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修仙大学开始》作者：江北梧桐树
　　简介：
　　许多年后，当面对灵气复苏时，大能们总会想起在昆仑大学念书的日子。
　　这所大学不教文理工商，只开设淬体、炼丹、御剑等等专业。晨练是吐纳、讲座是传道、上课的老师可能刚结束千年闭关、打饭的食堂大妈可能是哪个山林皈依的大妖。
　　校规第一条：禁止随意在校内学习区域御剑
　　校规第二条：禁止未经允许召唤妖灵
　　校规第三条：临近渡劫请及时报告导师
　　…
　　校规第一百条：不要打听校长是何人
　　魏泽：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校长，教修仙的那种
　　本书又名《绑定一所修仙大学，学生修炼我就变强》、《普通地教人修仙，突然发现灵气复苏了》、《全世界的大能都是我学生》
　　以上三个书名可以合成一个。


第1章 继承一所修仙大学
　　“小魏啊，你这试讲课讲得确实不错，我们校领导也都很欣赏你。但不巧，我们这边老师岗位的空缺实在是不多，还得请你理解…”
　　魏泽从对方手里接过自己的简历，有些无奈地道了声谢。
　　这两年职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大家都知道学校老师福利好发展好，上到从大学下至幼儿园的教师岗位都不免狼多肉少，尤其高中教师岗位的厮杀最为惨烈。
　　这年头，随便挑一所重点中学的教师名单，可谓海归满地走C9不如狗。作为一个新人，任你课讲的有多好，没个211985学历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而他本科是个普通一本，又没工作经验，大多学校看完他第一学历就直接刷掉了，也就是这所安城一中看中了他发的试讲录像，才给了个面试机会，让他在学生面前试讲了几节课。
　　可惜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唉…”
　　魏泽拿着简历走出试讲室所在的教学楼，就听正对的操场上传来人群的喧嚣声。
　　六月的艳阳下，操场上已经支起了数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几名咨询员模样的年轻人，桌前则都挂着一张横幅，标有各个大学的名字和校徽。
　　上百名穿校服的一中学生此时都汇聚到了操场上，匆匆地在桌子间张望着穿梭，不时停在某张桌子前左问右问，面露紧张。
　　前几天，今年高考的考分刚刚出来，但各个大学还没有公布分数线。在正式招生之前，各个中学往往就会请些名牌大学招生处的工作人员来校内，供学生咨询好确定志愿。
　　今天举行的就是这种招生会。
　　当然，对于大学来说，这也是宣传自家学校、争取重点高中生源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种面试，双向挑选愿者上钩。”
　　魏泽看着那些来回奔走的学生们，自言自语一句，随后走到墙角的储物柜边，拿出自己的公文包准备把简历放回去。
　　然而他才刚打开包，却发现原本应当是空的文件夹里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玩意？”
　　他把那东西取出来，居然是一叠现代很少见的黄纸。纸张折成数叠，边角有云纹，而最封面则以书法字体写了两个泼墨大字：聘书。
　　“聘书？我没记得有哪家学校录了我啊？而且之前收拾包的时候明明没见过这张纸…”
　　魏泽挠挠头，将纸展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墨字，字居然是竖体的：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仙者，修道立业警世者也；此二者无别，故仙者不必为尊。传道于世人，普渡天下，天道亦可破…”
　　整篇全都是用半顺不顺的古文写的，通篇看下来都是探讨仙道和师道之类半玄不玄的东西。他扫了两眼便翻过，下一页同样写着字，但却换成了现代的楷书：
　　“魏泽道友：兹聘请您为昆仑大学校长，聘期即日起至3020年5月。
　　注：若接受此聘书，即继承昆仑大学全部地域与财产，请慎重考虑。
　　昆仑大学以教授修真之法、普及仙人之道为己任。校长需以身作则，引导学生参悟仙法、正确修炼。
　　凡座下学子，皆平等视之。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
　　若接受，则翻开下一页。”
　　“什么玩意？老师没当上，给了我个校长当？让我教学生修仙…聘期还是一千多年？”
　　魏泽没有再多想，径直翻开了下一页，也是最后一页。上面没有字，只是画了一座建筑群的图画，看上去像是座仙府。
　　下一刻，那图画像是活了似地涌动起来，接着整张黄纸叠也跟着化作一缕金光，直接融入了他体内。
　　不待魏泽反应过来，一座仙府状建筑已经是出现在了他脑海当中，建筑旁还有几行字。
　　【昆仑大学】
　　【校长：魏泽】
　　【状态：未开启】
　　【知名度：0/100（藉藉无名）】
　　【灵力值：100】
　　【生源数：0】
　　【职工数：1】
　　下面是一座学校的平面图，整体色调是灰白色。他意念点了两下，显示未解锁，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行字：【知名度不足，无法开启校区。请扩大学校影响力以解锁更多区域】。
　　“所以这是需要100的知名度才能开启第一个校区？但连校区都没有怎么提升知名度？这波是套娃啊…”
　　他只能先把注意力移到别处，就见界面上亮着的只有一个人员管理面板、一个商城按键。人员管理面板点进去显示为空，估计也是未开启，他只能先打开了商城。
　　商城里看起来有不少东西，但大部分都像是被雾蒙着，有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件物品亮着：大学宣传名片，一张需要灵力值1。
　　他试着去接触那些遮盖的雾气，没有反应，只是弹出新的一行字。
　　【灵力值由大学内的学生提供。请招收学生、培养学生，任何学生的实力提升、明悟真知、自我突破，皆会产生灵力值】
　　【请谨记昆仑大学原则：凡入座下，皆为学子，不论高低。悟道自我，即为灵力】
　　“知名度用来开启校园区域、灵力值则用来兑换物品吗”
　　魏泽看了一圈，反正也做不了其它的，干脆就先换了10张名片。光芒一闪，他手上已经多了薄薄的一叠小纸片。
　　看着是传统的硬纸片，但在手里居然摸出了古代羊皮卷的触感。名片上面有着和聘书相同的云纹和昆仑大学字样，翻过来，则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串联系电话号码，以及一行和聘书相同的字：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
　　“地址是…安城市外玉山山顶？那不是座未开发的荒山么？还有这个招生联系电话…我去，这不是我的手机号么？”
　　正当魏泽惊讶的时候，却见一名穿校服的女生走到他面前，礼貌地问道：“老师，请问您知道安城师范大学的宣传位在哪里吗？”
　　今天他来应聘试讲，自然穿得正式了点，看来这女生是把自己当成来宣传大学的工作人员了。
　　“不好意思，我也没太注意。”魏泽打量他一番，“你想报安师大？想当老师啊？”
　　“嗯，当老师以后好找工作。”女生点头，“那我去问问别人吧，谢谢你。”
　　当老师以后好找工作？魏泽暗地一撇嘴。信你个鬼，反例就站在你面前。
　　眼看女生转头就要走，魏泽突然心里一动，叫住了她：“如果是想找工作，我这里也许有个比师大更好的选择。”


第2章 第一波招生
　　魏泽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不过硬要说的话也没说谎。
　　这大学要是真能修仙，不比回来教语数英强？
　　“比师大更好的选择？”那女生一愣，“但是，更好的学校我分不一定够啊。”
　　“放心，这学校分数线没有师大高，但要论质量可是只高不低。”魏泽接着装神棍，“它的王牌专业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独此一家，而且专业实用性极高，是以后能主导世界的大潮流，以后绝对不愁找不到单位要。”
　　“全世界独一家的王牌专业？”女生目露困惑，“那是什么？现在的大趋势不是计算机、金融那些吗？”
　　“跟这个专业比起来，那些专业都是小儿科。”魏泽一脸正经，将手中的名片抽出一张递给她，“不信，你自己看看？”
　　女生接过名片，一看脸色就拉下来了：“昆仑大学…这是什么学校啊？”
　　在他说这话的同时，魏泽脑海里修仙大学旁边的数字突然跳动了一下。
　　【昆仑大学知名度+1】
　　魏泽一怔，这纯嘴炮忽悠也能增加知名度？
　　“在玉山上的地址…这是什么社团活动吗？”女生还在混乱。
　　“不是社团，是大学，有正经专业和课程的。”
　　“这…”女生脸颊抽搐着，“不好意思，我再考虑一下，先走了。”
　　她甩下这么一句话，把名片随手往兜里一揣，就跑到其它大学的位置前了，显然是没当回事。
　　魏泽却也不气馁，看着面板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知名度，不一定非得让人相信，只要让他们知道有昆仑大学这个存在就行了？
　　他一下就振奋起来。作为一名准教师，学生教的教不会是一回事，能不能扯是另外一回事。
　　论扯，这不就撞他枪口上了么？
　　要宣传大学，眼下这就是个绝好的环境啊！
　　他不多想，立刻就跑进一边的教学楼，找了个空教室搬出来一副桌椅，放在操场一角，和那一排正经重点大学并列，只是拉开了些距离。
　　“还缺个什么东西…这也没个宣传材料啥的啊。”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那些“摊位”，无一例外都在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写有大学名的横幅、或是放上硬纸板打印的校徽，一对比就显得他这空落落的。
　　“能忽悠一个算一个吧。”魏泽将名片一摆，装模作样地立在桌子后面，摆出一副招生官的模样。
　　但主场位置早都已经被正儿八经的大学摊位占满了，他这地方本来就偏，还没有横幅和标识，大多学生压根就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大学宣传处。
　　这东西又不能跟菜市场一样，拿个大喇叭喊大白菜十块钱四颗，修仙大学学位不要钱。
　　偶尔有几个好奇学生上来问问这是哪家大学，一听他介绍也都觉得不正经，听上两句、礼貌性地拿个名片，也就扭头走了，一点想继续打听的意思都没有。
　　“这比想象得难啊…”
　　魏泽刚塞出最后一张名片，说得口干舌燥，一边从包里拿出瓶水喝着，一边再度点开脑子里的商城兑换新的名片，也顺便看到了记录。
　　【昆仑大学知名度+1】
　　【昆仑大学知名度+3】
　　【昆仑大学知名度+2】
　　……
　　他着重忽悠些成群结队的学生，忽悠一个加一点，忽悠一对就是两点，十张名片发出去，知名度到了16。
　　“离100还远远不够啊…说是当个大学校长，还得自己来招生，这也忒寒酸了点。”
　　魏泽在心里自嘲了一句，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却见桌前突然又站了一个身影。
　　“你是…魏老师吗？”
　　魏泽一抬头，是一个皮肤有点黑的瘦高男生，抱着一叠材料，五官带着些许腼腆。
　　“你是？”魏泽感觉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老师好，我叫吴皓，是高三四班的。”男生自我介绍了一番，“前几天您在报告厅试讲的时候，我去听过。我感觉，您讲得很好。”
　　魏泽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自己确实在报告厅讲了一次公开课。当时到场的除了校领导，还有些抽签出来的学生志愿者，没想到连这个高考完的准毕业生都被拉来当观众了。
　　“那就谢谢啦。”魏泽寒暄了一句，“你今天也是来参加宣传会的么？有心仪的学校了没？”
　　“这个…暂时还没有。”吴皓表情有些难堪起来，“今天来的学校…没几个开放一本以下专业的。”
　　安城一中近年来发展迅猛，跻身全国重点高中，好几年一本率都能达到90以上，看来这个学生是那倒霉的一成落榜人。
　　“这样啊…”魏泽也看出了这一点，“那你是想报考什么样的专业？”
　　“就是那种，听起来厉害一点的，学费低一点、以后能找得着稳定工作的就行。”吴皓越说声音越低，“主要是，我家里也不太可能让我复读…”
　　这要求挺高的了少年…魏泽思考一阵，忽然露出微笑道：“巧了，我知道一家大学，或许能符合你的要求。”
　　“真的？”吴皓双眼一亮，“我…成绩可能没过本科线，也可以上么？”
　　“不保证一定能。”魏泽满脸的深不可测，“我们这所学校教的东西全世界独一无二，招生不看成绩。”
　　“不看成绩？”吴皓疑惑，“那…这是什么学校啊？是像国外学校那样提交申请么？那种学费很贵吧…”
　　“是什么不重要，你只要记住全球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大学就行了。至于学费，如果你真的符合条件，就完全不必担心。”魏泽趁热打铁将刚捡回来的那张名片递给他，“过几天我们就办招生会，可以来尝试一下。”
　　吴皓听着这番话，虽有疑虑，却不自觉地就将名片接了过来。
　　作为一中的学生，他这次的高考成绩无疑是垫底，问遍全场的大学，无一例外没说两句就被招生老师婉拒，本来他都快绝望了。
　　现在突然出现一所大学，不需要成绩都能上，还是独一无二？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可能还会想是不是骗子。但之前魏泽的公开课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对老师的好感打消了他的怀疑。
　　吴皓没有多想，迫不及待地一看手里的名片，人就愣了：“昆仑大学…超凡之道？这…以前没听说这个学校啊？”
　　这种表情魏泽前面见多了，此时也没多解释，只幽幽道：“这所学校教的都是凌驾凡尘的超脱之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不必多打听。如果机缘到了，到时候自有定论。”
　　这话说得神棍，吴皓听得也云里雾里。但正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的当儿，魏泽这幅口气反而更让他觉出了一分神秘感。
　　少年心底的那份中二涌了上来，他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改变他人生的机会，像是小说里霍格沃兹或是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样。
　　不都是这么写的么：衰到低谷的主角某一天突然收到了神秘的入学邀请，来到一所不为人知的超级大学，从此碾压升级走上人生巅峰。
　　这么说的话，眼前这名魏老师就是引领他人生的超凡之人了？
　　他想到这顿时就精神振奋，连应了几声，向着魏泽一鞠躬。
　　“那就太感谢老师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第3章 有座修仙大学
　　魏泽目送着吴皓转身离去。也赶巧，没走出几步就接起了一个电话。
　　“妈，怎么这会打电话来…对，我们学校今天是办了招生宣传会。不用担心我，我已经联系到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过两天就去面试。”
　　“啊？分数线？这个…这个你们不用管了，总之那老师说我分数够了，而且学校肯定是所好学校，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到时候等我学成，肯定和村里那几个出去打工的不一样…”
　　看得出来他不太擅长说谎，只是把魏泽告诉他的那些话给来了个高端加强中译中，估计把这辈子瞎编的功力都给用上了，听得魏泽都不由得汗颜。
　　居然有这么好忽悠的娃吗…
　　话这么说，本着师者仁心的原则，魏泽还是微笑着送走了他，随后看着脑内的面板又加了一点知名度。
　　保持这个速度的话，一下午直接到100解锁校区也不是没可能。
　　一有这动力，忽悠起来也就有干劲了。他抓住眼下宣传会的机会，也不管这帮高中生信不信，一口气塞出去几十张名片。
　　眼见着知名度已经到了七八十，灵力值还剩30，魏泽满意地刚准备再兑换几张新名片，就见桌子旁边又站了个人影，一抬头，却不是学生，而是个黑着脸的一中职工。
　　“有学生报告说这里有个什么昆仑大学在宣传。”她扬了扬手上刚从学生手里拿来的大学名片，“我们没邀请过这种学校，你是哪来的？”
　　“……”
　　原来这也算在知名度+1里面了。
　　被拆穿的魏泽只能赶紧走为上计，只不过走之前还不忘假借销毁之名，把那职工手上的名片给要了回来。
　　这可值1灵力值呢，不信不要拿！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只能拿着那张名片走出一中校门，望着剩余的30灵力值叹气，只感无的放矢。
　　明明还差不到20点知名度就能解锁，结果却卡关了。现在这个时间，其它中学就算有宣传会，也该散场了。
　　总不能真站在街头发小广告吧？那样的话就算能提升知名度，恐怕也忽悠不到什么正经人，还会给建校后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
　　魏泽陷入了沉思。
　　……
　　与此同时，一中边上的烧烤店，两个刚刚完成了招生咨询的一中学生正在撸串。
　　“怎么样，今天招生会你也看了一圈了，还是想报安工大？”坐在左边的那个男生吃着一份烤茄子，问着对面的好朋友。
　　“是啊，我能报的就那么几所了。”右边的男生狠狠咬了一口肉串，“哪像你肖游宇大学神，清北抢着要、重点大学随便挑。你那成绩，这次能当省状元了吧？”
　　“省状元有点呛，市级差不多吧。”被称为肖游宇的男生笑了两声，“分数线其实无所谓，现在所谓的重点也都是在玩那老一套，为了点经费和学术成果绞尽脑汁，去了也没啥意思。”
　　“草，我愿称你一句凡尔赛大师！”对方白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是想去个啥样学校啊？”
　　“我也说不好，只要能去探究未知的就行吧。”肖游宇想了想，“你看这一阵，关于超自然现象的报道越来越多。上个月是毫无原因的磁暴、前几周有突然消失在医院的患者、三天前又出来个球状闪电…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课题，但学术界都没人去研究。”
　　“这些不都是震惊新闻唬人的么？你还真信啊？”对方把最后一口肉咽下去，“要说有意思的学校，我今天倒是碰上个有意思的——昆仑大学，那招生的骗子说得跟真的似的，早知道拉你过去看。”
　　“昆仑大学？”肖游宇抬起头，“那是什么？”
　　“我拿了张名片，你自己看咯。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咱们校园，还说什么不走正常录取、全世界独一家…”
　　肖游宇接过那张画有云纹的名片，看着上面泼墨的“昆仑大学”四字，若有所思。
　　……
　　另外一边，一名同为高三毕业生的女孩正快步走出一中校门。
　　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转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脸色沉重地说着什么。
　　十几分钟后，她在安城第三医院下了车，小跑着直奔住院部，来到那间熟悉的病房前。
　　病房外站着医生和她的父亲，而病房内则躺着她罹患尿毒症的母亲。
　　“清清来了啊？”医生显然早就跟她很熟，尽力用平常的语气道，“听你爸爸说，今天你是去学校的招生会了？咨询得怎么样？”
　　“还好，我的分应该够报安医大或者中医药。”叫作清清的女孩简单地应对一句，随即急切问道，“医生，我妈妈的检查怎么样？”
　　面前的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父亲点了点头，医生这才叹口气道：“你母亲的PRA（抗体）太高，没办法做肾移植手术。靠透析的话，可能也只有几年的存活期。”
　　“现代医学总是有极限的，有些事情，真的只能依靠奇迹。”他见女孩不说话，便接着道，“清清，你也要坚强，你不是一直说大学要学医治好妈妈么？说不定…”
　　“…您也说了，医学总归是有极限的。”女孩低头看着手里刚拿到的宣传册，“就算大学能教人行医，但教不了奇迹呀。”
　　她不再多说，只是在两个大人担心的目光中扭头往走廊另一侧跑去，腿一软坐在候诊凳上，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一样东西从她手中材料的夹缝中掉了出来，她伸手捡起，随后瞳仁微微一缩。
　　“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她将名片翻过来，念出了上面的名字，“…昆仑大学？”
　　……
　　类似的场景在安城的各个角落上演，昆仑大学的名号迅速飞向和中学生有关的各个地方，在中学生的圈子里悄悄传播。
　　有些人从地上捡到了别人丢掉的名片。
　　有些人从同学口中得到了只言片语。
　　有些见过魏泽的还在班级群里提了一嘴，当个笑话讲。
　　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过是骗局，但也有少部分人将信将疑，某些萌芽悄悄生长。
　　这些事情魏泽都不知道，他能看见的，只有面板上莫名地在一点点攀升的数值。
　　【昆仑大学知名度+1】
　　【昆仑大学知名度+1】
　　“……”
　　“啥都没干居然也能涨知名度？”
　　魏泽不知道那些人脉链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比起他亲自去忽悠，这数值攀得很慢，而且大多是一点一点加，但也就是几个小时的功夫，也攒出了三十多点。
　　“半天没有继续增加了…看来是没当回事的人都已经忘了这事了，这种办法算是到头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魏泽还是很激动，有了这三十多点知名度，已经够解锁校区用的了。


