能更紧密地拉近关系。   “说了也无妨,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只是无意间发现的,我的血对鬼物还有邪祟能够抵抗,小白上次被双身鬼伤了,就是涂了我的血好的,而且我的伤口当晚就消失了。   你也不是外人,跟你说了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如何来解释罢了!”   崔毅一脸惊诧,看看周泽的手,微微眯起眼。   “如此自愈,还能驱散鬼物,我没听说哪位判官中有此能力的人啊?”   周泽叹息一声,想到之前得到的那只判官笔,微微摇头,早知道这一路如此不平,就带着那只判官笔了。   “这些先不说了,那两封信呢?” 第316章 密见二皇子   崔毅一拍头,刚刚光顾着说话,竟然忘了这一茬,赶紧将银甲卫送来的信递给周泽。   两封信逐一打开,一封里面说了庆家军的事,庆国公派人送信来京城的同时,还有一封密信送去荆州,里面叮嘱了一番。   周泽一挑眉,看向老徐。   “让我猜猜,庆国公跟宁国公是旧识?”   “嗯,不仅仅是旧识,二人算是过命的交情,也一样是两朝元老,只是庆国公更加低调,几个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早早嫁给军中将领了,皇帝倒是想要收入后宫,听到消息才作罢。”   周泽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看来,这个庆国公是念及旧情,对宁王也是看中,不然不会传出这样一封信。   就是不知道,贺真人会不会将这件事儿烧到宁王身上,尤其是贺真人复活的双身鬼,还跟宁王一样的容貌,总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可这些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微微甩头,周泽打开第二封信笺,这一封是宁王的亲笔信,在汉中的时候,已经收到一封亲笔信,这才没几天怎么又是一封信?   周泽有些意外,仔细看了内容,上面就几句话,意思是京中能动用的人不多,东宫里面有一个银甲卫,早几年打入进去,这一次是联系的二皇子,如若周泽去柳宅墓地之后,最好去见一下二皇子。   周泽微微蹙眉,有些意外地看向老徐,按照之前的信息来说,太子在京城跟二皇子最是争斗不断,而且二皇子饱读诗书,也非常有竞争能力,是议储的人选之一,宁王怎么联系的他?   “二皇子你熟悉吗?宁王让我柳宅墓地这里看完之后,如若有时间,进京去见二皇子,说是这次饷银的事儿,京城里面是二皇子帮着说话的,这二皇子难道没有想着取代太子,登上九五之尊?”   老徐凑过来,周泽没有避讳,将信笺送到老徐面前,他对老徐可以说是最信任的,老徐看完叹息一声。   “二皇子不一样,他外祖张家是书香门第,所以在他母妃张婕妤的督促下,自幼就文采出众,不足六岁就跟着太子一起读书,而且经常被夸奖。   太子并不是大度的人,对二皇子的仇怨就这样越来越多,之后张婕妤被柳皇后惩治,说是有人想要毒害太子,欲行不轨,当即杖毙了张婕妤身边的所有人。   张婕妤也因此中毒颇深,虽然保住性命,可再也没有下来床,这么多年也没再进过位份,如若不是二皇子出色,恐怕早就被圣人一条白绫打发了。   我认为,二皇子是恨太子和柳皇后的,他如果帮宁王,应该是因为太子,他即便有才学,也只限在诗词歌赋和文章上,治理天下能力有限,也没有外力相助,毕竟张家早已落败。”   崔毅凑过来,似乎他知道什么,赶紧跟着搭腔说道:   “这个我还真听说过,之前我也来过京城,那时候还没定下来在泸州做捕头,这个张家学问做的不错,可性格执拗,得罪了圣人,被抄家了。   所以张婕妤也不算很受宠,其实就是朝堂平衡的手段,这张家倒是没什么错处,可性格孤高,得罪的人还是不少。”   周泽明白了,二皇子是没有指望,压根就没有外戚。   单凭一个人,就是拿下这个皇位,也是坐不稳,掌控能力就差,宁王要是拥兵自重,这大唐真的就散了。   不过生在帝王家,哪有什么傻子,距离这个位置如此近,怎么可能不幻想过自己更进一步,不过是天时地利都不在身上,但凡有助力,都不一定是这样的选择。   既然宁王信任,周泽自然没有别的意见,京城的掌控上,宁王是弱项,有这个二皇子李禹支持,也是好事儿,只是要更加笼络住这个人。   周泽将信笺合上,看向崔毅。   “信笺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刚刚抵达京城那日送来的,已经差不多两天了。”   周泽微微蹙眉,想到之前老徐所说的消息。   “对了,之前你听闻,圣人要让宁王回京?”   老徐点点头。   “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没有确认,我也等着银甲卫的消息,如若属实,月牙谷的事儿恐怕是要牵扯到宁王殿下了。”   周泽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猜测了,反正要去见二皇子,莫不如直接问问二皇子。”   ..............   一辆马车停在二皇子的府邸。   老徐拿着宁王府的令牌,去了门房,不出片刻,角门打开,有人引着周泽他们几个进入府邸。   虽然是皇子府邸,可府中极为简洁,跟周泽之前家里面的大小差不多,更是没有什么假山水榭,就是一个四进的院落,来到花厅下人奉上茶水。   崔毅和老徐没有坐只是站在周泽身后,等了片刻,一个身影快步走来,一身布衣,倒是带着几分洒脱。   周泽赶紧起身,听了老徐的介绍,他对这个二皇子还是非常认可的,有仇报仇,绝对不藏着自己的想法,而且几十年如此执着,在夹缝中,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也是一个狠人。   “宁王府长史周泽,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笑着迎过来,示意周泽坐下。   “不要拘礼,三弟的信中说了你会来,我知道你可不简单的是王府长史,快坐!”   周泽一挑眉,显然自己接到信,还是有时间差的,而宁王介绍自己,也是早就有计划。   “卑职路上遇阻,来的晚了,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听闻月牙谷的事是你来办的,相当不错,捉妖司查了几天,完全无法涉及镇南军的错处,真有你的!”   周泽微微垂头,看来这个二皇子是真的关心这件事,这是一直盯着。   “殿下谬赞了,卑职听到京中有传闻,说是圣人要请宁王入京,不知此事是否确有其事?”   二皇子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的神色。   “确有其事,而且密诏早已发出,就是在贺真人回来的那一日,估计三弟已经收到信息了,不日就会到。”   周泽一愣,这诏令来的好快,不过二皇子说了一个关键信息,是贺真人回来那一日,老皇帝下的密诏,看来此事跟贺真人有关了。   “贺真人回京了?”   二皇子点点头,看了一眼周泽身侧的老徐和崔毅,周泽赶紧介绍道。   “殿下放心,这二位是我的心腹,也是镇南军中的两位都尉,一路保护我北上。”   二皇子点点头,叹息一声。   “可信之人就行,贺真人回京的时候,陆公公正带着陈尚书和龚统领去捉妖司,让张天师调查月牙谷一案。   不知贺真人跟父皇说了什么,待贺真人走后,一道密诏让三弟火速回京,还不让带兵马随行。”   周泽微微眯起眼,不带兵马随行,这句话真的耐人寻味,这是真的不怕南境有变化吗?   还是说贺真人有什么打算?   那个双身鬼,难道就要在这个时候想要做什么?   越想周泽越是担心,可这些不能跟二皇子说,想到捉妖司调查此案,周泽脑子一转,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让宁王殿下进京,这个卑职无法阻止,不过捉妖司的调查是否有进展?如若没有进展,周某不才,倒是有些手段可以一试!”   二皇子眼前一亮。   “说来听听!” 第317章 捉妖司验尸   翌日。   二皇子的马车,站在捉妖司门前。   陈铎小跑着从内门冲出来,一脸笑容地凑到马车前,给二皇子见礼。   车帘被打开,二皇子只是淡然地摆摆手,看了一眼捉妖司的大门。   “张天师可在?”   “师傅在里面等着殿下呢,殿下请进。”   “嗯,后面车上是本王带给张天师的东西,是在这里拿下来,还是运进去再说,或者你们还要查验一番?”   陈铎赶紧摆手,额头上已经冒汗。   “殿下说笑了,卑职给您牵马,直接入捉妖司内院就好。”   二皇子没废话,车帘也放下,两辆马车,跟在小跑的陈铎后面,直接来到捉妖司最后面的那个大殿。   没有停正门,毕竟正门下方还有重犯,只是停在东侧的门前,这里有楼梯可以直达二层。   张天师已经站在台阶上,二皇子下马车,谦恭地朝着张天师躬身施礼。   “张天师辛苦了!”   张天师微微侧身,这皇子的礼,他受不起。   “殿下多礼了,臣没查明案子,让殿下费心,老朽着实汗颜。”   二皇子李禹摇摇头,脸上带着郑重其事的尊重。   “天师当年救了父皇的性命,为此差点儿丢了命,作为儿子自然要感激张天师,作为皇子更要感激张天师,不然大唐动荡,民不聊生,这礼于公于私您该受着。”   张天师少有的面容微变,走到二皇子面前,还了一礼。   “殿下言重了,快里面请吧,陈铎你等全都退下!”   陈铎赶紧施礼,带着一众弟子快速出去,张天师这才走到近前。   “二殿下来信说,给我带了帮手,对尸身有着独到见解,在大唐都是数一数二的任务,那就一起请下来一叙吧。”   二皇子拍拍车厢,周泽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一身跟二皇子类似的白色圆领袍,带着帽子还有白色面巾,微微垂着头,后面跟着老徐,也是一样的打扮,崔毅跟在最后面,拎着两个箱子。   如此打扮,张天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里面伸手。   众人进入大殿,不过没顺着楼梯上二楼,而是从侧面绕到一处小门,打开后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有人把手的房间门前。   守卫看到张天师,赶紧施礼,不用吩咐,二人将两道门锁打开。   随着房门打开,一阵凉气铺面,周泽递给二皇子一张面巾,二皇子倒是没废话,直接戴上。   他虽然接触的政事不多,但南境传回来的消息还是看了不少,尤其这个周泽屡破大案,能力自然没的说,他都这么小心,自然有他的道理。   张天师迈步进入房内,这里到处都是高耸的烛台,将幽暗的房间照得锃亮,房间四周有七八个硕大的缸,里面放着冰块,室内的温度非常低。   最中间的一个台子上,摆放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罩着白布,下方摆放着一层冰块,四周做了引水槽,将融化的冰水引流。   看来这里就是一个专业的低温解剖室,不过是捉妖司用来探查的地方。   能直接来这里,显然二皇子之前传递的消息已经说明了,不用周泽说啥,二皇子已经朝着张天师躬身说道:   “天师,昨日已经跟您说了,我请了一位验尸高手,虽然不便说明身份,可验尸的手段上绝对不一般,不如让他看一下。”   张天师朝着尸体一伸手,一点儿没有虚头巴脑的客套。   “这是自然,请查验,已经第三日了,我们也查了十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具尸身是唯一一具完整的尸身,旁边的棺木里面,还有几具尸体是烧焦的,是否需要老朽回避?”   二皇子看向周泽,周泽赶紧摇头,他来就是让张天师看着验尸,不然不知晓过程,怎么能有说服力。   “天师言重了,无需回避,还辛苦您看一下我们验尸。”   张天师没废话,跟二皇子一起站在台子一侧,周泽走到另一面,不用吩咐,崔毅已经将两个箱子摞起来,上面的打开,仿佛一个小桌子一样,摆开各种工具。   周泽穿上隔离服,戴上手套,老徐掀开白布。   此时的老徐,心情极为复杂,师傅就在眼前,他真想上前问问当时为何舍弃自己,为何故意让自己送命,是因为耿直?还是违背了师傅的意图?   这个问题困扰他快一年了,可一旦挑明,周泽他们都将受到牵连,这也是他不想的,所以此刻只能掩饰气息,不去看张天师。   周泽没有急着动手,胡都尉是他下令斩杀挂在月牙谷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要从证据上说明,必须给出合理的证据。   观察一番尸体外观,还有断了的颈部,周泽用镊子不断在伤口,还有指甲缝隙挑挑拣拣,一些细碎的东西,从各处找到,放在一个小白瓷碟子里面。   周泽这才看向崔毅,微微扬扬下巴说道:   “记录,死者男性,身长五尺六寸,年龄在三十五至四十岁之间,死因是颈部被斩断,一刀毙命,除去衣物。”   张天师微微扬起眉毛,这样的说辞不用尸检也可以知晓,不算什么秘密的东西,他微微眯起眼,假寐一般。   此时,老徐已经上前,尸身的衣物是完整的,显然是没有进行解剖,老徐没去脱尸体的衣物,因为周泽说过,这样的动作会影响尸体上面的痕迹,他用剪刀,剪断甲胄锁扣,还有所有衣物,快速将这些除去。   周泽上前再度一番检查,随后朝着张天师和二皇子躬身施礼。   “不知卑职是否可以开膛验尸?”   张天师一怔,这才张开眼,胡都尉虽然被杀,但没有完成押送粮饷,这就是重罪,队伍中其他人可以免了制裁,他即便死了也不会下发抚恤,开膛验尸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手法可不是一般人都会的,毕竟大唐验尸虽然可以作为证供,可还是少有人同意如此,稍微沉默片刻,张天师点点头。   “自然可以。”   二皇子笑了,张天师能如此决定,他不意外。   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贺真人的动作,张天师不会不知道,三天没有进展,最着急的是张天师,有希望一试,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周泽微微颔首,赶紧动了起来,抓起刀开始解剖,动作的迅捷还准确,让张天师眯着的眼张开,开始认真看向周泽手上的动作。   观察了一会儿,又仔细盯着周泽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他敢断言,此人不是什么高手,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有如此手法,不是查验一两具尸身能练就的。   看来,二皇子并非要利用此事打压太子,这个发现让张天师稍显意外。   “不知二殿下从哪儿找的人,这手法好生熟练!”   二皇子但笑不语,咋介绍,南境来的,是泸州刺史、宁王府长史、水军总兵?   这么一说,今天还有法聊?   至少时机不对!   “天师认可这番技艺就好,还是看看验尸的结果吧!”   周泽的解剖动作非常快,从尸表到脏器,一步一步做完之后,没有急着介绍,而是在验尸报告上书写了一番。   这边不用周泽吩咐,老徐已经跟崔毅将缝合好的尸身盖上白布,挪到一侧,随后将烧焦的尸身搬运到台子上。   一共三具烧焦的尸身,不到一个时辰,全部解剖完毕,周泽整理了一下尸检报告,拿着走到二皇子面前,将报告递给二人。   “卑职已经尸检完毕,这是尸检的结果,如若有需要卑职可以解释一番。”   二皇子拿着翻看了一下,看到最后的结果,一顿抬头惊讶地看向张天师,随后目光落在周泽身上。   “什么,死亡时间不同?你可确定?” 第318章 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张天师也凑了过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淡然,毕竟这样的结果让人着实意外。   周泽微微颔首,朝着台子上指了一下。   “这四具尸身死亡时间相差不大,应该是发现尸身后马上用冰保存,不过死亡时间完全不同,三具烧焦的尸身死亡时间是一样的,而这具没有烧焦的尸身,死亡时间比这三具尸身要晚一天。”   不等二皇子问,张天师已经上前一步,看着台子上的四具尸身问道:   “仔细说说,哪儿看出不同的?”   周泽没有被张天师的气场所影响,换了一副干净的手套,拿着镊子,指着尸身上的几处开始解释。   “您请看,这三具烧焦的尸身,腹部已经有红色液体渗出,而这具未烧焦的尸身腹腔内,并没有相应的腐败液体,也就是说,他的尸身腐败速度要慢。   此时是七月,天气最为炎热,人死后一日内尸身就开始腐败,三日后腹部就会出现淡绿色的网状,那是血脉的形态。   如若切开就能发现,尸身内部会有大量液体渗出,即便用冰块保存,也是延缓这个腐败的过程。   而不是完全将尸身冻成冰,阻止腐败,从这一点可以断定,这具尸身死亡时间晚于这三具尸身至少一日。   从死因来分析,这具烧焦的尸身,都是被利器刺穿胸膛或者颈部,随后被焚烧,而且死亡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息。   而这具没烧焦的尸身,在伤口、甲胄,还有指甲,中发现了大量黑色焦油的东西,这跟三具尸身上烧焦的东西类似。   也就是说,这具尸身被杀之前,曾经趴在地上,或者是被丢在这些焦炭一样的尸身上,有过挣扎的动作,随后被斩首,至于斩首的刀刃上,也带有这样的焦油。”   张天师沉默了,虽然这个尸检不能说明胡都尉参与此事,甚至不能说明禁军有人故意杀了这些人,可这个一天后被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皇子凑过来,四具尸体就摆在眼前,还是被开膛破肚之后,整个房间内飘着烧焦和腐败的味道,能忍到现在不吐,已经算是很厉害。   可听周泽如此一解释,什么恶心啥的瞬间没了反应,还凑到近前,仔细跟着看了看,每指着一处,他就凑上前。   “天师这晚死了一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天师沉默,周泽没说话,他能做的只是诱导,这个分寸要把控好,引着张天师朝这个方向想,但是绝对不能做得太多,不然事与愿违了。   况且张天师掌控捉妖司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最好的伪装就是实话实说,只是将这些实话,筛选精炼一下。   至于为什么晚死一天,看张天师怎么理解了。   张天师稍微沉默了片刻,见周泽他们没有多话,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如若这几个仵作,是二皇子招来给太子添堵,应该会直接将事情朝着这个上面引,但是却没有这么做,如此感受让他对这个二皇子,更加看重几人。   “捉妖司派人去看过现场,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都被杀,银两的箱子打开,马车和粮草,伴随所有押运的人,一起被杀,随后放火烧了一切。   如若按照龚统领所说,前后禁军汇聚在一起算上辅兵,足有一千多人,即便被人拦截,怎会没有反抗直接被杀?   如若能证明此人晚一天死,至少他是目睹了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参与者之一,只是最后再度被抛弃,他帮助的那些人,觉得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二皇子点点头,其实断案,他一点儿都不懂,想接茬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瞥了一眼周泽,带着求救的目光。   未等周泽反应过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般扬扬下巴,说道:   “这里没有外人,还是跟天师实话实说的好,这位是我三弟最为信任的泸州刺史周泽,在南境不到一年,清理了近百宗冤假错案,还有沉积案件。   跟张天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那个三弟就怕有人借着月牙谷的事儿,朝他身上泼脏水,正巧周泽来京中要祭祖,我就自作主张将人带来了。   天师莫怪,周刺史说说你的看法。”   张天师一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周泽,上下仔细看了两眼。   “你就是周泽?英氏的事儿是你查清的?”   周泽没想到二皇子来了这一手,他微微一愣,这一下子全部打乱周泽的计划,不过如此一来也有好处,反而正大光明地说细节,只是为镇南军开脱的话,需要谨慎一些。   想到这里,周泽赶紧躬身施礼。   “是,正是卑职查的,不过此案外人并不知,毕竟也并未算结案!”   张天师点点头,自嘲地笑笑。   “怪不得志雄多次在你这里受挫,都说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见到周刺史,老夫也算开了眼界,莫不如周刺史有什么知晓的直说。”   周泽微微颔首,不藏着掖着更舒服,伸手摘掉手套,还有脸上的面巾,呼出一口气说道:   “其实,月牙谷出事当晚,我就到了谷外的军寨,镇南军缺军饷,一直是地方在筹措,可还是捉襟见肘,所以宁王殿下派我来迎一下。   刚到军寨,就听柯扬将军说起,辰时的时候月牙谷浓烟滚滚,派人一看,才发现里面的人都死了,看到甲胄的形态,还有发髻上的簪子才知晓,这些人是禁军。   联想到要给镇南军拨付粮饷,这些人的身份不难确定,只是查看一圈,发现箱子里面空空,一般运送饷银,只是将银子摆放在箱子里,可为箱子里面是空的?   有两种可能,第一箱子里面原本就没有装银子,那么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箱子是空的,为何有如此的一场屠杀?   第二种可能,箱子里面的银子被取走,无论是劫匪还是谁,想要带走如此数量的银子搬运就需要时间。   而辰时末,禁军队伍在月牙谷出事,我派人查证,月牙谷以南五里有他们安营扎寨的痕迹,以此次运输的速度而言,不会太早赶路,即便按照天亮出发,也就是卯时三刻。   走到出事的地点,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卯时七刻,一千多人的队伍被杀、被抢夺、直到被点燃,需要多少时间?   按照户部所言,这次运输的饷银共计四百万两,这些银子装车需要多久?即便劫匪是计划周详,天师觉得这些能否短时间完成?”   周泽说完就站在一侧,他没直接给答案,反倒给的都是疑问,可这些疑问全都是这个案子里面的不合理之处。   张天师眉头紧蹙,周泽的话他听懂了。   第一,箱子里面压根没有这么多银子。   第二,即便有,银子也是被装了袋子之类的东西,可以拎着就走。   第三,如此大规模的屠杀,禁军毫无抵抗能力,或者说压根没抵抗,如若是山贼,即便对方人数要多于禁军,不会完全不动手,这不合理。   张天师看了一眼台子上的尸身,这个胡都尉后来被杀,然后挂在月牙谷,或许他能知晓一些细节,虽然人此刻死了,至少家中能有一些布置。   二皇子李禹看向周泽,见他就垂着头,都不给任何人眼神,这份淡然让李禹佩服,也觉得宁王有这样得力的助手,真的是太幸运了。   此时,张天师抬眼,朝着周泽微微颔首。   “不知周刺史派人去月牙谷的时候,是否看到胡都尉的尸身?”   周泽摇摇头。   “当时是崔都尉去查探的,整个谷中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压根看不到一个没有烧过的尸身,更没有什么被斩首的将领,不过......   不过去探查的时候发现,在月牙谷东侧发现有一村落,这个村落中空无一人,村中能看到箭矢和刀剑砍过的痕迹,衣衫餐具甚至银钱都在,只是没有人,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   张天师一顿,人他派出去不少,但是并没有人说过有这样的村落,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喜。   “谁是崔都尉,可否仔细说说?” 第319章 不做什么,对不起这个机会   崔毅一愣,一般这样的事儿,都是让老徐来干啊,不知道怎么突然落在他头上?   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赶紧上前一步在身上一摸,掏出来月牙谷的地图展开,指着一处介绍道:   “月牙谷方圆二十里之内,就这么一处村落,按照之前黄册的统计,这里有一百多户人,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发现这里是空的,我们捡到了一些镶顿在墙壁里面的箭矢。”   说着,崔毅在身上再度摸去。   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七八个个箭矢的头,头有的已经变形,有的已经弯曲,有的带着泥土,侧面带着猫爪一样的三道痕迹。   张天师接过来,闭目一道光亮注入箭矢头上,随后眼睛一亮。   “是禁军的物件,还有什么发现,一起说说!”   崔毅瞥了一眼周泽,周泽眨眨眼,崔毅赶紧接着说道:   “当时卑职带着七八个人去的,怕遇到劲敌不敢多停留,想着东侧有问题,赶紧从西侧绕行。   就在撤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被各种石头堵着,上面贴着几个符咒,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照着样子画下来,这就是符咒的模样,即便如此伪装,里面的血腥味儿还是难以阻挡。”   说着崔毅再度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张折叠的纸,随手打开,果然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符咒,弯弯曲曲,比划并不流畅,张天师已经不再意外。   看了一眼,随后递给二皇子。   “这是禁制的符咒,幸亏你们没有触碰这些石头,不然你们几个也回不来了。”   崔毅一哆嗦,脸上带着惊慌,随后朝着张天师施礼。   “我家刺史吩咐,只是去查探,不让触碰别的东西,这些箭矢带回来卑职也没敢说。”   张天师看了一眼周泽,这会儿对周泽更是刮目相看,想到张志雄两次都被这个周泽给制了,直接笑了起来。   如若此人要真的痛下杀手,一百个张志雄都不是对手。   别的不说,这个安排和谨慎,一般人难以做到。   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都想着怎么自证清白,他却只是搜集证据,等到时机成熟,通过二皇子的口,将这些递上来。   如此谨慎,着实少见。   “不知周刺史有何猜测?”   周泽也笑了,小样想要套话,这个可不行。   “张天师折煞周某了,捉妖司的能力,岂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周某只不过是因为惦记朝中拨付的粮饷,所以才在月牙谷外等候,就因为去得早,才发现一些端倪。   如若真的是这会儿让周某接手,这个案子也是一头雾水,就说刚刚崔毅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怕是这会儿已经被隐藏起来,我想天师已经有了方向,周某也不班门弄斧了。”   周泽微微躬身,朝着崔毅一摆手,崔毅将这些东西都放在张天师手中,二皇子不傻,周泽这是要告辞的意思。   “案子复杂,不过有了这些证据,天师也能少走些弯路,那本王还是带着周刺史先离开了,毕竟父皇还要让三弟进京。”   张天师躬身施礼,随后朝着周泽也露出笑容。   “多谢二殿下和周刺史,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些证据老臣就舔脸说是捉妖司查到的了,后续会查证胡都尉和沈丛林的家人。   至于那个山洞和村落,稍后老臣就派人去,恐怕这不是什么劫匪,而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一场戏,既然锣鼓已经响了,老臣也要配合一下。”   二皇子和周泽带人离开,依旧带着面巾,张天师送到门口,陈铎见人走远,凑到张天师身侧。   “师尊,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天师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递给陈铎。   “有件事需要你走一趟,二殿下暂时接管户部,查询了几笔账有些不清晰,其中涉及礼部刘侍郎,你带人跟着查证一下,如若有问题,不用为师交代怎么做吧?”   陈铎眼睛一亮,赶紧称喏,随后接过册子,带人离开。   张天师回到房内,扯住一个绳子,几个墨绿色锦袍的男子进来,一字排开,单膝跪地,身上的衣衫跟普通捉妖师没区,不过脸上的鬼面具着实渗人。   “见过天师!”   张天师看向几人,将写好的几张字条分发给他们,随后吩咐道:   “你们几个分别带人去按照字条上的执行,都尉胡华和沈丛林的调查,可以动用捉妖司的弟子。   他们的家人还有亲眷,全都给我仔细的查,外室也不要放过,尤其看看他们是否留下什么话,最近是否有人被控制,跟哪个统领走得更近。   月牙谷你们几个亲自去,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找到那个村落和山洞,老夫要知晓那洞里面是什么,还有一百多户的村民如若被杀,尸身在何处,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说着,张天师将舆图丢给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随后给了一个金属牌子,上面散发着寒意。   那人郑重地双手接过东西,脸上显得有些意外,似乎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天师是让我们速去速回?”   张天师点点头。   “这传送阵法,已经多年未用了,之前是老夫愚钝了,有些事儿不是避嫌就可以躲开争斗,你们仔细查找,我想在这两处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几人称喏,赶紧退出去。   张天师咳了起来,用帕子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丢入抽屉里,微微眯着眼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这次是否到了时机,如若能找到证据,你是否还有能力保住他......不过跟着周刺史那个人,气息虽然收敛,可为何如此像那个孩子?”   ................   李禹府上。   周泽三人除去身上的伪装,如此炎热的天气,除了崔毅,周泽和老徐已经浑身湿透。   二皇子脸上显得有些尴尬,歉意地笑着看向周泽。   “周刺史勿怪,当时本王着实不知怎么回答了,毕竟这些不是本王所擅长的,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周泽赶紧施礼,一个皇子道歉,你是活腻歪了,就是再不济,人家是二皇子。   “二殿下言重了,张天师感知超乎常人,我们一进去他就审视卑职多次,我想虽然没有挑明,可直接同意我们查看尸体,已经说明一切。”   二皇子恍悟,不断点头。   “张天师虽然风头不及贺真人,但他对大唐的忠心,人尽皆知,为了守护大唐的龙脉,护佑大唐长久,可谓是鞠躬尽瘁。”   周泽没说话,一说到龙脉,他心里就犯膈应,而且耳鸣的厉害,在柳宅墓地的一幕,还是挥之不去。   停顿片刻,周泽想了一下措辞这才接着说道:   “禁军派了胡都尉押运粮饷,可为何偷偷再派一队,这个就有待商榷,我想户部这里会有记录,既然二殿下暂时掌控户部,户部尚书还被关在捉妖司,不妨从这里着手。   当然如若禁军中能着手调查更好,如此调遣总不会是龚统领一人下令,别人概不知情,这里也会留下痕迹。   按照龚统领所说,胡都尉派出去不久,这边就让沈丛林统领跟随,这是否合乎常理?   如若是因为太子的吩咐,户部难道不知情就如此操作?总不会户部就一个尚书做了所有事,凡是接触必留痕迹!”   二皇子顿了顿,不断咀嚼周泽这句话。   “凡是接触必留痕迹,此言甚妙,但凡做过自然会有痕迹,即便是伪造的账目,或是密令和登记,墨迹是否一致,书写是否流畅,这个本王还能分辨一二,那本王就从这两方面着手调查。”   一瞬间,二皇子也豁然开朗,都说趁你病要你命,太子被禁足,趁着这个机会,不做什么,都对不起这个机会。   崔毅咳了一声,众人都看向他,崔毅有些尴尬,赶紧说道:   “那个属下无意打断,只是不知宁王什么时候到?” 第320章 心符   五日的时间。   捉妖司分外忙碌,进进出出的人员甚多,陆久来了几次,耽搁时间不多,便快速离开。   所有人都在观望,毕竟不知道调查到什么地步,这期间禁军中胡家和沈家的人都被带到捉妖司,再也没有出来。   张天师站在二楼的房间,微微眯着眼睛,耳朵时不时动一下。   “报!”   “进来!”   随着应答,张天师张开眼,迈步从榻上走下来,站在窗口,盯着捉妖司外几处位置多看了几眼,随后转身面对鬼面人。   “说吧!”   第一个人单膝跪地,朝着张天师走去的方向转动身子,说道:   “回禀天师,沈丛林外室家中找到一封书信,藏在其子房中夹在书缝中,上面写着,为父此行有去无回,你好生照顾母亲,院中槐树下埋藏一个坛子,里面有百两黄金。”   张天师一伸手,接过信,上面果然就这样短短几个字,看着折痕,应该不作假,一句有去无回,显然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金子找到了?”   “是,金子已经带回来,坛子里面有黄金百两,还有一些首饰,看规制是宫里面出来的。”   说着一个托盘送上来,上面一半是金条,一半是一些首饰。   张天师看了一眼,目光在首饰上停住,其中有一个项圈很特别,掐丝赤金如意项圈,这个样式好像有些眼熟。   拿起来做又看看,伸手将上面的如意锁拆下来,随着个这个动作,如意锁下方的那一节项圈裸露出来,上面大唐宫中秘制几个字分外显眼。   “有意思,宫中流出来的东西,可查过存档,这是哪个宫出去的物件?如若我记得不错,难道是原本凤仪宫,柳皇后的库存物件?”   那个鬼面人似乎愣了一下,赶紧垂下头。   “天师英明,确实是凤仪宫留下的物件,太子大婚之后,这些库存都已经搬去东宫。”   张天师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一个禁军的都尉,能得到这样的赏赐,自己都知道隐藏起来不外露,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沈家的人关押,听候发落,谁去的月牙谷,可查到山洞和那个村落中消失的村民?”   后面两个鬼面人赶紧朝前挪了一步,单膝跪地。   “回禀天师,山洞已经找到,我们抵达的时候,有几个青衣人施法离开,我等未能追上,洞口符咒去除后,里面发现大量禁军的甲胄、衣袍、兵器。   清点数量发现里面总共有五百套,为了快速回来复命,山洞留人看守,我们只是带回来二十套甲胄等物,证物都在下方,已经让弟子封存。”   此人停顿一下,展开舆图放在张天师面前,指着两处说道:   “这个村落我们已经找到,除了刀剑的砍痕,又在隐秘处发现一些箭矢,还有血迹,这里发生过打斗,只是有人清理过现场,或许是匆忙,一些隐秘处的痕迹并未清理干净。   随后在周边开始探查,在东侧一个山坳中,发现一个埋葬尸首的地点,挖出来四百多尸身,老幼妇孺皆有,全部被斩杀埋葬,尸身上也找到箭矢,全部都是禁军的配置。”   张天师听到这里才抬起头,果然所有的证据,都朝着周泽没说明的那个推测而去。   虽然胡华和沈丛林两队都是禁军,可并非他们所说的为了押运,或许是要演一场戏,为的是不给镇南军拨款,还将罪责推到镇南军和宁王身上。   捉妖司虽然不参与党争,但是如此杀害禁军,用于党争,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龚志祥可是招认了?”   鬼面人摇头,张天师摆摆手。   “都退下吧,证据看守好,即便是本司的人也不可接近,一切都由鬼面人掌控。”   众人称是退下,张天师起身下楼,直奔下一层的牢房,这里虽然不是天牢,可审讯的能力有过之无不及,能扛这么多天,无论是陈忠友还是龚志祥都算是很有耐力。   不过之前的审问,只是走形式,尤其陆久来了几次,都是在关心是否用刑,这会儿就无需顾虑了。   来到一间密闭的石室门前,守卫施礼,张天师微微摆手。   “开门。”   牢房铁门打开,张天师走进去,陈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跟着张天师进来。   “师尊我来审问吗?”   张天师看了陈铎一眼,随后目光落在龚志祥身上,直接笑了起来。   “你跟随老夫已经十多年,将你调回京城,你可知原因?”   陈铎脸上表情微变,不过还是乖巧地说道:   “是因为徒儿听话。”   张天师笑了,微微摇头,盯着眼前的龚志祥,反手在陈铎身上点了两下,随后朝门口一挥手,房门关闭。   “是因为从你入门的那一天,老夫就知道,你是贺文青派来的,虽然当初你身上毫无内力,但是有一道心符控制着,你所说的话,所办的事,时时刻刻都被贺文青所掌控。   留着你只是时机不成熟,将你调回京城,也是希望把你放在一个特定的位置,更容易掌控。   老夫一直在想,心符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吧,这东西一旦离开你的身体,你所有功力也都消失,是时候该还给老夫了。”   说着,张天师朝着陈铎身上拍了两下,随后在其胸口划开一道口子,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筒掉落出来,带着陈铎的血,还有他的体温。   陈铎张着嘴,疼痛和震惊相比,此刻的震惊更是让他恐慌,因为来了京城,他没想再跟贺文青联络,但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随着那竹筒被拔出,陈铎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跌落在地上,张着嘴,鲜血不断用处,几个鬼面人进来,直接将陈铎拎起来。   张天师打开竹筒,将一个金色的小符咒去除,捏在掌心,瞬间化为乌有,这才看向陈铎。   “师徒一场,也算是缘分,老夫不会要你性命,不过你的残生也会在捉妖司度过,毕竟你离开这里,就会被斩杀,甚至你的家人也难以逃脱,带下去吧!”   这番话,没有一丝温度。   鬼面人拎着瘫软的陈铎走了,张天师将空竹筒丢在龚志祥面前,随手挥动,一个隔绝的光罩,将这个牢房笼罩。   “你或许在想,选择进入太子阵营时间很短,应该不会中招吧,呵呵!”   张天师笑了,走到龚志祥的面前,随后蹲下盯着龚志祥的眼睛。   “老夫让你看看吧。”   说着,张天师手指戳中龚志祥的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龚志祥想要反抗可压根动不了,只能看着张天师的手指在身体上不断移动。   随着手指的移动,皮肤下方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随着张天师的牵引跟着一起朝着手臂的方向挪动,到了手腕的位置张天师不动了。   掀开龚志祥的衣袖,一块鼓起来的皮肤十分显眼,从形态上,已经不用张天师介绍,龚志祥知道这应该是跟拖出去那人身上取出来的东西一样,应该就是那个装着金色符咒的竹筒。   他脸上带着震惊,毕竟去东宫次数有限,跟贺真人除了宫中见面,在东宫就见了那么一次,也没有近距离的触碰,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可是,这符咒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第321章 天师我错了   张天师没有给龚志祥思虑的时间,接着说道:   “很疑惑是吧,你一定在想,平日都非常谨慎,就怕被掌控,虽然站在太子阵营,可从不希望被掌控,而且你忠于的,一直是朝廷,是圣人?”   龚志祥虽然没有特别的动作,但此时看向张天师的目光已经不同了,张天师接着说道。   “呵呵,你想得太简单了,别说是你,就是这捉妖司里面,跟陈铎一样被掌控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这符咒的层级不同。   老夫不参与党争,但不代表不知晓,贺文青想做谛听一样的人,掌控所有的一切,求的是什么,不用老夫说,可你所做之事,老夫不能容忍。   禁军一千多将士,当成你们争夺储君之位的筹码,任意杀戮,能跟你说这么多,也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若将这符咒取出,你废了不说,你龚家将遭灭族之祸。”   龚志祥脸上都是汗,疼痛让他嘴唇都在颤抖,沉吟片刻,看向张天师。   “回不了头了,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卑职一直忠于圣人,即便为太子所驱使,也因为他是储君,作为圣人的嫡长子,虽然不算出色,可毕竟是嫡出。   天师所言,让龚某至少死了个明白,今日如若多说什么,我龚家也逃不开贺真人的毒手,横竖都是一个死,求天师动手吧!”   张天师站起身,松开了龚志祥的手腕,没有急着去逼问,一个想要以死谢罪的人,别的威胁已经没有用。   “忠于圣人?那龚统领觉得,老夫是否忠于圣人?”   龚志祥眉头紧蹙,其实跟朝中所有人比起来,谁都没有眼前这个人更忠于圣人,毕竟当年封禅遇袭,人尽皆知,张天师重伤功力大减。   也是在那个时候,贺真人开始出现在圣人左右,渐渐地张天师似乎没有之前得到重视,连带捉妖司都不复当年的存在。   可即便现在,也没人说张天师不忠于圣人,他只是不涉及党争,一贯秉承捉妖司的古训。   “天师对圣人的忠心无人能及,这一点志祥明白,可嫡庶有别,嫡长子的位置,就是不容有人质疑。”   张天师笑了,是那种仰头大笑,笑到最后眼角都有些湿润。   龚志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张天师如此样子,可这个笑容中,龚志祥感受到一丝无奈,甚至是可怜自己,这感觉让他愣了愣。   一个守护大唐一生的人,对圣人如此忠心,他在自己说到嫡长子的时候,如此笑容,甚至是带着苦涩。   这难道是,对太子的血统,有所质疑?   这个想法,将龚志祥自己吓到了,第一时间他就在摇头,努力让所有想法挥去。   可低头想了一阵,似乎张天师无论是被圣人器重的时候,还是被边缘化的时候,对待东宫太子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甚至是带着疏离,这......   想到这里,龚志祥瞪大眼睛看向张天师,完全忘记手腕上心符的疼痛,拽的铁链哗楞楞作响,朝着张天师凑近一些。   “天师你是说,你是说,太子并非圣人骨血子嗣?”   张天师叹息一声,不断摇头,脸上的悲痛挥之不去。   “老夫掌控捉妖司五十年,所闻所见太多,可老夫有些事不能做,不能说,即便......但凡掌控捉妖司一日,老夫都不能说这样的话,不能有损圣人威名,你可明白?”   如此一句话,龚志祥仿佛被打碎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直接瘫软地坐在地上,楞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抬头。   “天师我错了,我说实话,即便我龚家无一人能逃脱,也是我龚志祥该承受的......”   .........................   京城南门外三里的一处亭子。   周泽端着桃花醉,缓缓喝着,用扇子柄戳戳不远处发愣的老徐。   “怎么着,你在这里忆往昔呢?”   老徐挪动了一下位置,躲开周泽的扇子柄,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地嗯了一声。   崔毅凑过来,一脸的兴趣,看看周泽,他不敢凑到老徐身侧。   “公子和徐大哥在这里相识的?”   周泽摇摇头,喝了杯中酒。   “非也,我们在天牢相识的,之前小黑不是跟你说过,这亭子一年前他在此地送过我,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对了当时偷我银子的是何人,老徐你可知晓?”   老徐身形一顿,随后摇摇头。   周泽倒了一盏酒,就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周泽敢肯定,偷银子的人,老徐一定知晓。   “不想说就算了,我现在也不差那五百两,只是心里憋屈,我当你是朋友,可你还对我隐瞒,哎我这是热脸贴了你的冷屁股。”   崔毅忍着笑,这个比喻他可不敢多说啥,毕竟老徐的能力不是吹嘘的,跟周泽的关系,更是他无法理解的,天雷砸下来的时候,老徐死命要扑上去护着周泽。   果然,听到周泽如此说,老徐转过来头。   “我的一百两不是给你了,我也没再要?”   周泽摇摇头。   “虽然没要,可是你需要随时可以在账上支取,只是现在镇南军困难,合江商会的银子,也全都投入到水军中,算了不想说别勉强,我只是好奇而已,难不成是哪家红帐子里面的姐儿?”   老徐没生气,更没有急着反驳。   周泽一怔,草不会这么准吧,自己竟然猜对了?   放下酒盏,老徐也回过头来,朝着周泽再度嗯了一声。   “我去,我说老徐,你能不能好好说句话,我这问一句,你在这里嗯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你好好跟我说表现好,这债我可以不要,我又不是缺银子的人。”   崔毅好奇地凑到近前,周泽一巴掌将崔毅拍开,崔毅虽然不满,可也没说啥,一脸不情愿地出了亭子,站在很远的地方。   等了好一会儿,周泽都要失去耐心了,老徐这才开口说道:   “她是一个官眷小姐,当年诛杀卢丞相满门,她换做男子的衣袍,想要跟着父亲一起赴死,我将她敲晕,藏在一处干涸的井中,躲过了当日的查抄。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卢家已经被处斩,我给她安排的去处,可她不去,她说要用自己的方式报仇,随后她消失了。   等我再度见到她,她已经成了红袖坊的头牌,不知跟什么人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她说要进宫,要杀了老皇帝,为他们卢家报仇。   我只能让她忍着,开始时不时去教她一些功夫,随后京城中很多官宦宅子被偷,我能感知到是她做的,当然你的银子,也是她偷的。”   周泽眨眨眼,老徐的想法他明白,毕竟老徐觉得自己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而且捉妖司就压根不允许娶妻生子。   如若老徐跟此女来往过密,迟早被发现,此女就要死,而此女如若被发现身份是卢丞相之女,那老徐也难逃一死。   所以当时此女自己走了,自己安置了身份,一切不过是不希望牵连老徐,从这一点看来,此人还算靠谱。   “这次你没打算去看她?至少让她知晓你还活着,也不然她刺杀的念头,岂不是更甚了?”   老徐看了周泽一眼,周泽一顿,这个目光似乎带着不一样的含义,周泽也收起了之前散漫的态度,正色地问道: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第322章 宁王来了   老徐摇摇头,脸颊不断绷紧,能感受到他在用力咬牙。   “你没醒的时候,我去找过她,她的房间封着,里面满是灰尘,找了人问过,一个个都是闭口不谈。   我用了手腕,老鸨才招认,说是三个月前的一夜,她被送去东宫,因为不从,是被绑着去的,途中不知遇到劫匪还是歹人,几个护卫和轿夫都惨死了,轿子里面都是血,她却没了踪迹。”   周泽不相信那姑娘死了,能飞檐走壁偷走他的五百两银票,这身手不是吹的,不过这个铺垫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呢,你现在知晓她在哪儿了?”   老徐沉默了,直接抬手扶额,没再说一个字,周泽瞬间明白,看来老徐找到这姑娘了。   如此表情,就说明那姑娘并没有打算跟老徐走,而且身份跟之前完全不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想到这里,周泽一顿,眼睛微微睁大,难道这个姑娘进宫了?   这个想法挥之不去,他刚要详细问问,崔毅从不远处跑回来,有些激动地喊道:   “公子,徐大哥别聊了,你们看那是不是宁王殿下来了!”   顺着崔毅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几匹快马出现在视野内,为首之人正是宁王,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乘坐马车,竟是如此速度的奔袭而来。   周泽有些汗颜,想到上次骑马去参加军中大比武,一个时辰大腿内侧已经破皮,而宁王虽是皇子,他却将自己活成皮糙肉厚的丘八,这份忍耐力常人不能及。   看看后面的人员,都是银甲卫的人,不过没看到刘成的身影。   仔细想想也就明白,宁王是希望南境不能乱,需要刘成帮着打理王府,如若都离开恐怕会出事。   队伍到达周泽他们近前,勒住缰绳,宁王脸上带着笑容。   “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抵京了,怎样一切可还顺利?”   周泽赶紧说上前,帮着宁王牵马坠蹬,宁王翻身下马,见礼后周泽给宁王送上一条干净的湿帕子,宁王擦了擦,也喝了些水。   趁着这个时间,周泽简单说了一下京城的事儿。   至于柳宅墓地的细节没有说,这里时间不充裕,再者毕竟后面跟着人,这个说多了也怕宁王心里忌讳。   “京中暂时就是如此情形,这次捉妖司算是抗住了压力,贺真人几乎天天进宫,也没再多说什么。”   宁王点点头,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抬手拍拍周泽的肩膀。   “这些时日让你担惊受怕了,本王也该回来看看了,毕竟离京十年了,很多人恐怕都不认识了,尤其要见见我那太子皇兄。”   周泽想了一下,凑到宁王近前。   “时间紧迫,还有很多细节不方便细说,不过既然入京,之后还要入宫,殿下身边不可以离人,无论是进宫还是见谁,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让殿下独处,之后我带着老徐和崔毅跟着殿下。”   宁王盯着周泽看了半天,周泽不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既然如此说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他赶紧点头。   “好,让老徐和崔毅跟着本王,此刻要直接进宫,你先去二哥那里等候一下。”   周泽摇摇头,这里面的事儿,他最清楚,让宁王自己面对,他还是不放心。   “臣陪殿下进宫吧,即便不允许侍卫跟随,臣的身份也是可以跟着的。”   宁王没再阻挠,朝着身后一挥手。   “上马进宫。”   周泽朝着身侧的马车一指,引着宁王坐上马车,老徐跳上马车赶车,他跟崔毅已经跟两个银甲卫换了衣衫。   队伍再度出发,朝着南城门走去,老徐挑开车帘,朝着里面一挥手,一个光罩出现。   宁王见识过,知道这是隔绝的一种手段,这才一脸郑重地看向周泽。   “三元你说说吧,到底京城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谨慎,难道除了说的这些,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   周泽点点头,认真地看向宁王。   “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听起来过于不可思议,不过还是请您听完,不知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柳家老宅......   事情就是如此,我再度醒来,已经在京城,老徐他们打听到殿下会不日进京,而贺真人却一反常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每日进宫。   虽不知他们在密谋什么,可那双身鬼被所有魂力冲刷后,竟然变得跟殿下一模一样,我看了心里发慌,更猜不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才如此谨慎,毕竟此事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宁王的手拍在周泽肩头,非常用力,他此刻的感动溢于言表。   刘成是他外祖给留下的人,都是自幼培养的暗卫,忠心是自然的,两个镇南军的总兵,虽然也忠心,但那是因为在镇南军一辈子,有所牵盼。   可周泽非亲非故,也没有给他什么,能得到周泽如此维护,宁王眼眶有些湿润。   “三元能得你这样一个朋友,我李珏此生无憾。”   周泽一顿,没想到宁王会如此煽情。   “殿下言重了......”   宁王摇摇头,打断了周泽的话。   “我自幼长在宫中,那里有父皇母妃还有兄弟姐妹,可那里也是最阴暗的地方,每日都让我在生死边缘徘徊。   去了南境才脱离如此环境,可我有下属,有随从,有辅佐的谋士,就是没有朋友,你是唯一一个。”   周泽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宁王或许是真的有感而发,而且这番话确实是真情实感,这也是上位者最可怜的地方。   “能得到殿下如此一句话,三元此生无憾。”   话音刚落,车厢木板被敲击三生,周泽知道这是进入京城了,老徐掀开车帘一角,将光罩解除。   “殿下我们已经进城了,前面有茅山派的人,直接去宫门,还是去二皇子府邸?”   “进宫!”   老徐没废话,赶车朝着宫门走去。   不多时来到宫门前,禁军拦住去路,宁王丢出来腰牌,老徐接过举起来,禁军一个统领走过来,朝着马车施礼。   “禁军副统领关向忠拜见宁王殿下,圣人有令,殿下来了可以随时进宫,侍卫不可带入。”   宁王一挑帘,没有下车,盯着这个关统领。   “哦?看来父皇还真是照顾本王啊,后面的人听着,都在宫门口等候,关统领这样马车可以进去了吧?”   关统领脸上带着尴尬,人已经单膝跪地。   “殿下,这马车的车夫也不能进。”   宁王脸色阴沉,冷笑了两声。   “所有皇子的马车都不能进宫,还是只有本王有这个待遇?而且为本王赶车的是镇南军都尉,你不是说,父皇口谕中,只是不准侍卫进宫?”   关统领站起身,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拱手说道:   “卑职敬重宁王殿下,圣人口谕中确实只是不准带侍卫,别的没有吩咐,只要将兵器暂存,殿下可以带人入宫。”   宁王微微颔首,老徐将横刀丢给关统领,这些人也是听吆喝,不是他们想要刁难,该忍耐的时候还是要克制。   随后马车进入宫中,其实在大唐,文官武将都要下车前行,不过只要不是上朝的时候,皇子可以做车辇入内,这个并没有过多的限制。 第323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个禁军侍卫引着,马车缓缓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驶去,来到大殿近前,马车停下。   周泽先一步下车,随后宁王跟着下来,不远处的台阶上,陆久已经得到消息,走下台阶,一脸的笑容,能感觉到他真的很激动,不过在努力克制。   “老奴给宁王殿下请安,多年不见,殿下可安好?”   宁王虚扶一把,这个陆久对他一直很照顾,不是那种流于表面的照顾,而是护着他几次,让他免受太子的刁难,躲过责罚,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宁王还是记得这份好。   “多谢久公公挂怀,本王还好,看着久公公跟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身子骨不错,这我就放心了,御书房可还有旁人?”   陆久笑了,脸上的褶子都笑的开了,地上吩咐人将宁王的车马牵走,这才躬身说道。   “多谢殿下担心。”   说着,人已经凑到宁王身前,声音压得极低,语速也不似之前那样慢悠悠地,快速说道:   “张天师在里面,正说起月牙谷一案调查的细节,圣人震怒,老奴觉得这个时候进去正合适,怕是晚些会让太子他们过来问询。”   宁王没废话,而是感激地朝着陆久微微欠身,这一句已经说了太多信息,能让张天师主动来御书房,至少是有真凭实据了。   而且一会儿要找太子,这可不是空穴来风,这是陆久一辈子在老皇帝身边才能感知到的,宁王带着笑容,看了一眼老徐。   “周泽跟本王进去吧,老徐在外面等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陆久一怔,不禁多看了周泽两眼,他已经想起来这个周泽是谁了,能被宁王带着入京,已经说明一切。   “原来是周将军家的三子,老奴眼拙了。”   能知晓原主的父亲,周泽微微一愣,赶紧朝着陆久躬身施礼,完全是晚辈的礼数。   “久公公能记着家父,小子感动,不知久公公跟父亲是旧识,请久公公恕罪。”   陆久摆摆手,看向周泽的目光没有了那份笑容,反而似乎有着感慨。   “不错,不错,周将军也能瞑目了。”   陆久说完,看了一眼老徐。   老徐一张冰块脸,没有什么废话,微微颔首站在御书房门前,旁边的小太监赶紧给让开一个位置,他脸上不悲不喜,陆久不禁多看了两眼。   似乎想到什么,不过没说什么,直接引着宁王进入御书房,刚一进来,就听到老皇帝的吼声。   “......他怎么敢?”   随着怒吼,一阵东西砸落的声音响起,御书案上的东西,被砸的到处都是,周泽跨过地上的折子,跟在宁王身后,一起走到近前。   张天师只是垂着头,没有多说,不过将身子侧过去,毕竟感知到门口的一切。   陆久快步跑到老皇帝近前,顺路将地上的奏折都捡起来,放在御书案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圣人快看看谁来,是宁王殿下啊,您不是一直念叨来着?”   周泽微微垂下头,忍着笑,这个陆久公公是真的厉害,一句话提醒了老皇帝自己儿子来了,该收一收脾气,还说了名字至少别认错人。   老皇帝抬眼,正好看到宁王跪拜施礼,微微眯起眼歪着头,似乎对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儿臣参见父皇!”   老皇帝摆摆手,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有些淡漠,赶紧起身,走到宁王近前,将人拉起来,上下仔细看了看。   “十几年了,转眼珏儿已经离宫十几年了,你愈发像你母妃。”   周泽赶紧偷着看向宁王,还好宁王倒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垂头,而后面的张天师目光却没有离开宁王。   这个发现,让周泽微微一怔,张天师对二皇子虽然也很尊重,不过只是对皇子的那种尊重,而刚刚看宁王的目光不一样,似乎带点儿别的情绪。   “父皇还是没变,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周泽明白宁王的一语双关,不过老皇帝却仰头大笑,双手拍拍宁王的手臂,转身回到座位,赶紧朝着陆久摆手。   “陆伴伴愣着作甚,赶紧赐座!”   陆久赶紧安排,小太监进来,将地上清理干净,随后摆上三张椅子,周泽有些犯难,刚刚只是跟着宁王跪拜了一下,这会儿要赐座,真的有些不自在。   见周泽没坐,宁王赶紧躬身介绍道:   “父皇,这位是我南屏道泸州刺史周泽,之前儿臣抵抗西周的那次大战,就是周刺史的功劳,之后更是救了儿臣一次,正巧要进京跟工部商议沱江防洪堤坝的事宜,就一起进京了。”   老皇帝努力在搜索记忆,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周泽?似乎有些耳熟?”   陆久凑到老皇帝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明威将军周毅夫的三子,是去岁圣人钦点的状元郎,去了合江,这北境还有兵部的各位将军,争着要的黑火弹,就是他设计制造的。”   说完陆久后退,这个音量,其实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得真切,张天师此时也起身,上前一步说道:   “不仅于此,几个月来,整个泸州地区收到清理的沉积案件近百宗,周刺史的断案能力,着实让人钦佩。”   这个一段话,让老皇帝微微一愣,就连陆久都抬眼看向张天师。   张天师是什么人,那是维护大唐的一根定海神针,从不参与党争,也不发表意见,今日能主动夸赞人,几十年来都是少有的。   老皇帝不断点头,朝着跪拜的周泽摆摆手。   “周爱卿平身,赐座!”   周泽老老实实坐下,被张天师如此介绍,已经够惹眼了。   现在他担心的是,张天师说出,胡华都尉的尸体,是他来解剖的,这样一来,凭着老皇帝的多疑,这事儿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这边一坐下,老皇帝简单问询了几句有的没的,反正也都不在点儿上,甚至连英氏是宁王的侧妃,都需要陆久来提醒。   宁王还算给面子,并没有说什么,问什么答什么,说到这里老皇帝话锋一转,脸上也带着几分严肃。   “庆国公跟你外祖,曾经是过命的交情,看来你在南境对你也多有照拂吧?”   宁王笑了,不断摇头,随后说道:   “父皇说笑了,外祖离世庆国公都未曾派人来过,儿臣还能得到什么照拂?   广元跟南境交接的位置,能少些税赋,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然流民都跑到南境来,儿臣这里压力甚大。”   老皇帝闭上嘴,看了一眼陆久,咳了一声接着说道:   “此次拨付粮饷,听太子说,镇北军都安排人过来接应,你那里原本就路途遥远,为何也不接应一下?”   宁王再度笑了。   不过这次的笑容,带着一点儿苦涩,随后抬头盯着老皇帝,没有什么避讳直接说道:   “南境的情况,父皇最为清楚,镇南军这几年一直没有拨付粮饷,儿臣搜刮周遭的一个州府,才得以勉强维系,儿臣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不知是没有呈上来,还是如何。   所以这次的粮饷,说实话儿臣也没觉得朝廷能拨付,所以只是让镇南军抽调了五百人在军寨等候,毕竟按照消息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拨付了,一直没到,儿臣以为......” 第324章 死一般的安静   宁王没再继续,毕竟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御书房里面的这几个人都听明白了,宁王的无奈和忍让。   没觉得老皇帝能给,给了我就接着,不给也不想催促。   人家年年有那是人家,这里是镇南军该防着就防着,也不强求,毕竟还有太子掌控户部,到底咋样谁也说不准不是。   老皇帝脸色不好看,宁王虽然没指着鼻子说,可里里外外都是老皇帝的不是,不过这里没一句假话,当时几年不给拨款,也真是想难为一下这个儿子,让他服软,可谁想事与愿违。   “听张天师调查得知,在月牙谷外三里,就有一个你的军寨,会有哨卫巡查,可有此事?”   宁王点头。   “确有此事。”   “那月牙谷出事那日,你那里既然有军寨驻扎,就没有看到有人被杀,没看到月牙谷中漫天大火?”   宁王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   “儿臣想知道,这样的猜度是谁说的?别说是禁军,就是大唐百姓被匪患掠杀,我镇南军看到也会出手相救,何况是同为袍泽?   退一万步说,儿臣杀了禁军有何意义?那粮饷原本就是给镇南军拨付的,儿臣只要老老实实等着接收就行,这银子粮草早晚能送到。   按照提出此问那人的思路,就算此事是儿臣所为,那儿臣除了被猜忌,被怀疑,被父皇嫌弃,甚至让父皇对镇南军猜忌,还能得到什么?”   宁王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老皇帝一时间有些无语,十年未曾见面,刚说了几句,这个儿子反应就如此大,他有些挂不住面子。   阴沉着脸,盯着宁王。   “你的意思是,朕都不能过问了?”   周泽一阵无语,这老货除了求长生不老,还有猜忌,似乎别的都不会,连人话都听不懂。   宁王摇摇头,此刻的他倒是非常淡然,似乎不奢求什么父慈子孝后,也没什么觉得受伤的,毕竟天家是不存在亲情两个字的。   “父皇是君,儿臣是臣,父皇任何时候都可以问,而且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作为儿臣,哪怕是君让臣死,臣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一个人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儿臣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二十万镇南军,儿臣不能让镇南军蒙羞,这样的猜测,儿臣更不敢信是父皇的意思。   父皇在位数十年,爱民如子,即便是封禅被刺杀,也没有牵连当地百姓,为了巩固北境和南境,更是每年倾尽全力,如此雄才的父皇,万万不会冤枉儿臣和儿臣的镇南军。”   周泽微微抬眼,这会儿真想给宁王鼓掌,这个高帽子戴的绝对有技术,不是单纯的拍马屁,而是将你抬到这个位置,即便心中有一万个理由,想要制裁镇南军,也都被压制下来。   你想要制裁,那就是否定自己的前半生,想活在史书上流芳千古,做一代明君,这事儿就不能直接凭借一句话治罪,况且不过是一个怀疑,就能定罪,到底谁是皇帝?   就这样的猜测,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太子和贺真人提出的,毕竟这就是他们最初的目地,当然里面可能还有别的目地。   比如粮饷数目上,完全不对,如此一番安排,不过是掩人耳目,想要中饱私囊,这要是只是贪墨,这事儿周泽不会觉得看不惯,毕竟太子掌控户部。   可这个事儿,当初如若没有预判,真要是一步错,那就是步步错。   第一,是让镇南军被冤枉,宁王获罪,镇南军会大乱,禁军中人只要控制住两个总兵,分崩离析之下,镇南军也将被瓦解分散。   第二,就是太子阵营贪墨银两粮草,别的不说这一千多禁军需要封住口的人,会少吗?   第三,庆家军如若在这个时候支持宁王,老皇帝自认会将他归入宁王阵营,宁王获罪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若不站出来,以贺老道的性格,他不会拉拢一个被掌控几十年的私家军,必定挑唆庆家军中生变,庆国公以及他的一众将领,要么因为叛乱被抄家灭族,要么被替换掌控。   所以,这一步棋从贺真人的角度来说,他做的没错,甚至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不甚至是一石四鸟。   毕竟镇南军和庆家军被瓦解,代表南境还有西部一部分都被太子和贺真人掌控,如此一来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此一来,剩下的几个皇子里面,谁还有能力跟他抗衡?   无论老皇帝是否想传位太子,今后的朝局已经定了走向,或许真的验证了那个龙脉。   此刻越是想,越是后怕,或许在场的人里面,除了老皇帝,剩下的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也是因为这个,张天师才没有揭穿自己去验尸,还有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张天师也跟着站起身,朝着老皇帝微微欠身。   “圣人,之前说的都是白少卿死因的调查,至于月牙谷一案,已经调查完结,这是案件始末的卷宗。   月牙谷中发现的的尸体,都是禁军的人,胡华那队人马和三百辅兵,确实是负责押运粮饷,他们走到月牙谷最南端遇袭。   而沈丛林这一队,不过是扮作劫匪劫了银子,劫持之后分成东西两队撤离,东队去了月牙谷之东五里,那里有一处村落,这里村民早已被杀。   东队在此遭到屠杀,虽然这里经过仔细清理,但村中墙壁还有一些隐秘处,还是找到禁军的箭矢,还有一些痕迹保存完整,相关证据已经保存在捉妖司,尸身被运送到月牙谷焚烧。   至于杀死东队的,就是沈丛林带领的西队禁军,他们随后撤离,不过还是被人灭口,银两马匹统统被带走。   捉妖师在月牙谷西侧的一处山洞,找到禁军五百将士的甲胄衣袍兵器,洞口有茅山派的符咒禁制,捉妖师打开也被伤了数人。   按照龚志祥所说,这一队是要撤回京城的,为何被屠杀?是何人动手?他也并不知情,而且这些人的尸身,也被丢在月牙谷中焚烧。   至于负责押运的胡华都尉,被斩首挂在月牙谷中,尸体并未被焚烧,可他是所有人被烧之后一日斩杀的,可见当时还有人在月牙谷中。   能快速杀死全胜状态的二百多禁军,将尸身悄无声息运抵月牙谷,伪装现场所有痕迹,还有山洞发现的符咒,这一切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除了禁军,还有一队人出现在月牙谷,这些并非常人,只有术法高深训练有素的人,才能短时间完成这一切。   将月牙谷一事,嫁祸宁王,牵连庆家军让圣人猜忌,让南境不稳,激怒圣人收回军权,掌控南境西境两边兵力,请圣人过目。”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张天师举着手中的折子,就这样站在老皇帝面前,老皇帝没有伸手去接。   或许他们进来之前,张天师说了此案的一些事,老皇帝已经震怒,但这样的证据,张天师并没有拿出来。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段话,还是当着宁王的面来说,老皇帝瞬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过了好久,老皇帝伸手颤巍巍接过张天师手中的折子。 第325章 朕亲自审问   打开翻看了一遍,老皇帝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人证物证齐全,张天师这个时候拿出来,老皇帝想要压制此事,都做不到。   宁王太了解这个表情的含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父皇,儿臣十几年未曾回京,不过是因为南境局势千遍万万,最初是外祖离世,镇南军掌控起来有些费力,后期是因为粮饷不足。   而最近一年,对岸的西周,大大小小的进犯多达十数次,儿臣不敢居功自傲,也不是想跟父皇邀功。   儿臣只是希望父皇稳定朝局,让儿臣能不用分心,全力对抗西周,不要让儿臣分心担忧粮饷,还要防范有人恶意中伤。   儿臣从离京那一天,就暗自下过决心,要守护大唐疆土,不让他国来犯,多少年一直抱着这个信念,也并未觊觎什么,更没想威胁谁的位置。   如此中伤,让儿臣寒心,还望父皇能严惩,我大唐数百年基业,绝不可毁于一旦,若是不放心将镇南军交给儿臣,大可收回,儿臣绝无怨言!”   周泽一愣,不禁抬起头看向宁王。   他心里有些着急,老皇帝阴晴不定,更爱猜忌,老皇帝保不齐能干出来收回兵权的事儿啊,宁王急躁了!   老皇帝蹙眉看着宁王,如若是一年之前,镇南军没跟西周大战,南境的局势也没这么严峻,老皇帝会毫不犹豫地说收回兵权,但现在不一样。   跟西周十几次交锋,虽有小败,最终却是镇南军大胜。   为了大局考虑也不会如此做,毕竟没有可派之人来接手镇南军,此时如若西周进犯,就是打开南大门,让西周进来。   鹿王的能力,早已见识过,这次大胜也是侥幸,如若没有及时制作出黑火弹,情况还不知怎样。   不过这说辞,让老皇帝真的是难受,这个儿子一点面子不给,让他骑虎难下。   陆久捂着嘴笑了起来,身子不断抖动,老皇帝瞥了一眼。   “老东西,你笑什么?”   陆久公公赶紧躬身施礼,看着宁王赶紧躬身施礼,感慨地说道:   “看到宁王,老奴仿佛回到四十年前,当年的圣人,也是如此跟先皇说话的,神态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当年圣人身为八皇子,替先皇去北境边关巡查,发现了一些奏折上看不到的事儿,圣人直言不讳,顶撞了当朝重臣。   先皇责问圣人,圣人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还是据理力争,至此大唐将士才有了亡故的抚恤,军籍的地位也有所提升。   老奴只是感慨,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回到四十年前,也替圣人高兴,宁王殿下虽然说得不够贴心,但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大唐昌荣,这不是跟圣人一样?”   老皇帝的脸色,好了许多。   周泽都想给陆久公公鼓掌,这人都活成精了,知道老皇帝最喜欢听什么,如此打感情牌,即便老皇帝再不高兴,这会儿也不会治罪。   果然,老皇帝朝着宁王摆摆手,示意宁王起身。   “起来吧,朕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什么时候说要收回镇南军的军权?”   宁王起身施礼,不过没坐下,毕竟张天师那边说的还没个定论,老皇帝的安抚,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托词。   果然,张天师没有以往的退让,而是上前一步,站在宁王身侧。   “圣人,月牙谷一案审理到此时,已经超出老臣的审理范畴,虽然人证物质据在,毕竟涉及到太子殿下和茅山派的贺真人,还望圣人定夺。”   老皇帝知道,今天这俩人在,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是完全做不大的,微微沉吟片刻,看向张天师。   “人证物质你先准备妥当,之后就在御书房审理,朕亲自审问。”   张天师微微一顿,老皇帝审问,这明显想要偏袒,可要是过了这个村,下次想要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人证物证都已经带来,此刻就在宫门等候,随时可以带进来。”   老皇帝抿紧唇,看了一眼陆久,陆久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这时候他无法多说话,见陆久没有下文,老皇帝气愤地一摆手。   “陆伴伴亲自去,将太子带过来,还有贺真人,看看他是否在三清观,如若在,请他过来一趟。”   周泽微微抬眼,这话语高低立见,一个是带来,一个是看看在不在,在就请过来。   啧不用说也知道,老皇帝就是馋贺真人的青春永驻,八十多岁的人,有着不到三十岁的容貌,谁又能抗拒这样的逆天生长。   作为老皇帝,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待久了,更希望自己长生不老。   陆久快步走了,能听到他在门前的吆喝声,似乎在命人去三清观还有一些地方找贺真人,如此大的声音,周泽忍不住笑。   一时间御书房安静下来,老皇帝自然不会客套什么,宁王跟他皇帝爹没啥共同语言,直接坐了下来。   张天师去门口吩咐了一番,随后也坐在那里闭目凝神。   周泽现在是最尴尬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刺史,跟着宁王到御书房来,说不好听完全不够格,这两位可以不出声,他是没资格说话。   如此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御书房门前传来声音,陆久带着太子进来了。   一进来,太子就快步走到老皇帝面前,直接跪地见礼,那乖巧又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最擅长这个。   周泽偷眼看过去,别说这太子的长相,跟宁王和老皇帝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个头矮小十分瘦弱,三十岁的年纪,脸上已经有皱纹了,甚至额头还有一撮白发。   跟贺真人还真有四五分的相似,当然如若不这样谄媚的笑,脸上多一些冷清和孤傲,这个相似度能达到六七分。   “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跪在那里,老皇帝没有叫起,陆久赶紧上前一步,站在老皇帝身侧,压低一些声音说道:   “圣人贺真人不在三清观,也没在太子府,问了茅山派的弟子,昨日开始就不知贺真人去了何处。”   话音刚落,张天师就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周泽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定然是那位贺真人来了。   果然,人未进来,喜悦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   “圣人,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第326章 丹药有毒   一进门,贺真人就看到御书房里面的众人,赶紧收声,目光落在跪着的太子身上。   老皇帝赶紧摆摆手,吩咐道:   “弼儿起来吧,站在一侧!”   贺真人微微欠身施礼,脸上恢复了平素的淡然神色,扫了一眼朝着老皇帝说道:   “看来圣人还有事,那贫道稍后再来。”   老皇帝抬起手,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   “真人先别走,刚刚也去找真人了,有些事需要跟真人核实,不过你先说可有何事找朕?”   贺真人一顿,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锦盒,没用陆久接手,直接送到老皇帝面前。   “龙涎草已经炼制了丹药,刚刚出炉,我就急着给圣人送来,还是赶紧用参汤送服吧!”   老皇帝激动地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颗红艳艳的丹药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种珍视的程度溢于言表。   周泽眨眨眼,那丹药上似乎有一张鬼魅的脸在朝自己笑,这东西让周泽想到柳家墓地那些花,一样是一面婀娜,一面妖孽。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周泽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朝前挪了一步,正好站在宁王身后,在宁王背上写了一个毒字。   宁王反应了一下,没有动作。   一侧的张天师,看到了这一幕,侧头看向周泽,盯着周泽的眼睛,这样的目光,周泽即便没有什么功夫在身,也感知到。   周泽侧目看过去,张天师盯着他的目光,朝着宁王后背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老皇帝手中的锦盒,最后再度看向周泽,眼中带着询问。   周泽咬咬牙,用力点点头。   贺真人来的,太是时候了,今天这个局面,就是死局,他们没有能力翻身。   老皇帝再不愿意,太子也必定要被治罪,勾结禁军杀了一千多人,篡改户部拨款,让茅山派掌控一切,人证物证聚在。   如此罪责,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不说赐死或者贬为庶人,反正继承大统是没戏了。   如若这个时候给老皇帝吃了什么,那太子还是太子,之前的一切猜测怀疑,都不作数,依旧太子继承大统。   真到这一步,宁王身边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想要逃出京城,简直是笑话。   而且还会被冠以弑父的罪责,那时候成王败寇,到底事实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此时此刻,老皇帝不能死。   张天师一闪身,人已经站到老皇帝和贺真人中间,那颗丹药的锦盒落在张天师手中,高高举起盯着老皇帝。   “圣人,此丹药有毒!”   老皇帝愣住了,随后想要伸手抓过来丹药,不过张天师已经将锦盒盖上,直接将锦盒塞给陆久。   贺真人对这样的动作,一点都不惊讶,眼中甚至带着笑意。   周泽眯起眼,难道自己判断错误?   这不过是故意掩人耳目,为的就是引张天师出手,然后将罪责推到宁王身上?   难道,上当了吗?   此刻的周泽心乱了,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贺真人这会儿开口说话了。   “张天师可真是小心谨慎啊,本尊给圣人进献的丹药,已经服用三十年,如若下毒岂不是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张天师挡在老皇帝面前,毅然不动,从未有过如此的强硬态度,此刻已经抬起手,挡着贺真人,带着老皇帝后退几步。   “之前我不想多说,你给圣人服用的丹药,我已经多次提醒圣人,这不过是扬汤止沸,掏空圣人的根本,可今日不同。   今日月牙谷一案已经审理完毕,人证物证聚在,太子将被惩处,你和你的茅山派也难逃罪责,此时如若圣人有任何事,太子将直接继位。   毕竟这案子并未审理,真相如何,再度追究已经没有意义,即便查明,谁又能问责......新帝?”   老皇帝此时也愣住了,张天师多年来虽然不会什么谄媚,但忠心他是知晓的,刚刚这番话,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新帝两个字,如鲠在喉。   宁王此刻走上前,也挡在老皇帝面前。   “贺真人早不献药,晚不献药,为何偏偏挑选这个时间献药?这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贺真人所为,太子皇兄不知?”   太子一哆嗦,本就跪在地上,这会儿更是身子一晃坐在地上,鼻涕眼泪全都下来了,完全没有什么皇子的架势。   “父皇圣明,儿臣怎么可能有如此居心?真人舅舅也是希望父皇长命百岁,能有什么居心?三弟你疯魔了吗?”   贺真人脸上带着笑容,一点儿都没有紧张的情绪,只是微微叹息一声,朝着老皇帝躬身施礼。   “既然圣人是如此想的,那就将丹药还给贫道吧,圣人该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如若还是信不过,那就让贫道服下此丹药试试,看看贫道是否中毒身亡。”   周泽神色一凝,如此自信,看来贺老道还是有安排的,他一个人老成精的人,又是常年炼制丹药,还弄什么各种毒泡制碎剑,太一宗那么强大都被他灭了。   这样的人,让他吃毒药都死不了,吃了丹药能有什么效果?   周泽脑子里面,闪过很多想法,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喊着。   【让太子吃,太子不吃你吃。】   “贺真人所言极是,不过让贺真人以身试毒实在是不合适,毕竟贺真人的茅山派最善用毒,常年跟各种毒物打交道。   别说是被毒死,哪怕是毒物咬伤了你们,恐怕最终那些毒物也难逃一死,臣觉得这丹药如此珍贵,让普通人尝试实在是暴殄天物,太子如此仁孝,何不让太子一试?”   太子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想到贺真人在东宫所言,他惊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色惨白地摆手。   “孤不试,孤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本就不好,为何让孤尝毒,怎么不让老三,或者让你来试毒,对就是你,怎么不让你来试毒?”   周泽躬身施礼,他想后退,可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的血不怕这毒药,你吃了不就证明一切。】   这声音一出现,让周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径直朝前两步,走到陆久身侧。   “臣尊太子命。” 第327章 求二位,救救三元!   说着,周泽直接伸手,将陆久手中的锦盒打开,丹药捏起来掰了一半,丢入口中。   如此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   陆久一只手举着锦盒,一只手扶着老皇帝,他此刻要阻止周泽,就需要松开老皇帝,可老皇帝摇摇欲坠,重量都在他的手上,一时间无法动作。   张天师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毕竟这变化太快,宁王直接冲到周泽面前,紧张地看向周泽。   “三元你怎样?”   周泽张口想要安慰宁王,还想让宁王叫老徐进来,可一张嘴,一口血喷出,整个腹部仿佛灼烧一般疼痛。   周泽想骂娘,他想问那声音是谁?   即便是世外高人,也该现身了,刚刚就吃了半颗,感觉应该没啥事儿,顶多是咬破舌头演一场戏罢了。   没想到这药劲儿如此大,难道自己的血,也抵挡不住?   周泽直接单膝跪地,想站着已经做不到,老皇帝这会儿也有些吓傻了,这丹药他刚刚差一点儿就吃了,他已经如此年纪,身体自然不如眼前的年轻人。   真要是吃了,岂不是......   岂不是......   陆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朝着外面吼道:   “护驾,快护驾!”   周泽再度张嘴喷出两口血,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骂娘的话。   草,大意了!   真不该如此莽撞,找一个耗子之类的做个试验就行了,不行找个小太监也行,怎么如此疯魔,难道他的血这次也护不住他了?   而且那个声音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难道是贺真人操控的,这一切的目地不过是让自己死?   此时耳边的各种声音都有些遥远,甚至带着回音,不过他看到御书房的大门打开,老徐已经第一个冲进来,看到如此样子的自己,老徐直接扑到近前。   宁王赶紧说了始末,老徐在周泽颈部胸口腹部一顿点,似乎是想要封堵住毒素的扩散,手放在周泽胃部用力向上运转,随着他的动作,周泽一张嘴,吐出一块融化一半的药丸。   看到这个,宁王多少松了一口气。   老徐掏出来一颗黄豆大的药丸,塞入周泽口中,随后盘膝坐在周泽背后,双手掐出多个指印,随着一道道气浪闪过,双掌拍在周泽的肩胛骨上。   一阵冰凉的气息,窜入周泽身体,周泽虽说不出话,但是这感觉比之前舒服一些。   随着老徐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张天师愣住了,须弥避开目光,挡在贺真人面前,紧咬牙关盯着贺真人。   “贺文青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贺真人此时也愣住,目光从地上吐出来那半个丹药上挪开,疑惑地看向另一边跪着的太子。   太子却心虚地错开目光,浑身颤抖,已经不敢抬头。   就这么一瞬,贺真人懂了太子目光的含义,他仰天笑了,不断摇头。   “有趣,贫道不过拿了一颗悉心炼制的丹药,没想到经了你们几人的手,这丹药竟然成了毒药。   一个个言之凿凿,说这是贫道所为,贫道这么做能得到什么?今日无话可说,既然圣人不信贫道,那就治罪吧!”   老皇帝此时一摆手,他着实被吓到了,毕竟整个御书房全都是血腥气,到处都是周泽喷出的血,黑紫色的喷溅的到处都是,看着就渗人。   “来人,将贺文青和太子李弼压入天牢,之后再行审理!”   贺真人一侧身,陆久已经上前,跟张天师一左一右,手一扬两根藤蔓一样的锁链将贺真人捆扎结实。   如若此刻周泽能睁眼看到,就会发现,这是老徐曾经用过的东西。   贺真人倒是没有挣扎,只是再度瞥了一眼太子,在场的人都清楚,他想逃易如反掌,只是这个目光,让太子已经无措地哭泣起来。   不断摆手,也不顾及形象,直接用袖子擦拭鼻涕眼泪。   “不是我,真人舅舅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父皇饶了我吧,我只是想办好差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陈忠友和龚志祥安排的,求父皇......”   跟着老徐冲进来的那些捉妖师,已经将太子和贺真人押解出去,手上一点儿没有客气,该捂嘴的捂嘴,该扭转手臂的扭转手臂。   陆久扶着老皇帝,微微用力捏了一下,朝着周泽的方向使个眼色,老皇帝这才看过来。   “珏儿,你照顾周卿家吧,陆伴伴让太医院的众人,都过来救治,在宫中找个殿宇在这里不要急着挪动。”   老徐手上的动作没停,可脸上的急切,却溢于言表,太医来了就是添乱,这时候帮不上忙。   不等他说话,张天师赶紧躬身施礼说道:   “圣人此时周刺史不易移动,还请圣人能准许在此救治,这毒十分霸道幸亏他服用的不多,不过效力太猛烈,不是太医能够医治的,臣在这里帮着处置,毕竟周刺史救驾有功!”   老皇帝用力点点头,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停留,听张天师如此说,当然觉得没问题。   “这里你来照顾,务必倾尽全力救治周刺史,如若没有他,朕今日已经命丧于此,陆伴伴派个人送朕回寝殿,你在这里帮忙照应一二。”   陆久赶紧去安排,几个小太监一起送老皇帝,宁王这会儿没空客套,直接蹲在周泽身侧。   看了一眼张天师,宁王单膝跪地,朝着张天师和陆久行大礼。   “天师,久公公,请您二位救救三元。”   宁王的动作,让张天师和陆久都是一愣。   二人赶紧将宁王扶起来,他是皇子,还是掌控镇南军手握兵权的人,说不好听的,今日之后,也没人不知道,庆家军也是支持宁王的。   如此掌控大唐半壁江山的一个皇子,竟然为了一个刺史,如此求二人,可见此人的重要性。   张天师还算淡然,看了一眼老徐,有一大堆话,都咽了回去。   “这样救治的路数对,我出手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物,竟然这样霸道,还阴森森带着鬼气,剩下的拿出来我仔细看看。”   陆久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张天师自是明白,赶紧丢出来一个隔音罩,陆久这才举起来那个锦盒。 第328章 不妨说来听听   展开后,陆久接着说道:   “贺真人进献的丹药,圣人服用快三十年了,当年开始服丹的时候,老奴也劝过,好话说尽也没有用的,近十年这丹药味道越发不对劲。   说白了,就是让人看着精神焕发,实则掏空身体,尤其在后宫传召妃嫔的时候,圣人更是如而立男子一般,夜御二女。   不过虽然如此,但这丹药还真的从未下过毒,不知道今日这是......”   陆久一阵后怕,当着张天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天师理解他的想法,朝着他微微点头。   陆久将剩下的半颗丹药拿起来,上次张志雄身中剧毒都是他救治的,可见陆久对毒物的研究,比张天师还要更胜一筹。   仔细看了看,又用力嗅了嗅。   随后看向周泽,这丹药没感觉有什么毒物,只是觉得阴气森森,扎骨头的那种阴寒气息铺面,为何周泽的反映如此大?   陆久跟张天师认识一辈子,这个表情张天师自然明白,他赶紧接过那半颗丹药,看了半天,恍悟般戳了陆久一下,在其耳边低语道:   “你研究毒物半辈子,难道看不出这是什么毒?或者是太复杂,无法解开?”   陆久摇摇头,他完全无法感知到,将手指捏着丹药感知了一下,随后手指直接被弹开,展开一看,手指上仿佛被冻伤一般,全都带着冰霜。   陆久脸上惊讶的不行,张天师在一旁着急了,一把将那版颗丹药抓起来,随后朝着上面丢出几个手印。   “这是不是毒物,而是鬼气,只是被朱砂镇着如若吞服下去,短时间没事,朱砂化开,里面的鬼气才会作祟,亏着这个周刺史是掰开服用,鬼气溢出,这才瞬间发作。”   说到这里,张天师也不再说了,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是一些扁针,抓起来几只针就要刺向周泽的手指。   就在这时,周泽身后的老徐张开眼,手上一用力,周泽身体朝前一倒,直接弯下身子,一张口再度喷出一口血,不过这次的血已经是鲜红色。   老徐朝着张天师拱手垂头说道:   “周刺史已无大碍了,张天师可以先查看一下,这夺魂针如若用上,他一个毫无内力之人,定是非死即伤。”   张天师收手,看了一眼老徐,将银针收起来,其实他何尝不知,可如此阴毒的鬼气,可不是护住心脉,进行调息能驱除的。   刚要俯身抓住周泽的手腕,周泽此时张开眼,宁王直接蹲下,脸上高兴的不行,甚至那一瞬间差点儿落泪。   “三元你醒了,你可还好?”   老徐也凑过来,周泽挤出一个笑容,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除了不能说话,身体不受控制,还吐了几口血,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这些人的对话,他听得非常真切。   就仿佛第三人称来看自己一样,身体被另一个真实的自己操控,而他仿佛灵魂一样,飘起来看着这一切,周围人的表情动作,都一览无遗。   当知晓那丹药并非剧毒的时候,周泽也松了一口气,而且他似乎被拉回身体,内些乱窜的气息,也已经被控制住,只要他随时张嘴,都能吐出去。   不过,他不知该怎么醒过来显得正常一些,是该显得虚弱一些,还是那种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讲话。   听老徐阻止张天师的动作,周泽不敢不动了,努力掌控身体的控制权,直接张口吐出那些乱窜的气息,这才张开眼。   “殿下勿要担忧,我没事!”   身侧的老徐松了一口气,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仿佛刚刚的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张天师没有再上手,能醒来,已经说明,那些鬼气对这位周泽没有损伤。   他跟陆久互望一眼,眼中的疑惑依旧在。   “周刺史竟然能抵御鬼气,这让老夫深感疑惑?”   老徐和宁王一起将周泽拽起来,周泽咧嘴笑了。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贺真人,不然就我这么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抵御鬼气?”   张天师一脸兴趣,下意识瞥了老徐两眼,看到这个眼神,周泽其实心里明白,或许刚刚救治自己的时候,张天师感觉老徐跟徐功竹十分相似了。   “哦,不妨说来听听?”   老徐掏出来一颗药丸,塞入周泽口中,清清凉凉口感跟薄荷糖相似,别说这感觉还不错。   因此他也没拒绝,嚼着咽下。   那个嘶吼的声音,也没再出来作祟,周泽甚至怀疑自己刚刚幻听了,甩开这些想法,这才说道:   “之前在南境捉妖司不是丢了几件东西,贺真人带着弟子去荆州找寻,正巧那日周某就在荆州。   玄妙观外,不良人们进去处置,随后贺真人带着弟子出来,完全不听建议,张志雄都尉来了才化解一切。   就在他临走之际,朝着张都尉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无色无味的,我在人群中比较靠前,就觉得呼吸一滞,随后身上奇痒无比。   幸亏宁王殿下身边的刘成和老徐,他们觉得这就是之前我查那案子里面的白毒伞毒菇粉,赶紧帮着我清除,也服下解药。   为了让我今后审案的时候能更加顺利一些,也避免一些污秽侵蚀,给我喝了一种药粉,我想今日那药粉也发挥了功效。”   张天师赶紧上前一步,追问道:   “何种药粉?”   老徐一侧身,挡在周泽面前。   “妖族族长临终时给的药粉,说是服用后百毒不侵,百鬼绕行。”   张天师不死心,毕竟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老徐,就是自己的徒弟,他此刻已经上头,就想问出来一个结果。   “竟然能认识妖族族长,看来你出身不凡啊,不知你师承何处何人?”   “师傅隐居天姥山,跟妖族算是邻居,不过师傅为人低调,从未说过姓名,只是说几十年前曾在捉妖司,别的一概没有透露。”   “曾在捉妖司?你师傅一共收了几个弟子,都叫什么名字?”   周泽有些不高兴了,想要说话,不过被老徐一把拦住。 第329章 别废话   张天师什么性格,他非常清楚,不涉及党争,不涉及站队,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完全是因为内心的那一抹愧疚。   “师傅一共收了两个弟子,我和师弟也都是师傅捡来的,我叫徐徐,师弟叫丁丁,都是根据师傅的心情取的,说是我们本就姓这个姓氏,别的一概没透露。”   张天师一把抓住老徐的手腕,将袖子向上一撸,翻看了一下手肘的位置,随后,抓住老徐的衣领,看向老徐的耳后。   老徐没有动,周泽这会儿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   显然,他是在找证据,找老徐是徐功竹的那些细微痕迹,这样有意思吗?   不说师徒情谊,就说当年,将老徐丢出去,让老徐去送死,来抚慰西周怒火,就这样的操作,一看就知道是老皇帝的意思,难道这个师傅就不知道阻止?   “张天师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您这又是逼问,又是翻找,让周某心里有些别扭,老徐是我义兄,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一直在我身边,您这样不合适!”   “一直在你身边?”   周泽点点头。   “去岁九月,周某离京途中,经过一处山涧,遇到山匪袭击,就是被他所救,随后我们一路搭伴南行,此刻算算,已经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张天师盯着周泽的眼睛,似乎在辨别这句话中的真假,随后话锋一转,接着问到:   “听志雄说,周刺史跟我那大徒弟徐功竹也是好友?”   周泽点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着张天师。   “是,当年周某身陷囹圄,如若不是不良帅徐功竹,仔细调查西周迎亲使团案,找到真凶,周某早就身首异处,南行之时,他还送了一只妖兽给我随行。   谁知到了合江没多久,那妖兽突然感知到徐大哥奄奄一息的气息,周某带人去寻,在树林中看到歹人,带着一众不良人,还有白沙堡的人一切抵抗,算是将人驱赶。   为首那人也被抓,只是徐大哥已经仅剩一息,他交代了公主的事儿,别的一句没有说,更没有提及捉妖司,我觉得他那一刻是觉得解脱了。”   周泽说到这里,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他为徐功竹感觉不值,也对张天师如此咄咄逼问不耻。   “之前我跟张都尉说过一样的话,今日既然张天师提及,周某也想以徐大哥朋友的身份,问您一句,当年你可知徐功竹去南境,会有一死?   不对不该如此问,没有援军,不可暴露行踪,甚至捉妖司的人都不可以带,南境负责的张志雄更是没有到场,难道这不是让他故意赴死?”   周泽此时,已经跟张天师面对面。   老徐拦在周泽身前,周泽唇角都是血迹,如此一瞬不瞬的目光盯着张天师,他竟被这样的语气,逼问的退后一步。   良久,长吁一口气,张天师才开口说道:   “身在朝堂,有些事身不由己!”   周泽摇摇头,躬身朝着张天师施礼,这番动作让周围人一头雾水。   “天师说得是,既然身不由己,也无法护佑自己的弟子,那就不要再因为此事追问周某身边的人。   难道天师希望什么奇迹的发生,能让有些人死而复生?该愧疚的,还是愧疚吧,有些事儿,不是一句朝堂可以搪塞的,这一页我翻不过去。”   说完周泽拽着老徐后退一步,刚刚恢复气息不稳,人也极为虚弱,走动两步,都身子打晃,但是刚刚周泽这番话,没人觉得他是什么弱者。   因为,他在替自己的朋友说话,一个死了的朋友,心中最后对师傅的疑问。   宁王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笑容,这时候需要他来收尾,毕竟这里是京城,不是他的南境,无法做到一呼百应。   “父皇今日也受惊了,还望陆久公公能多照顾一二,至于贺文青和太子的审问,交给三司也不现实,还请张天师费心吧。   稍后我去二哥府上,商议一下,朝中涉猎之人,也要一并审理,之后的一段时间,捉妖司要忙起来了,而捉妖司内也需要清理一番,毕竟茅山派的人无孔不入。”   陆久赶紧躬身。   “三殿下说的是,老奴一会儿就去照顾圣人,后宫中也会安置一番,至少不会让一些眼皮子浅的,少来晃悠,宫中守卫也会提高一个等级。”   张天师这会儿也恢复了正常,虽然不愿意接受,甚至非常排斥周泽的说法,可他所说的就是事实,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这些?   假如真的见到徐功竹,自己又有什么颜面去解释?   一句朝局不可控吗?   “老臣遵命,捉妖司中今日已经开始清理,今晚就会结束,一会儿臣会吩咐下去,派人将三清观清理一遍,所有茅山派弟子该抓的抓,该审的审,想来会找到一些信息。   至于朝着官员,虽然三司会审不方便,但可以命刑部的人,跟随捉妖司协同办案,如此一来,也能事半功倍。”   周泽戳了宁王一下,指了指御书房的龙柱,宁王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述柳宅墓地的龙脉和玉顶白莲。   当然,清理龙脉和那些花的人,却变成了宁王带领的一众人,周泽不在意这些,毕竟说他去清理的,也难以服众。   听到这个,张天师恍悟,赶紧看了一眼陆久。   “怪不得大唐龙脉总是有变化,像是有所缺失一般,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偷龙脉的生机,那玉顶白莲也成了九朵,不过这样的阵法毁去,殿下损失也相当大吧?”   宁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陆久一脸恍悟,伸出手指,不断指着御书案的边缘点着。   “我知道了,怪不得今日贺真人没有动作,难道是龙脉被毁,他也受伤严重,自己逃都困难。”   张天师点点头,眉头紧蹙,这事儿比预想的要大很多,而且他守护龙脉多年,竟然没有察觉有人偷龙脉生机,这就是自己的疏忽。   “稍后,老臣派人去那里查探一番,不过这龙脉的事儿,殿下还望不要透露,一切等圣人最后定夺,至于太子,今夜老臣亲自审问,殿下还是回避的好。” 第330章 我是徐功竹【单身的朋友们七夕快乐!】   宁王脸上带着感激,这番话已经说明张天师的意图。   宁王跟着固然好,但也容易引起他人的非议,如若张天师能秉公处置,太子这次很难逃脱。   别的不说,就是之前白少卿的事儿,也会被翻出来。   “那就辛苦张天师了,京中的事,本王不便多插手,不过朝臣的动向还是需要您来控制,毕竟太子在储位近三十年,我不希望因为此事,让朝局动荡,甚至让有心人得逞,更不希望边关有所异动。”   “殿下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朝中人,自然有捉妖司的人掌控,以备不时之需,至于禁军......”   张天师看向陆久,陆久一脸的不愿意。   “哎呦喂,甭这么看老奴,老奴亲自跑一趟,禁军会安排好,殿下请放心,不过殿下在京中何处安置,至少圣人问起,老奴也好有个答复?”   宁王自然知道陆久的意思,京中原本该有他的府邸,不过在南境十几年,这开府的事儿,也就是走了一个过场,毕竟荆州的宁王府可原本是宁国公府。   “本王去都亭西驿,就在驿馆暂住,有任何消息,去那里找本王即可,本王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敲定,那本王带着周刺史先行一步,他虽保住性命,还需要修养。”   陆久和张天师一起施礼,宁王在前老徐扶着周泽在后,快步出了御书房,早已有小太监将马车准备妥当。   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番礼遇。   当时,丢下马车还是陆久吩咐,才来人将马车驶离的,显然是因为御书房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有了变化,察言观色的功夫,越是这样的底层人,越是能够感受到风向。   三人上车,一个小太监过来驾车,老徐也没推脱,趁着这个时间给周泽再度检查一番,宁王见检查完,才赶紧问道:   “三元如何?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老徐摇摇头。   “殿下不要担心,如若没经历柳宅墓地那一次天雷,三元这会儿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此刻三元已经大体没事。   就是刚刚他体内对抗这些鬼气,反应比较强烈,如若圣人服用,不捏开丹药,不会有任何感知,或许夜里才会一命呜呼。”   宁王的脸上还是不断变化,再怎么说,这是他的父亲,谈不上想要孝顺,总归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老徐一扬手,一个隔音罩出现,似乎是因为见过张天师,他此刻倒是没什么放不开一说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没有镇南军在京城,总是少些底气的。”   宁王笑了,看了一眼周泽和老徐,没急着说话,就这样一个表情,周泽瞬间恍悟了。   “别急,殿下一定是想了别的办法,让我猜猜,难不成让刘成带队,装作庆家军,绕到京郊,随后分散汇聚在京郊某处?”   宁王白了周泽一眼,顿时刚刚那带着一丝骄傲的笑容消失了。   “行了,别猜了,跟你聊天一点儿成就感没有,赶紧出宫,跟他们汇合,我们直接去都亭西驿,这样派人出城更加方便。   我这个太子皇兄,在位快三十年,即便是再无能,身边也聚集了一群人,捉妖司需要办的事儿太多。   原本贺真人那里就有人渗入捉妖司,内部清理、掌控朝臣、审理太子以及同党、还要控制三清观,如此多的事情,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老徐微微摇头,少有的如此直接对宁王表达他的看法。   “捉妖司还有一套人马,叫做鬼面人,是捉妖师里面筛选出来的,绝对忠诚,平日这些人都隐藏在地宫附近,或者是京郊某处,更有一些有不一样的身份,可能是朝臣,可能是某家的下人。   这些人没有名字,从不用真面目示人,身上藏有剧毒,只要心念中有不忠的想法,就会引动一种特定的符咒,瞬间变成干尸,圣人这一代并未动用过鬼面人,恐怕他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只人马。”   宁王一怔,老徐是周泽最信任的人,可再信任,他不过是江湖中人,怎么对捉妖司的这些秘辛了如指掌。   要知道别说是他们,恐怕很多在捉妖司多年的人,都不知道鬼面人的存在。   宁王的表情,周泽岂能看不懂,稍微沉吟片刻,周泽拱手说道:   “不瞒殿下,老徐就是张天师的大弟子徐功竹,我让阿筝给他改头换面了,之前为了老徐的安危,没有说实话,还望殿下恕罪。”   宁王赶紧扶住周泽的手,他非常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这是将周泽还有老徐的命交给他,如此重托让宁王心里一暖。   “快起来,对外依旧说之前的说辞就行,刘成都去过天姥山,没查出来问题,自然别人也查不出来什么。”   老徐躬身说道:   “其实也不算说谎,天姥山埋葬的那人,确实也是我的一个师傅,此人就是曾经的鬼面人,只是用金蝉脱壳之法逃脱,不过身负重伤,我救了他,他也指点我修炼。”   宁王点点头,想到鬼面人的存在还是心有余悸。   “为何我都不知鬼面人的存在?”   “此事说来话长,鬼面人原本就是专门守护龙脉的一群人,几乎不参与捉妖司一切日常俗务,渐渐地人们都忘记还有这样一群人。   只是在这两代捉妖司内,鬼面人开始参与捉妖司的一些事物,甚至有些人白日摘掉鬼面生活在京城都不为人知,至于圣人,恐怕早已忘记这些人的存在。   尤其是开始信任茅山派之后,更是对捉妖司不闻不问,张天师没有多计较,也是因为有这个底牌。   所以调动人员捉拿茅山派的人,我认为捉妖司能够做到。”   宁王恍悟,换个角度来想,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怪不得张天师那么处变不惊,甚至多次被辱也都忍下来,在今日却一反常态,如此强硬地帮着他们,不过是希望一次压倒。   “也算是好消息,一会儿到了驿站,老徐去城外找刘成,人马集结起来,避开禁军,出了南城门,另外三侧分别把守,见信雷而动。   至于茅山派的三清观,银甲卫的人守在四周,如若有人逃脱,直接斩杀,不必留情。” 第331章 你是我爹爹吗?   老徐躬身称喏。   此时马车停下,老徐收起隔音罩,看了一眼马车外,这会儿已经来到宫门口,崔毅正在眼巴巴看着。   见到宁王的马车,赶紧飞奔过来,脸上的担忧不减。   “殿下和公子你们出来了,刚刚这里调集了很多禁军人马,将守卫都换了,而且宫门口不准进出,新来的禁军还要驱赶我们,听闻我们是殿下带来的人,才作罢。”   周泽拍拍崔毅的肩,他是真的着急了,毕竟进不去,这里能知晓的不多。   “无事,赶车我们离开。”   崔毅还想说什么,被老徐一巴掌拍开。   “别废话,赶车去都亭西驿,所有人上马!”   如此一声吩咐,比崔毅的唠叨有效。   南境来的所有银甲卫全都上马,这些人身上是带着杀气的,那是真正见过血的刀,跟禁军那种威风凛凛不同,冷冷地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崔毅也没敢再说啥,挤下去那个小太监,宁王和周泽上车,马车快速离去。   门口的关向忠一脸紧张的神色,看看宫中,看看门前的禁军,他不敢去阻拦,虽然传出来的命令是禁止出入,可宁王他不敢阻拦,也没理由阻拦,微微叹息一声,朝着众人挥动手中横刀。   “宫门关闭,严加防守!”   ................................   都亭西驿。   老徐去传信,宁王也去见银甲卫的人。   周泽其实想让宁王先留下,至少在他身上留下一些特别的印记,然后再去做其他事,不过匆忙间忘了说。   只剩下周泽回到房间,崔毅一副好奇宝宝的架势,想听周泽说什么。   周泽摆摆手,他现在是真的累了,而且松弛下来,身体说不出的感受,不似疲惫,而是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那只笔在你这里?”   崔毅愣了愣,在身上翻找了一顿,才恍悟般从周泽腰间的皮质小包里面,将那支笔取了出来,没有锦盒,就用一块帕子包裹着。   “柳家墓地回来后,公子说过当时想着这支笔要带着就好了,我就从老徐身上找出来,塞入公子的包里,刚刚在御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就跟我说说吧?”   周泽白了一眼,简明扼要说了一番,崔毅听得瞪圆了眼睛。   “贺真人就这么跟着走了?”   周泽点点头。   “我也奇怪,以贺真人的能力,想逃脱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没有反抗,而且非常配合着离开,所以才怕这里面有什么变数。   毕竟此刻老皇帝这一刻是觉得性命威胁,过了这一阵,怕是还会反复,尤其是他服用了这么多年的丹药,细想之下,即便是毒药他也会认为对自己寿禄有益。”   崔毅不断点头,很认可周泽的分析,眨眨眼凑近低声说道:   “属下认为还有一点,贺真人可能是因为龙脉被毁的事儿,身上有伤,毕竟这样的龙脉是逆天而行,加上周遭的阵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或许是遭到反噬,表面看着无事,内里却是完全无法运功。”   周泽叹息一声。   “你去门前守着吧,我稍微休息一下,等殿下忙完还请他过来一趟,在宁王身上至少留下一些不一样的痕迹,我担心的是那个双身鬼,总怕贺真人有别的安排。”   “这个简单,就用冥府的方法,在身上打上印记就行,公子老徐还有我,都能够感知到,可这东西在鬼的身上却无法成型。”   周泽点点头,崔毅躬身退出,没有别的废话。   抓着判官笔,周泽盘膝坐在床上。   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还是让周泽心有余悸,难道贺真人发现自己是无根之人,所以想要清理自己这个变数,所以用神识操控自己?   周泽甩甩头,其实这个分析说不通,想杀自己,可以早下手,不至于在御书房下手,毕竟今日去御书房,也是临时决定的。   之前吃了那半颗丹药,有那么一瞬,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身体,仿佛是两个人,这个感觉让周泽心生恐惧。   难道原主的灵魂没有离开,他只是暂时操控?   用力敲敲胸口,周泽被自己震的咳了两声。   “哥们,在不?出来咱俩聊聊?”   等了一会儿,完全没有动静,周泽眉头紧蹙,这方法不行,那就剩下最后一个招数了。   捏着判官笔,周泽看看自己的手,戳手心太疼,在柳家墓地体会过那种疼痛,还是算了。   找到一根银针,刺向自己的无名指,挤出来几滴血,滴在判官笔上,随着鲜血的滴落,判官笔上面的纹路似乎闪烁了一下,就依旧暗淡下去。   周泽愣了愣,血少了?   周泽再度去挤,可是无名指的伤口已经愈合。   一阵无语,周泽再度捏着银针,在无名指尖刺入几下,这次涌出来的血更多,周泽将笔放在双腿上,用力挤压无名指,让更多的血滴落。   这次那道光闪烁的更加强烈,随后再度恢复正常,周泽一脸无语。   草,这招不行?   还是说,这笔需要更多的血?   这特么还是什么判官笔,这不纯纯是一只煞笔吗?   正想着,周泽抓着笔想要一看究竟,刚刚握住笔杆,周泽觉得手仿佛被吸住一样,一阵冰凉的触感,随后就是刺痛,让他疼的一哆嗦。   周泽暗道一声,坏了!   这种疼,仿佛触摸了极冷或者极热的东西,那种丧失触觉的疼痛。   周泽想要甩开笔,可越是如此动作,那笔杆仿佛吸住了手指一般,让周泽无法动弹。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周泽猛地张开眼,这才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出现了变化。   房间的一切都消失了,他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身上是一袭白衣,看不出什么样式,反正跟自己之前穿着的圆领袍差别很大。   面前是黑色波涛,不断拍打礁石。   周遭昏暗,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就是天快黑了,一个赤足的小孩儿,悬浮在空中,歪头看着自己。   “你是我爹爹吗?”   周泽愣住了,看着这个小孩儿,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茬。   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冒出来一个小孩儿,还如此诡异的悬在空中,张口就叫爹,这谁受得了?   “这是哪儿?” 第332章 生死危机   赤足小孩儿歪头左右看看周泽,朝着周泽飘近一些,审视的目光,让周泽非常难受,好像自己是X光下的骨头,无所遁形。   “你在害怕?”   周泽不断摇头,恐惧自然有,可此刻的周泽,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刚刚是一直握着判官笔,那笔还一直吸自己的血,或许这是笔里面的世界,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器灵之类的存在?   “我不是害怕,只是失去很多记忆,这支笔也是刚刚找到,你一直住在笔里面吗?”   赤足小女孩儿听到这里,一下子落在周泽面前,抬手触摸周泽的额头,这个动作让周泽一顿,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能慌,只要坦然面对就行。   毕竟所说的一起也都是实话,崔毅能感知到自己的不同,可还是看不出出处,而自己如此诡异的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不是什么意外。   赤足小女孩儿闭着眼,不断晃动脑袋,周泽能感知到她的手是多么冰冷,触碰着周泽额头的同时,似乎将周泽身上的热气也一起带走了。   不过片刻,周泽已经开始冷的打颤。   就在他有些无法忍受的时候,赤足小女孩儿才松开手,看了一眼周泽,脸上略带嫌弃。   “不过是在阳间经历了几世,怎么就弱成这个样子?”   “......”   周泽一阵无语。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气人,可自己也不能反驳,毕竟自己确实是弱鸡。   “我刚刚误食了丹药,那丹药相当霸道,是用鬼......”   赤足小女孩儿咯咯笑了两声,周泽忽略了里面嘲笑的成分,没能力的时候,就没有反驳或者支棱的资格。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泽盯着赤足小女孩儿,这个声音很稚***声奶气,可那种恐怖气息却有些熟悉,想到自己在御书房听到的声音,周泽一顿。   “在御书房,是你操控我吃了那半颗丹药?”   赤足小女孩儿咯咯笑了起来,这会儿脸上的冷漠和鄙夷少了几分,围着周泽飞了两圈,随后飘在周泽眼前,能感觉到她的开心。   可周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已经断定,之前就是这个小东西捣的鬼,怪不得当时觉得自己身体无法操控,原来是因为她的存在,不过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叫自己爹爹?   “还行,虽然没了更早的记忆,能分析出来这个,不算太傻,不过蜜儿不开心,爹爹竟然忘记我了,这怎么能够啊!”   周泽抬手,拍拍身侧的礁石。   “来坐下,我不记得你帮我回忆一下好吗?我虽然能感知到自己的不同,可这些没人知晓,甚至冥界的捕头也感知不到,难道这判官笔是我的东西?我是冥界的判官?”   赤足小女孩儿顿了顿,没有去坐下,反而一脸怒容。   周遭天色瞬间黑了,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周身的衣衫无风自动,手在虚空一抓,直接拎起来周泽,手指捏住周泽的颈部。   “判官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爹爹,难道是假的?”   窒息感传来,周泽这会儿倒是没有多么的恐惧,因为这句话触怒了名叫蜜儿的小女孩儿证明两件事。   第一,自己不是什么冥府判官。   第二,第二或许真正的身份,比这个要高很多。   第三,而蜜儿的动作,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所以慌乱没有用。   见周泽没有惊慌,更没有嘶吼,蜜儿这才松开手,周泽再度落在礁石上,他调整了一下姿态,再度坐好。   “你不怕?”   周泽摇摇头。   “你叫我爹爹,自然是我最亲近的人,虽然没有记忆,我很清楚你不会伤害我。”   蜜儿哼了一声,坐在周泽对面,小小的一坨,别说跟个丸子一样,还很软萌,不过周泽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至少现在要保持分寸,不然这丫头再度发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周泽再度摇头。   “我现在,只有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甚至做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你如若愿意,跟我说说我是谁吧?”   蜜儿瞥了一眼,嘟起嘴刚要说什么,一道光直接将蜜儿掀翻,周泽吓了一跳,想要去扶蜜儿,还没动,蜜儿已经拍打着衣衫从下方的礁石上窜起来。   “你怎样?”   蜜儿一脸不高兴,想要张嘴说什么,又惊恐地看了看周遭,似乎那光让她惧怕,就这么一个动作,周泽似乎明白了一些。   “你不方便说,那我来说,你点头摇头总可以吧?”   蜜儿点点头。   “我现在是在判官笔里面对吗?”   蜜儿点头。   “这支笔被下了禁制,就是不能提及跟我的身份,或者因为我落入轮回有关系的一切,不止是提及,只要你想要说,你就会被那道光打伤?”   蜜儿满脸的不高兴,还带着一丝委屈,不过还是点点头。   “那我们就不说这些,身份和过往,依旧是过往,这些慢慢也能知晓,我想知道为何今天我握着判官笔,你就能出现,将我带到这一方天地来?”   蜜儿跳了起来,似乎周泽的话,让她燃起一丝希望,想了想手指着头顶,赶紧说道。   “之前你能力不足,我也没有醒来,后来渐渐感知到你的气息,就是天雷出现让我感知到那东西有点儿松动,今日更是被你的血刺激,所以才能将你拉进来。”   周泽眯起眼,盯着蜜儿,总觉得她没说实话。   “不对,御书房我耳边那个声音是你,你操控我去吃的那半颗丹药,或许是因为那丹药中的菁纯鬼气,才让你能突然动手的,对吗?”   蜜儿抓着手指,凑到周泽身侧,团子脸上带着尴尬。   见周泽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在等答案,这才缓缓点头,搓着两根肉肉的手指头。   “我这不是想急着出来,那丹药里面的鬼气太菁纯了,一颗的量你又承受不了,我不是让你吃了一半,还能达到你心里想要的结果,这不是很好?”   周泽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了,也松了一口气,不是敌人就好,最初还真以为是贺真人捣鬼,毕竟贺真人的表现太不一般了。   “行了,说开了就好,下次想要做什么,要问我,我同意才能动手,知道吗?” 第333章 怎么不同了   蜜儿用力点头,忽闪着大眼睛,凑到周泽近前。   “你接着猜啊,前面不是猜的都很好,继续继续!”   周泽一阵无语,能知晓的信息有限,怎么猜?   “今日先不猜了,被那颗丹药搞的还是有些不舒服,你也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问你,毕竟不能让你再被那光劈到,我遭雷劈过,知晓是什么滋味。”   蜜儿撇撇嘴。   “那一次,我在那个姓徐的身上,距离你着实太远,只能帮你承接一部分的天雷,如若你带我在身上,我现在恐怕就不怕它了。”   说着还下意识抬眼,看看头顶,这样的小眼神,别说让人真想揉揉她的头。   “好了,你也刚刚恢复一些能力,先送我出去,记得下次经过我同意,才能将我拉进来,知道吗?”   “好啦知道了!”   周泽刚要站起身,动作一顿,再度坐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还有,我身边的一切,你都能感知到?包括我身边这些人的气息,你是否能一起感受到?”   蜜儿点点头。   “你说那个老徐和崔毅吗,我都能感知到。”   周泽摇摇头,老徐和崔毅周泽自然是不担心的,想到那个双身鬼,周泽微微蹙眉。   “不,我担心的是宁王李珏,他你是否能感知到?”   蜜儿歪着头,盯着周泽,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后微微摇头。   “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样,不过......”   “不过什么?”   蜜儿有些不耐烦,摆摆小胖手。   “没什么啦,你不是毁了柳家的龙脉,这些东西,并没有完全消散,似乎朝着这个李珏身上汇聚,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儿。   如若是大唐的皇帝想要传位给他,他身上不会是这样的气息,只会有大唐龙脉的影子,就是背上有一条隐隐的金色龙气,他这个不一样,是一条青色的龙,我也说不清缘由。”   这个回答,没让周泽安心,反倒增添了几分担忧,不消散汇聚到宁王身上是什么意思?   难道跟贺老道有关?   蜜儿打了一个哈气,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不能再看了,你接触的鬼气太少,如若多些,我还能感知一番,看来我又要陷入沉睡,不过你不是自己能看到人的心鬼,自己看就是了。”   说着蜜儿的小胖手一挥,周泽周边的空间都在扭曲,那种眩晕感,让他浑身难受,下意识闭上眼。   等着眩晕感过去,再度张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   不过房间一片昏暗,窗外似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泽低下头,看看手中的判官笔。   此时判官笔就安静地躺在手中,原本冰凉凉的的触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暖。   周泽一阵无语,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可就被这么毫不知情地丢出来。   关于贺真人和太子的事儿,还没有仔细问,那个双身鬼,更是不知道贺老道藏在什么地方,这样刀悬在头上的感觉,太难受了。   抓着笔,周泽用力摇摇。   “蜜儿,蜜儿?”   判官笔没有一丝反应,周泽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崔毅开门举着烛台走了进来。   “公子你醒了,我命人做了一些吃食,你先吃点吧?”   说着,崔毅已经走到房间内,将各处的蜡烛点燃,瞬间整个房间亮起来,周泽揉揉腿,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老徐没回来吗?宁王呢,也没忙完?”   “老徐回来一趟,随后帮着宁王传令去了,好像是要带一队人马去三清观,那里就老徐熟悉地形。   至于殿下,一直在忙着,倒是问了您几次,说是还没醒吗?让我时不时进来看看,不过公子的房门一直打不开,我趴窗看看,见公子在打坐,就没出声。”   周泽点点头,朝着崔毅伸手,不是他矫情,而是坐的久了,腿有些酸麻,无法动弹。   崔毅上前,帮着周泽穿上鞋,这才扶着他走到桌子前坐下,简单吃了一点儿东西,周泽这才感觉恢复了体力。   就在这时,们一响老徐推门进来,脸上似乎刚刚洗过,还在滴水。   崔毅动作一顿,赶紧无奈地起身。   “徐大哥你先坐,我去给你端一些吃食过来,想必这番折腾,也着实饿了。”   老徐嗯了一声,没有废话,直接坐到周泽身侧,拎起来水壶,朝着嘴里面就是灌,一口气喝光了水,这才擦了擦嘴。   崔毅已经出去,还贴心地将门关好,毕竟瞧着老徐的架势,是要跟周泽单独聊。   周泽有些担忧,赶紧问道:   “怎么,三清观处理的不顺?”   “恰恰相反,三清观几乎毫无准备,里面的弟子没有离开的,按照我们之前探查的消息,还有柳家墓地发生的一切,至少贺真人会提前布置,可他却没有做任何布置,反倒让我有些心里不安。”   周泽眉头紧蹙,贺真人在御书房的表现就让人够惊讶了。   “在御书房,得知这个丹药有毒,贺真人看向太子的那个目光,仿佛是太子将丹药换过似得,当时我就有些不解。   按照以往,贺真人对太子那种维护,可谓是比亲儿子还亲儿子,难道是因为龙脉被毁,所以才如此做?   想想似乎也不对,我们在汉中江边的时候,找到那张残破的符咒,感知到贺真人复活双身鬼,并且用那么多弟子的魂魄,将双身鬼改造成宁王的模样,那个时候龙脉可是完好的。”   老徐不断摇头。   “这些我不懂,我只是知道,三清观的弟子人数,几乎没有变化,我离开的时候,捉妖司的人已经在三清观周遭聚集,正在准备进入,三清观内已经开始动手。   殿下吩咐过,我们就静观其变,如若有三清观弟子逃脱,也不用急着收网,跟着就行,看看能否抓到什么隐藏的地点,毕竟茅山派在大唐威风了几十年,根基还在。”   周泽抿紧唇,老徐见他不说话,有些意外,上下仔细看看周泽,脸上带着一丝诧异的目光。   “三元你刚刚做什么了,怎么身上的气息都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 第334章 草丛里面的尸体   周泽着实有些意外,刚刚没干啥啊!   就是进去了一次判官笔里面,跟蜜儿一顿斗智斗勇,难道是丹药的作用,真的像蜜儿所说,那东西接触后,吸收了大量的鬼气,让他变得不同?   老徐盯着周泽,不断摇头。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仿佛一眼看不到底一样,之前你的气息有些不稳,毕竟没有锻炼体魄,更没有修炼术法,就是普通人的气息,现在就像修炼过一样。”   周泽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老徐。   老徐扬手就是一个隔音罩,这个表情他太熟悉,周泽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不然不会这么纠结。   “其实吧,你们走了之后,还真的发生了一些事儿,而且在御书房有些话我没说全,我耳边一直出现一个声音,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那个声音操控。”   说着,周泽从腰间的皮袋子里面,将那只判官笔掏出来,直接放在桌子上,随后将一切仔仔细细将了一遍。   当然关于上一世的事儿,他并没有说,毕竟来到这里还是太不一般了,总觉得这样的穿越重生,听着跟玄幻小说似得。   老徐听得认真,随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此事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哪怕是崔毅,我觉得时机尚不成熟,这个蜜儿看起来不像一个器灵,更像是被封印在判官笔里。   至于你的身份,这个我觉得不急,如果早知道,或者早早解开判官笔,当年封印着笔的存在,是否会感知,再度出现谋害你?”   周泽一哆嗦,抓着杯子喝了一口水,他没想这么多。   可现在细细想来,如若按照蜜儿能透露的信息里面,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存在,当年进入轮回,可能是类似一种历练或者渡劫,不过这里面出了岔子。   估计是有人不希望自己回去,甚至是让自己永远陷入轮回,可阴差阳错间,他被引来这个世界,触及了妖族、冥府,甚至还有龙脉之类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跟判官笔重逢,这才能找到之前的一些苗头。   而老徐说的非常对,那道光感知到蜜儿的所想,都能惩戒蜜儿,可见那个背后操控者,无所不在,即便一个封禁都如此厉害。   周泽摆摆手,老徐将隔音罩收起来,崔毅此时正巧敲门,其实周泽和老徐都知道,他应该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只是感知到隔音罩,所以才等候的。   “徐大哥我让人烤了羊腿,你先吃点儿吧!”   老徐侧眸,这次崔毅没用食盒,毕竟老徐的饭量,着实是食盒装不下,看着羊腿,老徐眯起眼。   “东西先放下,带我去找厨子,这人有问题。”   崔毅有些傻眼,指了指羊腿,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知所措。   周泽此刻也站起身,退了崔毅一把。   “别愣着,赶紧一起去看看,都亭西驿是皇家的地界,这里难道能有什么人操控?”   崔毅赶紧转身,老徐拽着周泽,纵身跟上崔毅的动作,当然那只羊腿也一起拎着,来到后厨的位置。   这里有不少驿馆的人,见三人飞身而来,一个个惊慌地赶紧施礼。   崔毅脸色极差,他来了两次这里,一次是给周泽准备吃食,一次是给老徐,吃食上有问题,他都没有发现,如若是给周泽吃的,是不是这会儿人已经没救了,这样的事儿让他没面子。   一把接过老徐手中的羊腿,举着问道:   “羊腿谁做的,赶紧将人叫出来!我刚刚说,这是给周刺史送去的吃食,那人左眉上带着一颗黑痣。”   老徐在一旁黑着脸,不过目光已经看向后厨,这些驿馆的胥吏,一个个脸上都是懵逼的状态,没一个敢上前的。   “来人,将所有厨子都绑出来。”   老徐一声吩咐,后面的一些银甲卫已经闻声而动,这些人似乎得到刘成的示意,在宁王身侧,要听从老徐和周泽的调遣。   一阵鸡飞狗跳,七八个人被反剪双手拎了出来,崔毅再度问了一遍。   “说,羊腿谁做的?”   几个人都吓得不清,不断摇头。   “不是我们做的,这里没有人眉上带着黑痣。”   这番话,一点儿不让人意外,老徐眯起眼,朝着后厨的方向摆手。   “去后面看看,后面似乎还有人。”   此时的老徐,没有动,崔毅看了一眼,也一脸戒备的状态,盯着眼前几个跪着的厨子,仔细观察下,有一个人身上似乎有不一样的味道。   他直接窜过去,一把抓住这人,手中抄起旁边人身上搭着的汗巾,带着浓烈的酸臭味道,直接塞到这人口中,捏着他的脖子。   后面的银甲卫也配合着,将此人固定住,崔毅一顿翻找,在这个人身上摸出来一个布包,里面里三层外三层,找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包。   崔毅送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回身举起来朝着老徐说道:   “跟丹药里面的东西类似,鬼气浓郁,并非毒药。”   周泽瞥了一眼羊腿,微微陷入沉思,没有下毒,而是用鬼气练就的阴寒东西,这招数确实厉害,无色无味,即便是银甲卫检查也难以发现。   不过蜜儿似乎是因为这个觉醒的,而老徐也说他身上的气息有所不同,那么是不是说,他不似那些什么修炼的人需要练习术法,强化体魄,而是摄取这些鬼气就行?   周泽舔舔嘴唇,朝老徐戳了戳。   “羊腿让人送回我房中,这人下颌骨卸掉,免得服毒自尽,让崔毅去审。”   老徐点点头,将羊腿交给一个银甲卫,此时几个去后厨的银甲卫也折返回来,手上并没有带着什么人,赶紧回到周泽和老徐身侧,单膝跪地。   “回禀周总兵和徐都尉,后厨窗外有人服毒自尽,刚刚死去身子还是热的。”   “去看看。”   周泽发话,老徐自然没意见,经过这么多事儿,周泽对案发现场的判断能力,他是钦佩的,这方面周泽的能力无人能及。   众人来到后厨外侧,这里的野草有近一人高。   贴着窗外的位置,有一条三十公分的石头台子,几人走到近前,看着一片被压倒的草丛,果然一个人的尸身趴在草地上。 第335章 直接斩杀即可【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万赏】   周泽没有急着下去查看,而是蹲下观察一番,银甲卫的人,训练的非常到位,知晓不能破坏现场,所以人一定是没有动过。   此人一腿蜷缩,一腿伸直,两只手M型放在两侧,脸侧着面对墙壁,身体匍匐在草上,此人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脚印,草根折断的也都是一次性,没有二次折痕。   尸体的脖子上,有两处泛白的痕迹,左右对比一下,这应该是指印,只是时间过短,没有形成什么淤青,人就已经死了。   周泽看了一眼脚下的石阶,朝着头顶摆摆手。   “老徐去屋顶看一下,瓦片上是否有踩踏或者擦蹭的痕迹,此人不是自杀,是被人喂了毒药,丢弃在这里的。”   老徐纵身上去,片刻就下来了,手中拎着一片瓦。   瓦片的边缘,带着一块擦蹭的痕迹,只有拇指大小,十分新鲜的痕迹,看样子是脚尖点了一下,随后离开。   崔毅凑过来头,他现在非常自责,毕竟东西是他取的,赶紧自告奋勇地说道:   “公子,我来试试,看看能否感知到?”   没等周泽说话,老徐倒是痛快,将瓦片直接丢给崔毅。   周泽朝着后面的银甲卫摆手。   “来人,将尸体抬到前面,找一个空房间放置,然后驿馆的胥吏,全都控制起来,这里暂时我们自己人接管,至于后厨的人,全部严加审问。”   说着,周泽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走去。   老徐也没停留,崔毅急了,赶紧小跑着跟上,灰溜溜地将瓦片递给老徐,只是在摇头。   “接触的时间短,也不是手或者身体触及,所以无法感知到什么,不过上面有一股子油味儿。”   老徐将瓦片朝后面一丢,一个银甲卫接着,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片刻,尸体被送到驿馆大门西侧的一间屋子,所有胥吏都被集中在院子里面。   至于那些后厨的人,一个个都已经吓得筛糠,死了一个,另一个身上藏毒,就这情形,他们跟着被杀都有可能,更严重的是,家人甚至都要被牵连。   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哭泣,当然谁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毕竟触怒周泽没啥好处。   似乎是这边的动静,已经有人告知了宁王,他从后面的院落走过来,脸上带着担忧,看到周泽安然无恙,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三元,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周泽微微躬身施礼。   “崔毅去后厨取了两次吃食,说是给臣取的,第二次送来的羊腿里面,有今日臣服下的那颗丹药中类似的东西,老徐带着咱们的人在查。   不过去了后厨,一个厨子已经被杀,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行凶的人早已离开,另一个厨子身上搜到一样的东西。   此人还有整个都亭西驿的人,都已经控制起来,臣正想着彻查此事。”   宁王脸色阴沉,看向地上跪着的那群都亭西驿的胥吏。   这些人,全都是迎亲使团被杀案之后被调拨到此地的,都清楚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鸿胪少卿何在?”   一个官员,从一众人中赶紧连滚带爬地起来,颤巍巍上前,脸上已经全都是汗水,扑通一下跪在宁王和周泽面前,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   “臣鸿胪少卿朱哲雍参见宁王殿下。”   宁王盯着这人看了两眼,回身看向周泽。   “三元你来处置吧,这院子里面的人,能用就用,不能用直接杀了,也不用什么报备,或者提交什么衙门,对本王欲行刺,直接斩杀即可!”   说完,宁王压根没停留转身就走了。   那鸿胪少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完全没了魂儿。   “殿......殿下,殿下臣什么都不知道啊!殿下饶命啊!不对,周大人饶命,求周大人彻查。”   周泽看着已经惊慌失措的朱哲雍,脑海中直接想起一年前在天牢中,那位被杀的鸿胪少卿。   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可吃食上出现问题,这就是大问题。   即便处置了,张天师和陆久那边也不会说什么,况且是非常时期,周泽可没什么圣母心,这时候安全第一。   “老徐派人去捉妖司,让他们过来将人带过去处置。”   听到周泽的话,朱哲雍朝前爬了两步,直接抱住周泽的大腿,那种恐惧,已经让他惊慌失措。   “周大人饶命,我说,我将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您别将我送去捉妖司,我小儿子刚刚出生七天,为了这个我也会说实话,求大人听我一言可好?”   周泽停下动作,低头看着朱哲雍抱着自己的手。   对于一个洁癖晚期的人,这样的接触极为反感,老徐已经快速出手,直接将人拎起来,退后一步。   最后还贴心地解释道:   “不要抱腿,抱了无论对错,你都是被捉妖司带走的下场。”   朱哲雍傻愣愣地看向老徐,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会儿也老实一点儿,崔毅已经闪身离去,不出片刻,抱着一件袍子出现在周泽身后。   今日他带着自责,毕竟羊腿他没有检查,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不然别说明显的鬼气,就是一个鬼影子流连过,也难逃他的眼睛和感知,这有些灯下黑的失察。   周泽点点头,朝着西侧厢房扬扬下巴。   “其他人先在这里等候,带着他去停尸的那个房间,崔毅跟着给我换袍子。”   说着,周泽已经大步流星朝着西厢房走去,老徐拎着朱哲雍的腰带,人直接被拎起来,跟在周泽后面。   等着崔毅抱着袍子出来,这才拎着朱哲雍进去,老徐毫无征兆地一松手,人被丢在地上。   周泽换了一身袍子,戴着手套,站在一张软塌前,那个厨子的尸身就放在软塌上。   看到这一幕,朱哲雍吓得要死,活人看着没觉得怎样,可死尸放在眼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吓人。   周泽没去看朱哲雍,而是盯着尸体,不断用镊子拨弄尸体的头发、指甲、衣衫、眼皮,最后更是掰开尸体的嘴巴。   朱哲雍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整个人吓坏了,甚至能感觉到腿间流出一股热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第336章 别动   这时候朱哲雍想到的,不是什么脸面尊严,这都不重要,能活着才是关键的,这个周大人虽然看着年纪不大,还如此俊美的长相,可三两句话,能让宁王这般维护,还用什么解释?   朱哲雍明白,今天是必须死人的,可是他不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随后跪好,不用老徐催促,自己想了想开口说道:   “卑职是去岁十月来到都亭西驿的,这里已经全部改建,所有的胥吏和杂役,也都是从各处调转过来。   在鸿胪寺多年,很多事情也明了,送过来的人里面,各家的人都有,太子府的、二皇子府的、陈尚书府的等等,这样的人太多,卑职也没有细问......”   老徐咳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看向朱哲雍,而是站在周泽身后,跟着周泽一起查看尸体,不过手中多了一把刀,递给周泽。   “捡有用的说。”   朱哲雍一顿,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   “死的这个厨子,是二皇子府的人,卑职这里都记着,请周大人过目。”   说着将一个小本子,双手举过头顶。   周泽压根没动,老徐倒是上前,简单翻看了一遍,翻找到一页,直接递给周泽看了一眼。   “然后呢?”   “身上藏毒那人,是托陈尚书府中的人进来的,不过此人来了四个月,压根一天没休沐过,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是陈尚书的关系。   至于剩下的胥吏中,有一个叫邹凯的人,此人是都亭西驿清理后,第一个过来的人,对驿馆内相当熟悉,此人没事就找这些仆役喝酒,倒是没什么架子,不过驿馆内的信息,他知晓得最通透。”   听到这里,周泽才抬起头,看向朱哲雍。   “你是谁的人?”   朱哲雍一怔,到了这一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这个周大人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骨头,那种看透一切的目光,让人无法隐瞒,似乎只要隐瞒一个字,下一秒灵魂都将受到重创一般。   “我是寒门出身,之前曾经给东宫递过帖子,不过并未成为幕僚,去岁接到调遣,来了一个公公,说是东宫的人,让我言行谨慎,有什么特别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邹凯。”   周泽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邹凯是陈尚书送来的,他又是东宫算是冒认送进来的,这是一家人啊,这个主次有意思。   “他是二皇子府的人?”   朱哲雍点点头。   “此人叫黄三木,每月都独自去后院靠着树睡上一阵,我知晓这是在传递消息,并且等待回信儿。”   周泽摆摆手,朱哲雍有些懵,这动作啥意思?   “周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这都亭西驿,看着十分风光,其实能知晓的信息少之又少,不过既然能被各府盯着,我觉得还是因为这里便于信息传递。   驿馆中的人,人员复杂,来自各处的都有,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都清楚,各自身份的不同,我也不敢轻易处置某个人。”   朱哲雍的这两句话,说得飞快,仿佛嘴是租来的急着还一般。   周泽抬眼,看看朱哲雍。   “让你起来就起来,此人是被人杀害,随后丢弃在后院,不过此人应该刚刚去过树林之类的地方,手指也抠过树干的木屑。   老徐去叫人,让他们带着朱哲雍去后院,按照此人的习惯,仔细查找树林可疑的位置,此人应该刚刚传递过消息。”   朱哲雍微微张着嘴巴,长安城内的县衙里面,他也不是没去过,一个个办案,不是打就是狠狠打,少有几个能心平气和问两句的。   看着周泽笃定的目光,朱哲雍知晓,这次算是遇到高人了,他一句话不敢多说,几乎是屏息凝神站在原地。   毕竟他的嫌疑解除不了,那这事儿就无法翻页,而东宫方面要是知晓此事,恐怕明天就会被丢在草丛中,也成了冰冷的尸体。   老徐已经叫人进来,吩咐了一遍,有几个着甲胄的银甲卫,拎着朱哲雍直接出去。   周泽没动,接着检查,手指不断在尸体上移动,捏到胸口的时候,在原地上下仔细摸索,眉头也紧蹙起来。   “怎么了,有何异样?”   “这里似乎有个圆柱形的东西,感觉不到是什么,给我刀!”   老徐在箱子里面找到一把尖细的手术刀,递给周泽,周泽用刀尖划开尸体的皮肤,从下方组织里面找到一节竹筒,随后捏着拿出来。   擦拭干净,周泽举起来仔细观察,这竹筒上下封堵,在中间有一道缝隙,似乎是一个容器,这个发现让周泽微微一愣。   抓着就要打开,老徐赶紧喊了一声。   “别动!”   周泽一愣。   如此突然的一声吼,让周泽停下了动作。   瞥了老徐一眼,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筒,周泽瞬间明白,老徐觉得这个竹筒不一般,或者说这里面有东西。   镇定下来,周泽没有过多的大动作,赶紧将竹筒轻轻放在老徐手中,人朝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了软塌上一眼,发现眼前的尸体在迅速腐败。   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尸体变得颜色发深,随后腹部出现绿色的腐败静脉网,整个腹部膨大,尸身也跟着膨大。   周泽一惊,难道这竹筒拿出来,加速了尸身的保存吗?   他见老徐还在研究那竹筒,赶紧拽了老徐一把,二人一起朝后面退去。   尸体腐败哪怕是巨人观都不怕,但这玩意要是爆开,整个房间都将喷溅上腐败液体,谁知道这尸体内是否有什么剧毒,毕竟这里没有检测设备。   不过等退后了好一会儿,腐败膨大的尸体,开始萎缩,逐渐变成干尸,皱皱巴巴地蜷缩在软塌上。   老徐一脸不解。   “你干啥了?这咋成了干尸?”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这个竹筒取出来,随后尸体快速腐败,然后变成干尸的,这竹筒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徐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捏着竹筒,依旧没有打开。   “这东西我之前找到过一次,也是在一个人身上发现的,当时不清楚直接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金色的符咒,我问过师傅,他说这是操控人心的东西。”   “茅山派的东西?” 第337章 殿下,你是怎么想的?   老徐点点头。   “对,看来我们有方法进行筛选了,我去去就来,都亭西驿的人,挨个过一遍,我想身上有这东西的人不会少。”   周泽点点头,将手套摘下来丢在干尸上,冲洗了双手甩了甩。   “我去见宁王殿下,你查探完毕就过去,这个竹筒我先拿着,放心我不打开。”   老徐翻出来一个琉璃瓶子,将竹筒装进去,这才递给周泽,这份小心让周泽更清楚,这东西有多重要。   一个小小的都亭西驿里面,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些人,身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操控。   这个茅山派确实该好好清理干净,不然大唐真的就废了,岂不是朝堂上更多人成了傀儡。   老徐走了,周泽出了房门,让银甲卫留下看守,径直朝着宁王的房间走去。   宁王房间内就他一个人,见周泽进来,赶紧迎上来。   “你身体确定已经恢复了?”   周泽躬身施礼,其实能帮宁王,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宁王对周泽是真心以待,而且绝不是那种虚于表面的关怀,是朋友一样真心的担忧。   为君者,能有如此的胸襟,已经是极为难得。   不单单是符合周泽的认知,对大唐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周泽收起想法,将那个琉璃瓶子举起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也交代了老徐去做什么。   宁王听了,赶紧接过去,举起来仔细看了看,微微陷入沉思。   “这东西我似乎见过,记得刘成在宁王府曾经抓到过一个细作,此人被押到本王面前,这人开始被捆绑。   后来表现不错,被松开的瞬间,他直接抠开自己的胸口,拽出来一个竹筒,随后将竹筒打开,一瞬间跳出来一个金色符咒,刘成赶紧将此人斩首。   不过那尸身,快速发出恶臭,随后变成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那符咒也随即画成粉末消散,之后并未发现异样的东西。   那时候外祖还在,他说这是茅山派的东西,随后清理了本王身边的人,不过没再有什么发现,估计那时候觉得本王不能成气候吧,只有这么一个细作。”   周泽算了算,宁国公去世已经六年多,这事儿确实有些久了。   那个时候,宁王就是一个被外放的闲散王爷,几乎没有什么继承大统的机会,跟现在没法比。   那时候都被留意,这个贺真人着实可怕,单单是扶持太子,没必要做到这一步,这是自己弄了一个特务机构,覆盖整个大唐。   正想着,老徐推门进来,手中抓着一把竹筒,看到数量,宁王都愣住了。   “这么多?”   老徐点点头,躬身施礼说道:   “刚刚又在六个人身上找到这样的竹筒,好在朱哲雍身上没有,不过他说的那个邹凯身上有竹筒,而且竹筒等级颇高。”   宁王沉默了,周泽想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看了一眼宁王说道:   “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亭西驿,就有如此多的人被操控,放眼朝中,恐怕被操控的人不会在少数。”   宁王点点头,一脸担忧,他看向老徐。   “这竹筒取出来,人就会死吗?”   “这个跟修为有关,修为越是厉害,取出后越是影响大,身体还不如常人,多年修炼一朝散去,心境上也会有所缺失。   相反要是普通人,从身上取出这符咒就好,影响反倒不大,毕竟没有修为,不会涉及内力是否能应用。”   周泽看了一眼宁王,他担心什么,周泽非常清楚。   宁王是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符咒,让整个朝廷各个部门都瘫痪了,毕竟像老徐这样的人还在少数。   可周泽并不担心这个,朝堂之上,想要改变,就要去腐生肌,缺少一些被控制的官员,不是最重要的。   既然他们被种植了这样的竹筒,就说明他们至少跟茅山派有瓜葛,这竹筒没有接触,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种植到身体内?   见周泽没像平时一样建言献策,宁王看向周泽,他知道周泽一定想到了什么,或者与自己有不同意见。   “三元有什么想法直说,没有外人在,你不用考虑我的身份。”   周泽微微沉吟,先看向老徐。   “后院树林可有发现?”   老徐这才拍了一下头,从袖口掏出来一个字条,上面是蝇头小字:   宁抵驿,一、三、十九。   周泽微微蹙眉,这是三个数,可这些代表什么,居住的房间吗?   不对,这里的房间都是用山川起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编号,看着看着周泽一顿。   “这是传递消息,宁王在都亭西驿落脚,一指的是殿下,三指的是老徐、崔毅和我,十九是银甲卫的数量,毕竟明面上殿下带来的就是这十九人。”   宁王看了一眼,这个分析,他还是非常认可的。   “这么快的速度,就跟着上来了,真的是好手段,字条送回去,尽量恢复原样,随后坐上标记,让人盯着标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二哥的人。”   周泽点点头,这个不是最关键的事儿,倒是怎么安排都无所谓。   示意老徐先去安排,见人出去这才说道:   “现在要做所有决断之前,有几点殿下要想清楚,同时臣也想知晓殿下的决心到底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第一,殿下是希望清君侧,还是能够接受只让太子被制裁,茅山派在大唐绝迹,还是希望殿下一举入主东宫?   第二,镇南军此时没有动,不代表西周都是傻子,那鹿王是个多么狡诈的人,他来去大唐如履平地一般,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途径,那么他要是知晓大唐的变故,是否会发兵?   那么这个时候,殿下就要考虑好,战事的一些安排,这里我所说的不是驻军的问题,而是关于庆家军,可以趁此机会带着庆家军去南境。   当然,这一点要看第一点殿下怎么决定,不过无论怎样,现在庆家军在外人看,已经算是镇南军的一部分,拉拢就是殿下的部族,不拉拢反倒让庆国公心寒,两头排挤。   第三,来了京城,之前我们跟兵部还有镇北军中送去的那些黑火弹,我想各部也都用上了,后续的弩箭也不是不能分来一些,借着这个,可以深入浅出地聊聊,这更是支持的力量。”   周泽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宁王一直盯着自己,赶紧接着说道:   “当然,臣要说的第四点,可能有些大逆不道,那就是以上做不到,殿下还想掌控镇南军,这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请圣人下召传位,要么就是回南境,大唐横断山为界南北分崩。   先将面前的这四点想好,我们才能涉及到剩下的路要怎么走,包括眼下这都亭西驿的事情如何处置,我们需要定一个调子,殿下你是怎么想的?”   宁王蹙眉,原地来回踱步,最后停在周泽面前。   “这四点必须现在选?” 