第4章 解锁校区
　　第二天，魏泽便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位于安城市郊外的玉山。
　　近年来安城旅游业发展迅速，大部分高山都被整修过，即使是这座没什么名气的荒山也有了石阶。
　　即使如此，魏泽爬上山顶也花了不少时间。
　　“呼…还挺累。”他抹掉头上的汗，环顾四周。
　　早间的玉山山顶被冷冷的薄雾包围着，杂草丛生，人迹罕至，连个游人丢的矿泉水瓶都找不到，只有间或几声悠悠的鸟鸣从远方传来。
　　“这种地方真的能有学校么？”
　　魏泽按捺住一系列，先点下了灰色仙府上的解锁标记。
　　“校区准备完成，请设定招生开启时间。”
　　魏泽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现在高考分已经出来，再过三四天就要开始填报志愿。自己这所大学不在志愿系统里面，那就必须得从其它正经大学手里截胡。
　　他把招生时间设定在了三天后，点了确定。
　　整个仙府图标亮了起来，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行字。
　　“设定成功，昆仑大学-玉山校区已解锁。”
　　就在同时，沉闷的巨响从四周骇然而起，仿佛有沉睡千年的蛟龙睁眼咆哮。明明四周空无一物，但沙尘却像是被什么震荡似的尽皆飞起，霎时遮天蔽日。
　　四周的雾气像是瞬间旋转了起来，不过片刻便从模糊薄薄的一层变得像积云那样厚重，遮盖了整个视野。
　　魏泽不自觉地抬手挡在眼前，也因此，他没有看到一道夺目的炫光从面前升起，直入云端，如一滴墨水落入清泉，波纹般的色彩迅速扩散开来。
　　安城市内，许多人被一闪而过的光芒晃到双眼，不由得转头看去，就见远处的天边，一片金色祥云如凤鸟掠过天边，只是昙花一现后便隐没空中。
　　“我眼花了？刚才好像看见那边的云…”
　　“我也看见了，应该是在玉山方向。”
　　“我拍到了！啧啧，这色彩，怕不是有谁升仙了吧…”
　　许多祥云的照片开始在朋友圈和微博传播，配上一句“今天安城这边出现的祥云，仙人保佑我…”之类的文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
　　不过对于某些高中生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场风波而已。
　　“这名片上…字变了？！”
　　自己的卧室内，吴皓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随后几乎是蹦了起来。
　　就在祥云出现的同时，他看见自己放在桌头的名片上，一行新的泼墨字正缓缓浮现。
　　……
　　几公里外的医院内，袁清清同样取出了名片，愣愣注视着上面浮现的字眼。
　　“这是…这大学真的有奇迹吗？”她喃喃了几句，随后念出了新浮现的字，“招生会时间：6月25日…”
　　……
　　“…也就是两天后？”
　　肖游宇将名片举过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思考着。
　　“这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
　　……
　　【昆仑校区建设成功，奖励灵力值+1000】
　　【主教学楼已解锁】
　　【学生宿舍已解锁】
　　【招生办公楼已解锁】
　　【招生空间已解锁】
　　【职工招聘已开放】
　　【招生系统已开放】
　　魏泽看着脑内不断浮现的提示，等到眼前光芒渐淡，才放下双手。
　　方才还荒凉寂寥的玉山山顶上，此时已是伫立着一座庞然大物。
　　那是一座真正的仙府，高屋建瓴的古式建筑屹立中央。
　　楼体都是青瓦白墙，形态各不相同，上有流云般的雾气环绕、下有奇花异草拱卫。最外侧由近两人高的白色围墙圈起，在他面前竖起两青柱组成的大门。
　　而在门上，赫然以立一黑木牌匾，上书两个雕金大字：昆仑！
　　“这就是…我的修仙大学了？”
　　饶是作为始作俑者，这一番动静还是看得魏泽有些震撼。他顺着门口道路走进教学楼，走上楼梯的来到顶层瞭望台，凭栏俯视脚下自己的修仙大学。
　　偌大的校园之内，四座青瓦建筑静静地屹立着。而其它地方则是被白雾遮盖，仙气袅袅，和自己脑中的图像一致。
　　“看来，还需要继续提升大学的知名度，才能解锁更多的区域。”
　　他自言自语一番，这才想起去看看脑内新解锁的功能，连忙点进界面。
　　职工管理面板上已经显示出了他自己的资料。
　　【姓名：魏泽】
　　【种族：人族】
　　【职位：校长（不可提升）】
　　【修为：炼气初阶】
　　【特性：无】
　　【技能：无】
　　【……】
　　除了校长职位，这基本就是个白板嘛…说起来，我自己都不会什么修仙，怎么去教学生？”
　　直到学校落成，魏泽才想起来这回事。一边疑惑着，一边又打开了商城面板。
　　商城里，可购买物品除了名片以外，还多出了几件。
　　【昆仑大学定制校服，需要灵力值5】
　　【昆仑大学入学手册，需要灵力值2】
　　【黄级职工契约，需要灵力值500】
　　“高一层次的物品价格一下就翻了上百倍啊…”
　　魏泽把商城浏览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最下方的一栏。
　　【修仙盲袋，需要灵力值50】
　　“这是抽奖么？”
　　根据看过的网文套路，一般好东西都不是正经买来的。反正也不贵，魏泽思考了一下，便点下了购买，一个带有八卦花纹的布袋出现在面板上。
　　【盲袋购买成功，是否使用？】
　　“使用。”
　　魏泽意念一点，盲袋拆开，一本古朴的竹简出现在界面上。
　　【吐纳修行法：可掌握所有运气基础知识，经过修炼后，获得基本的灵气收发能力】
　　竹简展开，里面笔走龙蛇的要诀尽皆显现在魏泽眼前，而后全部融入了他体内。
　　融合的一瞬间，他便觉到一系列的知识自动浮现在脑中。不是那种强行灌输进来的感觉，更像是刻在DNA里的记忆苏醒了。
　　“气沉丹田，以气御身，七七四十九周天…”
　　他走进校园内的主教学楼内，盘腿坐下，按照新浮现的知识运气吐纳起来。
　　分明只是最基础的沉息呼吸，却引得身周流云缭绕，雾气四溢，一呼一吸如吞云吐雾，一派仙人之态。
　　他没费什么劲便走完了第一个周天，过程极其顺利，就像是那些经脉走向和御气法早就刻在他的肌肉记忆里。
　　魏泽最后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只觉目光清亮，看世界的视角就像是近视患者突然带上了眼镜。再一看个人面板上的修为，已经变成了“炼气中阶”。
　　“这吐息法，听着平平无奇，还真是好东西，而且还天生自带流光皮肤…”
　　他翻身想要站起，却几乎是跳起来的，感觉上两脚如同装了弹簧，浑身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这是肌肉力量被完全发挥的特性。
　　“修仙之道，果然神奇。以后就要给那帮孩子教这些么…这要是真普及到社会上去，也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魏泽感慨着，转手就再度购买了一个商城盲袋。一个50灵力值的东西就有如此效果，那这建校的1000灵力值岂不是让他直接飞升？
　　【盲袋购买成功，是否使用？】
　　“使用。”
　　魏泽期待地打开第二个袋子——空！
　　“？？？这还带消费者欺诈的？不会这袋子就是法宝吧？”
　　他刚说完这句话，那八卦盲袋便如第一个袋子一般消失在脑中，也正因如此他明白过来——这盲袋真的有谢谢参与，而且自己还真抽中了！
　　他不信邪，又是连点三次。
　　空！
　　空！
　　空！
　　“我尼玛…”
　　魏泽爆了一句粗，最后还是摁住了自己胡来的脑电波，压住了继续抽奖的冲动。
　　赌狗一无所有，该收手时就收手。更何况，自己现在的目标不是修炼，而是要开一家大学。
　　既然是大学，就需要有老师、有学工、有后勤等等一系列的团队。无论自己有多强，也不可能把一系列的工作全都一个人干完。
　　他一咬牙，将盲袋搁置一边，用剩余的灵力值兑换了【黄级职工契约】。


第5章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使用该物品，可召来一名灵物作为学校职工，种族与技能随机】
　　【注：该契约所聘员工不可作为教师。】
　　【是否立刻使用？】
　　“不能作为教师？”魏泽看着不禁撇了撇嘴，略带失望，但还是点了使用。
　　【契约签订成功！聘请职工：墙雕鬼】
　　魏泽看着学校面板上职工数变成了2，这才点了进去，就看见自己的资料旁边又多了一张面板。
　　【墙雕鬼】
　　【种族：鬼仙】
　　【职位：门神（可调换）】
　　【简介：古时判决行刑之地煞气深重，常在门前雕刻鬼面仙灵以镇恶人。经年，壁上石鬼吞食犯人精气修出仙法，被视之为为妖鬼，但实际仍以守护法规为己任，上可挡凶兽四害、下可退邪魔外道，居家旅行、驱虫赶妖必备人才】
　　“…门神？”
　　魏泽看完简介左右张望一圈，没发现哪里有个类似新职工的人形之类的，连呼几声，也没有人应。
　　最后他在大学正门找到了所谓的“职工”：一座形似人脸的墙壁雕刻，嵌在大门的内测，双目圆睁，脸周有云纹环绕，看上去颇为威严。
　　“之前听家里老人说过在门口挂个门神辟邪…但这真就是个墙啊？”魏泽黑脸，“我花了500灵力值就聘了这么个东西？”
　　一想到为了购买物品甚至错失了十次抽奖的机会，他就不由得一阵心痛。
　　这哪是墙雕，这是沙雕吧？
　　“算了，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记着下次别买这坑爹道具就是了。”
　　魏泽深吸了口气。后悔已经没有用，还是先想想怎么赚回这剩余的灵力值才是。
　　“刚才那一番吐纳修炼，我的个人实力提升了，但学校的灵力值却没有变化。看来，只有通过培养学生，才能得到灵力值。”
　　魏泽在心里梳理了一番，随后将目光投到了数目为“0”的学生栏上。
　　“两天以后，就是我设定的招生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一百多点知名度里，有几个人会真的相信。”
　　……
　　……
　　两天过去。
　　招生日清晨，薄雾笼罩的玉山安静如常。
　　朝阳落在经年未修的破阶梯上，一双旧运动鞋踩过石道上的落叶堆，一步一步地向山顶而行。
　　“按照那张名片上说的，再走不远就到山顶…就到昆仑大学在的地方了。”
　　吴皓摸了摸口袋里已经有些温热的名片，加快了些脚步，一小时就到了山顶。
　　然而当他激动地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片破败的荒草地。微风中，只有沾着露水的黄叶吹过面前，连半点人息也看不到。
　　“这…不像是有学校的样子啊？”
　　吴皓从兜里掏出名片，确认上面的信息。正疑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就听身后传来两个新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高中生，一男一女，都像是刚爬上山来。
　　正是肖游宇和袁清清。
　　“你也是来找昆仑大学的么？”肖游宇一眼看见了他，并不见外地上前问道。
　　吴皓点头：“是啊，你们也是？”
　　“嗯，我们两个在半路上遇到，听说都是来找那所学校的，就一道走了。”袁清清应着声，四下张望，“地址就是在这里么？没看到啊？”
　　“我也没找到，这都快到时间了…”吴皓看了一眼手表，随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一下，今天来招生的就只有我们三个吗？”
　　场面微妙地沉默了几秒，随后肖游宇干笑了一声：“应该就是这样了。毕竟，这学校的地址在从来没有开发过的荒山上，本身就很可疑啊。这要是骗局，也太明显了。”
　　吴皓一时无语。他也不是没发现这个奇怪之处，但想想看过的那些小说，奇遇大多都发生在不为人知的荒山野岭，他便也就相信着来了。
　　但现在这件事被别人捅穿，自己的中二被揭开，这就很尴尬了。
　　肖游宇倒是一副无所谓样，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名片。
　　“虽然是唬人的，但这张名片很有意思。我一直把它放在抽屉里，在这种常温不透光环境下，它居然能自动浮现清晰的字样。”
　　他把名片夹在手指间：“也就是说，它不是热敏材料或是光致变色材料，那这种变化靠的应该就是氧化反应或者可逆分解，但它摸起来的手感又像是纸…我想不出什么材料能做出这种效果，就想来问问谁做的。”
　　他说的随意，但旁边俩人已经听傻了，半天袁清清才反应过来：“你们的名片也是自己出现了招生时间吗？”
　　“对。”吴皓点头，“就是在两天前，下午两三点钟那会，我什么都没动它自己就出来了。”
　　“两天前下午…跟我的时间差不多。”肖游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在不同环境下的名片发生反应的时间差不多？这就比较难控制了。”
　　“如果不是反应呢？”袁清清突然说，“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也许这里真的能出现奇迹。”
　　“奇迹都只是未知科学的一种而已。当古人们发现白磷居然能点出鬼火，他们也觉得这是一种奇迹。”肖游宇耸耸肩，“就算那个昆仑大学真有什么神奇，把我们引到这里，现在不也没什…”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噎住了。不知不觉间，周围的薄雾已变得像是牛奶那样浓稠，将三人团团包裹在里面，如无声的风眼旋转。
　　不等他们惊异，已然有迎面的风吹来，随后所有的雾气消散，一座白墙青瓦的建筑群拨云见日般显露眼前。
　　“这是…”袁清清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吴皓站在那，眼中映着仙府的倒影，目光都像是不够用了。
　　半天过去，他才惊喜地喊道：“心诚者得之…这果然有超凡之道！”
　　连肖游宇都怔了怔，眼看着那青瓦大门上的“昆仑”二字，在那大气磅礴的无形威压下，也不禁压低了声音：“居然真有这种事…”
　　而就在这时，尘封般的大门缓缓敞开，辨不清距离的脚步声悠悠传出。
　　在三名少年少女的注视下，一身白衣的魏泽缓步走出大门，负手而立，微微一笑。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第6章 三个学生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一句话震动空气，回音在空旷的山峰上回返碰撞，传入三名少年少女耳中，宛若洪钟敲响。
　　这两天里魏泽并没有闲着。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和熟悉校园以外，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吐纳修行法】上。
　　效果十分显著，仅仅两天的功夫，他已经神速跃升至炼气高阶。已经能做到真气外放，进而隔空打物、十里传音。
　　…好吧，十里算是夸张了。但因为有着脑子里的那座仙府图，他对这座现实中的修仙大学可谓了如指掌，大到建筑位置、小到一砖一瓦的精度全部了然于心。如今他所站的这个位置刚好能将回音最大化，偏一点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但这声势一出，镇住三个刚成年的半大小孩也足够了。他审视着这三张年轻脸庞上的表情，看着他们从呆愣状态中慢慢回神，随后中间吴皓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魏老…魏仙…这个…”
　　他一开始想叫魏老师，随即又想改口叫魏仙长，但似乎是感觉无论哪个都配不上眼前这幅景象，显得有些拿捏不定。
　　这是之前那个好忽悠的小子吧？还有另外这两个，好像也是一中的学生。一百多个人里只有三个人相信了么？算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挺扯淡的，能忽悠到三个总比没有好…
　　魏泽微笑着朝他一抬手：“不必如此。你是来报名入学的，而我只是这学校的老师，师生相称就好。”
　　大概是没想到这位“仙人”会如此平易近人，他看见眼前三人的表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眼里敬意更浓，但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
　　袁清清鼓起勇气开了口，比起之前就认识魏泽的吴皓，她显得更谨慎。
　　“魏…老师。你是老师的话，那这所昆仑大学…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自然。在这校园之内的，无人不是修道者。”魏泽正色回答。
　　因为除了我以外没别人…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表面上却只是注视着这名目露震惊的少女，淡淡笑道：“毕竟，在昆仑大学，只教一个专业——修仙！”
　　修仙！
　　短短的两个字，堪称如雷贯耳。
　　“这世界上真的有修仙者？”袁清清下意识开口，旁边的吴皓也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尽管上山前他们还在疑虑，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异象，他们也信了七八分。
　　“这问题的答案，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魏泽说，“毕竟，你们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成为这样的人么？”
　　他有意地用反问引导了一番，看着袁清清和吴皓下意识点头，知道差不多办妥，于是将目光挪到了站在最后的肖游宇身上。
　　这名少年同样也在打量着他，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浓郁起来的雾气，可能是干冰的升华，就像是舞台的烟雾效果那样。
　　——让原本存在于此地的学校在视觉上隐形，这靠的应该是海市蜃楼式的光衍射。
　　——还有眼前这名老师说话时的声音，利用好这里围墙的圆周曲度应该能做出回音壁效果。
　　……
　　在肖游宇看来，每一种异常都有看似合理的解释，但却总留有一些疑点解释不清，就像那张奇特的名片一样。
　　网上有不少打着“修炼”旗号的拙劣骗术，但即使这名“魏老师”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他无法给出解释，就说明自己也确实是被“骗”住了。
　　那么，这种骗术本身就有探索的价值。
　　至少要搞明白这所昆仑大学…这个老师的真相。
　　所谓的“仙术”，不过是利用自然现象唬人罢了，不可能去改变规则本身，一定存在自己能找到的解释。
　　如果找到了，这所大学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肖游宇打定了主意，当即就上前一步，展示了手里的名片：“这位魏老师，我们拿到的名片上说招生时间是在今天，所以现在就要去注册报到么？”
　　“你有什么问题吗？”魏泽看着他问。
　　“没有，只是比较好奇。”肖游宇说，“今天是报到日，那也就是说这所学校今年的学生只有我们三个吗？还有负责引导的工作人员，只有您一位么？”
　　扎心了同学…
　　眼看着局势有失控的态势，魏泽正陷入沉思，旁边的袁清清却已经先开口了：“现在这个时间报名的只有提前批，是因为其它学生还没正式入学吧。”
　　少女好解释！魏泽刚准备在心里给袁清清鼓鼓掌，旁边吴皓已经紧接着道：“不只是这样吧？我听说，修仙之人遍行四海云游天下，不轻易沾染尘世，所以学校里的那些人现在都在远行或者闭关，这才是常态才对。”
　　我去，这种理由我都想不到…魏泽腹诽着，表面上仍不做声。
　　见他不回答，吴皓大概是觉得自己答错了，有些局促：“对不起老师，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不该擅自揣测修仙者的。”
　　“无妨。”魏泽轻轻一摆手，“后续的确还会有更多人来到昆仑大学。但今天既然你们三人来了，就先为你们做准备。其它问题，开学后慢慢探索就是。”
　　不管怎么样，先忽悠着留下来再说…
　　他说完便领着三人往校内走去。既然是新生入学，无非也就是提交档案、办理手续，而后观览校园进入宿舍之类的。
　　但这三名学生还没有被正式录取，昆仑大学又不在高考志愿系统里面，于是魏泽便决定按照夏令营的方式来，先借着熟悉校园的名头，准备将他们带入主教学楼当中办申请。
　　由于刚刚解锁基础设施，可供使用的校园面积并不大，只有主教学楼、招生处办公楼、两栋宿舍楼带几条小路，其余的地方都被雾笼罩。若是从空中看，就像是云海中的一片孤岛。
　　但孤岛归孤岛，这云雾缭绕的景象还是让三个学生惊叹连连。
　　而在这走的途中，他们又发现了一件事：魏泽的影子，和他的脚是断开的。
　　他的双脚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整个人悬浮在空中！