第338章 攘外必先安内   周泽坚定地点点头,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殿下,臣知道很难,但是这些您应该想过,只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摆在眼前,总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但是臣想说,不是这样的,您现在没有可能犹豫,就是今日这事选定了方向,之后的变化也是因为对手,或者圣人的决断会进行调整,但总体方向是不会变的。”   宁王叹息一声,用手捶捶额头。   随后坐在椅子上,拍拍身侧,周泽走过去,没有急着坐下,周泽亲自去书案前,将纸笔准备妥当,送到宁王面前。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周泽此刻却非常有耐心,周泽其实没有明说,现在的决断,就是要看宁王的决心。   说白了,你是想杀了太子,还是给他留口气,再或者老皇帝给个责罚,你也能接受,这里面的差别可就大了。   毕竟太子身后站着的是贺真人,是茅山派,十多年前那时候的茅山派还是不是这般羽翼丰满,都能运作之下将太一宗完全清理出大唐。   此时的茅山派,完全得到了太一宗的资源,一派独大,在大唐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完全凌驾于捉妖司之上,能够掌控大唐绝对核心的力量。   这时候不出手,后续等茅山派有了准备,想出手都难,如若抽调兵力围剿,北境和南境自然会趁虚而入,这就是最尴尬的境地。   攘外必先安内,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是在此时的大唐来说,是最适合的。   周泽没有着急,这时候要给宁王时间,一切都要他下定决心,不然一切徒劳。   等待良久,宁王这才抬起头。   盯着周泽看了好一阵,微微叹息一声,这四点确实如周泽所说,他并未认真想过后果,或者可以说,他是刻意避开的。   可现在,退无可退,自然就要勇敢面对。   “太子必退位,幽禁、贬为庶人、赐死,这三种结果都行,茅山派必须同当年的太一宗一样,在大唐境内全部清理,至于贺真人必须赐死。   至于达到这个目地的途径,我觉得无所谓,而且父皇暂时不能退位,不然此刻谁上位都会惹上逼宫的名声,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不希望剩下的皇子之间再起杀戮。”   周泽呼出一口气,这个结果要比自己料想的好了很多,能下定决心如此做一切都好说。   “殿下如此想,那臣就放心了,臣心中一直对太子的身世有所疑惑,不过这并没有进行证实,还是等张天师那里的审讯结果看吧。”   宁王一愣,这句话瞬间吸引了宁王的注意力。   “什么身世?”   周泽抓抓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臣见过二殿下,殿下跟二殿下还有圣人,仔细分辨在容貌还有身形上,有着七八成的相似,尤其是一些遗传性的东西,这个不是刻意模仿能够学的来的。   比如说,眉骨比常人突出,额头的宽而平,颧弓的高度,手指骨节的形态,指甲狭长饱满,尤其是右手的小手指最后一节,都朝内侧微微弯曲。”   宁王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回忆着二皇子还有老皇帝的容貌,甚至去跟太子的容貌相比较。   最后眼睛瞪大,看向周泽。   “这些......这些能说明什么?”   周泽盯着宁王,其实宁王已经能猜到答案,但是并不确定。   如若眼前换一个人,周泽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猜测,毕竟太子今日急了,跟贺真人叫真人舅舅,这个称呼让他更确信了一些心中的猜测。   “太子除了脸型,别的地方并不像先皇后,而殿下父子之间的相像就能够说明,父母的遗传这不是人为能够改变的,我认为太子并非圣人骨血。”   宁王惊讶地站起身,眼睛盯着周泽一瞬不瞬,平复了好久,似乎才说服自己,重新坐下。   “几成把握?”   周泽笑了,微微摇摇头。   “不能说几成把握,我们现在回头来分析一下,柳家墓地的龙脉,不是一天完成的,按照老徐和崔毅的分析,这里至少两百年了,不过真正成型,还有那玉顶白莲出现九朵,可是在近期出现的。   如若太子是圣人骨血,按照术士的做法,只要将太子身上,引来大唐龙脉的真龙之气就行了,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退一万步说,就是太子继位,他如若不是圣人骨血,这龙脉还有大唐的玉顶白莲,是否能够认他?”   宁王机械地摇摇头。   “大唐的龙脉,在皇帝交替的时候,都会有所变化,需要在太庙祭祀,如若得不到认可,是会被龙脉所伤的,这在百年前有过先例。   当时是德宗皇帝的叔父想要篡位,去了太庙祭祀,最后一步是在太庙最上一层的殿宇,新帝独自进去,拜见祖上,就在这一步,一道天雷降下,德宗的那位叔父当场去世。   之后捉妖司的人将德宗救出,这才将皇位恢复正统,太庙并未损坏,去了后殿也正常完成祭祀,所以大唐历代皇帝和皇子虽然也争夺储位,可少有人去兵变,毕竟龙脉的反噬,着实是恐怖。”   周泽听着也觉得神奇,不过这时候都是猜测,还是要看张天师的审问。   “殿下,刚刚臣说了,只要在这四点中有了自己的判定和方向,接下来就知道如何做了。   太子和贺真人那里的审问,我想张天师会认真对待,因为如若今日将贺真人放过,他出来之后张天师还有整个捉妖司,将跟太一宗一个下场。   至于长相,还有各种分析,我们能看出来的,我想张天师不会看不出,从张天师对太子、二殿下和殿下您的态度来看,张天师至少早有怀疑。”   “你是说张天师早就知晓太子身世?那他为何不跟父皇言明?”   周泽笑了。   宁王纯善,他适合做一个掌控全局开疆拓土的帝王,这样的人对属下绝对信任,不过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过于纯善,容易被表象所蒙蔽,不适合搞阴谋诡计。   “张天师被排挤二十年,捉妖司都被边缘化,他的功力大不如前,估计都不如陆久公公的能力,如若没有不可反驳的证据,张天师不会轻易来说出真相的,毕竟捉妖司难以跟茅山派抗衡。”   宁王叹息一声,跟着点点头。   “那就等等吧,等张天师那里的结果,现在就怕贺真人有了别的布置。” 第339章 椒图印记   周泽蹙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东西。   “稍后,我会让崔毅在殿下身上留下印记,一个是保护殿下,不受邪祟侵袭,也是让我们能准确分辨您的真身,臣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双身鬼,毕竟太像了,不止是容貌还有身上的各种印记,就连气息神态都那样的相似。”   宁王笑了,他明白周泽的言外之意。   “成,那就随你们来安排,不过这都亭西驿怎样处置合适,斩杀?”   周泽想了想。   “臣现在信不过京城的一切,我们知晓的是这竹筒一个手段,不知道的或许还有,所以有竹筒的人,臣建议送捉妖司,其他人限定在前院一个范围内活动,如若有不服从直接斩杀,这没什么好权衡的。”   宁王一挑眉,似乎明白周泽的意思。   “好,那就辛苦你一趟,将这些人送去捉妖司,毕竟张天师他们今日对你也多有维护,该道谢的。”   周泽呲牙笑了。   “喏,臣先叫崔毅和老徐进来,给殿下身上留下印记,庆家军那里,还需要殿下写一封亲笔信送去,京城的变故,至少要告知一声,我想庆国公自然会做出判断。”   宁王也笑了,摇摇头走向书案前,周泽转身走到门口,老徐就在门前,里面的一切他自然听得到,朝不远处的黑暗中一摆手,崔毅笑嘻嘻走过来。   “公子,该我们俩上了?”   “印记留的隐秘一些,我们能随时感知到,最后能让其他人无法察觉,这样才能引人耳目,我可不希望宁王殿下当饵,如若被人虏去,殿下性命堪忧,我们一切都被动了。”   二人一起点头,都知道周泽说的是实情,而且很多还没说,真要是宁王被操控,那大唐易主是必然,他们还有二十万镇南军真的成了丧家之犬,甚至庆家军也会走向衰败,或者是死。   没再废话,进入房间,宁王已经写完信,正在装到信笺里面。   “老徐将信笺派人快马送去庆家军,拿着玉佩亲自交给庆国公本人,带本王问庆国公身体康健。”   老徐赶紧去安排,崔毅走到宁王身侧。   “还请殿下伸出左手,卑职要在殿下手上留下一个印记,公子的手上也会留下一样的印记,之后我和老徐还有刘成,我们都能感知到殿下和公子在哪儿,是否有危险。”   宁王一点儿没有犹豫,对周泽这几个随从是极为信任,毕竟听了他们所说的柳宅墓地经历的经历,这些人可以用舍命救周泽,对他自然是忠心的。   崔毅从身上摸出来一根白色的簪子,乍一看就像一只白玉簪,可仔细分辨这是骨头磨制的,还有一个不大的瓷瓶,墨绿色非常精致,打开后里面一阵刺骨的寒意冒出来。   周泽凑近一些,崔毅用那跟簪子一样的骨头,站着绿瓷瓶里面的粘稠液体,在宁王手掌绘制了一个图案,没有颜色,只能看到他不断变换的动作。   等了一会儿,绘制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宁王的右手掌心闪过一个蓝色的兽头,有些像龙还有些像狮子,最里面叼着一个环,周泽瞬间恍悟,这不是门环的椒图吗?   不过别说,在大唐似乎门上的拉手,就是一个铁环,并没有神兽镇守,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同?   “这是椒图?”   这回换做崔毅一顿了,宁王也感兴趣地凑过来。   “三元认识?”   周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不过还是微微颔首。   “脑海中有这个记忆,一看就想到这个,似乎有一个传说,他是龙生九子的第九子,不喜有人进入他的领地,传言喜欢将他的形象当做门环,镇守家宅。”   宁王有些诧异,看看崔毅微微摇头。   “似乎不是大唐的传统吧,看来还是三元饱读诗书,你领兵打仗是个好手,我都快忘了,你曾经是状元郎呢!”   三人都笑了起来,不过崔毅没有多说一个字,而是换了一个位置,给周泽右手掌心也绘制了椒图的图案,等蓝光闪现,周泽明显能感知到老徐和崔毅的存在。   微微一转头,老徐已经推门进来。   “启禀殿下,已经安排完毕,送信的人快马出发,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就能收到信。”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我这手也被你们打上印记,这下你们也算是放心了,三元去一趟捉妖司吧,本王等等刘成的消息,如若三清观有消息,他会回来的。”   周泽起身,带着二人躬身施礼。   “殿下趁着这会儿,先休息一下,我带老徐去一趟捉妖司,让崔毅在这里,虽然外围有银甲卫的人,臣还是有些担心。”   宁王笑着摆手。   “本王也不跟你争了,反正也争不过你,就听你安排吧。”   三人退出房间,周泽摆摆手老徐去叮嘱了一番防务,这事儿老徐最擅长,毕竟茅山派一日没有清理,就是悬在头上的刀,总是不能松懈。   崔毅更是将宁王房间四周,下了禁制,稍微有人踩踏触碰,都会引发阵法,这东西看起来还挺不错,没废话周泽和老徐带着一个银甲卫,将那些几个人关在后面的马车上。   老徐和周泽上了另一辆,两辆马车快速朝着捉妖司驶去。   都亭西驿靠近西城墙,走到捉妖司正经花费了不少时间,一靠近捉妖司大门,就看到一个鬼面人站在飞身过来,周泽赶紧挑帘,还未说话,那人便躬身施礼。   “周大人里面请,天师吩咐过,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周泽一挑眉,别说张天师真的是掐算准确啊,竟然知道他会过来,难道是因为老徐?   “后面那车,是从都亭西驿发现的细作,身上有竹筒符咒,先将人暂且带进去吧,稍后跟张天师说明,再决定如何处置。”   “喏。”   那人没有废话,直接朝身后摆手,两个墨绿衣袍的捉妖司弟子窜出来,将马车里面的人带走,老徐朝赶车的银甲卫摆摆手,那人赶紧赶车离去。   周泽这次没托大,跟老徐下车,朝着后院走去,一个鬼面人带路,直接来到后面的殿宇,不过这次没去东侧偏门,而是直接停在大殿正门前。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一阵光亮从门内洒出,张天师已经缓步走出来,周泽带着老徐赶紧上前一步施礼。   无论跟老徐是否有师徒情谊,此人的年纪也七十多岁了,客气点儿不吃亏。   “周某见过天师,深夜来访,多有打扰!”   张天师微微颔首,朝大殿里面一伸手。   “周刺史无需如此多礼,里面请吧,我们进去详谈。” 第340章 这招真损   周泽跟上张天师的脚步,直接进入大殿,老徐紧跟其后。   一进来,就听到痛苦的嘶吼声,周泽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老徐曾经说过,这大殿是捉妖司最重要的地方,都是重犯或者需要审问的人,一阵寒意从脚心窜到后脖颈。   周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张天师来到一处房门前,这里有桌椅,周遭倒是没有看到什么人,二人落座老徐站在周泽身后,没再抬眼,这里他最熟悉不过。   “天师深夜到访,是因为在都亭西驿发现有人下毒,追查下一个厨子的尸体被找到,我解剖的时候发现,在他胸口有一节竹筒,我的属下觉得这东西似乎是茅山派的,这才开始彻查。   在剩下的人里面,发现五个人身上有竹筒,东西都在这里,至于人也一并送来,也不知是否对天师调查有利,如有打扰,还望天师恕罪。”   说着周泽将一把竹筒放在桌子上,张天师摆摆手,将这些竹筒直接捏碎,里面的金光闪现,张天师一挥手,将一切捏成齑粉。   随后看向周泽,未说话人先笑起来。   “验尸、断案、审问,这三方面,老夫原本觉得自己很厉害,不过见到周刺史,老夫知晓年轻一辈中,你是无人能及的。   虽然这里是京城,可现在情况特殊,也没有时间多客套,你找到的这些是心符,能够让贺文青操控人心,并且知晓他说过看到的一切。   茅山派操控的人多了,朝野上下能接触到的,各部基本都有,这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那贺文青想做同谛听一般的人物。”   周泽微微一怔,看来张天师早就知道心符的存在,只是并没有动手清理,难道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这就跟自己分析的一样了。   张天师顿了顿,抬眸看了老徐一眼,接着说道:   “今夜周刺史不来,老夫也会派人去请的,毕竟有些是还是需要让宁王知晓,走吧跟老夫一起问太子和贺文青几个问题。”   “这......好吧。”   周泽想拒绝,但能听贺真人的审问,他还是非常感兴趣,毕竟这才是今天来捉妖司的目地,能如此直接的达到,还有些不适应。   张天师没有多说,老徐一直盯着石门,张天师看了一眼老徐,不知是对曾经那个长徒的愧疚,还是觉得老徐亲切,直接说了一句。   “老夫看着,你资质非凡,恐怕已经接近四品顶峰接近三品,不妨跟着一起进去,也算是对周刺史的一个保护。”   老徐倒是淡然,躬身施礼。   “卑职前些日子刚入三品。”   一句话让张天师一愣,徐功竹是四品顶峰,别看就差那么一点儿点儿,但有人就因为这个一点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即便是他,也是当年重伤的时候,刚入三品的。   不过那时已经年过五十,而眼前这个小子,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么就如此造诣?   随即,目光也落在老徐的后背上,一个布包极为显眼,形状好戏一根棍子,可是长度又有些短,当时在御书房没有看他拿兵器,这会儿发现还是有些让人意外,毕竟从形态上更像一把伞。   至于老徐手中的横刀,刀把很长,能看出来是单独打造的,比普通横刀要长一尺左右。   “老夫眼拙了,没想到你能有如此造诣,看来是你师傅教的好,上次御书房没见你带兵器,不知你背上背的是什么兵刃,看着形态有些特别啊?”   老徐倒是没停顿,抓着布包就直接摘下来展开,随着动作直接说道:   “师傅一直传授我横刀,不过妖族族长临终送了我一把白骨伞,这伞捉鬼收缴煞气是最厉害的,不过我用的还不算流畅。”   说着,白骨伞已经拿出来,直接催动起来,无风却自己漂浮在三人头顶。   此伞没有伞面,只有根根白骨,与老徐之前使用的阴阳伞从尺寸到样子差别很大,尤其是气势上,这把伞一打开,周泽都觉得有些炙烤的感觉,仿佛这白骨伞是至阳之物,有些克制他身上的气息。   老徐一扬手,白骨伞收起来,张天师的目光随即收回,有那么一瞬,周泽都觉得张天师眼眶有些湿润,不过一瞬,就恢复了一切。   “等忙完眼前的事儿吧,老夫有一本关于伞的秘术,之后拿给你练习,原本老夫的长徒最善使用一把阴阳伞,可惜......走吧我们进去吧。”   说着,张天师一转身,朝着石门挥动一下,石门缓缓打开,同一瞬间,大殿内不知从哪儿出现了几十个鬼面人,直接把守在各个门口窗口。   就这个速度,让周泽有些吃惊,怎么说呢,这个感觉这些不像活人,就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然后一些机器人被操控着出来守卫一样。   这个感觉就是一瞬即逝,周泽也没有多想,跟着张天师直接进入石室,背对门口,一侧的墙壁角落,蜷缩着一个身影。   一身白色圆领袍,上面全都是脏污,没有发冠,头发被一根木簪别着,此人似乎是在颤抖,手上脚上的铁链,随着他的抖动,有节律地发出哗楞楞的声音。   从背影看,不难判断,这是太子,看来张天师还算给面子,没有换囚服,更没有让他赤足,这里的条件也不算差。   三人站在太子身后,他也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不过手上的铁链哗楞楞的声音频率更快,动静也更大。   “殿下还是转过来,回答老夫的问题,现在还能称您一句殿下,并不是老夫不知晓殿下所作所为,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当然此刻不说,今后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太子一听,鹌鹑也不装了,头依旧顶着石壁,手不断朝后面摆动。   “出去,快些出去,孤不想见你,你联合久公公陷害孤,让父皇听信谗言,就是想将孤从东宫驱逐出去,好扶持别的皇子上位,孤不听你说,出去!”   周泽掏掏耳朵,就这个嗓门,别说当太监是个好材料,不用故意夹着嗓子吼叫,就这个高八度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第341章 小样,看我不馋死你!   周泽咳嗽了几声,没急着说话。   看到牢房的一角有一张石桌石椅,估计是为了审讯留着的,四把椅子,倒是宽敞的很。   他迈步走过去,直接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拍拍身侧的椅子,朝着张天师笑着说道:   “天师先坐一坐,外面天刚擦黑,让太子先想一想,老徐去准备些吃食,不用过于丰盛,七八个小菜就行,我记着车上好像有些咱们带来的吃食吧?”   老徐瞥了一眼张天师。   周泽的反客为主,可是张天师平素最厌弃的。   不过意外的是,张天师唇角带着笑意,朝老徐微微颔首,还跟着说了一句。   “无需那么麻烦,十六去准备些酒菜,老夫折腾了一天,别说此刻还真的有些饿了。”   周泽呲牙笑了,指着老徐说道:   “出门前,在都亭西驿准备了不少吃食,不过上面被下了药,那滋滋冒油的羊腿,能看出来,绝对的滩羊,三分肥七分瘦,烤的火候也正好,哎可惜了......”   老徐一愣,不知道他这是唱哪出,瞥了一眼心疼美食的周泽,表情动作太到位了,如若不是知晓他出门前吃过了,都会被他骗到。   不过老徐瞥了一眼太子,发现此人虽然依旧将头顶着石壁,却在做着吞咽动作,看到这个,老徐有些恍悟,随后再度瞥了一眼周泽。   这招真损!   张天师一点儿没恼,反而带着笑容,很配合地跟着点点头。   “周刺史对吃食,似乎很有研究?”   周泽摆摆手,朝着太子一扬下巴。   “吃食上,自然比不了太子殿下,不过周某喜欢自己动手,用什么炭、什么锅子、什么水、什么火候、什么时间、什么食材,每一样都不能差,不然绝对的暴殄天物。”   周泽的话音一落,太子在一侧身子倒是没动,不过肚子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声,随后排山倒海的咕噜声,在石室内回荡,周泽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小样,看我不馋死你!   就在这时,进来几个鬼面人,拎着食盒打开,一碟一碟的精美吃食放在石桌上,当然还有三副碗筷。   老徐从怀中掏出来三壶桃花醉,放在石桌上。   张天师一怔,看了一眼冷脸的老徐,难得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身上竟然有酒,坐吧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你跟老夫也挺有缘,只是不知道你的酒好不好,老夫饮酒嘴很刁。”   周泽挪了一个位置,让老徐坐下,其实周泽心里非常清楚,老徐一直是认可这个师傅,只是对当初的舍弃耿耿于怀。   能再坐在一起,换了一个身份,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儿,至少能放下心中的怨气,让老徐不再纠结这些。   “老徐坐吧,虽然跟张天师见了没几次,但是张天师为人豪爽,不是还说要送你秘籍,该敬张天师一盏酒。   张天师您尝尝这酒,此酒名为桃花醉,是周某在泸州酿制的,市面上难得一见,口味绵柔,后劲儿却很足,甘冽中带着桃花的芬芳凛冽清爽,最适合夏日饮用,当然佐以湖鲜就更美了!”   老徐倒是没废话,直接坐下端着酒壶给三人倒了酒,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弥漫在整个石室,张天师端起酒盏嗅了嗅。   “老夫早有耳闻,不过没有尝过,今日算是托太子殿下的福了。”   三人干了一盏,周泽平日吃饭喝酒,最听不得的就是砸吧嘴的声音,不过今天为了让太子难受,他故意发出啧啧的声响。   放下酒盏,张天师脸上的表情带着惊喜和意外。   “好酒,果然名不虚传,桃花醉这个名字起得好,酒更是入口绵长,周刺史让老夫更加好奇,你在周毅夫三子之中,并不突出,之前还真的未曾注意过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周泽笑了,总不能说自己换了芯子吧?   “兄长优秀,显得周某平庸,再者他们都是习武的人,而周某之好摆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还喜好看书寻求古籍经典,所以并不被父亲看中。”   张天师点点头,这一点他非常理解。   周泽指着桌子上的一盘鱼,赶紧转移话题。   毕竟周家的事儿,他知之甚少,说多了就露馅了,谁知道他跟自己便宜爹是不是有交集。   “天师吃口鱼,这样让酒气在口腔中更好的挥发出来,而且能感受到鱼肉更加鲜嫩,您可以试试!”   张天师倒是配合,似乎猜到周泽的意图,举起筷子尝了一口鱼,估计原本以为周泽只是虚张声势,可品尝到口中,完全的出乎意料。   “没想到真的很特别,鱼肉中没了腥气,反而多了一丝桃花的芬芳,周刺史果真是品鉴美食的高手。”   周泽微微摇头,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有些稍微可惜,这鱼肉肥美有余,少了一丝纤维的质感,看来是池塘里面打捞的鱼,并非河中垂钓而得冷水野生鱼,而且这鱼死了有六个时辰以上,少了点儿新鲜,如若做香辣鱼锅还能掩盖。”   张天师瞥了一眼身侧的鬼面人,那鬼面人微微颔首,赶紧出去,不多时快步跑回来,进入石室减缓了脚步,走到张天师身侧低语道:   “厨子说了,这鱼是今晨送来的,确实是城东的鱼塘捞上来的,并非河边垂钓所得,天气热养了一会儿就死了。”   张天师点点头,摆摆手那鬼面人这才出去。   老徐将酒水再度满上,几个人如此不理会太子,他此刻开始时不时回头偷瞄一眼。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别说是饿着,从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儿。   而今日,从早晨被叫到御书房训斥,随后就被丢到这里,张天师他们不会怎么精细照顾,毕竟不利于审问,他也需要一点儿气节。   此刻已经夜深人静,没了之前的置气,也没了贺真人在一侧的帮助,迷茫恐惧之后,他现在剩下的就是饥饿。   三个人如此推杯换盏,还评论美食,说得比之前他每次用膳都要讲究,这会儿已经不光是肚子饿,太子有些头昏脑涨,额头冒汗。   他愤恨地猛地回头,看向张天师他们。   “孤虽然被关押在捉妖司,可父皇只是让你们问话,何时孤成了囚犯?”   张天师没说话,周泽更是仿佛没听到,端起酒盏跟老徐示意一下,一起同张天师碰了杯,随后一饮而尽,脸上那种辛辣和享受的神态,被太子一览无遗。   三人仿佛谁都没有听到他的话,太子急了。   铁链哗楞楞响着,直接蹿了起来,朝着张天师他们奔了几步,碍于铁链的长度,直接被拽着坐在地上。   饥饿、愤怒、无措,身体心里的不适,让他头昏眼花,此刻的委屈似乎一下子涌上来,就这样直接哭了出来。   “孤即便是被审问,也是堂堂皇子,岂是你们如此作践的,还让孤挨饿,如此苛待孤?你们不想活了吗?” 第342章 皇子?你还真不是   张天师微微侧目,朝着太子瞥了一眼。   “皇子?你还真不是......”   周泽顿住了,举着的酒盏微微一颤。   果然张天师是知晓的,只是这事儿并没有跟圣人说,至于太子也是不知情,只是等待一个时机而已,而这个时机,就是太子情绪的崩溃,因为此刻能对太子的打击最大。   此时的太子一愣,张天师是什么人,太子太清楚了,虽然真人舅舅将其视为大敌,可张天师从未对自己有什么不尊,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即便犯错,哪怕是被贬为庶人,或者是被幽禁,自己的皇子身份总是还在的,张天师这句话不像是口误,那......   太子表情有些木讷,随后赶紧用力摇头。   盯着张天师,抬手指着张天师的鼻子,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愤怒,掩饰心中的恐慌,毕竟有些东西,不敢去想。   “张怀远叫你张天师,是因为你掌控捉妖司,可你即便权倾朝野,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孤是太子,是大唐圣人的嫡长子,你如此口无遮拦,这是想要中伤孤吗?”   张天师摇摇头,这样的话语对他毫无影响。   “看来你的真人舅舅,并未告诉你实话,你并非圣人亲子,你的生身父亲,就是你的这位真人舅舅,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别的不说,从长相而言,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你跟剩下的六个皇子,从身高到长相,没有一丝相同的地方,你可能会觉得,你与柳皇后是最为相似的。   这一点,老夫无法反驳,你确实跟柳皇后很像,不过这个相似也只是脸型的相似,五官相貌,甚至到比常人要长的双臂,最像的还是贺真人。”   太子用力摇头,手中拽着铁链,脸上的表情已经失控。   “你个老匹夫,这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想要让孤被制裁,你就编造出如此谎言,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孤不信,真人是孤的舅舅,怎么会是生父,你们给孤滚出去!”   周泽瞥了一眼张天师,他知道这会儿该自己说话了,站起身朝着太子微微摇头,随即说道:   “圣人还未下召,臣暂且还是称您太子殿下,在汉中有一座柳家的墓地,那里用童男童女做阵法,引灵气汇聚龙脉。   这并非一日建成,而是持续了两百年,这就是曾经的开国功勋,柳家的所作所为,殿下可能会说,这跟你无关,别急臣还没有说完。   那墓地在近几十年,被改变了阵法,专门偷大唐龙脉的灵气,还培育了九朵玉顶白莲,作为太子您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此龙脉虽然小,但是已经成型,九朵玉顶白莲已经完全成型,这意味着,有并非大唐李家皇室的血统,在大唐的地域拥有登上九五之尊的预兆。   如若殿下是大唐李家血脉,何必如此麻烦,按照您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等待圣人传位就行,我想贺真人也知晓德宗的叔父想要夺嫡,最后被雷劈死在太庙的事儿吧。   一个李家血脉,只是未被认可,都被龙脉毁去,殿下如若是李家骨血,真要是继承大唐的皇位,何必需要这样?   恐怕结局也是跟那德宗的叔父一样,这也是贺真人为何打压捉妖司的缘故,因为他们守护的是大唐龙脉,你如若登基,捉妖司被打压,用柳家的龙脉守护你,这算计相当长远。   不过就在臣来京城之前,柳家墓地的那处龙脉,已经被宁王殿下带高人毁去了,九朵玉顶白莲,一朵都没剩下,所以殿下身上的龙气,此刻也已经消失殆尽。   这也变相地证明,殿下并非圣人亲子,至于贺真人一直以来筹谋的,不过是希望将大唐易主。   而殿下恐怕还觉得,自己一直被贺真人操控,当了一个傀儡,总想着摆脱这一切,可殿下并不知,这原本是你唯一的出路,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太子原本饥饿就让他头晕眼花,这会儿听了张天师和周泽的话,更是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甚至一度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身子一晃,太子直接瘫软在地上。   不是圣人亲子!   生父竟然是自己叫了三十年的真人舅舅,这种打击,让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   张天师看了一眼周泽,这样的讲述,比宁王在御书房所说要详尽很多,不用问,毁去龙脉的过程,或许周泽就参与其中。   一个没有一丝灵气的普通人,他是怎么参与的?   随着这个想法,张天师的目光在周泽身上流转一遍。   此刻他突然发现,周泽的气息跟在御书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甚至以他的能力一眼都有些看不穿,这个发现让张天师颇感意外。   想到毁去龙脉,想到周泽身边的老徐,还有那个之前带来捉妖司满身鬼气的崔都尉。   张天师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或许宁王身边的这几个人里面,隐藏最深的就是这个周泽。   这个人不单单是有深谋远虑,而是个人的能力,就像之前与西周的那一战,如若没有周泽,绝对不会力挽狂澜,扭转败局,也验证了贺真人所说的那个天机。   这个想法一出现,张天师看向周泽的目光也有所不同,不过太子悲愤的哭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低头看了一眼太子,就像周泽刚刚所说,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已经看不到了,完全成了一个普通人,过多的话他懒得说,毕竟这个太子,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傀儡。   “此事,老夫会原原本本说给圣人听,太子之位自然是保不住,东宫的妃嫔和子嗣,也会不日赐死,毕竟这是丑事,绝不可能外泄。   今日老夫跟你说这些,不过是给你一个可以苟活的机会,老夫知道这些大臣依附在东宫,大多是因为贺真人的操控,甚至一些实情的安排,你都完全不知。   老夫只想知道,柳皇后当年亡故的时候,曾经屏退左右,是否跟你留下什么话?”   太子这会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张天师的话,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只是微微抬起头,看向张天师,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   周泽上前一步,蹲在太子面前。   饥饿、恐慌、心理打击,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太子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懵。   此时此刻,一味地逼问,效果不会太好,毕竟后世的犯罪心理学和审问技巧,他们是每年都要进行培训的,虽然干的是法医,但这些东西也是必修课。   周泽蹲在太子面前,手搭在太子的肩头。   这个位置,正好是心鬼坐的地方,那只肥硕的心鬼,这会儿已经比之前虚了很多,此刻那心鬼倒是不喊饿了,这是不断颤抖流汗,甚至身体控制不住往下滑。   心鬼死命地抓着太子的衣领,似乎想靠这个动作控制自己的身形,他絮絮叨叨,嘴巴里面压根就没停下。   “不能信张老头,我跟你说,那些话不能说,说了真的就剩下等死了,也别指望真人舅舅来救你。”   周泽笑了,歪头看向太子,将嘴巴凑到太子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不信张老头,那是不是能信我?跟我说说,哪些话不能说,为什么说了就等死?” 第343章 到底有什么底气   周泽的话刚说完,太子跟触电了一样,直接朝着后面疯狂后退,是手脚并用的爬着后退。   满眼都是恐惧,盯着周泽的眼睛,仿佛见了鬼一样。   他身上的那个肥硕心鬼,仿佛在融化一般,身形不断收缩,不过片刻,就剩下原来一半大,更加透明。   他似乎被吓的更厉害,不断指着周泽,手还举起来不断挥动,似乎想要让太子起来打死周泽一样。   “他......他似乎能看到我,你快起来,快打他,快让人杀了他!快!”   周泽再度掏掏耳朵,肥硕心鬼的声音,对于周泽来说有些嘈杂,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太子更加慌乱,不过他已经退无可退。   不过就在这时,周泽摸过太子肩膀的位置,仿佛烤着了似得,从那里开始向四周不断蔓延,肥硕心鬼被烧到的位置,就开始发出光亮,随后消散。   这一切不过是须弥之间,没了心鬼的吼声。   石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太子呆滞地盯着周泽,周泽对太子露出一个笑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接过老徐递来的帕子擦干净。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吗?柳皇后临终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难不成是身世?”   没了心鬼,太子就像失去主心骨,盯着周泽就这样开口说道:   “母后说,她要跟我说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跟柳家有关,说当年大唐开国,柳家老祖有机会成为九五之尊,主要是夫人和孩子都在李家人手中,为了子嗣,才放弃一切。   所以这大唐的天下,原本就是他们柳家的,到了母后这一辈,柳家的男丁更是断了后,我现在是柳家唯一的骨血,柳家为了完成老祖的遗愿,已经筹谋十几代。   让我一定要保住太子之位,有一日君临天下,一定要给柳家建立宗祠,并且选一个儿子姓柳,还让我发毒誓,承诺这一切。   我当时吓坏了,赶紧点头答应,毕竟母后从未如此过,她费力地又说了如若你父皇有一日想要废黜,这几个字。   随后母后就开始咳血,真人舅舅突然出现,手放在母后的后背,母后似乎舒服一些。   母后拉着我的手,放在舅舅手中,她说这是柳家最后的骨血,一切就交给你了,那龙脉成与不成,都护着他,答应我。   舅舅最后点了头,母后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过她拉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她有别的话要说,只是没有机会说出来,眼里全是不舍。”   太子停下了,双目盯着地上,眼泪流了下来。   “看来母后要说的,就是如若有一日父皇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啊!   哈哈哈,柳家人,原来是这样一个柳家人,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   随着最后一声吼,太子开始胡乱摔动手上的铁链,老徐上前,直接朝着太子的颈部就是一手刀,太子身形晃动了一下,随后软在原地。   周泽愣了愣,老徐的动作太快,周泽来不及反应。   他赶紧看向张天师,毕竟这里是捉妖司,一切要以张天师为准,他们这样有些反客为主,反而不好。   反观张天师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才抬起头。   “柳皇后应该是想跟李弼说明身世,只是被贺文青打断了,看来贺文青多年来一直掌控柳家,至于柳家子嗣的凋零,估计......也跟这个有关。”   周泽微微颔首,柳家的墓地用小儿鬼,就是为了子孙昌盛,他这样断了柳家的后,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根据这些描述,周某倒是分析了一番,如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张天师指正。   柳家即便有贼心,也缺少实施的能力,不然不会几百年,都是靠这些阵法诅咒来支撑所谓的夙愿。   据我所知,贺文青是被柳家收养的,随后靠着柳家的支持他进入茅山派,并且快速掌控茅山派,将太一宗清理出大唐,稳固了他在茅山派的地位。   将柳皇后送入宫,定是贺文青操作的,鸠占鹊巢,安抚柳家老族,直到跟圣人接触献药,随后圣人陆续有子嗣出生,更是得到圣人重用。   尤其是张天师受伤之后,在短期内为圣人做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所以才让圣人更愿意选择贺文青和茅山派,毕竟他们做事,不会跟捉妖司一样受限。”   张天师盯着周泽,直接笑了起来。   “怪不得周刺史能得到宁王重用,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不单单在审理案件方面擅长,这分析事情始末,不过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能想到如此多的细节,着实厉害。   你说得没错,老夫养伤期间,茅山派确实帮着圣人做了一些事,跟先帝曾经重用的一些人有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先帝重武,大唐疆域能达到如今的局面,都是先帝开疆拓土所做到的,不然北凉和楚国不会一直被拦截在北境之外,南境也不会以白沙江为界,让周围各国虽然虎视眈眈,但不敢多做什么。   可先帝传位给圣人后,几个老将也都告老还乡,尤其是宁国公故去,庆国公旧病缠身也退居广元,还有一位曾经的白袍相公曾光远,也曾名噪一时,任宰相多年。   此人在先帝故去后,直接告老还乡,其实他才刚不惑之年,圣人要封他一个虚职的国公,也被他婉拒了,他说要游历大唐河山,做一个闲云野鹤,随后便洒脱离去。   或许圣人心中一直在意此人会有二心,此人随是寒门出身,但影响力颇深,军中的各位国公和兵部尚书对其都极为推崇,甚至多年后也有请他出山的呼声。   老夫伤愈之后,听弟子提及,茅山派的人在大唐四下搜寻此人,甚至杀了很多跟其容貌相似或者是年龄相仿的人。   后来鬼面人来报,说是白袍相公在东夷被斩杀,就是贺文青所为,一家十几口无一幸免。”   说到这里,张天师微微闭上眼,似乎陷入某些回忆。   周泽算了算,这白袍相公如若在圣人登基之初四十岁,要是活着跟贺文青年纪相仿,对一个人的介意几十年不变,圣人的小人之心可见一斑。   瞥了一眼老徐,见他也似乎陷入回忆,可见这个白袍相公,老徐也是知晓的。   周泽没说话,这时候不适合他多说什么,毕竟对大唐前面的历史不是很了解,再者对太子的问话,已经算是结束。   心鬼消失,代表太子最强大的心理已经崩塌,之后问什么不过跟行尸走肉。   现在,最重要的是审问贺真人,他如此泰然被抓近捉妖司,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这是周泽最关心的。   张天师叹息一声,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晕倒的太子。   “行了,太子的问话就这样吧,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毕竟一切都是贺文青操控的,即便是那些跟东宫有关的幕僚,也都被其掌控,我们去下面看看贺文青吧!” 第344章 他是假的贺真人   周泽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这个下面,到底是哪里,让周泽还是有些不解。   之前老徐说过,这大殿下方,是地宫也就是貔兽魂魄的所在,镇守着捉妖司一些天师的遗物,算是禁地一样的地方。   开启地宫门的时候,还用过自己的血,想到这个,周泽稍稍有些犹豫。   不过他没废话,跟着张天师和老徐,迈步出了石室,没走中间朝下的一条甬道,而是直接向西,从侧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这里最西侧是张天师的居所,当时他们来捉妖司解剖的时候,来过这里,不过没有进入房间,而是走到北侧最后的一处石像前。   张天师朝着石像躬身一拜,周泽和老徐也照葫芦画瓢,跟着拜了一拜。   不知张天师上前触碰了什么开关,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咯噔一声,开始下陷,就像一个升降机的平台一样,格楞楞随着铁链和机关的声响,不断朝下移动。   速度缓慢,但随着头顶陷落到地面之下,上方啪嗒一声关闭,成了一个密闭空间,不知下降多久,格楞楞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待片刻,面前紧闭的墙上,一道门打开。   这样先进的设计,让周泽还是有些惊叹,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工业化的国度,看来捉妖司里面真的是人才济济。   三人顺着门出来,这里没有什么长走廊,东侧就是一扇石门,四个鬼面人站在门前,仿佛石像一般,见张天师来到,四人这才躬身施礼。   张天师咳了一声,微微摆手,四人上前,一起将手放在石门两侧,随即石门缓缓打开。   周泽有些紧张,因为从站到石门面前开始,他就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就像他的任何动作,都被监控了一样。   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个貔兽的魂魄,不过这貔兽是镇守捉妖司,并且守护龙脉的,为何对自己如此审视?   难道是因为,柳家墓地的龙脉被毁?   还是因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引起了貔兽的注意?   再或者,是上次开启地宫的时候,感受到自己的血?   周泽下意识瞥了一眼老徐,只见老徐倒是一贯的气定神闲,没有一丝表情,周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石门全部打开,石室里面很大,中间的柱子上,贺真人被捆绑在上面,手脚都用有粗铁环和铁链缠绕,整个人被摆成一个大字。   灰色的道袍上有铁锈、有脏污、有鞭痕、有血迹,还有几个脚印,衣领扯开,头发乱蓬蓬的散开,衣袖成了一条条的碎布,完全没有在御书房道骨仙风的样子。   仔细看看,他身侧那个宫装女子的身影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个虚影,难道心鬼消散?   还是已经想开了?   周泽一顿,不是可怜这样的贺真人,而是眼前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比在荆州出现时弱。   努力回忆一下,似乎在御书房的时候,贺真人的表现也是有些怪异,如若按照荆州时候的样子,一言不合那可是碎剑就丢出来了。   招招致命,出手就想弄死全场的架势,即便因为张天师和陆久在,即便他被龙脉反噬受了内伤,也不会如此矛盾,如此......拧巴。   对,就是这个词儿——拧巴!   说着最痛心疾首的话,似乎是被太子的行为伤到,还做出被圣人误会的样子,可又没有什么真正的行动,非常配合捉妖司的动作。   闭上眼,仔细回忆,周泽之前的想不通,这会儿似乎都想通了。   那个呼之欲出的想法,让他不断咬紧牙关。   可转念一想,这石室里面,张天师跟贺真人相识的年头最多。   相识三十年恩恩怨怨二十年,说句最不好听的话,对贺真人的观察和了解,应该比他最亲近的人都要详尽。   再说老徐,在捉妖司多年,一直跟着张天师出入宫中,甚至被贺真人的弟子重伤,他如若看出来什么不同,这会儿也会说的,都是绝顶高手,终归比自己这个毫无武力值的弱鸡强吧?   难道他们感知不到贺真人的不同,或者是因为贺真人重伤,又被拷打过的缘故?   将某些东西掩盖了?   不过这隔壁不是住着一个贼牛叉的貔兽吗?   刚刚那审视的目光,不用说也是貔兽的,他都能感知到这些,难道察觉不到眼前这个贺真人有什么异样?   见周泽的动作顿住,脸上的表情还不断变化,张天师看了周泽一眼。   “怎么了?”   周泽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张天师见状,走到周泽身前,将手放在周泽手腕上,一道凉凉的气息,窜入周泽身体,顿时一阵舒爽。   周泽知道,张天师一定以为,自己是因为在御书房经历的一切,身体有可能没恢复,不过这个做法,让周泽镇定了一些。   在张天师松开手的时候,直接说道:   “张天师,周某并非不舒服,而是一进门感觉到有道目光还是什么神识在审视我,似有似无,被盯着的感觉不大好。”   张天师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向贺真人身后的墙壁,这样失态的表情,从见到张天师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停顿了一阵,这才回身看向周泽,目光十分的复杂,有难以置信,有纠结有疑惑有不解,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周泽却接着说道:   “按理说,张天师您和我这位朋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不该说下面的话,不过为了大唐安危,我不得不说,我认为这里囚禁的贺真人,并非真正的贺文青。”   “哦,为何如此说?”   张天师没有反驳,只是认真地问着。   如若说,之前周泽没说被什么目光审视的话,他会笑着不在意这句话,但被那道神识注意,这代表的意义,只有他知道。   毕竟连他接管捉妖司,都没有得到貔兽的认可,甚至地宫都不能随意进入。   周泽倒是淡然,目光一直盯着贺真人。   “张天师恐怕不知,在荆州的时候,贺真人被围在玄妙观,捉妖司和荆州府衙的人都在,他也是对周某出手了,除了那毒菇粉,还丢出一大把碎剑,如若不是老徐跟宁王身边的刘成出手,此刻我早就丢了性命。”   张天师看向老徐,老徐知道周泽不是个用这事儿开玩笑的人,他说感知到不对劲,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况且被貔兽审视,这是一种认可。   张天师掌控捉妖司数十年,最想得到的,也不过是得到貔兽的认可,能够让捉妖司达到最辉煌。   见张天师看过来,赶紧上前一步。   “是带着太一宗标志的碎剑,全身浸过毒,只要触碰,瞬间暴毙!”   张天师这会儿也犹豫了,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贺真人,不知是被重伤的昏迷,还是在假寐,几人如此谈论,他都没有动作,张天师也察觉到不对。   老徐疑问地看了一眼周泽,周泽此刻也急了,压低声音说道:   “贺真人肩头的宫装女子没了,现在就是一个虚影,所以这个人是假的贺文青。”   老徐愣了愣,别人不知道,他非常清楚,周泽之前就说过,贺真人肩头坐着一个宫装女子,就是柳皇后的样子,情急之下他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御书房中那人个贺真人,是真的贺文青吗?” 第345章 没想到老夫竟然被骗了   周泽用力摇摇头。   “御书房中,贺真人进去就走到张天师和陆公公面前,当时我的注意力在太子身上,毕竟龙脉毁了,我担心贺真人有后手。   再者,你知道心鬼无论多强大,在遇到强敌的时候,也会隐藏或者缩起来,只有愤怒、恐惧,情绪变化的时候才会显现,所以当时没看到心鬼,我也就没在意。”   老徐和周泽的声音都不小,张天师直接走到周泽面前。   虽然接触次数不多,眼前这个老徐,张天师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即便是自己要出手对周泽施针,此人都能极力阻拦,就这份直言的架势,一般人绝对不敢。   至于周泽更不用说,能得到貔兽的认可,这四十多年,不应该说一百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简直是天选的捉妖司继承人。   他们谈论的东西,张天师没听懂。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周泽绝对不是看起来这样弱,他甚至有着老徐还有自己都不具备的观察力。   “周刺史有什么话请言明,我跟贺文青相识三十多年了,我自认为看不错的,难道你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周泽盯着架子上的人,突然想到一个人,心中一阵恍悟,随后神态也坚定了许多。   “不瞒张天师,我自幼能看到有的人身上有虚影,当然每个人身上的虚影都不同,有的人身上更是不止一个,不过大多数人就是人形的影子,就像李弼,他身上就有一个肥硕的心鬼。   之前在荆州见过贺真人,他身上的虚影,就非常特别,是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服饰,我将样貌还有头饰画了下来,问过宁王殿下,他一眼便认出,这是柳皇后。   至于这些心鬼,我不知要怎么描述,在御书房的时候,周某只是去担心丹药中毒的问题,没见到贺真人身上的心鬼,当时没在意,这会儿仔细看,他身上只是有个人形虚影,那宫装女子没了。”   张天师听得愣住了,这解释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可看着周泽和老徐两个人如此严肃的面容,显然他们不是在撒谎。   张天师走到贺真人面前,一扬手朝着贺真人不知丢出什么药粉,一瞬间贺文青被呛得疯狂咳嗽,好一阵才晃着头看向张天师。   “呵呵,老东西,贫道知道,你就是嫉妒贫道,嫉妒圣人的信任,嫉妒茅山派的地位。   哈哈哈真的是个可怜虫,不用审了,要么杀了贫道,要么就出去,隔壁的一只兽你都搞不定,在这里跟贫道威风个什么?”   张天师眯着眼,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戳在张怀远的痛处。   虽然心里不说,但这些确实是他心里迈不过去的坎儿。   张天师一步一步,朝着走近,老徐已经跟着过去,直接挡在张天师面前,周泽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   刚刚张天师一直跟贺真人对视,如此一席话,刺激贺真人,恐怕里面还引发什么阵法,周泽也跟着窜过来,一把扯住贺真人身上的袍泽,朝上一掀,直接挡在他脸上。   与此同时,张天师顿住动作,虽然只是朝前走了几步,可他知道,刚刚那一刻,他想杀了贺真人,而且是不受控制的想杀人。   看了一眼周泽,他能瞬间发现问题,将此人眼睛蒙上,不说他能懂得贺文青搞得这些阵法,至少猜到了一些门道。   当然,变相地证明,周泽或许真的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改变容貌或许能有办法,可如何能将一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改变的如此彻底,甚至还引诱我杀了他,真要是动手......”   张天师没有说全,杀了贺文青不管此人是真是假,圣人自然要责怪,先斩后奏,这怎么能行,再者想要找到真的贺文青,这个人就是最关键的。   周泽盯着此人的手,果然手背的位置发现了几个淡褐色的斑点。   他赶紧朝着张天师摆手,老徐和张天师一起凑过来。   张天师看了一眼,直接愣住,贺真人多爱惜自己的容貌,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甚至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   他的双手,比很多女子的手都好看,毕竟圣人不是一次两次夸赞过。   看到这斑点,张天师更加信服了周泽的判断。   周泽一把扯下当着贺文青脸上的布,盯着他的眼睛,左右捏捏他的额头和下颌,这个触感,别说跟整容打玻尿酸后的那种感觉很像。   “老徐让他闭眼,暂且不能说话听不见行吧?”   老徐倒是没废话,直接上前朝着此人身上戳了几下,这人的眼睛缓缓闭上。   周泽再度摆摆手,示意老徐将此人身上的所有衣衫都除去,跟着周泽处理的尸体多了,老徐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上前一顿撕扯,残破的衣袍全部被扯下。   在此人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一处破损的结痂,周泽在腰包里面摸索了一番,找到一把镊子,捏着结痂,直接撕扯下来。   随着撕扯,一根银针的针柄出现在眼前,针柄已经跟结痂融合在一起,随着结痂撕开,针柄也露了出来,周泽没傻到去拔。   张天师一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没想到老夫竟然被骗了,这针不要动,贺文青将自己的神识灌注在此人身上,所以举手投足,甚至语言习惯,身上的气息,全都跟贺文青一样,只是这脸为何一模一样?”   周泽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   “南境蜀地,曾经有个巴国,不过已经灭亡,据说她们曾经有一种失传的技艺,就是高等级的巫师能用银针将人容貌改变,这是我在泸州听说的,当时有北凉的细作在找这样的传人。”   老徐围着此人转了一圈,再度回到周泽身边,脸上更显严肃。   “此人恐怕跟双身鬼类似,所不同的是,制作的比较粗陋,用的是活人更没有什么魂魄献祭,我猜这个傀儡,是他的胞弟——贺武青。”   贺武青周泽见过,那人确实个贺文青极为相似,只是看起来更显老一些,如若贺文青能制作什么返老还童的丹药,这些不是什么难题。   将活人制作成自己的替身,还灌注自己的神识,这是将人当做玩偶傀儡吗?   况且此人还是自己的胞弟,这样的做法,常人无法理解,不过以贺文青的狠厉,他能做到。   还有一点,或许这是双身鬼的练手之作......   张天师凑近一些,显然老徐所说的贺武青,他也是知道的。   “捉妖司神器丢失,当时抓到了重伤的贺武青,不过后来圣人让老夫将人放了,此人印象中性格张狂,言语冲动,跟贺文青差别极大,怎么会是他?”   周泽犹豫了,毕竟双身鬼的事儿,知道的没有几个人,可现在是不得不说,周泽总觉得贺文青的金蝉脱壳,跟这个双身鬼有关,或许他们已经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事情有些复杂,如若不是之前我们在汉中江边捡到半张符咒,看到了一幕隐藏的献祭场景......”   随着讲完,张天师看向周泽的目光更加不同,等了片刻他突然转头。   “柳家墓地的龙脉还有那玉顶白莲,是你破坏的对吗?”   周泽一怔,没想到张天师如此直接的问,虽然说了一些隐秘的事情,可这是为了抓到贺文青,到底该不该认? 第346章 你要见我?   周泽犹豫了。   不过就在这时,整个石室传来一阵吼叫,那种虽然低沉,却穿透鼓膜的吼叫声,张天师和老徐已经不自主地跪下,浑身颤抖,额头冒汗,脸色都有些惨白。   周泽眨眨眼,有些发蒙,就是听着渗人一些,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吗?   周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张天师他们一样跪下来,还是要怎样,毕竟就他自己站着,显得有些太突兀。   张天师一侧目,看到周泽的样子,随即跪着一转身。   “看来是貔兽的神魂已经选择你,来做下一任捉妖司之主,请受张怀远一拜,捉妖司上下皆听尊者吩咐。”   周泽傻眼了。   草,这都是什么操作,刚刚还问自己龙脉的事儿,怎么转眼就跪拜了?   难道,就因为那一声吼叫?   谁能给翻译一下,这吼了个什么?   还有什么狗屁尊者,又是什么意思?   捉妖司的头儿,不是天师吗?   怎么又来了一个尊者?   见周泽一脸不解,老徐已经将张天师扶起来,看向周泽解释道:   “捉妖司原本是两部分,一部分是能示人的这些捉妖师,他们被天师统领,帮着圣人处理一些俗务,当然也捉妖处理鬼怪的事儿。   还有一部分就是鬼面人,这个你也见过了,我那个师傅也是鬼面人之一,他们主要是守护龙脉,守护大唐李氏的血脉,统领鬼面人的才是尊者,尊者也掌控整个捉妖司。   不过因为貔兽神魂已经百余年没有选定尊者,所以最近这几代的天师,一直掌控整个捉妖司,鬼面人也都隐藏在暗处。   世人也都不知,即便是捉妖司的普通捉妖师也都不知,只有天师和高阶的鬼面人才知道这一切。   刚刚那吼声是貔兽的声音,他在召唤你,不过这召唤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震慑和碾压,让我们无法不臣服。”   周泽眨眨眼,虽然听明白了老徐的讲解,他却认真地看向张天师,如此突兀的一切,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张天师点点头,他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   “先跟老夫去地宫吧,能得到貔兽的认可,想找到贺文青也不是难事,请尊者放心,这并不会耽搁很久。”   这态度,周泽都有些不适应。   要知道这倔老头,对圣人也没这么尊重,虽然口中叫着圣人,可孤傲的样子,圣人不喜,这也是重用贺真人的原因之一。   可这对自己,也太......   “张天师还是跟之前一样称呼周某吧,这样一说话,我心里有些发毛。”   老徐微微摇头。   “三元你不懂,这是捉妖司数百年传承的规矩,不是人力可以改变,还是去看一眼吧,我在这里等你!”   张天师一顿,赶紧摆手,他知道周泽信任老徐,能说动周泽的,恐怕只有这个人,他不去岂能行,毕竟貔兽对自己都不是很喜欢搭理,也就是帮着引个路罢了。   “一起去吧,你跟着尊者也能安心一些。”   老徐一顿,他不是不敢去,而是去了貔兽一眼就能认出来自己,这一切岂不是露馅了?   犹豫再三,老徐微微颔首。   三人没管桩子上捆绑的贺武青,既然已经知晓此人不是真的贺文青,而且还被制作成类似傀儡一样的东西,再审问也没有意义。   从下面上来,再度回到大殿,此时整个一层大殿聚集了不少鬼面人,还有一些捉妖司的绿袍弟子,所有人都在躬身施礼。   脸上跟张天师一样,带着激动的神色,一个个如此样子,让周泽着实受不了,不过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是他能控制的。   硬着头皮,走到地宫的门前,一个镂空的球悬浮在门前,整个地宫的温度让人觉得灼热,不过周泽感觉还好。   到了这里,张天师走到镂空球前,刚伸出手,又顿住动作。   “还是尊者来吧!”   周泽眨眨眼,这里的情形老徐说过,当初来的时候,老徐是用自己的血灌注在镂空球上,这才开启地宫的,估计这里面的貔兽就是那个时候感知到他的存在吧。   不过开门要割腕,这个让周泽有些接受不了,朝老徐摆摆手,一个装着他血的琉璃瓶子送到周泽手中。   周泽也不管镂空球上面的纹路,瞥了一眼石门,将琉璃瓶子里面的血直接朝着镂空球上倒,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就这样的开门方式,这不是自虐吗?   仅此一次,下次求他都不来了。   想着,手上也没有什么细致的动作,血滴落在镂空球上,没有一丝浪费的,迅速灌满镂空的位置,随着一阵耀眼的光亮闪过,石门缓缓打开。   顿时温度再度上升,周泽嫌弃地用袖子挡着脸,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想进去。   不过张天师和老徐都没有动,他也清楚,这是让自己进入的意思,微微蹙眉,忍耐着热度,朝石门内走去。   随着石门关闭,里面耀眼的光芒才渐渐散去,在偌大的一间石室内,一圈都是半截的柱子,上面摆着很多兵器,中间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巨兽,形态上更像麒麟。   不过瘦骨嶙峋,身上都是金闪闪的甲片,周泽看向貔兽。   “你要见我?”   貔兽晃着头,盯着周泽,其实周泽压根看不到他的眼睛,毕竟整个头都是金闪闪的,谁知道哪儿是眼睛,只不过那道审视的目光让他不舒服。   “你的血......很特别!”   周泽点点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毕竟老徐上次也是用自己的血开启的地宫,如若当时觉得自己的血特别,他会直接将老徐留下,不会轻易让他走。   所以这个理由,周泽并不认可。   “哦,然后呢?为何让我进来?”   貔兽似乎很意外,还似乎很感兴趣,发出嚯嚯嚯的声音,应该是在笑吧,不过怎么听怎么瘆得慌。   “能让你......一步登天,掌控这......捉妖司,还有......鬼面人,大唐的......兴衰,就由你来......掌控,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你......不高兴?”   一顿一顿的说话,周泽听着着实累得慌。   不过貔兽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毕竟逼格看着很高。   “不是喜欢不喜欢,我不喜欢拘束,也不喜欢被制衡,让我接管这里,恐怕需要做到什么吧?   我只是希望有什么事儿直说,别这样弯弯绕绕的,毕竟上面的那个假贺文青出现,你不是感知不到。   这都不提醒,只是在我发现端倪之后,你才出现吼声,显然也没有多在意捉妖司,更没有多在意大唐的兴衰,所以千万别说什么大道理,别说我不信,你也不信对吧?” 第347章 老子不稀罕   周泽的话非常不客气,其实他心里的怨气,比表现出来的要大很多。   能感知到自己的不同,选择这个时间出声儿,不过是因为他清理了柳家的龙脉,又能看到心鬼,认出这是假的贺文青。   所以,这货一直在这里看着热闹装憨。   任凭捉妖司陷入困境,甚至并没有在意贺文青到底做什么,是否对李家子嗣不利,这才是周泽最生气的地方。   貔兽沉默了半天,蹄子用力跺跺脚,鼻子里面喷出来一股热浪。   周泽闻到了一股毛发焦糊的味道,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一些黑色的碎屑落在手中。   显然,这货生气了,而且是非常克制的愤怒。   “小儿好大胆!我是貔兽神尊,掌控大唐......龙脉!护佑李家......血脉昌荣......”   周泽点点头,手伸向腰间的皮袋,抓着判官笔让自己能降降温,毕竟这周遭的温度,太难受了。   “嗯,你掌控龙脉,那又怎样?这龙脉你能保证千百年不变?能保证李家的人都是贤君?如若能,柳家的龙脉又是怎么回事儿?   两百多年的积累不谈,就说这几十年,那柳家的龙脉已经成型,而且在墓地上藤蔓发达,开出九朵玉顶白莲,这就是所谓的掌控?”   貔兽喷出一股热浪,身形一闪,直接窜到周泽面前,周泽都能感知到自己鼻尖的汗水,直接蒸发成水蒸气,不过他没有退缩,仰起头盯着貔兽。   “啧,恼羞成怒了是吧,什么尊者我不做,你另找他人吧!”   说完,周泽转身就要走,不过他刚走到石门前,就无法动弹了,脚步似乎被禁锢。   周泽有些无语,貔兽此时已经跳过来堵住门,吼出来两个字。   “不......行!”   “什么不行?”   “尊者你......做,别人......不行?”   周泽一挑眉,外面的张天师可是眼巴巴看着呢。   还有一楼那些鬼面人,还有什么绿袍的捉妖师,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刚刚看向自己的目光里面,有尊重,还有更多的是羡慕。   一个没有什么武力值的普通人,要掌管整个捉妖司,甚至比张天师的等级都要高,还一百多年都没人被选出来,这样的名头太多。   周泽停住脚步,硬来是不可能,从进入这个石门,周泽就有心里预期,今天无论他想不想,这个什么尊者,他是躲不过去。   再者周泽也没想躲,想要抓到真正的贺文青,必须利用捉妖司。   不然凭借宁王的人,还有自己的几个人,想要抓到贺文青还有那个双身鬼,堪比大海捞针,所以这是瞌睡就递枕头的行为。   可他的拒绝,不过是不希望这份接受,是带有捆绑销售的,如若要求他一定做到什么,或者一生守护什么,那就需要想办法谈了。   毕竟貔兽可是很着急,他们在一墙之隔的房间研究贺文青真假的时候,他可是很热衷听墙根儿的。   不然也不会使动静,让张天师和老徐他们都跪伏在地。   所以,周泽有底气。   “然后呢?对我有什么限制?比如不能离开京城?还是要住在龙脉的地方,一生不得离开?再或者,让我完成什么你的夙愿?   有条件的话,这捉妖司我不会接,毕竟我现在想做的事儿,靠我自己也能做到,只是时间久点儿,稍微复杂一点儿。”   貔兽鼻子喷出热气,这会儿周泽也适应了,不知是不是判官笔帮着他吸收了多余的热气,反正这会儿没再出现燎猪毛的味道。   “贺文青......不在京城!”   周泽撇撇嘴,这句话是屁话。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将茅山派还有太子,当做了挡箭牌,给自己争取了时间,好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尤其带走了那个双身鬼。”   说到这里,周泽顿住了。   之前所有的分析,都是按照贺文青被抓来进行分析的,一直想着他的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也在主要防范贺文青对进京的宁王下手。   可刚刚知晓,牢房中的贺文青,是用贺武青的皮囊做的傀儡,随后就被带到这里,也没有认真分析,这会儿想来,似乎最初的方向就是错的。   贺文青金蝉脱壳,带着心腹还有嫡系离开京城,这会儿最容易做的并非是抓住宁王,毒杀圣人,让太子上位。   这一切似乎,都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而贺文青最有可能,此刻正在赶往镇南军,毕竟带着一个假宁王去镇南军,接管二十万大军,这才是最快捷掌控大唐半壁江山的办法,如此一来庆国公都会大行便利。   到时候来一个清君侧,他们此刻在京城,手中无兵可用,真要是带领镇南军北上,这样一步棋,简直是神来之笔,京城的真宁王反倒成了假的,一个清君侧就站在道义顶端。   镇南军的人又如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宁王?   越想周泽越是手脚冰凉,一着急手中捏着用来降温的判官笔,被拽了出来,指着貔兽,周泽蹙眉说道:   “今日不谈了,我急着走,我想到贺文青去哪儿了,他带着那个伪装成假宁王的双身鬼,一定是去了荆州。   毕竟京城的人,全部将注意力放在捉妖司,盯着这个傀儡,还有被囚的太子,谁又能想到,他已经去了镇南军中,想要带着假宁王,直接来一个清君侧。”   说到这里,周泽停住了。   一瞬不瞬地盯着貔兽双眼的位置,眼中完全没了恐惧,反而带着一丝嘲讽。   “一个守护大唐的貔兽魂魄,护佑李家血脉的神魂,竟然看着这一切发生,你这不是守护,就像你看着柳家的龙脉形成一样,这只是一种旁观,不是守护,不说了我要急着回荆州。”   说完,周泽朝着貔兽躬身施礼。   随后转身去推石门,其实周泽不知道这门怎么开,但他就是不想待着了,一刻都不想耽搁,毕竟这些猜想要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这简直是将自己的后院打开,请人家进去。   周泽抓着石门的瞬间,手指中攥着的判官笔,直接触碰到石壁,就仿佛是丢入池塘里面的一颗石子,整个石室都随着这样一个震动,出现了一个个震动的涟漪。   貔兽似乎很意外,毕竟周泽的表现,着实跟他的判断有差别。   “别急,没有......条件,无需承诺......还有起誓,龙脉我守着,那人我帮你......抓,李珏身上有真龙之气,所以你更适合......”   貔兽有些急了,如此一来说得不只是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表述不清,不通周泽算是听明白了,李珏适合做下一任皇帝,所以他更适合接管捉妖司,不过这个帮他抓贺文青,到底能帮到什么程度?   “帮我?这贺文青混淆李家血脉,将自己的孩子,扶持成太子,如此心思,谁人不知?   估计他是听过德宗的事儿,所以怕李弼继承皇权的时候,被什么龙脉吞噬,所以才改了柳家墓地的阵法,这才有了柳家龙脉的成型。   抓贺文青,不过是弥补你的错漏,怎么成了帮我?”   貔兽身上的火焰和耀眼的金色暗淡了许多,四个蹄子不断拍打地面,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周泽的衣袍也跟着飘飞。   就在这时,蜜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是有气无力,但也拼劲全力地吼着。   “让他给你一丝神魂,这样我就不怕那东西的控制了!” 第348章 见过尊者   周泽愣了愣,给一丝神魂是什么意思,如此一来,那自己不就成了隔壁的贺武青?   他可不想啥也没干,就成了傀儡,给这货当一个皮囊,让他可以随意在世间行走,这可不成。   周泽还未说话,貔兽已经后退,歪着头不断打量周泽上下,似乎带着戒备。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周泽点点头,叹息一声。   “哎,不是我不想接管,也不是对大唐没有感情,而是我身上有禁制,我虽然知晓我自己的不同,可苦于无法应用。   虽然损毁柳家的龙脉,但我也身受重伤,旧伤未愈,今日又在御书房吃了那颗满是鬼气的丹药,更是伤上加伤,恐怕今后想做什么也难了。”   “什么......禁制?”   周泽摇头,将手中的判官笔举起来。   “这是我师傅给我的东西,说等我强大之后,自然能感知这里面的东西,也了解自己的过往,可我一探究,或者稍微想起来一些什么,就被一道光暴击,也不知那是什么禁制。”   貔兽凑近一些,微微蹲下身子,用头上的角,触及周泽手中的判官笔。   就在刚刚碰到的瞬间,仿佛有一只小手,抓住抓住了貔兽的角。   就在这时,一道光直接砸在貔兽身上,让貔兽直接后退跪在地上,不过他身上的金光大盛,似乎比之前更加耀眼。   貔兽甩甩头,仔细看看周泽手中的判官笔,再度用角凑过来,就这个执着劲儿,周泽也有些无语。   刚刚被劈了一次,还往上冲,难不成这是上瘾了?   也不知道,蜜儿是不是能扛得住?   就在貔兽的角,再度碰到判官笔的时候,再度劈下来一道光。   这一次似乎是有所准备,貔兽没有跪下,只是身子朝一侧歪道,晃了晃再度站好。   周泽控制着嘴角的上扬,貔兽之前高高在上的形象,这会儿倒是没了,如此疑惑和不解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不过周泽也感觉到,那道光对貔兽来说,不但没有伤害甚至还有些许好处,毕竟让他的身上更加耀眼了。   即便想要一丝神魂,也不能开口直接说,最好能让其主动来说,这样才能不受制约。   等了半晌,貔兽没再上去触碰判官笔,周泽也没得寸进尺,赶紧将笔收起来。   “感受到了是吧,这东西制约我,所以你可以选别人来统领捉妖司,当那什么尊者,我的神魂太弱,即便掌控捉妖司也被制约。”   貔兽哼了一声,微微低下头。   “这竟然是仙界的气息,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周泽摇摇头。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知道我很命硬,血也有些特别,身上受伤第二天就消失,全家因西周迎亲使团案被杀,我也险些丧命,这样的一个我,怎么会招惹人?”   貔兽不说不动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泽眨眨眼,难道自己暗示的不明显?   这会儿蜜儿也没了动静,估计那两下故意引来的光,已经耗尽了她的一切,周泽心下有些着急。   “我先......”   刚说了两个字,貔兽抬起头,身上的金光一闪一闪,朝着周泽靠近两步。   “将你的手,放在我的角上。”   貔兽不磕巴了,竟然完整说了一句话,周泽眨眨眼,或许这是那光的功效吧,不过让自己手放角上是什么意思?   周泽此刻来不及多想,伸出双手,抓住貔兽的角,这一对角跟鹿角相似,根部是抓不住的,只能抓到角的顶端,刚一抓上预想中的灼热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阵清凉。   随后一股让他极为舒适的凉意,从双手灌注到周泽的身上,他舒服的想要哼哼,可还没发声,就觉得有种溺水的感觉,身体仿佛被这股凉意灌满,要撑爆了一般。   这感觉无法描述,又舒服又濒危感,周泽猛地张开眼,就在这时,周泽的手松开了。   貔兽甩甩头,晃悠了两下,他身上的光亮,恢复了之前周泽进来时的样子,鼻子不断喷出热气,似乎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   “呼,我给你了一丝神魂,这样你就不怕那道光的制约,即便那光再度闪现,也会转嫁到我的身上。”   周泽心中一喜,感知了一下,别说现在是通体舒泰,不过不似小白和阿筝他们,周泽能感知到他们的情绪在哪儿,貔兽却不行,只能感受到那抹清凉凉的感觉。   “你身边搜罗的,都是什么东西?”   “......”   周泽一头雾水,顿了顿似乎明白了貔兽问的什么意思,看来他能感知到小白他们,不过别说又是猫妖,又是狐妖,又是山魈,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蜜儿,还真是很复杂。   “都是救过我性命的朋友,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貔兽点点头。   周泽呼出一口气,刚要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貔兽。   “忘了最关键的,隔壁牢房里面抓的是贺文青制作的傀儡,你能感知一下,真的贺文青去哪儿了吗?”   貔兽摇摇头,周泽能感知到貔兽的无奈,这会儿看向貔兽,似乎能看清他脸上的一些‘神态’,跟之前还是有很大差别。   周泽心里一沉,难道貔兽也感知不到?   “不是感知不到,这是我无法离开这地宫,毕竟我只是神魂在此,不过你可以去,你之前猜测的没有错,他应该是去了荆州。”   周泽一颤,怕什么来什么,看来真的是朝着自己担忧的方向去发展了。   “那只双身鬼呢?你能感知到吗?”   貔兽再度摇头。   “贺文青我也是通过隔壁那傀儡身上的一丝神识追到的,不过他跟傀儡之间的联系,已经越来越淡了,他似乎在做着什么,类似洗去自己身上的痕迹,不知是不是秘法。”   周泽心里很乱,完全没了留下来的心思。   “我如若回荆州,你能感知到我的气息,跟我联系?”   貔兽这回终于点头了。   “自然可以,不仅于此,捉妖司也由你掌控,不过不要想着让李珏在南境称帝,这样就损了大唐龙脉,也断了大唐的生机。”   “你的意思是,圣人要传位给宁王?”   “没有,只是六个李家血脉中,他的最为特别,而且那柳家的龙脉虽然被毁了,可并未消散,而是断断续续汇聚到他身上,这是福也是祸,你可懂?”   周泽蹙眉,用力点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懂,也是他最担心的。   “明白,我怕贺文青利用这一点,我先走了,我能让捉妖司保护宁王吗?”   貔兽点点头,退回到台子上,似乎刚刚的一番操作,他累到了,身上的光亮和热度都少了许多。   “你是尊者,自然你做主,我累了走吧!”   周泽看了一眼貔兽,一个大唐神邸一般的存在,被关在这地宫数百年,就为了守护什么龙脉,真的有这个必要?   想要治理一个国家,让国家强大,岂是龙脉能够左右的?   周泽叹息一声,直接朝着石门走去,还未触及,石门自动打开,张天师和老徐都赶紧走上来,还未说话,身后的石门再度关闭,顿时热度消散。   老徐递过来一块帕子,周泽擦了擦脸上,张天师已经激动的不行,不过还是先单膝跪地。   “张怀远见过尊者!” 第349章 圣怒   宫中。   寝殿外。   久公公快步从殿内走出来,朝着张天师和周泽躬身施礼,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没了平素的笑容。   “二位跟老奴进来吧,圣人已经起来了。”   张天师点点头,朝着周泽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刚刚在捉妖司,张天师已经带着所有人给周泽施礼,这会儿他也没啥别的感觉,愿意咋样就咋样吧,能快点儿回南境才是关键。   进入寝殿,圣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穿着中衣身上披着外袍,脸上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来水,这一日经历的事儿太多,甚至比当年他登基的时候都要复杂多变。   “说吧,急着见朕,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可是审问清楚了?”   张天师直接跪下,老皇帝一愣,张天师是可以免跪的,毕竟掌控捉妖司,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二十年来,他虽然不重用,但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   “怀远啊,你这是作甚?”   张天师再抬头已经泪流满面,直接给老皇帝磕了三个头。   “在说审问之事前,老臣有个喜事要禀报圣人,刚刚貔兽神尊选定了新的尊者,而且是貔兽神尊的神识主动选定的。”   听到这个,陆久不禁吸气,老皇帝愣了愣,随后直接站起来,脸上震惊的神色不作假。   “哦?找到了尊者,是谁?貔兽神尊选定了谁?”   张天师指着周泽说道:   “就是周刺史,老臣也非常意外,更让人意外的是,貔兽神尊竟然给了周尊者一丝神魂,这是我大唐数百年来,没有出现的事儿啊!”   老皇帝看着周泽傻了眼,白日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这个人当时为了证明那丹药有毒,直接吞服了丹药,救了自己的性命,看来这真的是护佑李氏血脉,护佑大唐的忠良啊!   老皇帝起身,外袍已经滑落,陆久赶紧帮着捡起来,老皇帝自己动手将外袍穿上,随即快步走到周泽面前,拉着周泽的手,用力拍了拍。   “好好好,朕就知道,貔兽神尊会选定一个忠良做尊者,能选周尊者,这是我大唐之幸,如此喜事明日早朝找丞相拟定日子,朕要去太庙祭祖。”   老皇帝说得铿锵有力,不过张天师还是那副表情,陆久更是没有过来跟着附和,这样的场面稍显尴尬。   “你接着说,还有何事?”   张天师起身,朝着陆久示意,陆久赶紧走到老皇帝身侧,掏出来一个赤红色的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   “圣人先吃一颗保心丹,张天师之后说的话,恐怕......恐怕......”   老皇帝看看二人,目光扫过周泽,周泽也跟着点点头。   这么大年纪,别说这事儿一听,还真容易血压爆表,毕竟普通人被戴绿帽子都不能多心平气和,何况是老皇帝。   这时候老皇帝绝对不能出事儿,至少在抓到贺文青之前,老皇帝不能有事儿。   吃了丹药,老皇帝在看向张天师。   “说吧,朕吃了!”   张天师高高举起一本册子,走到老皇帝身侧直接展开。   “这是宫中记档,以及太医院诊治的脉案记录,其中有更改的地方,关于太子怀胎的月份上,一直存有疑虑。   臣多年来一直调查,毕竟涉及记录的太医和小太监都已经被灭口,有些无从调查,不过这次太子被关在捉妖司,臣给太子用秘法验了一下,太子李弼并非圣人血脉,他是柳皇后和贺真人之子。”   老皇帝愣住了,一时间都忘记呼吸,陆久赶紧上前,不断帮着老皇帝捋顺胸口,半天这口气才缓过来。   盯着没有动作的张天师和周泽,老皇帝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不是多么喜爱,可毕竟是当了快三十年的太子,一时间悲愤和疑虑充斥在老皇帝胸中。   “确定?”   不用张天师回答,陆久在一侧点点头。   “圣人此事老奴跟着去看了,确实如此。”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老皇帝的吼声很大,带着颤音,手也不断颤抖。   其实陆久和张天师说了,他就知道这结果的可信度,可信任了快三十年的嫡子,一朝不是自己的儿子,这种绿帽的打击是巨大的。   尤其生父是自己最信任的贺文青,如此双重打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张天师没什么情绪变化,接着说道:   “不但如此,在汉中柳家墓园还形成了一个龙脉,并且拥有了九朵玉顶白莲,从形态看,此龙脉的引灵阵已经设立近两百年,只是在最近龙脉已经成势。   因为隐藏在深山之中,还用阵法隔绝,捉妖司没有发现,是尊者无意间发现,并带人毁了那龙脉,还有所有的玉顶白莲,如若太子是圣人骨血,何必用柳家新建龙脉?   这次太子和贺文青事情败露,也是因为龙脉被毁,之前臣没禀报圣人,是因为这件事无法查证,而贸然用秘术查太子血脉,也会引起朝堂动荡,还请圣人降罪!”   说着,张天师跪了下去。   老皇帝瞪圆了眼睛,今日一件比一件让人瞠目的事儿,此时他已经感觉血往上涌,太子不是亲生,杀了就行,可柳家竟然拥有龙脉,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九朵玉顶白莲,大唐的龙脉在他登基后,才出现第九朵玉顶白莲,看来这么多年,自己真的识人不清。   陆久凑上前,扶着老皇帝,此时的老皇帝瞬间老了很多,不是容貌上的衰老,而是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仿佛一下子没了一大半。   “圣人要保重龙体啊,这太子的事儿要如何处置?”   老皇帝沉默良久,松开陆久的手,长吁一口气。   当年的老皇帝登基后十年无子,被宗亲逼宫也不是没有过,太子的出生给他带来的东西很多,可现在证明这个嫡子不是亲生子,如何处置确实成了难题。   “陆伴伴去通知太医院,连夜派人去东宫,给太子诊治,就说太子得了急症病危,至于派去的人,直接斩杀,就说救治不力,至于东宫的妃嫔,照顾不利全部赐白绫,子嗣......也被感染病症一同亡故。”   周泽没抬眼,老皇帝开始那样不相信,现在不过是张怀远一个奏报,这事儿也不用查证,就直接赐死所有人。   如此雷霆手段,果然是圣人一怒浮尸千里。   陆久赶紧称是,没有催着问捉妖司关押的太子要如何处置,其实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毕竟李弼的身上,就是太子这个名号,没了这个身份,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陆久出去安排,不过片刻,就转身回来,张天师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臣还没有说完,昨日在御书房被抓走的贺文青,并非真正的贺真人,而是被炼制成傀儡的其胞弟——贺武青,此人身上有着贺文青的一丝神魂。   所以老臣也没有发现,只是在捉妖司审问的时候,周尊者发现异样,貔兽神尊也已经辨别,此人并非真正的贺文青,至于真正的贺文青,貔兽神尊感知到其人已经去了南境。”   老皇帝今夜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折磨的,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没了之前的震惊,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太子生父的身份,老皇帝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毕竟将老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害得他几十年如此信任,这份欺骗感,让他更加愤怒,用力拍了一下桌案,直接站起身。   “去了南境?南境茅山派不是已经清理了?” 第350章 周泽的担忧   周泽上前一步,他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说话了。   “圣人,事情是这样的,贺文青抛弃太子和茅山派,不过是让自己尽快金蝉脱壳,至于去南境,他是带着他制作的傀儡,想要控制南境......”   周泽没有什么隐瞒,将双身鬼的事儿说了,当然贺武青这个试验版本如何,也顺便解释了一番,为何当日无法发现,也都一一做了解释。   说完这一切,周泽将目光垂下。   作为老皇帝,这个时候关心的一定是谁想做下一任太子。   尤其这一刻,自己是宁王身边最信任的人,又接管捉妖司,本身宁王还掌控着镇南军,这才是老皇帝最担心的。   相反贺文青是否去了南境,是否想有下一步的计划,对他来说威胁没有那么大,这是上位者必然的一个考量。   尤其老皇帝还是如此多疑的一个人,身体也老去,能在位的时间也进入倒计时,不然他不会如此信任贺文青,还多年服食丹药。   这一点不光周泽明白,就是陆久和张天师也是清楚的。   等待良久,老皇帝叹息一声。   “朕老了,着实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怀远你既然能准备如此多的证据,显然是早有怀疑,为何早没有说出?”   张天师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关于皇嗣血脉,不是玩笑,如若没有铁证,而只是怀疑,这对太子也是不公的,如若不是貔兽神尊出言,臣也不敢去用这样的秘术探查。”   老皇帝点点头。   “也罢,既然太子在捉妖司,朕也下了太子病重的旨意,那就让太子天明之前病故吧,至于立储的事宜,也不能耽搁。”   听到这里,周泽上前一步。   他不想这个时候,老皇帝说将宁王立为储君,时机不对,此时上位,就成了众矢之的。   “启禀圣人,立储之事不宜从速,先太子也不适宜现在处置,暂且留在捉妖司即可,毕竟他是贺文青的骨血至亲,这世上就剩下这么一个与其血脉相连的人。   后续捉拿贺文青,还需要以太子的血作为指引,此事是貔兽神尊示意的,臣以为还是按照貔兽神尊的示意办,更为妥当。”   老皇帝摆摆手,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那就暂且不议储,你和珏儿先回南境,捉拿贺文青吧,那双身鬼真的跟珏儿一模一样?”   周泽点点头。   “臣亲眼所见,一模一样,不过宁王殿下的身上,已经留下了特殊的印记,如此一来就可以分辨,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朝中这些朝臣之中,有很多人身上被贺文青下了心符,用以操控,甚至有些不用操控也能感知到他们的所言所行。   臣恳请圣人准许,捉妖司能进行清理,还我大唐朝堂的一片清明。”   老皇帝点点头,看向张怀远。   “怀远来办吧,周尊者何时动身?”   周泽想了一下,此时已经快天亮了,他们虽然急着回去,可再着急,有些人还是要宁王见一面的。   “明日午时之前,臣就带着一部分捉妖司的人回南境,贺武青臣会带走。”   老皇帝嗯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差点摔倒。   陆久赶紧将老皇帝扶稳,抓着老皇帝的手腕,给他输了一些气息,老皇帝这才缓缓再度张开眼,长长一声叹息,满眼的无奈。   “朕乏了,你们都去忙吧,早朝就免了,毕竟太子亡故,剩下的你们几个费心操持吧。”   周泽和张天师躬身施礼告退,二人直接出了寝宫。   见寝殿的门关闭,张天师才看向周泽。   “尊者明日午时走,是需要见什么人吗?还是不放心二皇子那里?如若需要,我可以派人来安排。”   周泽笑了,其实有些话这会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张怀远是聪明人,他这样说,就是表明他的态度。   “别的朝臣就算了,兵部的人,宁王殿下还是要见一下的,至于其他的皇子,只要有人盯着就行,毕竟太子突然亡故,我怕有人这时候有什么动作,毕竟朝局如此紧张。   最关键的问题是,西周的鹿王,他在京城似乎有不少人手,对宫中的事也了如指掌,我怕这里的一切变故,鹿王此时已经得到消息。   如此一来,西周如若进犯,我们将腹背受敌。”   张天师用力点点头,掌控捉妖司这么多年,即便不做什么,也不见得不知道。   “西周的细作,我手中掌控了一些,不过都是小鱼小虾,所以并未收网,只是知晓他们在京中有据点,但是大鱼一个没发现。”   周泽想了想,突然想到李蜜,这位当初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给鹿王的,那副情深意切,可不像是什么没见过或者没感情的。   “安乐公主李蜜之前偷着跑去合江,我当时见过此人,他对鹿王不是简单的投奔,而是真的有感情,看起来是两情相悦那种。”   张天师一顿,回身看了一眼寝殿,见后面没动静,这才说道。   “安乐公主身边有一个宫女,倒是经常的传递消息,此人就是西周细作,不过此人并不出宫。”   看来张天师确实也用心查了,不过他用的方法,跟自己的还是有区别。   “安乐公主最近是否有什么动静?”   张天师想了一下,这才恍悟般说道:   “记得当时捉妖司丢了神器,圣人临时派贺文青去荆州,没想到张志雄将东西送回来,那个时候,安乐公主打了那个西周细作,随后安乐公主被荣安王责罚闭门思过三日。   当时精力都在张志雄的毒上,没有过多追查,毕竟安乐公主自从和亲失败之后,并无过多的动作,难道......”   周泽算算时间,脸上带着肯定的神色。   “看来时间点能对上,据鹿王所说,他是在京城处理了一些事情,听说神器在荆州找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荆州城,我是在长湖上遇到鹿王的。   他到的时候,荆州的所有道观,已经全部被拆除,夷为平地,鹿王还说了一些关于太一宗的事情,我想安乐公主即便不知道鹿王的藏身地,她身上也会留下痕迹。”   周泽此刻,其实是故意提到鹿王。   他也是想要看看张天师的反映,口中叫着尊者,是否将自己当做尊者,是否真的想让捉妖司转移到周泽手中,这些他不确定。   貔兽的认可,或许已经成了捉妖司的夙愿。   但是真正的掌权者,就是眼前这个张天师,午时他们就要离开,如若这时候有人在京城捅刀子,那真的是腹背受敌。   毕竟回去就要跟西周和贺文青两方对弈,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军需还有一切,都要这边供给上,指着二皇子毕竟差一些。   太子倒台之前,宁王跟二皇子可以是一个战线,可现在太子死了的消息一出来,无论是怎死的,这个共同的敌人就消失了,那局势可谓瞬间变了。   二皇子跟宁王,还有剩下的四个皇子都在同一起跑线上,虽然宁王掌控镇南军,周泽掌控捉妖司,可捉妖司能被掌控多少,周泽没底,而这些皇子没一个是白给的。   京城如此大批的清理朝廷官员,随后就是大幅度的扩充和提拔,这里面谁到底是谁的人,周泽没心情跟他们玩儿这些权谋。   张天师看向周泽,稍微沉吟片刻。   “我会让鬼面人将李蜜搜魂,尊者放心,不是茅山派那种搜魂,一上手人就没了性命,这个只是让人病一场,昏迷一天而已,不过能感知到她接触过什么人,接触的人去了何处。”   周泽点点头。   “这个法子不错!”   张天师躬身一礼。   “尊者无需试探我,只要不是毁了大唐,弑杀李氏皇嗣,尊者想做什么,发出什么指令,捉妖司众人都会照做,哪怕那命令是斩杀......张怀远!”   意不意外   今天学习,还有十小时在线学习需要完成,没空码字了,别骂我,毕竟工作性质在这里!   爱你们,么么哒!   嘤嘤嘤~ 第351章 捉妖司现在三元做主   如此一句话,让周泽有些惊讶。   捉妖司等级森严,而且这里面的普通捉妖师基本都是师徒关系,不是他的徒弟就是徒孙,甚至还有曾徒孙,这其实跟茅山派的等级非常相似。   不过鬼面人倒是足够神秘,里面的人员构成更加复杂,这一点是贺文青不曾掌控的,也可以利用。   “那我们先回捉妖司,至于李蜜让人去查一下,她接触过什么人,如若真的见过樊尼,或许还能有不小的收获。”   张天师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等候的老徐。   “正好在宫里,可以带着安乐公主回捉妖司,这个时辰,即便是西周的细作也无法接近她,白日反倒容易暴露我们的动作。”   周泽没有异议,朝老徐摆手。   老徐伸手拎着周泽,三人的身影小时在黑暗中,不多时来到一处殿宇,不用老徐去动手,张天师落到院落中,片刻便用布单裹着一个人形出来。   三人纵身回到捉妖司,直接回到后面的大殿二楼,张天师扯开布单,一顿操作,李蜜只是晃动了一下,仿佛还在沉睡。   老徐盯着张天师的动作,不多时随着张天师的指印翻转,他缓缓张开眼,脸上的惊讶之色都来不及掩饰,显然他看到了什么超出料想的东西。   “看到了什么?”   张天师瞥了一眼老徐,那目光似乎是确定老徐是否能看到,老徐倒是没有什么遮掩,跟着点点头。   “看到一个男子,跟安乐公主有夫妻之实,不久前见了公主,不过此人见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说的什么倒是无法知晓,不过地点已经知道,我这就去派人捉拿。”   老徐凑到近前,看了一眼张天师补充道:   “此人跟鹿王一模一样,应该是易容过,而他见的就是真正的鹿王,此人能控制最好,不要直接刺杀,我怕鹿王那里直接感知到,毕竟杀了这条线,如若还有隐藏的线,反倒不容易被控制。”   周泽比较认可老徐的判断。   “就按照老徐所说,盯着这个假鹿王,掌控他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也可以给他们这些细作放一些真假参半的消息,这样我们更容易控制他们的动作。”   张天师没有异议,随后叫来鬼面人。   一片戴着鬼面身着绿袍的人跪在面前,周泽倒是有些感慨,张天师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保存这些鬼面人,让捉妖司能够拥有一击之力。   张天师面对鬼面人,朗声说道:   “刚刚貔兽的召唤,你们也都感知到了,这位就是我们捉妖司等待百年的尊者,今后捉妖司内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周尊者的吩咐,尔等可明白?”   “誓死效忠!”   震天的吼声,倒是整齐划一。   周泽点点头,这些人不是银甲卫,鼓舞士气啥的对他们没有用,不过说两句是必须的。   “我知道,你们都累了,从昨日开始清理茅山派弟子,还四下搜寻有心符的朝臣,没有一刻停歇,不过这还不够。   贺文青逃脱,用了傀儡术金蝉脱壳,貔兽神尊感知到他去了荆州,我要带着你们去荆州,找到他还有他制作的傀儡,以免他掌控镇南军颠覆大唐。   此刻的南境,南侧有西周虎视眈眈,如若他们知晓京城的一系列变化,定会趁虚而入,能让镇南军无所顾忌的杀敌,就靠你们来找到贺文青,断了内患之忧。   如若你们有人想留在京城,想摘下面具,过你们认为安逸的生活,现在可以说出来,我周泽保证,不会阻挠,但今日如若留下的,那就要一起守护大唐。”   周泽的话掷地有声,并没有人站起来,所有人全都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跟着一起呼喊:   “我等不离开。”   周泽点点头,抬起手示意众人起来。   “起吧,老徐带人下去,安排之后离京的事宜,鬼面人不能都带着,按照专长进行挑选,至于捉妖师,听张天师的安排。”   老徐和张天师都躬身施礼,随后二人带着所有鬼面人出去,等候了没有多久,二人回来了。   “三元我选了五十人,张天师给准备了五十捉妖师,并且一进给张志雄传了密信。”   周泽想了想,看向张天师。   “京城就仰仗天师了,不过捉妖司可有什么信物,能让老徐统领这些人,毕竟南境如若开战,传达命令还是需要他来......”   张天师都未曾停顿,从腰间扯下一枚令牌,直接递给老徐。   “这是老夫的令牌,老夫在京城这张脸还算好用,那就给你这个令牌吧,从你的描述中,我猜测你师傅应该是鬼面人里面的墨城。   他在鬼面人中算是佼佼者,当年亡故却没有留下尸身,他的弟子能过三品,我想他应该很欣慰吧,这令牌给你正合适。”   周泽都想给张天师鼓掌,这老头什么都明白,只是看自己是否愿意去做,看来他是真的很欣赏老徐。   张天师顿了一下,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一本册子,摸索了一下边角,这才送到老徐手中。   老徐看了一眼,没多说话,不过通多对老徐的了解,这本册子一定不一般,甚至勾起他的某些回忆。   “这秘籍适合你的白骨伞,毕竟这类兵器不容易操控,我有个长徒曾有一把阴阳伞,这秘籍他练了很多年,不过他身上我有诸多遗憾,以你的资质想要练习很容易。”   周泽接过来,朝着张天师躬身施礼。   “多谢天师,如若不是有恩师,该叫您一声师尊的。”   张天师摆摆手,一点儿都不在意。   “罢了,还望你多照顾尊者,老夫就不送了,毕竟朝臣的筛查还在继续,天明在即,太子薨世,京城很多人会跳出来,你们快些离开最好。”   老徐点点头,周泽拱手。   “张天师保重,三清观外的镇南军稍后也会撤离,还望天师不要忘记,去太一宗的那个岛上去看看,贺文青当年能将剑山上的碎剑都拿来锻造暗器,这里人迹罕至,藏匿也不是不可能。”   张天师一顿,不断点头。   “老夫知晓了,恭送尊者。”   周泽没再停留,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京城要快点儿离开,出了捉妖司马车都让一个捉妖司送去回去,老徐拎着周泽直接回到都亭西驿。   一进来看到宁王的房间灯火通明,周泽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刚落下,崔毅就窜了出来。   “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泽盯着崔毅,手上的椒图之前有灼热的感觉,不过在地宫中也不方便去说什么,这会儿盯着崔毅上下看了看,他的衣袍上多少有些血滴。   “这里被袭击了?”   崔毅点点头,脸上可没有多轻松。   “来了几波人,我们有三个人受伤,就在一个时辰前,捉妖司的人来了很多,将外围重新布防,这才安静一些,也不知捉妖司怎么转了性?”   崔毅刚刚说完,老徐一巴掌就拍在崔毅的头上,崔毅一脸的懵,很委屈地看向老徐。   “公子我干啥了,老徐就打我,我这一晚上里里外外,累的跟狗一样,咋还这么对我,我不干!”   周泽没说话,他是觉得有些累了,老徐哼了一声。   “捉妖司现在是三元做主,你说为何来这么多人布防?” 第352章 歪主意   崔毅愣了愣。   “公子做主什么意思?张天师死了?公子篡位了?”   啪,一声响,崔毅头上再度被打了一巴掌,崔毅愣在原地,看着不断甩手腕的周泽。   如此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崔毅都有些懵。   啥时候公子这么有劲儿了?   不过等等,为啥又挨打了?   “公子......”   未等崔毅说完,老徐已经捂住崔毅的嘴,周泽摆摆手脸上带着嫌弃。   “我去见宁王殿下,你跟他说说,另外咱们的人抓紧整理一下,稍后需要去兵部尚书的府邸一趟,不过崔毅先跑趟腿,让刘成回来,带来的兵马先一步撤离。”   老徐没废话,捂着崔毅跟着点头,周泽转身朝着宁王的房间走去。   一进来,就看到宁王在书写什么东西,听到脚步见到周泽,宁王赶紧丢下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三元你可算回来了,难道捉妖司那里不顺畅?”   周泽摇摇头,这一晚发生的事儿太多,他赶紧走到宁王近前,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太子和假贺真人的事儿,当然贺文青去南境,还有接管捉妖司的事儿也说了。   无论怎样,掌控捉妖司就是多了一双眼,虽然不及西周的影卫强大,可鬼面人并不弱,甚至更胜一筹。   宁王听完不断吸气,一只手直接拍在周泽肩头,十分的用力。   “我李珏何德何能,得到三元的辅佐,真的是人生幸事啊!”   周泽摇摇头,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   “如若不是遇到殿下,臣也不会做如此多,更不会跟着来京城,也不会阻挡西周的进犯,这一切在殿下的能力所感召。   所以殿下不要多想,回南境我们要做的事很多,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些事还是要安排妥当,比如二皇子,比如兵部的支持。”   宁王顿了顿,周泽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这一点宁王也明白,跟二皇子能联合起来,最大一个原因就是太子的缘故。   此时太子已经废了,朝野内的局势也有了变化,尤其二皇子现在管着户部,完全接手了太子原本的权利,他之前就有拥护者,确实容易有别的想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对东宫储位没有什么必争的心,但已经到了这一步,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二哥那里确实需要去一趟,至于兵部尚书彭德莱就不用了。”   周泽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宁王,这个不用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太子或者二皇子的人?   宁王笑了笑,凑到周泽面前。   “刚刚虽然有人来刺杀,不过也来了一位客人,就是兵部尚书彭德莱,他特意来见我,还送上一个清单。”   周泽倒是有些惊讶,接过宁王拿着的清单看了一眼,这些北境和东夷能抽调的兵马,这些兵马都自备粮饷,当然看了一眼数额,周泽瞬间明白。   这不是给增援什么兵马,是变相的给银子支持,别说这番操作可圈可点,既不违背圣人的旨意,也没有擅自动用粮饷。   周泽揉揉鼻子,忍着笑意。   “不错,终于不用勒紧裤腰带备战了,这兵部尚书还不错啊!”   宁王笑了。   “其实是因为你的黑火弹,还有那些强弩,让他眼馋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此刻提出什么要求,只是说等南境的局势稳定,西周这边安稳一些,再给北境多配备一些黑火弹,这东西冬日军备,太方便了。”   周泽点点头,眨眨眼顿住了,宁王看了周泽一眼,一拳打在周泽胸前。   “你想什么歪主意呢?说来让本王也高兴一下?”   周泽嘿嘿笑了两声。   “其实也没啥,西周弄来的战舰,我们改造的差不多了,不过这些毕竟是旧的,吕东川他们已经开始制作新的铁甲舰,更轻便更利于巡逻,如此一来改造好的战船和铁甲舰有些过剩了。   殿下可以用他们跟兵部换点儿别的东西,毕竟铁甲舰不惧水中表浅的冰层,在海上也可以用。   东部海上一直是最弱的部分,渔民经常被海贼抢夺,更有很多海贼和他国的小规模入侵,这要是有几艘铁甲舰经常转转,对海贼给他两强弩和黑火弹,这些人还敢来犯?”   宁王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仰头大笑。   “三元的脑子,赚银子都浪费了,我这就写一封信给彭德莱,估计他立马就会想办法,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粮饷的事儿了。   无论户部是否配合,二哥那里是否刁难,他都会竭尽所能协调此事,毕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父皇都惧怕。”   周泽揉揉鼻子,看来这位是个狠人,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不过这招数真的有些不雅。   “圣人内帑被盗,此刻国库空虚,内帑也空虚,想多要银子不容易,臣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宁王眼睛一亮。   “你说!”   “殿下被封王之后,京城并未建设王府,只是在宁国公府改了名字,可这银钱是备下的,我去宫中的时候,问过陆久公公。   既然要筹备军资,皇室也要做出来样子,殿下可以给圣人上一封折子,就说这王府无需建了,银钱直接用于粮饷发放,如此一来也算是做了表率......”   宁王微微蹙眉,想了一下直接笑了起来。   “阴损了一些,不过这个招数确实行之有效,本王都捐赠了一座王府,他们如若捐的少了,不说别人朝臣们自然有人参他们。”   周泽笑了。   “殿下不生气就好,这招数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要少花银子,国库空虚,又是东夷水患,圣人的内帑又没银子,自然要找到出处,我想这样一来,很多大臣也坐不住了。”   宁王摆摆手,直接去了书案前,写了一封信,还有一份奏折,吹干墨迹拿了起来。   “此事就这样定了,走吧估计刘成也该到了,我们去一趟二哥的府上,我想都亭西驿的消息,也已经传过去了。”   周泽一顿,显然他们离开这一段时间,都亭西驿里面还是有人过来取了消息,而且已经确定是二皇子的人,如此时期,都没有放弃这里的消息,二皇子的心思可见一斑。   此人母亲那个样子,熬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要等着今日的结果,能让李珏去跟他说这个结果,应该是最能让他感到报仇的痛快。   周泽微微点头,这时候也不用多说,虽说跟张天师说午时离开,其实太子薨了的消息前离京,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然很多朝臣还是会在中间挑唆,毕竟有些文臣就这个德行,尤其是御史,两袖清风,穷的恨不得打补丁,显示自己的清廉,高风亮节。   虽不懂战况,可就是想要显得自己博学多才,一切都很懂的样子。   跟着宁王出了房间,院子里面灯火通明,看向东方,此时的天色是最为漆黑的,不过周泽知道,这样的时候一般预示着天也快亮了。   果然刘成回来了,一脸的汗水,正站在老徐身侧,朝着宁王施礼,就要禀报,宁王直接摆手。   “一切稍后再说,人员安排撤离就行,崔毅去一趟兵部尚书彭德莱的府上送信,我们四个现在去二皇子府邸,走!”   没说哪四个,但四人都清楚,老徐拎着周泽,刘成拎着宁王,几个纵身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崔毅捏着信笺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巧几个银甲卫的人也凑了过来,崔毅板着脸瞪大眼睛吼道:   “看什么看,赶紧将我们的东西收拾好,捉妖司的人都到了,马匹喂足了草料和粮食,稍后我们就要撤离,咱们要最快的速度回南境,或许......要打仗了!” 第353章 定不辱命   四人落到二皇子的院中,脚刚一沾地,老徐就看向一处角落。   将周泽推向刘成,一闪身拎过来两个人,这二人都是一身仆人打扮,不过看身形可是相当的魁梧,手中握着横刀。   “二哥府上的侍卫?”   宁王一开口,那二人愣了愣,互相望了一眼,这才赶紧单膝跪地。   “卑职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点点头。   “二哥可是睡着?”   “我家殿下刚躺下。”   一个声音传来,里面掺杂着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还有鞋子趿拉的动静。   “三弟来了,进来吧!”   周泽搓搓手,环顾了一圈,不大的院落里面,黑漆漆的就一个殿宇里面有灯光,那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周泽眯起眼,太子和贺真人被带走,这样的时候,二皇子都能去都亭西驿收消息,自然关心这一切。   此刻去睡觉,太过刻意了。   显然,这位二皇子也在纠结,面对如此诱惑,能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最小的七皇子,也会想自己上位,不过这不是说说而已,毕竟现在即便老皇帝传位给老二或者小七,也要有诸多考虑。   宁王笑了,走到二皇子面前,躬身施礼。   “二哥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二皇子直接拉住宁王的手臂,用力拍拍宁王的肩膀。   “好,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竟然比我还高了,如此健壮还是在军中锻炼人啊,快里面去坐。”   周泽跟着二人进入房间,刘成和老徐倒是有分寸,都站在门前,那两个侍卫也没有上前。   房间内,二皇子亲自给宁王和周泽倒了茶,周泽一脸惶恐,毕竟这是二皇子,他也不知今晚发生的一切,能如此做还是很有风度。   二皇子摆摆手,示意周泽不要拘谨。   “周泽你就坐吧,这不是朝堂,老三你可知今日对太子的审问如何了?”   宁王淡然地喝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这才抬眼看向自己的二哥,宫中长大的人,亲情淡漠是自然的,叙旧结束也该谈到正题。   “看来二哥的消息很灵通啊,御书房带走太子皇兄和贺真人的事儿,密不外宣,不知朝野中有多少人知晓?”   二皇子一愣,直接笑了起来。   “我要是这点儿消息都不能知晓,那岂不是早就死了,别卖关子,快说到底进行的如何?”   二皇子急切的语气,难以压抑住心中的焦急,这倒是让周泽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说真情流露,至少这一刻,他是真的关心太子的结局。   “稍后就会外宣太子薨了,是急症无法医治,太医被斩,所有东宫妃嫔赐白绫,至于东宫的子嗣也同样染病亡故。”   听到这一句,二皇子直接站了起来,面前的茶盏都被打翻,他都没有感知,只是盯着宁王的眼睛,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整理了一下松散的外袍,朝着宁王躬身施礼。   “愚兄谢谢你,大仇得报,这是你的功劳,天明我要将此事告诉母妃,让她也高兴一下!”   宁王笑了,将茶盏扶起来,帮着二皇子掸了掸身上的水渍。   “这是外宣的内容,二哥不想知晓实情?”   二皇子坐好,看向宁王,他知道这里面一定不会如此简单,毕竟老皇帝多在意贺真人,更是因为贺真人,对这个嫡长兄有多信任,即便懦弱无能,也一直被带在身边。   如若不是铁证,或者是危机皇权的事情,很难将其扳倒,尤其是这样的赐死,更是难上加难。   “快说,难道太子谋反?”   宁王摇摇头,看向周泽。   周泽赶紧上前,毕竟他是亲历者,这些话如若是宁王说,有些话不方便,毕竟是宫闱秘辛,也是丑闻。   周泽将太子供述的话,还有张天师的发现,以及贺文青的一系列操作都说了,当然真正的贺文青已经逃脱也说了。   讲述完这些,二皇子一贯淡然的脸上,满是惊讶,甚至嘴巴都合不拢,看了一眼宁王这才幽幽点头。   “如此一说还真是,当年不知你是否记得,有一位淑媛生的公主巧儿就打闹的时候说过,她说太子哥哥跟我们不像,甚至跟他同母所生的沐沐都不像,不过巧儿和她母妃两日后就病死了,现在想来,这就是因为猜中的真相。”   宁王点点头,虽然他很小就离宫,不过这个人还有印象。   “我也记得,不知沐沐知晓此事会怎样,也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沐沐。”   二皇子叹息一声,微微摇头,皇子都生存艰难,一个公主即便是嫡女也是被赐婚的命,用来笼络朝臣罢了。   “这些倒是好说,贺真......不贺文青逃了这要如何是好,他掌控茅山派几十年,即便毁了茅山派,也难以对付啊!”   宁王点点头,叹息一声。   “其实他不单单是逃了,他做的事还有很多,柳家两百年来,一直用秘法供奉自家先祖,更是滋养出柳家龙脉,龙脉虽然被三元带人毁去,可这份能力不可小觑,如若联合西周,或者是楚国和北凉,我大唐岌岌可危。”   “龙脉?柳家怎么会有龙脉?”   周泽起身,再度讲述了一遍,宁王既然提及,就是想让二皇子知晓,他们都做了什么,这也是让二皇子知难而退,毕竟这些以他的能力是无法控制的,即便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只有看着的份儿。   听着周泽讲述完,二皇子都傻眼了,沉默良久这才起身,单膝跪地,朝着宁王和周泽垂下头。   宁王要扶起来人,不过二皇子摇摇头。   “这一拜,三弟和周尊者该受的,守护大唐愚兄一直以为只要有学问就好,平衡朝中众人,让百姓衣食无忧,能够富足安康。   可现在看并非如此,大唐以武立国,这不是能松懈下去的,北凉、楚国、西周,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如若君王不善武,不懂军事,那国之将倾。   或许在今日之前,愚兄还有些妄想,今日之后将再也不会有此想法,即便提及也是力推你为储君,京中你放心能给你的支持,我定然倾尽全力,你安心去南境吧。”   周泽已经侧开身子,他们兄弟之间想要怎么表达,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儿,虽然掌控捉妖司,可臣子就是臣子,这一拜受不起。   宁王满眼的感动,赶紧将二皇子拉起来。   “有二哥这句话,我信了,这会儿过来也是辞行,父皇老了,追求的不过是身体康健,可常年服食丹药,这身子是大不从前,立储的事,不要轻易提及。”   二皇子这才起来,宁王的话,他自然是明白,毕竟他一直在京中,对所有事都是看在眼里,更是知晓朝臣担忧什么。   毕竟像他这样没有母族,不掌控军中的皇子更好拿捏,这些他不难看出来。   “此刻,户部我已经捋顺,陈忠友虽然没有治罪,被捉妖司放了出来,不过他递上辞呈。   镇南军的粮饷我会在半月内筹集好,之后送去南境,也不会用禁军押送,到时候请庆家军来押运,你看如何?”   宁王点点头,看来户部确实被他已经捋顺好,不然这个承诺还真的有些难。   “很好,不过这次要跟回去,恐怕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正式跟西周开战,所需的粮饷这些是远远不够,三元想了个办法,我的王府无需兴建,就将这比银子捐了,兵部尚书会提及此事,之后还需二哥把控一下!”   二皇子一愣,看了周泽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随即笑了起来。   “好,定不辱命。” 第354章 殿下,你醒醒   周泽的脚终于落地,站在水军军营的中军帐内,脑子都有些恍惚。   抬手插在耳朵里面,用力摇摇,这才缓解了眩晕的感觉。   宁王直接坐在软塌上,完全瘫在那里,此刻没有什么皇子的架势,喘着粗气,看着刘成和老徐。   “要散架,你三人也累了,先进去修整一下,等天明再回荆州。”   老徐将一个丹药瓶,丢给刘成,二人一人服食了一颗,这一路如此靠内力耗着,着实累了,崔毅蹲在一侧,没有去吃什么丹药。   毕竟他这是一具皮囊,对他来说赶路还好。   “公子,您和殿下先洗漱吗?”   周泽看了一眼宁王,微微点头。   毕竟这一路谁也没吃饭,背上的包袱里面,还包着那只被下了毒的羊腿,这玩意他现在可不舍得丢掉,毕竟吃了之后变强了很多。   “都休息一下,刘成去将这里的银甲卫叫来,让他们去传信,毕竟不知荆州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回来的消息,先不要扩散出去,至于鬼面人和捉妖师,在军寨外找个村落安置,将贺武青看管好。”   刘成点点头,转身出去,崔毅从后窗去弄水和吃食,要隐秘,还真的他去。   老徐站在门前,听了一下,朝周泽和宁王说了一声。   “有人来了,是王副总兵!”   宁王压根没动,他是真的累了,周泽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就在王宪魁挑帘的瞬间,被老徐一把捂住嘴,王宪魁不断挣扎,周泽赶紧压低声音说道:   “别嚷,是我们!”   王宪魁一下子不动了,老徐这才松开手,用火折子将房间的蜡烛点燃,王宪魁看到周泽和宁王,还有身侧的老徐,一脸的惊讶。   刚要大声说话,赶紧用手拢住嘴,用他自认为最小声说道:   “殿下和周老弟你们回来怎么搞得这么神秘?难道要练一把夜间集合,还是配合一下别的总兵搞什么行动?”   周泽和宁王没先说什么,二人抱着桌子上的茶壶,你一杯我一杯,开始狂灌水,喝饱了这才看向王宪魁。   “我们从京城回来,事有紧急,不能详细解释,反正就是贺文青跑到南境了,还带着一个假的殿下,我怕这边有什么变化,所以跟殿下偷偷回来,你最近几日,可是收到了荆州的什么命令?”   王宪魁摇摇头,一头雾水。   “没有什么命令,不过两位总兵将银子送来了不少,刘云山过来处置的,阿筝姑娘和白姑娘也跟着过来一趟,似乎泸州的生意,正好需要一些紧急周转。”   周泽点点头,合江商会被自己掏空了,临时用银子周转也很正常,能填补那里的亏空也行。   王宪魁抓抓头,一脸尴尬地看向宁王。   “殿下,贺文青是谁?”   宁王是累的最惨的,原本周泽体力最差,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那半颗丹药,还得到貔兽的一丝神魂,这会儿他倒是还好,宁王感觉手脚都在抖。   老徐看了一眼,知道王宪魁这货是个憨憨,不打听清楚,会一直问,不过关于南境的事儿,还是要让他知晓。   “......事情就是这样,这贺文青已经被圣人收回真人的封号,据貔兽感知,他已经到了南境,所以我们才如此小心,你赶紧回忆一下,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异动,或者不寻常的事儿?”   王宪魁木讷地摇摇头,这番话把他吓得不清,随即凑近一些。   “不过最近,山谷周遭倒是总有人过来,抓了几个都是普通百姓,毕竟这天气也凉爽了,下过雨想采集一些山珍,我们差问过,见没事就放了。”   周泽看了一眼宁王,之前这样的事儿可是没有。   毕竟泸州百姓都知道,这里不能过来,刘云山的宣传力度相当大,并没说这里有驻军,只是说这里制作黑火,容易炸伤人和牲畜,如若擅入炸伤不予赔偿,还要鞭挞二十。   “殿下,让王大哥派人去叫两位总兵过来,还是怎样?”   宁王一摆手。   “理由你来想,不要引起怀疑就好,即便是派去的人,也要保密,京城回来的银甲卫和兵马,需要绕到庆家军处再回来,这里也不能有所闪失。”   周泽想了一下。   “王大哥写两封信,让人送去,就说有新的弩箭做出来一批,数量不多,问他们谁要,先到先得,自己带人过来试用。”   王宪魁嘴角抖抖,这招数太坏,那两位要是知道这个,收到消息,定是飞奔过来。   “成我写信,现在就去传信,不过这贺文青来南境,真的敢冒充殿下?我们可都是跟随殿下多年的人,就是一个假的,怎么可能认不出?”   未等宁王发火,老徐已经一把将王宪魁拎起来,直接将人放在桌案前。   “写!”   王宪魁蔫儿了。   他看到宁王已经黑了脸,这会儿也知道,老徐这是在救自己,赶紧没了动静,按照周泽所说,歪歪扭扭写了两封信,这字迹比周泽的还要烂。   写好后,周泽看了一眼,示意王宪魁不要粘贴封口。   “不用封口,就这样送去,水军内外的防务不要变化,我和殿下今夜就宿在这里,你自己找个地方睡。”   “不吃点儿东西?”   刚说完,崔毅从后窗跳回来,手中拎着四个食盒,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赶紧将东西放下。   “王副总兵,我让人送两桶洗澡水来,说你今夜要练功,需要来回换水,咱别说的不一样。”   王宪魁点点头,砸吧砸吧嘴。   “那我现在就命人去送信,还有什么吩咐?”   宁王摇摇头。   “去吧,估计他们来也要天亮了,人来了直接你在前面接待,屏退左右,将二人带进来就行,记住他们身边的人,要老徐和刘成注意查验过才行。”   王宪魁出去了,几人围坐在一起,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尊卑,一个个抓着馒头,开始风卷残云的吃,毕竟从出发到现在没吃没喝,一个个头晕眼花,老徐他们是完全靠嗑药扛到现在的。   宁王吃饱,丢下筷子,打了一个饱嗝。   “终于饱了,京城今日估计会很热闹,支持李弼的人,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清理干净。”   周泽点点头。   “原本太子身边的人,都是因为贺文青才依附在他周遭,虽然有几个是因为太子是嫡子,可这里面的关系,并不紧密,张天师会处理好,再者还有二皇子,他对太子还有太子党的了解,远胜于我们,他来处置最为合适。”   “说得对,行了也别聊了,洗漱休息吧。”   ...........................   翌日。   天刚亮,一阵嘈杂的喊声,将周泽吼醒。   刚抬起手,就感知到手上椒图的印记有些烫,周泽直接坐了起来,朝着宁王休息的房间冲过去,鞋子都没穿。   用力推开门,就看到宁王在床榻上不断辗转反侧,一头一脸都是汗,周泽一惊赶紧跑到近前,用力摇晃宁王的手臂。   “殿下,你醒醒!殿下!”   周泽声音不小,老徐和刘成也跟着冲进来,见到这一幕,二人都非常紧张。   “老徐快来看看,殿下这是怎么了?”   老徐手搭在宁王手腕上,刘成之际捏出一个指印,按在宁王颈部,二人随即都是一怔。   刘成神色带着慌乱,越是查看,越是眉头紧蹙,赶紧看向周泽说道:   “看不出什么,感觉就是睡着了,不过即便睡着绝对不会如此叫不醒。”   老徐松开手,也是如此表情。   “不对,虽然看起来是睡着,可殿下的心神并不稳,而且如此脸色,还心跳忽快忽慢,我觉得他希望自己醒来,就像......就像......” 第355章 梦魇   一时间老徐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述,周泽眯起眼,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词,一把抓住老徐。   “你是说梦魇?就像此人身体在睡觉,但是神志已经醒了,可完全动不了,更是无法说话感知外面的一切,是这个样子吗?”   周泽的话,提醒了老徐,他手掐指印,朝着宁王身上丢出来两个,随后在宁王身上点了几处位置,不过在手掌刚要碰到宁王胸口的时候。   老徐直接被一股力量掀翻,撞击在对面的墙壁上,墙上露出一些裂痕。   刘成上前,一阵动作,似乎帮着老徐,将那股力量卸去,二人转了两圈,才停下身子,老徐捂着胸口,震惊地看向周泽。   “殿下应该是被下了符咒,因此困在梦中,现在五识被封闭,我们如何叫都叫不醒,也就是你所说的梦魇。”   刘成急得不行,周泽心里咯噔一下。   宁王在自己的水军出事儿,这说都说不清楚,他们一路隐瞒行踪,就五个人带着捉妖司的百人回来,那些人也都没进军营,为的就是隔绝一切可能的接触,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安全。   “难道,有人进来过?”   “没有。”   刘成摇摇头,对这个安防问题,他是有发言权的,毕竟五个人他跟崔毅并没有休息,依旧在外面守着,这里别说人,一只鸟都没过去。   老徐慢悠悠,看向自己的掌心。   “恐怕早有人下了符咒在殿下身上,只是时间到了,符咒开始起作用。”   刚刚虽然没有完成最后那一个指印,他也被掀翻,不过老徐的掌心却带着一块烧灼的痕迹。   就像半张符咒的模样,周泽恍悟,怪不得老徐一脸笃定,看来是因为这个。   周泽微微垂眸,这个时候他不能着急,如若都跟刘成一样着急,反倒容易坏事。   京城的龙潭虎穴都没能怎样,这回到南境如此小心,竟然还是遭了黑手,这上哪儿去说理去。   “我现在不想研究殿下怎么被下的符咒,我只想知道如何解开?”   嘴上如此说,周泽的动作却一顿,突然想到御书房的一幕。   “贺文青没跟殿下有过接触啊?这符咒哪儿来的?等等,难道是在御书房,通过那个贺武青,只是同处一室就能下符咒?”   老徐点点头,一脸的担忧。   “有此可能,看来贺文青早就料想到将会面对的一切,也提前下了手,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符咒。   而是殿下被困在梦境之中,贺文青会不会借此机会,用双身鬼代替殿下的魂魄,鸠占鹊巢?”   刘成一哆嗦,看向周泽直接跪在地上,焦急地声音都有些颤抖,毕竟这些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至于老徐和周泽,这都是宁王最信任的人。   “周尊者,现在只有你能救殿下了!”   周泽有些懵,毕竟这一切来的太快,不过是回到南境,睡了一觉,这边宁王就出现这个状况。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贺文青会想办法,带着双身鬼来假冒宁王,操控镇南军,看来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想要用符咒控制宁王,并且早早就下手了。   “刘成你先起来,我能救自然要救,不过现在不能贸然行事。”   刘成急了,看了一眼老徐,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周尊者不是有貔兽的神魂在身,难道这也不行?”   周泽想揍他,貔兽是给了他一丝神魂,可这东西就是帮他提升能力的,也能够让貔兽更清晰地感知到贺文青的位置。   至于帮着蜜儿抵抗那光,这都是后话,毕竟蜜儿也没再冒头,不知道是不是地宫那几下,把她给打的没了力气。   “起来,废话不要多说,刘成派人去泸州府衙,将白姑娘和阿筝姑娘叫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刘成知道,现在周泽就是主心骨,他叫白姑娘他们一定是有用,要知道英侧妃对白姑娘那种尊敬,已经让人觉得像对待长辈的感觉。   转身刘成走了,崔毅此刻进来。   “公子,两位总兵带人来了,湖边有事王副总兵过去查探,他们二位带来的人都在远处,就两位总兵进来了,我是否要打发他们走?”   周泽摇摇头,手放在老徐肩头。   “你守着宁王殿下,我去见他们二人,人来了不见是不行,不过殿下的情况也不能透露,不然很多事这时候无法控制。”   老徐点点头,他自然明白周泽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泽起身,将房门关闭,跟着崔毅去了前面,王宪魁正在跟二人聊着,见到周泽进来,二人赶紧起身,脸上带着笑容,亲近的仿佛周泽是他们的子侄一样。   “周老弟,你这是从京城回来了,怎么殿下没跟你一起回来?”   周泽笑了。   “看两位哥哥说的,这是让我探听殿下的想法吗?”   二人一愣,赶紧摆手,随后仰头大笑。   “我们在一起,随便聊聊而已,收到王宪魁的信,我们这不是快马过来,一刻都没有耽搁,只是觉得圣人突然叫殿下回京,你又先回来了,我们有些担心。”   周泽朝二人躬身施礼,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如此突然变脸,二人互望一眼,赶紧收起了笑容。   毕竟此时此刻,周泽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有事儿!   柯旭东凑近周泽,声音压低一些。   “周老弟,你直说就好,是不是京城有变?难道宁王被扣在京中,我们直接带兵北上救人啊!”   周泽摇摇头。   “京中发生了很多事,我能跟你们说的不多,毕竟现在消息还没有放出来,只能告诉你们三点:   第一太子薨了,第二贺真人被被褫夺封号,已经逃脱入南境,他身边带着的并非茅山派的人,具体藏身在哪儿?有何目的?无人知晓。   第三,殿下即便是做做样子,也要在京城待些日子,而西周如若知晓这一系列的变故,我想他们会沉不住气,或许会举兵攻打大唐。”   周泽说完这段话,二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安德明想要说话,被柯旭东一把拦住。 第356章 你拽我作甚?   柯旭东眼睛都在放光,努力控制自己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   “周老弟放心,这三点对我们哥俩来说,已经足够了!等待了多少年啊,太子终于被扳倒的,这是大喜事!   茅山派也彻底废了,至于贺文青,此人虽然厉害还阴险,可和二十万大军比,这一切不是什么问题,稍后回去,我跟老安就吩咐下去,暗中搜索贺文青,我让他在南境过不下去。”   安德明也跟着点头。   “对,回去就安排军中大肆搜索,没了那些徒子徒孙,一个牛鼻子老道,没什么好惧怕的,抓住就完了,再不济将他打出大唐,跟他们那些什么太一宗的人一起去西周祸害去吧!”   安德明刚说完,柯旭东的脚就踹到了,瞪圆了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废话真多,今天用这个名头让咱们俩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稍后我们带着东西走,要大张旗鼓,最好争执几句,至于今天听到的看到的,都要咽到肚子里。   一切等京中的消息传过来再说,回去第一要务是布防,毕竟西周的影卫能力卓越,对了周老弟,你的铁甲舰也可以下水了,在白沙江上来回转转,这比什么都好用。”   周泽笑了笑,其实俩人都不傻,能做这么多年的总兵,别的不说这份敏锐度还是有的。   “这是自然,铁甲舰今夜就开始去白沙江巡逻,不过所有堡布防的事儿,还是靠两位哥哥了,至于殿下给我的令牌......”   二人站起身,朝着周泽一拱手。   “令什么牌,赶紧弩箭呢?给我们备上,我们不多停留,直接回去!”   周泽被安德明的吼声镇住了,突然发现,这安德明并非鲁莽之人,别的不说,就这么两句话,简直是大智若愚。   或许之前他的鲁莽,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想想也是,能这么多年在总兵的位置上,屹立不倒,自然有在其位的道理。   不过这个反应,还是很让人满意的,周泽朝二人笑着,躬身施礼。   “都是三元的错,让两位着急了,我这就让人这就去准备,崔毅去叫王十二,将库中新做出来的八代弩都拿出来,给两位总兵分了,一个不留。”   二人脸上这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甚至有些带着得逞的意思,努力控制自己的兴奋。   一旁的崔毅眨眨眼,他心里有些犯蒙,公子说的这八代弩是啥?   好像这玩意就做到七代弩,啥时候有个八代的了?   不过在他抬头的瞬间,周泽一个威胁的眼神丢过来,崔毅赶紧退了出去,一路小跑找到王十二,抓着人将王十二拽到一侧角落。   “崔都尉你回来了?公子也回来了吗?”   崔毅摆摆手,打断了王十二的欣喜。   “别激动,公子有急事儿,让准备八代弩给两个总兵,说你这里有多少库存都给分了别留着,这是啥意思,你明白?我咋记着你们就研究了七代,八代啥时候弄的?”   王十二稍微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是公子有求于他们二人对吧,放心我来搞定,这之前设计的三代弩太重,用料倒是贵重,可一般人发射两弩箭就没力气了,虽然射程最远,可不是连发,这个最合适!   你等等我让人将东西拿出来,这个数量不少,给他们一人二十五把就好,多了没用,公子说过,这个就给神射手中的神射手量身定制的,专门擒贼擒王用的。”   崔毅摆摆手,他可不在意王十二说的这些细节,毕竟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帮着公子圆上就行,管他几代,东西在手,说几代就几代。   “停,赶紧准备好,他们过来人那东西,赶紧打发他们走。”   王十二擦擦手,慢吞吞地没跟上崔毅的动作,毕竟他性格如此。   “这么急?”   崔毅一把抓住王十二的肩膀,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会儿可没时间细说,而且这些完全不能让更多人知晓的事儿。   “我为你好,听我的准没错,抓紧打发他们走就对了,不然白姑娘教你媳妇点儿啥,这可就不好说了,反正受苦的不是我。”   王十二一哆嗦,赶紧点点头。   “好,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准备好,让他们过来就行,直接分发下去。”   崔毅满意的闪身离开,都没用走的,而是身法闪动,直接去了中军帐,看到这个王十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定然是有事儿,要打发人走。   想到这里,朝身后摆手,所有弩营的人都凑过来。   “都听到了,最快速度将东西搬出来,直接分发下去,拍两个将人分别跟着他们去军营,教他们熟悉操控为止。”   “喏。”   随着应答,所有人快速动了起来。   签字之类的事儿,王十二都省略了,毕竟崔毅已经带着两队人过来,人数不多,直接将东西分发,两队人没废话,赶紧离去。   见人走远,王十二还一脸的不解,要知道这俩总兵,每次来都要好好的墨迹一番,这次是怎么了?   吩咐了一番,赶紧快步跑去中军帐,还未进去就看到崔毅回来,朝着王十二摇头,一把扯着他的袖子,将人拽到一侧。   “你拽我作甚?公子回来了我自然是要过来见一下,毕竟还有事儿要说。”   崔毅摇摇头,压低嗓音。   “没人知晓公子回来了,这事儿也不能说,京城变故很多,一句两句说不清,这边要救人,军营里面,你帮着王副总兵把控一下,毕竟你是自家人。”   王十二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闪现自己两次被刺伤的情形,那时候性命危在旦夕,全靠公子的救治,不然现在也不能做什么都统,还得到重用。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一下防务,你放心中军帐周遭会派哨卫把守。”   崔毅摇摇头。   “不要特别做安排,让人暗中多留意周边的陌生人就行,这里要跟平素一样,不要让人一眼看到区别,这才是最好的防务。”   “受教了!十二这就去吩咐一下。”   看着王十二离去的身影,崔毅呼出一口气,赶紧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第357章 谁?   崔毅赶紧转身进了中军帐的后面,刘成已经回来,小白和阿筝也在房间内,宁王还是没有醒来,老徐瞥了一眼。   “都走了?”   崔毅点点头。   “都走了,我让王十二不要声张,帮着王副总兵做好布防,这里外松内紧,一切都尽量按照平日的布置来。”   老徐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刘成。   “现在着急没有用,你我能用的方法都试了,一会儿让白姑娘和崔毅再试试,或许能有方法。   留下鬼面人做守卫,至于你我,在这里也干着急,不如带着捉妖师和银甲卫搜索一番,贺文青能选择来南境,自然是想好了藏身之所。”   刘成用力点点头,有劲儿没地方使的感觉太难受。   不过老徐这个提议不错,至少能让他别闲下来,宁王殿下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心志坚定,想要做什么也需要时间,这里干着急不如去搜寻。   “好,我跟你去,那殿下就交给周尊者了。”   周泽点点头,他现在不能承诺什么,毕竟老徐如此能力的人,都对宁王的状态束手无策,现在也就等着刘成被带走,让崔毅和小白他们一起试一下。   至于蜜儿一直没反应,那个貔兽的神魂,这会儿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去吧,注意隐藏踪迹,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着急,不然让贺文青先发现端倪,对你们对殿下都不利。”   刘成躬身施礼。   “卑职谨记!”   说完他们二人走了,外面的训练声不断,没有引起怀疑,周泽看了一眼崔毅,还有小白和阿筝,手不自觉地拢了拢小白的长发。   “刘成和老徐走了,时间不多,你们试试吧,崔毅看看能否进入梦境,将人拽回来。”   崔毅抻长了脖子,脸上都是疑惑的神色,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公子莫不是开玩笑,我会的徐大哥都会,我不会的徐大哥也会,甚至还能制衡我。   之前不是在地宫还封了贺武青的五识,这样他都解不开,至少说明这手法是茅山派独有的,随便找个捕头就能解开,我觉得不现实!”   崔毅没有尝试的信心,他倒是快速认怂,毕竟宁王在周泽心中有多重要他非常清楚,这要是弄出来点儿意外,都无法挽救。   小白抱着周泽的手臂,她知道周泽有多着急,毕竟跟宁王李珏一直是朋友一样的关系,这不是普通的辅佐。   “别急,贺文青再厉害,也是让宁王暂时醒不了,将他捆在梦境中,想要用双身鬼取而代之,这不是片刻能做到的,不过崔毅说得对,他能力有限,即便是我们也无法破解这符咒。   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人,我想满大唐,就她能破解茅山派的这些符咒,还有阴损的招数了。”   周泽一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谁?”   周泽的反映,小白心里还是满意的,至少他没那么在意那个人,不然岂不是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了。   “陈九姑娘。”   周泽沉默了,在荆州被陈九救了,那次是纯属意外,当时面对出杀手的就是贺真人,如若不是因为陈九的师傅是太一宗,那一次也不一定会出手。   至于后来的逼婚,不说目地如何,但绝对不是单纯的感情。   周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他没有多么的优秀,按照陈九的心智,别说是他,就是随便找个皇子靠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伯父还是陈忠友,这会儿陈忠友虽然倒台,可几个月前,陈忠友可是炙手可热的人。   而且陈家到底是想两头押,还是真如陈九所说,就是不满她大伯的所作所为,这个不好说。   至于宁王,虽然此刻事出紧急,可找陈九来救治还是太冒险了,毕竟两个总兵他都不敢多说什么。   “陈九还是算了。”   小白一脸不解,毕竟这会儿老徐都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刘成去搜索贺文青,这代表什么,谁心里都清楚,就是四个字,无能为力。   “你觉得开不了口,我去说,毕竟她还对你有情,再者她人就在泸州。”   周泽一愣。   “在泸州?她什么时候来的?”   阿筝赶紧躬身,周泽如此严肃,阿筝已经有些害怕。   “公子莫要急,是我叫陈九姑娘来泸州的,毕竟我们银钱上周转有些不灵光,可泸州这里的投资建厂,需要的资金不等人,如若这会儿建设不起来,入冬的酒水供应就会出现问题。   镇南军的军资紧张,我也没找公子,所以才想到拉着她一起来泸州,让她出银子,我们建设泸州老窖作坊,还有几个成衣和别的作坊,至于好处,就是给她的货品半年内五折提供。”   阿筝满眼都是忐忑。   合江商会的生意,现在是非常大,扩张就涉及到动银子,可水军和泸州都需要银子,宁王府又没有,整个的支撑,让她也非常疲惫。   不过这件事,当时发生的比较急,周泽也没在泸州,所以她只能冒险一试。   小白一把将阿筝扶起来,蹙眉看向周泽。   “你不在,阿筝跟我商议的,我觉得陈九虽然狡猾,不过他对你还算不错,又是救命,又是表露心迹,至少看着是真诚以待。   所以我同意的,你别这样看阿筝,你忘了上次让阿筝帮你遮掩的时候了?抱都抱了,这会儿矫情什么?”   周泽揉揉鼻子,一脸的尴尬,他怎么怪阿筝了。   “别恼,我只是有些意外,她怎么跟着过来,说明白就好了,再说生意就是阿筝负责,即便合江商会赔了那就赔了,用人不疑,我自然懂,而且最信任的就是阿筝,你急什么?”   小白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宁王,知道周泽现在心急如焚,也没过多矫情。   “不让陈九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然用我的妖丹给宁王清理一番?”   阿筝一愣,眼睛都急红了,使劲儿摇头。   “不行,白姐姐还未满两百岁,她的妖丹如若离体,至少要闭关十几年才能恢复,而且即便恢复也不会恢复如初。”   周泽摆摆手,一把将小白抓到怀里。 第358章 贺文青的后手   这番话,小白轻易就说出口,他明白这是小白对自己的心意,她为了自己,甚至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可以付出一切。   “不要,我怎么舍得让你如此做,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我尝试一下别的办法,捉妖司的貔兽给了我一丝神魂,我还不知道怎么用。   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是符咒自然有解开的办法,如若实在不行,再找陈九,一切等我试过再说,可好?”   小白微微颔首,脸上的担忧不减。   “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们也担心你的安危,宁王是你的朋友,我不说让你救不救的话,但是无论何时,你要想着,我们一样担心你,如若你有事,我们谁都无法善终。”   周泽笑了,这世上缠绵悱恻的爱情多了,但小白的告白永远如此另类,有几个能做到这样生死相随的?   用力捏捏小白的手,看了一眼阿筝,郑重地点头。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搏命,相信我,你们在外面帮我守着。”   小白没废话,拽着阿筝出去,房门关闭,周泽走到窗口,将窗子也都关严实,这才回到宁王所在的床榻前。   抬手看了一眼掌心的椒图印记,似乎是感知到宁王的被困,印记跟之前比有些黯淡,颜色也不如之前蓝。   周泽抬手敲敲胸口,其实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跟貔兽联系,按照貔兽所说,他身上有着貔兽的一丝神魂,自然能感知到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可即便知道也没有动作,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跟张天师他们抓到假的贺文青时一样,貔兽对这些都漠不关心,那他在地宫镇守个屁?   那不成了被囚禁,就像是看家护院的一只狗?   刚想到这里,周泽觉得浑身仿佛被一道绳索捆绑住,人整个朝床上栽倒,那看不见的绳索,勒住他的四肢和脖子,窒息感让周泽瞪大了眼睛。   草!   骂人好使,有反应了?   麻麻批,要是知道这招儿好使,早就开始骂了。   作为一个宅男,平时也没什么业余生活,就是喜欢网上冲浪,那些骂到人怀疑人生的各种评论,他知晓太多了。   “呵呵,你以为得到我一丝神魂,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认可我做了尊者,随时也可以收回!这就能控制我,呸!”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束缚骤然收紧,周泽的眼睛都朝外凸起,说不了话,周泽心里开始大吼道:   “我哪句说错了?你不就是被拴在地宫里面,给李家看家护院的一只狗,你虽然掌控龙脉,守护龙脉,还说着对李家皇室如何护佑,屁!   冠冕堂皇的话,我比你会说,这些不过是哄人的手段,你守护龙脉,怎么感知不到柳家偷取龙脉的生机?   别跟我说感知不到,你就干这个的,有啥不知道的?再说护佑李家皇室血脉,老皇帝不是血脉?   他这样吃丹药,恨不得将自己都练成长生不老丹,你就这么看着,看着张天师被贺文青打压,看着捉妖司沉寂,看着老皇帝吃丹药慢性中毒,这就是你的守护?   那些太远,不归我管,我也懒得在意,可李珏是我的朋友,他难道不是李家血脉?   如若他是在御书房被贺武青下的符咒,你真的感知不到吗?   你说李珏身上有龙脉的时候,你感知不到吗?   一路我们回南境,早晨我手上的椒图印记那样灼热,你还感知不到吗?   难道你希望看到李珏被困在梦境中,然后一点点被贺文青炼制的双身鬼,将他的意志侵蚀,最后李代桃僵,将宁王换了芯子,得到大唐的一切,这就是你的希望?”   周泽内心的嘶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   此刻因为颈部被掐着,他窒息感越来越强,甚至大脑的思维都有些缓慢,不过越是这样,周泽越是倔强,不想服软。   这么长的一段话吼出来,周泽胸中的郁闷倒是散去了不少,对宁王他能做的不多,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周泽觉得颈部一松,身上也跟着一松,周泽猛地开始喘息,随后是咳嗽,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嗓子火辣辣的。   他从榻上爬起来,环顾一周,用力吼道:   “我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你的感受,得到你的一丝魂魄,难道我能不知道你的不堪,你的委屈。   可是现在,我希望你救李珏,我周泽在此立誓,如若李珏出事,我定毁了大唐龙脉,什么玉顶白莲,什么地宫,还有你的神魂。   一切的一切,我都毁了,说到做到!”   一声悠长的叹息。   周泽屏息收声,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静下来,有反应就好。   等待良久,见周泽没再嘶吼,一道虚影出现在房间内,就是貔兽的形态,盯着周泽缓缓说道。   “符咒我解不开,不是不救。”   周泽直接跳下了床,这话说得有毛病,解不开就是说能看懂,难道让他去找陈九吗?   这不可能,不说陈九是否可信,找她都会将事态扩大,这是绝对不行的。   “你活的久,至少知道该怎么救吧?”   貔兽晃了晃身子,看向床榻上的宁王,还有周泽掌心的椒图印记。   “你能救他,不是我推脱,是只有你能救他,你的在地宫的时候,你拿出来的那支笔还在吗?   那道光,我很喜欢,让我能感知到生命可以延续的光,那是仙界的东西,或许那道光可以砸碎这符咒,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毕竟他身上现在吸引了柳家的龙脉灵力,这些东西,你或许看不到,但是我能感知到,他们一直包裹在李珏周围,能化为己用自然是好,如若无法使用,这就是催命符。”   周泽似乎听懂了,毕竟这样的布局,从河边复活双身鬼开始,就是早早计划好的,哪怕是将自己的亲儿子,太子都舍弃,也要实施这一切。   他知晓龙脉被毁,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用他认为最合适反而法子,将这些凝聚到宁王身边。   一旦宁王被双身鬼李代桃僵,那接下来......   周泽不敢想,这贺文青太老谋深算,而且无论怎么变化,似乎他都有招数来应对。 第359章 我来试试   周泽眯起眼,是不是也可以说,他想在南境做这一切,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这里出事,自然会去找当时荆州收了他碎剑的人,这人定是太一宗的人,他也想借此机会,收了西周的太一宗?   想到这里,周泽都一激灵,贺文青这是想了多少种可能,如此算来退路他也早就想好了,完全的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为何舍弃太子,是因为龙脉毁了吗?   周泽甩甩头,这时候没空多想,貔兽的身影已经淡了许多,既然让蜜儿招惹那光有效,不妨试一试。   一伸手,将判官笔拿出来,同时抓出来一把刀,事出紧急,周泽忍着疼,直接将掌心划开,血一下子涌出来,貔兽在一旁死死盯着周泽的手。   似乎自己的血,对他来说也非常有吸引力,这个感觉让周泽一愣。   “你说我的血特别,是怎么特别?难道你们都想得到,还是怎样?”   “非也,与那道光正相反,你的血是极阴极寒的东西,带着冥界的气息,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你身边那个捕头,不都惧怕你的血。”   周泽蹙眉,努力捋顺貔兽话语里面的意思。   貔兽喜欢那道光的力量,觉得给他带来生机,而自己的血脉,是被那道光克制,想要救宁王,就要让自己的血被那些东西感知,这样就能带来更厉害的光,从而救宁王。   想到这里,貔兽的虚影点点头,似乎在认可自己的想法。   “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神魂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着,貔兽的虚影全部消失了,周泽想骂娘,看了一眼被割伤的手,此时血已经流出来,甚至滴在地上,他赶紧攥紧判官笔。   不管怎样,貔兽说的似乎还有些道理,毕竟现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尝试一下。   血将判官笔已经浸没,整只笔上的纹路里面,全都浸泡在周泽的血中,可蜜儿并没有出现,不过血倒是吸食的速度更快。   周泽有些急了,看来这些血不够,都到了这一步,自然没有后退可言,周泽将另一只掌心割开,这里有椒图的印记,随着刀割开皮肤,一阵钻心的疼让他浑身一颤。   难道割的太深了,还未等他看,手上的血直接喷涌出来,周泽没空多想,赶紧双手抱住判官笔,这些血就像遇到吸引器一般,一滴不漏,全都被判官笔吸取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泽都感觉有些失血的眩晕。   就在这一瞬,周泽的周遭变了,等眩晕感过去,蜜儿已经飘在自己面前。   周遭虽然还是海滩,不过比上次来,这里似乎明亮了不少,甚至能看清那片海域有多么的辽阔,身后更是出现了一些碎石。   周泽刚要转过头,突然顿住目光,看向那些碎石。   这并不是什么碎石,而是骨头,各种各样的骨头,有人类的,自然也有很多巨兽的,毕竟那一根粗大的骨头,就跟他的腰差不多一样粗。   而且在更远的地方,这些碎骨头堆积如山,真正是一座白骨山,看一眼都觉得心里一颤,那种死气,让人汗毛都竖起来。   蜜儿脸上带着骄傲,似乎对这里的变化十分的满意。   “怎样是不是觉得这里非常亲切,有没有想起来一些之前的事儿?”   周泽摇摇头。   亲切别开玩笑了,这里看着后背发凉,怎么可能亲切,唯一觉得舒服的就是这里的温度,那种接近深秋的清凉感,倒是非常舒服。   不过到了这里,就不能乱想,毕竟蜜儿能感知到他心中所想,跟蜜儿说什么,直接说反而更好,她毕竟思维很简单。   “刚刚貔兽的话你听到了,我想救李珏,他不可以死,不说他是我朋友不能死之类的话,大唐如若不是他接管,这里就乱了,我怕我控制不住,将这一切毁掉。”   周泽说得完全是心里所想,他此时此刻就是这样想的,如若救不了宁王,那眼之前努力的这一切,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若将这朝堂丢给别的皇子,那真的不如将这一切毁掉。   蜜儿盯着周泽,没有嘲笑,没有扑上来阻止,她就歪着头一脸认真地盯着周泽,似乎在感知周泽说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到最后,蜜儿叹息一声,抬手指着天空。   “你让我引来他是吗?”   周泽点点头。   “我知道,每次引来他,你都很痛苦,不过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那符咒没人能搞清楚,即便有人可以,但信不过,我怕这里面出现差错,毕竟如此敏感的时期。”   蜜儿盯着周泽眼睛。   “你给我这么多血,这一次我倒是能引更多的光,不过引他下来,有效无效我不知道,或许貔兽说的不对,一下子把他给劈死了,也说不好。   毕竟我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操作,而且劈哪儿?多大一个力度合适?这个不受我掌控。”   周泽想了一下,蜜儿的样子,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当时最有可能是在御书房中招的,一个符咒神不知鬼不觉落在宁王身上,挡住自己的眼睛容易,可在场还有张天师和陆久公公,他们都被隐瞒,至少这符咒很隐秘,或者非常小。   衣衫他们都换过多次,能不被发现,还不被衣衫阻隔,最有可能依附的就是头颈部,还有双手。   手上有椒图印记,这个可以排除,那就剩下头颈了。   不等他说,蜜儿已经点头。   “这个分析有些道理,我只能说努力尝试,稍后我将你丢出去,不要停一直给判官笔供血,需要很多很多的血。   我就朝着他的头试试,结果如何不保证,不过那东西要是怒了,我也控制不了,甚至这里会再度封闭。”   周泽点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若蜜儿真的被重新关进判官笔,这东西无法打开,那之前找貔兽折腾的就没了意义,至于他的身份也将无从得知。   “放心,救完李珏,我就想办法将你放出去,至于身份知不知道又如何,带你离开这里才是最关键的,动手吧!”   蜜儿盯着周泽的眼睛,嘴唇抿紧。   “我不该怀疑你的,爹爹就是爹爹,我先送你出去,你就疯狂给判官笔供血吧,我来尝试一下!” 第360章 生死未卜   周泽点点头,煽情的话,他不想多说,一个是跟蜜儿并没有多深的情感,再一个这会儿多说什么,都显得矫情。   他闭上眼,感到周遭一阵眩晕,再度张开眼,已经回到房间内。   手中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周泽微微蹙眉,这样不行,让自己一直供血,看来需要更大的伤口,不然一会儿还是这样快速愈合。   周泽掏出刀,反手抓着刀柄,从手肘到掌心,快速割开一道口子。   伤口极深,疼的周泽呲牙咧嘴,不过此时蜜儿看着,他咬牙忍住不发声,血顺着手臂,开始快速朝着判官笔流去。   这样的血量,流到判官笔上并没有浪费,整个判官笔上的纹路全都被血浸染,随后这些纹路似乎在流转一样,让周泽失血的速度都跟着加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泽此时都不敢有大动作,他明显感知到自己的眩晕,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可蜜儿迟迟没有动作。   周泽无奈,只能忍着,朝床榻挪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面对宁王,就这样的动作,周泽已经有些打晃,一手撑着床,一手举着判官笔。   就在周泽觉得浑身发冷,眼前视力有些模糊的时候,蜜儿的喊声传来。   “将判官笔放在宁王额头上,快!”   周泽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举着判官笔,晃悠了半天,才将笔杆放在宁王额头上,周泽的血,也顺势滴在宁王脸上。   就在此时,一双肉感十足的手臂从笔中伸出来,直接抱住宁王的头,周泽晃了晃脑袋,毕竟失血让他神志都有些不清,完全无法判断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就在这一瞬,轰隆隆一声巨响,随着一道白光,周泽觉得手臂身体都要被炸裂一般。   未等他抬头,再度被这道光砸中,一下两下,直到八次后才停歇下来。   焦糊的味道,充斥在鼻端,周泽骂娘的心都没了。   草,这特么要干啥?   此时屋顶一个大洞,不断有碎裂的砖石木头掉落,尘土飞扬,周遭跟废墟一样。   估计小白他们在外面被崔毅拦着,并没有人冲进来。   周泽看向宁王,他并没有反应,只是脸上脏点儿,依旧那样安静地躺着,甚至都没有挣扎一下。   周泽想甩开判官笔,此时的焦糊味是从他手臂上传来的。   原来他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已经全都被烧焦,整个手臂跟黑炭一样,此时双手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判官笔的状态。   周泽想爬起来,可腿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想叫人张张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只能在心里大声呼喊。   “蜜儿,蜜儿你在吗?”   刚喊完,周泽没听到蜜儿的声音,但是头顶却传来滋滋啦啦的声响,抬头一看,周泽有些傻眼。   一道道闪烁的光,似乎在汇聚。   不似在柳家墓地,那些闪电和惊雷,虽然来的猛烈,但没有如此耀眼的光芒,刚刚八道光砸下来,已经是晃瞎眼的光亮,而且此时周泽已经力竭。   看着这漫天散乱的光汇聚,最后就像外星飞船要降临一样,一道冷白的光,就这样直接朝着周泽砸下来,他想躲开,可完全动不了,挣扎了一番,周泽也放弃了。   现在唯一能动的,就是拿刀的那只手,周泽看了一眼宁王,这会儿想干啥都来不及了,不过蜜儿既然说让自己只管供血,那到了这个时候,就让他最后搏一把吧,即便不行,也没有什么遗憾。   想到这里,周泽拎着刀,直接朝着自己胸前刺去,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只是冰凉的刺入身体,随着刀拔出,一股鲜血直接从周泽胸前喷出,对面的宁王头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周泽握着判官笔的手,也被喷溅上血液。   周泽没看到,就在这时判官笔闪烁了一道血色,似乎有个椒图的形态闪现,随即头顶的那道光也砸了下来。   周泽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直接栽倒在地,失去意识。   整个中军帐,被这几道雷,几乎夷为平地。   周遭到处都是尘土,崔毅在一旁忙得够呛,不断丢出手印,将中军帐围起来,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尤其那最后一道光砸下来,崔毅的心都仿佛被捏紧。   完了,就这比引雷符都牛逼,人家引来的,都是电光火舌一样,手指粗细,定夺是树枝粗细的雷,这开始就碗口粗的雷朝下砸。   后来更狠,天空所有的雷都汇聚过来,仿佛一人粗的光直接砸下来,即便是在柳家墓地,都无法跟这个相比。   他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都死了。   可这里是军营,这样的动静,已经引来众人的目光,他能做的就是稳定这一切。   小白甩开阿筝,直接冲入这片满是尘土的废墟里面。   “周泽,你在哪儿?”   小白瞪着眼,不断在碎石块里面穿梭,眼泪仿佛断线的珍珠,不断砸在地上,可她没有抽泣,就是这样掉眼泪。   崔毅这会儿丢完手印,也跟着一起冲到废墟上。   到处都是碎石,还有焦黑的东西,无法分辨他们原本是什么。   就像瞬间烧尽所有东西,这些已经全部碳化一般。   崔毅拽住小白,此时的小白状态好像疯魔了一般,朝着崔毅就是一掌,阿筝赶紧冲上前,抱住小白。   “我看着白姐姐,你快找公子,我觉得公子不能有事,我不信公子有事!”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三人都清楚,他们现在感知不到周泽的气息,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崔毅依旧在朝着四周丢指印,这是让周遭无法感知这里变化的手段,她们都清楚,小白拍拍阿筝的手。   “你松开我,我不会做什么傻事,我要找周泽,他不会死,也不会有事!”   阿筝松开手,用袖子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她现在也感知不到周泽的气息,这种恐惧,让她都忘记妖族对雷电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怕。   “等崔毅封住这里,我们一起找。”   小白脸上带着焦急,催促崔毅。   “你动作快点儿,我传信让老徐回来。”   说着,朝着天空丢出一道红光,不知是什么东西,崔毅知晓这跟老道那些纸人相似,不过周泽这里出事,恐怕老徐也能感知到。   不过他没空多想,将最后一个手印丢出,这里算是完全被罩住,能看到周遭很多朝这里看的水军士卒,都安静下来,继续之前的事儿。   三人没停顿,开始将碎石小心掀开,毕竟这里已经变成废墟,只能根据原本的记忆,找到宁王所在房间的位置。   不知掀起第多少块石头,小白突然动作一顿,一块染血的布料出现在石头下方,她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好像......找到了!”   随着这声喊,那二人也跳过来,毕竟不知道下方什么情况,二人也不敢靠近,快速将地上的碎石清理开,周泽的身体裸露出来。   下方就是宁王,二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看到这一幕,小白直接蹲下,颤抖地摸到周泽的脖子,没有感知到脉搏的跳动,她无助地抬起头,看向阿筝和崔毅微微摇头。   阿筝直接跪下,哭的完全无法说话。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 第361章 为何我感知不到周泽的气息?   崔毅也跪在一边,毕竟此刻完全感知不到周泽身上的生机,就连宁王身上也是一样,难道他们就这样被雷劈死了?   想到这里,崔毅也闭上眼,这要怎么跟老徐交代?   正在此时,两道身影落在碎石上,老徐和刘成回来了。   看到如此灿烈的现场,老徐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崔毅想要上前解释,老徐一把将崔毅丢开。   直接将地上的周泽翻过来,如此一翻,周泽手中的判官笔跌落,下方的宁王动了一下,刘成扑上来,将宁王扶起来,不过宁王身上的衣衫已经残破不堪,脸上全都是血迹还有灰尘。   扶着宁王,将一道内力输入宁王体内。   这番折腾宁王哼了一声张开眼,刘成给宁王用袖子擦了擦脸,发现他脸上没有受伤,如此一脸血,显然不是他的,那么岂不是周泽的?   宁王看向周泽,努力判断眼前的一切。   刘成激动的不行,控制不住地说道:   “殿下你醒了!太好了!”   小白冷冷地抬头,瞥了一眼刘成。   “滚远点儿!不然,我控制不住想杀你们!”   刘成知道小白现在的心情,赶紧闭嘴,宁王看到地上的周泽,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回到脑海中。   “三元怎么了?是因为救我吗?我刚刚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能听到三元在喊我,似乎还在骂着谁,可就是什么都看不到,他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徐没说话,将周泽摆成盘膝而坐的姿势,小白和阿筝在一侧帮忙,完全没理会宁王说什么,在他们心中,周泽比宁王要重要很多。   随着动作摆好,老徐将周泽身上染血的衣袍撕扯开,上身裸露,胸口的刀还有黑漆漆的手臂也露了出来,看到这些,老徐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抿紧唇,双掌放在周泽后背,一阵阵白烟从周泽头顶升腾而起。   崔毅不敢上前打扰,他更不敢说,周泽没了生机,这样是徒劳的行为,毕竟老徐和小白他们对周泽的感情更深。   哪怕此刻说,你们一人跟他换命才能活,他们没有一人会犹豫,还会为此争抢。   瞥了一眼宁王,周泽刚刚是为了救治他,才以身涉险,有些话他来说更合适,毕竟那几位已经没这个心思了。   凑到宁王和刘成身侧,崔毅小声将刚刚的事儿说了一遍。   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隐瞒,从叫两个总兵过来,到一系列的吩咐,还有最后的拼力一搏。   判官笔和蜜儿他虽然不大清楚,也知晓这是周泽的底牌,并没有多言,毕竟老徐看样子不吃惊,似乎早就知晓,而他是偷听到的,还是不能多说的隐秘,他还是有分寸的。   讲完这一切,宁王抓着胸口,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此费尽心里救自己,什么父亲什么兄弟,都没有周泽来的真实,这样的付出,他更无法接受周泽的死。   拨开崔毅,李珏也凑到周泽面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不过哪怕凑近一些,也能舒服点儿。   随着周泽头顶的白烟越来越多,老徐的脸色已经惨白,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吼声,响彻天际,所有人被吼声震飞出去。   老徐、刘成、崔毅、小白和阿筝,都撞在周围的碎石上,吐血倒地。   唯有李珏,只是仰面摔倒。   不过,他也看到了这辈子最惊奇的一幕,一道麒麟一样的虚影,落在周泽身上,随着再度咆哮,周泽仰起头吐出一口黑血,身上被淡蓝色的光包裹,闪耀的让人无法直视。   李珏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那道麒麟一样的虚影,他看到都想跪下,不用问这是貔兽。   看来周泽有救了,毕竟貔兽出手,没什么扭转不了的。   随着光华散去,周泽盘膝坐地,低垂着头,长发散乱,但手臂上的焦黑和血迹没了,仔细看胸口的刀也完全不见,而且在胸前,还出现了一些纹路。   这些纹路密密麻麻延续到手臂上,看不清那是什么,宁王爬起来,看了眼四周的几个倒地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伤了,宁王没去管,而是直接扑到周泽身侧。   扶着周泽的肩膀,用力摇晃周泽的身体。   “三元你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泽被晃的微微蹙眉,张开眼看到宁王,嫌弃地闭上眼。   “你醒了就好,别烦我让我睡一下!”   说完朝旁边一倒,李珏愣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小白和老徐已经飞身落到周泽两侧,直接将周泽扶住。   小白的手,放在周泽颈部,感知到搏动,这才松了一口气,擦擦唇边的血迹。   “老徐抱周泽去休息,这里崔毅带人恢复吧,殿下既然没事,那就该抓老道抓老道,至于南境的防务,周泽已经吩咐下去,殿下接着督促吧!”   小白虽然没说过分的话,不过对宁王的态度可不大好,李珏没有生气,他知道小白在意周泽,也知道小白在周泽心中的位置,一脸的歉意。   “老徐快按照白姑娘的吩咐去吧,刘成跟我说说,搜索的情况如何了?”   刘成将宁王扶起来,走到一侧,这边老徐已经将周泽抱起来,远途移动不现实,离开军营也不安全,崔毅已经冲出去,将王十二拎过来。   看到周泽如此样子,崔毅简单说了几句。   “徐大哥将公子送到库房旁边的休息室吧,那里都是弩营的人,是军营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没废话,赶紧撤离。   阿筝取来一些衣物,王十二亲自送来水,小白帮着周泽清理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离开周泽房间,老徐一脸自责。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贺文青如此狡诈,安排了傀儡不说,还在宁王身上动手脚,这样我们非常被动。”   小白瞥了一眼,之前的事儿,她已经知晓,他们这一路遇到的事儿太多太多,不过周泽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不过心里一个疑问,让她有些不安。   “为何,刚刚我感知不到周泽的气息?” 第362章 小白的怒火   老徐沉默了,丢出一个隔音罩,将判官笔和蜜儿的事儿说了一下,小白抿紧唇,似乎对这个蜜儿带着敌意,不过救治宁王,还有引来貔兽,似乎都是蜜儿做的,她没资格也没理由说别的。   “至于三元为何那一刻没有气息,我想是蜜儿将他拉入了判官笔,此时此刻虽然救了三元,不过我们也暴露了,就怕封印蜜儿的那位有所感知,让三元有危险。”   小白点点头,阿筝一脸的担忧,毕竟这一切已经超出他们控制的范围。   “如此说来,貔兽都无法制衡那封印之人,我们要怎么做?”   老徐叹息一声,这是他最为担忧的。   “刚刚是貔兽出手,将周泽拉出来的,我尝试了几次都不行,虽然感知到那封印松动,可还是无法破解,不过这已经跟京城的时候比,要强太多了,而且我能感知到,三元的能力强大了许多。”   小白一脸不解,瞥了一眼周泽所在的房间。   “能力强大?那怎么还差点儿出不来,如若他也被封印在判官笔中,岂不是就是死了?”   面对小白的吐槽,老徐显得很无力,毕竟周泽差点出不来是事实。   小白瞪着眼,见老徐不说话追着问道。   “怎么不说话,理亏了吗?”   小白的咄咄逼人,让老徐也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说道:   “嗯,离开身体太久,自然是无法再度醒来,毕竟他的肉身我们无法长时间保存。   不过在柳家墓地,那时候引来的雷电虽然也是九道,但比这个要弱很多,我和崔毅无法抗衡,但那判官笔似乎帮着吸收了一些,所以才让蜜儿能苏醒。   而这次主动引雷,让那道光来劈宁王,就是为了毁去贺文青的符咒,而这次引来的雷,破坏力比之前大了不是一点儿半点,毕竟貔兽都忍不住出手了。”   小白哼了一声,周泽说了貔兽的一些事儿,一个一直看热闹的神兽,再有能力也不受人待见。   能逼着他出手,要么有利可图,要么是周泽还有可用的价值。   “算了,那貔兽不提也罢,虽然救了周泽,我也不领情,就像周泽所说,什么龙脉,掌管一个国家,有龙脉又如何?   就像老皇帝一样,只知道求仙问道,长生不老,什么政务,什么边境想和,百姓安危,全都不管,还如此重用贺文青,这还算明君?”   阿筝担忧地朝小白摇头。   “姐姐不要这么说,那貔兽的神魂还在公子身上,我怕......”   小白还是气鼓鼓的,不过没再多说什么,她也担心这个。   “算了,都受伤了,让小黑拿出来些伤药,我们服食下去,稍后还要将王宪魁找回来,这里需要他来掌控,光靠王十二是不行的。   阿筝直接回泸州,让刘云山谨慎一些,至于陈九那里按照周泽所说,不要暴露这里发生的事儿,可以透露一些周泽回来的消息,毕竟她跟太一宗扯不清,小心为上。”   老徐已经将小黑丢出来,这些日子小黑没跟着去京城,一直在小白身边,专注修炼,也被小白训练的十分听话。   一倒出来,赶紧将所有瓶瓶罐罐都吐出来。   老徐挑选了一番,将伤药给几人分发下去,阿筝接过赶紧吃了,至于休息这会儿是没有时间。   阿筝看了一眼周泽休息的房门,朝小白微微欠身。   “姐姐辛苦了,那我先回泸州,保持跟平日一样,免得惹人怀疑。”   阿筝走了,是那种悄悄地离开,她身上的伤不重,毕竟修为不高,自然影响也不是最大的,小白吃了伤药,回到周泽房间调息。   出了这样的事儿,小白不想将一切假手他人,只有自己守着周泽,他才放心,当然还要给周泽喂下伤药。   老徐让几个捉妖师守着门前,即便是王十二他们也退到外围,这周遭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变化。   刚出来就看到王宪魁带人匆匆回来,见到老徐只是微微颔首,毕竟周围的人太多,也不能多说什么。   屏退左右,二人走到空旷处,王宪魁一脸的担忧。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老徐叹息一声。   “一言难尽,殿下被贺文青下了符咒,公子拼力算是将殿下救醒了,不过公子还在昏睡休养,水军中需要保持跟以往一样,不要让人察觉到变化。   至于中军帐,此刻也毁了,崔毅只是用障眼法将一切暂时保留,不过还是要安排稳妥的人,将这里快速修缮起来。”   王宪魁松了一口气,一路赶回来的担忧,这会儿也散去不少,人在就好。   “周老弟没事吧?”   这句话,让老徐也有些侧目,宁王是王宪魁拥护的人,也是南境的主心骨,他能第一时间问周泽,也不枉周泽对他一直以来的扶持。   “虽惊险,但还算好,休养两日应该能好起来,不过贺文青没抓住,内患没除去,还是让人无法安心。   之前你去巡查,没见到柯总兵和安总兵二人,他们希望铁甲舰出动,在白沙江上巡查一番,这样对西周也是震慑,稍后你跟我去见宁王殿下,看看殿下如何安排可好?”   王宪魁点点头,抬手拍在老徐肩头。   “走吧,你跟我一起去见殿下,捉拿贺文青我是没辙,不过布防这一块我已经派出去人手,原本铁甲舰已经在白沙江上偶尔出动,一个是查探对岸军情,一个是为了锻炼一下各营的应变能力,我倒是想开战!”   说着二人朝一处营房走去,一进门王宪魁赶紧见礼,宁王此时已经梳洗过,穿着普通军服和甲胄,看着和一个普通军中将领没区别。   王宪魁赶紧走过去,进行见礼。   宁王一摆手,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瞥了一眼老徐。   “你二人都过来坐,三元如何了?”   “白姑娘给洗漱后,他再度睡去,估计是消耗大也累狠了,殿下不要担心,属下给三元吃了伤药,也查看了身体,并没有大碍,估计要昏睡两日。”   宁王点点头,明显松了一口气。   “本王大意了,没想到贺文青早早就计划的如此周祥,虽然我们有所准备,可并未想到他能用傀儡逃脱,更没想到李弼他也舍弃,更是用胞弟贺武青做了傀儡,给本王下符谋害。” 第363章 杀无赦   刘成直接跪下,老徐和王宪魁倒是没动,此时最自责的就是刘成,毕竟他的能力有限,甚至这会儿跟老徐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   无法第一时间保护宁王,他辜负了老国公的嘱托,此时的自责,让他羞愧不已。   “属下失职,请殿下重责!”   宁王一摆手。   “起来,你是想让本王去扶你?”   刘成这才悻悻然的起身,站在一侧,宁王看向老徐。   “老徐,这贺文青要如何抓,你是否有想法?”   老徐想了想,这才说道:   “其实这次险境,是因为殿下去的是京城,那里我们不可控的东西太多,尤其在御书房,这并非我们能掌控的,在南境贺文青也没有如此容易得手了。   现在要担心的是,贺文青这次失利之后,他下一步会如何做,只有做好这个防范,才能搜索到他的人,其实要操控符咒,至少不可以离殿下太远,过于远无法达到这个程度。   刚刚我和刘统领带鬼面人去搜索的时候,已经着重在周围搜索了,周遭方圆五里,寸草之下都要查清楚,再者就是贺武青,此人现在虽然是傀儡,可他身上有贺文青的神魂。   就跟貔兽神尊留在三元身上的类似,顺着贺武青也能查探一二,这也是带他来的目地。   属下唯一担心的是,贺文青来南境,不单单是为了控制殿下,掌控镇南军,或许还有别的目地。   毕竟去岁贺文青带人将妖族的天姥山铲平,我想他在计划着什么,不过以属下的能力猜不透,还要等三元醒来。”   宁王沉默良久,虽然跟周泽聊了很多,但对贺文青的了解,其实并不多,还不如老徐对贺文青的了解多,这个判断他也比较认可。   毕竟来南境,就带着一个双身鬼,看起来有些最后一搏的架势,可这符咒是否能控制住自己,还在两说之间。   以他如此心计的人,自然会做两手,甚至更多的准备,毕竟亲儿子和茅山派都已经舍弃,这是他八十多年人生里面,最重要的两件事。   这会儿,柳家的龙脉尽毁,太子也已经被宣布薨逝,想要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的这条路,算是完全没了希望。   如若自己是他,真的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按照老徐的分析,似乎妖族的灭族,也算是这些计划的一部分,完全不可小觑。   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务,在周泽醒来之前,要守护好边境,让西周没有可乘之机。   不过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一个小女孩跟周泽不断对话,声音是断断续续的,宁王也不确定,是否是真实存在,毕竟周泽对小白是那样专一,就连他身边的阿筝姑娘都很有分寸。   可这个问题问老徐不合适,看了一眼王宪魁,宁王抬起头。   “铁甲舰之前在白沙江上露过面?”   王宪魁拱手答道:   “是,不过不是宁国公号,而是一艘半改装的战船,上面的强弩没有露出来。”   宁王想了想。   “那就将宁国公号,还有另外的几艘铁甲舰也放出去吧,在白沙江上转转,之前在长湖找到的水路密道,这会儿也派人守着,如若有人出入,不管是西周人还是大唐人,杀无赦!”   ...........   泸州城内,一处酒家的二楼。   陈九站在窗口侧面,一身男装显得有些瘦弱,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来了几个月,原本落寞的街道,此刻门庭若市,从穿着看,就能发现很多北境和东夷的人。   回头瞥了一眼喝茶的樊尼,将窗关上,回到桌子旁边。   “你查到此人在哪儿?”   鹿王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漠的表情。   “没查到,信我也查看了,看不出有什么残留的痕迹,送信的人也查了,就是普通的一个乞丐,而且人在泸州已经有一年,住在破庙中,跟贺真人查不到一丝联系。”   陈九微微蹙眉。   抓起桌子上的一封信笺,没有打开,只是盯着看了两眼。   “京城没来消息吗?如此突兀的接到贺文青的来信,着实有些意外,我内心有些不安,总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我们不知晓。”   鹿王嗯了一声。   “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就派人去了长安城,按照约定,上旬的平安信也没有收到,我也是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变故,按理说人也该回来了,对了周泽一直没来泸州城?”   陈九冷冷地看了一眼鹿王,就这么一眼,鹿王赶紧坐好,毕竟这种威慑让他心里一紧。   “从荆州来到这里,他压根就没进过泸州城,一切府衙的事务,都是那几个得力的人员在做着,至于他开始一直在水军驻地,后来就在南境巡视。   又是挖湖,又是改建船只,又是操练新兵,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条,虽然不能近距离看,军兵的士气很不错,是镇南军其他两个总兵手下所没有的。   只是今日,白姑娘和阿筝姑娘一起出去了,看着是去水军的驻地,不知是何缘故。”   鹿王站起身,满眼的不解。   “你觉得有问题?”   陈九点点头。   “如若没有收到贺文青这封信,我不会多想,但能收到这封信,至少他猜到我的身份,而且知道我们在计划什么。   明知西周国师就是太一宗掌门,我是太一宗的弟子,上次还对他出手,这都能无所顾忌地联络,他不对劲,大唐更不对劲!”   正说着,外面传来三短一长的敲门声。   二人互看一眼,脸上都带着一丝意外,这里能上来,除非是出了大事,不然绝不会有人打扰。   “进。”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垂着头走了进来,身上的脏污和破旧的衣衫,可不是故意弄脏的那种,看着隐隐的带着血迹。   此人跪在鹿王面前,捧着一封信,上面的蜡封上是一个鲜红的蛟龙印记。   鹿王赶紧起身,一脸郑重,这鲜红色的蜡封,是最紧急的消息,也意味着不知会死多少人才传递出来的。   “讲,谁让你传信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眼中带着悲痛,匍匐在地。   “都尉白羽铭被抓服毒自尽,除宫中三个宫女未被查出,长安剩下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杀或自裁。”   鹿王一把将地上的人拎起来,捏着他的脖子,眼中冒火。 第364章 你再说一遍   影卫是怎样的存在,这些年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影卫,一下子京城二十多人被杀或自杀,这就是覆灭,如此消息让他难以置信。   “你再说一遍,白羽铭怎么了?”   陈九走到近前,手放在鹿王手臂上,轻轻安抚了一下,鹿王这才松开此人,将其丢在地上。   那人不敢咳嗽,赶紧再度跪好。   “都尉白羽铭,为了让属下能顺利传递出来消息,没有及时离开,将属下推入地道,打开流沙池,毁掉了据点。   为了给属下争取更多的时间,能传递消息,他没逃而是等着捉妖司的人进来抓,随后服毒自尽,这消息就是白都尉最后的绝笔。”   鹿王抿唇,陈九摆摆手。   “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稍后等着问话。”   那人没废话,虽不知陈九的身份,能在鹿王面前发号施令,鹿王也没有出言制止,这就是认可这样的命令。   他没废话,赶紧退后出了房间,将门关闭。   陈九赶紧走到鹿王樊尼身侧,盯着他手中的红蜡封印的信笺。   “打开看看,到底长安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白羽铭不惜牺牲所有人,也要将此消息传送回来,难道老皇帝驾崩了?”   鹿王手上动作一顿,宁王去了京城,至于周泽一直带兵在南境各地转悠,一个水军不操弄船只,反而在南境各地活动,还神出鬼没的,跟踪的人也无从下手。   之前陈九就说过,他可能也去了京城,这一系列的操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京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消息回来进行证实。   鹿王没再废话,直接撕开蜡封,将信笺抽出来,里面一封书信十分随意的折叠在内,字迹潦草的,能感受到此人书写时的焦急。   “殿下:昨日李弼被抓,贺文青被褫夺尊号,晨起朝中丧钟鸣,太子薨,京城朝臣近三成被抓,朝臣身上搜出心符,一同送回,这些不只是太子党,还有各皇子的人。   捉妖司有带鬼面的绿衣人进入,不知其身份,子时三刻,捉妖司红光大盛,有龙吟嘶鸣之声,貔兽显威。   属下拼力搜一格捉妖师的魂魄,看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张天师带一男子入地宫,得貔兽传承,才有此天象出现。   此人长相俊美,比寻常男子高,属下感知不到其品级,不过他的血脉强大,但并无内力,殿下保重,白家最后一子——白羽铭绝笔。”   鹿王读完这短短的一段话,直接坐在椅子上。   此刻他仿佛没了力气,南境原本李珏接管,不再是庆国公那种骁勇善战的气势,西周上下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契机。   能离开水患横行的西周,朝北跨越白沙江,这是西周数代人的心愿。   虽然几百年前这里同为大夏疆域,可西周一直以自己是大夏皇室血脉为尊,觉得自己才是正统,想要再度统一,恢复大夏的荣耀。   在女皇的操控性,鹿王樊尼准备了很久,借着被俘和迎亲使团的借口,开辟了一条水路密道,筹备了十多艘战船,全军推进。   可那一夜,毁了所有战船,西周贵族的私兵损失惨重,成就了周泽的军事能力,让他一战成名,也让鹿王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求才若渴,也想知晓大唐什么时候,有人竟然可以制作国师说过的那种东西?   可现在,他没了这个心,从白羽铭这封信的内容里面分析,总感觉那个没有内力,还被貔兽认可的人,应该是周泽。   这种感觉,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九一把将信接过去,自己看看了一遍,见鹿王脸上带着杀气,陈九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时候不是怒火中烧的时候,白羽铭将这样的消息传回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白家该入太庙供奉,一门忠烈。   不过这个描述有些不详尽,我知道你怀疑什么,宁王李珏突然回京,立马太子李弼死了,这或许跟李珏和周泽有关。   可这信上所说的貔兽传承,我觉得得到之人不会是周泽,他虽然聪慧,也很有天赋,可得到貔兽的认可,这完全不可能。”   “白羽铭没见过周泽,他无法说清楚此人相貌,不过一个没有内力,长相俊美,还比寻常男子高些,这几种描述,都跟周泽一样。”   陈九一摆手,完全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此事不要再议,周泽不可以动!”   鹿王盯着陈九的眼睛,这个反应,让鹿王有些惊讶。   “为何?”   陈九瞥了一眼鹿王。   此时的鹿王有些癫狂,似乎是白羽铭的死,对他刺激非常大,或许是跟他完全一样的容貌,或许是对白家的亏欠,再或许是因为白羽瞳的自大。   陈九没有出言安慰,毕竟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白家曾经倾尽全力支持鹿王,白家家主也是陈九下令赐死的,而今最后一个儿子也没了,亏欠感或许有,但是她要考虑的更多。   “国师曾经说过,想要西周一统大夏,樊家必须找到那个无根之人,而贺文青之前泄露天机,这无根之人显然就是周泽,所以只能拉拢,不能伤其性命,这些还用我跟你说?”   鹿王一把抓住陈九的手臂,脸上没了之前的隐忍。   “樊星辰不要跟我说天机,也不要跟我说樊家如何,大夏如何,你对周泽那小子动了心,这才是真正的缘由,不过他现在已经得到貔兽的认可,不日就将接管捉妖司。   如此强敌,已经成了大唐举足轻重的人,你跟我说不能杀,难道你真的希望西周被颠覆,你将如何跟樊家列祖列宗交代?就为了你心中的那份得不到的爱恋?”   陈九不,现在应该叫樊星辰,手腕抬起,轻轻一拂,挣脱了樊尼的掌控。   “我从未隐瞒对周泽的喜爱,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就凭这一点,我坚信如若知晓我的身份,即便爱而不得,他对西周也不会痛下杀手。”   “樊星辰别避重就轻,我说的是他掌控捉妖司,这是迟早的事,毕竟大唐已经一百多年没有人得到貔兽认可,这样的掌控,可不是张怀远那种掌控。   再者你对周泽的救命之恩,能有多少作用,即便是你的喜爱,周泽是否在意,据我所知,他跟那位白姑娘的情谊,比与你做生意的阿筝姑娘都要深厚。   而那位阿筝姑娘,也曾舍命救过周泽,你觉得你跟阿筝比,能更胜一筹?”   樊星辰笑着摇头。   “那又如何?我有办法,掌控这一切,前面不过是相识,留下不得不见和不能拒绝的理由,笼络住此人,我自然有办法,这个你收好!” 第365章 传位诏书   樊星辰从袖口抽出一个盒子,直接丢给鹿王,动作带着不在意和散漫,随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鹿王这会儿没有了刚刚那样的愤怒,毕竟对这个女人他是真的没辙,这人疯起来,比他还不要命。   继承皇位的时候,对那几个亲兄弟的手腕,让他都觉得可怕。   至于先皇,到底是病重驾崩,还是死于这个堂姐的手,他都不知道,不过一切雷霆手段,让人嗔目。   上位之后,更是故意在人前跟他作对。   又是让他演戏被擒,又是用联姻换他回去,随后更是将扶持她上位的四大贵族调动起来,各自出兵筹措军资,攻打大唐。   赢了自然是好的,输了可以损耗四大贵族的势力,这让真正的西周军掌控主战场,而就在进行顺利的时候,她竟然突然来大唐,做什么陈家少主,更是去接近周泽。   鹿王樊尼知道周泽的能力,也欣赏此人的才学,可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能毁去,不然就是最大的心腹大患。   至于国师所说的什么无根之人,他并不相信,捏着手中的盒子,直接掀开盖子,一道明黄色的卷重躺在里面。   鹿王动作一顿,这是什么不言而喻,这是要给自己什么密诏吗?   “这是什么?”   樊星辰吹着茶汤浮沫,唇角微微上扬。   “看看不就知道了,问什么,放心不会是赐死的诏书。”   鹿王没再犹豫,丢开盒子,将诏书拿出来,直接展开,看了内容: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朕虽年盛,在位六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朕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言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   鹿亲王樊尼,人品贵重,事必躬亲,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这竟然是一份传位诏书,而且将皇位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给了自己,如此诏书在手,鹿王心中一阵慌乱。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樊星辰笑了一下,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最向往的,我在大唐南境,暂时不会回去,你赶紧回西周吧,长安城内的事情,暂时不要多想。   至于剩下的三个宫女,也可以不用理会,老窝都端了,自然她们的行踪早已掌控,白羽铭之所以用死换回消息传出,自然是看明白这一点。   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虽然此刻下手,能得到一定的利益,有可能还渡江占领一部分城池,但大唐朝局稳定下来,就是反扑,那时才是西周的危机,而且是国之将倾。   至于朕......国师的话非常有道理,我最初也只是欣赏周泽,不过经过这么多事儿,此人我不说爱之入骨,但想要找一个可以替代的却很难。   你却不同,你可以拉拢贵族,多收几个妃嫔,权衡朝野,这些不用我教你也会用,我只是想最后搏一把,无论成败。   这诏书,无论我成败都作数,回去后你就对外宣称,朕已亡故,直接继位,即便我能活着,也会入国师的太一宗,毕竟此时的西周,已经没有哪个贵族和王侯能动摇。”   鹿王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朝着南侧指着说道:   “就为了周泽,你皇位都不要了,西周你也不管了?”   樊星辰笑了。   “当初继位,那是不希望我几个窝囊废兄长得到皇位,那样西周真的就四分五裂,一个个酒色掏空了身子,守护西周还不行。   至于你,当时如若得到皇位,四大贵族就会分崩离析,所以我才笼络你争上一争,六年时间,现在一切都稳定了,我也累了,不想一生都浸淫在权谋和平衡中,想为自己活一次,难道不行?”   鹿王将诏书丢在桌子上,咬着后槽牙,今天的一切,让他太难受了,自己最得意的属下死了,姐姐又如此样子,想到周泽,眼睛都有些冒火。   “我想要,我就自己争,不用你禅让,再说你想做什么?你这所说的一切,似乎是要赴死一样,我不允!   你要有事,大夏一统我也不想了,至少周泽我不会放过!”   樊星辰走到鹿王身侧,将头靠在鹿王肩头。   “我是国师护佑长大的,父皇和几个皇兄,有谁不是想要杀我,或者是利用我,所以找到无根之人,这是我承诺的,再者贺文青要做什么,你我都明白,我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你要做什么?”   ........................   “二位客官吃面吗?”   面摊儿的老者看向走近的一老一少,赶紧热情的迎上去,此时天色已经晚了,灯笼   的光线不是很明亮。   不过看到白发老者抬头的瞬间,目光一顿。   这白发老者虽然头发雪白,但面容竟然比自己还要年轻,看着就是一个年轻人,至于后面跟着的年轻人,面容俊朗,不过看起来却有些木讷。   二人全都是一身黑衣,谁都没说话,直接坐在面摊儿的一张桌子前,老者掏出几文钱,放在桌子上。   “两碗素面。”   面摊儿老者笑得一脸褶子,将桌子擦了又擦,忙不迭地转身去准备。   “算您有眼光,小老儿的素面那是这泸州城的一绝,这城中有头有脸的主儿基本都光顾过。”   说着手上笊篱和筷子飞快搅动,锅里面的面上下翻飞,随后摆上两个碗,将葱花、盐巴、料油、茱萸丢在碗中,浇上两勺热汤。   “二位可吃猪油?”   “嗯,吃。”   白发老者微微颔首,他身侧那个年轻男子也跟着点头。   “吃。”   面摊儿老者笑了,赶紧挖了两勺雪白的猪油,分别放在两碗热汤中,一瞬间浓烈的香气就被激发出来。   “二位会吃,小老儿的猪油是自己熬煮的,前儿在黄荆山收了二十多斤的野猪肉,那肥膘有这么厚,煮出来雪白雪白的,香气逼人。”   说着面已经熟了,赶紧分别将面放在汤碗中,随后将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这才将两个碗分别放在二人面前。   随后筷笼和一碟酱菜也一起送到二人面前,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您二位慢用!” 第366章 见一个故人   说着,将桌子上的几文钱收起来,赶紧去拾掇灶上的东西,盘子里面,没煮出来的生面条还有两把,他微微摇头。   虽然已经天气渐冷,可已经这个时候了,估计要剩下,这等到明日就糟蹋了。   想着不由的有些心疼,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减慢,毕竟时不时有几滴稀疏的雨滴落下,老者担心地看向那一老一少两个食客。   二人没说话,都抱着面碗在用心吃着,就在这时两个人走了过来,胡子拉碴看着似乎很疲惫,面摊儿老者赶紧笑着迎上去。   “刘知同和薛通判来了,您二位这是太巧了,就剩下两份儿面,还是老规矩给您二位加一碟酱肉?”   这一句话,让吃饭的一老一少,动作都跟着一顿,随后低着头继续吃着面,没有多余的动作。   薛平已经走到近前,将横刀大喇喇丢在桌案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有什么来什么,赶紧将吃的给我们端上来,酱菜也多来两碟,我这是饿惨了,天没亮就被刘知同抓了壮丁,现在才吃今儿的第一顿。”   面摊儿老者一听,赶紧将面丢入锅中,随后上前,擦了桌椅,给二人沏了一壶茶,随后端上来四碟子酱菜,还有一盘馒头,脸上带着关切,还有感激,这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您二位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这面马上就好,馒头是梅菜馅儿的,我家老婆子给带的,没吃上,您二位不嫌弃赶紧先吃两口。”   薛平咧嘴笑了,手在腋下蹭了蹭,抓着馒头掰开,果然里面是梅菜馅儿的,浓郁的味道他已经开始分泌口水。   “没想到,董老爹也学会做这有馅儿的馒头了,其实可以多摆上两张桌子,雇个伙计,在这东城门口做带馅儿的馒头,你看刘阿大家,这不就生意火爆?”   董老爹一脸的不好意思,筷子笊篱不断在锅里面翻飞。   “存银子呢,拖你们的服,自打周刺史来了泸州,这各地的客商快要将泸州城门口踩平了,我们这生意也都好着呢,我就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吃,所以还是想多试试。   再者,刘阿大在合江就做了半年多的馒头,手艺确实好,再者也都知道味道地道。”   薛平摇着头,给对面的刘云山也塞了一个馒头,嘴里都是吃食也不耽误他说话。   “刘阿大的素馅馒头做的好,你可以搞点儿别的,之前我听刺史说过这馅儿可以是包糯米、红豆沙、枣泥、小豆腐、小白菜、蘑菇,甚至各种肉馅儿都适合,关键看你做的口味,好吃自然不愁卖不是?”   董老爹笑了,此时已经将面煮好,送到二人面前,随后放上一大盘酱肉,那肉多的盘子上都要放不下。   刘云山一看,赶紧伸手拦住。   “董老爹你不能总是这样让我们占便宜,这酱肉太多了,这样会赔钱的,一天都赚的辛苦钱,可不能如此。”   说着,从怀里又摸出来一把铜钱,直接起身将铜钱直接塞入董老爹的围裙口袋里面,董老爹想要推辞,刘云山已经板着脸。   “泸州城内,就是不能占百姓便宜,这是我立下的规矩,难不成董老爹想看着我责罚自己?”   董老爹赶紧摆手,朝着刘云山躬身施礼,眼眶都有些红。   “刘知同您快坐,赶紧吃吧,都是小老儿废话多,耽搁您二位吃饭了,我们泸州人,都靠周刺史还有您二位带着吃饱穿暖的。”   刘云山点点头,也没多说别的,拿起馒头咬了一口,随后呼噜噜开始吃面。   二人速度极快,桌上的东西,风卷残云就吃光,擦干净嘴站起身。   “董老爹辛苦了,卖完早些回去吧,虽说这泸州城内治安好,可完了路上不得眼。”   说完二人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吃面的那个年轻人放下筷子,刚要起身,被白发老者踩住脚,似乎听到声音,董老爹转过头,看到二人面前的碗空了,笑着走到面前。   “面汤不收钱,要不要添两碗?”   白发老者摇摇头。   “多谢,不用了。”   说完拽着年轻人起身,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董老爹看了一眼方向,一脸的疑惑,忍不住喊道:   “二位客官,这会儿出城是出不去了,要投宿需要去城西,那里的客栈便宜些。”   白发老者脚步一顿,董老爹此时已经麻利地收了摊子,白发老者拽着年轻人改变的方向,朝着城西的街道走去,隐在暗处看了一眼,董老爹背着担子哼着曲儿走了。   见没人盯着,白发老者朝着年轻人肩头颈部戳了几下,一瞬间此人仿佛泄了气一样,直接蹲在地上。   白发老者一脸的狠厉,压低声音说道:   “你戾气太重,还好他们都是普通人,如若是武修恐怕此时已经暴露行踪。”   年轻人起身,脸上已经白了,微微颤抖地说道:   “真人说的是,是我莽撞了,不过此刻我们要去哪儿?这泸州城表面看一片繁荣,实则守卫的跟铁桶一样,到处都是巡逻的不良人还有抬棺人,很容易被发现啊!”   白发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袍,稍微辨别一下方向。   “我们要去见一个故人,我能感知到,她就在这泸州城内,不过将你的戾气收起来,不然老夫将你的魂魄抽离出来,如此莽撞怎堪大事?”   那人要跪下,被白发老者拦住。   “将人皮面具戴上,稍后见的人,是个厉害的主儿,也免得这泸州城中,遇到见过李珏的人,一切小心为上。”   年轻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人皮面具,这并非什么易容的东西,仔细分辨就能发现,这就是一张人皮,只是里层处理过,带着湿漉漉的胶。   折腾了两下,年轻人戴好人皮面具,此时面容大改,已然是一个三角眼蒜头鼻的中年人。   白发老者掏出一张手指大小的符咒,放在掌心嘴里念念有词,符咒直接飘飞起来,瞬间或作一只萤火虫,朝着前方飞去。   “跟上,稍后到了那处,你就在下方等候,记住我不叫你,不要动。”   说完,二人跟着萤火虫,消失在夜色掩映的街道上。   就在他们离去不就,阿筝落在他们停留过的角落,用力嗅嗅,阿筝眯起眼。一脸的警惕。   “怎么有带着鬼气的腥臭味儿,难道有什么脏东西进了城?” 第367章 谁必须除掉   阿筝有些疑惑,不过脚步没停,直接回到合江商会分号的后面,三宝等在这里,看到阿筝赶紧迎上去。   “阿筝姑娘回来了,几个分号的掌事过来了,账目也已经送来,您是否过去看一下?”   阿筝摇摇头。   “账目你来看就行,跟着我这么久你也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要什么都问我,给我准备马车就行,我换身衣衫出去一趟。”   三宝称是,赶紧去安排,他自从跟着阿筝,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至于卖身契,周泽早就给他了,此时也算是商会里面管理账房的掌柜。   不多时,车马已经准备妥当,车夫是三宝亲自挑选的,看到阿筝换了一身衣衫下来,三宝打着灯笼,帮着阿筝照亮。   “你去见掌事吧,有起刺儿的,或者是不服管教的,自己定夺,拿出来一点儿掌柜的气势。”   三宝用力点点头。   “阿筝姑娘放心,我能处置好。”   阿筝笑了。   “去吧。”   说着上了马车,吩咐了去处,马车车夫扬起鞭子,马车驶离。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处小楼前。   还未下车,就听到外面有声音,随着车帘挑开,阿筝踩着马凳下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上前,一把抓住阿筝的手,扇子柄已经挑起阿筝的下颌。   “姑娘如此漂亮,这是为了见本公子,特意装扮的?”   阿筝啐了一口,拨开扇子柄,朝着身后的车夫摆手。   “将箱子搬下来,我们直接走就行了,看来这里只有陈九郎,九姑娘是不在了。”   陈九也就是樊星辰直接笑了,一把挽着阿筝的手臂,噘着嘴脸上没了之前嬉笑的表情。   “你个丫头,真是不禁逗,赶紧说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难道酒肆里面的泸州老窖又出新品了?”   阿筝白了一眼,拨开她的手,示意车夫将东西搬下车,马上就有人来接箱子,阿筝也随着樊星辰一起进了小楼。   移步上楼,东西放在一张桌子上,阿筝直接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几套秋冬的衣衫,自从上次周泽送了她一套红衣,樊星辰一旦女装的时候,定是一身红衣打扮。   这里面也是不同的红,样式都非常特别,不是街面上能看到的款式,当然相应搭配的还有几套头面,自然都是价值不菲。   樊星辰朝着阿筝摆摆手,将箱子盖上。   “你先说,这是要找我做什么,平素一分利都跟我计较的人,怎么突然出手如此大方?”   “呸,不要我就让人搬走,真的是不知好歹,看你没准备什么厚实的衣裙,我这给白姐姐准备秋冬衣衫的时候,自然给你准备一些。   样式都是我家公子之前画的,只是跟我和白姐姐的颜色不同,白姐姐都是白色,我的都是鹅黄色,你的见你也喜欢红,那就将各种漂亮的红色料子都准备齐全,真的是不知好人心。”   樊星辰笑了,扯着阿筝坐下,亲自奉上一盏茶。   “行了,你这妮子气性很大,这不是就问问,你还恼了?对了晨起瞧见你急匆匆出去,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个问题,阿筝一点儿都不意外。   毕竟她喜欢周泽,还是那种明晃晃的,没有一丝遮掩,完全不说,是不可能,所以她主动过来,也是提个醒儿。   “我家公子回来了,能感知到京城有巨变,不过没来得及细说,毕竟公子受伤,白姐姐留下照拂,我也要回来,帮着去府衙传个口信儿。”   樊星辰一怔,茶汤荡漾出来都没感知到,有些焦急地看向阿筝。   “受伤了?是否严重?我这里有很多伤药,需要什么样的,我去准备一下,我们陈家毕竟是做药材起家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阿筝赶紧将樊星辰拉住,按着她的肩膀,将人安抚住。   “九姑娘别急,我急匆匆回来,就是报个平安,公子伤得不重,有徐大哥在照顾,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还交代了一番,说是什么老道跑了,用了什么符咒,才伤了他,徐大哥说睡两日人就没事。”   樊星辰松了一口气,上下看看阿筝。   见她带着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担忧的心也松了一些,如若周泽有事,她不会如此淡然,毕竟阿筝对周泽的爱慕,不比自己的少。   “那就好,就周公子一人回来的?”   阿筝摇头,一脸神秘。   “怎么可能自己回来,自然是带了人的,不过京城出了大事,宁王短时间回不来,你知道可别出去说。”   樊星辰笑了,朝着阿筝摆手。   “我这里也收到一些消息,京城的大伯辞官已经多日,我想你所说的京城出了大事,应该是太子有事吧,宁王都回不来,恐怕是有丧事了?”   阿筝不由地收起笑容,凑近樊星辰一些。   “知道就行了,我过来跟你提及,也是让你小心一些,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该断的联络也都断了,别因为此时遭受牵连,这也是公子的意思。”   樊星辰一挑眉。   “周泽说的?”   阿筝白了一眼。   “嗯,公子说,你早些回泸州城,让刘云山小心部署一下,这些日子恐怕北边儿有不少人过来,都精神点儿,另外去看一下九姑娘,让她断了京城的联络,免得跟着吃锅烙。”   “没了?”   阿筝点点头。   “白姐姐不让他多说话,毕竟伤的不轻......”   樊星辰一顿,阿筝似乎知晓说走嘴了,赶紧起身。   “行了别问了,我得去见刘知同,公子交代的事儿,还没跟他说,时辰也不早了,你抓紧休息。”   樊星辰一把将阿筝抓住,这么一句话,让她心里更担心了。   似乎阿筝是无意间说漏嘴了,那就是周泽的伤,并没有那么轻,而且经历了什么危险的事儿?   “刚刚还说躺两天就好,别遮遮掩掩了,周泽到底伤到哪儿了?难道碰到什么仇家了?还是说,在京城遇到什么危险?你别让我着急,快说!”   阿筝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凑近一些,扯着樊星辰的衣袖。   “九姑娘别恼了,跟你说就是了,不过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京城的贺真人不知怎么惹了圣人,茅山派都被查封抓人,贺真人弄了个傀儡金蝉脱壳了。   那人也不知怎么搞得,似乎是想要给宁王下符咒之类的,可竟然这东西落在公子身上,还引来了雷,符咒虽然清理了,可公子身上被雷劈的焦黑,你放心真的是性命无忧。”   樊星辰眯起眼。   符咒?   引雷?   想了半天,都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想到贺文青的阴狠,樊星辰抿紧唇。   “此人必须除掉,他掌控的东西太可怕了。”   阿筝仿佛没听懂似得,微微歪头一脸疑惑。   “谁必须除掉?” 第368章 无根之人【感谢不管不顾不理大佬万赏】   樊星辰微微一笑,从衣领里面掏出来一根红绳,随后将绳子扯出来,下面是一块玉牌。   光溜溜的没有字迹,更没有什么图案,就是这样一块纯白色长方形果冻样的玉牌,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樊星辰的动作确实小心翼翼。   摘下来,用一块帕子仔细包好,递给阿筝。   “这玉佩你给周公子戴上,一定要贴身佩戴,这是我小时候师傅送我的,戴上之后什么符咒邪祟,都无法近身,而且遇到最危急的时刻,砸碎它就是一道保命符。”   阿筝一怔,樊星辰如此贴身佩戴,而且是小时候就佩戴的,显然这东西相当贵重。   “这不成,公子还不知道,我就替他收了九姑娘的东西,公子醒来会责备的。”   樊星辰一脸严肃,直接抓着阿筝的手,将东西塞到阿筝手上。   “你知道,太一宗天生就是茅山派的克星,无论符咒还是术法,皆是如此,这也是为何贺文青要鼓动皇帝,让他覆灭太一宗的原因,所以这不是收不收,难道你不希望周公子快点好,拥有保命的东西?”   阿筝顿住了,这句话是阿筝最担心的。   盯着樊星辰的眼睛,那样清澈的目光,阿筝非常了解,因为她跟自己一样,对周泽毫无保留地喜欢着。   就像上次酒醉一样,虽然是醉着,一直抱着周泽不放手,换做是她,估计那个时候也做不到。   想到这里,阿筝接过玉牌,仔细收入怀中。   “那我就听你的,再去一趟军营,将东西送去,只希望公子能早点醒来,阿筝在这里替公子谢过阿九姑娘了。”   樊星辰将阿筝扶起来,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北侧的窗外,扯着阿筝的手,也没停顿朝着门口走。   “赶紧去,别耽搁时间。”   见她如此坚持,阿筝知道这玉牌一定是非常重要,而且对什么茅山派的符咒肯定是有效的,也没再多说,快步出了小楼。   见阿筝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樊星辰知道,她这是去帮着周泽传信,回头看了一眼北侧的院墙,樊星辰眯起眼,朝着周遭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   白煜落在樊星辰身后,一脸戒备,手中赫然举着一把强弩,而且是连发弩,瞄准樊星辰看过去的方向。   白煜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从鹿王对待这位陈九姑娘的态度上看,傻子也能猜到一二。   整个西周,能被鹿王放在眼中的女人,只有那一位了。   无论对外放出来的消息是如何吵闹,如何对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切不过是演戏,给西周贵族,还有大唐看的。   经过这几年,还有多次大战,看着似乎没占到什么便宜,而且在年初还那样惨败,可实际上女皇和鹿王,已经完全摆脱了西周四大贵族的制约和掌控。   所以白煜,不只是对皇权的敬畏,对眼前这个女子,他是真心想用命去护佑,因为她是西周的明君。   樊星辰盯着阴暗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异常的冰冷。   白煜直接捏碎一颗信烟,不过这个不似周泽用的那种,这是没有颜色的,不过浓烈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周遭。   须弥之间,在小楼不远处,开始三三两两汇聚人手,不过十息左右,泸州城内的所有影卫已经聚集,包括鹿王也纵身落在樊星辰身侧。   “阿姐,那人来了?”   樊星辰点点头,朝着北侧背着手朗声说道:   “来者是客,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过来,怎么到了门前反倒犹豫了,贺真人请现身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也落在院落中,身上的黑衣跟这夜色融合成一体,即便院落中都是灯笼,也无法看清他们的穿着打扮。   不过贺文青已经笑着双手交叠,朝着樊星辰躬身施礼。   “贫道有幸跟陛下第二次见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樊星辰朝着虚空一挥手,一条丝带一样的东西直接脱手,将他们三人和小楼围成一圈儿,随后笑着看向贺文青。   鹿王在身后有些着急,这带子是太一宗的法器,跟蛟龙令类似,这个东西丢出来,就连他都无法进去。   虽然他改变不了樊星辰的想法,但他不希望这个阿姐做傻事。   不过看着三人,虽然樊星辰嘴巴在动,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此时的樊星辰,淡然地说道:   “瞧朕这记性,怎么还能叫你贺真人,此时茅山派已经不是大唐的国教,更是被捉妖司,还有各地府衙斩杀抓捕的对象,丧家之犬找朕有何事?”   贺文青倒是没动,也笑着看向樊星辰。   可他身后那个双身鬼忍不住了,呼吸都有些急促,手腕一翻,一把刀出现在掌心,那刀背上拴着九个铁环,最上面更是刻着一个鬼头,刀一晃哗楞楞乱响。   随着这个动作,樊星辰也瞥了他一眼,之前此人就是站在贺文青身后,人还低着头,随着他冲上前两步,樊星辰微微一怔。   此人脸色惨白,就像死人一样,仔细分辨,这人身上血气正常,只是带着浓郁的腥臭味儿,就像他身上藏着几十斤腐败的咸鱼一样。   仔细端详了一下,樊星辰顿时恍悟。   “竟然动用禁术,贺老道你倒是让我诧异,这人的人皮面具之下,到底是则那样的一副面孔?”   樊星辰如此单刀直入,贺文青一点儿都不意外,反倒双身鬼愣住了,就像你举起刀要打架。   可刚列开架势,人家对方就说,你这距离不对,举刀的姿势不对,落下来伤不到人,反而能伤到自己,而且从这招式的出处,到师傅是谁,人家了如指掌,就这你还动手什么,丢人吗?   双身鬼有些进退两难,此时贺文青说话了。   “你退后,这是一位故人,贫道只是受人之托,即便动用禁术又如何,毕竟是一诺千金。”   樊星辰哦了一声,噗嗤一下笑出声。   “看来,你对太子李弼也是如此了?还有茅山派的众弟子,只要是到了需要的时候,皆可舍弃?”   贺文青一点儿都没恼,只是朝前走了几步,在樊星辰两步远停了下来。   “确实一切皆可放弃,贫道今日来,自然是带着诚意而来,贫道窥探天机,看到一个无根之人,此人改了之前大唐的命数,更是改了西周的命数,难道陛下对此不感兴趣?” 第369章 朕拱手相送又如何?   樊星辰盯着贺文青的眼睛,此人的悲喜,完全无法看透。   他能轻易掌控你的软肋,更可以细致入微地观察到对手的心理,如若他说他窥探天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跟原本的天机不同,这些樊星辰都不会理会。   但是他此刻说的是无根之人,而且这里面涉及到大唐和西周的命数,见樊星辰没有快速作答,贺文青一点儿没着急,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数月前,贫道曾经将天机的消息散播出去,陛下想来也是听说了,不然你也不会来到南境,更不会故意接近宁王面前的红人周泽。   至于在玄妙观外你的出手,贫道有所感知,只是没想到陛下身份如此贵重,倒是贫道的失察。   你或许想说,你的师傅,你们西周的国师就是太一宗的人,跟我贺文青势不两立,可这是一面之词,我也不想多做解释。   两个宗门本就是一家,当成为两个宗门的时候,就预示着这个结果,不过曾经的同门,就是同门,西周国师的预测,贫道也会一些,窥探天机更是不在话下。   想来西周国师交代过陛下,此无根之人只有两种处置方式,要么拉拢,要么杀死,而且都要尽快,是也不是?”   樊星辰摇摇头,脸上并没有多么愤怒的表情,但这份淡然和处变不惊,让后面的鹿王都看着心惊。   “朕的师傅是国师,但朕是一国之君,该怎么处置,朕自有安排,岂是国师能够阻挠和劝慰的,贺老道你如若是为了这个找朕,那就大错特错了,朕对此不感兴趣。”   这番回答,相当不给面子,不过贺文青就是有这个能耐,你说什么不要紧,反正我不生气,这就没发生过。   “陛下误会了,我只是说这是西周国师的叮嘱,或者算是提醒,可贫道要说的不是这个,无根之人虽然如浮萍一般,没有根基,与这个世界,几乎是毫无瓜葛。   可贫道通过占卜,看到一些别的东西,也窥探到这个世界的不同,贫道可以详细说说,如若陛下不信,可以去找周泽问问,是否确有其事,如何?”   樊星辰点点头,对于贺文青所言,似乎毫无触动,表情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嗯,朕知晓他的不同,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至于你所说的无根之人,对朕而言无所谓,是人才能堪大用就好,至于什么天机,朕不信,毕竟天机中,西周也没有女皇。”   贺文青一顿,这个也是他未曾探究过的,所以上次感知到樊星辰的出现,让他那样意外。   “朝代更迭,或者说继承的皇子皇女有所不同,这都是这一方世界的变数,就像西周要是吞并大唐,也是这样的变数。   而周泽不一样,他并非这一方世界该出现的,是异类、是无根之人,能为己所用自然好,可一旦不能就是最大的隐患,陛下应该知晓吧?”   樊星辰笑了,这番理论其实跟国师所言差不多,但是她不信,即便她是国师最得意的弟子,可她依旧不信,她坚信人定胜天。   “嗯,你说得朕已经知晓,如若只是为了告诉朕这些,你说完了,朕也听完了,如若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   今日放你离开,是念在你的茅山派曾与太一宗师出同门,如若再见就是你死我活。   从私而言,你曾带着茅山派驱逐了太一宗,斩杀了半数的太一宗弟子,从公而言,你是一个丧家之犬,我西周还没到需要丧家之犬效力的地步,不送!”   贺文青微微垂着头,对于樊星辰的话,似乎早有料想。   外围的鹿王,死死盯着贺文青,此人阴险狡诈,与其相谋无异于与虎谋皮,真要是合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陛下心性坚毅,不受外力所扰,这固然是好事,不过无根之人入世,搅动各国朝局,引发天怒人怨,灾祸连连,在泸州城外的军营,这次就引发天雷降罚,如若生灵涂炭,陛下还能如此淡然吗?”   樊星辰笑了,朝着贺文青摇摇头。   “朕眼中看到的,只是你贺文青搅动朝局,让大唐和西周不得安宁,让茅山派弟子纷纷被斩杀,害得太一宗死去半数弟子,这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难道你也是无根之人?   所以这样的话,不用跟朕多说,毫无益处,朕对你,还有你的阴谋诡计不感兴趣,更不耻做那种下作的事儿。   想要吞并大唐,会用光明正大的法子,至于周泽如若他想要,别说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想要樊家的西周江山又如何,朕拱手相送就是!”   贺文青抿紧唇,虽然脸上看着好似没有变化,但樊星辰离得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愤怒,毕竟术法高深的人,再隐忍也有气息外泄。   “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迷恋周泽,这倒是让贫道意外,那贫道就此告辞了。”   樊星辰眯起眼,一脸蔑视地看向贺文青和他身后的那个人。   “希望你远离泸州,远离周泽,再见就是兵戎相见。”   说着一挥手,将飘带收起,周遭的禁制打开,贺文青带着双身鬼后退,随后隐入黑暗之中。   鹿王直接冲到近前,仔细查看樊星辰上下,没见到伤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姐为何隔绝一切,既然看不惯此人,杀了便是,何必放虎归山?”   樊星辰摇摇头,朝周遭摆手。   “都散开吧,今日开始严加防范,见到此二人小心应对,不可单独对战,这人阴险狡诈,术法匪夷所思,及时报信,让众人围剿。”   白煜单膝跪地。   “属下遵命,这就去传信,让荆州也严加防范。”   樊星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朝着小楼里面走去,周遭的人影快速撤离,随后周遭恢复宁静,鹿王赶紧跟上樊星辰的步伐。   二人上了楼,樊星辰坐下鹿王凑到近前。   “阿姐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适?”   樊星辰此时,将背后的一只手展开,一张拇指大小的符咒落在掌心,被一团淡蓝色的光包裹着,鹿王一怔,赶紧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盒子,将符咒装起来。   脸上震惊的神色,久久散不去。   “贺文青竟然对你出手?” 第370章 一人之下   樊星辰点点头。   “用法器隔绝,就是怕他对你还有众人出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我还能操控一下,不过此人太过阴险。   今日来见我,一则是递投名状,希望得到西周的支持,一起对付周泽,利用我们正面对战大唐,这样对他的抓捕就会松懈,也让他有可乘之机。   二则,是想对我下符咒,想要控制我,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毕竟此人的野心更大,在大唐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都不满意。   三则,只要我们想要开战,大唐必定内忧外患,如此一来对他更加有利,至少容易隐藏,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目地,都能更加容易实现。   此人但凡做什么事,都走一步看三步,阴险、狠毒、老谋深算,我们不能被他掌控。”   鹿王点点头,樊星辰的分析,让他汗毛都竖起来。   手中的盒子,是国师给的,这东西将符咒装里面,明显能感觉到盒子里面激烈的撞击,国师曾说过,反应越是大,说明收起来的东西越是霸道。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带在身上多年,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上了,如若不是阿姐应对,他的智力完全没法跟他玩儿。   或许阿姐说的是对的,这个时机在贺文青来说是时机,对西周而言,或许不是个好时机。   这时候如若动手,变相的就是在帮贺文青。   而此人阴险狡诈,如若让他多活一天,不单单是对大唐,对西周也是巨大的危害。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什么后手,毕竟茅山派在大唐可是风光里几十年,原本太一宗掌控的一切,都被他们据为己有。   微微侧目看向樊星辰,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阿姐既然想要杀他,刚刚为何不让我们动手,他们就来了两个人,我们这里有百十号人啊,还都是影卫里面最得力的人手。”   “杀?就凭你们?”   樊星辰哼哼了两声,走到窗口。   将窗子打开,在袖子里面,抓起一个瓶子,拔掉盖子,朝着周遭撒出去一些白色的粉末。   随着白色粉末散开,好似融入夜空一般,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在鹿王一脸疑惑,也跟着站到窗口的时候。   窗外整个小楼四周,似乎有一道一道无形的网被触动,随后紫光大盛,瞬间闪耀,随后化作乌有。   小楼外狂吠的狗子,被这紫光直接穿透,瞬间就没了声音。   鹿王仔细盯着,那狗子随着没了声音,整个身体不同部位似乎开始散落,直到一块块的尸块掉落,最后四条腿才倒下。   这一幕让鹿王整个人懵了,这紫光如此厉害,竟然一瞬间将碰到的活物直接切成碎块,而房屋还有墙体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损伤。   难道阿姐早就发现这一切了?   看向樊星辰,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这一切似乎也超出了她的料想,樊星辰看了一眼地上狗子的尸体,倒是此刻被白色粉末和狗子的触碰,这些阵法倒是直接被冲散了。   “看来他来的比较仓促,或者是这个阵法的布置被打扰过,所以急匆匆就进来,如若这三道阵法连接,今日就不止之前我们分析的那三则目地了,或许......”   樊星辰没说完,其实说到这里,鹿王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想要下杀手,不过为何要布置这个?   “为何如此布置,就因为太一宗在西周吗?”   樊星辰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此人如此阴险狡诈,做什么都有可能,这也就是我为何一直说要支持周泽的缘故,开战得不偿失。”   鹿王憋了半天,这样的阵法,是他闻所未闻的,别提见过,这个贺文青嘴上说着最低三下四的话,可暗地里却这样下杀招。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干嘛?”   鹿王一摆手。   “刚刚,你跟那个什么阿筝姑娘的话我听到了,周泽在养伤,或许伤得很重,你愿意就去见他吧,我不阻挠了。   这个人确实该废掉,我稍后传消息,让所有军兵严阵以待,但是不可轻举妄动,如若有人下白沙江,斩立决。”   樊星辰笑了,此刻的笑容也带着几分真诚,看向远处贺文青离开的方向。   “明白就好,那人刚走,短时间不会离开,再者周泽也需要恢复一下,按照阿筝的描述,周泽一定是伤的不轻。   或许跟贺文青带在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有关,那人仿佛死人一样,带着阴寒腐败的气息。   而且此人身上有种熟悉感,在院子中站着的时候我没想起来,他们转身离开的瞬间,我这才确定,此人到底像谁。”   “像谁?”   樊星辰回忆了一下。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不过此人除了脸,还有一身的阴寒腐败的气息,跟宁王几乎一摸一样,身高体态,举手投足,甚至走路的步子,都非常像。”   鹿王一顿,宁王他见过,仔细回想了一下贺文青身后跟着的那个黑衣人,他没有遮面,似乎看了一眼面容,就没有多在意。   被樊星辰如此提醒,仔细对比了记忆中的宁王,还有这个黑衣人,别说还真的是非常相似。   这样的谈判,主动露脸过来,要么像贺文青这样,谁都知晓他的身份,气息也无法隐藏,要么就像白煜他们那样,一直遮面,隐在暗处,这样更不容易被人记住。   “似乎有些像,可这代表什么?”   樊星辰摇摇头。   “我只是会术法,不会占卜,贺文青不会做毫无用处的事儿,派人去查,贺文青他们来这里之前,去过何处?是否遇到过什么人,竟然让他如此仓促,按理说不应该啊?”   不用鹿王安排,刚回来的白煜,已经单膝跪地。   “回禀主上,他们二人一进入院落,属下就闻到了一股葱花味儿,还有点儿酱肉的味道。   能将这两样味道混在一起,还是这个时辰,恐怕只有东城门附近摆摊儿的董老爹那里。   属下刚刚已经着人去打探了,有人看到董老爹走之前,开始去了一老一少二人吃面,刚坐下没多久,泸州城的刘知同和薛通判就去了。”   樊星辰一脸恍悟。   “看来我们分析的不错,这是遇到了什么人,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才急匆匆过来,不想耽搁时间。   而刘云山和薛平二人,似乎是跟着周泽的时间比较长,受影响颇深,一心想着将泸州城管控好。   贺文青定是觉得这样严苛的管理,过不了多久,周泽受伤的消息传回来,他想有什么动作就不可能了。   至于那个年轻的黑衣人,我打赌,他就是贺文青的底牌,或许是假的宁王,也不是不可能。”   鹿王愣住了。   “假的宁王?如若是这样,那会不会有假的阿姐?假的大唐皇帝?”   请假一天   青岛暴雨ing,早晨醒了开始一直咳嗽,迷迷糊糊一整天了,状态不好,毕竟一个月没休息了,极为疲惫,今天不更了,恢复再更新。 第371章 后手   泸州府衙内。   阿筝落在院子里面。   还未说话,几个黑影跟着落下,阿筝稍微一愣,一脸戒备的姿态,这些出现她竟然一点儿感知都没有,显然都在自己的能力之上。   “大胆竟然擅闯泸州府衙,尔等何人?”   为首一个绿袍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举起一个牌子,这东西阿筝见过,是老徐身上带着的。   “阿筝姑娘莫要慌,我等是徐都尉派来的,鄙人彭三,特带队保护泸州府衙和姑娘的安全,阿筝姑娘如若去哪儿,我们都会跟着,毕竟贺文青就在城中。”   阿筝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之前进城后感知到的那股子阴森的鬼气,阿筝汗毛都竖了起来。   “彭三你感知到他在哪儿?”   彭三点点头。   “阿筝姑娘离开陈九姑娘的小楼时,此人就在外面,似乎在布阵,我没有打扰,毕竟正面对抗能力有限,徐都尉吩咐,只是盯着此人就行。”   阿筝点点头,还未说话,薛平蹿了出了,一手拎着横刀,不过看到阿筝正在跟彭三说话,横刀这才收起来。   “阿筝姑娘,你何时回来的?”   阿筝朝彭三瞥了一眼。   “府衙四周你们派人保护吧,刘云山和薛平不能有事,另外我安排一下,还要去水军驻地,稍后就走。”   彭三叉手礼退后,这些绿袍人隐在黑暗中。   薛平赶紧朝房间内吼了一声,刘云山走出来,阿筝赶紧上前,简单说了周泽的吩咐,还有这里留下的人手。   “情况就是这样,近几日你们暂且不要出城,更不要离开府衙,毕竟人手不够,一切等公子醒了再说。”   刘云山和薛平一起拱手,脸上显得非常严肃。   “阿筝姑娘放心,我等定按照公子的吩咐,暂时不离开府衙,掌控好泸州城。”   阿筝安心了一些。   “另外,你们二人已经跟他见过面了,我能感知到你们身上也沾染了鬼气,可是之前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人?”   刘云山摇摇头。   “跟平素一样,回来就在董老爹的面摊儿吃了碗面,随后就回了府衙,没遇到什么人啊?”   薛平想了一下,似乎恍悟道。   “面摊儿,在董老爹的面摊儿遇到了两个黑衣人,一老一少,面容不记得了,就记得二人都没抬头,安静的很,一个白发一个黑发,难道是他们?”   阿筝松了一口气,董老爹的面摊儿她知晓,就在府衙斜对面,在东城门西侧的十字路口,那里城门和府衙门前都能看到,也亏得在这里,贺文青估计有所顾忌。   “还好估计他不想打草惊蛇,那我先行一步,此人此时已经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无所顾忌,千万不要立于危墙之下,毕竟实在抽调不出过多的人手,至于城中百姓,他不敢动。”   二人称是,阿筝没停留,转身走到院子里面。   彭三带着三个人出现,几人没废话,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平一脸担忧,看了一眼身侧的刘云山。   “董老爹不会有事吧?”   刘云山摇摇头,这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知道,不过既然没对我们动手,自然也不会对董老爹动手,吩咐下去城中巡查次数加倍,而且要求十人以上组队,不可单独行动,即便是打更也要跟随巡逻出去。”   “喏。”   ..............................   水军驻地。   阿筝落在周泽休息的房门前。   老徐第一个出来,看到阿筝稍显意外,毕竟这个时候,她去而复返定然是有事儿。   “可是泸州城内有事?”   阿筝点点头,一脸的担忧。   “贺文青去见了陈九姑娘,我没感知到,不过你派去的彭三他们感知到了,他们还跟刘云山他们碰了个对面,好在是贺文青不想暴露行踪,所以没对他们二人动手。   我见到陈九姑娘后,她给我一个玉牌,说是她师傅在她幼年时给她的,类似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对茅山派的符咒很是有效,让我务必给公子送来,对恢复伤势也有效,我想还是先给你看看。”   说着阿筝从怀中将帕子包裹的玉牌拿出来,送到老徐面前。   老徐打开一看,捏着绳结上的一颗颗小玉珠,不断抽气,最后探知了一下玉牌,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主动给你的?”   阿筝有些不解,微微颔首道:   “我开始说不要,她非要给我,难道东西有问题?”   老徐叹息一声,看了眼房间的方向。   “正相反,东西不但没问题,而且确实是可以祛除邪祟的,这算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这就是将一条命给了三元,即便是太一宗,我想这东西也不会很多。”   阿筝有些怔忪,她猜到这东西贵重,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不过陈九似乎说过。   “九姑娘说过,关键时刻护住性命还是无忧的,她说她用不到,所以......看来九姑娘对公子用情至深,可以将以命相护。”   老徐点点头,将玉牌送还阿筝手中。   “送进去吧,给三元戴上,对他的伤势有利。”   阿筝没废话,进入房间,小白盘膝坐在床榻一侧,听到声音张开眼,一手搭在周泽肩头,随时感知周泽的动静。   这样的守护和在意,阿筝也想,只是她没有资格去站在周泽身侧,深吸一口气,走到小白旁边。   “白姐姐刚刚徐大哥的话你听到了,这玉牌......”   小白直接接过玉牌,挂在周泽颈上,随后将玉牌摆在周泽胸前,一道淡淡的金光闪烁了一下,随后隐入周泽身体内。   小白将手搭在周泽手腕上,感知了一番。   “虽然人没醒,不过气息和脉率都稳了很多,之后帮我谢谢九姑娘,你说贺文青去见陈九,她没事吧?”   阿筝摇摇头,彭三说的不多。   “具体的不清楚,那彭三应该是捉妖司派来的人,只是说贺文青去了陈九的小楼,而且在周遭布置了很多阵法,估计是没有什么大动作,不然我也能感知到。”   小白眼中闪过狠厉。   “暂且隐忍一下,一切等周泽醒了再说,不过陈九能如此做,让老徐安排泸州守护的时候,派人也护着一点儿她吧。”   阿筝点点头。   “那姐姐守着公子吧,我先行一步,如若需要带人去,我直接带人回去,毕竟府衙里面还是很空虚,猜不透贺文青要做什么,我们就要多方面防范。”   小白朝阿筝露出一个笑容,瞥了一眼周泽。   “也好,别担心周泽他醒了,我第一时间派人去告知你,也让你安心。”   阿筝脸一红,赶紧垂下头退出房间。   老徐没走,就站在门前,此刻除了彭三,又站了不少人,见阿筝出来,老徐指着这些人说道:   “小白的话我听到了,这些人你带着会泸州,他们会分出来一部分去护着陈九,贺文青去找陈九,我想是希望跟陈九的师傅联络,更想跟西周联系,至于不离开泸州,恐怕还有什么后手。”   “后手?” 第372章 敬畏   阿筝走了,至于什么后手和猜测,老徐没说。   毕竟陈九也很神秘,很难断定他跟西周是否有关,不过能对周泽如此护着,至少是友非敌。   看了一眼宁王安置的房间,那里还亮着灯火,老徐叹息一声,缓步朝那处走去。   今天小白一点不客气,对宁王如此态度,虽然宁王没说什么,可毕竟周泽要辅佐宁王,他还是要帮着缓和一下,不能制造隔阂。   老徐叹息一声,朝着那里走去,他最不善此道。   一到门前,就看到刘成站在那里,二人见礼,老徐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在别人看,不过是嘴角抖了抖。   “殿下可是休息了?”   “未曾休息,刚刚荆州来了消息,库房被盗,看不出是什么人做的,没留下什么痕迹。”   老徐蹙眉,屋漏又逢连夜雨,原本事儿就多,这回好荆州那里又出事,还是库房被盗,看来这跟贺文青也脱不了干系。   “劳烦刘统领帮我通传一声,我去看看殿下。”   刘成直接挑开门帘,朝着老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进去进了房间。   “殿下说了,周总兵和徐大哥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进去就行,无论在干什么都可以直接进。”   老徐点点头,跟着刘成走近房内,虽然仓促找了一间房,里面还是很宽敞干净,宁王似乎在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朝着老徐摆手。   “见过殿下!”   “过来坐,跟本王说说三元可是醒了?”   老徐摇摇头,将泸州发生的事儿跟宁王说了一遍,这次一字没漏,包括陈九的事儿也简单介绍了一番,宁王一挑眉,笑了起来。   “三元竟然如此受女子喜欢,这倒是让本王嫉妒了,陈九姑娘此人可信吗?”   老徐一顿,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我也不知如何来评价,如若对陈家来说,她就是一个叛逆不守规矩的人,更是一个奸商,可对三元是真的好,之前救了一命就不用说了,刚刚还送来她太一宗那个师傅给的法器,这算是以命相护。”   宁王点点头。   “懂了,或许不会忠于本王和大唐,或许更倾向她师傅的太一宗,可为了三元,她还是会支持,是这个意思吗?”   老徐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自己说的有些直接,可这个时候再说别的已经不合适了。   “嗯,至少没有恶意,刚刚听刘统领说,荆州库房被盗,我想这与贺文青也不无关系。   昨日抵达水军驻地的时候,我就让人给张志雄传信了,估计今夜或者明早就能到,等他到了,让他在这里守护,属下想去搜索贺文青。   如今贺文青又是下符咒,又是去泸州城,还对陈九姑娘下阵法,似乎要威胁,更是差点儿杀了泸州的刘云山和薛平,总这么等着不是办法,我们要主动去搜寻。”   李珏心里是认可老徐的话,可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当他醒来看到周泽胸前插着一把刀,浑身是血的样子,此刻都无法挥去。   那一刻,李珏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   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他一旦死了,即便得到那个位置,一辈子也会活在愧疚里。   老徐在周泽心里一样,不然他不可能冒着杀头的危险,将老徐救下,还帮他改头换面,即便张天师和陆久都没有认出他。   当然张天师一直说老徐像徐功竹,可这只是对徐功竹的愧疚,在场的人都能看得懂。   周泽为老徐做的,不比为自己做的少,所以在他醒来之前,不能让老徐去以身涉嫌。   “不急,三元醒来之前,你暂时不要去,现在老王已经带人在白沙江上巡视,西周也没有异动,这倒是最好的消息。   再说贺文青此刻最着急,水军不敢冲,泸州里面你说那个陈九姑娘不是一般人,还有捉妖师守护,都警觉起来,如此挑动荆州的动荡,就是希望我们化整为零,我们偏不能随他的愿。   不过张志雄过来倒是可以跟他聊聊,此刻虽说周泽是尊者,可实际上你掌控捉妖司,该立立规矩,不能胜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换。”   老徐眨眨眼,抬头看了一眼宁王。   就这个表情,还有这个语气,跟周泽如出一辙,真的是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谁都多少被他影响。   “是,那我这就去安排,另外贺武青是否带到水军军营来,他这会儿被安置在外面,之前三元总是担心,怕他身上有贺文青的神魂,就像貔兽一样,可以感知水军的情况。   现在看,或许贺文青没达到这个能力,他倒是一直想方设法进入捉妖司地宫,我想或许最初是想驾驭貔兽,后来想退而求其次,希望通晓掌控他人的方法,不过这些东西传言大于事实。   三元是个不一样的存在,貔兽之前说了,他无法救殿下,找不到符咒,不过最后看到三元危机,还是出手了。”   宁王点点头,完全没有因为貔兽无法救自己而恼火,老徐瞥了一眼,这才错开目光。   “貔兽是大唐神邸一般的存在,我倒没多想,外祖临终都在念叨,希望我如若有一天继承皇位,最好能亲自去地宫一次,如若得到貔兽的认可,那就是大唐之幸。”   老徐非常理解,毕竟这事儿是所有皇子都想过的,不过宁王此刻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过这次因为三元,见到貔兽之后,我没有这个想法了,貔兽也不是万能的。   救治三元,并非是因为三元是尊者,或许是因为他的特别,再或者是因为三元身上有他的神魂,反正他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救三元。”   老徐有些意外,作为皇子能有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少见了,就连老皇帝都如此尊重貔兽,甭管真假,这是骨子里的敬畏。   “殿下说的是,三元之前就曾说过,龙脉也好,貔兽也好,不过是大唐先祖留下的寄托和夙愿,想要掌控管理一个国家,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律法和帝王。   殿下没醒的时候,三元曾经逼问貔兽,他说如若殿下醒不过来,那他就将大唐这天下毁了,毕竟没了殿下的大唐也不必存在。”   宁王抿紧唇。   “果然懂本王的还是三元,此刻三元没醒,我们能做的不多,老徐你可以跟本王实话实说,你认为贺文青下一步要做什么?”   老徐摇摇头,停都没停直接说道。   “猜不透,我脑子没有三元好用,贺文青老谋深算,抛弃亲子,还有茅山派众弟子,又复活双身鬼,此刻在我们看已经穷途末路,可他似乎还有杀招,就这我猜不透。”   宁王叹息一声。   “那我们就等吧!” 第373章 跃跃欲试的张志雄   天色大亮。   张志雄一脸紧张,一个人跟着刘成走进一处房间,没敢抬头,朝着眼前人单膝跪地。   “捉妖司南境都尉张志雄,拜见宁王殿下。”   “张都尉起来吧,刘成去将老徐叫来。”   宁王起身,亲自将张志雄扶起来,刘成已经奉上茶,随后称是退了出去。   张志雄有些尴尬,没有坐下。   “来的时候,听闻宁王府的库房被盗,都是属下失职,没有守护好荆州,请殿下治罪。”   宁王摆摆手。   “起吧,我想你也收到张天师的手令了。”   张志雄小心地点头,偷瞄了一眼宁王这才说道:   “属下已经知晓,貔兽选定周总兵为尊者,统领捉妖司上下。”   宁王满意地笑了笑,不过笑容里面带着不一样的一丝意味。   “嗯,看来手令传递的不慢。”   “属下不知殿下和周尊者已经回到南境,倒是派人来泸州,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张志雄急匆匆的解释着,唯恐下一秒误会,宁王笑了。   他能感知到张志雄的慌乱,之前捉妖司是张天师掌控,那是他师傅,他还有些底气,而得知周泽掌控一切,似乎还控制了捉妖司最为厉害的一些人,这种慌乱是骨子里散发的恐惧。   毕竟在之前,他曾逼问周泽徐功竹的下落,还不信周泽的话,更差点儿对周泽动手,如若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张志雄探听不到他们回来的消息,这倒是让宁王很满意,至少周泽掌控的这一百人,还是能够做到守口如瓶,也没有对同门透露信息。   正想着,老徐迈步进来,并未对宁王跪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殿下叫我?”   “张志雄来了,直接被刘成带过来,毕竟这是水军,还是不让众人知晓更多为好。”   张志雄看到老徐,赶紧站起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见过徐都尉,南境捉妖司的人,除了一些需要盯防的人员,全都过来了,就在山谷外的湖边。”   老徐瞥了一眼,朝着宁王一拱手。   “殿下,我带张志雄出去说,在这里确实不适合,还望刘统领帮着我听着点儿三元那里,我觉得他快醒了。”   宁王摆摆手,刘成也拱手示意。   老徐转身朝外走,张志雄看了一眼赶紧跟上,一路二人没说话,以张志雄的能力,在老徐放慢速度的前提下,他能跟上已经不容易。   随着二人落在山谷边缘的树丛中,老徐回过身,手中已经举着一块令牌,这是张天师当时给周泽的,周泽为了让老徐管控,当然也是为了甩包袱早就丢给老徐。   看到令牌,张志雄直接跪在地上。   “张志雄在此听命。”   老徐没有叫起,而是举起来令牌看了看,随后揣入怀中。   “既然早来了,为何不直接进来?”   张志雄大气都不敢出,面对宁王也没有如此压迫的感觉,很明显眼前这个老徐的品级,比之前还要提升了。   那种骨子里面的威压,让他额头开始冒汗,赶紧解释。   “来的时候天未亮,怕打扰殿下和周尊者的休息,所以才在湖边隐去行踪,毕竟水军驻地周遭的防范太严密。”   老徐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些,看着张志雄额头冒汗,瞥了一眼湖边,果然有几十个人都在下方,盯着他们这里。   “我想张天师给你的手令里面,也简单说了京城的一些事,贺文青逃了,而且带着人来了南境,你跟他正面起过冲突,对此人应该有印象,当然以过往而言,他见到你也不会放过。   别的我不想多说,南境你一直在掌控,对各处很了解,我给你拨一些人手,我需要知晓道观南境都清理后,茅山派是否有留下的暗线,就像青云观的那些人似得,隐藏在各地?”   张志雄抬眼看看老徐,能如此提醒,这算是示好吗?   他心里的紧张少了一些,还有一些感动,毕竟在捉妖司压根是个不需要情感的地方,让你杀谁就杀谁,被杀第二天也有人顶替,遇到强敌,除了师傅,很少有人会告知防范。   张志雄直接单膝跪地,不过这会儿却是真心的感激。   “多谢徐都尉提醒,我师傅传来的手令里面,附了一封信,将京城太子的事儿,还有周尊者的事都说了,我也知晓虽然周尊者掌控捉妖司,但在南境需要徐都尉来实际统领,您直接吩咐就是。   至于南境隐藏的茅山派弟子,我知晓一些,还有一些有些怀疑,不过不要紧,统一抓起来严加盘查就行,这个时候宁可错抓,不能漏掉。”   老徐手一扬,张志雄直接被托了起来。   这一手让张志雄更加佩服,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之前对老徐还那个德行,人家不计前嫌,这心胸你不卖命等啥?   “说的不错,稍后你就带人去吧,我拨给你的人,有捉妖司的捉妖师,也有一些宁王府的人,虽然修为品级不一定高,但执行这样的任务,还是绰绰有余,希望你也能好好带他们一下。”   “遵命,不过抓的人统一送去哪里?”   老徐想了想,泸州倒是有监狱,可跟这里有些距离,管理起来不容易,贺文青进出泸州还是很容易,可水军就不一样。   “还是统一押在水军驻地吧,这里稍后我让人腾出来一些房屋作为监牢,用来看押,临时打造一些囚车木笼也是可行,而且这个效果更好,一场雨下来,他们心理防线就松了。”   张志雄抬眼,这招数不算磊落,不过对付贺文青还有茅山派,听起来很解气,而且茅山派多年来对捉妖司都是打压,这次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动手,张志雄有些跃跃欲试。   “徐都尉放心,我这就带人去清查,我这里有几个目标,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他们跟茅山派联络的事儿我都清楚。”   老徐抬手拍在张志雄肩头,张志雄一哆嗦,见老徐没别的动作,只是在肩头拍了两下,脸上甚至带着满意的表情,张志雄没敢动,或许这是水军的传统。   “朝堂此刻是多事之秋,但茅山派的事儿,还有贺文青要处置好,我不希望他能利用这些茅山派的残余再搞出什么动静,这样影响我们的判断,抓住贺文青对谁都好,你说呢?”   张志雄用力点点头,能抓住贺文青,他估计都能笑醒。   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清楚,这个即便做不到,能将茅山派的残余清缴一下,辅助着老徐抓到贺文青,对他而言也是舒坦的。   毕竟在玄妙观的时候,他对贺文青可没有什么好话,御书房中还争斗的那样厉害,因为贺文青他一度差点儿成了光杆一个,整个南境的捉妖师所剩无几。   可最后换来的,还是那样一个忍气吞声的结局,这些他不想再经历,再说贺文青见到他,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狠点儿的吧。   “徐都尉放心,我定然最快速度清缴这些残余,就此别过。” 第374章 连环勾   张志雄走了,带着他的几十个人,还有十个老徐带回来的捉妖师,以及五十银甲卫,这个阵容不说强大,清理这些残余还是有些胜算,即便正面遇到贺文青,对方也不敢硬碰硬。   老徐呼出一口气,纵身回到军营,刚落在周泽房间的门前,里面传来小白的一声呼喊。   “周泽!周泽!”   老徐推门进去,小白正跪在周泽面前,紧紧抱着他的头,周泽脸上显得有些痛苦,似乎在挣扎。   老徐赶紧上前,小白让开位置。   “你快看看周泽,他刚刚喊了两声,听不清喊的是什么,听着好像是名字,可靠近我又听不清,似乎是叫着什么人的名字,让他别去,不要死。”   老徐凑到近前,或许是小白急着抱住周泽,陈九送的玉牌滑落在一侧,老徐赶紧将玉牌放在他胸口,就这么一动,周泽不挣扎了,片刻张开眼睛。   看到老徐和小白都在,眨眨眼露出一个笑容。   “让你们担心了,放心我没事,而且我现在感觉身体从没如此好过。”   小白不放心,推了一把老徐,小白虽然一直看着周泽,可修为方面她不擅长去感知,尤其从京城回来之后,她现在都无法感知到周泽的喜怒。   老徐捏着周泽的手腕,一道气息送入周泽体内,游走了一圈,老徐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小白有些着急,在一旁紧着催促着。   “别担心,三元没事,或许是因为这雷劈的妙处吧,非但没有问题,身体比一般修炼的人都要强悍许多。”   周泽直接抽回手,随即坐了起来。   “你想我点儿好行不,还被雷劈上瘾了,柳家墓地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差点儿死了,好不容易醒了,这回更来个大的,最后那道雷我瞧着足有一个房间的大小。”   老徐瞥了一眼小白,微微咳了一声。   “貔兽感知得到吗?”   周泽闭上眼,感知了一下,微微颔首。   “可以,不过他似乎在睡觉,还被一团淡蓝色的光包裹着,就在地宫里面睡着。”   “判官笔呢?”   老徐没说蜜儿,毕竟小白在,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醋劲儿有些大,毕竟阿筝当时帮着周泽遮掩陈九醉酒的事儿,她都生气了好几天。   突然之间,多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还张口闭口叫周泽爹爹,这让小白有些难堪,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里面的关系。   周泽微微蹙眉,其实之前醒来那时,他第一时间就去感知判官笔了,别说蜜儿,就连判官笔都仿佛毫无生机一样,就像一个死物,完全感知不到什么。   “感知不到,仿佛判官笔就是一只普通的笔,之前抓起来那种清凉舒爽的感觉也没有了。”   老徐有些担忧,没再说话,小白起身。   “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你们先聊着,不过说好,这次要去抓这个老道,我要跟着,我想手刃他。”   周泽捏捏小白的脸颊,因为生气,脸颊的肉都鼓了起来,手感极好。   “好了别气了,之后一定带着你去,不会瞒着你做什么了。”   小白这才满意,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出去,将门关闭。   老徐赶紧回来,一把将周泽拎起来,周泽甩开他的手。   “别拽我,给我弄水洗漱,一切洗漱之后再说。”   老徐一脸憋闷,瞥了一眼穿鞋的周泽,将水盆还有洗漱的杯子拿过来,周泽清理完毕,这才舒爽了一些,一边换衣服,一边看向老徐。   “别这眼神看我,蜜儿没在我身上,刚刚也没有说谎,判官笔就是无法感知,也没想瞒着小白,我觉得是这次把她累惨了。   我当时一直给判官笔供血,最后时刻,我似乎看到一双手从判官笔伸出来,我想那就是蜜儿干的,行了联系不上也不用担心。   那道光蜜儿惧怕,貔兽喜欢,我觉得貔兽沉睡跟这个也有关系,跟我说说我睡了多久,可是有什么事儿发生,贺文青不会安稳等着吧?”   老徐快速讲了这两日的事儿,周泽听完也有些诧异。   “贺文青去找陈九了?陈九所学不是能克制茅山派的术法,怎么会如此大胆?”   老徐摇摇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没想通。   “不知道,只是知晓他在陈九的楼外设置了一些阵法,很高深的阵法,不过阵法没有设置完全,不知是他能力不行,还是被干扰了,刚才去见了殿下,殿下也在问,贺文青下一步会如何做。”   周泽眯起眼,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西周没有动静,这不符合常理,你让派鬼面人盯着河路书社,那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如若鹿王在南境,至少跟那里有联系。   至于贺文青,我也想不出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毕竟他的布局现在来看,都已经毁于一旦,至于茅山派残余的虾兵蟹将,掀不出什么浪花。   这些不过是障眼法,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既然他们在荆州折腾,那就说明,他们想引着我们过去,我们不过去他能怎样?”   老徐顿了顿,周泽说的有些道理,如若不动贺文青也没辙,至少他没能力强攻水军军营。   “他难道是想跟鹿王联系,想要投靠西周?”   周泽摇摇头。   “或许会找,但是鹿王还有西周女皇不是傻子,他们将太一宗定为国教,国师还是太一宗的掌门,接纳贺文青就代表对之前的否定,他们不会接纳。   当然除非他提供有用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利用完,贺文青也没了作用,贺文青也不傻,所以他不会做。”   老徐有些头疼,抓抓头发,长吁一口气。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周泽白了老徐一眼,徐功竹是一个实干的人,捉贼、捉妖、清理叛乱都是好手,但是就脑子差点儿,遇到复杂的事儿,自己就乱了阵脚。   其实宁王现在也是这个样子,都心急,想要抓住贺文青,难道他不想吗?   之前为了救宁王,差点儿将自己害死,就被雷劈的滋味儿着实不想再来一次,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以缜密布置,但是就不能着急。   “急什么,我问你,你会钓鱼吗?”   如此突兀的一个问题,将老徐整蒙了。   “啥?钓鱼?这根抓人有什么关系?”   周泽抬脚踹了老徐一下,老徐瞪圆了眼睛,不过见周泽一脸认真的架势,这不像开玩笑,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下一步计划。   “行了,你说吧,钓鱼我不会,但是看过人钓鱼,就举着鱼竿鱼线上面拴着鱼钩,鱼钩上放饵料,将鱼钩甩入水中,后面就是等了,鱼咬勾就收鱼竿呗!”   周泽点点头。   “先吃饭,吃饱了,我们去布置一下鱼饵,然后我们也钓鱼,给他来个连环勾,我看贺文青着急不着急。” 第375章 掌中雷   七日后。   水军军营内。   张志雄带着一队人进入军营,后面跟着好几个马车,看到前方的老徐,张志雄赶紧翻身下马,躬身施礼。   “卑职见过徐都尉。”   老徐瞥了一眼后面的大型马车,微微颔首。   “这次最后一车?”   张志雄用力点点头。   “荆州、泸州、岳阳、汉川、池州、扬州六州所有意图不轨,或者多少跟茅山派有些关联,甚至有些亲近的人,现在已经全抓齐了,路上审了几个,偷盗宁王府的人已经找到。”   老徐还算满意,朝着身后一摆手,李白丁带人上前。   “将这些人按照张志雄名单顺序,普通嫌犯关在地牢,重犯丢入木笼之中,一样不给吃喝,饿上三天再说。”   李白丁称喏,转身带人走了。   马车也跟着朝里面走去,似乎对这些驾轻就熟,张志雄大气不敢出,跟着老徐的身后。   虽然对外都叫都尉,但张志雄知晓,自己这个都尉,在老徐还有周泽眼中,真的是啥也不是,想当初人家还是县令的时候,自己就是都尉,此刻......   张志雄赶紧收起心思,这时候不能分心,当狗腿子,也要有当狗腿子的潜力,听话听吩咐,指哪儿打哪儿这就是最好的服从,这些他很擅长。   “徐都尉难道不审理他们?”   老徐摇摇头。   “没必要,抓他们是防止贺文青鼓动这些人对抗我们,你跟我进来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三元要见你。”   张志雄一哆嗦,之前对周泽有多不敬,现在他就有多惶恐,毕竟当时可是逼问周泽,想知道徐功竹临死前是否有交代,这会儿虽然周泽掌控捉妖司,可真的去见周泽,他心里还没底,但拒绝的话完全不敢说。   “是。”   随着张志雄颤巍巍的应答,老徐听到瞥了他一眼。   “别想有的没的,三元不是那些上位的官宦,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他说,他也没那么记仇,即便记仇,你还不够分量。”   张志雄惊讶老徐的感知力,赶紧跟着应承道:   “是,我就是有些担心。”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新的中军帐,虽然就几天时间,有崔毅在,这里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即便是水军的人,也没发现这里曾经成为废墟。   一进来,就看到周泽埋头在一堆文案中,似乎看着什么折子,老徐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老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随后说道:   “张志雄回来了,最后一批跟茅山派有关的人,都已经抓起来,现在南境六州已经算是清理完毕。”   周泽将册子放下,见张志雄单膝跪地施礼,只是微微摆手。   “起吧,见我不用这样大礼,你带领的人,既然都回来了,那就负责水军周遭的警戒,这里毕竟安全一些,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小点儿。”   张志雄一怔,他瞬间抬头看向周泽。   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过来负责警戒,可水军里面都是能兵强将,就像周泽所说,这里贺文青来的可能性太小了,正面对抗需要多大的勇气。   况且整个南境,六个州里面的那些残余势力,已经被他清理了一遍,即便有剩余的,能掀起来什么风浪,这样的安排岂不是将自己边缘化?   “尊者,我想冲锋陷阵,想去捉拿贺文青,想......”   老徐抬腿就是一脚,直接瞪了眼。   “让你干嘛就干嘛,张天师的话你是都忘记了,还是不遵从吩咐?”   张志雄一愣,赶紧单膝跪地。   “属下听命,只是想帮着尊者分忧。”   周泽一抬手,脸上挂着笑容。   “心意我知晓,不过抓捕贺文青我自然有安排,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也不希望我的人有所闪失,一切听候老徐的调遣,稍后老徐让王十二给张志雄的人,配备一下新的装备和物资。”   如此吩咐,张志雄没话说了,拜别周泽,直接跟着老徐出了中军帐,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   这会儿已经入秋,天气非常凉爽,显然刚刚是紧张的,不过这安排到底是什么安排?   老徐戳了张志雄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撞树上,赶紧躲开树,跟着老徐朝前走去。   “尊者说有安排是什么意思?是对我们有安排,还是贺文青?”   老徐看了他一眼,没接茬,其实老徐对张志雄,之前算是有一丝嫉妒。   毕竟师傅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张志雄,这人脑子不算好使,可放在南境是最大的保护,毕竟这里远离京城,远离朝堂争斗。   可他压根不自知,老徐对这个师弟,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烦,毕竟脑子这样,也不是能改变的,不过此人对张天师,可谓是当亲爹一样,打骂还是责罚都是欣然接受,而且完全服从。   经过之前玄妙观的事儿,老徐很多事儿也看开了,这个张志雄的憨憨性格,也是他的优点,逼急了也有雷霆手段,不过智商在线的时候不多。   想着已经来到弩营,王十二迎过来。   “徐大哥,你怎么来了?”   “给张志雄他们的人,配备上最新研制的装备,从甲胄到强弩,还有信烟和小型掌中黑火弹,按需配发。”   王十二看了一眼张志雄,似乎有些意外,不过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微微颔首。   “张都尉一共多少人,还是请所有人过来吧,甲胄要看尺码,至于其他装备要教授一下使用的方法,更要实际试验一下。”   张志雄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叫人来他听明白了,赶紧朝着他的人吹哨,片刻人已经聚集起来,十几个银甲卫被划归张志雄带领的这些人,并没有抽调出来,几天的磨合,张志雄也挺满意的。   “徐都尉这几个划归我们的人,也跟着我吧,放心我当兄弟照顾。”   老徐点点头。   “排队领物资,然后穿戴整齐,我带你们去湖边,在那里进行试验,这里施展不开。”   很快领了装备,甲胄重新换上,张志雄不断摸着,这甲胄比之前穿的轻便了不知多少倍,从连发弩到巴掌大的黑火弹,东西不少,可越看越是不解。   来到湖边,凑到老徐身侧,压低声音问。   “徐都尉,东西也发了,这要如何用?”   老徐抓起一个巴掌大的黑火弹,朝着众人举起来。   “看好了,这个叫掌中雷,看着小威力可不小,因为东西比较贵重,我就演示一遍,之后你们用石头练习投掷准度就行。”   说着老徐举起双手,一只手拿着掌中雷,一只手举着火折子,将掌中雷上面的一个盖子拔掉,露出来引线,用火折子点燃,随后朝着湖中丢过去。   眼看着掌中雷落入湖水中,飞溅起来一些浪花,后面的人都有些不解,毕竟黑火弹的引线怕水,这个也知晓,丢水里干嘛。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湖面爆开,鱼还有湖底的淤泥,被炸的飞起,随着巨大的浪花,朝着众人扑来,躲避不及时的几人已经被淋透。   张志雄傻愣愣地摸着腰间的掌中雷,惊讶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东西如此厉害,别说是我们,就是术法更加高深的人,也避不开啊!”   老徐点点头,拍拍张志雄的肩膀。   “每人可以练习投掷三枚,至于能练到什么程度,这就看你的了,这也是周尊者的意思,你在这里负责守卫,同时也是给你机会好好学习使用这些东西。   我希望你们都能百发百中,如若贺文青出现,即便用掌中雷,也将其炸死了,运用纯属,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术法再高深,有这东西快?”   张志雄眼睛放光,使劲儿点点头,他现在算是明白一些,看来这位周尊者早就计划好了,明着让自己守卫水军,实则是让自己快速训练一批人。   “徐都尉放心,我这就带人好好练习,如若与贺文青遭遇,哪怕同归于尽,我们也不怕死。” 第376章 三百七十六章:谁是鱼谁是饵   老徐回到中军帐,周泽没抬头。   “安排好了?”   “嗯,张志雄信誓旦旦,说是要跟贺文青同归于尽,不过贺文青真的会来水军吗?”   周泽放下手中的册子,揉揉酸疼的鼻梁,微微摇头。   “不知道,我只是将一切可能都尽量防范,这根牧羊犬牧羊一个道理,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有那么一个缺口,羊群自然朝着那个口子去冲,哪怕知道前面有虎狼。”   老徐脸上没有放松,反倒带着一丝担忧。   “可是就带这么几个人,真的能抓住贺文青,我觉得太冒险了。”   周泽笑了,他明白老徐担心什么。   “贺文青老奸巨猾,这么说吧,你能想到的他全都能想到,甚至想的更多,但是已经七天了,他隐藏这么久不过是没有一击而中的把握。   说是钓鱼,如若我们不甩鱼钩,鱼儿怎么会上钩?我原本也必须回一趟泸州,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毕竟陈九要见一面。   如若他上钩自然好,不上钩那就接续下来用别的方法,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西周谁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北进。   再者七天了,他如若想离开泸州早就走了,不走就代表这里有让他不走的理由,我们给他破绽,给他鱼饵,看他怎么应对。”   老徐抿紧唇,他想阻止周泽,他想代替周泽,可这些对于周泽而言,此刻说了没有意义。   “可泸州城的百姓呢,如若真的在泸州动手,泸州的百姓岂不是遭殃了?此时泸州城内,南北客商众多,我们无法护佑啊?”   周泽叹息一声,他何尝不知。   他也想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好官,可有些时候,没办法取舍,就像捉妖师和鬼面人,这些日子多少也有折损,他们何尝不是大唐的百姓。   “贺文青必死,不然死的人何止泸州百姓,人这一生必有所取舍,此事我跟宁王说过,骂名我来担,即便我折损,他也必须除去。”   老徐沉默良久,叹息一声。   “是我妇人之仁了,我这就去准备,明日晨起就出发,关押贺武青的马车也需要加固一下,还需要术法加持。”   周泽点点头,贺武青身上虽然搜魂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无论是老徐还是崔毅,都感知到贺文青的所在。   只是彭三留下的人,没见到贺文青出城,随后更是如此守着泸州城,进出都严加防范,即便是城墙也都布下阵法,可依旧没人触及。   由此可见,贺文青和双身鬼应该还在泸州城内。   “去准备吧,张志雄的人让王十二盯着点儿,最好的装备,这是为了防备万一。   如若贺文青早已离开,在我们出水军军营后,他或许也想着破釜沉舟,闯一次水军,毕竟抓到宁王就可以实施他的计划了。”   老徐点点头。   “宁王殿下那里,需要说一声吗?”   周泽抿紧唇。   “不用说,之前我跟殿下说了,这里的安排,关于抓捕的计划,殿下说让我来定,那就不要说细节了,免得他担心,这事儿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刘成,明早离开的时候,你去交代一声就行。”   ..............   翌日清晨。   周泽走出房间,小白和崔毅他们都在左右,两架马车,一字排开,外观看着一样,周泽知道,后面关押贺武青的马车,是改良过的。   不过以贺文青的狠厉,贺武青的死活对他来说或许不关痛痒,可周泽不想放弃,毕竟贺武青是从京城带过来的,白吃白喝了这么些日子,至少要用用。   万一他身上留下的一丝神魂可以制约贺文青,那就再好不过,可这些老徐他们都做不到。   周泽知道,如若说这世上有人可以做到,那么这人一定是陈九,不过水军军营不能让陈九过去,毕竟宁王在那里,而且里面太多的秘密。   因此他想了这个方法,如若途中能将贺文青引出了更好,凭借他们的准备,不说能将贺文青一击生擒,重伤他是没问题。   毕竟马车上准备了相当多的黑火弹还有弩箭,这些都是老徐、小白和崔毅他们这些天改造出来的,上面阵法、尸毒、妖气,能用的东西都布置了一遍。   如若说普通人操控起来,这些杀伤力是10的话,那老徐他们操控起来,杀伤力至少翻十倍,所以周泽并没有多担心。   见老徐从中军帐侧面走出来,刘成跟着在后面朝周泽单膝跪地,显然他已经知晓一切。   周泽微微笑着一摆手。   “上车出发!”   周泽钻入车厢,小白已经坐在里面,二人并排,小白一闪身化成猫妖的形态,落在周泽腿上。   小白的意思太明显了,她要做最后的保护,这样的动作,周泽没说其他。   崔毅赶车,老徐骑马带着几个鬼面人在左右,后面的马车是一个鬼面人赶车,当然此刻所有鬼面人没有戴面具,而是统一穿着甲胄,脸上是金属织就的面巾,将面部和颈部全都保护起来。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可以说是慢悠悠朝着泸州城进发。   周泽被车子摇晃的有些困倦,外面有老徐他们警戒,怀中还抱着小白,他一点儿都没有紧张,或者是担心,其实他倒是希望路上能碰到贺文青。   毕竟这样在外面碰到,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闭上眼,手中抱紧小白,伸手摸了一下身侧放着的一个竹筒,这里面装着判官笔,两日前他用注射器抽出来好多血,将判官笔泡在里面,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周泽知道,这一次就宁王,蜜儿和判官笔或许是受到剧烈的损伤,可能还无法醒来。   不过不要紧,既然喜欢自己的血,那就隔一段时间,抽一些泡着判官笔就行。   闭着眼,周泽有些似睡非睡,眼前似乎一片迷雾一般,能看到一个四周是黑暗,中间是闪着蓝光的地台。   那地台上,趴着一貔兽,身上的金光不再像火焰一样,似乎能吞没周遭,此刻幽幽的蓝光,包裹着它。   瞧这个样子,它短时间也没能力跟自己再搞一个什么千里连线,将自己从昏迷中救出来,或者是给自己带来一丝生机。   周泽叹息一声,似乎下一秒真的睡着了。   小白的尾巴不断拍打着周泽的身体,她能感知到周泽在探查什么,不过最后竟然一下子睡着,小白直接跳下来,幻化成人形,蹲在周泽一侧。   对手是贺文青,小白不敢小觑,毕竟数日前只是一枚符咒,就差点儿将宁王和周泽都给弄死,她不敢大意。   赶紧挑开车帘看向老徐。   “快进来!”   老徐停都未停,直接纵身落在马车上,攥紧车厢。   “怎么了?”   “刚刚周泽不知道探查哪儿,看了一会儿,随后一歪头就睡着了,我怕有问题,还是你看一眼吧。”   老徐上前,一道气息打入周泽体内,刚进入啪的一下,老徐就被推开了。   小白和老徐都一愣,刚刚二人都没有看清,不过这感知不会有错,是推开的,而且有一只手伸出来,似乎是周泽身侧的竹筒。   小白一愣,看着周泽身侧塞着的那根竹筒,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老徐给周泽准备的,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不过这柱子是刘成给的,据说也是老宁国公留下的东西。   “这东西不对,难道里面藏了人?” 第377章 我不是人   老徐有些尴尬,毕竟蜜儿的事儿,他不好多说什么。   “这里面泡着判官笔,估计是那个被封印的蜜儿。”   小白摇头。   “我看的真切,不是小孩儿的手,是成年女子的手,难道笔里面还有别的女子?”   周泽睡的很香,不知过了多久,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不过随着伸懒腰翻身的动作,脚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一声脆响。   周泽瞬间睡意全无,直接坐起来。   这不是马车上,而是一间屋子,是那种正儿八经的雕花大床,精致的让人想到闺房两个字。   周泽微微眯起眼,自己就是有些困倦,想要睡一下,如若说这会儿能被拉到哪儿去,那也就是判官笔里面了,毕竟这东西貔兽都觉得稀奇。   “蜜儿?”   周泽尝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反应。   跳下床,这才发现这房间到处都是红色的,床幔、被子、枕头、屏风,还有一对儿龙凤花烛,而他身上穿着的圆领袍也变了样子,成了黑红相间的衣袍,隆重的让周泽自己脱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不难看出,这是婚房的装扮,周泽有些疑惑,不过这样的地方不便久留,毕竟小白还在自己腿上,万一......   这个发现让周泽有些懵,就是被拎进判官笔里面,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要知道蜜儿叫自己爹爹啊!   周泽不敢多想,推门出来,外面是一个院落,远处山峦连绵不绝,云雾缭绕,这院子一进连接一进,周泽连续冲出好几进院落在走出大门。   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似乎置身在世外桃源一般,青石板路绵延到了远处,周遭都是田地,虽然没有人,但这里种植了很多粮食。   山川小河,什么都不缺少,这栋院落仿佛就该出现在这里一般,看着没有一丝突兀,不过周泽却紧蹙眉头。   海哪儿去了?   第一次进判官笔的时候,那海是黑色的,看不到边界,但能感知到海上风雨交加,仿佛是一种心境,他当时慌乱不安,被蜜儿一次次攻击,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第二次进去,海面已经变得宁静,仿佛当时自己心情也是如此,不知是因为被雷劈的缘故,之后岸上出现了白骨山,硕大的骨头,不是这个世界上能拥有的动物体量。   如若周泽猜测不错,这些应该是类似远古巨兽,或者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曾经狩猎的神兽骨骼。   周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蜜儿等待的那个爹爹,也不知道这个空间是不是他曾拥有的,但是此刻的这里,充满了陌生的气息,跟之前大相径庭,完全无法感知熟悉的一切。   而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是根据周泽脑海中,那种向往的田园生活复刻出来,就是完全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甚至路边种植的稻子都是刚刚成熟,微微弯腰却没有变黄,毕竟变黄后,这里就失去了郁郁葱葱的美感。   周泽站在石板路上,微微垂下头,按照老徐所说,他现在比之前强大很多,但是他啥也不会,总不能举着手术刀,上期跟人拼命吧?   可眼前的问题必须打破这一切的平静,周泽没有着急,他不信蜜儿有事,也不信判官笔如此轻易的被改动,这里不对劲,或许是贺文青上次符咒留下的后遗症。   再者,就是那个看似睡着的貔兽,它说不能离开地宫,但是自己受伤生死一线的时候,它还是来了。   它似乎对判官笔没兴趣,但是那道光,他更感兴趣,两次砸下的光,让他颜色都变了,而且明显感觉到更加凝实,不似之前那种淡的似乎要消失一样,除非暴怒才会火光大盛。   周泽眯起眼,这样的事儿不是贺文青就是貔兽干的,这不就是一种想掌控自己的手段。   周泽环顾一周,现在想出去,必须有所动作。   可身上没有东西,想到那个房间的布局,周泽快步跑回去,别的找不到将烛台上的龙凤花烛直接拔掉,拎着烛台蹿了出了。   站在青石板上,盯着眼前的一切。   “想控制这里,控制蜜儿,营造一个我心中所想的桃花源,好厉害的心思,貔兽关了几百年,之前更是一只兽而已,他想不到这些。   贺文青你觉得我猜不到是你操控的这一切,还是说你有自信,可以隐藏起来,隔绝我和蜜儿之间的联系?要不要试一下?”   周泽没有声音,周泽眯起眼,这段分析不会有错,难道这里只是将自己困住,而不是对自己做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音。   周泽有些犯愁,没反应这也不行啊,无论怎样要出去,总不能一直被困着,刚刚说要去泸州钓鱼,还弄了连环勾,这刚出发,就被人摆了一道,丢人啊!   周泽有些急了,抓着烛台的手这会儿看才发现,烛台上面尖锐的部分,竟然将掌心划破皮,稍微有些疼痛。   这个感觉让周泽一顿,疼?   在判官笔里面,自己能感知到窒息,但感知不到疼,这里的痛觉太真实了,那么是不是这里也不是什么判官笔那样的空间?   周泽抓着烛台,划开掌心,血顿时涌了出来,多次割掌的经历,让周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随着血滴落在地上,脚下的土地、青石板、庄稼,仿佛点着的纸张一般,破了一个洞,随后烧着的边缘不断扩大。   周泽一见有效,用力挤了挤手上的伤口,将更多的血甩到四周,如此动作,加快了周遭的破溃和燃烧,片刻间周泽脚下已经烧出来一个大洞,不过脚下只是一片黑,并没有逃离出去,只是这一切的幻觉没了。   是的,刚刚幻化出来的一切,都这样消失了,山川河流田野人家,一切的一切都没了。   周遭变成一些坚硬的岩石,而且这里只有十几平米,高度周泽伸手就可以摸到顶部,而且顶部都是尖利的石头,摸上去表面一层水珠,非常的凉,从这些石缝里面,能透过来一些光,让石洞不至于完全黑暗。   周泽有些傻眼,幻境打破了,这怎么出现个山洞,不是应该回到马车?   草,这到底是哪儿?   咬紧后槽牙,周泽现在手中就一根烛台,别说幻境消失了,可这东西没跟着消失,这倒是让周泽意外。   举起烛台,朝着石头砸了一下,一阵火星窜起,震的周泽手发麻,可石壁只是多了一个白点儿,没有别的变化。   周泽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看了一眼身上的红色衣袍,抬手用力敲敲胸口。   “别装死,我在这里卖命,你在地宫睡觉,这是人干的事儿?赶紧看看,我在什么地方,把我弄出去?”   等了好久,周泽都有些放弃了,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我不是人?” 第378章 活了的椒图印记   周泽叹息一声,上次救宁王也是这样,这貔兽真的是无法理解,都是什么爱好,不骂不冒泡,难道这才是呼唤貔兽的真正方法?   “你当然不是人,你是貔兽神尊啊,不是被李家世代供奉?”   “哼!”   不知这是不满的哼哼,还是吐气的声音,周泽赶紧接着说道:   “我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赶紧把我弄出去,我也不想打扰你休息。”   “这也是判官笔里面,至于刚刚的幻境,不是被你打破了,只是你为何被拉进来,我也不知。   估计跟那个老道有关,他还真的是心思深重,他能通过你身边的人,感知到你身边发生的一切?”   周泽一愣。   这句话中身边人几个字,让周泽瞬间一惊,知晓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透露给老道,这不是叛徒?   这怎么可能,毕竟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宁王和刘成,那是绝不可能透露消息的。   自己身边的老徐和小白,都跟贺文青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怎么可能受他操控,至于阿筝修为太低,贺文青也没机会接触。   至于崔毅,他不过是个捕头,按照柳家墓地的布置,必然是打点了冥府的巡抚,他压根够不到这个层次。   想了一圈,周泽也没想明白。   “你能感知到是谁吗?是谁出卖了我?”   “不知道,你身边的这几个,我都探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周泽眨眨眼,一抬手制止了貔兽继续的话。   “别的不说,先把我弄出去,你不是说这里是判官笔里面,我怎么感知不到蜜儿,而且之前判官笔里面的海还有一切东西怎么都没了,就成了这样的一个石洞?”   “我说了,这也是判官笔里面,但并不是那道禁制所控的部分。”   周泽眨眨眼,他现在有些懵,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稍微一分析,似乎听出来一点门道。   “你是说,判官笔里面,就像是一间房子里面有很多房间一样,封禁蜜儿还有我去过那里,好比是一个房间,而现在不过是另一个房间,是这个意思吗?”   “嗯。”   周泽一拍腿,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别嗯了,赶紧将我弄出去啊,我用血毁了幻境,但这里没办法去控制啊,我这刚刚出发,准备去抓贺文青,就被他摆了一道,这还怎么抓人?”   周泽语速极快,他现在是真的着急。   不为别的,就小白的那个性格,自己的异样,肯定立马感知,说不定会毁了判官笔都有可能。   等了半天,貔兽也没有说话。   周泽刚要出声,想再骂一次,至少这样能加速沟通,就在这时,貔兽再度说话了。   “你能出来,笔是你的,被你的血滋养,你尝试操控,我做不到。”   “尝试?”   说完这句,貔兽又没了动静,等候半天周泽站起来。   “喂,别说半截话,我没修炼过,也不懂术法,你跟我仔细说说,怎么尝试?是要冥想?还是敲一遍这个石洞里面?或者是有什么口令?说话啊?”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等了不知多久,周泽不再等。   因为他已经冷的打哆嗦,肚子还在咕噜噜叫,阴冷潮湿加上饥饿,他知道等别人救援没用,等久了不知道弄出什么幺蛾子。   身上没有自己的皮包,储备的各种工具自然也没有,除了这个烛台,还有这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衣服。   看看手上的伤口,左掌心此刻只能看到一道嫩粉色的印记,现在的恢复能力,真的是不知该庆幸还是郁闷。   就在他郁闷的时候,发现右手掌心的椒图印记似乎变深了,不再是之前淡淡的蓝色,有些发黑,尤其在椒图双眼的位置,两个鲜红的印记明显。   这让他有些惊奇,之前洗澡,他知道自己在胸口割伤的位置,也出现了一些纹路,看不出是什么,不过跟手上的椒图印记已经连成片,那这里变化,身上的印记是否也有变化了?   如此想着周泽站起身,开始撕扯身上的衣袍,折腾半天也没扯开,抓起烛台,用尾部将腰间的几道绳子,还是什么的东西割断,刷的一下衣袍散开。   一层一层脱掉,周泽最后都有些冒汗,这特么穿了多少层?   直到将身上的衣袍都脱干净,独留下一条亵裤,这才看向自己的胸前和肩膀。   果然,胸口刀伤的位置,也出现了一些红色线条和红点儿。   观察了半天周泽惊奇地发现,从右手的掌心开始,到左侧肩膀和胸口,这绘制的是椒图在烈火中怒吼,四周都是红色的花,那样特别的花朵模样,周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彼岸花。   看明白这一切,周泽突然觉得胸口特别的疼,仿佛有人捏着自己的心脏,是真真正正的心疼。   好久缓解了这阵疼痛,周泽依旧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一片火红的彼岸花花海中,一只跟貔兽有着五分相似的椒图,似乎在浴火重生。   不,这不像浴火重生,似乎在陨落的瞬间。   那种无奈、绝望、不甘、不舍,全都在他的眼中,周泽似乎能感受到椒图的绝望,眼泪也不自觉跟着流下来。   抬手摸着胸口的彼岸花,周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好似自己曾经历过一般,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出现的,最初不过是崔毅画上的印记,也不知道你是否跟我有关,还是因为我的血,跟这印记起了什么效力。   不过我觉得,恐惧和绝望该留给对手,人的一生,很多事无法去改变,那就让自己少点儿遗憾,即便死了也是笑着走。”   周泽的话音刚落,身上的这些纹路似乎活了,不断在挣扎,仿佛要刺入周泽的身体。   周泽稍微一愣,突然想到蜜儿。   他曾经说过,自己似乎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骗着去几个世界转世,最后忘记回来的路,成了现在的模样。   难道......   周泽不敢想,也觉得这想法太荒谬了,弯腰拎起烛台,他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兽?   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抓紧想办法去尝试一下,万一刚刚没触动什么开关呢。   这想法刚出来,周泽整个人悬空起来,周遭温度顿时上升,仿佛貔兽在旁边一样,周泽努力让自己瞪大眼睛,毕竟从来到这个世界,有这个能力的也就是貔兽了。   可看了半天,压根没有貔兽的身影。   用貔兽的话说,它此刻无法将周泽弄出去,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所以一定不是它。   洞穴还是那个洞穴,周遭更没有什么兽影,只是他自己飘在空中,除了亵裤,脱掉的衣袍都灰飞烟灭了。   周泽一缩脖子,手中举着的烛台不断挥动,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胸部被捏着,脚脖子被巨大的无形的手拽着,朝着上下两个方向开始使劲儿,这是要将自己扯断吗? 第379章 行啊,杀了我吧!   他心里相当郁闷,貔兽动不动就威胁他,蜜儿还掐过他脖子,这一个个能力不咋地,都觉得他是软柿子,上来就开始威胁欺负。   泥人也有三分火,脾气好没能力那又如何?   “你把我放下来,我不管你是谁,别搞这些,看不惯就出来,跟我争论啊,别一句不满意,就开始这样,我知道你谁啊?   哪儿不满意你说啊,跟我说了,我也知晓忌讳,那时候我要是再冒犯,是我的不对,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到底啥意思,看我好欺负,行啊杀了我吧!   要不然,显示一下你的能力,将我从这里弄出去,有什么话,让我穿上衣服,咱仔细说如何?”   周遭依旧没有声音,但是那无形的手,上下拉扯的动作停止了,就在周泽要继续分辨的时候,一阵眩晕,周泽差点儿吐出来。   随后感觉到身体被猛烈摇晃,他猛地张开眼,小白正在用力晃动自己的身体,周泽赶紧出言制止。   “停,再晃脑子都是浆糊了!”   小白听到声音,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   周泽干呕了两声,他此刻是真的恶心,不单单是因为小白的晃动,还有刚刚在洞穴里面,被上下拉扯的那种撕裂感,让他一阵反胃。   “老徐你快看看,周泽怎么样了?”   老徐伸手,挡住小白的动作,仔细盯着周泽,眼睛不断在周泽身上上下观察。   “别急,他看起来没事,刚刚应该是被困住了,难道你去判官笔里面了?”   周泽摇摇头,又跟着点点头。   “一言难尽,蜜儿这次受到重创,此刻没有醒来,不知道贺文青用了什么方法,似乎他能通过我身边的人,感知到我们发生的一切,即便是这判官笔,他也知晓。   而且趁着蜜儿沉睡,判官笔无法开启,他竟然探索到判官笔上其他的空间,将我困在里面,还制造了一副幻境,就是我最向往的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派田园景色。   幻境里面有一处院落,三四进的院落,还有婚房,我身上就是大红的婚服,不过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拎着烛台跑出去,将手割破。   随着血滴落,这个幻境消失了,到了一个不大的石洞,里面阴暗潮湿,即便是貔兽也无法将我弄出来,最后留下一句,你需要自己出来,就走了。”   小白焦急的不行。   “然后呢,你怎么出来的?”   周泽看了一眼车厢内桌子上的茶杯,小白赶紧递过去,周泽一饮而尽,似乎肚子里面叽里咕噜的声音也没了。   “然后我不知等待了多久,又冷又饿,然后我无聊的时候发现,手上的印记,变了颜色,然后脱了衣袍,身上的印记也变了颜色,不再是乱糟糟的纹路,是花海中椒图在陨落。   我就想哭,那种悲愤的情绪,仿佛是我经历的,随后我就说了一句泄愤的话,就感觉人被拎起来,上下要扯碎一般,我急了我说你要是有能耐把我弄出去,咱好好辩驳,然后我就出来了。”   小白听完有些发傻,老徐认真想了想,之前貔兽的表现,还有蜜儿的蛮横,还有周泽身世的秘密,似乎他想到了。   他瞥了一眼小白,这眼神小白看懂了。   “你想让我下车?”   周泽摆摆手。   “说吧,我要是你们俩都不能信,这世上没人可以让我信了。”   “之前我听过一个故事,冥府之前叫地府,是龙王的小儿子掌管,不过他生性残暴,最后被地府内的众人联合起来诛杀了。   随后地府被府君掌控,此时不再叫地府,而叫冥府,神界也不再派神前往,府君就成了冥府的掌控着,不过真正的实权,却在九殿阎罗手中。   这些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龙王的小儿子我印象里面叫螭吻,宫殿里面屋脊上,就刻画着它的形象,能吞噬一切灾祸,这跟我这段记忆,差别甚大,不过可以问问崔毅。”   周泽沉默了,毕竟这一切超出他的认知。   老徐的这个故事,或许并不完全是故事,至于椒图和螭吻这是在周泽生活的世界里面,龙生九子的两个不同版本而已。   怎么到了这个世界,一个门上镇守的椒图,就成了掌控地府的神明?   关键跟貔兽和麒麟,竟然有着五成相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而且,如此一联系,难不成他跟椒图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判官笔里面的白骨山,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都是巨兽的骨头。   崔毅绘制椒图,是为了印记特殊,不过他又是如何知晓椒图的?   难道老徐说的那个故事,崔毅也知晓?   老徐在一旁,撑着周泽的肩膀,见他垂着头以为他又不舒服,看了眼见周泽没事,谨慎地问道:   “你刚刚说,贺文青能通过身边人,感知到你身上发生的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水军里面,或者说我们这几个里面,有人被贺文青掌控了?”   小白一怔,顿时紧张起来。   “谁?”   老徐朝着周泽扬扬下巴,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不知道,既然貔兽说的,那就不可能是假的,而且不会感知错误,三元周围这几个亲近的人里面,一定有人被贺文青操控了。”   周泽蹙眉,这个结论下的有些早。   “或许用了什么手段,并不自知也有可能吧?”   周泽说的没有什么底气,小白一摆手,打断了周泽的话,她是这些人里面,最不希望周泽出事的人。   “不行,甭管貔兽之前是否靠谱,但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该做的就是,将所有知晓你身上有判官笔的人,认真排查一遍,这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老徐用力点点头,很认可小白的话。   “小白说得对,知道判官笔的人其实不多,也都是最亲近和信任的人,如若这些人里面有人被控制,这对于三元或者是我们来说,都是不可控的。   我之前会一种方法,就是用魂力感知一下对方,如若此人身上有什么符咒或者他人印记之类的各种东西,都会显现出来。   这个是大型门派入门的时候,进行筛查用的,捉妖司更是严苛,用这个来审视新人,如若被人控制,能早早发现。”   小白朝着老徐一挥手,口中焦急地催促道:   “愣着干嘛,赶紧快点儿动作,先给我试一遍,至于你我有办法查探。”   周泽想去阻止,可小白转头就看向他,一脸的警告,满眼都是担忧,这目光让周泽将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   小白在担心自己,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老徐手腕一挥,一道光将小白包裹,从上至下,全部游走一遍,连鞋底都被仔细扫过,那光没有什么变化。   老徐收起术法,小白凑到近前,手一扬一条长鞭落在掌中,直接将老徐从上到下,捆扎的结结实实。   小白拎着一把刀,站在老徐头顶的位置,盯着他的眼睛,将刀举了起来。   “现在该我了!” 第380章 西周女皇   周泽想叫停,不过老徐已经动作起来,手上指印翻飞,随后落在小白身上,从上到下一道光扫射之后,老徐收起指印。   “没问题,我去查一遍崔毅。”   周泽一伸手,拦住了老徐。   “将人叫上马车,在下面让别人看着不好。”   不多时,崔毅被叫着钻进,他一脸懵,毕竟途中突然停下,老徐还将车厢内隔音罩隔离起来,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上车,刚要说话,小白一个眼刀,崔毅就安静下来。   老徐随后指印丢出来检查了一番,随后朝着周泽摇头。   周泽不希望任何人身上能查出来问题,看到崔毅身上没有,他也松了一口气,可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人里面,更是没一个希望他们身上有问题。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徐一摆手。   “行了,别废话自然是遇到了必须如此做的事儿,去赶车我们抓紧进城。”   周泽原本想问崔毅椒图的事儿,可是看了一眼小白,还是生生将这句话咽回去了。   因为那一片火红的花海,让他觉得心痛,是那种又痴迷又爱恋又震惊的心痛,这样的心痛只会是对心仪的女子,当着小白的面,他不想问这个。   崔毅撇撇嘴,虽然不满,但没有别的废话。   队伍快速前进,周泽的内心相当复杂,知晓判官笔的人,就剩下三个,阿筝、宁王和刘成。   宁王之前被下了符咒,之前被雷劈过,就是身上有什么,也早已却清理干净。   至于刘成,一直没跟贺文青接触过,更是自幼养在宁国公府,贺文青还没这个能力控制。   这样算下来,就剩下阿筝了,难道......   周泽不敢想,可这一切就像貔兽所说,如若贺文青不是在自己身边得到讯息,他怎么能知晓判官笔,更是能探查判官笔里面的结构,将自己囚禁在石洞。   此时马车已经减缓速度,周泽挑开车窗帘,朝外面看了一下,果然已经到了泸州城门前。   一路上除了自己被困之外,还算顺利。   选在这样一个时间,或许这才是贺文青厉害的地方。   放下车窗帘,马车直接进城,直接老道陈九的小楼前,门口的伙计,见到老徐还有这些人,非但没有上前盘问,直接将大门打开,引着马车进入院落。   马车停下,小白扯扯周泽的衣襟。   “你在这里说着,我先回府衙。”   周泽知道,小白觉得见到陈九有些尴尬,并没有多阻拦。   “让老徐派人送你回去。”   下了马车,小白没用人送,直接纵身离去,其实陈九的小楼,跟府衙就隔着一道街,斜对面就是府衙的后院。   周泽看了一眼,没说话老徐他们已经下马,一脸戒备探查一周,老徐回到周泽身边,微微摇头。   他的意思是这里安全,没有发现贺文青,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落在周泽面前。   “今天是什么日子,周公子竟然光临寒舍?”   周泽笑着看向面前一身红衣的樊星辰,果然性格火辣的她,这身红最适合,美的那么耀眼。   “九姑娘好,之前小恙让九姑娘挂心了,过来特意道谢!”   樊星辰也笑了,微微欠身,朝着小楼的方向一伸手。   周泽和樊星辰上楼,老徐他们分散开,隐藏在院子四周,至于后面关押贺武青的马车并没有动。   二人上楼落座,樊星辰亲自给周泽倒了一盏茶,这才缓缓说道:   “身体没事了?”   周泽点点头。   “睡了两日,此时已经大好,不过做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梦,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梦到了什么?”   周泽放下茶盏,从怀中拽出脖子上的玉牌,轻轻抚了几下,看着眼前的樊星辰,还有她身侧一身宫装的女子形象,此时的这个形象,要比之前更加凝实几分。   就在这么一瞬间,周泽之前的疑惑和不解,全都想通了,不过这个想法将周泽吓了一跳,微微顿了顿,这才说道。   “梦到九姑娘穿着宫装,坐在一张硕大的椅子上,下面跪着很多朝臣,有反对的声音,有恭维的声音,有刀剑出鞘的声音,更有咒骂的声音。   不过一瞬间这些人和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你站在原地,仿佛君王一样,蔑视眼前的一切,很奇怪的梦是不是?”   樊星辰一怔,不过只是这么一瞬,她直接笑了。   “嗯,还不错的梦,然后呢可曾看到了别的什么?”   樊星辰没有否认什么,这让周泽倒是有些意外,说老实话,他希望看到她摇头,哪怕骂他一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也行。   这也更加证实了周泽的猜测,目光看向她身侧的那个虚影,她跟陈九动作统一,都做了一个撩动头发的动作,不过那虚影头上晃动的不是珠钗,而是冕旒。   周泽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目光,落回到陈九身上。   或许......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如若她真的是西周女皇,如此接近自己,到底是为的什么,不言而喻,或许有喜欢,或许有欣赏,更多的是希望西周的扩充,只是要跟陈九成为对立,周泽此时此刻做不到。   可有些话,却是周泽此刻想说的,或许借着这个梦,可以多说些多问些,想到这里,周泽摇头。   “关于九姑娘的就这么多,不过关于贺文青的倒是不少。”   “那就说说看,我对贺文青也很感兴趣,他来过我这里,想要拉拢我,你可知?”   “收到消息了,不过临走,他还留下阵法,这不是合作,这是想要控制,我相信九姑娘的心智,完全可以看透一切。”   樊星辰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这样一个动作,让周泽看得有些入神,仿佛一朵娇艳的玫瑰,瞬间绽放,那种美摄人心魄,他赶紧喝口茶,压制住自己某些不该出现的想法。   “恭维话就算了,接着说你还梦到了什么?”   周泽定了定神,这才接着说道:   “很多,我梦到跟这里完全不同的几个世界,作为普通人,在那里出生成长,直至死亡,有不同的身份。   几个世界,处在不同的时代,从穿着到文化,都非常不同,甚至有的世界车子都能在天上飞。   然后我突然被拉回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就是在天牢之中,西周的迎亲使团案,我被当成凶手,眼看就要被处斩,以平复西周的怒火。   一直到我经历的这么多事儿,仿佛听戏一般,重新经历了一次,我突然发现,结合之前听说的什么天机,如若这梦境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被移除这个世界,到被拉回这个世界,似乎都被人操控着。   而操控这一切的人,有可能是太一宗的人,更有可能就是这个贺文青。”   周泽的讲述云里雾里,虽然结合了梦境,但说的都是自己的真情实感,这些话与老徐和小白都没有说过,不知为何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他就是想要说。   樊星辰点点头,一点儿没有嘲笑周泽的讲述,盯着周泽的眼睛。   “不可能是太一宗做的,不是因为我师父是太一宗的,我就偏袒他们,而是这样的术法,也被称之为禁术,想要操控这样的术法,是需要高修为的人去献祭,付出太大。   况且,即便将你送出去,再弄回来,目地是什么,你可曾想过?” 第381章 夺舍   周泽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窗外的繁华。   “之前或许不知道,但是经过御书房的一切,还有贺文青对宁王下的符咒,我似乎能猜到一点。   他想要活得久,而且想要永远活在这个世上,不做什么苟活的人,而是人上人,掌控一个国家,至于儿子还有宗门,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这个来得重要。   如此一来,他每一次算计,每一个布局,都是为了这个目地的铺垫,然后取而代之,比如制作成傀儡的贺武青,还有那个跟宁王一模一样的双身鬼,这些不过是尝试。   至于更细节的,我没有想到,不过如若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一定有所不同,不然鹿王和你不会两次三番的接近我。   贺文青还找人安插在我的身边,就在刚刚,我还被困在一个空间里面,差点儿出不来,即便是貔兽都无能为力。”   樊星辰站起身,目光没有离开周泽的眼睛,这个分析让樊星辰想到了什么一闪即逝。   周泽那句刚刚困在一个空间,差点出不来,让樊星辰身上冷汗都出来了,不过人站在眼前,自然已经逃脱。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顺着周泽的猜想,不断捋顺。   “复活双身鬼,制作成宁王的样子?   这是茅山派的禁术,上次贺文青来这里,带了一个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我当时只是发现这是禁术,但仿照的是谁不知道。   至于你,我可以告诉你,贺文青其实一直在寻找你,我师傅也在寻找你,因为你是无根之人,就像浮萍一样,从八字命格开始,你的一切已经注定。   这无根之人,如若碌碌无为一生,顶多是个孤苦贫穷的一生,如若得到重用,那将成为人中龙凤,或者是魔中枭雄,无论哪个方面说,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生。   不过无根之人最大的问题就是,魂魄不稳,甚至有的人压根是魂魄不全,容易遭遇邪祟侵袭,更容易被人操控,所以你可能在别的世界,却被引到一方世界。   这一点,加上你的分析,贺文青之前只是不确定,你是否是那个无根之人,通过对宁王所下的符咒,一个是想掌控你,再一个就是最后的确认。   我给你的玉牌,千万不要摘下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摘,这个可以护着你的魂魄免遭控制。   我想他或许是希望占了你的身体,炼制你的魂魄,让双身鬼掌控宁王,夺取大唐皇位,之后不过是换一个身躯继续活下去,这根修炼古籍中所说的夺舍异曲同工。”   樊星辰的这番话,让周泽楞在原地。   占了身体?   炼制魂魄?   夺舍?   这每一样都不是单纯的死亡,想到汉中河边,那些主动献祭的茅山派弟子,他们最后虽没有声音,但是那种痛苦的面容,想想都挥之不去。   周泽微微颤抖,看向樊星辰,贺文青要找无根之人,这或许在得知柳家墓地的龙脉被毁让他确认的。   可太一宗呢?   如此神秘的太一宗,跟贺文青之前在大唐的待遇几乎一样,他们是西周的国教,甚至从女皇到鹿王,乃至整个朝野,多少人都曾拜在太一宗门下。   他们这样寻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周泽成了唐生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盯着樊星辰,周泽目光复杂,关于她的身份,刚刚的那个说法,她并没有反驳,这就是默认。   这世上,能穿着宫装,如此威严霸气的女人,还能有谁呢?   尤其在她微微侧身的瞬间,刚刚周泽确实看到了冕旒,或许是因为两次雷劈,让他能力提升很多,所以心鬼在他眼中,也有了变化。   在大唐,在自己面前,面对周泽的询问,她没有隐瞒,这种信任,让周泽不知如何,她对自己的喜欢世人都知,毕竟她并未遮掩,可自己对她呢?   “我该叫你九儿,还是樊星辰?再或者是......陛下?”   樊星辰微微一顿,随后笑了起来。   “九儿和樊星辰是一个人,当然你觉得不是一个人也没问题,我只是多了一个身份,而且我已经写了传位昭书给鹿王,他随时拿出来都可以登基。”   周泽一愣,信息量有点儿大,一时间他没反应过来。   “传位昭书?”   樊星辰微微颔首。   “我本行九,几个皇兄皇弟不是酒色掏空身子,就是什么手段残暴的人,他们如若他们得到皇位,西周最长不过二十年,就会走向灭亡。   我一直觉得,樊尼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他本身棱角太多,需要磨砺,再者他是我皇叔的儿子,无法继承皇位,所以我就夺位了,那些皇兄皇弟基本都被我杀了。   在位六年,见过最不堪的贵族弄权,也见证过四大贵族的衰败,此时的皇权算是稳定了,也是我该离开,将皇位给樊尼的时候了。”   周泽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不过从猜到陈九是樊星辰开始,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了,毕竟她的上位也是那样戏剧,跟鹿王的戏更是到位,耍的大唐众人,还有周泽都团团转。   樊星辰看了一眼周泽,微微侧头挑眉。   “不是猜到了我的身份,怎么还觉得被骗了?”   如此表情,完全没有小女人那种怯懦,或者是撒谎后被人揭穿的尴尬,如此一句话,都让她带着霸气说出来,仿佛周泽要是计较,就是周泽的问题。   想到这里,周泽直接笑了。   “好吧还叫你九儿,毕竟这个名字也顺口,我将贺武青带来了,老徐和崔毅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无法探查到贺文青的气息。   我觉得在御书房,贺文青能将贺武青炼制成自己的傀儡蒙混过关,自然是带了他的气息或者是一丝魂力。   不然张天师、久公公和老徐不会发现不了,我想看看你是否有方法能探查一下,毕竟抓住贺文青,对大唐和西周都有利。”   樊星辰坐好,抱着手臂看向周泽,将求人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似乎也只有周泽能做出来,没忍住直接笑了。   “你在求我?对大唐有利我知道,对西周是否有利,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关心的是,贺文青对你有所图,你明白吗?”   周泽点点头。   “我知道,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能够托付性命的朋友,所以我将贺武青带来了,毕竟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尝试,再者其他人也没这个能力。”   樊星辰一挑眉,盯着周泽的眼睛。   “你拿我当朋友?”   周泽再度点头,抬眼的时候已经满眼都是认真和坚毅。   “是,我拿你当朋友,那种可以用命想换的朋友。”   樊星辰摇摇头。   “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朋友,虽然今生我还没有你所说的这种朋友,但是愿意为我赴死的人,多了去了,我想要的是你,只是你。” 第382章 两难选择   周泽沉默了,他知道樊星辰的心意,对她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但冲动大于情感,其实他现在点点头很容易,但他不希望如此敷衍。   “我身边有小白,从我在天牢开始,一路陪着我走来,她的妖族覆灭我陪她缅怀,我的顺境逆境,她跟着我一起经历,我们之间是一起成长的,一路陪伴而来......”   樊星辰一抬手,制止了周泽的话。   “这个不用给我解释,我没见到你之前,就知道有白姑娘的存在,我没想去替代什么,更没想剥夺你和她之间美好的记忆,还有如何幸福的未来。”   周泽有些傻眼,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接樊星辰的话,她是女皇,掌控西周未来的人,难道让这样一个人委身在自己身边?   跟小白来分享自己的爱?   未等周泽说什么,樊星辰接着说道:   “你只要知道,我想要的是你就行了,我没想取代谁,或者是赶谁走,你怎样我不管,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就行了,当然此事可以稍后再说。   既然你将贺武青带来了,那就送上来我看看,不过事先声明,我不一定能查到什么,只能说尽力而为。”   周泽起身,朝着樊星辰拱手说道:   “多谢九儿姑娘,我这就去让人将贺武青带上来。”   说着周泽快步下楼,脚步急匆匆的,好似在逃一样。   樊星辰看着他的动作,直接笑了起来,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得逞,自言自语道。   “就知道你这性格,你以为小白什么都不知道?嘁,她早就找过我,看你纠结的样子。”   周泽一下楼就看到老徐,直接一摆手,老徐纵身来到近前。   “跟九姑娘说好了,带贺武青上楼,让她看看是否能发现问题。”   老徐点点头,直接闪身去了马车那里,片刻跟崔毅二人一起抬着一个硕大的袋子回来,袋子还不断在蠕动,周泽直接迈步上了楼。   那二人互相看看,老徐一摆手,他非常清楚,周泽是事儿逼性格,没办法看到袋子的蠕动就觉得恶心。   赶紧跟崔毅一起抬着上楼,进入房间见樊星辰坐在一侧端着茶盏,没废话赶紧将袋子打开。   崔毅一把拎起贺武青,将他的衣衫整理好,毕竟自家公子看着恶心是不会上前的。   老徐扯着贺武青的头发,此时他被蒙着眼嘟着嘴,身上到处都是捆绑的绳索。   樊星辰上下看看,朝老徐摆手。   “这样怎么看,将他身上的束缚除去,放心这小楼内,我不放开禁制他是无法离开的。”   崔毅看向老徐,老徐倒是淡然,直接手一挥,贺武青身上的绳索尽除,崔毅赶紧将他眼睛上蒙着的布扯掉,看了一眼嘴巴,崔毅一脸尴尬。   “那啥,九姑娘他嘴巴里面的布,先不用除掉吧,不然一拔出来就嗷嗷叫唤这谁受得了?”   樊星辰没说话,只是扫了崔毅一眼,那目光让崔毅一哆嗦,随即樊星辰看向周泽,微微嘟着嘴,好似收到莫大的委屈,眼中都泛着水光。   “我吩咐不了他们?”   周泽抬眼看看崔毅,微微叹息一声,这货脑子里面装着啥?   真想给他拽出来看看,是不是哪个位置的连接有些问题,求人的时候,不低声下气已经庆幸了,他还逼逼赖赖,真想上去踹两脚出出气。   周泽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琉璃瓶子,里面暗红色的液体随着瓶子的晃动,不断荡漾着。   瓶子推到樊星辰面前,直接说道:   “我的属下,你随意吩咐,不听你的吩咐,就用我的血来收拾他们,这样可好?”   