第7章 昆仑真人
　　这实际上是吐纳修行法使得真气外放、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气场所致，魏泽本人都没太当回事。
　　这就是修仙者的御空而行吧，魏老师果然是真正的修仙者。
　　经过刚才大学开门时的震撼，吴皓和袁清清此时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表情，只在心里暗叹。毕竟修仙者嘛，没事飞个天遁个地啥的不是基础操作？
　　然而这景象被肖游宇看见，就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让物体无接触飘起来不难，磁悬浮就能做到。但这昆仑大学总不可能为了骗他们，把这整座山顶都给铺上磁力装置。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超导体。考虑现在是在室温环境下，还得是常温超导体。
　　再考虑迈斯纳效应…如果这个老师能做出超导体的效应，那么他就能将自己变成抗磁体…而且托起这么大质量的身体，差不多得把人体整个磁化…
　　这所谓的骗人仙法能做出常温超导效果？这都能申请诺奖了。
　　他越发狐疑起来。
　　暗地思考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半条路。魏泽带着他们绕过教学楼和宿舍，最后来到了招生空间所在的小阁楼前。
　　透过那红木金雕的门窗，能看见里面摆放着类似书架一样的东西。那是招生空间中存放学生档案的地方，目前只有魏泽能操作。
　　“现在给你们办理申请，需要的学籍材料都带齐了吧？”
　　吴皓和袁清清早都等他这句话等不及了，马上就从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档案材料交了过去。肖游宇却是沉思了一阵，突然开口。
　　“老师，你就是这所学校的管理人么？”
　　好问题…魏泽心下抹了把汗，思考一番。
　　现在看来，这三个学生还只是把自己看作普通的招生老师。
　　要是现在表明自己是学校的校长的话，固然能加强自己说话的可信度，但修仙大学的逼格肯定得掉。
　　哪家大学是校长亲自去摆摊招生的？这不是暴露自己学校无人么？
　　吸引力都来自于神秘，先得让他们学会尊敬这所学校。
　　想到这，他马上就拿定了主意，微笑道：“当然不是。我不过是一介老师，这所学校里卧虎藏龙，我可不敢称什么管理。”
　　三个学生一听，无不意外。方才魏泽展现出的那一系列异景已经很有冲击，但听这意思，这不过是昆仑大学的冰山一角？
　　“这学校里还有比魏老师更厉害的人吗？”袁清清诧异道，“您只是老师，那开办这所学校的人…”
　　“这个自然。”魏泽微微昂首，“开设这学校的乃修仙界一大能，号昆仑真人，无人知其实名、无人捕捉其形。或许他早该飞升，留真元在人间，只为将修仙之道传于天下、普度众生——这便是昆仑大学的由来。”
　　作为曾经的高中老师，令人信服的瞎编是基本功夫。
　　上学的时候，习题答案是A，那么老师无论如何都能给出这题选A的理由。
　　哪怕最后翻到底页，发现是看串了，其实答案是C，老师照样能面不改色、有理有据地阐述同一道题为什么应该选C。
　　显然这一番瞎编还算靠谱，眼前的三个学生都认认真真地听了进去。
　　“这么说，昆仑真人就是这所大学的校长了，确实是真正的高人。”吴皓眼里露出了向往。
　　袁清清附和着点头，方才些微的怀疑已经完全被打消。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所学校的创立者居然会是这样一位真正的仙人。从他创建的学校来看，这位昆仑真人的能力一定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尘世间做不到的事情，在他面前或许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惜现在没办法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否则的话…袁清清不无遗憾地想着，旁边肖游宇却已经替她把话给说出来了：“那位昆仑真人校长，还有其他的老师，现在都不在校内吗？”
　　“他们是修仙界的重要人物，云游天下，杂事众多。”魏泽点头，“而且，现在是假期期间。除了负责招生的我以外，其他老师并无工作，自然没有理由在这里滞留。”
　　肖游宇听了这话却是双眼一亮，像是正中下怀。
　　“刚好，这样就不会妨碍老师们的工作了。”肖游宇说，“老师你先忙，我还想再看看校园里的设施。这次就不麻烦老师带了，我自己去看就可以。”
　　刚才的种种异象都是因为魏泽在身边，他觉得想要探清这里的谜团的话，就不能被这位“魏老师”牵着鼻子走。
　　魏泽也看出这个学生明显还没有完全接受昆仑大学。选大学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强制反而会起反作用。
　　更何况，自己也需要个私密的空间，把收到的档案收进脑子里的系统中里。这个能控制现实中学校的系统才是他的底牌，他可不想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
　　“可以。”他点了点头，“不过，昆仑大学乃修仙之地，常有异像发生。你们三个结伴而行，不要随意接触任何东西，否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三个学生答应一声，走出了办公楼。
　　魏泽这才打开脑内的档案面板，手指一捻，手中的学生档案已经被存进了脑内的招生空间。
　　现实中，它们则变成了一本本线装书的样子存在小阁楼的书架上，翻开来，里面能看到学生的学籍、户口等等资料。
　　21世纪了，居然还能用上这种档案管理方式。
　　魏泽笑着摇了摇头，将写有三人档案资料的线装书放回“书架”上，但却在同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抬头看着放在上层的那些线装书，跟手里新放进来的这三本档案相比，外表十分相似。
　　“难道这些不只是单纯的装饰品？这所大学还有其它隐藏的学生？”
　　魏泽想要取出一本来看看，但失败了，脑内“电子化”的招生空间中根本就没有记录其它的学籍资料。
　　“算了，反正这些学生就算存在，也没办法给我供应灵力值，还是先耕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吧。”
　　魏泽这么想着，转身走出小阁楼准备去看看那三人游览得怎么样了。刚踏出门槛，就听到一声异响传来。


第8章 敬畏奇迹
　　几分钟前。
　　吴皓和袁清清跟在肖游宇后面，径直穿过了刚才魏泽带他们走的石子大道，拐到了宿舍楼后没有道路延伸的偏僻角落而去。
　　“你不去看宿舍吗？”
　　眼看着周围人气渐淡，反而是笼罩校园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作为女生的袁清清有些害怕了。
　　“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肖游宇说，“刚才那老师一直跟着我们，不排除是他一直在暗中操作。这样的话，这片白雾之外…他刚才带着我们避开的地方，或许就藏有他的手段。”
　　“我觉得魏老师不可能骗人。”吴皓争辩，“不然的话，刚才那些仙术怎么解释？”
　　“都可以解释为物理现象，只不过我还需要搞明白他是怎么操作的。”
　　肖游宇说着回过头：“不过，这山顶的上的雾也很奇怪，刚才那位老师带我们走过的地方很正常，但周围却有这么浓的雾…也就是说这地方的水汽分布是环形的。”
　　“因为这里是修仙之地啊。”吴皓说，“仙山上有云雾环绕不是很正常么？”
　　“不，这不正常。”肖游宇皱起了眉，“在同一海拔下，温差应该不会那么明显，除非这里的雾根本就不是正常产生的，一定有某种特殊的方法。”
　　吴皓抹汗：“咱们都来修仙了，就不用管什么正常不正常了吧？”
　　肖游宇这次却没有说话。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所掌握的知识还没能解释任何一处昆仑大学的异常。
　　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破解这个大学的谜题，但现在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一番异状下来，他心里的那些知识已经出现了动摇，因此他迫切地需要解开这个谜。
　　眼见为实，只要近距离观察实验一下，必然能弄懂这所谓的“仙云”的原理…
　　他这么想着刚朝着那白雾走出一步，一股劲风却当头而来。
　　就像是有破空的鞭子朝他抽来，肖游宇本能地松手向后，就见一根石柱刷地扫过他眼前，直接把他给抽得向后扑倒。
　　与此同时，在后面看清状况的两人已是吓得叫出了声。
　　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摆在学校大门前的鬼面石雕，竟已经顺着围墙跟上了他们！
　　而此时，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神石雕竟是活了过来，巨脸扭动着凸出，像是要从那墙上脱离出来。大嘴张开，吐出灰白的长舌，仿佛一条巨蟒舞动着挡在白雾之前，正正朝着三个学生扫来。
　　“这…这是什么？！”
　　袁清清不住地向后退着，险些跌倒。吴皓则是傻站在原地，半天才朝前面的肖游宇喊道：“那这东西要怎么解释？”
　　肖游宇也惊呆了，摸着险些被捶中的后脑，坐在地上一时竟没有反应。
　　如果说其他的事还可能是装神弄鬼，那眼下这可就是真正的超自然。
　　这东西要怎么解释…解释个头啊！
　　就在三人惊慌失措的当儿，后方听到声音的魏泽已然赶到。
　　那墙雕鬼面一击不成，长舌抽回，转而口中两排犬齿龇出，变得如刀片般锐利。它抿嘴深吸一口，如同口吐毒箭般，腮帮一鼓，犬齿化作的石刃飒飒而出，眼看就已经直奔三人而去！
　　“这难道是…那个门神‘墙雕鬼’？”
　　魏泽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不消多想，吐纳法运起，将灵气聚于掌中，朝那舞动的鬼面猛一挥出：“住手！”
　　这一挥手，掌中灵气化作劲力激射而出，咻地一声轰中了那鬼面的鼻梁，墙面破裂，碎石四溅。
　　仿佛打中蛇的七寸，张牙舞爪的鬼面顿时就安静下来，迅速缩回了墙内，连着那些已经射出的石刃也霎时没了气力，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魏泽人这才到了三人面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三个人都像是被刚才这一番动静给吓住了，被他这么一喊，才开始嗯嗯啊啊地应声。
　　“魏、魏老师”袁清清指了指那石鬼，“这昆仑大学里，也会进来妖怪吗？”
　　“不。这应该算是我们的员工吧。”魏泽按住额头，先给三人喂了一颗定心丸，“有我在，它不会伤害你们。但刚才我已经说了，昆仑大学中超凡之物众多，尤其你们初入这里，更要处处注意。修仙之人虽有奇迹，但更要敬重奇迹。”
　　奇迹吗
　　袁清清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突然活转的鬼面，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泛了起来。
　　刚才发生的一幕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但看魏泽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以这种事在昆仑大学里是很不值得一提的吧？这个学校，发生这种奇迹只是家常便饭。
　　那能进入这里的人，必然就是超脱生命的存在了…
　　她抬起头半敬半畏地看着那边的魏泽。同时，她身边的吴皓却是浑身振奋。
　　“魏老师居然一击就击败了这种妖怪…这样的实力，果然是真正的修仙之人！之前居然把他当作普通的招生老师，我真是太蠢了…”
　　吴皓盯着魏泽那白衣飘荡的身姿，只觉得是天人下凡。他暗暗紧了紧拳头，心说这昆仑大学是上定了。
　　如果将来能变得和魏老师这样…不，哪怕只学到魏老师的皮毛，那也是睥睨世间的超凡之人啊！
　　吴皓激动不已地这么想着。而在他旁边，跌坐在地上的肖游宇看着那撒了一地的石片，感觉脑子里有东西裂开了。
　　刚才他看得明明白白，这些石片分明已经朝自己高速射来，但魏泽刚刚一掌击中墙鬼，石片便全部落地了。
　　牛顿第一定律：一切物体在不受外力作用时，总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也就是说，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而非维持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
　　但刚才魏泽明明没有碰那些石片，只是打了那射出石片的鬼面，这些运动中的石片就瞬间静止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惯性定律失效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师”，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学，刚才应该说过不要随意妄动才是。”
　　魏泽颇为严厉地训诫一番。而就在他身后，墙雕鬼已经悄悄地游走，那破裂的墙面正迅速地恢复原状，裂痕一点点褪去，状若无事发生。
　　牛顿第三定律：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必然大小相等反向相反。
　　但现在，反作用力的效果完全消失了。
　　牛顿力学在这不管事了！
　　肖游宇看着魏泽，面无表情。
　　他傻了。
　　他人傻了！
　　再在这呆一会，他觉得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也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就此滚出他的世界观了。
　　魏泽并不知道这三个少年少女的心思，反正人都骗来了，正式入学不差这一会。现在这个“门神”出了问题，他也不能拿这些孩子的生命冒险。
　　“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了解校园的方式吧。”他开了个玩笑舒缓一下气氛，“材料审批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还不能入住宿舍。先下山回家去吧，过几天录取结果会告知你们——也借机想想，是不是真要走这条路。”
　　这话一出，面前的三人你看我看你，都显得很紧张。
　　显然他们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但魏泽已经说了莫要多问，他们也不好多说。向魏泽道谢一番，便被领着到了大门前，由原路下山，等待录取结果。
　　魏泽站在校门口，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这才收起脸上始终的微笑，转头朝着刚才那受了他一掌的墙雕鬼走去。
　　“人都走了，你我可以谈谈了。”他抱胸立在墙鬼面前，故意提高声音道，“一来就差点赶跑了学生，不打算交代点什么么？”


第9章 调禽之术
　　他这话只是试探，没想到话音刚落，那墙雕鬼的表情便生动起来，眼皮垂下，嘴角耷拉，脸庞缩成一团，表情羞涩。
　　…你羞涩个屁啊？
　　魏泽长吸一口气，拿出校长的威严，再度喝道：“之前你我已有契约，召你做我学校的门神，那你可知自身职责？”
　　场面静了几秒，那鬼面重新展开了脸庞，大嘴上下抬合，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晨禁宵禁、拦截异己、严守禁区。”声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方才三人，未得学院认可，擅闯禁地。恶人，杀。”
　　原来刚才是在防止学生随意进出，这家伙还真的是个看门的…魏泽突然就明白了这所谓的‘门神’是什么意思。
　　守门、赶人、晨禁宵禁…这就不就是宿管大妈和保安大叔的结合体么？！
　　这玩意不会还查寝吧？
　　“能来这的都是半大小孩，不懂事打一顿就行了…我是说，以后不要对普通学生用杀生手段，除非进来了真正的恶人。”
　　墙雕鬼答应下来：“那三人，心智虽嫩，但无邪祟缠身。今后，不杀。”
　　邪祟缠身？魏泽心念一动：“你能知道谁心思不纯？”
　　“心有不端，煞气缠身。”墙雕鬼点头，“这个，我熟。”
　　魏泽：……
　　也就是说，这墙雕鬼能辨认出哪些人是有歪心的么？这倒是避免了以后招到那些想利用仙术危害社会的学生…
　　至少，这【黄级职工契约】不亏。
　　“好，那你就专注做你的门神。若有情况，我再另外吩咐你。”
　　墙雕鬼应声，嘴唇一合，重新缩回墙内不再动弹。魏泽这才打开脑内面板，招生空间上已经多了三行提示。
　　【学生【吴皓】招收入学，灵力值+10】
　　【学生【袁清清】招收入学，灵力值+10】
　　【学生【肖游宇】招收入学，灵力值+10】
　　【录取通知书已生成，待发送】
　　再打开空间里的学生花名册，名单上已经多了三人的名字，而后面跟着的状态是【拟录取】。
　　他之前考研的时候，在笔试复试通过以后，学校会发个待录取确认，点了确认以后显示的就是拟录取状态，暗地的意思就是双向选择。
　　也就是说，那三个学生都已经心甘情愿地选择昆仑大学了。
　　不管怎么说，算是赚到了开办以来的“第一桶金”。
　　他看着界面上的360点灵力值，数字不上不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干脆打开商城，来一发单抽试试水。
　　【修仙盲袋购买成功】
　　“使用。”魏泽心如止水，已经做好放空的心理准备了。
　　盲袋打开，果然没有竹简，却是一张残破的黄纸。
　　【地煞七十二变术残页：可随机掌握地煞术七十二变技能之一】
　　【注：重复技能不可再度掌握】
　　【是否立刻使用？】
　　游戏概率学诚不欺我，果然是单抽出奇迹。
　　七十二变，这真是很难不让人想起某位姓孙的大能。怪不得这玩意便宜，合着是卖技能碎片的…
　　魏泽吐槽了一句，点下了确认。
　　【使用成功，获得技能【调禽】】
　　【技能效果：以真气为引，调来飞禽走兽任凭差使】
　　他深吐口气，抬手对空一招，顿时就有无数山鸟聚拢而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啼声，按他心意有节奏地围绕在身侧旋转。
　　这场面他认识，小时候看迪士尼公主唱歌跳舞差不多就是这个味。
　　“花瓶技能。”魏泽散去了灵气，摇头定论。
　　调动飞禽走兽，听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然而实用性实在是不怎么高。想想七十二地煞术里其实也有类似指化、招云这种好看又好用的招牌，但现在灵力值紧缺，他也没机会赌脸。
　　“现在还没开学，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多招点学生。”魏泽按着额头，无奈地笑笑，“算了，做人也不能太贪心，该到哪到哪吧。总之，先好好注意一下已经招到的三个学生…”
　　……
　　此时，玉山脚下的公交站。
　　“按照魏老师的说法，相逢即是缘。希望我们之后能在校园里再见。”
　　三人简单地彼此道了个别，便朝着三个方向离去。
　　走出不远，袁清清突然停下来，打开背后的书包，将前两天拿到的大学宣传资料给拿了出来。
　　她手一扬，将那些资料全都给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人是有极限的，但修仙没有。
　　袁清清最后盯了那些一会，随即转身离去，她还需要回医院照顾妈妈。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迷茫。她捏着怀里的昆仑大学名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
　　……
　　肖游宇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靠着窗，让冷风把自己吹醒。
　　在最初的懵逼过后，他逐渐回过神，而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就像在考试的时候遇到难以解答的难题，别的学生会紧张、会焦虑，但他只会兴奋。
　　原来在世界的某处，还存在着世人从不知道的一套规则。一切都是全新的，如同在大洋上漂了许久后，突然发现了一块从未被开垦的处女地，等待被探索。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他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半天，他才发觉有电话，赶忙接起。
　　“你好，请问是肖游宇同学么？”电话那边传出客气的声音，“我们是京大招生处的，已经拿到了安城市的高考排名，这次你的成绩位列全市第一，在此先祝贺你了。”
　　在招生季，华清京大这两所顶尖高校会提前开始关注各地的头部生源，俗称“抢状元”。早在估完分以后，老师家长就提醒他要留意电话了。
　　“这两天就要开始填报志愿了，你考虑的怎么样？”招生老师寒暄了一番，切入正题，“我们学校的文理专业大部分都是全国第一，尤其基础学科，你想要的科研资源都有最好的，你来的话，我们还可以帮你申请最高奖学金…”
　　面对这足以令每个华国学子尖叫的条件，肖游宇却只是笑了笑。
　　“感谢贵校的热情。不过，我已经有目标院校了。”
　　他按下屏幕，挂断了电话。


第10章 突如其来的名气
　　晚些时候，吴家。
　　饭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全是红烧鱼、焖大虾、炖土鸡之类的好菜。一家三口人围坐在桌前，背后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白炽灯下热气腾腾。
　　“干了干了，今儿敬咱大学生一杯！”吴父喝的满脸通红，大着嗓门磕杯子，“来城里这些年，我家小子也是出息了！等以后回村里，我看谁还说我老吴家没文化人！”
　　“皓子是个读书的料子，咱从小就看出来了。”吴母赞同地点头，“他爹，这可不是简单的文化人，咱皓子考上的还是重点大学！在大学生里也是最好的那一撮呢！”
　　吴皓看着满面欢喜的父母，一时尴尬，只能陪着笑往碗里夹肉。
　　“你看看你看看，村长都特地打来电话祝贺了。”吴母给他夹着肉，顺手接起了电话，“喂，村长啊…对，我家儿子考上了…皓子，你那学校叫啥来着？”
　　吴皓筷子一停，尽力自然道：“是昆仑大学。”
　　想到今天魏泽展示的那些修仙者的超凡现象，他的尴尬顿时就一扫而空。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就算真的有重点大学录取了他，他也一定会坚持选择昆仑大学。
　　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学校，而且还选中了他。按照小说套路，这就是男主角奇遇的开始、命运的巨轮开始缓缓转动，从此将会是改变世界的波澜壮阔的冒险。
　　这不比考上重点强？想到这他还略微有些遗憾，爸妈没见过魏老师那等厉害的修仙者，自然也不知道昆仑大学有多厉害，恐怕只当是普通的重点而已。
　　果然如他所想，吴母听完便朝着话筒那边道：“哦，我们皓子说了，他考上那个是昆仑大学，这具体我们也不太懂…嗯？您说什么？对，是叫昆仑大学…”
　　她放下电话，面色古怪：“儿子，你真的考上了昆仑大学？”
　　“对啊。虽然还没发录取书，但校长说我够格了。”
　　吴母表情更怪了，对着电话那头连着嗯嗯几句，便急切地放下电话：“快，去看电视，安城一台，村长说电视上有人提到了这个昆仑大学的事情！”
　　有人提到昆仑大学？这么神奇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快暴露？
　　吴皓顿时疑惑，赶紧去打开电视调了台。放的是晚间新闻高考特别报道，此时正在播出“安城市状元特别采访节目”。
　　画面是下午刚录的，中间的状元被一堆话筒指着，场面显得很火热。
　　“这…这不是我今天见到的同学吗？”
　　吴皓吃了一惊，那被采访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肖游宇。
　　“同学，据说你已经拒绝了华清和京大的邀请，是真的吗？”
　　“是的，我已经接受了昆仑大学的邀请。”
　　“昆仑大学？华国内还有比清京两校对你更有吸引力的学校么？还请问可以透露一二？”
　　“关于那所学校我很难形容。我只能说，它的一切都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它的答案。”肖游宇说，“不过这也只是理想状况。毕竟，我并不确定我能不能得到那所学校的录取。”
　　“状元居然也会担心自己能不能被录取么？这所昆仑大学的入学标准有这么严苛？”
　　“具体的入学标准我也不清楚。但目前来说，我的成绩对那里的招生老师而言毫无意义。”
　　……
　　吴皓看着电视机，额头见汗。
　　和自己一块去昆仑大学的那个同学，居然是市状元？
　　不对，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居然敢在公众场合提昆仑大学的名字！这不是暴露这种超脱凡尘的存在吗？！
　　连魏老师那种半仙之人，平常都只是扮成一个普通的无名中学老师，招生都是亲自来一中混进宣传会，显然是要隐姓埋名低调行事，这才是修仙大学该有的做法。
　　但这人怎么完全没体会到老师的苦心，在昆仑大学的事上这么口无遮拦？
　　“儿子，这是你以后的大学同学？”吴家父母却完全没体会到他的心思，只吃惊道，“你…你跟状元考了一个学校？”
　　“是…不是，可能是弄错了。”吴皓决心要守口如瓶，决不能让昆仑大学多年隐居、隐瞒仙法存在的苦心被毁。但激动的二老不理他的茬，转头就已经朝着电话那边的存在嚷嚷起来。
　　“对对，皓子考的就是那个昆仑大学！电视上那个！”
　　“诶呀村长你这话说的，咱家皓子能上这种学校，那也得妥了您考前给咱拜菩萨的福…”
　　“放心放心，等村里那几个娃上学了，咱肯定叫皓子给提点提点，就是听说这大学也不太好进呀…”
　　电话显然聊的很火热，势头是要把村里上至明年高考下至幼儿园的娃都给介绍过来。吴皓开口没拦住，坐在那正着急着，旁边自己的手机却也亮了起来，是微信班群炸了。
　　“你们看今天新闻没有？咱学校那个市状元放弃华清和京大名额，选了那所昆仑大学！”
　　“这人脑子进水了吧？咋考的状元？”
　　“先别管这个了，还有更邪门的！网上根本搜不到他说的这所昆仑大学，甚至志愿系统里都没有，这怕不是什么民办的野？”
　　“等等，说到这个，前两天我好像从路边捡了张名片！”
　　一张照片被传到了班群里，吴皓点开一看，是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昆仑大学名片。
　　那天魏泽发了几十张出去，大多数都没人信，但此时却因为这条新闻被引爆了。
　　“老哥，这名片哪来的？你确定是正牌的昆仑大学么？”
　　“前两天？那就是招生会那会拿到的？”
　　“那个大学的招生组来过咱们学校？谁见过？”
　　“……”
　　眼看着事态愈演愈烈，吴皓几次想要发几句言把这股势头压下去。但他平时在班里也就是个小透明，说话也很快就被刷上去了。
　　他手里拿着手机，耳边还听着老妈兴致勃勃地给乡亲介绍“昆仑大学”，只觉得如坐针毡。
　　完了，这下昆仑大学的事就真要暴露了，这要是被魏老师知道了…
　　他越想越是不安，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祈祷学校的老师们日理万机、顾不上理会这种外面世界的琐事…就算真的暴露了，学校也应该有成熟的应对手段了吧…
　　然而实际上，魏泽已经知道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只看见脑内数字疯狂刷新。
　　“知名度+28！”
　　“知名度+67！”
　　“知名度+45！”
　　“知名度+…”
　　“卧槽，怎么这么凶猛？”
　　魏泽看着那数字以抽风般的速度滚动，没一会就涨了足足七八百。没跳多久，居然就爬到了1000。
　　【知名度提升，达成成就‘初出茅庐’】
　　【校园设施‘厚德书阁’已解锁】


第11章 可成长型建筑
　　一阵提示过后，脑内的仙府图散去了一角的云雾，显出了一块全新的地域。
　　随着这一阵变化，教学楼后原本浓郁的白雾同样淡去，一座十米有余的楼阁从中暴露。楼阁采用古朴的白墙红窗，几根黑金砥柱撑起屋檐翼角。只是立在那里，便让近前的人不自觉地生出庄重之意。
　　“这算是…图书馆么？”魏泽看到了那阁楼牌匾上的“厚德”二字，这么想着。
　　也是啊，一所大学的标志性建筑，往往就是图书馆了。
　　他打开面板，选中了【厚德书阁】的状态。
　　【厚德书阁】
　　【当前藏书量：528】
　　【第一阶段：学海无涯苦作舟】
　　【注意：厚德书阁为可成长场所，第一阶段仅开放空间、不提供特殊效果。随学生修为提升，可解锁更多区域】
　　【第二阶段‘书中自有颜如玉’解锁条件：超九成学生达到炼气期】
　　【当前进度：0/10】
　　“可成长形的校园建筑？”
　　这个新状态还是让魏泽颇为感兴趣的。他立刻就信步而走，迈向新出现的厚德书阁，拉开书阁大门的兽首铜环，一股油墨清香立时就扑面而来。
　　书阁没有分间，一层便是一座整体的大厅。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横跨整个大厅的巨大书架。
　　书架呈半圆形弯曲，上面零零落落地摆放着许多线装书籍、甚至还能看见几个卷轴和竹简穿插其中。
　　魏泽上前简单地拿起几本扫过一眼，那些书的名字倒不算生疏，有《道德经》《易经》之类的大众修心著作、也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之类的药学著作，应该是作炼丹炼药之用。
　　他仔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类似自己从抽奖中得到的《呼吸吐纳法》的仙法书籍。事实上除了外表古朴以外，这些书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看这些书架，有不少位置都还空着。这应该是因为现在书阁还只是第一阶段，只能解锁一些低层次修者也能观看的著作。在升级之后，也许就能解锁更多高层次的书籍。”
　　魏泽在心里做了一番推论，然后看向了位于书架角落的阶梯。
　　从外面看，这座书阁不止一层，但这座本该通向二楼的阶梯此时却是封锁着。一只足有一人长短的巨型卷轴横在末端的大门上，就像是门阀一般塞住了大门，让人无法通行。
　　魏泽上前试了试，那卷轴就像是被钉死在门上似的纹丝不动，也无法展开，只有露出的边角隐隐约约能看到“颜如玉”三个字。
　　“这可能也是件灵物，只是得等解锁第二阶段之后再使用了。”
　　魏泽没有再做无谓的尝试，重新把注意力迁回了招生面板上。无论是购买物品，还是解锁这所谓的第二阶段，都是要以学生为前提的。
　　而这一看，他就发现一件事——知名度居然还在上涨！
　　尽管比不上晚间新闻播放时候的那个涨幅，但确实是在以一次几点的速度缓慢爬升。
　　看起来状元采访事件还在散发余波。官方报道之后，口口相传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
　　最开始关注此事大多是看到了同校学生采访的一中学生。而随后，有人将此事转出校内群发了微博和朋友圈，许多并不关注此事的外校学生、乃至校外人士也因此看到了消息。
　　状元拒绝2本身并不算什么新鲜事，每年都有几个。很快，人们的关注点便放在了他所选择的这所学校上。
　　“昆仑大学？之前从没听过有这所学校啊？是什么新晋的重点吗？”
　　“我看采访说，想上那所学校的话，高考分完全没用，这只能是民办了吧？”
　　“等下，既然不用高考分，是不是意思咱们也可能上？”
　　尽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但对于某些分数落榜、志愿无望的学生来说，关于“昆仑大学”的描述却具有了实打实的吸引力。
　　“不需要高考成绩、不需要学费，只要提交学籍档案就能参与审核？”
　　“我的成绩正常也上不了什么好学校，不如先去看看，情况不对也无非就是个退学。”
　　“唉，但这名片上写的招生时间已经过了…”
　　“无所谓，在正常招生之后，一般都还有一批补录。反正和正常志愿不冲突，交一个试试也无妨。”
　　一夜之间，蠢蠢欲动的学生立刻就燃起了一丝希望，按照正常的大学补录流程，将自己的学籍档案寄到了名片所在的地址处。
　　当魏泽再度打开招生空间的时候，里面已是投进来了三四十份档案。
　　虽然不算多，但比起他亲身上阵忽悠，这效率也是十倍记。
　　“果然真正的宣传策略还是得靠口口相传。”
　　魏泽一边看着那些学籍档案，一边感慨。
　　这一次得到的学生已经不局限于一中，安城市内各个中学都有，大部分来自那些升学率不高的野鸡，乃至于还有辍学在家的。
　　但没关系，多一个学生，就是多一个灵力值产出。
　　教，都可以教。
　　他把那些档案全部看过一遍，随后大手一挥，照单全收！
　　【学生【郝如秋】招收成功，灵力值+10】
　　【学生【姜玲】招收成功，灵力值+10】
　　【学生【赵飞虎】招收成功，灵力值+10】
　　【……】
　　这一番下来，总共收获了390点灵力值，加上之前有的，灵力值到了700点。
　　这算是能补上之前手欠抽盲袋的缺口了，魏泽二话不说，直接兑换了新的一张使用。
　　【契约签订成功！招收职工：千手】
　　白烟升腾，他眼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一名佝偻腰背的中年妇女，朝着他微微作揖。
　　“这个员工看着比石雕鬼正常啊…”魏泽心里想着，看向了面板。
　　【千手】
　　【种族：地仙】
　　【职位：厨师（可调换）】
　　【简介：千手之术传人。饥荒年间，因偷拿宗门资源为平民百姓烹食，被罚割去舌头，肉身却因此得灶神之传而升华。灶台如战场，她一人便是一支军队】


第12章 厨师千手
　　“…厨师？”
　　第一眼看到简介，魏泽还是颇为高兴的。一所大学里总不能少了食堂，食堂里总不能少了厨子，这原本还是个大麻烦，没想到这就直接解决了。
　　但想到之前被石雕鬼坑过一次，他还是得谨慎行事，朝着千手问道：“你能做饭么？”
　　千手点头。
　　“你能做些啥？”
　　千手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现在做不了？”
　　千手点头。
　　魏泽明白了些什么，昆仑大学地处荒山，四周压根没超市什么的。就算有了食堂大厨，这也是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他现在不仅没米，连炊也没有。
　　魏泽扶额头：“这…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灶神了，得学会自己点灶了对不对？”
　　千手点头。
　　“你这点头什么意思？”魏泽挠头，“难不成，你真能干？”
　　千手点头，随后迈步走出食堂，迈向楼后的白雾当中，魏泽记得那是通向后面野林的路。
　　十几分钟后，一堆野菜、瓜果被堆在了魏泽面前，足有半人高，甚至旁边还有一堆砍下来的木柴。
　　“这意思是要现场给我展示一下？”魏泽表情微妙，“你不会自己带着锅吧…”
　　话音刚落，只见千手啪地双手一合，掐诀默念咒语。尽管是个哑巴，但不知怎的那口中的字眼像是震荡了周围的空气。
　　就随着这一阵念咒，数条手臂竟从她背后缓缓展开，如真正的千手观音现世。每一只手上都拿着一样珍宝，一眼看去有锅铲、长勺、汤煲、烤架、菜刀…无一重复。
　　魏泽：“……”
　　他就那么看着千手用一只手生灶、三只手清洗、五只手切菜、两只手举锅、两只手调料…最后几只手齐齐将碗摆好，一手拿一只大勺，三只手各从三个灶位舀上一勺，同时分装到碗里，端到他面前。
　　这手法很眼熟，唤起了曾经看食堂大妈盛菜的记忆。
　　魏泽看着面前这碗散发着清香的…应该能被称之为是素羹的东西，又抬起头，看看那边千手一脸期待的小眼神，终于是低头吃了一口。
　　汤羹入口，散发出一股蔬果特有的清香，香气直冲鼻腔。他吃了二十多年的饭，这一口却仿佛让他重新认识了一遍食材。
　　不仅是口味上，这东西似乎还带些特殊的养生效果。一口下肚，像是吞入了一枚火苗一般，温暖感从胃部扩散至全身，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如果不是还没开启相应的技能，他此时一定会给这一勺汤上一个金色效果，背后再来个打光，估计能当场s神厨小当家。
　　似乎是很满意于他的反应，千手咧开嘴笑了笑，几十只手同时晃着拍了起来，真正的手舞足蹈。
　　“兄台…不是，姑娘，咱们把手收回去再说话？”魏泽放下碗，抽着嘴角提醒一句。
　　千手也像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尴尬地伸出三只手挠了挠头，随后一合掌，背后的手臂如同乌龟回壳般缩了回去。
　　“看起来，你很喜欢做饭？”魏泽接着问。
　　千手点头。
　　“那让你给几十人做饭，能顾得过来吗？”
　　千手连连点头。
　　还好。魏泽吐了口气，虽然瘆人了点，但不得不说很实用。
　　大学后勤人员当中，和学生接触最多的就是食堂人员了。原本他还在思考怎么解决从厨师到打饭再到回收的人员问题，这下可好，直接来了个一体机。
　　接下来，只要再搭一个简易的伙房供千手使用，这食堂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嗯…考虑到影响问题，还得加装一圈幕帘。如果发现食堂每个窗口给你打饭的大妈都是同一个人，那这也忒恐怖了。
　　不对，应该说是打饭员、厨子、后勤乃至供货商都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头向千手道：“你怎么那么快就能找到食材的？对这里这么熟悉？”
　　他作为昆仑大学的校长、拥有脑中那套比GPS还好使的仙府图，对周围环境如数家珍也就算了。千手刚被召来就能自己出去采集，怎么就好像在这呆了很久似的？
　　千手眨眨眼，舞着手脚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唯一能看懂的回应就是点了个头。
　　“也就是说，你确实对这里很熟悉？”
　　魏泽看着面板上的陷入沉思。
　　难道说，这些所谓的员工并不是从什么世外之地拉来的，而是因为这个道具而现形的土著？
　　可惜现有的两个职工石雕鬼和千手都不是那种能轻易沟通的类型…只能期待下一次契约能给他拉来个会说话的职工，再问详情了。
　　他收回心神，再度看向脑内的招生花名册。
　　基本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宿舍那边也有墙雕鬼安排妥当，至少学生们的生活需要是可以满足了，大学满足了开门的基本要求，可以开始迎接学生了。
　　“接下来就是寄通知书了。但既然是修仙大学，总不能寄快递吧？”
　　魏泽看着面前这一叠通知书，思考着有没有什么物品传送之类的高端技能。
　　这时窗外有鸟鸣声传来，他随手发动了让那鸟顺从地落到肩上。是只白鸽，咕咕地叫着扭着头看他。
　　魏泽手一拍，有了主意。
　　……
　　几天后的清晨。
　　袁清清被窗外连续的鸟鸣叫醒，揉着眼睛下床拉开窗帘，却看见一只白鸽扑着翅膀在窗前盘旋着，嘴里还叼着一只古朴的信封。
　　“这是…”
　　她连忙打开窗户，白鸽极通灵性地飞进屋内落在她手背上，将信放在她另一只手中。
　　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黄纸。
　　袁清清感觉呼吸都像是停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拨开黄纸，只见正上方以草书书写五个大字：录取通知书。
　　她将黄纸紧紧攥在手里，对着朝阳无声地笑了起来。
　　……
　　就在这个早上，类似的场景出现在了安城的各个角落。在彼此不知情的前提下，向昆仑大学提交了档案的学生都拿到了属于他们的录取通知。
　　对此，有人雀跃，有人半信半疑。
　　但时间并不因此而停步，高考后的暑假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魏泽设定的开学日。