樊星辰的唇边绽放了一个笑容,如此盛世美颜,一身火红仿若谪仙的衣裙,加上这笑容,让周泽看的有些楞。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老徐咳了一声,崔毅求救般看向他。   “拔!”   崔毅一哆嗦,手上下意识一扯,贺武青口中的布条被拽出来,随后就是一声嚎叫,周泽都没看清,就见一团红闪身过去,随后再度回到座位。   不过对面的贺武青,已经不再嚎叫。   崔毅傻眼了,赶紧侧身凑到贺武青身侧,发现贺武青就这样歪着头看向樊星辰。   “见了鬼了,只要拔下他嘴里面的布就一直嚎叫,想要问什么都问不出来,打也打了,折磨也折磨了,就差损毁性的搜魂......”   老徐一把拎起崔毅的衣领,崔毅瞬间离地,未等他喊,老徐捂着崔毅的嘴,已经朝着樊星辰和周泽点头。   “我们在外面等候,如若有需要九姑娘就吩咐一声。”   樊星辰非常满意老徐的回答,摆摆手老徐他们出去了。   一出来,老徐就嫌弃的将崔毅丢开,独自站在楼梯拐角处,这里能看到楼上,更能看到楼下的情形,位置还非常隐秘。   崔毅跳到老徐身侧,一脸的怒容,毕竟被捂着嘴拎出来,很没面子。   “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徐将手在崔毅肩头正反都蹭了蹭,手上湿漉漉的,沾染了崔毅的口水,似乎跟周泽在一起久了,都有点儿事儿逼的架势。   “你蠢,没法跟你多解释,我就不知道这二百多年,你怎么在冥府混的,还说在人间处处留情,就你这智商,恐怕是处处被人骗了钱财吧?”   崔毅抿紧唇,斜眼看向老徐,梗梗着脖子说道。   “少来,我虽然被骗过,可是真心爱我的姑娘不少,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老徐嘁了一声,懒得多理他。   “以后,将九姑娘当做跟小白一样的待遇就行,吩咐的事儿,照办没错,知道吧?”   “啥意思,没听懂。”   老徐瞥了一眼崔毅,叹息一声,这智商真的需要直来直去,稍微有个弯弯绕绕他就迷糊了,在崔毅的世界里没有委婉。   “她为了三元命都可以不要,这样一个女子的喜欢,你觉得三元能怎么拒绝?再者为何小白来了这里,直接走了?如若是真的介意九姑娘跟三元的来往,你觉得她会离开?”   崔毅一脸恍悟。   “你是说,公子要先纳妾?”   啪嚓一下,崔毅的脖子被拍了一巴掌,他疼的呲牙咧嘴,愤愤不平地看向老徐。   “说个话而已,你干啥动手?”   “为了你的狗命,还是把你打醒吧,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更不要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吩咐就行了,我们要在意的,是贺武青身上是否有贺文青的魂魄,能否找到此人。”   崔毅一脸悲催,想要反抗,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自己该反抗什么,既然让自己将九姑娘当做小白对待,那就安分点儿吧。   毕竟这小白和九姑娘没一个好脾气的,动不动就是揍自己,当初还怀疑自己来着,想想崔毅缩缩脖子。 第383章 两滴心头血   之前,崔毅一直想提升地位,想要融入周泽信任的行列,可是折腾一圈,似乎还是原地踏步,自己就比那个小黑的地位高一点儿。   刚想到这里,小黑从老徐袖口钻出来,朝着崔毅呲牙。   崔毅更加恼火,抬手给小黑头上一个爆栗。   “少朝我呲牙,别人比不过,我还比不过你?”   老徐拍拍小黑,小黑这才钻回去。   “别窝里横,等着上面的消息吧,不知这次行不行。”   崔毅蔫儿了,站在老徐身侧,也是一脸戒备,不过目光下意识朝楼上瞥去。   房间内,贺武青没有嚎叫,就那样老老实实站着,仿佛被樊星辰下了定身之法,樊星辰围着贺武青转了一圈。   抬手搓搓下巴,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个傀儡,不如贺文青身边带着的那个精致,不过已经非常厉害,别说是张怀远他们,就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很难辨别,你是如何发现异样的?”   周泽想了一下,当时在捉妖司好像是要审问贺文青。   “当时我们审问贺文青,他一直很激进,就是说一些刺激张天师的话语,那样子就像要激怒张天师,让他动手杀了自己。   我觉得贺文青老谋深算,如此坦然地等着被抓,已经是超出预期,又如此想死,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凑近了观察,看到他手上有两块不显眼的褐色斑点。   这是老人斑,上年纪的人基本都有,但贺文青一直以来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保养,几次见面,都没看到,反而在太晖观见到贺武青的时候,我发现他手上脸上有很多斑点,我才觉得他不是贺武青的。”   樊星辰点点头。   “还行不傻,不过虽然傀儡炼制的精致,可假的就是假的,能散发贺文青的气息,在茅山派可以用秘法,不一定非得在贺武青身上留下魂魄。”   周泽一愣,心里骂了一句,这特么不是白折腾了?   “秘法?那岂不是这贺武青没了用处?”   樊星辰摇摇头,见周泽着急,也没再卖关子,赶紧说道:   “当然有用,茅山派也好太一宗也好,使用的秘法如若被别人破解,都会被反噬,就像你在柳家墓地,斩了柳家的龙脉一样,那时候贺文青定然受到重创。”   周泽一愣。   “柳家?柳家......的事儿你也知晓?”   樊星辰眨眨眼,微微扬起下巴。   “这是自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你的一切,我基本都知道,只是你从京城回南境后,很多消息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怎么受伤的,都是阿筝过来说起,我才知晓一些。”   周泽盯着樊星辰的眼睛,她说的非常真诚。   其实作为西周,掌控如此能力的影卫,想要知晓这些还是易如反掌,不过要庆幸,鹿王还有她,都没对自己起杀心,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是朋友还好,真要是打起来,大唐想灭了西周,还真的是要伤筋动骨,如此一来,北境就不稳,对大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再者,西周的影卫,不是说能力多强大,而是他们自幼被丢在大唐养大,你无法去甄别,这些人来两个不要命的,绝对是威胁。   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泽记着老徐说的话,那玉牌,就相当于九姑娘的命,她是将自己保命的东西给了他。   “你想知道,问我就行,我能说的自然跟你说,我说过我拿你当朋友。”   樊星辰笑了笑,朝着周泽一摆手。   “你去坐下,无论看到什么,别出声更别惊讶,我尝试一下。”   周泽很听话,赶紧退到角落,坐在椅子上盯着樊星辰。   只见樊星辰围着贺武青,不断绕圈,手上多了一把带着彩线尾巴的针,随着旋转,针刺入贺武青身体的不同部位。   每一次似乎都在尝试,随着银针遍布,彩色的线越来越多,贺武青从双臂到躯干,乃至腿上都飘荡着彩线,不过头上脸上却一根没有。   周泽没敢出声,估计樊星辰这是在逐步尝试,看来头部是最关键的,所以留在最后。   随着旋转,周泽发现,樊星辰脸上见汗,似乎这样的尝试很耗费体力。   就在这时,樊星辰手腕一翻,朝着贺武青眉心丢出一根特别粗的银针,这个后面拴着一根红色的绳子,贺武青瞬间张开眼,举起双手,似乎要抓银针。   不过樊星辰的银针又到了,这次是左右各两根,直接刺入太阳穴还有颅顶前后的位置。   这几根都是鲜红的线,樊星辰扯着线直接后退,贺武青站起来不断晃动,手想要抬起来,是完全做不到。   不过怒吼是那种震裂耳膜的吼声,不知是疼还是愤怒,反正不是开口说话,就是张着嘴,如同丧尸一般,发出一声声嘶吼。   周泽站起身,没有动死死定着樊星辰,他此刻是有些担心的,不过贺武青有反应,这点周泽是高兴的。   多日来,周泽对这个贺武青真的是束手无策,找樊星辰也是最后博一次,毕竟从京城带过来,废了不少周折。   吼声依旧在,不过比之前弱了很多,贺武青也没管腿上的银针,直接跪在地上。   此时的樊星辰,直接纵身而起,悬浮在贺武青头顶,一翻身,头朝下,手中不知是一个什么符咒,直接拍在贺武青的大椎穴上。   贺武青瞬间抱膝缩成一团,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就像在蒸发一样,整个人不过四五息的时间,皮下的肉都干瘪了,整个人仿佛干尸一般。   尸体周泽见得多了,来到这个世界,眼睁睁看着人化作齑粉,或者变成白骨的时候也不少,不过贺武青张着嘴,最后瞪大眼睛的动作,真的是太恐怖了。   瞥了一眼,发现樊星辰似乎攥着什么东西,额头上有些汗珠,脸色也有些惨白,周泽赶紧冲过去,不过没敢伸手。   “九姑娘你怎么样?我让老徐送进来伤药吧,我们有很好的伤药。”   樊星辰朝周泽挤出来一个笑容,一摆手。   “别担心,死不了,不过让老徐赶紧进来。”   周泽朝着门口喊道:   “老徐!”   几乎是声音出口,门就打开了,老徐崔毅已经闪身站在周泽面前。   瞥了一眼地上满是银针的干尸,老徐也愣了愣,随后赶紧看向樊星辰,樊星辰将手中的东西,装在一个琉璃瓶子里面,随手丢给老徐。   “我想泸州城周边,你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赶紧带人去搜,用你们的方法,加上这个东西的指引,应该能发现贺文青的落脚点。”   “这是什么,我如何催化?”   樊星辰抬起头,目光落在窗外,似乎有些庆幸的表情。   “亏着让我动手,如若你们动手,谁想要给他用你们的术法,进行损毁性的搜魂,那此人定然也活不成,因为贺武青的大椎穴里面,藏了贺文青的两滴心头血。”   老徐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心头血!”   樊星辰一瞪眼,看向老徐和崔毅。   老徐赶紧抱拳,随后一把扯住崔毅的衣领。   “九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寻找,心头血被控制,贺文青短时间感知不到。”   周泽赶紧叫住人。   “将小黑的伤药统统丢下,九姑娘似乎有所损伤。” 第384章 三击掌   老徐手一扬,小黑直接落在周泽脚边,小黑两条后腿着地,仿佛被定住一样,老徐和崔毅已经从窗口出去,随后就听到一阵阵哨声。   小黑左看看周泽,右看看樊星辰,横着朝周泽挪了一小步,周泽朝它一摆手。   “伤药都放在这里,你跟九姑娘说说,都是做什么用途的。”   小黑乖巧地跳上桌子,一张嘴一大堆瓶瓶罐罐出现在桌子上,红的绿的啥样的都有,樊星辰看了一圈,小黑举着一块布,抖落了一下,似乎故意引起樊星辰的注意。   见二人都看向它,小黑赶紧从一个瓶子里面倒出来一些药水,用那块布擦拭身上,周泽一看一头黑线。   樊星辰倒是一脸的兴趣,毕竟一个黑漆漆的小老鼠,这样胆战心惊地站在二人面前,又是吐瓶子,又是给自己身上擦拭药水,一时间她有些糊涂。   “这小家伙在干什么?”   “他叫小黑,擦的是消毒水,它的意思是虽然是老鼠的样子,不过已经上下消毒了不脏,这些药也不脏。”   小黑站在桌子上用力点头,樊星辰直接笑了起来,这份好意她是高兴的,白了周泽一眼。   “我没那么矫情,这些规矩是因为你才有的吧,不过这么多药什么适合我吃?”   小黑一听来了精神,抱出来两个瓶子,将瓶子上面的名字露出来,随后抱起之前小白做的炭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樊星辰微微点头,抬手用一根手指摸摸小黑的头。   “懂了,这两个可以恢复体力和灵力是吧?”   随着小黑点头,樊星辰一个瓶子倒出来一颗,直接吃了。   不出片刻,樊星辰的脸色好了很多,她都有些意外。   “这灵药有效,谢谢你小黑。”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周泽嫌弃老鼠,这一点小黑从目光中能看出来,老徐就拿它当储物袋用,小白更是将它拿捏的死死的,是个不好讨好的主儿。   而这个女主不一样,虽然周泽没说过什么,不过能让自己现身,至少是当成自己人的。   在樊星辰的手落在桌子上的时候,小黑直接抱住樊星辰的手指,抬眼一脸祈求地看向樊星辰,看了一眼周泽,用脸使劲儿蹭蹭樊星辰的手指。   樊星辰被这样的动作逗的不行,直接笑了起来。   “周泽它似乎想跟着我,怎么样你舍得吗?”   周泽看看小黑,这货真的是撒娇卖萌全套都来了,直接摆摆手。   “跟着你吧,它怕老徐,跟着你或许更好一些,不过小黑你自己去一趟府衙,将存在你那里的金银和一些贵重的药物,给阿筝送去,她那里缺少周转的。”   周泽没好意思直说,毕竟这些银子他可不想给樊星辰,人家是女皇,能缺少银子吗?   更何况还掌控着陈家,显然这陈家跟西周也是有联系的。   小黑转身就跑了,临走不忘将那两个瓶子塞给樊星辰。   周泽沉默片刻,看向樊星辰,有些话不是不说就不存在,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有些话我想说在前头,大唐和西周立下契约,以白沙江为界,五十年内互不进犯,休养生息,开展贸易通商,一切物资皆可交易,至于五十年后,你我谁都控制不了,你认为如何?”   樊星辰一挑眉。   “西周自然没问题,关键你是否能做了这个主?”   周泽微微一笑,没在意樊星辰话语中的挑衅,他明白樊星辰故意这么说的。   “拳头够硬,就有话语权,之前我说这个或许没有底气,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还是能如此说的,几个皇子里面,宁王得到皇位只是时间问题,我如此安排,宁王自然能同意。   其实就是开战,也不是无法打败西周,从铁甲舰到黑火弹,再到我们新式的武器,水上、陆地、攻城,镇南军的战力是没的说。   只是西周面积不小,即便到西周都城的位置都被打下来,可一旦西周直接藏匿到最南部的山地里面,还是会成为游击战,这样需要花费的时间太久,战线太长。   这时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北境的楚国和北凉就会趁机扰乱北境,如此一来大唐需要筹备更多的银钱,毕竟打仗是需要银子的,对大唐百姓,以及大唐经济的发展没好处,西周也是一样。   我想即便你不作女皇,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至于最初没将西周交给鹿王,我想更多的是因为鹿王戾气过重,善战好斗,所以你也想磨砺他一番,我说的对吗?”   樊星辰盯着周泽,好久没有说话,眼中没有掩饰着失望,不过最后还是微微叹息一声。   “我最希望的是,你能跟我回西周,不过认识你的时间越是久,我就越是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因为宁王在西周,你认这个朋友,也希望这个朋友将大唐治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既然无法跟我去西周,你所说的我认同,如若是一年前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你疯了,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自从你制作了黑火弹,又改造了铁甲舰。   我知道你所说的是事实,如若大唐和西周开战,我们占不到便宜,即便我举全国之力来抵抗,也是只能拖住你们进犯的脚步,联合太一宗的实力,能保住最南的山地,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伤敌一千字损八百,大唐也得不到好处,楚国和北凉如若联合发兵,大唐北境危机,要知道北境的镇北军可不是镇南军,虽然供给了黑火弹可战力差了许多。   两国联合,丢些城池在所难免,大唐和西周一战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八年,如此三面被扰,大唐的国力能支撑多久?   当然如若是宁王称帝,可以撑下来,毕竟他也是个狠人,算了就按你所说停战五十年,至于五十年后如何,儿孙自有儿孙福。”   樊星辰举起手掌,周泽上前跟她三击掌,古人重信誉,即便没有什么契约书,只是如此空口立誓,这份承诺也是可信的。   周泽笑了,樊星辰能掌控陈家,让生意不衰败的同时,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发展,自然是个会做生意的。   至于六年前的争夺皇位,更是显示了她的狠厉和手腕,能让她自己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周泽也知道,这里面多少有她对自己的情感因素,这一点也是周泽唯一感觉愧疚的地方。   毕竟樊星辰不是一个可以左右的人,她认准的事儿,谁也无力改变,可让自己就这样接受两个女人的爱慕,对小白有些过意不去。   周泽挠挠头,将这些烦恼暂时抛开,暂时与西周达成共识最好,这样可以专心应对贺文青。   毕竟这个贺文青才是大唐和西周的共同敌人,而且就刚刚的分析而言,此人的最大目标是自己,这让周泽是最担心的。   “行了,国事说完,是不是该说说贺文青了,老徐他们能找到贺文青的藏身之地吗?”   樊星辰想都未想,直接摇摇头。   “不用想,自然是找不到的,不过这番寻找,能将他的落脚点都清理一遍,至少他会恐慌,而且泸州城就这么大,挨家挨户的搜索,一定找得到。”   周泽愣住了,找不到还如此兴师动众? 第385章 叛变的小黑   稍微顿了顿,周泽似乎想明白其中的玄妙,一拍大腿,已经笑着站起来,恍悟道:   “你是要故意打草惊蛇,如此一来逼迫贺文青动手?”   樊星辰欣赏地笑了。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安排,你的周子兵法里面,关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在贺文青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周泽有些不好意思,他写那个周子兵法,不过是为了赢得宁王的赏识,而且他所了解的也只是皮毛,最擅长用的一个计策就是打不过就跑,保存实力才是王道。   “其实不瞒你说,我做了不少的预判,想要用钓鱼之法,引贺文青上钩,可刚一出水军军营,就差点儿被贺文青关在判官笔的空间出不来。   不过在泸州城内,他要是有动作,我们瓮中捉鳖还是可以的,毕竟周遭方圆十里之内,我已经做了布置,即便他再有能力,也很难跟军队正面对抗。”   樊星辰用力点点头,非常认可周泽的判断。   “能想到这么多,你做的已经不错,不过剩下的就是要忍痛,要舍得!”   “舍得?怎么讲?”   樊星辰看向窗外,繁华的街道上已经全是各路客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即便用军队对抗,或者在这城中抓捕贺文青,死人是必须的,而且是一批一批的高手会死去,你可做好舍弃他们的准备了?”   周泽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很沉重,张天师将捉妖司给他,宁王将银甲卫给他,都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将这些人的性命交给他。   可到了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舍弃,对待高手的车轮战,也需要多少高手的牺牲,他舍不舍得都需要去做。   这时候一旦优柔寡断,死的人更多。   “自然做好准备了,可以说将家底儿都准备出来了。”   樊星辰盯着周泽的眼睛,还未说话,楼下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进来吧!”   老徐和崔毅推门进来,二人身上带着血迹,那样喜欢贵公子打扮的崔毅,一侧的肩膀上竟然都是尘土,看来这是交手了。   “遇到贺文青了?”   老徐脸色铁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有血滴。   “不知道是不是贺文青,我们带着贺文青的心头血,靠近城北的时候,发现心头血的琉璃瓶子开始发烫,赶紧将那里围上。   辨别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样,开始不断缩小包围圈,就在靠近池塘和城墙角落的时候,那处院落里面冲出来二十多个黑衣人。   全都是一样的打扮,手中的大环鬼头刀也完全一样,我们直接动手,二十多黑衣人被斩杀重伤十九人,有四人逃离,这些重伤的黑衣人,等我们上前,已经自裁。   至于逃离的四人,直接出了北侧城墙,我带人去追,人直接落入护城河,等我们靠近仔细查看后发现,这些人没有跳入河水中,而是从护城河侧面的排水渠直接钻回城中。   随后我让人去追踪,毕竟排水沟里面纵横交错,不过因此银甲卫折损十人,捉妖师折损四人,重伤两人,都是我安排不当,跟丢了人,请总兵重责。”   说着,老徐直接单膝跪地,抱拳等候周泽的发落。   周泽一摆手,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樊星辰倒是看向老徐,淡然地问道:   “伤者可曾送去医治?”   老徐点点头。   “人已经送到府衙,那里有甲丁他们,这些人不只跟三元学了尸检,更是学习了外伤救治的方法。”   “那就好。”   樊星辰没有吩咐别的,老徐是周泽的朋友,更是他的下属,这些话不能樊星辰来说,作为当过女皇的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周泽此时才转身,一把将老徐扶起来。   “如若能一击而中,那就不是贺文青了,不过泸州城内的地下排水沟渠,确实是我漏算的地方,看来这些日子,他确实认真了解泸州城,不过这二十多人身上可有什么标志?”   老徐躬身施礼。   “尸体送去府衙了,甲丁他们在救治伤者,暂时腾不开人手,我简单查看了一番,所有人掌心皆有一个蝙蝠的刺青。”   周泽猛然想到,当时追杀老徐的那个老道衣服上就有一只金色蝙蝠。   后来京城传回来消息,贺文青曾跟老皇帝哭诉,说此人是他的一个得意弟子。   不过那人身上并没有刺青,那个弟子也是在人前走动,毕竟跟老皇帝说起,似乎老皇帝还知道此人,跟着贺文青一起难过来着。   “难道这刺青是一种标志,就像鬼面人一样,也是茅山派或者贺文青暗中培养的一股势力,从未用过自然没人知晓?”   周泽脱口而出的话,让老徐也愣住了,随后认真想了想,不断点头。   “茅山派立派多年,贺文青掌控茅山派也已经数十年,尤其太一宗被清剿出大唐后,更是一派独大,几十年暗中培养一代或者几代精良的高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茅山派敛财的能力无人能及,这些隐藏在各地,并非用茅山派的名义搜刮的钱财,在南境就屡见不鲜,我们也清理了不少,这样的情形在北境或者东夷应该更多。   这些银钱,可能并未用于茅山派,不过这些人是如何进入泸州的?   这些时日,进入泸州城的人,都严格进行盘查,虽然可以进入,但是都需要查证来往的文牒。”   周泽一抬手,打断了老徐的话。   “不用问,这些人自然有在世间行走的正式身份,跟鬼面人一样。”   樊星辰抱着手臂,手指不断敲打,看看周泽,又看看老徐,二人在自己面前没有隐瞒,能如此将自家的秘辛坦然聊起,这让她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行了,在这里商量也没什么意义,探查地下沟渠可以用烟,火烧放烟就能看到城中走势,至于哪儿冒烟自然就是有出口,不用问死盯着就是。   至于那些尸体,没人来查,周泽你自己去查看就是了,据我所知,这些你最在行不是?”   周泽一拍桌子,吓了崔毅一跳。   他是心里没底的一个,跟着老徐去抓人,其实就是他冒进,直接钻入地下沟渠,不然老徐的性子,自然不会如此冒进。   此刻他是担心的要死,可老徐竟然生生将事儿扛下来了,他感激老徐的仗义,也心中有愧。   被周泽这么突然一吓,直接单膝跪地,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周泽白了一眼,这样的动作让他有些丢脸,毕竟是在樊星辰这里,说大了这是丢了大唐的脸。   “你起来,九儿说得对,崔毅带人去放烟,记住禁止单独行动,暂时抓不到人都不要紧,他们折损了十九人,不是个小数目,毕竟能让咱们的人如此折损,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老徐,就找一个至高点,拿着泸州城的舆图,对照冒烟的地方,逐一标注,随后回泸州府衙汇报,我先去查看尸体,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正说着,窗口飞进来一个黑影,樊星辰一伸手,小黑落在樊星辰掌中,献宝似的,捧着一个瓶子,在不断跳跃。   老徐脸瞬间黑了,这东西竟然叛变自己投靠樊星辰。   刚要发火,小黑已经一脸委屈,瑟瑟发抖地抓着樊星辰的衣袖,那小眼神,不知道的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樊星辰朝着老徐一摆手。   “你少黑着脸,小黑现在跟着我,别怕说说看,你给我送来的是什么?”   小黑看了眼一脸错愕的老徐,满意地呲着呀,将瓶子转了一圈,露出来名字,同时一个软糯糯的女声响起。   “这是腹泻版的伸腿瞪眼丸,夹在火中烧,闻到的人会拉肚,这里面有熊掌木,对修为高的人更为有效,不但拉肚还浑身颤抖,伸腿瞪眼,要不我们试试?” 第386章 猜想   啪一下,小黑脑袋被拍了一巴掌,这力道没收着,速度动作都极为的快,小黑吓坏了,抓着樊星辰的衣袖,直接站在樊星辰肩膀。   哭唧唧看向手的主人,对没错打鼠的就是周泽,见周泽黑着脸,盯着自己,小黑一脸委屈。   “打我干啥?”   “之前你不是不会说话?怎么现在说得如此溜?”   樊星辰抬手,摸摸小黑的头,瞪眼看向周泽。   “凶巴巴的干嘛?小黑提供的东西不错,我想小黑还有解药吧,老徐他们提前服用解药,这样就可以跟着浓烟一起放入排水沟渠了。   再者,你不是还要去查看尸体,走吧我跟你去看看,如若有什么印记我也能认出来。”   周泽错错牙,白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黑一眼,朝着老徐摆手。   “你们带着吧,小黑将解药给老徐一些,然后给我拿着一些,府衙里面的人,也需要服用一下解药,至于泸州城的舆图,去府衙找,刘云山那里一定有。”   此言一出,小黑倒是痛快,放下来几瓶解药,众人分发着先吃下,周泽也跟着吃了一颗。   随后崔毅带着人先行离开,毕竟还要准备半干的柴草,想要浓烟,柴草半干最好是掺杂新鲜的树枝,才有效力。   周泽他们下楼,直接回到府衙,一进来就看到薛平他们严阵以待,赶紧跟周泽施礼。   周泽摆摆手,示意所有人起来,老徐上前分发药丸,薛平他们问都不问,直接丢入口中。   樊星辰看了一眼周泽的背影,这人领导能力还是可圈可点,带领的不管是捉妖司的人,还是府衙的人,对他还有老徐都是十分信任。   一边朝着侧面的院落走,薛平一边介绍。   “甲丁救治的人,此刻都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那些尸体,暂时都放在东跨院的工房,府衙的人在外面守着,没有触碰。”   周泽点点头,迈步已经进入最东侧的跨院。   这里已经完全改造过,刘云山来泸州之初,就吩咐人将这里设立了停尸和尸检的工房,甚至下方备了冰窖,一接近就能感知里面的透着寒气。   “将尸检的工具准备好,三宝在府衙吗?让他过来,给我搭把手。”   薛平一顿,显然周泽不知道三宝的安排,赶紧解释道。   “三宝一直跟着阿筝姑娘,此刻在合江商会泸州分号管理账房,我这就去派人将三宝叫回来。”   樊星辰凑到近前,此刻她脸上带着面纱,薛平并不认识。   “我帮你吧,虽然我不会,但见到尸体还是没什么问题。”   周泽点点头,朝薛平摆摆手,薛平赶紧去了,搬搬抬抬的事儿,不适合姑娘干,他还是去了合江商会的分号。   有个看着眼熟的胥吏,搬来两个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周泽用来解剖的。   箱子送进工房,周泽回身看了一眼,老徐他们估计上后院去分发药物,樊星辰抱着手臂,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看,直视这周泽。   “怎么?”   “你在外面等着吧,我查看后你再看也行。”   “为何?难道......你不希望我看到男子的尸身?”   周泽一愣。   没想到被樊星辰给闹了个大红脸,他其实是怕樊星辰尴尬,毕竟她是女皇,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万一恶心......   “算了,你愿意跟着就跟着。”   看到周泽耳朵有些泛红,樊星辰没说话,莞尔一笑。   进入工房,尸体是新鲜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过血腥味儿十分刺鼻。   一拍台子上,这一间摆了四具尸体,此时三宝快步跑进来,呼哧带喘地笑着看向自家公子。   “公子,您回来了。”   周泽摆摆手。   “行了,别说没用,赶紧将尸体的衣裤剪开,然后将所有穿着的衣裤还有鞋袜,都摆放在尸体脚下的托盘里面,箱子放在平车上。”   尸检三宝参与的不多,不过比一般胥吏倒是见得多的多,没有废话,赶紧上前动作起来,衣物剪掉,摆放整齐,解剖用具也一字排开。   周泽取了一件隔离服套上,帽子口罩手套也都逐一戴好。   回身看了一眼樊星辰,没想到樊星辰动作倒是不慢,照葫芦画瓢也穿戴上,只是背后的带子没有扎上。   周泽走到她身后,帮她整理好,不过帽子没让樊星辰戴,给她用蓝色包头巾,将头发包裹好,随后指着台子上的东西,逐一介绍了一遍。   “一会儿我来解剖,需要什么东西,你递给我就行,名字能记住吗?”   樊星辰一挑眉。   “来吧,放心我过目不忘。”   周泽没说话,将一本解剖记录本丢给樊星辰,上面拴着一直炭笔。   随即走到尸体前,这会儿尸体已经光溜溜,发髻在束在头顶,一根木簪子插着,周泽瞥了一眼,拔出来看看,没有任何纹饰,头发里面也没有藏东西,不过头发极为干净,不似普通人带着浓重的头油味道。   随后周泽开始检查尸表,从上到下检查一遍。   尤其在死者掌心仔细看了看,那蝙蝠的刺青只有拇指大小,不过颜色已经有些发青,这意味着刺青至少是在十多年之前就纹刺上的,贺文青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挑选死士了。   查看一遍,周泽微微抬头,说道:   “记录,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常年修炼,指甲、头发、牙齿极为整洁,右侧肘关节膨大,有骨质增生,右臂曾经被外力掰断过,体表有多处刀剑伤,最早的伤痕在十岁左右。   不过左下第三磨牙被外力拔掉,看伤口愈合情况,这是半月内造成的伤痕,里面塞了一个破裂的药丸,左侧舌头变黑,应该是剧毒药物所致。”   周泽说完,没有停顿,抓着一把手术刀,直接一字切开死者胸腹,检查了内脏还有伤处。   “左上腹贯穿剑伤,肝脏破裂,即便不服毒自尽也活不过几个时辰。”   樊星辰记录的动作很快,写完瞥了一眼,见周泽将死者的腹部缝合起来,用白布将尸体蒙上。   如此动作让樊星辰微微一顿,看了一眼那个忙碌的男人,这些人都是茅山派的死士,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周泽能如此不是什么妇人之仁,而是死者为大,算是对生命的尊重。   一瞬间,樊星辰有些动容,如若大唐和西周不是敌对状态,真的按照周泽所说,发展经济,开通贸易,或许那才是周泽更向往也更适合的生活。   周泽手上动作没停,毕竟就是要找特征,不是辨别死因,所以不过一个时辰,四具尸体已经解剖完毕,站在尸体前半天没动。   樊星辰凑到近前,有些不解,三宝被她赶出去,一个禁制丢出来。   “你怎么了?”   周泽摇摇头,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周泽脑海中豁然开朗。   “这里面最年长的人,看样子差不多三十年前就被特殊训练了,刺青都已经变成青蓝色,他们身上的伤新旧都有,牙齿里面都藏了剧毒药丸,有的是破裂的有的是完整的。   这就是说,贺文青的野心或者说计划,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不是毫无计划,而是择优选人,从接近柳家,到得到茅山派,乃至最后清理太一宗。   一切如若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完成,那是不是说明,他这一世,这具身体,也并非第一次夺舍?”   看过来   背题准备考试,不是专业知识,都是各种制度,脑壳都疼,百分之五的抽考也能中奖我服气了,今晚不更了,为了及格而努力!   再者这本书快完结了,后面收尾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别急抱紧雪儿!   么么哒! 第387章 蛊虫【感谢贴纸大佬的万赏比心?】   樊星辰一愣,之前分析了不少,但樊星辰没有更深入的分析,听了周泽的话,她感觉周身仿佛浸泡在冰水中。   樊星辰抬起头,盯着周泽的眼睛。   “之前,你是否调查过贺文青的过往?”   周泽点点头,此刻还没从刚刚的分析中走出来。   如若这一切分析是真的,贺文青并不是因为修炼,而想到长生,想要找到无根之人的身体。   而是早就知晓这个手段,或许贺文青这个躯壳也是夺舍的其中一次,那......   周泽收起目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查过,数月之前就让人查过,查了柳家,还有贺文青,不过汉中地区还有周边,都仔细寻访过,知晓他们的人几乎没有。   开始我觉得,一个是因为柳家比较低调,再者就是贺文青八十多了,能认识他,知晓他年轻时候的事儿,至少跟他年纪相当,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如此。”   樊星辰走到周泽身侧,此时她已经扯下手套和隔离服,抓着周泽的手臂,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他,这个样子的周泽,让樊星辰有些担心。   “该庆幸,我们至少分析出一些问题,能如此掌控无根之人的行踪,甚至有着超乎宗门的一些能力,他或许真的活了几世。   不然如何能小小年纪,让柳家资助,得到柳家重用,甚至将龙脉都交给他打理,将他扶持成茅山派的掌门,如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做不到。   再后来的,我们都知晓了,他带着茅山派投靠朝廷,将太一宗清理出大唐,我师父曾经说过,贺文青这么做当时他不懂,为何如此多疑的唐朝皇帝能因为他的一席话,将太一宗灭了。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明白了,太一宗济困救世普渡众生,这样的形象,应该是神仙或者人皇,可太一宗遮挡了他的功绩和光芒,只要找到这个点,挑拨撺掇太容易了。   至于你所说,御书房贺文青的金蝉脱壳,其实他最懂得,琢磨最透彻的就是人心,估计是见到的人太多,经历的事儿也多,所以猜透了所有人的心思,谁也想不到他能玩儿这么一手。”   周泽用力点点头,樊星辰的分析,他是认可的,就像他一样,从后世穿越而来,这不就是人生开挂。   而贺文青,如若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出现,白沙江一战之后,宁王战死,镇南军覆灭,贺文青就基本掌控大唐。   毕竟二皇子虽然能力不错,可只限于在文官中的威望,守土作战方面,没有什么能力,一个篡位的帽子扣下。   贺文青就可以轻轻松松扶持七皇子上位,直接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那些对外所说的天机,或许真的是变数。   贺文青此时的所作所为,也是他的另一套方案,那么对自己夺舍,控制宁王还是能掌控大唐,而且是掌控一个更加繁荣的大唐。   这几个计划都如此到位,如此看来,贺文青确实能看透一些这个世界的发展,以及自己的规划。   “剩下的尸体无需尸检了,我们等等老徐他们的消息,看看浓烟熏排水沟渠,是否有效果。”   樊星辰点点头,在这里看不到什么,还是去我院子里后面的阁楼吧,那里算是泸州城的最高点。   周泽自然没有反对意见,就在这时小白迈步进来,看到樊星辰顿住动作,小白已经走到近前。   上下看看樊星辰,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都跟九姑娘说了?”   周泽点点头,刚要解释,小白一挥手,工房的门关上,周泽有些头大,这个时候要是窝里斗,真的不是时候。   没想到的是,小白没有恼怒,只是眉头紧锁。   “刚刚我查探了阿筝的体内,发现她身上被留下一个东西,我想她并不知道。   回想了一下,贺文青没有见过阿筝,我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埋在她身上的,既然九姑娘在你也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手掌张开,一个玉盒子出现在掌心。   随手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白胖胖的虫子,那虫子不断挣扎扭曲,身体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周泽一头雾水,也被这个情况震惊了,小白的意思是,自己身边的人里面,被操控的那个人就是阿筝,是阿筝泄露了他的消息,包括判官笔。   可怎么可能,阿筝怎么可能背叛自己?   当时在树林中,去就老徐的时候,如若不是阿筝,恐怕他早就死了。   “不可能!”   小白瞪了周泽一眼,带着怒气。   “你别吵,我还不知道阿筝不能主动背叛,她就是死也不会泄露你的消息,可这虫子是什么时候下到她身上的?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要搞清楚吧?”   樊星辰仔细看了看,微微思索了一下,朝着虫子一点。   那虫子扭动了一下,随后更是瑟瑟发抖地躲在盒子一角,樊星辰恍悟。   “这是蛊虫,而且是一只子蛊,这样的蛊虫长大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我想那时候阿筝姑娘还不认识周泽吧?”   周泽回忆了一番,恍悟地抬起头,小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记得阿筝说过,她父亲临终的时候,找道士作法,想要用她的性命,给她父亲延续生命,她最后逃脱了,不过受了很重的伤,难道是那个时候?”   “阿筝就在外面,我觉得你该见她一下,不然阿筝能自责死。”   周泽没废话,直接推开门,阿筝跪在门前,一看到周泽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直接匍匐在地,那种自责让她无比愧疚。   “求公子赐阿筝一死,阿筝不知道身上为何会有这么个虫子,更不知道会连累公子,我......”   周泽冲到近前,直接将阿筝扶起来,一挥手院落里面的人,赶紧都出去。   “说什么傻话,我自然信你,刚刚九儿说这子蛊是一两年前下在你身上的,我和小白想起,之前你父亲不是找了老道去做法,想要引你给其延续寿命,定是那时候被下的,你可还记得那老道的长相?”   阿筝想了想。   “白须白发,不过面容看着要年轻许多,下颌有一颗朱砂色的痣。”   周泽他们三人异口同声,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贺文青!”   这回换做阿筝愣住了。   她没见过贺文青,也没见过关押起来的贺武青,他们三人如此表情,那就是说明,当时帮着父亲作法的就是贺文青。   可当初,她不过是一个半妖之身,也没认识周泽啊?   “公子难道贺文青知晓之后能发生什么?”   樊星辰先摇头说道:   “不一定,或许只是广撒网,凡是半妖的人,他都想掌控,不然也不会灭了妖族,真正妖族的人,不是他能控制的,哪怕能力没有他强大。”   周泽将阿筝扶起来,帮着她将裙摆上的灰尘扫去。   “别多想,清理了这个子蛊就好,你跟小白守着府衙,我怕贺文青会铤而走险,我和九儿去城内最高点看看,老徐他们在放烟,不知道能不能将贺文青逼出来。”   小白将阿筝拽到一侧,看了一眼樊星辰。   “你们二人小心,贺文青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许多,这些蛊虫恐怕也不是茅山派会的东西,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能力没有显现。”   周泽揉揉小白的脸颊,没有避讳那二人,小白的关心让周泽感动。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们走了。”   说完,樊星辰朝小白和阿筝点点头,丢给小白一个布包。   “周泽我带走了,这是一些能克制茅山派术法的符咒,只要内力催动就行,来了人攻击,可劲儿丢就行。”   说完,拽着周泽的手臂,纵身而去。   阿筝担心地看向小白。   “白姐姐,九儿姑娘能护着公子吧?”   小白瞥了一眼远处,嗯了一声。   “放心,她死都会护着周泽的,走吧我们查看一下府衙的布防,家要守好。” 第388章 诛杀   周泽和樊星辰落在阁楼顶端,老徐已经站在这里,见周泽他们来了,赶紧举着舆图,指着东城的一角说道:   “从城北的排水渠放毒烟,那里是第一个冒烟的地方,我让崔毅带人过去了,如若有发现会发信烟。”   话音刚落,一道黄色信烟飘飞,老徐纵身而去,不忘丢下一句话。   “三元就在这里等着,九姑娘麻烦你照顾一下三元。”   周泽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这时候不能去添乱,赶紧蹲下尽量减低存在感。   樊星辰盯着那处,侧眸的瞬间,发现周泽在掏身上的背包,这是他从府衙带出来的,也不知小白给他装了什么东西。   周泽翻找了半天,果然找到一盒注射器,还有一大推的琉璃瓶子,周泽直接盘膝坐下,将自己的袖子翻转上去,朝樊星辰摆手。   “老徐去抓人,你不用盯着,过来帮我,我别的不行,这些天身体养的不错,抽些血出来,一会儿给老徐他带着。”   樊星辰有些费解,不过还是蹲在周泽身侧。   “怎么帮你?”   周泽伸出手。   “抓着我手肘上方,我让你松开再松开。”   樊星辰赶紧抓住周泽的手臂,周泽不是健壮的人,但手臂上还是有些肌肉,随着樊星辰攥紧。   周泽用酒精棉球擦拭了手肘,开始举着粗壮的注射器刺入血管,鲜红的血缓缓流入注射器。   看着那么粗的针刺入体内,樊星辰还是有些不忍,不过抽满了一管,周泽没停,只是扭动了一下,将注射器换掉,又开始第二管。   樊星辰知道,周泽看似平易近人,但他是非常倔强的人,这时候阻止没有用。   半晌,抽完这一管,周泽将针头拔下来,示意樊星辰松开。   “帮我将血灌满一个个琉璃瓶子,之前虽然没跟贺文青交过手,但碰到的老道凡是碰到我的血,都被烧灼灵魂,想来对他也是有效的。”   “烧灼灵魂?”   周泽点点头,看看手肘的针眼儿不出血这才放下袖子,一边跟樊星辰一起灌满瓶子,一边说道:   “我似乎没跟你说过,我能看到人的心鬼,当然大多数人身后都是一团雾,或浓或淡,不过碰到的这些老道,似乎跟他们修炼有关,但凡有伤口碰到我的血,仿佛灼伤灵魂一般。”   樊星辰瞥了一眼,此时瓶子已经灌满,拿起那个注射器针头,朝着自己的掌心就刺了下去。   周泽看到时已经晚了,他吓得不轻,赶紧扑上去,将针头拔掉丢开,抓起樊星辰的手,用力朝外挤。   上下看看樊星辰,尤其是她身侧一样动作的女皇影子,见没有变化,周泽也愣住了,难道他的血失效了?   “你傻不傻?不过怎么对你无效?”   樊星辰白了一眼,扬起下巴。   “你先说,对小白有效吗?”   周泽摇摇头。   “之前小白被双身鬼伤了,直接陷入昏迷,她的妖力也被禁锢,我用血涂在他的伤口,虽然也冒烟,不过第二天伤势就大好了。”   樊星辰摊开手,搓搓掌心的针孔。   “这就是了,说明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女人,以后对我好点儿。”   周泽一时间哑口无言,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樊星辰再度调戏了!   就在这时,樊星辰似乎想到什么,歪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要知道在泸州这里没有任何痕迹,难道你能看到我身上的什么虚影?”   女人太聪明,真的是让人分分钟尴尬。   “去京城之前,不知是我能力差还是怎样,只能看到你身侧有个跟你一样的女子,只是穿着不同,回来之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看清了那个影子穿着的是宫装,头上戴着冕旒。”   樊星辰点点头。   “怪不得见到我你说什么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能力,可以窥探过往。”   周泽站起身,将背包背好,看向信烟的位置。   此时信烟已经散了一些,能看到有人上下飞跃,有几个鬼面人站在屋顶,似乎是防备着什么,周泽看得有些紧张,毕竟没有发现老徐和崔毅的身影。   “这泸州城内,恐怕藏了不少贺文青的人,那毒烟起效有些慢,别着急,此时已经夕阳西下,等掌灯时分,我想很多人就会不舒服了。   不过那个时候,也将是最危险的时候,这些人或许会朝城外冲,甚至去攻击府衙,或者是你!”   周泽点点头,看了一眼泛着红光的太阳。   不用半个时辰,天色就要黑了,那时候才是最危急的时候,不过能清理一下这些游兵散将也好,至少不能扰乱注意力。   .................   老徐几个纵身,直接落在一个屋顶上。   朝身后鬼面人摆手,嗖嗖嗖数个身影直接将这处院落包围,这里的浓烟从院子里面冒出,能听到院落里面传来咳嗽声,虽然隐忍,可咳嗽不是你能忍着就忍住的。   随着老徐的手落下,所有人直接窜入院落中,有序地落在院子屋顶还有各处,几个穿着仆役衣衫的人,直接蹲在地上咳嗽,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有人上去,几个锁链丢过去,这些人就被捆绑起来,烟尘虽然呛人,但普通人只是呛得慌,不会有过于明显的反映,穿着普通,有时也是一种伪装。   这时候不能放过一个,老徐逐一上前检查,看一个就拍晕一个,最后拎着一个男子,一把捏住他的咽喉,将人拎了起来。   “贺文青在哪儿?”   那人唇角似笑非笑,老徐废话没有,直接一掌拍在那人的太阳穴,瞬间此人头骨都塌陷了一块,人也瞬间暴毙。   崔毅从后面窜过来,身上带着血迹,今天也没空注意形象了,看了一眼尸体,抬脚踹开,啐了一口。   “后面死的活的一共抓住二十七个,有七个高手,亏着是用了毒烟,不然又得是一场恶战。”   老徐朝鬼面人摆手,这里地上也有十几个人,刚刚老徐杀的,就是这里能力最强悍的,如此视死如归,多说没有意义。   “清理这里,此处不过是一个据点,恐怕城中这样的据点很多。”   此时捉妖师和鬼面人,已经陆续将人和尸体聚集到前院,活着的也都被敲晕,崔毅走了一圈,朝着他们身上丢出一团特殊的黑色气息。   “行了,这样把握些,这么多人,府衙的牢房也装不下,其实杀了更保险,反正能在这个院子里面,多少跟茅山派都有关系。”   老徐瞥了崔毅一眼,崔毅一缩脖子,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闭嘴,不过老徐却朝着后面的捉妖师一摆手。   “杀!”   捉妖师们眼皮都没眨一下,一个个砍下去,崔毅退后两步,这根老徐平时完全不一样。   “你今天怎么动了杀心?” 第389章 冥府   老徐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天色。   “天快黑了,看守他们需要耗费精力,你说得对莫不如杀了,如此血腥之气,贺文青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难道一点儿反应没有?   但凡他们有所怨念,我想你也能捕捉一些吧?如若这个能力都没有,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捕头?”   崔毅一梗梗脖子,有些给自己打气的架势。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虽然不擅长,我也是会的。”   老徐摇摇头,盯着崔毅的眼睛,一把将崔毅扯到面前。   “我不想三元出事儿,上次我探查过,你跟贺文青无关,但是你当初出现在花海谷外,着实有些巧合,能力不行,还能看出来三元的不同?   你有什么目地,或者说你受什么人的指使,我不想追究,也不感兴趣,不就是想抱三元的大腿,既然想投诚,就要有诚意是吧。   你的叔父是巡抚,这会儿也该出力了,撑到天黑,我希望你联络一下你的叔父,就跟他说,三元命悬一线,想受益就该卖命了,看热闹的人,论功行赏也没他的份儿。”   崔毅一愣,随后露出那个人畜无害的委屈表情。   “喂,我说老徐你发什么疯?怎么就牵扯到这些有的没的,我确实想抱大腿,我可没有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是被公子的血灼伤,觉得太特别了。”   “你出现在花海谷也是意外?”   “之前我就解释了,当时的鬼差失踪,我自然要过来看看,刚一接近就感知到你们的杀气,还有公子特殊的血气。”   老徐一摆手。   “算了我不想听解释,更不想跟你费口舌,就想知道,你找不找你叔父?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就行。”   崔毅一脸苦瓜相,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   不过想起去花海谷之前,自己正在找一个姑娘在花楼谈心,互诉衷肠,并不是他突然感知到鬼差有事的。   记得当时,他腰间的捕头令牌灼热了一下,把他当时吓了一跳,叔父传过来一句口信,让他去合江看看,鬼差失踪了几个,都是在那里。   而且还说,这些时日,他要去出巡,暂时无法照应他的一切。   现在想想,似乎去合江,也是叔父的示意,难道叔父真的知晓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捕头,没什么能力,之前如若遇到这样的事儿,似乎都是叔父处置的。   在冥府里面,叔父算是一个冷面巡抚,很少跟那些红带子来往,更不会去跪舔,现在想来可能不是单纯的不想,或许是志不同道不合。   这个想法,让崔毅也愣住了,那么叔父早就知道公子是什么身份?   老徐瞥了一眼崔毅,他抬脚就要朝外走,崔毅赶紧拦住老徐。   脸上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这时候他也知道,马上天黑了,如若贺文青真的计划着什么,晚上必然要动手,毕竟夜间不利于追捕。   “你怎么还急了,我这脑子不是不大好使,不过照你所说,我去合江之前还真是收到我叔父的消息,他告诉我合江有鬼差消失,让我抓紧去看看,免得被上头知晓有错漏。”   老徐一挑眉,抱着横刀,朝鬼面人摆手,此时正好有一处信烟飘起,他们赶紧四散而去。   偌大的一个院落,除了地上几十个尸体就剩下老徐和崔毅。   “现在联络吧!”   崔毅知道,这时候多说什么都不可信,盘膝坐在地上,直接闭上眼,连让老徐帮着护法的话都没多说,他知道老徐定然会守着他。   崔毅的身体抽离,已经回到冥府,当然这是走的秘密通道,并非黄泉路。   他躲开守卫,熟门熟路地来到叔父的院落,刚到门前,就感知到叔父的气息,瞬间一个影子落在眼前,崔玉龙一身火红的官袍,蹙眉看向崔毅。   “这个时间,你怎么回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说着,就将手放在崔毅头顶,崔毅没有躲避,崔玉龙探查了一会儿,脸上微微惊讶,瞬间松开手,崔毅抬眼看向崔玉龙。   “叔父,你让我去合江,是为了接近公子,守护在公子身边是吗?难道你知晓公子的身份?”   崔玉龙一把将崔毅拽起来,几个闪身,来到一个洞中,随手丢出一个完全是骨头的巨兽在外守护,布置了隔音罩这才看向崔毅。   “是,你性子单纯,不会变通,更不会隐藏心机,所以当初并没有跟你说,不过那个徐功竹是如何知晓的?”   崔毅摇摇头。   “我不知道,老徐是公子的朋友,过命的交情,这不是我能替代的,不过你还没说,你知道公子的身份?”   崔玉龙叹息一声。   “只是猜测,我在京城巡查的时候,感知到有人的命数改变,而且是一团迷雾的那种,我查看了一下,发现此人叫周泽。   当然,有人也在搜索,似乎等待此人的出现,而且对方不是一个人,几个阎罗殿的都有,我觉察不对,开始推演,发现此人有可能是位陨落的先贤大能他留下的残魂,所以才让你去,结下机缘。”   “陨落的大能?那是谁?”   崔玉龙摇摇头。   “不能跟你多说,记得我教你的那些手印吗?我就是得到了这位大能的遗泽,才有如此感知,不过现在还不是揭露的时机。   不过既然他有难,我自然会出手相助,当然冥府的人,也不会安分,恐怕今晚会是一场恶战,这个你穿上,如若遇到意外,也能保你一命。”   说着,崔玉龙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甲胄,半透明的看不出什么特别,崔毅却没有伸手去接。   “叔父这么厉害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穿着吧,我能力有限,而且在阳间,我有一副身体护着,即便受伤也不会伤到神魂,如若你临时上去,我是不是要帮你找些尸体?”   崔玉龙想了一下,没有纠结这个,毕竟上去代表什么,他们都知道,这算是让他们站出来,跟几个阎罗殿叫板,这太需要勇气了。   “好吧,你先回去,跟那位公子说,我这里召集人手需要一些时间,亥时我们一准到。”   崔毅点点头,心里高兴可又带着担忧。   “叔父一切小心,那个贺文青似乎跟冥府中也有关系,不然也不会将柳家墓地的龙脉守护这么多年,或许有什么交易也说不准。”   崔玉龙叹息一声。   “府君已经多年没有出现,是生是死都无人知晓,现在十大阎罗殿,各自为政,更是各方势力不断拉拢,明争暗斗不断,这也是那人能留下龙脉的关键。   长安周遭乃至北境,是四殿阎罗仵官王吕岱掌管,此人嚣张跋扈,其他九王基本没有什么固定的地方,毕竟这些都是巡抚干的,可他们却驻扎在那附近。   如若说,能被操控,还睁一眼闭一眼,此事或许已经惊动了仵官王吕岱,但凡一个巡抚都无法承担这样的事儿,那是龙脉原本也是仙界该约束。”   崔毅越听越是害怕,他现在算是理解一些了,原来这里面如此复杂,看来这个四殿阎罗仵官王吕岱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凌驾于其他九大阎罗王的头上。   可这不过是出头鸟而已,如若此人如此跋扈,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明着说出来,真正有别的心思的,恐怕还在观察或者隐忍。   “之前一直没在意,叔父在哪个殿?”   崔玉龙叹息一声,看看崔毅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能问出来这些,你也算是懂些人情世故了,我一直在二殿阎罗楚江王厉温手下,你别动歪心思,就你的能力,算计什么都白给,此事绝不能报楚江王。”   崔毅一愣。   “为啥?” 第390章 鱼饵已就位   崔玉龙叹息一声。   “因为那位先贤大能的陨落,是冥府的禁忌,毕竟在那时冥府叫地府,那时是仙界掌控地府,至此之后,冥府就与仙界没了关系。   如若不是我得到那份机缘,也会将那位大能当做残暴的统治者,可知晓事情始末,就不会如此看待了,别的不要多问,你赶紧离开,稍后我会带着亲信去阳间,给我准备几十具尸体就行。”   说完,崔玉龙一挥手,将结界收起来,外面镇守的巨大骨兽也一并消失,崔毅感觉眼前一花,直接摔倒。   再度张开眼,已经回到泸州城的那处院落。   老徐就在身侧,看着他。   叔父的这番话,让他一时间有些发蒙,毕竟很多事情他不知道,不过瞧着老徐的架势,至少他知道一些。   “怎样?”   崔毅点点头,将刚刚崔玉龙的话说了一遍,当然约定的亥时过来也说了,至于说准备尸体,崔毅看向院落里面,这里倒是不少尸首。   “叔父说还需要尸体,那这里的尸体运回府衙吗?”   老徐掏出一颗信烟,朝着院落的青砖地上砸去,片刻黄烟窜起来。   不多时几个身影出现,这些都是鬼面人,几人直接单膝跪地,等待老徐的吩咐。   “将这些尸体,挑选没有外伤的带回府衙,让人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稍后有用,至于剩下的在这里焚烧。”   吩咐完,所有鬼面人动了起来,他们挑选了一下,一人拎着两三具尸体纵身而去,就这个运输速度还是极为快的。   周泽瞥了一眼崔毅,朝他一摆手。   “走吧,我们去见三元,你叔父来,这是最大的助力,也该跟三元说一声,至于那个先贤大能的机缘,你仔细跟三元说说。”   崔毅一脸苦瓜相,这玩意他都没听明白,说啥啊?   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老徐身后,纵身来到樊星辰的小楼,这里一靠近就能感知到院落周遭有诸多高手,里面有鬼面人和捉妖师,更有很多黑衣人,这些人都在右臂扎着一条红绸子。   老徐动作没停,直接落在后院的阁楼上,此时周泽他们没再楼顶,而是在阁楼顶层坐着。   见到二人从窗口进来,周泽站起身。   “怎样?刚刚看到一直有信烟不断燃起,是不是没有发现贺文青?”   老徐点点头。   “没有找到贺文青,不过清理了不少茅山派余孽,而且崔毅去了冥府跟他叔父联系了,亥时将会带人过来帮忙。”   周泽一愣,这个说辞,让周泽有些意外,崔毅一贯是没什么存在感,知晓他是鬼二代,可真正谈到的时候非常少。   “到底怎么回事儿?”   崔毅上前,将刚刚见到崔玉龙的事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甚至那骨兽都没有落下,就怕自己说得不仔细,让周泽有所误会。   听了这个解释,樊星辰看向周泽,似乎对这样的事儿一点儿没有意外。   周泽看看三人,其实他不希望自己跟什么先贤大能有关,更不希望自己是谁的残魂,或者是什么被贬入轮回的人,他就想将自己的一生过好。   什么冥府还是地府,跟他有个毛关系?   谁当府君,还是掌控冥府,那是他们的事儿。   可贺文青却将这件事给弄的如此复杂,此时不是他能掌控选择的。   “让我们的人,轮番休息,此时天色已晚,恐怕贺文青会有所行动,这会儿毒烟已经放遍全城,即便是吸入毒烟的那些高修为的人,恐怕已经中毒。   对方虽然减少了战斗力,可毕竟他们在暗,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贺文青下一步会如何做,只是猜测,他想对付的人是我。   当然也可能突围出去,奔着水军去找宁王,所以尽力将人控制在泸州城内。”   老徐点点头,这个判断跟他猜测的十分相似。   “崔毅去通知,所有人轮番休息,随后将人手后撤回府衙。”   崔毅转身走了,樊星辰此时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袍,还是一身红,将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   “吃饭,吃完饭我们也去府衙。”   三人没废话,赶紧吃东西,老徐是真的饿了,见二人放下筷子,将桌子上的所有吃食都倒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风卷残云吃光,擦擦嘴站起身。   “此时到亥时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还是赶紧回府衙吧!给崔巡抚的尸身,都已经准备妥当,不过还是要去看一眼。”   周泽和樊星辰也跟着起身,不用吩咐,老徐已经上前拎起周泽的腰带。   几个纵身,直接回到府衙院落,这里四周都已经点起火把,周遭亮如白昼,城中也已经被抬棺人宵禁,道路上完全看不到人。   在院墙边缘,甚至准备了火油大缸,这些一看就是刘云山和薛平他们布置的,其实这些东西,只是对普通人有效,对贺文青这样的高手毫无效力,不过这份严谨的做派,周泽还是满意的。   小白和阿筝也凑了过来,阿筝脸上还是带着歉意,周泽知道一时半刻她是都会如此,手放在小白肩头。   “你们两个就不要出来了,我们找了帮手,贺文青即便要冲击府衙,你们也将是我的软肋,我不希望你们有事。”   小白白了一眼。   “不用说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就是不放心,放心我们身上都带着九儿给的符咒,即便贺文青想要对我们不利,也不会得逞,瞬间我们就会撤离到密室内。”   周泽一顿,如此效力的符咒,之前樊星辰带自己逃命的时候都没有用,显然是非常珍贵的,能给小白和阿筝,也真是舍得,变相地说明樊星辰对自己的心意。   周泽看向樊星辰,一时间很多话都说不出来。   “谢谢!”   “谢什么,尸身老徐都准备好了,他们临时上来帮忙,这是最大的辅助,不过既然按照你所说,我们在钓鱼,那你就要想好去做鱼饵,赶紧换上甲胄吧!   我将上面加持了阵法,就是稍微重了一些,不过我们尝试过,老徐全力攻击这甲胄也没有损伤丝毫,更是抵消了一些术法的损伤。”   阿筝快步上前,将一个包袱送过来,这里面放着她亲手缝制的甲胄,用的都是玄铁拉成的细丝,极为坚韧。   不等周泽说话,随着樊星辰摆手,小白和阿筝已经帮着周泽武装起来,看着三个女子,周泽此刻是真的有些懵。   “等等,你们三个之前就商议过此事,还拉着老徐过来试验了?”   小白白了一眼,这个动作让周泽想起,当时水军筹建的时候,跟小白只是说了一声,她就没追问,后来更是说自己很忙,看来她们就是在做这些了。   樊星辰见周泽眼神从不解到最后的了然,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直接抱着手臂笑了起来。   “女人之间的事儿,你无须了解,行了这样即便被贺文青抓住也能放心一些了!”   周泽一头黑线,不过他真的没有发言权,说多了都得罪,不如不说,但之前想好这个钓鱼的计策,就是做好了当鱼饵的准备,这么说也不算过分。   “你们几个都去后面吧,我和老徐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我想贺文青也该出手了,再不出手,他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再者我这个如此诱人的鱼饵摆在这里,明知是陷阱,他又怎么能忍得住呢!” 第391章 纳命来   火把燃烧的声音,在周泽耳中都显得极为明显,小白和阿筝去了后院,樊星辰就站在周泽身后,跟老徐一左一右,仿佛闭着眼小憩。   周泽知道,他们二人这是在放开感知,而周泽学着他们的样子,感受了一番,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   院落一侧,隔着月亮门,能看到东跨院里面,并排摆着几排尸体。   都放在一个个的担架上,上面没有蒙着布,都已经清洗干净,换了鬼面人一样的黑衣和黑色甲胄,唯独面上的金属面巾没有遮挡。   崔毅蹲在这些尸体旁边,似乎在等待着崔玉龙的到来,他现在是最着急的。   就在这时,所有的火把都跟着乱晃了一阵。   周泽看向那些尸体,没有一个站起来的,这会儿已经亥时了,难道崔玉龙没想来,让崔毅带口信不过是缓兵之计?   再或者,他们出冥府的时候,遇到了阻隔,毕竟他不过是个巡抚,上面还有十殿阎罗,一个个到底怎样的想法没人知晓。   就像崔玉龙自己所说,他不过是得到了那份机缘,才能感知到这些,如若感知不到,或许也跟其他阎罗一样,只是觉得有人降临阳间,想要分一杯羹。   周泽攥着判官笔,此时虽感知不到蜜儿,还有判官笔的情况,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能抗敌的武器,这个面前跟手术刀的手感差不多。   还未等周泽收回目光,樊星辰和老徐已经凑到周泽身后。   “来了!”   周泽一愣,想问谁来了,他赶紧忍住了。   崔玉龙来他们不会如此反应,这会儿自己还是闭嘴的好,毕竟一会儿刺激贺文青还要靠自己这张嘴。   老徐手一扬,几个指印丢出,一把白骨伞直接升腾而起,悬在空中。   随着白骨伞的旋转,一些黑色的影子,直接被吸入伞中。   樊星辰抿紧唇,虽然没有过多的动作,周泽知道,刚刚看到的那些影子,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估计是鬼魂之类的东西,还是恶鬼。   不过太快了,周泽来不及反应。   周泽定定神,朝着对面朗声吼道:   “贺文青来都来了,何必不露面,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你难道就喜欢这样暗戳戳地背地里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将自己的人马都消耗殆尽?跟着你的人真悲哀啊!”   如此一声吼,对面的楼顶突然落下两个身影,周泽眯起眼,虽然距离远,但这会儿整个府衙四周都是篝火和火把,十分明亮。   那两个身影,白发的赫然是贺文青,另一个就是顶着宁王面孔的双身鬼。   看到这个双身鬼,周泽本有心里准备,但真的站在眼前,还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像,太像了,从长相到气息,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唯一不同的是,真正的宁王,身上没有影子,更没有什么浓雾,是这世上最为干净的一个。   而对面这个假宁王,后面跟着他本来面目的一个影子,佝偻的身躯,男不男女不女的形象,太好辨认了。   二人站在对面的屋顶,贺文青笑着看向周泽,不过脚下却没再挪动一步。   “让周总兵如此挂念,是贫道的不是了。”   周泽摆摆手,老徐将一张椅子,放在周泽对面,周泽亲自将茶杯放好,倒了一盏茶。   “过来坐吧,你不动手,我的人暂时也不会动手,有些事我很是疑惑,我想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比如你是如何被柳家收留的?如何让柳家扶持你进入茅山派?你所学的这些茅山派之外的驭鬼的手段,还有操控龙脉,这些都是哪一世学来的?”   如此一个个问题,周泽的语速不快,不过仰着头带着微微的笑容,如此淡然地说出来,对面的贺文青很明显眯了一下眼。   周泽一挑眉,有反应就好,能见面也比这样满城抓老鼠舒服,他要的就是周泽的性命,甚至是樊星辰所说的夺舍,不见面哪能完成,这个机会要给。   一直以来,周泽都被这些人保护着,这会儿当鱼饵,他反倒没有多么紧张。   看着如此悠闲的周泽,贺文青再度笑了,拍了一下身侧的假宁王,直接飞身落入府衙的院落。   就在落地的一瞬,能感知到,整个府衙的阵法,似乎都被触动了一般,数道淡蓝色的光闪过,仿佛雷电织就的网子,直接将整个府衙罩住。   贺文青一点儿没有在意,直接坐到周泽面前,老徐一摆手,马上有人送上一张椅子,樊星辰坐到周泽身侧。   贺文青看向樊星辰,微微颔首,保持一贯的风度。   “陛下也在这里,倒是我没想到的,您这是放弃皇位,就是为了跟随周总兵身边,要做总兵夫人吗?”   周泽想掐死贺文青,这货说话是软刀子,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樊星辰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周泽,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似得,淡然开口道:   “我追求的,从来就是我行我素,皇位想要我就去争,不想要就丢,况且我想要得到什么,或者做什么,好像不需要跟你请示吧?   你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得到柳家的信任,却让柳家断了生机,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更是害了茅山派数千弟子。   如此一个你,有何资格如此评论我,即便我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此刻一声令下,西周将士也是随时为我赴死,你的茅山派能做到吗?”   贺文青脸上不好看,周泽抬手拍拍樊星辰的手臂,这丫头上头了,不过这时候激怒贺文青没意义。   “陛下好口才,贫道无言以对。”   周泽一摆手,打断了贺文青的话,不知为何,贺文青看向樊星辰的目光,让他不舒服,那是一种盯着猎物的目光。   “还是叫你贺真人吧,毕竟你年长许多,之前问你的问题不少,不知贺真人是否想要说一说?”   贺文青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茶盏上,不过没有去伸手触及。   “周总兵对贫道如此感兴趣,看来已经查证过,我倒是感兴趣你查到了什么,毕竟问出的问题很有意思!”   周泽笑了,手肘支撑着椅子扶手,换了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   “别说,还真的很难为我,不过上次去汉中在江边,让我见到一半块符咒,倒是让我留了心,这才发现你似乎有所计划,暗中开始调查你的。   不过你在去柳家之前的信息,已经抹杀干净,不过你进入柳家,就成功得到柳家的信任,估计是收为义子吧,随后送入茅山派,这一步是你最厉害的。”   贺文青明显的眼睛一颤,直接盯着周泽,脸上带着疑惑。   “让周总兵感兴趣,这是我的福分,不过你说半块符咒,这是什么?”   周泽打开扇子,轻轻扇动。   “我抓住符咒的瞬间,眼前景致都变了,周围都是一些茅山派的弟子,我看到你似乎在用什么秘术,复活了双身鬼,他赤裸的样子太可怕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女同体的人。”   周泽说到这里,双身鬼鼻息都重了几分,手掌在两侧握成拳头,能听到咯吱咯吱拳头攥紧的声音。   周泽瞥了一眼,抬手放在胸口。   “我是不是该配合你一下,做出恐惧惊慌的表情?”   贺文青朝着双生鬼一挥手,双身鬼后退,身上的力全都卸掉。   周泽呲牙笑了,身子前倾瞥了一眼贺文青,随后上下看看双身鬼。   “我看到那些弟子献祭,然后将双身鬼变成宁王的模样,不过我想你已经知晓,我能看到人心,就像你的身边,总是有柳皇后形象的心鬼一样。   他身边站着的就是赤裸的那副残缺身躯,丑陋恶心,看一眼都要隐忍着才能不吐。”   周泽贱兮兮笑了,随后和适宜地干呕了两声,双身鬼气得仿佛要爆炸一般,身上的衣袍都已经飘飞起来。   “啊!纳命来!” 第392章 接着猜,你说我会不会将你带走?   面对气炸了的双身鬼,周泽动都没动,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依旧笑着看向贺文青。   如此定力,让贺文青都非常佩服。   老徐横刀出鞘,旋转着朝双身鬼刺来,此人被十几个弟子献祭才复活,他再不是当年那个看守墓园的丑人。   大环鬼头刀上下翻飞,手中夹杂着术法,不断朝着老徐攻击,一时间并没有落了下风,不过他的能力已经发挥了九成,基本是最巅峰的状态。   樊星辰没有动,瞥了一眼就死死盯着贺文青。   双身鬼的动作,贺文青没有阻止,按理说就是为了面子,贺文青也该说两句,而他现在带着笑容,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周泽喝了一口茶,朝着贺文青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盏。   “这就是龙井茶,上次贺真人来南境,一切太匆忙,没能坐下来聊聊,来喝一盏茶,这是白沙江边的特产。”   贺文青没有伸手,目光下移,看了一下茶盏,下意识瞥了一眼双身鬼和老徐的方向,这么一眼,周泽心里反倒放心一些。   显然他在担心双身鬼,那就是说,此刻双身鬼是全力出击,都是无法制衡老徐,他自然明白高下。   不过是看了一眼,赶紧将目光收回。   “龙井茶的事儿,贫道听闻了,毕竟京城早已传开,也不是什么秘密,周总兵的才学和能力,贫道佩服,一个小小县令,能在一年的时间,达到如此高度,贫道也做不到。”   周泽笑着摆手,这样的恭维,实在是没有什么营养。   “贺真人过谦了,不知柳家是何时收养你的,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养子,能接管柳家,并且进入茅山派,掌控茅山派,这一系列的操作,恐怕更不容易吧?”   周泽问的很直接,之前问了不说,周泽接着问,贺文青再度瞥了一眼打斗的二人,这才笑着说道:   “这是柳家老家主的信任,虽然是养子,但老家主觉得贫道能匡扶柳家,至于其他,斯人已逝,就没必要多提了。”   周泽的手放下茶盏,伸出一只食指,左右摇晃了几下,眯着眼身子朝前探了一些,这个动作樊星辰心下一紧。   只见周泽盯着贺文青的眼睛,缓缓说道:   “不,柳家没了,太子是最后一个柳家人,他现在即便没死,存在也没意义了,亲爹都舍弃他,活着也不够悲哀的,至于你从小投奔柳家,这不过是你的诸多计划里面的第一步。”   贺文青仰头朗声笑了出来,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摇着头看向周泽,好像周泽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样。   “周总兵说的信誓旦旦,倒是让贫道觉得意外,那就按照你所说,分析一下,我为何找柳家?”   周泽的目光,没有离开贺文青,就这么一段话,贺文青说得虽然轻松,但是整理衣领的动作,已经泄露了他的紧张,不过活了这么久的人,表情管理做的相当到位,脸上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樊星辰的手放在周泽手臂上,她明白周泽要说什么,如此动作,也是一种默默的支持,周泽没侧头,不过将手放在樊星辰的手上。   盯着贺文青,周泽说道:   “去柳家之前,你就知晓柳家所做的一切,或许柳家偷偷设立的龙脉,也有你的痕迹。   柳家家主遇到这样一个人,能知晓家族所有秘密,还预知家族的未来,定然能被柳家家主看中。”   贺文青收起笑容,直接站起身,如此突然的动作,周泽一挑眉,一贯好脾气的人,能如此动作,说明他在失态。   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他最为隐私的秘密被人知晓,这种恐慌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贺文青此时就是这样,别看他平时走一步看三步,可这一会儿他坐不住了。   “贫道也见过周总兵了,先礼后兵的礼数也没少,贫道就告辞了!”   周泽摆摆手。   “贺真人怎么急了?我这最关键的还没说呢!先坐下,我保证,你会想听到我后面所说的话。”   贺文青顿了顿,再度坐下。   “其实在捉妖司的地宫中,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你舍弃自己的儿子,还有胞弟,宁可拿他做成傀儡,帮你脱身,难道你还有别的子女?   后来我想通一件事,发现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什么子嗣,什么兄弟姐妹,这些所谓的亲情,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   刚刚我就说了,去柳家当养子,这是你一早计划好的,或许是换了这个身体,做的第一件事儿,毕竟柳家你足够了解,甚至每个人弱点什么你都清楚。   你可能会觉得,关于柳家,关于你的过往,你都已经擦干净痕迹了,我怎么能知晓,是不是有这样的怀疑?”   贺文青盯着周泽,这会儿非但没走,他从靠着椅子的坐姿,此刻已经身子前倾,手放在桌子上,过了半晌,仰头大笑起来。   “周总兵不愧是写兵法的人,这讲故事信手捏来,贫道八十多年来,你是最有趣的一个人,你还想到什么接着说说看?”   周泽摇头。   “很多,只是看你不感兴趣,那就不说了,不过宁王殿下已经将我所说的一切,都书写了一封信,早已在七日前送去京城给二皇子,恐怕此刻京城已经传开了。   贺真人在百余年前,甚至是数百年前,得到高人指点,知晓了一种长生不老的方法,过个几十年就涅槃重生一次,故事相当详尽。   不过我知道,你这并非什么长生之法,不过是邪术,趁着你选定之人魂魄不稳,或者是重病虚弱的时候,直接夺舍而生。   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你跟九儿说,我是无根之人,我想这就是你今天能坐在我对面的原由。   你下一个选定的目标是我,或许之前是宁王,甚至是你那便宜儿子太子,可知晓无根之人的说法后,你改变了初衷。”   贺文青没再笑,也没有别的表情,就这样盯着周泽,似乎这番话让他有些无措。   就在此时,老徐那里传来声音,哗楞楞一声响,大环鬼头刀直接飞起来,刺入墙上。   老徐的横刀,抵在双身鬼的颈部,不过老徐没有动手杀人。   他非常清楚,这双身鬼不过是被复活的一缕残魂,身体还有这些能力,全靠复活的那个术法的加持,如若轻易斩杀,或许会引来祸端。   周泽抓了一下樊星辰的手,目光朝着自己椅子后面瞥了一眼,樊星辰瞬间明了,抓起背包里面的一瓶血,直接丢给老徐。   老徐看到飞到眼前的琉璃瓶子,挥动横刀直接劈碎琉璃瓶子,血瞬间喷洒下来,双身鬼身体被定住,看着劈头盖脸喷溅过来的血,一时间有些愣住。   