第13章 新生入学
　　八月末，暑气蒸腾。
　　清晨，荒废许久的玉山久违地热闹起来。得到昆仑大学录取的数十名学生一大早便聚到了山脚，试探着互相确认着身份。
　　虽说已经超出了魏泽的预期，但实际上这一届招收的学生总量也不过相当于普通学校一个班级的人数。学生们很快就都看过了彼此的通知书，随后零零碎碎地开始了怀疑。
　　“总共只有咱们三四十个人吗？到底是这所大学标准太严苛了，还是根本招不到人？”
　　“这种地方真会有学校吗？不像啊。”
　　“我是看见电视上那个状元的采访才投的档案。他当时说的那么确定，是不是知道些内幕？”
　　这话得到了不少响应，来到这里的人不少都是被那则新闻给吸引而来。
　　很快，同样按照通知书前来报到的肖游宇也到了，一出现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也只是来报到的。”他听了众人的疑问，无奈地一摊手，“你们别多想，这所大学压根不需要什么内幕，光是他的存在都够让人费解了。”
　　新报到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这话真的是一介天之骄子说的吗？
　　“听你这么说，这个昆仑大学是真的咯？”有人指了指那看起来空旷寂寥的山顶，“但是，这上面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学校啊。”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了诸多附和声。
　　和最先到来的三人不同，今天来的学生有许多都已经拿到了其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尽管大部分并不理想，但起码有个学上。
　　对他们来说，纯粹因为昆仑大学不在志愿系统里，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交了材料前来侦察一番，如果发现不对就立刻回去上普通的大学，反正也不亏什么。
　　这样的前提下，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对这所大学有什么特别的向往。
　　眼看质疑声越来越大时，穿着白裙的袁清清却突然站了出来。
　　“昆仑大学是真的。”她朝着喧杂的人群，一脸严肃地道，“那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袁清清说完这话就转过身，看也不看那些多嘴的学生，径直沿着石阶往山上走去。
　　吵吵嚷嚷的几个学生被她这话一说，竟都不自觉地闭上了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就这一会功夫，又有两个身影越过人群登上了石阶，是吴皓和肖游宇。
　　眼看着三人上山，剩余的学生们互瞪着沉寂了一阵，随后第四个人跟了上去，然后是第五个第六个…直至最后一个也迈步跟在了后面。
　　一小时后，他们集体傻瞪着眼站在山顶，看着那所毫无预兆地从云雾中出现的大学，以及从中飘然走出的魏泽。
　　“魏老师，我们都收到录取了。”
　　袁清清见到熟悉的面孔，立刻取出录取通知书，像是孩子展示小红花似的举给魏泽看，不忘恭敬地道：“真的非常谢谢老师，今后也请您多指点。”
　　不用这样，我都知道，你这通知书就是我亲手发的…魏泽抬手按下了她的动作，笑道：“不用谢我，这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恭喜了。”
　　一边的吴皓暗地里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学校是不会追究三人“泄密”的事了。
　　前面颇为热络地说着，后面那一圈第一次来的新生却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高高低低地大呼小叫。
　　“这、这是投影吧？视觉欺骗？”
　　“不对！那个老师是飘着的！”
　　“不可能，怎会如此…”
　　肖游宇站在旁边，一副关爱的眼神，笑而不语。
　　从唯物主义者到修仙者，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
　　历史总是相似的。并没过多久，这帮学生便完成了前十八年三观的洗刷，跟着魏泽进到校园内，一个个地办理入学手续。
　　对此魏泽早有准备，先写一份纸质版，和普通大学一样装入文件袋再收入系统，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常。
　　办完入学手续，一群新生按照正常的大学入学流程，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宿舍。
　　所谓的“宿舍”实际上并没有宿舍的样子。从外面看，它更像古时的客栈，红木黑瓦，几根雕花柱撑起门帘，大门前挂一牌匾，男生宿舍书“羲和”二字、女生宿舍则为“望舒”二字。
　　不少学生都是城里生城里长，这黄纸窗、老竹帘之类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实在算得上是个新奇玩意，更不要说单间内的那些一看就很古风的铜镜、矮脚桌、香炉之类的了。
　　一群半大小子在帘幕间穿来穿去，新鲜地东看看西摸摸。半天过去，才有人开始考虑实际问题。
　　“你们不觉得这地方少点啥吗…”一名男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伸着手比划着，“就…这宿舍都没个床的吗？”
　　房间里，原本该有床的地方只放了一张类似无背长凳的木板，上面垫个简单的棉垫。这种宽度，别说大小伙子，姑娘都很难正躺上去，只能侧卧。
　　“这就是床。”
　　一群学生回头，魏泽正站在了宿舍门口。
　　“修仙之道，凝于日常一言一行，睡功也是其中之一。”
　　魏泽指着那“长凳”接着道：“正所谓‘梦魂暗入阴阳窍，呼吸潜施造化功’。对于修仙之人，睡梦中的呼吸、运气是极其重要的修炼，必须有着正确的睡姿。在这种床上入眠，只是入门要求。”
　　一群学生都听愣了，修仙连这都管？
　　“若决心成为修仙者，就要做好脱出尘世的心理准备，饮食起居皆与世人不同。接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坚定要留下的，待会到正场来开新生入学大会。”
　　魏泽说完便一摆手，拂袖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堆学生面面相觑。
　　“咱不会…真要在这种床上睡吧？”一名学生指了指那“长凳”，咽了口口水。
　　“而且这宿舍设施也有问题。不说独卫独浴，这咋连个洗手台都没有啊？”
　　“卧槽，居然没网线插口？！我现在退学来得及不？”
　　新鲜劲过了，新生们这才意识到这所昆仑大学真正的不同之处。不仅是男生宿舍，连女生宿舍很快也开始抱怨起来。
　　“这就一个水管，镜子还这么小，早上护肤化妆都没地方。”
　　“哇，这个架子就当衣柜用的吗？这才能放几件衣服啊？”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吵着，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指指点点，怨气大有赶超隔壁男生的势头。但就在这时，袁清清却提起包，咣地一声丢在了自己的床位上。
　　“老师刚才说过，接受不了的可以离开。”她埋头往外掏着自己的东西，轻声道，“这所大学是神迹所在的地方。既然想要得到神迹，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第14章 入学教育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但却让吵吵嚷嚷的新生们都安静了。
　　他们脸色僵硬地杵在那，相互交换着眼神，有些人默默放下了原本已经准备拿走的行礼，另一些人则尬笑着开始挑床位，好像刚才的抱怨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羲和望舒宿舍都是八人一间，舍友自主选择。不过因为新生不多，最后大部分都没有住满。
　　而因为刚才那一番话，袁清清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
　　直到归置好所有东西，她才发现这一点，看着周围空荡荡的铺位，也不禁有些失落。
　　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吗？
　　她想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说出了心里所想而已。魏老师说的没错，修仙大学是超脱凡尘的，本身就不该用凡人的思维去揣摩。
　　奇迹固然存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奇迹的。只要自己相信就好了，没必要非要让其他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医生说，维持现有的状态的话，妈妈还能坚持三四年左右。
　　三四年，刚好是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
　　袁清清暗暗地这么想着，咬着嘴唇。
　　她要找到奇迹。
　　……
　　……
　　与此同时，走在路上的魏泽突然看到脑内的面板刷新。
　　【学生【姜玲】坚定了道心，灵力值+3】
　　【学生【薛小璐】坚定了道心，灵力值+3】
　　【学生【杨诗灵】坚定了道心，灵力值+3】
　　【学生…】
　　“这是突然开窍了？”
　　他挠了挠头，也没有去深究。道心坚定是好事，至少这帮学生暂时是不会跑了。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新出现的灵力值增加方式。
　　毕竟，这还是首次通过“培养学生”获取灵力。
　　“招收一个学生10点灵力值，现在坚定了道心就有3点，后面修炼起来应该会更多。”
　　“这么说的话，着重每个学生的培养，激发他们的潜力，要比无脑扩招凑数效率高得多。”
　　他总结了一番，决定了之后的路线，随后按照原定计划来到了正场，准备召开新生入学大会。
　　因为学生少，入住宿舍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没多久，卸去了大包小包的新生就都走出了各自的宿舍，来到了正场上。
　　正场已经提前搭起了一个简易的会台，魏泽背着手站在上面，俯视着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颇有种小时候站到主席台上发言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运起体内真气扩散声音，这才缓缓开口。
　　“看起来，选择离开的人并不多。”他环视一圈，“那么，今天来的就都是意志坚定的同学了。很好，再度恭喜各位，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是例行的开学致辞。但作为毕业多年的老油条，魏泽对于这种形式化的东西能有多少人听心知肚明，简单地念了段道法总纲提升逼格后，便迅速切入正题。
　　“我并不想多费无用的口舌。既然你们已经坚定地选择了修仙之路，想必就已经有了为自己选择埋单的觉悟。”
　　他眼珠一转，扫过全场：“想要成为真正的修仙者，你们要学的还很多。首先，由我来给各位做入学培训。”
　　这话一出，学生们的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好歹也是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入学培训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也清楚：无非就是画几张大饼，来几个老师讲点概论，跟致辞一样都是些掺水的东西。
　　但下一秒他们就全然振奋起来。魏泽拖长了音调，微笑开口。
　　“入学培训的内容是——吐纳修炼的方法。”
　　……
　　宣讲完成，魏泽便带着新生们进入了中央那座形似仙塔的教学楼。
　　每一层房间不多，但面积都有普通大学的会议厅那么大。围绕中央摆一圈坐垫，学生呈众星捧月状坐成半月形，魏泽站在最中间授课。
　　“首先，最重要的是找到你们的‘气感’、开启气海。具体的呼吸方法是…”他简单地讲完了基础部分，演示一遍，“所谓气沉丹田，以气御身，七七四十九为一周天。这是修炼最核心的内功，务必打好基础。”
　　得到了那本【吐纳呼吸法】后，他对这气功的了解程度是绝对的宗师级别，从心诀到运气路径的种种细节了如指掌，讲这一节课自然不在话下。
　　但尽管知识是熟的不能再熟，这第一节 课他还是讲得很别扭。
　　比起自己比划演示，还是投影仪和电子屏香啊…
　　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把吐纳呼吸法的要诀给拿PPT做出来…
　　不过他这在心里嘀咕着，下面的新生们却是听得全神贯注。当他演示收发灵气的时候，他们更是就地骚动起来。
　　灵气！只需要一个词，他们便好像已经触及到了超凡法术的大门了。
　　隔空取物、飞天遁地，这才叫修仙嘛！
　　“基础的部分就讲到这里，还有什么问题么？关于要诀的部分，我只在这会回答。”魏泽说完最后一条运气路线，环视一圈，“没有么？好，那么现在你们自己尝试呼吸、打开气穴。”
　　学生们早已迫不及待。早在听魏泽讲演时，便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尝试。此时老师给了许可，他们连话都来不及多说，赶忙低下头呼吸起来。
　　随后，他们便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马过河。
　　魏泽讲课时轻飘飘地提到的那些基本方法，演示时看起来无比简单的运气走穴，真上手起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别说是像魏泽那样外显灵气、运行周天，哪怕是内收于体内…哪怕是避开大穴只走小周天…不对，哪怕只是第一步聚气就已经不像是人能做到的了啊！
　　此时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手不是我的手、什么叫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把原本在体内乱窜的“气”归于一点，还要操纵他们遍游全身…这特么简直跟尿了一半生憋回去有一拼了。
　　教室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垂着头试验着，每张脸上都是一副拧巴纠结。
　　一堆奇形怪状的表情当中，唯有肖游宇仍然保持着沉思。
　　——这所谓的“内功”显然和物理学意义上的内能有所区别，应该算是一种新型的能量形式。它来源于人体，也就是说属于生物范畴？生物电吗？那转化的方式又是什么？
　　——不不，不能这么分析。之前已经基本确认这里教的东西是不能拿客观存在的角度来衡量的，要换一套思考方式，以“修仙”为前提来考虑。
　　——刚才魏老师已经给出了提示，所谓的“御气”、“凝神”都是以主观意识为驱动。那么这所谓“修炼”的重点，应该就是充分开发自己的思维效率。
　　——那么就可以考虑外部刺激的帮助，比如那些提神的食物和特定动作，这些都可以当做变量…
　　——先不借助任何助力来一遍，作为空白参照组。先摸清楚这“运气”产生能量的基本原理，根据这个调整外部因素的组合，应该能找出效率最高的一种…
　　他并不急着动作，只是悄悄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边看边在暗地里思考。而就在这段时间内，大部分的学生已经是满头大汗，一个个头晕目眩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被台上的魏泽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一声。
　　因为那本【吐纳修行法】的效果，他在第一次调息时便掌握了这个修仙基础的每个细节，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明白其中的难点在何处。
　　正因如此，他也没有对这群新生抱太高的期望，只是拿来探探底。
　　慢慢薅，不着急。
　　他背着手，看着这帮学生努力地调息着，却始终得不到要领。眼看着旁边香炉里的高香已经烧完了两柱，他正准备宣布下课，突然有第一条提示出现。
　　【学生【袁清清】明悟纳气，灵力值+5】
　　【学生【袁清清】开启气海，灵力值+10】


第15章 考试之前
　　居然真有人突破了！魏泽心里意外，他记得这个名字属于最初报名的三个人之一。他在人群里寻找一番，在角落里找到了袁清清。
　　女孩依旧闭着眼睛，盘腿而坐，有节奏地呼吸吐纳着。近乎微不可查的风旋在她周围流动，几分钟内，提示又跳了两回。
　　【学生【袁清清】吐纳修行，灵力值+1】
　　【学生【袁清清】吐纳修行，灵力值+1】
　　“这速度可以啊…”魏泽暗中点头。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意，袁清清睁开眼，看见老师有些意外：“魏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你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魏泽问。
　　“特殊的感觉？”袁清清仔细一想，“刚才有种…类似岔气的感觉，不过马上就消失了。这个是不是我走错了啊？”
　　“不是，这是你气海开了。”
　　“啊？”袁清清愣了足有十秒，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开气海吗！那刚才我的呼吸…”
　　“是对的，你已经开始修炼了。”
　　“哦哦…这个就是您说的修炼…”袁清清又是好几秒的呆滞，“啊！这个就是修炼吗？我这就开始修炼啦？”
　　……孩子，你这延迟有点高？
　　魏泽看了一眼面板。这么一会，她一个人就已经贡献了15点。
　　加上之前坚定道心给的灵力值，这比招生两倍还多了。而且这还只是最基础的入门，不知道以后境界提升，到了筑基、结丹乃至元婴期以后，会有多少的奖励。
　　交谈之间，旁边的学生也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前排的几个学生立时就站起身，把魏泽前后堵住。
　　“老师，帮我也看看气海开没开吧！”
　　“老师，这个算不算气感啊？”
　　“老师，我刚才也有岔气的感觉，这是不是气海开了？”
　　“你那是真岔气…”
　　没一会，魏泽周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以前也做过助教帮学生答过疑，但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停！都停！无效问题不作回答。”他用灵气隔开周围的学生，“昆仑大学的课堂上，只答过程，不问结果。通用的东西刚才已经教了，我不会直接给你们答案，先总结自己的心得，有自己的认识以后，再来问我。”
　　“初步训练就到这，这算是你们的第一节 课吧。”他看了一眼时间，“下课！剩下的三天自行准备。记住，在这第一次修行的三天内，你们需要全面辟谷。三天后进行开学摸底，开启气海者，才算通过测试，有资格参与后面的军训。”
　　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们瞬间都懵了。在开学的第一天，他们就体会到了被随堂测支配的恐惧？
　　“辟谷三天？也就是三天不吃饭？这、这是人吗？”
　　“只讲了一节课，就要考试了？我刚才都没记住…”
　　“老师，你划个重点…你拖会堂吧，我们真不介意…你多讲会吧！”
　　一众哀嚎并没能拦住魏泽，学生的力气也根本拽不过他的灵力。他直接就飘然而出，几次眨眼就消失在了学生们的视野内。
　　袁清清在后面看着周围人一水绝望的表情，眨了眨眼。
　　…所以，我是这班上第一个突破的？
　　……
　　……
　　考试这种东西，就像爱情。不论你理或不理，它就在那里，越来越近。
　　最初的抓狂之后，学生们还是接受了事实。一群少年少女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军训，毕竟只有通过魏泽的考试，才有资格参加。
　　这是成为修仙者的第一步，我一定得通过考试，不择手段！
　　一群人心里暗搓搓地这么想着，学习热情空前高涨。一时间就连辟谷这事也被抛到了脑后，专注修炼的学生们根本没人在意吃不吃饭，反正在空前的灵气填充下，短时间内他们只要吐纳就能维持生命，而且饥饿感并不那么明显。
　　但越是这样集中，这第一课的难度也就越让人焦虑。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天才，几乎所有人都迅速碰到了自己的瓶颈，经过一段时间的热锅蚂蚁状态之后，总算想到了抱大腿这一招。
　　正因如此，袁清清回到宿舍的时候，直接被一群人堵在了门口。要不是有门神墙雕鬼挡着不准男生私闯女寝，还得更挤一点。
　　“同学，你是怎么突破那么快的？”
　　“怪不得那么相信昆仑大学！你怎么看出那个魏老师的厉害的？”
　　“你是不是早拿到了什么消息？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我…”袁清清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按照老师说的做就好了，该讲的魏老师课上都讲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立刻就躁动起来。
　　“魏老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们一点吧！一点就行！”
　　“还有什么关于魏老师的事情吗？说出来，下次咱们想办法让老师多指点两句，造福大众嘛！”
　　“……”
　　所有人都等着学霸给划重点，这一众问话袁清清自然是答不上来。但念及大家都是准修仙者，她还是将突破时的运气方法分享了出来。
　　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将魏泽所讲的东西给复述了一遍，也不可能像魏泽讲得那么详细，只是尽己所能一个个地指点过去，纠正一些小错误。
　　一群人没得到关于魏泽的半点消息，还有不死心的人软磨硬泡地求她划重点。不少人直接就拿了个小本，跟战线记者似的刨根问底。
　　“看你和魏老师很熟，你有没有知道点他偏好什么的啊？偷偷讲一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好啦好啦，也别为难清清同学，咱们跟魏老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不太好说…那你有没有知道学校里其他老师的事？就能辅助咱们修炼的？”
　　“这个…”袁清清被围在中央，不知所措。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女生已经是先发制人，直接就将自己的东西搬来了袁清清的宿舍，架势是要在这住下了。
　　“你是叫袁清清是吧？我能不能搬来你这里？”对方一脸迫切，“你放心，我很规矩的，只要能跟你一块修炼就好，实在不行扫地打水什么的我也能干…”
　　因为开学时主动为昆仑大学出头的事情，她的宿舍一直只有她一个人，铺位空了一堆，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你如果想的话，我不介意。”她有些无奈地答应下来，“不过，我真的只是按照老师说的做了而已，可能没法告诉你什么多余的事…”
　　“没事没事！总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是说，沾点光就行嘛！”刚得了她同意，对方就已经急不可待地道，“总之还是先开了气海再说，就在你这住下了…哦对了是不是忘了说名字，我叫姜玲，你刚才说的那些要点能不能再讲一遍，关于运气的路线…”
　　她左问右问，大有挑灯夜战之势。有这种人带头，原本懈怠的学生也不好意思再咸鱼了。宿舍楼内的氛围一时间如高考将至，到处都能看到努力埋头呼吸修炼的人。
　　不多时，这股风便蔓延到了另一边的羲和宿舍。


第16章 耳中人
　　“兄弟们都醒醒，外挂来了！”
　　男生宿舍内，有人晃着几张纸条：“运气轨迹小抄，那个首先突破的女生给的。刚拿到，热乎的，叫一声爸爸，免费给！”
　　“小抄？”旁边的吴皓听到这词一激灵，“魏老师说了，开气海要靠自己悟。你们…这是作弊啊？”
　　“你傻逼啊？”对方瞪他，“这可是修仙者开的学校。没看过网文吗？所谓的摸底考试就是实力测试，通不过测试的人铁定是要被退学的！”
　　“但是，之前魏老师说…”
　　“拜托，你想想魏老师是什么人？修仙者啊！修仙者需要跟咱们这些凡人讲什么道理？”
　　“修仙是看重资质的，这一轮肯定就是筛选。否则魏老师一介仙人，根本没必要在咱们身上白费功夫。”旁边也有聪明人附和道：“管它的，先留下来再说。这学校平时都不现世，被退学的话可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吴皓被噎得无言以对，只低声道：“可是，作弊是不对的…”
　　他这番话很快就被淹没了。周围人一拥而上，抢着当儿子，小抄上的路径很快就传开来。
　　眼看着一群人对着小抄争分夺秒地开始修行，吴皓只窘迫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一扭头，却发现旁边的肖游宇也没拿小抄。
　　“这路径没什么用。”他扫了一眼纸片上的轨迹，摇摇头，“按老师上课讲的说法，每个人七经八脉的情况都不同，能承受的灵气量也不一样。运气的路径就那么几条，区别只在掌握上。同样的一套路径，那个女生很轻松就能走下来，但我们并不一定。”
　　吴皓颇为惊异地看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说，那对着小抄修炼的人都憋得脸色绛红，但灵气却阻塞停滞，根本走不出袁清清的路线。
　　“与其在意路径是否完美，不如去提高自己化用灵气的能力，这样即使走偏一点也不至于失了后劲。”
　　肖游宇不再多看，转身朝宿舍外走去，悠闲的样子和宿舍里埋头苦练的学生们形成鲜明对比。
　　“你不修炼吗？”吴皓疑惑，“三天后就要验收了啊？”
　　“老师说，修行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那么除了本身的资质以外，天气、时间和环境应该都对修炼有影响。”
　　肖游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天气没办法改变，环境的话我刚才已经试过一圈，像宿舍这种人集中的地方灵气要比其他地方相对更稀薄、四个方位中又属北面最优。我现在每隔半小时试验一次，看看十二时辰中哪个时间点修行最佳，这样能省很多功夫。”
　　吴皓目瞪口呆：“这…这些不是老师上课讲的吧？”
　　“没有明说，但仔细想想很容易就能推出来。其实我觉得‘人和’应该也有能操作的地方，像是任督二脉中的三关三田、还有聚气的天门地户这些关键点，或许可以在老师的基础上调整运气的手法。”
　　肖游宇说到这朝他一勾手：“说起来，你要不要也来当样本尝试一下？走完丹田和识海的那两条主脉之后，你我各自尝试几种脉络组合，这样试起来也快点，找到最佳方案对谁都有好处。”
　　“这个…”吴皓面对这邀请，有些为难，“我可能还做不到你说的那步。”
　　“哦，问题不大，我教你。你是卡在哪步了？凝神于识海？神气融合？内腹胎息……你不会是连丹田都没出吧？”
　　“不是，其实…”吴皓憋了半天，“我是第一步聚气没做成…”
　　“……”
　　……
　　……
　　学生们各显神通地修炼的时候，魏泽脑内的面板也在不断刷新。
　　【学生【刘御文】开启气海，灵力值+10】
　　【学生【白桡】开启气海，灵力值+10】
　　【学生【肖游宇】开启气海，灵力值+10】
　　【学生【赵诗灵】吐纳修行，实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姜玲】吐纳修行，实力提升，灵力值+1】
　　……
　　他看着面板上滚动的提示，颇为满意。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刚入门修仙的学生学习热情也是最高的。
　　从提示看来，他下课之后，看得出来大部分人几乎都没有停止修行，隔一会便有人成功开启气海，而几乎所有人都在源源不断地贡献着修炼的1灵力值，只是有快有慢。
　　他看了一眼，最先开启气海的袁清清一人之力就已经贡献了快30点。
　　其他人也不差，前几个开启的人，都已经贡献了20点左右，还有像是肖游宇那种开得并不算早，但修行增加起来贼快的类型，也是20点。
　　再之后的人，虽然很晚才开始出现提示，但总归还是在缓慢增加。
　　这一番下来，四十多个学生的修炼总共加了接近800点灵力值，够一个新卷轴了。
　　希望这次能抽中个会说话的，也好问问这所大学的事…魏泽心里想着，购买了新的使用。
　　【契约签订成功！招收职工：无忻】
　　【无忻】
　　【种族：地仙】
　　【职位：无（可调换）】
　　【简介：耳中人，由心而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寄宿于耳畔，吟唱妖鬼的低语。】
　　召唤完毕，他四处环绕一圈，没看见员工的影子。
　　有了之前墙雕鬼的经验，他准备出门去找一圈。但才刚打开门，耳边冷不丁便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敢问，大人可就是这昆仑学院之主？”
　　魏泽浑身一震，下意识四处环视：“谁？”
　　“嗯？不是大人招我来的么？”
　　女声幽幽地回答着。明明屋内无人，这声音却感觉极近，仿佛是有人贴在他的耳边说话似的。
　　想到这职工“耳中人”的简介，魏泽不禁冒出了个猜想：“你不会…真在我耳朵眼里吧？”
　　“我由心而生，并无本体。当大人听到我讲话时，我便在大人耳中。当大人缄默，我便在别处。大人心之所在、便是我之所在，凡我凭依之人皆如此。”
　　魏泽内心直呼好家伙。说是要个能说话的，没说来个只能说话的啊！
　　但说归说，他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你凭依之人皆如此？也就是说，你之前还跟别人契约过。”
　　“是。”耳中人无忻回答，“上一个我所凭依的，便是这昆仑大学之主。”


第17章 昆仑大学的来历
　　这话听得魏泽一愣。
　　昆仑大学之主？那不是我么？
　　难道说，这昆仑大学还有过别的主人？
　　他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得到了耳中人无忻肯定的回答。
　　“最初，修仙是独属于世传子弟的特权。修仙者以宗门分割、天下福地由大派所占。宗派传人有着先辈的仙人血脉传承、自小有氏族传授仙法、又有着最好的资源供应，炼气不久便可延年益寿、乃至真正飞升成仙。”
　　“而相对的，那些不在宗门序列当中的平民子弟则毫无机会，大多数人甚至无法知晓修仙之道的存在。在天灾、饥荒、疾病前，凡人毫无抵抗之力、往往刚到中年便死亡，年过百半都已经是古来稀。”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几百年后，一位仙道提议，修仙之道不应只是送少数高人飞升，而应当是造福世人、普度众生的大众之法。他认为，如果人人都能修行，众生的道法集结，才能令人族在这天地间立足。”
　　“然而，数量庞大的凡人若是参与修行，天地间的灵气必然被分走，这是位于高点的修仙门派所忌惮的。因此，这一番言论得到了修仙界的一致批驳。发出号召的仙道得不到支持，便自立门户，以昆仑之名成立专面向凡人的学堂，号——昆仑大学。”
　　无忻说到这沉吟一刻，这才接着道：“大学之道，在于大道众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唯有此法可在世间寻一席之地。正因如此，那位仙道希望这所学堂都令天下苍生知晓何为修仙。这就是昆仑大学、这所修仙学堂的由来。”
　　魏泽静静地听着，一时默然。
　　原来这所大学真是什么人的遗产…他又想起了那张聘书上所写的话：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
　　有教无类，这所大学真的做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挑自己作为继承人，但作为一名教师，他此时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职业荣耀感和使命感。
　　仙长啊仙长，你是没想到“大学”这两个字在现代成了特指名词吧。时代变了，现在都有九年义务教育了…虽然不教修仙。
　　“我知道了。”他轻声道，“因材施教，有教无类，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如今这所学校由我掌握，那我也定然会认真对待每个学生。”
　　“大人不愧为新任昆仑之主，我也正因此才响应黄道契约。”无忻轻笑，“在过去，我曾助学院之主治学，还望此时同样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治学？”魏泽听着那轻柔的笑声，不禁挠头，“你没有形体，只有声音，如何帮助治学？难道就这样给学生讲课么？”
　　“我无法直接授课，但却有极佳的劝学之效。”无忻的语气像是有些得意，“但凡有学生怠惰、缺课，我便去到在它耳边反复低语。只要不回归课堂，任他去往何处，耳边都将重复人言声，管教他坐立不安、夜不能寐，非拿起书学习不可。”
　　魏泽：“……”
　　这不是什么妖鬼低语，这是恶魔低语吧？！
　　想想自己大学时候日常睡懒觉翘课，这要是碰上这位耳中人，岂不是耳边24小时响着上课铃？
　　这倒是个提高出勤率的好办法…
　　“那些事以后再说。”他抽着嘴角，“你刚才说，除了我以外，你也能在其他人耳畔说话对吧？”
　　“正是，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我说的这些人叫到中场来。”他打开面板，一个个点出上面已经显示突破的学生，“通过了考试，那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无忻应了一声，那回荡耳畔的轻吟声顿时消失。魏泽掏了掏耳朵，一时竟然有种从老妈唠叨声中解脱的感觉。
　　嗯，如此凶残的职工，应该还能再开发开发…
　　他心里想着，走到中场，手一挥，便把待命的厨师千手叫了过来。
　　“有没有什么增加灵力、对聚气有帮助的食材？做四十人的份。”魏泽想了想，“多做点也行，不用计较成本。”
　　这段时间，这个一体机厨师每天都要外出采集食材，也不知道是从哪搜集的、捡回来了不少珍宝食材，像是灵芝、人参这类也在其中。
　　魏泽尝试了不少她所做的素斋，确定了每样菜的效果。其中的确有几样是有助于炼气的，但他自己因为有吐纳修行法，那些微量的增益还比不上他自己修行的速度，于是就都存了下来。
　　虽说修炼中的炼气士对于进食的需求不高，但对于这些初学者来说，灵气还没有完全改良他们的身体，仍然需要来自食物的营养。三天的辟谷纵然能让他们祛除体内杂物，但算算也差不多让他们到极限了。
　　千手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后离去。
　　……
　　……
　　羲和望舒宿舍当中，所有成功突破开启气海的学生突然齐齐一凛。在他们耳边，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幽幽响起。
　　“恭喜通过昆仑大学开学摸底考试。天道酬勤，你应得的奖励正在中场等你。”
　　学生们一个个地抖擞起来，站起身，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谁…刚才听到了声音？”
　　“你也听到了？就是那个说咱们通过考试的？”
　　“这么说，咱们真的通过了？”
　　听到耳中人呓语的学生相互确认一番，立刻喜出望外。
　　“传音术！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术！原来老师看起来要当甩手掌柜，实际上一直在关注着我们！”
　　“但是，这个声音好像是女的，应该不是魏老师吧？”
　　“说不定是故意变声呢？再说了，这是大学，又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师。说不定有老师一直躲在暗处，是咱们一直没发现呢？”
　　“有道理，希望是躲在暗处的。这个声音…啧啧，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修老师，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教咱们。”
　　通过考试的同学们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边迫不及待地结伴冲出门去。刚刚走出宿舍门，便闻到一阵清香悠悠飘来。