不过数秒,双身鬼手臂青筋暴起痛呼起来。   “啊!我的眼睛,啊这是什么东西!啊,疼死我了!”   随着呼喊,一阵阵黑色的浓烟,从双身鬼身上,开始升腾起来。   看到这一幕,贺文青直接站起身,脸上不是恐惧还有心疼,而是兴奋。   周泽看得仔细,这一瞬的表情,让周泽感到汗毛竖起了,看来贺文青就是想抓他。   贺文青朝着双身鬼丢出一张符咒,这会儿老徐已经松开手,毕竟双身鬼的手刚刚抓了一下,那种黏腻的手感,仿佛捏了一把泥鳅一样,湿滑黏腻。   符咒贴在双身鬼身上,似乎痛苦减轻了很多,贺文青扶住他,看向周泽。   “猜的不错,那就接着猜,你说我会不会将你带走?” 第393章 救兵到了   周泽盯着贺文青,之前或许真的担心,也真心觉得害怕,但这个时候这些感觉都没了。   而且,心中就剩下一个执念,那就是将贺文青抓住,毕竟今天是最后的机会,抓不住贺文青,要是让他离开,那就再难抓到,毕竟按照他的急切程度,他所用的这个身体,恐怕要大限将至了。   “呵呵,别说这一点贺真人还真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你猜猜我今天是否会让你离开?”   贺文青站起身,朝着周泽伸手过来,仿佛他的手臂都在变长,周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放狠话他无敌,动手却需要老徐他们来。   “老徐!”   如此一声呼喊,老徐已经动了,双身鬼这会儿蜷缩在地上,被老徐丢下一个束身的锁链,纵身而起挡在周泽面前,横刀砍向贺文青。   贺文青躲都没躲,手继续向前,就在横刀砍到他的手臂时,让人瞠目的景象出现了,老徐的横刀直接断裂,而贺文青衣袍都没有损伤。   周泽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金刚罩铁布衫?”   “果然,周总兵见多识广啊,这都认得?”   贺文青倒是有些吃惊,不过说话的同时,朝着老徐就是一掌,看似绵软,可这一掌似乎带着无穷的力量。   “老徐,别硬抗!”   老徐知道,周泽轻易不对自己如此说,一旦发表意见,那就是说他看出了什么,况且之前周泽说的那句金刚罩铁布衫,似乎猜中了。   老徐手腕一翻,横着将贺文青的手掌推开,就在触碰到贺文青手腕的瞬间,明显感觉到贺文青手上的力度。   樊星辰这会儿已经将周泽拎着后退,朝着空中撒出去一把符咒,刹那间整个府衙上空,原本形成的淡蓝色那个网,闪烁了一下,似乎跟贺文青身上也连接上。   贺文青朝着周围看了看,又看看自己身上,轻蔑地笑了一声。   “陛下,你夺得皇位或许是有些能力,可这动手上,你师傅并没有教你什么看家本事啊!”   说着,手一扬那些符咒和护卫府衙的这网子,似乎瞬间断了联系,樊星辰一怔,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脸上的震惊让周泽一阵后怕。   “九儿你怎么样?”   樊星辰抓着周泽,赶紧再度后退,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贺文青一直隐藏实力,他用的招数和术法,完全不是茅山派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樊星辰是多镇定的人,她能如此说,定然是贺文青跟他们的差距太大。   周泽瞥了一眼东跨院,不过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连崔毅都没了影子,周泽有些恼怒,这时候早就过了亥时,难道那个什么崔巡抚真的不来了?   老徐一伸手,将背上的白骨伞抽出来,没了横刀,只有用这个,贺文青用腰间将拂尘拽出来,朝周泽笑笑。   “看来你还想挣扎,那就让你体会一下,你不是猜到了一些,那就睁大眼看着吧!”   说着,拂尘一扬直接跟老徐战到一处。   此时,院落周遭也出现了一些黑影,崔毅这会儿从东跨院跳出来,朝着身后吹哨。   一众鬼面人和捉妖师,直接飞身而去,他们手中的掌中雷和弩箭,朝着这些黑影砸去,那弩箭都是改良过的,加持了阵法和毒药,一瞬间爆炸声和痛呼声不断。   可一波黑影落下,很快另一波扑了上来,人数有数十人,明显这些都是高手,直接纵身落入府衙的前院。   樊星辰拽着周泽朝东跨院后撤,周泽极为不甘心,想要挣扎,不过樊星辰动作极快。   贺文青想要追过来,不过老徐再度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每一招都是毫无防备的杀招,一时间贺文青也只能躲避白骨伞的锋芒。   崔毅冲到周泽近前,拎着横刀似乎也要去帮忙,樊星辰一把抓住他,压低声音呵斥道。   “你就别上了,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你那叔父到底来不来?”   周泽看向崔毅,崔毅一哆嗦,他一脸的汗,这会儿他比谁都着急。   “公子别急,我叔父答应了就一定能来,我只是担心别的殿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周泽一摆手,这时候多责备没有用,他将背包丢给崔毅,刚要吩咐崔毅给老徐送去,崔毅指着院落里面,急得说不出话。   “公子......公子!”   周泽看过去,发现地上的尸体有一个坐了起来,是个女子的尸体,这感觉让周泽瞬间汗毛竖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崔毅后脖子上。   外面就是贺文青他们,老徐此时牵扯他的注意力,也让他短时间不舍得离开,毕竟他觉得自己的招数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三人赶紧朝着那坐起来的尸体凑过去,周泽咬着后槽牙,这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虽然知道这些是借住尸体来阳间的。   可真正目睹这一切,就像听了一百遍挠玻璃的声音一样。   那女子直接跳起来,看到扑到眼前的崔毅,赶紧伸手一挡,冲着周泽跪地施礼,温婉的声音出口。   “崔玉龙见过公子。”   这句自我介绍,周泽是满意的,他没叫自己什么先贤大能,更没有说自己是第二殿楚江王手下的巡抚,只是这声音让人着实听着有些跳戏。   周泽没去上前将人扶起来,而是微微颔首,随后一抬手。   “起来吧,我的身份不要泄露,你能来就好,外面有强敌,我现在魂魄不全,能力也没有恢复,就是一个普通人,一切还仰仗你们了。”   周泽说得不卑不亢,这样的言辞,反倒让崔玉龙非常紧张,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公子放心,您的身份没人知晓,我带来的都是自己的部署,即便这样也没有透露,毕竟得到了您留下的遗泽,玉龙一直觉得是您门下的弟子,崔毅在这里护着公子,我带人去御敌。”   崔毅赶紧上前,指着外面介绍了一番。   “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老道,他叫贺文青,此人会很多绝迹的术法,不知修炼了什么功夫,老徐已经是三品,都无法伤他分毫。”   周泽手一扬,那个背包落入崔玉龙手中,此时地上的‘尸体’陆陆续续都醒来了,这些人倒是训练有素,没有什么慌乱,直接起身站在崔玉龙身后。   周泽上前一步。   “此人想要抓我夺舍,而且在这世上,不知用这手段活了多久,即便是死人,他也能用秘法将其复活,所以此人今日必须抓住。”   崔玉龙一顿,对这个夺舍多次,似乎让他十分惊讶。   “他竟然能夺舍,还能找到公子,难道他跟冥府有关?”   周泽摇摇头,这个他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柳家龙脉能一直存在,至少地府有人协助,另外这背包里面装了一些琉璃瓶子,那里面是我的血,对鬼气和邪祟有驱散之力。”   崔玉龙抓住背包,朝周泽一拱手,倒是没有什么废话。   “公子在这里等候,所有人跟我走!”   说完,不知从哪儿抽出来一把长刀,首当其冲朝着前院冲去,后面几十个人,都跟在后面,一时间喊杀声更大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贺文青先是一怔,似乎这里面的面孔,他都非常熟悉,虚晃一招朝后退出去两步。   盯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女子,上下看了几眼,之后眯起眼。   “你不是秋娘?你怎么占据秋娘的身体?”   不过这句话吼出来,他似乎想到什么,朝着周泽怒吼道:   “没想到啊,周总兵刚刚说得大义凌然,这会儿竟然调集阴兵来对战贫道,如此所作所为,是何道理?” 第394章 好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周泽一动,崔毅赶紧拦住。   “公子别出去,外面让叔父他们抵挡,贺文青这是激将法,故意引你出去的。”   周泽一摆手。   “让开,此刻本就占尽优势,如若我不出去,他怎么可能恋战,毕竟他可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我在,才能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一句话,崔毅哑了火,毕竟他是说不过周泽的。   周泽迈步从东跨院的月亮门走出来,不过没朝前走多少,就依着月亮门,笑着看向贺文青,脸上的笑容依旧。   “贺真人别恼啊,打不过就说打不过的,什么阴兵?你可别瞎说,不过是你的人,被我用一下而已,你怎么还急了?   如若这样说,最初是你在我的人身上动手脚,这样阴损的招数你都能用,我用一下你的人就不行了?你这样说可不地道。   再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我人就在这里,你有什么招数,就用啊,想抓我就动手啊,放马过来吧!”   说完,周泽朝崔毅摆摆手。   “去将桌子椅子,给我挪过来,我就在这里坐着看。”   崔毅一脸苦瓜相,他是真的担心,毕竟这院子里面乱糟糟的,这要是有谁不长眼,真的冲过来,将周泽伤到,哭都没地方哭去。   樊星辰踢了崔毅脚一下,给他一个眼色,崔毅不解地看向樊星辰,此时樊星辰的声音在崔毅和周泽耳边响起。   “这里坐着不安全,我们上屋顶,那里能看到下面,周围还有阵法,也多少能安全些,不然你这样影响老徐和崔玉龙他们对战。”   周泽这回没废话,崔毅扯着周泽,直接上了房,三个人坐在屋脊上,周泽翘着二郎腿,看着下方。   担心是真的担心,不过这时候,谁都可以表现出紧张和担心,唯独他不行,他越是从容,越是不着调,甚至是显得痞气,贺文青越是着急,也容易出现错漏。   周泽打定主意,戳戳樊星辰。   “小黑呢,将他放出来,看着这么好的戏,这嘴巴淡出鸟来了。”   樊星辰一脸不解,不知周泽的用意,不过还是将小黑丢出了,抓在掌心,那眼神分明是你要吃小黑?   周泽噗一下,笑了起来,别说樊星辰虽然是女皇,可这个表情憨憨的还挺可爱。   “放心,我不吃它,猫才吃老鼠,去给我弄点儿吃的,看戏不吃点儿东西,嘴巴太难受。”   小黑一听,嗖一下没了影子,下方的战事已经白热化,这边的捉妖师和鬼面人,还有对面的黑衣人,都有死伤,而且死伤的人数不少。   周泽盯着贺文青,老徐和崔玉龙二人跟他对战,他却没有落了下风,老徐的能力周泽知道,在这大唐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能达到三品的人少之又少,不是隐世,就是不知在哪儿琢磨修炼长生之术。   看着老徐的白骨伞上下翻飞,却对贺文青几乎没有什么效力,周泽的担心更甚,那崔玉龙的长刀翻飞,每一招都是伤敌一千字损八百的拼命架势。   这显然是想快速制敌,可收效甚微,连贺文青的衣角都没碰到,贺文青随着动作,时不时朝着自己的方向瞥一眼,周泽知道他在观察,观察是否有机会下手,可以偷袭。   此时小黑回来了,放在周泽面前一些花生瓜子,还有一些瓜果,周泽笑着抓起来就吃。   樊星辰偷眼看看周泽,这份淡定,让樊星辰也非常惊讶。   周泽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甚至有些贪生怕死,这个在几次接触中都感受过,不过他有时候又是那么恣意。   怎么说,就是有种泰山崩于前面不变色的情怀,或许这是最让她倾心的地方。   吃着东西,周泽扯扯樊星辰的衣袖。   “九儿,你去后院看看,我怕贺文青有后手,别前面他在这里牵制,后面偷着动手,如若后面没事,小白早就坐不住了,可这么久并未派人过来。”   樊星辰脸上,有些不悦。   不过她知道周泽最担心什么,确实像他所说,小白如若后面没事,听到前院的动静,早就带人过来帮忙了,可一直没动静,有些不对劲儿。   “那好吧,你要小心点儿,崔毅守着你家公子,我去去就回。”   一闪身,樊星辰走了,崔毅举着刀,他可没有周泽的淡定劲儿,紧张的一头汗,毕竟他能力平平,将周泽交给他保护,他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此时周泽,嗑着瓜子,压低声音说道:   “崔毅,我身后有两个琉璃瓶子,知道里面是什么吧?”   崔毅瞥了一眼,一看就知道,那是跟背包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是周泽灌的血,他有些不解。   “是公子的血,不过公子要干嘛?”   周泽笑了,微微垂下头,这样下方即便看过来,也看不到他的口型。   “你蹲下,小心点儿将瓶子里面的血倒在我后背上,衣袖也淋上一些。”   崔毅有些发愣,不过他不敢问这是干嘛,毕竟他的脑子不是那么聪明,周泽如此吩咐,自然有如此吩咐的道理。   崔毅微微侧身,将琉璃瓶子打开,一顿操作速度倒是不慢,折腾完毕,崔毅刚要蹲下,周泽再度说话了。   “会传音吗?”   崔毅点点头。   “一两句可以,太远不行。”   “告诉老徐和你叔父,拼劲全力,刺伤贺文青,手臂胸腹都行,挂彩就行,就这么说快!”   崔毅停住动作,为了稳妥,走到屋檐边缘,蹲下身子,盯着老徐和崔玉龙,一遍一遍传音。   似乎二人听到了,都抬头看了一眼周泽,这一眼周泽知道,他们都明白了。   周泽站起身,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那里指着贺文青开始不断评判。   “贺真人你的功夫太杂了,金钟罩铁布衫那是和尚练的,看来你曾经去做过和尚啊!   据我所知,大唐、西周、北凉和楚国这四国,也就是原本大夏的时候,寺院最昌盛,如此算来,你这是几百年前就活着了?   如此秘法,能让自己长生,你是否跟你的属下分享过?喂说你们呢,都知道你们为之卖命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吗?   呦呵,看样子是都不知道,那就这么卖命?”   如此一顿叫嚷,吸引了不少黑衣人的目光,随之这样的分心,捉妖师和鬼面人也纷纷的手,瞬间几个黑衣人倒下。   周泽咧嘴笑了起来,不断摇着头,嘴里面啧啧声不断。   “啧啧啧,贺真人不是我说你,你招募的人,心理素质真的不咋地,不能只是优中择优,而不教点儿真本事,看看一句话而已,怎么就分了心,命没了可就是真没了。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受你驱使,自然不会像地上那个装作宁王的双身鬼一样,那么好命,还能用十几个弟子的性命,将他复活,不过复活了也是白给,哈哈哈!”   周泽越说声音越大,甚至直接站起来,背着手看着下方。   贺文青虽然没看向周泽,可明显步伐比之前要乱了一些,此时老徐身上已经带着多处伤痕,他举着白骨伞,拼劲全力旋转着朝贺文青刺过来。   崔玉龙在其身后,横着砍出来一刀,如此前后夹击,贺文青虽然能力卓越,可长时间如此对抗两大高手,也有些力竭。   虽然老徐对他的伤害有限,可这白骨伞是妖族长老加持过的,他都尽力躲开,不过两面攻击只能躲过一侧。   贺文青一咬牙,朝着白骨伞踹出去一脚,横着一闪身,崔玉龙的长刀上闪过一丝蓝光,直接划破贺文青胸前的衣衫,一道血迹出现。   贺文青怒了,朝着二人一扬手,一股白烟瞬间炸开,老徐旋转起白骨伞,挡在崔玉龙面前,二人连连退后,算是躲开白烟。   不过此时与贺文青有些距离,贺文青的手摸了一把胸前,衣衫碎裂,手上带着血迹,可他一点儿都没有在意。   脸上带着笑容,纵身而起,直接落在屋顶,一把将周泽的脖子抓住,横着朝崔毅一掌,崔毅手中的横刀都被拍碎,人也从屋顶落下。   “好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第395章 被俘?   周泽没慌,他知道贺文青暂时不会杀他,毕竟抓他是为了夺舍,而夺舍不是抓到自己就能完成,至少有个仪式。   不过自己的血,对贺文青是否有效,周泽不确定,这就是一场豪赌,毕竟老徐和崔玉龙对贺文青毫无胜算,而过了今天,想要抓住贺文青就堪比登天。   周泽一只手抓着贺文青的手,另一只手在衣袖里面抓着判官笔,心中默默呼喊貔兽和蜜儿。   现如今,这三样是他最后的底牌,至于那个什么陨落大能的身份,周泽不确定是否真的对自己是有利的,他不敢轻易尝试。   曾经在判官笔的小空间内,那东西虽然将自己弄出来,可也差点儿将自己扯成碎片,身体被撕扯的感觉,太过真实。   就在这时,捏着周泽脖子的贺文青手上一用力,将周泽转了了方向,对着下方的人,低声吼道:   “周泽让他们都住手,所有人退开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   周泽看了一眼下方,老徐和崔玉龙都有些傻眼,一个个不知该如何做。   “杀了这些人,贺文青不敢杀我!”   此时樊星辰和小白他们从后院飞身过来,看到周泽被贺文青控制,几人都愣住了,小白要往前冲,樊星辰一把抓住小白。   她瞬间明白,周泽支开自己,是为了以身涉险,或许他想用什么危险的计划,只是怕自己阻止,这时候乱动,只会扰乱周泽。   “别冲动,冲上去帮不上忙,只是添乱!”   小白急了,不过她无法拜托樊星辰的控制,下方捉妖司的人和崔玉龙带来的人,将剩下的黑衣人全部斩杀,贺文青一点儿没有着急或者担心。   至于地上的双身鬼,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杀了就杀了,我还要感谢你,不然这些人清理起来还有些麻烦,毕竟跟随我多年,为他们许的愿景也太过多,我都不记得答应了什么,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周泽笑了,他想要回头,不过贺文青使劲儿将他朝自己的胸前压住。   一道声音,在周泽耳边响起,周泽无法扭头,用余光能看到,贺文青嘴巴压根没动,估计是传音给自己。   “别急,你不是猜到了我能夺舍,稍后我就让你体会一下,这是什么感觉,放心不会让你很痛苦,我会将你的神魂剥离,关在一个瓶子里面。   而后我就是周泽,掌控你的身体,拥有你的一切,我会让人觉得,是你杀了我贺文青,而我会拥有你的一切,包括女人,哈哈哈!   你不是拥有貔兽的一缕神魂,还能操控判官笔,那里面还有一个器灵是吧,不过他们都帮不了你,我可以将一切隔绝,你就安安静静的在瓶子里看着这一切可好?”   说着,贺文青手腕一翻,一枚戒指被塞入周泽的掌心,与此同时,周泽的手臂被推着扬起了,似乎是他将戒指高高抛起。   就在戒指被高高抛起的瞬间,一道光直接将屋顶笼罩,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白茫茫,老徐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这道结界形成的光柱。   樊星辰拽着小白和阿筝,直接落下,崔玉龙和崔毅都有些担忧。   “公子为何封上结界?”   老徐盯着光柱,微微摇头。   “三元没有这个戒指。”   小白看向樊星辰。   “你给他的法宝?”   “不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周泽是故意支开我的,他让我去后院看白姑娘,我当时没多想,可此刻看来,他应该另有计划,不过他还有什么杀招?   貔兽不过是一个残缺的神魂,在地宫之中无法出来,至于那个什么判官笔,这会儿不是也毫无生机,联系都无法联系?”   小白眼眶红了,直接纵身而起,樊星辰一翻手,一道绳索将小白拽住,阿筝却已经扑上去,在碰到光柱的瞬间,阿筝一声惨叫,直接被弹开。   崔毅距离最近,赶紧飞身将阿筝接住,一口血喷出,阿筝已经重伤。   樊星辰将小黑丢出来,小黑倒是不用吩咐,已经将伤药摆出来,小白抱住阿筝,给她喂食了药丸。   “你怎么那么傻,修为不高冲上去干嘛?”   阿筝惨笑道:   “公子最在意白姐姐,要是知道白姐姐如此担心,还为他受伤,定会不安的,既然必须要有人尝试,那就让我去尝试吧。   不过这结界很厉害,我还没触碰,就被弹开,我能感觉到上面似乎有一些让我避讳的气息,压迫的几乎无法呼吸,神魂都在荡漾。”   崔玉龙看了一眼,他现在是最着急的。   毕竟来到阳间,自己的能力也受限,更不敢完全放开气息,骨兽更不敢动用,至于这个阿筝所说的气息,他感知是最强烈的,也最有见解,毕竟在冥府混了几百年。   “这戒指是仙器,只是不知道公子怎么得到的,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无法打开,或许这是公子故意为之。”   老徐一脸担忧,看向樊星辰。   这里数这个女皇最有脑子,想到周泽手上的纹路,他更加担忧,要知道椒图虽然曾经是龙王九子,可是被诛杀的结局,更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口碑传颂下来。   樊星辰感受到目光,瞥了一眼老徐。   “我不觉得这是周泽所为,我不管它是不是什么仙器,我就要周泽平安无事,此刻贺文青的帮手都没了,就剩下他一个,他要想要夺舍周泽,我们不能这样等,也等不起。   如若说仙器,我手中也有个东西,这是我给周泽那块玉牌的母玉,现在需要我们一起,合力帮我将母玉和子玉连接,我想我可以帮周泽,至少打破这个结界。”   樊星辰在腰间一翻,摸出来一块拳头大小,砚台一样的玉牌,果然缺口跟周泽那块玉牌一致,小白瞬间明白,什么保命的玩意,这是想要她替周泽挡住搏命的东西。   如此无畏的心思,小白用力抿紧唇,朝着樊星辰点头,眼泪已经流下来,这份心让她都感到震撼,可阻止的话说不出,因为换做是她也会如此选择。   “我们要如何做,你来说!”   樊星辰环顾一周,几个最亲近的人,都凑了过来,至于捉妖司的捉妖师和鬼面人也都单膝跪地。   “九儿姑娘请吩咐,即便是献祭性命,也毫无怨言!”   樊星辰将母玉举起来,看了一眼众人。   “将你们所有人的灵力,还有妖力,全都朝着母玉传输,这子母玉牌虽然厉害,可想要启动它最大的力量,一两个人不够,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仙器又如何,想困住周泽做不到!”   如此霸气的话语之后,樊星辰抓起一个哨子,刚吹响白煜一众人出现在院墙四周,全部单膝跪地。   “尔等听着,一会儿助我破了这仙器,如若我殒命,找老徐他会安排你们回西周保你们不死,所有人一起来吧。”   随着最后一声吼,樊星辰手中的母玉直接丢出,漂浮在半空之中,老徐和崔玉龙在前,小白和阿筝在后,先行朝着母玉输出自己的功力,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没有什么保留。   一道道光芒或耀眼,或细微都毫无保留地输入母玉,母玉此时从一块温润的白色玉片,开始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   樊星辰纵身而起,直接落在母玉之上,此时光柱内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已经能感知到周泽的气息,虽然微弱可依旧活着。   樊星辰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杂念,努力将自己跟母玉融为一体,等待着所有人灵力的聚集。   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跟子玉连接,什么仙器也将形同虚设,至少能将周泽救出来。   他不想去西周也好,浪迹天涯也好,哪怕是想跟小白在一起,不在理自己也好,只要他活着。   ........................ 第396章 最后的机会   光柱内,贺文青松开了手,周泽后退几步,撞在光柱上,一阵刺痛让他直接跪倒。   此时,兴奋过后的贺文青,似乎感觉到胸口的不适,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那伤口不断有黑气冒出来,开始是一丝丝一缕缕,后来开始不断增加。   贺文青这才发现,随着黑气的散发,他的手臂上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的褐色斑点,手上的皮肤也开始松松垮垮,仿若鸡爪一样,挂着一层老树皮。   贺文青赶紧在胸口点了几下,不过收效甚微,周泽看着咧嘴笑了,血还是有效的,虽然不至于让贺文青瞬间死去灵魂被烧灼,只要作用就是好的。   “你笑什么?以为这就能让我有所损伤,你太小瞧我了,稍后我只要夺魂成功,这具身体怎样又如何?”   周泽点点头,不过抓着判官笔的手用力将笔尖刺入掌心,钻心的疼。   “说得对!这些对你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那黑气是什么?”   贺文青哼了一声,此刻他也懒得装了,似乎马上就要夺舍,心里还是十分愉悦,并没有盛怒,朝着周泽走去。   “我知道你有些能力,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不过是花架式,对我造不成威胁,再者这戒指能隔绝一切,什么貔兽还有你那笔中的器灵,都无法联系是吧?”   周泽叹息一声,爬起来一只手掸掸身上的尘土。   貔兽和蜜儿确实没回话,这并不意外。   “既然要夺舍,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那就跟我说说,你这是活了多少年?   难道最初,就是知晓这样夺舍的方法,还是跟什么人修炼的?再或者,你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或者你压根不是人?”   贺文青此时心情不错,虽然身上依旧冒黑气,可在这个戒指营造的结界里面,他并没有什么担心,多了一丝从容不迫。   周泽的问题,也满足了他怼人展示的欲望,这些秘密不可能跟任何活人分享。   “既然你想知晓,那就让你知道也不为过,毕竟你的魂魄也将被我拘禁,知道一些也好。   不过我倒是疑惑,你怎么能看出来,我使用的是金刚罩铁布衫,难道你也修习过佛家的功法?   所有寺庙,自从茅山派和太一宗的崛起,已经在周边四国快要绝迹,即便知晓也是在话本子上写过,那也都是什么恶僧,或者伤人的邪术。   不对,你浑身一丝灵力都没有,这不是修炼过的体态?”   周泽背着手,摇摇头笑了。   “我自然不会这些,不过奈何看书多,也有过一些见识,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文青抬起头,目光放远。   “八百多年前我还是大夏国一个寺庙的小沙弥,负责洒扫藏经阁,不过总是在夜晚看到一个老和尚在院落里面练功,我就好奇,一来二去看得多了,也学会了老和尚的修炼功法。   我只是不知道,是这个老和尚故意在传授我修炼之法,在那老和尚圆寂之前,他叫我过去,问我知道为何没有正是收他为徒?   我说不清楚,他对我说,我是修炼奇才,当初被收留入寺院的时候,就想收我为徒,还说我前世是佛前一盏油灯。   不过,在看我修炼之后,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还无法去除,所以才没有收为徒,他圆寂在即,无法帮我剔除魔根,所以希望我能在凡尘安稳一生,最后将我逐出寺院。   老和尚圆寂,我被废了修为,逐出寺院,我当时怒了,转头就找到三清观,观主让我背诵出修炼心法,之后帮我修复被毁的丹田,我当时就留了心,将心法最后的部分颠倒了顺序。   结果可想而知,我丹田修复,也在道观立足,不过观主却走火入魔,随后我开始研究道法,发现这些修炼都有融会贯通的地方,就像老和尚所说,我是修炼奇才。   之后,我清理了大夏境内所有的寺院,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修为也没有精进。”   周泽眯起眼,果然寺庙如此少,即便有也不见什么规模,原来是贺文青的所为,这一切都解释通了。   此时周泽心里再度呼喊了一遍貔兽和蜜儿,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甚至都无法感知他们的气息,看来这戒指是关键。   周泽瞥了一眼贺文青,戒指高高丢出去,此刻已经回到他的手上,贺文青说得激动,没在意周泽的小动作,接着说道。   “在我接近九十岁的时候,在祁连山发现了这枚戒指,稍加琢磨我就发现了戒指的秘密,随后我大限来临。   随着身体的死去,我找到了一个小儿,依附在他的身上,不过这孩子不适宜修炼,我也只能是不断的挑选,夺舍重生。   就在上一世临终之前,我参透了一些事,看到近百年后,天象有三处异象都是变数,随后我开始计划,历经二十多年筛选,找到一个根骨奇佳的小儿,将其父母献祭给他延续寿禄,这才夺舍重生。   重生之后,我去了柳家,找到柳家家主,他是修道之人,对大夏有所了解,我说我是真一道人转世,说了柳家的龙脉雏形的不完善,还说了柳家人为何人丁不旺。   柳家家主不信,我说了之前给他设立龙脉那人是谁,师承于谁,他这才信,不过我当时这具身体才八岁,还没有一丝灵力。   无奈修炼了四年,找到我留下的一些传承,这才修补了龙脉,改了柳家风水,柳家才开始再度有男丁,刘家家主对我深信不疑,这才找人送我入茅山派。   至于之后的事,你也知晓了,那三个异象你就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适合的一个,毕竟是无根之人,利于操控,也能让我快速掌控,怎么样知晓了这些是否满意?”   周泽叹息一声。   “柳家的信任,让柳家断子绝孙,即便是出了一个太子,还不是皇帝骨血,我想你最愧疚的是柳皇后吧,不然你的身上为何有她的影子跟随?”   贺文青眯起眼,周泽这个说法,之前他就听到了,此刻一步一步朝着周泽走近。   这是戒指的结界内,他对此非常有信心,毕竟困住的人里面,能力比周泽强悍的多了,一个个最后不都死了。   “你说影子,是什么影子?”   周泽一挑眉。   “我能看到每个人的心鬼,就像太子身上,有一个肥硕的男子,在他崩溃的瞬间,那心鬼早一步消融了,之前你的一个弟子,就是青云观的观主,他身上是一男一女。   而你身上的心鬼,我将形象画下来,让人辨认过,那是柳皇后,一个比你小了快四十岁的女子,跟你生了太子,我想你内心还是觉得亏欠吧。   这也是你的心结,无论你多么强大,可这个心结无法消散,或许柳皇后并不在意柳家是否得到天下,是否龙脉昌盛,是否他的儿子能坐上九五之尊,你许她的是你所没有的。   你即便不愿意承认,可你的内心,或者说这一世你心中最难以解开的心结,就是柳皇后,所以才形成了这样一个心鬼。”   贺文青身形晃了一下,他活了八多百年,见过的人和事多如星辰,没想到一语道破的,竟是自己要夺舍之人。   周泽此时,死死盯着贺文青的眼睛,他的恍惚在周泽眼中就是最后的机会,周泽此时没有别的杂念,想不被夺舍,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第397章 他来了   想到这里,周泽拔出判官笔,用力朝着贺文青的咽喉刺去,一个练习佛家功法的人,他身上再刀枪不入,也有弱点。   刚刚老徐的动作,周泽看在眼中,能尝试的老徐都尝试了,只有脖子,似乎贺文青都刻意避开,周泽的动作不慢,这会儿判官笔已经刺到。   贺文青虽然走神,可只是一瞬,就感知到周泽的动作,一把抓住判官笔的尖端,笔尖已经刺入他的颈部皮肤。   一阵烧灼感,让贺文青一哆嗦,他脸上扭曲地表情,让已经开始苍老的贺文青看起来更加扭曲。   “不错,能猜到我的弱点,也是你厉害的地方,不过就凭这一只冥府的东西,你觉得能伤我?”   一边说,贺文青手上一边用力,判官笔被抢夺过去,直接丢到一侧,贺文青的手直接抓住周泽的衣领。   “你也分享了我的过往,此刻我们也该夺舍了,毕竟外面的人都在等着我出去,放心我会让你在一侧欣赏的。”   说着贺文青朝着周泽胸口拍了一掌,力量不大,但周泽觉得神魂都荡漾起来,那种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他非常熟悉,一张口鲜血喷了出来。   随后能感知到,胸口的骨骼似乎都开始缓缓碎裂,仿佛池水中激荡起的涟漪,一波比一波更大,碎裂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而那眩晕感,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感受,好似高烧之后,身体软绵绵的不受控制,这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   耳边不断有咔嚓的声音传来,周泽能感知到神魂似乎都在被撕扯,在不断被碾压成碎块,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可这样的掰断碾压的断裂感却真实存在,疼的周泽有些视力模糊。   贺文青的动作和声音,都在一瞬间变得遥远和缓慢。   周泽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就在贺文青飞身而起,身体倒立头落在周泽头上的时候。   血不断从周泽口中流出,一阵强悍的力量,朝着周泽体内涌入,周泽猜想,这是贺文青的功力,或许是不想浪费这一切。   随着力量的传输,周泽仿佛被挤开一般,有一股子力量,想要将周泽从身体内剥离。   周泽蒙地张开眼,用最后的一丝力气伸出手,满手血污直接抓在贺文青的那枚戒指上。   贺文青整个人颤抖起来,他想甩开周泽的手,可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松开。   传输已经开始,他的神魂一部分已经开始剥离,这也是为何用戒指进行隔离,而这戒指是他的本命法宝,周泽不用想也能猜个一二。   周遭的光柱不断闪烁,可并未消散。   周泽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死命抓着戒指,甚至将戒指在掌心的伤口里面揉搓,让自己的血不断污染戒指。   “周泽你以为这就可以阻止我夺舍?真的是妄想,不过这份挣扎,倒是有些骨气!哈哈哈!”   随着贺文青的呼喊,那道撕扯他魂魄的力量更加大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甚至神志都有些迷乱。   周泽想再度用力咬住舌头,可一丝力气都没有。   不过就在此时,他胸前的那块玉牌,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灼热的温度,让周泽觉得皮肉似乎要烫化了一般,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用力喊着,周泽恢复一些神志。   仔细去听,好像是樊星辰的声音,不过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随着自己的清醒,那声音也消失了。   周泽感到心口一阵剧痛,那是失去了什么东西的疼,如此疼痛让周泽瞬间张开眼。   想到身上的椒图印记,还有那一片彼岸花,以及陨落的瞬间,周泽此时想明白了一切。   之前所有知晓的碎片信息,全部连起来了,什么貔兽,这不就是椒图的一部分神魂?   如若不是因为魂魄不全,还受到封印的制约,他怎么可能在地宫之中不出来?   几百年的时间,意志的消磨,加上记忆的混乱,虽然见到自己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缘由。   至于判官笔上面的纹路,跟他身上的那些花纹十分相似,这一切不就是跟椒图有所联系。   可到了这个时刻,他也没有出来,难道这是他所期望的,还是对自己失望至极?   “还不出来,难道这就是你要的?我被夺舍,你就这样看着?貔兽也好,判官笔也好,哪怕是我也好,哪一个不是你的一部分?   如若觉得愧疚,真的想要死干净,想要无牵无挂,想要不再与这个世界有所牵扯,何必留下这些?何必让我经历这些世界?何必让我回到这里?何必将我弄出那个空间?”   如此一声吼,周泽感受到身体内的愤怒,周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判官笔内复苏,如此熟悉,那气息似乎看了周泽一眼,鄙夷地说了一句。   “废物!看着!”   这声音跟貔兽几乎一样,周泽没机会反驳,更没时间追问。   因为就在这一刻,周泽浑身的气质变了。   他闭上眼,额头上开始有汗珠出现,原本挤进周泽体内,那一部分贺文青的神魂,直接被踹了出来。   贺文青一愣,快速跌落,后退了几步,这样的结果他惊讶的不行。   活了八百多年,夺舍的次数多了,即便有成年高手的身体让自己夺舍,也从未出现如此情况。   他愣了愣,伸手举起自己的右手,不过就在举起手的瞬间,这才发现手上的戒指没了。   这是他的本命法宝,与他之间,就好像手脚一样,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而就在刚刚,这戒指被摘下去,他竟然没有感知?   贺文青急了,一挥手一把铁棍出现在掌中,双手横着一握,盯着周泽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警惕和审视。   上下仔细看看,周泽似乎没有变化,更感知不到灵力,如若说唯一的变化,就是额头上出现了一道弯曲的血线,不知这是伤口还是什么。   “没想到,你隐藏的如此深,竟然能让我终止夺舍,还夺了我的戒指,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说完,贺文青脸色一变,满身杀气,朝着周泽挥动铁棒砸下来,铁棒接近周泽的瞬间,就能感知到阵阵阴风。   就在铁棒要砸到周泽头顶的时候,周泽张开了眼。   一抬手,轻轻将铁棒挡住,贺文青此时惊呆了。   他的铁棒有多重,又是用了九成灵力砸下来,别说一个不会修炼之人,就是下面的老徐和那个崔玉龙,就这样一铁棒砸下去,也是非死即伤。   这是自己最拿手的修炼,毕竟这是当年跟老和尚学习的修炼功法,而老和尚圆寂就是修炼成佛。   贺文青此时正好看向周泽的眼睛,此刻双瞳变成完全的墨黑色,就这样一眼,贺文青心下一凉,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想要抽回铁棒。   周泽一只手轻轻掐着铁棒,贺文青如何抽都无法挣脱,一来二去,贺文青已经耗尽力气。   不知是不是慌乱,贺文青松开铁棒,抓起身上的符咒,就要朝着周泽丢。   周泽此刻举起右手,张开掌心,贺文青的戒指出现在掌心。   “这......是我的戒指。”   贺文青盯着周泽,似乎发现了问题,恍悟地指着周泽吼道:   “你不是周泽,你是谁?竟然先一步夺了周泽的身体?” 第398章 只是什么   周泽抬起眼,看向贺文青,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一阵阵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将刚刚受伤断裂的位置全部复位。   这样的操作,让贺文青愣住了,他的手段,怎么可能有人能解开,这是为了夺舍之后掩饰身体用的,只有足够虚弱,才会不让人怀疑。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化解一切,这个先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   周泽擦拭了一下掌心的戒指,没有急着去除光柱的包围,只是那样摩擦着,仿佛看到这戒指,就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想要夺舍,也不看看自己要夺舍的,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佛灯转世为人,神魂都不全,还想着靠如此手段延续性命?”   贺文青刚要说话,被周泽直接抓住脖子,一掌拍在胸口,贺文青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随后单膝跪下,脚下的瓦片已经碎裂。   那骨骼裂开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胸口的疼痛让他表情有些狰狞,不过一个无法感知灵力的人,即便被夺舍,怎么能有如此能力?   况且这是在自己的戒指结界内,谁又能进来?   难道,是貔兽?   “你是貔兽的神魂?”   周泽冷笑了一声,一伸手,直接将跪伏在地的贺文青吸了过去,当然地上那个贺文青准备的瓶子也一并被他抓在掌心。   “想要夺舍?想要拘谨灵魂?想要操控我?”   “我......我要控制的是周泽,何时要控制你了?等等......”   贺文青被抓着衣领拎起来,就像刚刚拎着周泽的动作一样,看着贺文青苍老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周泽才一挑眉。   “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和貔兽是一体的,不过是为了抓住我,故意改了天机,分出一部分魂魄成为无根之人,引我上钩,好不龌龊!”   周泽哼了一声,瞥了贺文青一眼。   “貔兽?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至于你,本尊何须引你上钩,你不过一盏佛灯而已,本尊掌控地府的时候,你供奉的佛还不知在哪儿食不果腹呢!   你既然喜欢将魂魄装在瓶子中,那本尊今日也就满足你,将你的魂魄装在炼化瓶中,什么时候消散了你的意志,再丢去十八层炼狱永世关押,这安排如何?”   贺文青不断扭动身体,这样的威胁,让他浑身颤抖,他知道眼前人不是说说而已,曾经掌管地府?   曾经掌管地府?   他掌管地府的时候,自己供奉的佛,还在食不果腹?   一瞬间,贺文青骨子里都冒凉气,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这竟然是曾经掌控地府的椒图,现在的府君已经不知是第几代,那是完全无法比拟的存在。   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周泽共用一个身体?   想到貔兽,看了一眼旁边屋檐上丢着的判官笔,贺文青闭上了眼睛。   他懂了,自嘲地笑笑,算计了数百年,没想到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找到周泽要夺舍。   他当然特别,怎能不特别,传闻他的一滴血,就可以让人长生。   周泽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用力一扯,一道白色半透明的虚影被他从贺文青体内扯出来,揉搓成一个小光球,直接丢入那个炼化瓶中,盖上盖子,丢上去几个手印。   做完这一切,他从周泽体内抽离,一个跟周泽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周泽面前,不过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光芒,月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   周泽身子一软,差点儿摔倒,抬手摸了一下胸前,刚刚胸骨和肋骨应该碎裂了,不过这会儿只是用力触摸才会疼,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定睛看向眼前的光影,周泽咳了一声。   毕竟对着自己一样的脸,多少有些不适应。   周泽知道这人是椒图,或许自己也是他的一丝神魂,所以貔兽见到自己,才会那样兴奋,甚至倍感亲切。   至于他的神魂,或许就藏在判官笔上,几次雷劈,对判官笔的封印算是一个涤荡,不过周泽关心的不是这个。   “蜜儿哪儿去了?”   对面那人身形一顿,这样的一个问题,似乎让他十分意外,微微侧头看向周泽。   “你竟然关心的是那个器灵?呵呵,倒是让我意外,叫你一句爹爹,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她的爹了吗?”   如此讥讽的语气,周泽没有生气。   能力在那里,没啥不能忍的,再者贺文青已经被关在瓶子里了,周泽只是微微点头,想到蜜儿那个丫头,心里有些难受。   “跟她熟一些,行了贺文青也清理了,你要做什么就说吧,最好直接一些,让我猜或者担惊受怕没意思。”   对面那人完全转过身,直接飘到周泽面前,倒是没用威压,也没有掐周泽脖子。   “你竟然不怕我?”   “怕?为什么怕?”   “你觉得,你是我的一丝神魂,所以我就不会杀了你,你就有恃无恐了是吗?”   周泽摇头,抬眼迎着那道看穿一切的目光,没有躲闪。   “正相反,就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是你的一丝神魂,代替你在人世间的各个小世界不断轮回,至于回到这个小世界,也是因为太一宗无意间的阴差阳错罢了。   而你既不想回去掌控冥府,也不希望自己的神魂聚集,更没有打算让人知晓你还存在这个世上,我能理解,掌控一切的人,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我身上的那些纹路,当第一次完整出现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彼岸花一片猩红,那是你所爱的人的血染就的,这也是你最不希望去地府面对的。   所以,在感知到我出现在判官笔中的时候,你没有露面,之后被贺文青困在判官笔的另一处空间中时,你早就感知到了,你还是没有露面。   这就已经说明,你并不在乎,我生也好,死也罢,你完全不在意,甚至你更希望我死在判官笔中,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去担心,自己的一部分魂魄被人利用。   当时将我丢出空间,你只是嫌我聒噪罢了,打扰了你的清净,你的追思,那镇压你的封印,你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冲破。   至于此时此刻,对贺文青动手,你只是不希望被贺文青掌控我身上的这部分神魂罢,更不希望地府的人知晓你的存在,行了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想动手就动手吧!”   周泽将双手背后,直接闭上了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等待良久,对面的椒图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周泽蹙眉缓缓张开眼,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吗?   不能够啊!   椒图身上没有一丝生的其气息,不只是无欲无求,是厌弃一切,更没有隐藏对自己的鄙夷,这表情周泽读得懂。   “你舍得?”   周泽一脸疑惑,突然的三个字让他有些发蒙,刚刚不是将大道理,还有最坏打算都说了,怎么谈到舍得与否?   稍微想了想,周泽摇摇头,椒图能感受到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所有都舍得,也不是所有都舍不得,我贪恋跟小白在一起的时光,贪恋阿筝的体贴,更贪恋樊星辰对我的理解、她的聪慧和爱慕。   当然还有老徐和李珏的友情,这些我不舍得,至于其他,没什么舍不得的,只要我想要,我什么都可以去得到,只是......”   周泽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光柱,这外面都是关心他的人,或许知晓自己出事,他们会崩溃会伤心欲绝吧!   “只是什么?” 第399章 此生无憾   周泽摇摇头,他不想说了。   “没什么,多说无益,不过在我眼中,你是你,我是我,或许我是你的一部分神魂,可在我看来,你我毛关系没有,所以问什么问,想杀我或者收回神魂,那就快点儿动手!”   周泽用尽力气吼着,胸中无比畅快,改变不了,何必憋着,即便死也痛快一分钟是一分钟。   对面那人盯着周泽半晌,这才长出一口气,微微侧身,手一扬白色光柱变成半透明,外面的一切周泽都能看清了。   下方都是人,他们都仰着头看向自己的方向,脸上带着担忧。   不过在院落中间,小白他们围在中间,似乎地上躺着一个人,也看向自己的方向,那一抹红裙,还有惨白的脸色,让周泽的心一颤。   是樊星辰,不知樊星辰怎么了,唇角的血不断流出来,一股一股无法停下,小白一边抹眼泪,一边抱着樊星辰说着什么,樊星辰就那样盯着周泽的方向。   周泽彻底慌了,转身看向椒图。   “九儿怎么了?”   那人飘到周泽一侧,朝着周泽一指,周泽颈部微微一凉,他伸出手,下意识接了一下,白色的玉牌跌落掌心。   不过玉牌上全都是细碎的纹路,随着玉牌的落下,直接化作粉末。   “你被夺舍的时候,是她用身上的母玉和自己性命,唤醒了你这块子玉,估计下方所有人将灵力都传输过来,也因为这个,我才冲破封印的,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最初我确实想收了你这一缕神魂,我也需要收拢各个世界散落的神魂,不过既然有你舍不得的人,那就算了,我等你寿终正寝再来不迟。”   周泽一把抓住椒图的衣襟,双眼一片赤红,那些什么寿终正寝的话他都听不进去,指着樊星辰。   “放我出去,她是因为我要死了吗?求你救她,求你!”   椒图释放出威压,周泽人都站不稳,喷出一口血,可仍旧倔强地站着,椒图微微摇头。   “我无力改变,当戒指的结界撤去,我但凡出手都会被冥府的人感知,那样十殿阎罗将全部出动,你觉得我能藏身在哪儿?”   周泽死死盯着椒图,啐了一口。   “救不了?那你也将我杀了吧,不然我就让所有的鬼差,到处宣扬,你没有死,就在这个世界,什么冥府什么仙界,都乱起来吧,我不在乎!”   周泽吼的有些癫狂,甚至是有些口不择言,最后几乎跟椒图的脸相距一拳远,这才停下。   周泽如此的执着,椒图叹息一声,将装着贺文青魂魄的炼化瓶捏在掌心。   “不是不救,她寿禄已尽,况且神魂受损,此刻的死不是进入地府,而是魂飞魄散,你难道要将她装在瓶子里面,带在身上?”   周泽死命地摇头。   “不,我要她活着。”   椒图叹息一声,一挥手判官笔飞了起来,直接落在周泽掌心。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带她进入判官笔,滋养神魂,能否补齐要看她自己,蜜儿已经跟我相融,这笔中再无器灵,可以将她安置在里面。   是否能补齐神魂,何时能再度出来,我不确定,不过下面那个姓崔的,不是被你忽悠来了,怎么操作不用我教你吧?”   周泽看向崔毅,随后又看向崔玉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担忧也少了几分。   “懂了,那就改生死簿,不过你不回地府?”   周泽没说冥府,毕竟在椒图眼中,此时的冥府虽然已经改名,也变得物是人非,可终究曾是他所掌控,他的影响还在。   脱离了封印,以椒图的尿性,啥都能干出来,周泽可不想跟貔兽和椒图一起融合,至少这一世不想,死了会怎样那是死了的事儿。   椒图瞥了周泽一眼,哼了一声。   “别动歪心思,我的事你休要打听,赶紧下去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未等周泽追问,他手上多了判官笔,握住的瞬间,跟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一阵磅礴的气势,还有判官笔内的情况都涌入周泽脑海中。   此时,椒图已经将戒指戴在手上,一瞬间四周的光柱瞬间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椒图。   周泽本就趴在光柱上,如此突然失去重心,他直接从屋顶跌落,下方听到声音,众人都意外地抬头,老徐动作最快,直接一把将周泽接住,横着一推,他稳稳落在地上。   不过感知到手上的不同,老徐微微一愣,周泽的身子似乎轻盈了许多,不是那种普通人的感觉。   “三元你......”   “公子你没事?”   “咦,贺文青呢?”   “......”   所有人都要涌上来,此起彼伏的各种问题,蜂拥而至。   周泽没回答,直接推开老徐,还有一众人。   蹲在樊星辰面前,看着她惨白的脸,周泽的心都被揪着一样的疼,虽然椒图给了方法,可樊星辰选择舍命救自己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样的爱,炙热的让人心疼。   “九儿你怎么这么傻?”   “你没事就好。”   樊星辰笑了,似乎想抬手,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小白一把将周泽拽过去,将樊星辰的身体,靠在周泽怀中。   用力抿紧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为了救你,九儿姑娘心脉俱损,你......”   小白再也说不下去,阿筝的手放在小白背上,悲伤的情绪在院落中蔓延,所有人都清楚,此时的樊星辰已经是弥留之际,外围的一众捉妖司和影卫的人,都单膝跪地。   崔毅凑过来,戳戳老徐的手臂,朝着屋顶扬扬下巴。   “这是公子吗?不会是夺舍成功了吧?”   老徐瞥了崔毅一眼,崔毅一哆嗦,赶紧捂嘴。   “别废话,上去将贺文青的尸体弄下来,其他的一会儿再说,让所有人退后,不过都集中在府衙外围。”   崔毅赶紧窜上屋檐,将贺文青尸身弄下来。   樊星辰看向周泽,朝他微微摇头。   “别难过,你没事就好,将白煜叫过来,我跟他交代一下,如若樊尼找你麻烦,让白煜去传我的圣旨。”   说着,想要掏袖口,不过尝试了两次,手都不听使唤,小白赶紧帮忙将一卷巴掌大的圣旨掏出来,未等白煜凑过来,周泽一把抓起来将圣旨丢出去。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可能让你死,你要是死了岂不是让我愧疚死?所以为了我,我们一起尝试一下,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   不过在这里是不行,我要带你去判官笔中,至于其他稍后我会详细说,只是进去之后,只有你神魂修复,才能离开判官笔,如若无法修复就永远无法离开,你可信我?你可愿意跟我去?”   小白瞪大了眼睛。   “别废话有什么好想的,赶紧带她去啊!”   让人意外的是,樊星辰却摇了摇头。   “不要,我不跟你去,你定是答应了那人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我不要成为别人控制你的筹码,这样活着会让我愧疚,我知晓你的心意已经十分满足,此生无憾了!”   周泽抓着樊星辰的手,此时的樊星辰身侧那个女皇的影子已经不在了,这意味着什么,周泽在清楚不过,毕竟每个人只要心鬼消失,那这个人也就到了最后时刻。   周泽摇着头,握紧判官笔,直接将樊星辰横着抱起来。   “别说傻话,老徐这里交给你了,派人请宁王过来,贺文青的尸身烧了,外围不要松懈,照顾好小白和阿筝,至于崔玉龙留在此地,等我出来,找你再细谈。”   说完这些,周泽抱着樊星辰的身影,在众人眼前直接消失。 第400章 大结局   判官笔内,周泽落在地上,周遭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身后就是河边,一条石板铺就的路,出现在脚下。   海岸、礁石、亭子、白骨山都没了,就连墨蓝色的海域也消失不见。   随着周泽每迈出去一步,脚下的景色就不断变化,就像动画片里面的步步生莲一样。   之前贺文青制造出来的幻境,在周泽的脑海中和他的脚下不断出现,周泽似乎有些明白。   这判官笔,这一方小世界,此刻已经真正属于他了,完全按照他的所想来布置,看了一眼怀中的樊星辰,脚步没停,直接走入那个院落。   鸟儿的叫声传来,樊星辰缓缓抬头,此时她的脸色不再惨白,灵魂深处烧灼一样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似乎也感觉有了一些力气,环顾着这一切。   “这就是判官笔内的世界?算是一个秘境,或者说是一个小空间?”   周泽点点头。   “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不是能熟练的操控这里的开启,不过他说,只有在这里,才能保住你的性命,让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修复你的神魂,放心你在这里就不会死,我一定能找到方法,让你恢复的。”   周泽已经走到房间内,不知是因为在判官笔内,还是因为贺文青最后的时刻,将他的修为渡到他身上的缘故,周泽一点儿没觉得累,将樊星辰放在床上。   樊星辰试着抬抬手臂,随后摸了一遍身上,惊讶地看向周泽。   “好神奇,没想到就是进入了这个空间,我竟然真的没事了?你说吧,到底答应他什么了?”   周泽摇摇头。   想到椒图,周泽心里还是有些感慨,一个曾经掌控地府的人。   不,他跟数代府君不同,不是单纯地掌控地府,他是一个仙界的神,龙王的第九子。   如此一个存在,一朝陨落,竟成了世人口中的残暴形象,神魂都被分成多少份儿,还被散落在各个世界。   最后还落得那样一个结局,那一片彼岸花或许就是那个女子的象征,爱慕、背叛、欺骗、心痛,那样复杂的情感,定然是一段不堪的记忆,掺杂了仇敌的手段,甚至是仙界的操控。   或许,刚刚在戒指结界中的那一瞬间,他是希望将自己融合吧!   可是见到樊星辰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许是联想到那片彼岸花,这才选择暂时离开。   椒图虽没说,是等周泽寿终正寝再出现,还是等他接着轮回去别的世界,不过有一点周泽内心却非常清楚,他至少在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了。   周泽叹息一声,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竟然也逃不开一个情字。   抓着樊星辰的手,周泽蹲在樊星辰面前,缓缓说道:   “我没有答应他什么,他去哪儿了我不知道,不过他让我将你安置在这里的。”   说着,周泽将戒指结界内发生的一切,都讲述了一遍。   樊星辰直接坐了起来,脸上的震惊不减。   “没想到贺文青这样厉害,只是椒图带走贺文青的魂魄,有什么用?”   周泽摇摇头,抬手轻抚樊星辰的长发。   “管不了那么多了,那魂魄放在我们手中,我怕他蛊惑他人,多年后再被放出来,为祸一方,还不如带走安心,这判官笔内还算安稳,稍后我送一些吃食进来。”   说着,周泽将手放在樊星辰的手上,不过掌心下方有一块鼓鼓的,周泽动作一顿,小黑从樊星辰的袖子里面钻出来,直接跳到桌子上,一张嘴食盒还有一些食材都出现在桌子上。   周泽有些发愣,指着小黑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   小黑赶紧摆手,焦急地解释道。   “我一直藏在九儿姑娘的袖子里,还没等出去,就被公子带进来了,不是我故意隐藏的。”   周泽歪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没有说话,小黑吓得不行,樊星辰有些着急,一扭身直接抓住周泽的手臂。   “想什么呢?”   周泽摇摇头。   “没什么,小黑既然能进来,我想这里面别人也可以进来,只不过小黑跟我契约过,所以没有什么阻隔,如此一来鹿王想要见你,也不至于见不到。”   樊星辰盯着周泽,此时此刻,这一双眼中,只有她一人。   “死都不怕,还害怕无法跟樊尼交代吗?”   “咳咳,你这丫头!”   周泽咳了一声,抓起小黑朝空中一丢,小黑就在这虚空消失了。   此时周泽没一句废话,一把将樊星辰揽入怀中,她眼中的仿佛有星辰一般,让周泽有些迷离。   柔弱无骨的身躯抱在怀中,周泽的鼻子发酸,失而复得四个字,让他感慨良多,用力收紧双臂,揉搓着樊星辰的后背,看着恢复血色的红唇,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让怀中女子微微一颤,周泽再度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的碰撞,让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这个女人,从无措,到努力承受,再到最后开始回应周泽的吻,没有什么羞怯,只是跟着本能去体会,周泽某处已经膨胀的无法控制。   赶紧推开一些樊星辰,她是那样悄无声息地闯入周泽的生活,可经历了几件事,对周泽是如此毫不掩饰的爱慕,让他如何不心动?   “失而复得,我会更加珍视你,慢慢来,我们有时间去找到修复魂魄的方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虽然椒图已经离开,可我感知过,貔兽并未随他离开。   你还真的需要稳住樊尼,稍后处理一下南境的事务,我要跟宁王去京城,正好顺便去找貔兽,现在跟之前不同,我大不了将他也带进判官笔中。”   樊星辰依偎在周泽怀中,那个吻让她身子发软,她朝着周泽微微一笑。   “想怎么做就去做,圣旨不是给白煜了,樊尼会遵守诺言的,你这是要推宁王上位?”   周泽点点头。   “水到渠成!”   安抚了樊星辰后,周泽闪身出了判官笔,在笔里面他试了一下,稍微一纵身就可以飞身跃起数丈高,这感觉简直打开新世界,周泽不知道这是因为判官笔已经认主,还是因为贺文青传输的那些力量。   刚刚落在院落中,老徐他们就围了上来。   “三元,九儿姑娘如何?”   周泽朝众人点头,目光落在小白的身上,她眼中的担忧不作假。   “放心九儿没事,到了判官笔中也没了不适,一切恢复如常,之后我们要各处搜罗能修复神魂的药物了,你们如若想去看她,我随时带你们进去。”   小白松了一口气,抬手捂住胸口。   “没事就好,不然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愧疚,对了我要去一趟仙岛,族长陨落的时候,曾经说过,在仙岛上,我爹娘留下了一些遗泽,我想这里面绝对有些世上难寻的仙草灵药。”   周泽揽住小白,刚刚一直在安慰樊星辰,忽略了这个丫头,估计她是最难受的,如若有可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救自己。   “傻丫头,这个不急,你们在外面等一下,我跟老徐去渐渐崔玉龙,有些话要说一下,至少要忘记今日所见。”   小白点点头,拽着阿筝退后。   “我去跟白煜说一声,他们这些人都跪在外院儿没走。”   周泽点点头,小白去说更合适。   见小白他们离去,老徐凑到周泽近前,盯着周泽看了好一阵,嘴巴没有动却传音给周泽道。   “你似乎身上有了修为,可我却看不清,难道这修为是他给的?”   周泽摇摇头,刚要开口,为了尝试学着老徐的样子,对着老徐用感知说了两个字。   “不是。”   周泽也愣住了,稳了稳心神。   “经过就是这样,不是椒图给的,贺文青想要夺舍之前,先将自己的修为转嫁到我的身上,只是我虽空有这些,完全不会用。”   老徐摇摇头。   “不急,你既然要去京城,这一路我们也不用着急,正好让你熟悉一下各种功法,稍加练习,你就能够掌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过你要如何处置崔玉龙?”   说着老徐伸出手掌,做了一个砍的动作,周泽摇摇头。   “椒图不可能回冥府,至于他,还有纵容贺文青的那个四殿仵官王吕岱,不是我改管的,不过这次能驰援,该给他一些希翼,进去再说。”   说着,二人迈步进入房内,崔玉龙坐在左手,崔毅站在一侧,见到周泽进来,赶紧起身施礼。   周泽摆摆手,直接坐在上首。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此次多谢崔巡抚出手相助。”   崔玉龙一脸紧张,虽然周泽让坐着,他也是搭了个椅子边儿。   “公子言重了,此次能崔某没帮上什么忙,着实愧疚。”   周泽瞥了一眼崔玉龙,没自己称为弟子,此人算是能懂些眼色,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我的身份你也知晓了,不过我还会留在大唐,也不会去冥府,一切物是人非,我也不想争什么,你可明白?”   崔玉龙起身,单膝跪地,竖起三根手指。   “崔某在此立誓,今日来此地的人,回去后会抹去记忆,不会记着这里的一切,公子如若有需要,可以吩咐崔毅通知崔某,崔某即便是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周泽将崔玉龙扶起来,这就话让他放心一些。   “得了我的传承是你的机缘,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崔巡抚就回吧。”   崔玉龙起身,看了眼崔毅。   “崔某遵命,就此别过公子,我这侄儿就留在公子身边也方便之后联络。”   周泽点点头,崔玉龙退后几步,随后闪身消失了身影,至于他所带来的人,周泽也能感知到全都离开了。   崔毅偷眼看看周泽。   “公子白煜还在外面候着,您是否见一面?”   周泽点点头,崔毅赶紧出去叫人,老徐忍不住笑了两声。   “崔毅怕你,刚刚你落下的时候,他不确定你是否别贺文青夺舍,还担心了一阵,此人心思不坏,就是有些傻。”   “我知道,留在我们身边吧,此次去京城你跟我去,这里让他跟老王守着,如若有变故,崔玉龙也能帮忙,有个侄子在手,我们也放心些。”   正说着,崔毅将白煜带了过来,他则退了出去。   白煜看了一眼周泽,拱手施礼。   “白煜见过公子,不知女皇可还好?”   “在那处空间中,已无性命之忧,不过神魂损伤还在,我稍后就赶去京城,找貔兽设法找到修复神魂的方法。”   白煜松了一口气,双膝弯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多谢公子相救,白煜这就带人动身赶回西周,还望公子安排一下,白煜要去见鹿王,传达女皇的旨意。”   周泽将人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知我和九儿的约定,告诉鹿王,看守好西周,我和九儿的孩儿,还要跟他的孩儿争一争储位。”   白煜抬眼看向周泽,眼眶有些湿润,用力点点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白煜会如实转达,也会将这里的一切跟鹿王禀明,公子放心,西周会遵守女皇陛下的承诺,五十年通商止战。”   周泽摆摆手,白煜转身离去,周泽看看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微微叹息一声。   “走吧,宁王也该到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   京城宫中。   陆久带着悲色,从亲殿内走出来,举着一个黄色卷轴。   “宁王殿下接旨!”   一众皇子中,宁王起身上前一步跪下,后面的所有皇子和妃嫔都擦着眼泪,竖起了耳朵,其实圣旨什么内容,所有人都知道,可这会儿还是要表现的悲切。   “朕即位四十有六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   皇三子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皇三子李珏。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儿臣接旨!”   宁王伸出手,将圣旨接过来,站起身。   与此同时,寝殿传来一声声通传的声音。   “圣人薨了,圣人薨了!”   国丧,一个月的时间,让京城一片素裹。   同时朝臣也都胆战心惊,因为新帝登基一切从简,并未等待诸国来贺,一道道圣旨,如雪片般分发到各地。   捉妖司甚为繁忙,之前清理的朝臣不过是贺文青掌控的人,此刻清理的多是不作为的一些官宦,甚至是一些空有头衔的皇族。   一时间人人自危,周泽看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揉揉太阳穴,将一瓶药丸丢在张天师面前。   张天师有些不解,拿起药瓶观看了一番。   “尊者这是何物?”   “吃了吧,这是用我的血炼制的一种丹药,能够修复你受损的修为,虽说不能达到全胜,多活个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张天师愣住了,看了一眼周泽身侧的皇帝李珏。   李珏扶额忍着笑意,朝张天师摆摆手。   “别多想,三元只是嫌麻烦,他不希望处理这些事务,早就命人给你炼制了丹药,这样他也能脱身。”   张天师脸上的震惊依旧在,不过看着并肩站立的二人,叹息一声。   “老臣多谢尊者,看来老臣是劳碌命,还要守着这捉妖司了。”   周泽点点头。   “还有个事儿,我要带陛下去见貔兽,稍后会带貔兽离开,至于捉妖司,就按照我制定的方式开始工作。”   张天师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拦在周泽面前。   “尊者不再想想,真的要将貔兽带走,这是大唐的仰仗,只有貔兽在,龙脉才能无忧,大唐才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啊!”   李珏摆摆手。   “别拦着了,他心意已决,再说有三元在,比什么貔兽都有效,再者朕也不在意什么龙脉,如若那东西有效力,柳家岂会断了生机?   一切就按照新政推行,捉妖司今后的指责更大,不过不是用作暗杀,随时掌控这些朝臣的动向,才是天师需要担心的,再者有老徐帮你,也无需多虑。”   张天师叹息一声,让开阻挡的位置。   “臣遵旨,不过为何不将捉妖司给徐徐掌控,老臣年事已高......”   周泽一瞪眼。   “丹药不吃还我。”   张天师抓着瓷瓶,直接打开将里面的丹药吞了下去。   “老臣逾越了,恭送陛下,恭送尊者!”   周泽笑了,没再多说,拽着李珏直接去了地宫。   来到地宫门前,周泽将手放在金属镂空的球上,这次没有用血,拿到石门也应声开启。   周泽看了一眼李珏,见他深吸一口气。   “陛下可是准备好了?”   李珏点点头。   “确实有些紧张,不过想到他也是三元的一部分,我就不紧张了。”   周泽笑了,李珏还是那个李珏,当着他的面,永远自称都是我,甚至在的到皇位的那一刻,将左右屏退,拽着自己坐在龙椅上。   周泽知道,那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让自己体会一下,而周泽也没有推辞,就像之前周泽所说,那个位置或许有一定的吸引力,可对于他来说,只是新鲜而已。   周泽收回目光,和李珏迈步进入地宫内,貔兽已经站起身,他盯着周泽,也盯着周泽身侧的李珏。   “你终于来了!他怎么没来?”   周泽盯着貔兽的眼睛,似乎上次雷劈之后,貔兽的光芒也比之前盛了许多,而且不是那种炙热,而是变得更加耀眼和内敛,或许是因为椒图的苏醒吧。   “他不会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带大唐的新皇过来了,想问问你何去何从,如若你还是希望在这里镇守地宫,守护大唐龙脉,那就在这里。   如若想跟我离开,就像我上次来所说的,我将你放在判官笔中,带你跟着我游历天下,我们要找到修复九儿魂魄的灵草,还要去小白父母的仙岛。”   貔兽喷了几口气,火舌吐出来很远,李珏觉得燥热,退后两步站在周泽身后。   周泽微微蹙眉。   “有什么想法就说,喷什么火,跟你说了这是大唐新皇。”   貔兽趴下身子,顿时光芒和热度都收敛了一些,目光看向李珏,微微歪着头。   “他是李家人,岂能应允我离开地宫?再说这里有阵法,我也出不去。”   李珏上前一步,此刻的他很兴奋,因为在他之前的多少代皇帝,别说是貔兽,就是地宫都从未接近过。   而且一个个对龙脉还有貔兽,都是谈之色变,敬重、迷恋、惧怕,从未像他这样,能站在貔兽面前,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周泽。   就像周泽所说,他不信龙脉,之前或许还有一丝忌惮,可柳家的龙脉让他明白,这一切在于帝王。   “你随时可以离开,大唐有三元守护,就足够了。”   貔兽晃了晃尾巴,希翼地看向周泽。   “我跟你走,不过你还没说,你阳寿殆尽,要何去何从?难道你亡故之后,我就在这世间行走,岂不是被仙界忌惮,早晚有一天被雷罚劈了?”   周泽叹息一声,这些他不是没想过,而是不由他去多想去选择。   “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过一月之前,椒图可以将你我都融入他的魂魄,跟他合体,可他没这么做,到那时你愿意回来,地宫自然可以回来。”   貔兽站起身子,朝着周泽走近了两步。   “我给你走,地宫中住了数百年,我也想出去看看,没什么好留恋的,到那时我就跟你合体,你也延续了寿命。”   周泽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长生不老我不稀罕,真有离开的一天,我倒是希望去别的世界继续轮回,过一番不一样的人生,不过这都是后话,我打开判官笔的禁制你进来吧,不过不要去九儿的空间吓她。”   貔兽哼了一声,嘴巴里面嘟嘟囔囔,身子一晃缩小成一只中型犬的大小,别说看起来比之前的样子可爱许多。   “你那女人会害怕,别说说笑了,我不被欺辱就已经是好的。”   声音不大,周泽听得真切,没等周泽多说,貔兽一晃消失在原地。   李珏长出一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地宫,他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盯着周泽挽留的话堵在嗓子说不出来,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真的要走,什么都不要了?”   周泽摇摇头,手放在李珏的肩头。   “我当你是朋友,但是打天下我可以陪你,治理天下却不行,现在大唐和西周的契约已经签署,只要九儿没事,五十年内不会有大的干戈。   如此一来,南境无需留下过多的镇南军,我离开最适合裁撤,柯旭东和安德明可以一个调去东夷,一个调去北境,如此一来所有兵将全都打乱原来的平衡。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发展经济,九儿的陈家产业和合江商会,你可以让人接手,刘向忠此人也可堪大用,如此一来你手中就有了自己的皇商。   至于南境,此时求的是昌盛平稳,我之前给你的名单里面,刘云山可以调来京城,或者派去北境,崔文斌掌控荆州就行,他为人圆滑适合搞经济建设。   我跟你说的那个孟仲阳,此人可以留在泸州试试,泸州经此一事,死伤惨重,还需要去平衡,此人当年双眼受伤,口不能言,都能讨饭回去,还心存善念,是个坚毅之人。   行了,别的就是你的家事,我不想多掺和,不过即便跟庆国公联姻,也要一切掌控在你的手中,不可给别人犯错的机会。   英蕊这样,没有母族我觉得最为稳妥,别忘了她可是叫小白姑奶奶。”   李珏朝着周泽肩头就是一拳,不过此刻的周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瞪眼看向李珏。   “咋了?咱们各论各叫,我又没想当你大辈儿,怎么还急了。”   李珏的拳头展开,一把拦住周泽的肩膀,抱住周泽眼泪流了下来。   “你说了这么多,为我着想了这么多,可这里面,没有对自己的一丝安排,你让我于心何安?”   周泽白了一眼,嫌弃地推开李珏。   “别搞女人煽情那一套,我只是去游历,懂吗?是去各国游历,甚至我还想乘坐铁甲舰去海上转转,什么时候回来,不去你的皇宫里面,蹭吃蹭喝,还是我周泽?”   李珏直接笑了起来,周泽所说的他都懂,甚至这份安排他也明白。   “长安城以东百里,我已经命人开始设计筹建一座别院,有山有湖有景观,放心就是你所描述的那个世外桃源,你随时可以去住,因为那里就是周府。   至于你我已经下旨,封为安国公,封地就是南境,所有南境的收益,也会单独建立账目,至于你的子女,如若回来,要先选我的儿女联姻。”   周泽瞪圆了眼睛,赶紧摆手。   “别介,我给你卖命这么久,你还要骗去我儿女,少来!行了我也该走了,都在外面等我呢!”   周泽拽着李珏,不由分说出了地宫,来到捉妖司门前。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小白和阿筝从马车上下来,老徐和崔毅站在一侧,见到李珏,都没有跪地施礼,只是微微颔首。   周泽扶着小白和阿筝上车,随后跟老徐一起翻身上马,崔毅站在张天师身侧,不断抹眼泪。   “公子你真的不带我去?”   周泽摆摆手。   “你跟在陛下身边五年,好好保护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叔父收拾你。”   崔毅撇撇嘴,再没了动静,周泽朝李珏和张天师摆摆手,后面一众捉妖司的众人,全都单膝跪地。   “拜别尊者!”   “都起来吧,我走了李珏,好好做皇帝,我还会回来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几匹马和两架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飞扬起来的尘土。   李珏跑到路上,看着周泽消失的方向,使劲儿挥着手臂。   “三元,五年后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