第18章 心诚者得之
　　中场边已经摆好了一排碗筷，盛着刚刚出炉的素斋。千手守在旁边装菜的竹筒边，收起了背后的千手之术，只有普通的两手端着一只大勺，预备着给他们加菜加饭。
　　能成功突破的人都是按照魏泽所说严格辟谷的。三天过去，尽管有灵气维持，但这些从小没怎么挨过饿的学生仍是一个个面色青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如今食堂大桌摆在面前，他们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什么矜持，立刻便齐齐奔上来，端起自己来到大学后的第一碗食堂饭。
　　都是家里精养出来的公主少爷，开始还有人暗地质疑这怎么没一点荤腥，但当他们吃完第一口后，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感动。
　　“这到底是什么食材？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素菜！”
　　“为了这食堂，这学我也上定了！”
　　千手的厨艺本来就堪称一绝，再加上如今饥不择食的状态，把一群少年少女吃得几近泪流满面，狠狠被大学食堂给抓住了胃，三天以来苦心修炼的辛劳、怨气都在这一口一口的饭菜中烟消云散。
　　也就是千手怕吓着人只露了两只手，否则此时看到这情景早该开心得十手连拍了。
　　没一会，摆在台上的饭菜便已经被扫得盆光碗净。始终等在一边的魏泽这才飘身而出，在一众学生的注视下一抖手，展开手中一件全新的练功服。
　　练功服呈白色，样式与现代的太极服有些形似，只是没有那么多的花扣，袖口以绳带扎起，可宽可窄。胸口处则纹着云绕阴阳的标志，是他设定的昆仑大学校徽。
　　这是他以5灵力值一件的价格换来的昆仑大学校服，细细感受能察觉到布料上微弱的灵气流动，温润如玉，令穿戴者自带一股出尘之气，与他自己身上的差不多，只是档次稍低。
　　“恭喜各位通过第一重考验。三天的吐纳修行，你们展现了足以成为修仙者的坚韧心性。作为老师，我由衷欣慰。”
　　魏泽说着，递出了手中的校服：“从现在起，你们正式成为了一名修仙者，也正式被昆仑大学所承认，成为了我校的学生。这校服是奖励，也是你们身份的证明。不过，你们已经是大学生，这校服穿与不穿，由你们自己决定，学校方面并不强制。”
　　新生们的目光齐齐聚集在他手中的白色练功服上，眼睛都有点直。这还是他们从学校得到的第一件东西，首次接触修仙法宝的机会让所有人都忐忑起来。
　　最后还是袁清清第一个上前，从魏泽手中接过了那件校服。
　　手才刚碰到布料，那仿佛有生命般的触感便让她指尖一颤。这让她跃跃欲试，直接就地将衣服套上，若有若无的灵气触碰皮肤渗入体内，就仿佛泡在温泉中，一时连心绪都平静下来。
　　单单的一件校服，居然对身体本身都有影响么？这昆仑大学，果真比自己想象的更要神奇。
　　如果这种衣服能让妈妈穿上的话…
　　她捏着衣角，暗地想着。终究抵不过女孩爱美的天性，她穿上衣服便直奔宿舍边的大镜前，左右转着圈看着镜中的自己。
　　其余的学生与她的反应差不离，镜子前很快就挤满了换好校服的学生们，看着全新的自己满眼都是欣喜。
　　穿常服的他们还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但这练功服一换，再加上开了气海后周身无意环绕的稀薄灵气，一眼看上去俨然就是个有模有样的修仙者了。
　　尽管魏泽说了不强制，但学生们穿上校服便没谁愿意再脱了。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迈入了修仙者的门槛，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以昆仑大学学生的身份自居，这来之不易的校服自然要时时刻刻粘在身上。
　　魏泽站在后面，注视着这群有模有样的修仙新人在镜子前你挤我我挤你，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怎么说这也是考试之后的狂欢，就让他们好好闹一阵吧。
　　只不过…
　　他检查了一圈，在脑内调出学籍档案，把那已经开启气海的人跟招生名单对了一遍，发现还剩下大约四五个学生。
　　“欸，这小子也在…”
　　魏泽从中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名字，是吴皓。
　　“果然，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资质差别么？”
　　他看了一眼面前穿着练功服狂欢的学生们，又回头看了看静悄悄的宿舍楼，轻轻摇了摇头。
　　……
　　晚些时候，魏泽将那几个没有开启气海的学生单独叫到了教学楼。
　　他一看，吴皓果然就在其中。这倒霉孩子还真是一路不顺，被他叫到估计也是有所预料，都没怎么敢正眼看他。
　　其它几人表情也差不多，一个个低着头，跟考试不及格被叫到老师办公室一个样。
　　“魏老师，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魏泽按下他们，“你们一个个来，之前我讲的要点复述一遍，我上课应该都说过。”
　　第一个上来的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魏泽直接宣布他入学考试不合格，不予参加军训。第二第三个情况差不多，也都直接被劝退。
　　最后轮到吴皓，显然前三个人的失败给了他一些压力，在那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第一条，至道不繁，守中为要。阴阳偏盛，都易伤丹，故遵循中庸之道…”
　　“第二条，炼气初阶，气沉丹田，以气御身…”
　　魏泽听着他老老实实地复述完，叹了口气：“还行吧。听得出来，你是确实是下过功夫的，只是运气时缺了点灵性。”
　　吴皓心里一下就捏紧了。这是说他没有天赋了吧？
　　虽然他自己也已经承认这点。这段时间里，他是看着周围的人接连地开了气海的，连那些“作弊”用小抄导致走了弯路的人都一个个地突破了，只有他一窍不通。
　　可能我是真的比较笨吧…吴皓心里想着，内心关于修仙的幻想已经差不多碎尽了。
　　魏老师这样的真仙，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庸才身上，那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
　　“老师，我已经知道了。”他脱口而出，“我这就回去收拾…”
　　“你收拾什么？”魏泽奇怪地看着他，“我找你的事情还没开始呢，就要跑了？”
　　“开始？”
　　“不然我为什么叫你们来？”魏泽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空地，“坐下吧，今晚单独给你一次机会——当然，这要靠你自己把握。”
　　吴皓猛一抬头：“魏老师？”
　　“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这便是昆仑大学的理念。”魏泽道，“修仙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说了么？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


第19章 不以资质论英雄（求推荐票）
　　吴皓呆站在那，说不出话。
　　“愣着做什么？按你之前的方法运气，我给你看着。”
　　魏泽看他半天不动，一声轻喝。他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手忙脚乱地坐下来，一脸认真地开始调息。
　　这吐纳从聚气开始就很散，后面应该走不长…嗯，运行也不稳定，灵气外泄，估计最多只能运半个周天…
　　魏泽皱了皱眉。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这样子还是看得他有点头疼，有点像当初做家教给那些差生辅导的感觉，只不过这次是自愿的。
　　修仙没有两条相似的道路，每个炼气士的情况都是完全不同的，非要靠自己悟不可。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得在一开始就培养起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让他们习惯于依靠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打算当甩手掌柜。所谓因材施教，有袁清清那种天才，也就有吴皓这种平凡人。
　　刚才那被他劝退的几个学生连基本的死记硬背都做不到，这是态度问题，他自然不会去白费力气，这样只会助长其他人为了蹭小灶故意摆烂的趋势。
　　但像吴皓这样的，明显比其他人更需要恰当的引导。
　　能帮多少帮多少吧…他叹了口气，正要动手，面板上却又连续滚动起了提示。
　　【学生【吴皓】坚定了道心，灵力值+3】
　　【学生【吴皓】坚定了道心，灵力值+2】
　　这增加量不比其他人差啊…魏泽暗暗一惊，看着这个学生，感觉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开发方式。
　　难道说，只要方法得当，每个人能产出的灵力值并不和资质挂钩，只是途径不同？
　　而此时吴皓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拿出十二分的精力调息运气，额头上有细汗沁出。三天来他一直卡在瓶颈上，现在是接近极限了。
　　魏泽点上一支蜡烛放在旁边，伸手按住吴皓的胸口。
　　他先以自己浩瀚的灵气作为牵引，领着吴皓走了一个小周天。而后再放开引导，让他自己尝试着走，就像拿着拐杖和扔了拐杖的区别。
　　倒霉孩子的悟性也属实如魏泽所判断的那样。一离开他的引导，那灵气走得就跟瘸了条腿似的，几次差点没把自己憋得背过气去。
　　是体质问题…魏泽看出了他的症结所在。如果说袁清清那种优等生在吐纳时是正常呼吸，那吴皓就是天生肺活量不足，抽取和利用灵气的效率十分低下，冲击气海时自然不会稳定。
　　凡人之间的差别尚能如此，那么仙人世家出来的天才和从未修炼过的凡人的差距，估计能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别还大。
　　这样的话，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从前的修仙界会如耳中人所说的，成为少数人的专利了。
　　但现在他是修仙大学的校长、也是这帮学生的老师。他能理解那些古人的做法，并不代表他这就会接受。
　　眼看着吴皓凝结的灵力已经趋近迸散，魏泽思索一刻，收敛心神，调出了脑内的仙府图。
　　早在几天前他便发现，这图看似是静态的，实际上那些覆盖校园的薄雾始终在流动，且和建筑一样能被他的意识所控制。他曾尝试着引动那些雾，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汽，而是分布在这校园之内的灵气。
　　也就是说，虽然他无法从外部引来灵气，但在这校园内灵气的密度他却能在短时间内控制，再长的话倒不是控制不了，而是长时间失衡会对环境有影响。
　　此时他凝结心神，悄悄地拨动起那轻薄的“雾”，将周围区域的灵气一并集中过来，在他们二人所在的区域凝结出一朵小小的流云。
　　在现实当中，尽管肉眼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但面前少年紧锁的眉头却微微地舒展开来。魏泽感受着他重新凝结起来的气旋，盘腿坐下，静静等待着。
　　既然肺活量不足，那他能做的就是给上个吸氧机了。
　　除此之外，更多的他也不会再插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拐杖拄多了就不会自己走了，到头来饭得靠自己吃。要是连这样他都走不下来，那魏泽也只能劝退他别再白费时间了。
　　烛光摇曳，一滴滴的蜡油顺着逐渐变短的蜡棒滑落下来，又迅速地被紊乱的气旋吹凉。一开始魏泽看这学生聚气失败心里还叹息一句，到后面已经是心如止水，再不多话。
　　但他不指点，吴皓却也就没意识到这失败率有多离谱、接连不断地吐纳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魏泽都看得有点麻木了，少年却依旧磕磕绊绊地走着，不停不问。
　　不断地聚气又散气，跳动的蜡烛火光映出认真的脸庞，就在魏泽快要假寐过去的时候，一句提示突然就叫醒了他。
　　【学生【吴皓】明悟纳气，灵力值+5】
　　【学生【吴皓】开启气海，灵力值+10】
　　成了？
　　魏泽都不禁愣了愣，一看旁边的蜡烛，烛芯已经烧到了底。
　　他呆了一会，长舒出一口气。钱难挣屎难吃，这一番下来他也给累得够呛。虽然作为老师看到这结果很欣慰，但这投入的时间精力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以后也得掂量掂量。
　　但就在这提示之后，又跟着几条提示刷新。
　　【学生【吴皓】坚定了道心，灵力值+10】
　　【学生【吴皓】提升了心境，灵力值+7】
　　【学生【吴皓】…】
　　像是这类的灵力值增加连刷四五条，把魏泽直接给看懵了。
　　我去，就开个气海怎么搞得跟人生升华了似的…
　　正惊讶的当儿，眼前吴皓已经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
　　明明连着几天辟谷、又连续运气，人应该很是憔悴，但他此时双眼都像是放出光来：“魏老师，我…我好像突破了！”
　　“确实是这样。”魏泽收回心神，微笑着一点头，“恭喜了。”
　　少年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得到他的承认，才如梦初醒般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显然是按捺不住激动，像是脚下踩着火盆似地踩着碎步，连着对空气出了几拳，沉醉了足有一分钟，才意识到老师还站在面前，赶忙收起拳脚。
　　“魏老师，我、我真没想到我能突破，这真的…”他结结巴巴地说，都有些语无伦次。
　　从云端跌到地底，又被魏泽给生生扯回了上面，这大起大落显然还不是一个少年能承受住的。
　　其实你已经超时了接近一半了，而且这还是我悄悄给你开了修改器…魏泽心里默默想着，但看着那股兴奋劲儿，也没去打断。
　　刚毕业的高中生嘛，心里考试的分量还是很重的，就让他好好开心一阵好了。
　　——反正这欢呼雀跃着，面板提示还在不停地显示吴皓道心+1。魏泽看着那一排提示，感觉即使这小子修为不能出头，也能给他整出个钢铁雄心来。
　　“在昆仑大学，一切皆有可能，这只是个开始。”等到他差不多平息下来，魏泽摆出一副正色，“但你要记住，我帮你只是出于个人，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小灶给你开了。现在，你应该…”
　　“是！这次实在太麻烦老师了，在我身上费这么多心思。”吴皓红着脖子，连连点头，“我知道，现在应该赶快抓紧时间再修炼一会，争取补上这两天跟别人的差距…”
　　“修炼？我可没想讲这个。”魏泽抱臂于胸，“我是说，你现在应该赶快给我去吃饭。没灵气顶着，待会你就得晕过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样，吴皓肚子在这时候适时地叫起来。这让他更不好意思了，含糊地嗯了几声，也顾不上多说，转身就要往回走。
　　“等会，我话还没说完呢。”魏泽一声叫住了他，“通过了摸底测试，奖励不拿了？”
　　“…奖励？”
　　吴皓疑惑回头，映入眼幕的是一件白色的练功服、胸口纹有昆仑大学校徽。那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东西被魏泽拖在手中，带着注定要被写入他生命的微光，递到他面前。
　　“恭喜你，通过了昆仑大学的入学考试。”魏泽将校服放到那双因激动都有些颤抖的手中，淡淡笑道，“从今天起，你也是一名修仙者了。”


第20章 激情连抽
　　目送吴皓一步一跳地走远，魏泽转而打开面板，清点灵力值增加。
　　因为提示太多，他还费时数了一会，最后发现灵力值竟加了接近40点。
　　这快抵得上两个袁清清了…魏泽尽力控制住表情，若有所思。
　　根据提示，灵力值的获取方式是【培养学生】。一开始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指学生修为的提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就像是大学里的综合考评一样，学习成绩固然占大头，但活动、科研、志愿之类的都是重要的加分项。
　　放在修仙上，除却修为之外，心性和悟道这类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因材施教，才是灵力值获取的要领。
　　他沉吟着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经营这所学校的关键。
　　那接下来就是实践了。他活动一把筋骨，重整动力，开始谋划下一步。
　　入学四十五个学生，有四十二人都通过了测试，连最不好搞的吴皓都拿下了，这让他心情不错，顺手就打开了商城，点开了许久没动过的【修仙盲袋】。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运气应该也能时来运转吧？
　　天气不错，适合梭哈。
　　他这么想着，久违地决定莽一把，把剩下的灵力值全买成了盲袋，心动开箱！
　　空！
　　空！
　　空！
　　空！
　　空！
　　“……”
　　魏泽嘴角抽搐，点使用的手微微…疯狂颤抖。
　　怎会如此？自己这又是授课又是考试又是一对一辅导的，要是绑个正常网文系统，这起码得给三四个任务的奖励吧？
　　这倒好，不仅奖励得手动，而且最后还是特么的要看脸！
　　眼看着手里只剩下最后的三个盲袋，他刚窜上来的那股子开心劲儿也被浇得差不多了，瞪着死鱼眼，一边骂着赌狗一无所有，一边又是点开一个。
　　【盲袋使用成功，获得物品【符篆阵法基础】】
　　【符篆阵法基础：掌握符咒、阵法的基本符号与排列方式，获得绘制初级符咒与法阵的能力】
　　“这算是出了个保底么？”魏泽看着眼前这支带着些硝味的残破卷轴，撇了撇嘴。
　　借用符咒与法阵施法，这倒是能让他施展真正的仙术、也算是进一步提升实战能力和底牌数量了。但因为这点灵力值来之不易，这抽奖出货他也没有多少惊喜。
　　算了，起码等军训完以后正式上课，他除了吐纳也有的教了不是？
　　他点下了使用，卷轴展开，里面如鬼画符般的奇异墨字缓缓浮起，如同之前的【吐纳修行法】一般融入了他体内，也在同时出现在了他脑子里。
　　他走进旁边的招生处兼办公阁楼，抽出一张黄纸，拿毛笔在上面划下一个收尾悠长、象征“雷神”的勾字符，将其夹在指尖。
　　他放下笔，走出室外。口中默念咒诀，随后抖腕一甩，看似轻飘飘的一张黄纸如利箭那般刺出，伴随着一闪而过的诡异蓝焰，那上面的画符骤然闪出刺目的电光！
　　轰隆——
　　食堂前刚端起碗的学生碰洒了汤，刚刚入定的人垂死梦中惊坐起，刚才还安静着的宿舍区立刻就骚动起来，一群人跑出室外，却只看到了一缕青白光线一闪而过。
　　“刚才那是什么？打雷了？”
　　“这也没下雨啊？”
　　“我刚才好像看到魏老师在那边…难道是老师在修行仙法？”
　　这个猜想引起了一片哗然，刚成为修仙者的新生们马上就被勾起了幻想，不管吃饭睡觉，听到消息的人当即就翻爬起来准备去看个热闹。
　　然而才刚走到宿舍门口，他们被便拦住了去路：一堵仿佛凭空而生的石墙封住了宿舍大门，墙上的鬼面缓慢地扭过头，正正面对着他们。
　　“仙人悟道，凡人退避。”门神石雕鬼龇出獠牙，“圣者之道，不可直视。越雷池者，杀。”
　　那声音低沉，仿佛审判。一群新人哪里见过这等妖魔，登时被慑了心神，个个惊慌地向后倒着，不少人都被同学踩了脚。
　　“哪…哪来的妖怪？”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到底还有几个人壮着胆没有后退。最前方的那人胆气颇足，竟是喝了一声，吐纳法运起灵气环绕全身，咬着牙，迈步向前……
　　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他，一扭头，肖游宇正站在他背后，表情微妙。
　　“同学，算了吧。”他诚恳道。
　　不顾对方奇异的眼神，肖游宇说完就收回手，没再多说，只是站回人群间，抬头望向远处隐隐若现的一缕烧焦的白烟，想着刚才那道光，竭力按捺着翻涌的心情。
　　刚才那就是仙法么？
　　魏老师虽然修为高深，但到底还属于凡间，但这个石雕鬼用的词却是“仙人悟道”。这种超凡脱俗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校园里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什么，脸色随即沉凝。
　　是的，这校园里是存在一名真正的仙人的是魏老师曾提过的，这所学校真正的主人——昆仑真人！
　　也就是说，眼前所见的是真仙现世？
　　这一番震动同时出现在了所有学生心中，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天，一时失语。
　　几十米外，魏泽正从面前一刻被电光劈开的小树上取下烧焦的黄纸。
　　“声势倒不小，就是不知道实战能有多大用…话说真会有机会实战吗？”他将那黄纸纸屑碾碎，撒到地上，“算了，也算还行了，起码比技能碎片划算点。”
　　除了这“雷光符咒”之外，他脑子里还有“真火符咒”、“冥水符咒”等等五花八门的咒文，更大的还有多种符咒组合起来的阵法。
　　比起【吐纳呼吸法】来说，这【符篆阵法基础】的知识十分庞杂，包括绘制、组合、注入灵力等等步骤，别看他刚才提笔就用、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实际上每一步的细节都浩如烟海，初学者起手起码得学个把月。
　　这个内容应该能支撑起一学期乃至一学年的课程量了，这是他最满意的一点。
　　整理完脑内的信息，他看向了最后两个盲袋。
　　保底之后他又进入了心如死灰的贤者模式，远离抽卡岁月安好。然而这连退货都退不了，这个故事充分证明剁手的重要性。
　　算了，100灵力值而已，过两天军训集体修炼分分钟赚回来…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随意地点击福袋，使用。
　　【盲袋使用成功，获得物品【炼丹入门手册】】
　　【炼丹入门手册：掌握炼丹术基础常识，达到学徒级水平】
　　他眼皮一跳，又出？
　　心念一动，这本带着硝烟味的残破手账融入体内，诸多丹方、草药、灵火知识浮现脑内。
　　嗯，这么多门类的材料和手法，倒是也够当一门必修课了。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试验的。
　　“有几种药倒看着不错，然而现在我这也没啥炼丹的条件啊…单纯拿个配方也只能用来教课了。”
　　魏泽自言自语着，打开了最后一个盲袋：“前面全空，后面倒给我来个连抽是吧？有本事你给我一步到位来个提升实力的丹药…”
　　【盲袋使用成功，获得物品【洗髓散】】
　　【洗髓散：伐毛洗髓，净身清骨，加强吐纳呼吸法效果，并提升使用者一阶修为】
　　“？？？”


第21章 军训准备（求推荐投资）
　　盲袋消失，一支葫芦状小瓶从中显露了出来，出现在了魏泽手中。瓶上刻“洗髓散”三字，打开看则是暗红无味的粉状固体。
　　与此同时，商城中同样增加一格，【洗髓散】被放到了商城中，售价5000灵力值。
　　魏泽摩挲着那釉质感的瓶身，看着这番变化，心下惊讶。
　　像是之前技能秘笈那些都是一次性物品，学习一次后便无法再用，这还是第一次抽出消耗性物品，居然能被加入商城。
　　虽然5000灵力值确实是贵，够他招十个员工了。但这就意味着他以后有了稳定突破的能力，这意义是最重要的。
　　他倒了杯水，仰起头，一捏鼻子一跺脚，将小瓶内的粉状物一股脑倒入口中，就水服下。
　　没有想象中难以下咽的怪味，这东西入口如同薄荷那样清凉，顺着喉管滑入肚中，只觉清凉感顺着血管蔓延开来，渗入血肉、渗入骨髓，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张嘴吐出了陈年污物。
　　表面上看起来他与之前并无二样，最多就是脸色红润了些，但其实药力已然将他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洗刷，就像是给五脏六腑搓了个澡似的。
　　他在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中不受控制地轻嘤了几声，然后自己被自己恶心得清醒过来，赶紧打开面板查看。
　　【姓名：魏泽】
　　【种族：人族】
　　【职位：校长（不可提升）】
　　【修为：筑基初阶】
　　【特性：无】
　　【技能：吐纳修行法、五行符阵、初级炼丹】
　　之前【吐纳修行法】让他很轻松便迈入了炼气高阶，但在那之后的提升就变得十分缓慢，他知道这是接近瓶颈、即将突破境界的原因。
　　原本还想着靠一些加速法宝辅助修炼，没想到直接简单粗暴地给了个一步到位。
　　这奇异糖果…这洗髓散果然不同凡响。
　　他这么想着往商城里一看，却发现随着他这番突破，【洗髓散】的价格同样发生了变化，直接翻到了10000。
　　这番变化是因为自己达到筑基期的原因？对比旁边售价500的这可真是个可怕的数字
　　现在学生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当氪金玩家，这种道具还是留到接近突破的时候再说。
　　不过现在他也就只能想想了。经过这一番激情连抽，虽说收获颇丰，但他的灵力值也被彻底耗干了。
　　嗯，还得依靠这帮可爱的同学们发家致富。按照大学的流程，下一个等待他们的就是军训了。
　　至于军训的内容，他早已经想好了，就是吐纳修行法的进阶。
　　作为一名修仙炼气士，灵气的掌握是伴随一生的课程。
　　看起来这群学生用几天的时间就学会了吐纳法，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个皮毛。现在他们能做到的，只有在严格的坐禅入定状态下聚气运气，算是知道了如何在最佳环境下修炼而已。
　　但若真要运用起仙法来，肯定不可能时时刻刻给你全无打扰的坐禅环境，必须得学会在站时、走时、跑时…各种状态下对灵气和灵力的控制。
　　而魏泽清楚，这绝对是个长期大活，是对资质、毅力、悟性的全面考验，有时甚至还需要运气。
　　为了适应这样的修行生活，必须要好好磨一磨这些新生的心性，强化一下这些温室幼苗的体力，也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
　　在这个意义上，能达成他目的的也就是现代的军训了，只是在这没有军只有训。
　　他再度找来了厨师千手，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食材，而后给了她两天缓冲期全力准备后勤，接下来的军训时间内，每天都要准备两倍于正常的量。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再加上高体力高脑力活动，军训期间的新生个个都是无情的干饭机器，他深知这一点。
　　而后是吩咐门神石雕鬼，加强对于宿舍周围的监管。
　　军训期间的新生是大学中最不可思议的生物之一，他这还是一群有了点基础的修士，指不定会闹出点什么事来。
　　而最后，则是吩咐耳中人无忻将消息传下去，所有通过考试的新生两天后在指定地点集合，准备开始军训。
　　至于未通过者，可以留下，但大一学年不能选修任何需要灵力控制的课程，需要等到第二年和下一届新生一同军训后才可以补上。
　　“一群刚刚开启气海的凡人，不用为宗门…为学校做任何补偿的苦役，直接就能开始作为修仙者的修行了么？”无忻听完他的讲述，幽幽一笑，“果真是昆仑大学的做派。那么，在他们的修行上，您又要亲力亲为了么？”
　　“这个自然。”
　　魏泽随口一说，说完才感觉到什么不对。
　　自己这又是招生、又是后勤、又是教课，现在连军训教官都得自己来？要不是校长也是他，他都想给自己颁个劳模好职工了。
　　而且这军训教官跟教课也不完全一样啊。想想自己经历过的军训，都是在教官的大嗓门逼迫下迎着阳光死亡奔跑，磨炼不磨炼意志另说，下马威是绝对下足了的。
　　但这要是自己这个老师亲自上，太严格会破坏以后师生关系、太宽松又起不到效果。
　　最好还是能找个另外的教官，既然是修仙大学，最好得要个修为高嗓门大的正经人…
　　嗯，要么修为低点也行，只要是能喊号的正经人就行…
　　实在不行，不正经的也能接受，只要来个能喊号的人…
　　算了，不是人也行…
　　“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看他半天不说话，无忻问询的声音再度响起。
　　“暂时没有了，你先把我之前的话发下去。”魏泽清醒过来，“对了，这次提醒的时候语气严厉点。你现在这声音太柔弱了，对学生不够有威慑力。”
　　“严厉？”无忻像是思考了一番，“既然大人如此说…”
　　耳边一声粗犷的炸雷：“那这般如何？”
　　嗓音好生豪迈，差点没给人直接送走。魏泽只觉脑子里嗡嗡有声，赶紧掏了掏耳朵：“姑娘你…你真是条汉子？”
　　“我由心而生、无影无形，自然也非男非女。”无忻中气十足地解释，“现今我以魏大人为凭，声音自然也随您心意而动。”
　　可变闹铃，这拿来提升醒脑倒确实有奇效…提神醒脑？
　　魏泽忽地想到了些什么：“这种变化后的声音，你也能让别人听到吗？”
　　“只要大人如此下令便可。”
　　“好。”魏泽吸了口气，“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来当军训的教官吧。”


第22章 薛定谔的教官（求推荐）
　　“…诶？”
　　一边听着耳中人疑惑的诶声，他一边看向了面板。
　　说完这句话，【职工】一栏处，【无忻】资料上的“职位”一栏已经被调整为了“军训教官”。
　　原来那个“可调整”不仅仅是说说而已。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只要脑洞够大好好开发，这些员工都能有额外的作用？
　　他如此思考着，耳中人无忻却完全不明所以：“大人，什么叫‘军训’？”
　　对哦，忘了这些职工好像也不是现代的灵物了…
　　“就是每一年大学开学时都会有的、针对入学新生的训练。”他思考了一下，解释道，“一般来说都会是体能训练，主要为了锻炼他们的意志。”
　　无忻哦了一声：“那么，您所说的‘教官’需要做什么？”
　　“下达口令，然后盯着他们，保证他们不偷工减料。”魏泽想了想，“简单来说，你只要随机在每一个学生耳边发挥你的低语，起到让他们提神醒脑的作用就好了。”
　　“提神醒脑？”无忻声音像是开心起来，“这自然不在话下。那这次关于提醒的话语，大人有另外的指示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保证他们不偷懒就行。”魏泽听出了什么不对，“如果让你自己发挥，你要怎么说？”
　　“我虽不可入大人的心境，但那帮学生心性尚浅，我完全能够窃听他们内心所想，捕捉能引起他们注意的方式。”无忻相当自信地道，“所以大人放心吧，这正是我所擅长之事——让他们听到内心中最提神的声音！”
　　……
　　两天后，军训如期开始。
　　吐纳进阶按状态分为数项，静态的有站姿、卧姿吐纳等，动态的则是从走到跑，难度依次上升。
　　对于初学者来说，维持体内灵气稳定就像是端着一个盛满水的水杯，哪怕站立不动也会不小心洒出，更别提动态。看上去简单，实际难如登天。
　　在军训开始的第一天，全体新生便都深刻认识到了这件事。
　　原本还因为通过了摸底考试而沾沾自喜的他们，在站姿这一步便撞了墙：以坐卧姿势入定时，灵气走起来畅快轻盈，颇为轻松；但这一站起来，阻塞感便大大增加，灵气禁不住四处乱窜，光是要压制住不涣散都很困难。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尽力保持着全身纹丝不动的状态，拼劲全部注意力聚拢灵气，大气都不敢喘，比站军姿还要站军姿。
　　军训开始的一个时辰后，秋老虎的艳阳当头，映照着场上穿着校服整齐展开的学生们。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全身绷直汗如雨下，满脸憋尿般的痛苦表情。
　　而在这当中，吴皓的困难程度又是独一档。
　　本来他就是得了魏泽的帮手才能开气海，基础就弱。尽管在突破之后他每天都夜以继日地修炼，但聚气仍然不比其他人的熟练。坐姿尚如此，更别提站姿了。
　　不一会，他的气便渐渐涣散，就像溺水的人出于本能想要呼吸那样，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松懈下来。但才刚想收力，耳边便是一声炸雷。
　　“瓜娃子，为何不入定！”
　　那声音仿佛是从耳朵眼里传出来的，吴皓一个激灵，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魏老师之前说军训会有一位专门负责的教官，难道这就是么？连他这么一点小动作都能抓到、还能直接传声到他耳边？
　　而且这个说话口音这教官难道是他老乡？
　　他也不顾旁边人的眼神，下意识扭头左右张望。才刚一斜眼，那粗犷的声音便又炸了起来。
　　“还看？看你个铲铲！入定！”喊声震人心魂。
　　“…是！”
　　吴皓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哪里还能多余思考，只救火似地赶紧调息，免得被这无影无形的教官一脚给踹过来。
　　旁边的学生看着他这般反应，一个个露出了奇怪的眼神。但也就是几分钟过后，所有人的表情就都统一了。
　　表面上，场景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但那原本还在搞小动作的学生们却像弹簧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绷直了。
　　在他们耳边，那个由他们心思而生、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正怒吼着，一个接一个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入定！草泥马的！调息！”
　　“没劲儿！根本没气儿！”
　　“不够！这么点力气，还想当修仙者？”
　　“好，很有精神！”
　　“……”
　　半个时辰后，新生们集体崩溃了。
　　原本以为，这昆仑大学都是些出尘之人，再怎么也不会像正经教官那么直接…但怎么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修仙者啊？！
　　而且，如果是普通大学的教官逼着站军姿，那再怎么也能趁教官不注意偷个懒，但这个看不见的教官真就邪门了。
　　你不注意它的时候也不知道它在不在看你，但你发觉有声音的时候它一定在看你。于是它就处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不看也是看，看也是不看，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它在不在看你。
　　这算是量子态吗…队伍的一角，肖游宇抽搐着脸想道。
　　但他们并没有想到，注视着他们情况的，其实并不止一个“人”。
　　在他们抓耳挠腮的时候，魏泽也在看着面板。
　　【学生【郝如秋】吐纳修行，灵力值+1】
　　【学生【吴皓】吐纳修行，灵力值+1】
　　【学生【孙启明】吐纳修行，灵力值+1】
　　【学生…】
　　在站姿下，灵力值的增加速度明显要比坐禅时慢一些，说明他们的修为提升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很正常，坐禅本来就是修仙界公认的最佳修炼姿势，否则那些高人也不至于在突破时要找个深山老林一闭关就是几十年。
　　但魏泽知道，在非最佳条件下的灵气运行才是修仙者的常态。如果不适应，后面的课程根本无法开展。
　　让我看看你们的潜力吧…他站在阁楼的最高层，俯视着脚下那一排排直直站立的学生们，暗暗在心里说。
　　而这时，无忻脱离了学生队伍，声音重新响在了魏泽耳边。
　　“大人，我已经模仿了你门下弟子心中的提神之音，效果颇好。”无忻的声音透着点小得意，“不过，关于他们心中所想的这些内容，我便有所不懂了…他们心中那‘奥利给’、‘金坷垃’都是些什么意思？为何这些有提神醒脑之效？”
　　“呃…这个你还是不用了解太多的好。”魏泽嘴角一抽，转移话题，“后面你自行判断，如果太粗鄙的话就不要用了，有损我校威严。”
　　“明白。”无忻答应下来，转而又道，“不过不得不说，这一批学生既为凡人，心志受凡尘影响，必然会有人意志动摇。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或许也爱莫能助了。”
　　“无妨。”魏泽摇摇头，“相信他们吧。世上有区别的东西很多，唯有意志这东西，我想是不该分仙凡的。”


第23章 凡人之心（求推荐）
　　当晚，学生宿舍里。
　　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学生们都吃下了两倍于平时的晚饭，迈着灌铅般的脚步，一步一瘸地挪回了宿舍里，或是四仰八叉躺、或是帝都大爷瘫，总之一个个都是半死不活之态。
　　在这之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所经历的最强锻炼也就是体测了。而跟这昆仑大学的军训相比，强度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别看单纯只是站着不动，一旦在同时加上对灵气的吐纳控制，那绝对不比扛个沙袋更轻松。
　　更何况还有无忻的醒脑魔音，时时刻刻让他们保持全情集中状态，一点都不得松劲。
　　几个时辰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摧残下来，他们大多已经是大脑放空、身体僵硬如铁板，僵尸般的样子被那几个没能通过入学考试的人看去，一个个都被吓没了胆子，一时间竟有点庆幸起自己不及格的事实来。
　　一想到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难的走路、长跑乃至行拳训练，一群新生简直是不寒而栗，不少人都悄悄萌生出了退意。
　　“我不行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女生宿舍中，袁清清坐在床上，看着新来的那个叫姜玲的舍友死猪状倒在铺位上，全身瘫痪，一阵哀嚎。
　　“啊啊啊——太难了吧！才刚刚学会基础，就要求站姿吐纳…要是那个魏老师能出来指点两句也行啊！咋都找不见人了啊！！”
　　“魏老师那样的仙人应该很忙。”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个舍友，只能接着她的话说，“而且，现在这些本质都只是吐纳法，基础老师在课上已经讲过了，他应该也没办法手把手指点我们。”
　　“就算不手把手，好歹也稍微提点两句啊。”姜玲仰面朝天，“明明只要他一句话，好多瓶颈一下就能跨过去的…结果现在只能乌龟爬地修炼，慢死了。”
　　“魏老师在课上说了，前期修炼是打基础，急不得，修为提升太快只会根基不稳。”
　　“话是这么说啦…”姜玲生无可恋地直起身，“但用仙人的要求对待咱们这些凡人，这谁受得了？本来就只招这么多学生，不怕其他人撑不下来走了么？”
　　袁清清听罢没有接话，半晌才摇摇头：“至少，我不会走。”
　　感觉到舍友奇怪的目光，她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只有在这昆仑大学才能做到。”
　　方才还在打滚嚎叫的姜玲也安静了，爬坐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开学的时候我听到你的话了，你说这里有奇迹。”姜玲歪着头，“你之前应该也没接触过修仙吧？为什么这么相信？”
　　因为这是真仙建立的学校。袁清清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念头，但随即想到关于“昆仑真人”这种极其隐秘的事情不能轻易外传，便含糊道：“修仙这件事，本身不就是奇迹么？就像魏老师那样。”
　　姜玲看着她，听到这话，脸上却是浮起笑容来——从她搬进来以后，袁清清就感觉这个舍友总是挂着笑，没心没肺的。
　　“可能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吧。”姜玲托着腮道，“可是，魏老师是真正的修仙者耶。那么年轻，就有了这么强的实力，他的资质应该是我们无人能比的。我们做的这些，在他眼里可能很幼稚吧。你这么好的天赋，今天都已经能走完一个大周天了吧？他也没多说什么。”
　　“没关系，只是现在这样就够了。”袁清清摇头，“我没想过能做到魏老师那样。只要能学到他的一点点，能让我做到我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你这心态还真好呀。”姜玲笑着一摊手，“我就只是想快点学成、成仙飞升而已，但要魏老师这种仙人的认可也太难了…”
　　“…所以，清清大学霸！”姜玲突然提高了声音，一个虎扑抱向袁清清大腿，“你果然已经能走大周天了！大佬带带我，教我一下，明天的水我给你打！”
　　“诶诶？”袁清清被她这么一扑，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问我修炼进度？”
　　“你还真是反应慢一拍啊…咳咳，不好意思。”姜玲轻咳一声，“我知道的啦，这种事情一般都要保密不告诉别人的，我也只是试着问一下…总之对不起，挖了你的秘密，后面宿舍的值日都我来做，能不能教教我…”
　　“…呃？”袁清清眨着眼，“这个修炼进度…原来算秘密啊？”
　　“……”
　　四周突然黑了下来，所有的灯呼一声熄灭。不仅是她们，各个宿舍瘫得奇形怪状的学生们都坐起身来，奇怪地四处张望。
　　就在同时，低沉如恶鬼的声音从外厚重地传来。
　　“亥时过半，熄灯人定——”门外，石制的鬼面在墙壁上游走着，“一炷香内入寝！违者，杀。”
　　学生们在黑暗中静了几秒钟，然后一个个屁滚尿流地翻爬起来，十分乖巧地就要往床上躺。
　　也是，累了一天，赶快睡觉休息才是正事。
　　但他们背后才刚沾上床铺，便被那又硬又窄的床铺给硌得差点没滚下去。一群人以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姿势爬在床上，然后才想起了一件事。
　　“魏老师开学的时候好像说过…睡觉也得修行来着？”
　　新生们看着那最多不过两掌宽的床铺，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这军训不止局限在白天、连晚上睡觉也不得放松，全天候十二时辰不间断的…
　　如果这时候打开灯，就会发现这帮新生都是面色铁青，面面相觑。
　　先是不能吃饭、然后是挑战极限的训练、现在连入眠都要受限制…每一项都在挑战他们过去十数年所习惯的方式，撕裂他们曾有过的生活。
　　此时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军训前魏泽给他们讲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修仙之道乃逆天之道，凡人死在路上很正常。
　　不知多久的死寂后，突然有一声怒吼响彻整个宿舍区。
　　“草尼玛的，我就不信这邪了！老子偏要当修仙者，来啊！！”


第24章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那个声音来自男生宿舍方向，在一片死寂中简直像是闪电划破夜空，听到的人都被引得竖起了脖子，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就在发出声音的宿舍里，吴皓和肖游宇都被这一声震得坐起了身来。黑暗中摸不清是谁在喊，只看见一个人影在窗沿下挥着拳，对着透入的月光吼着。
　　“去你吗的逆天！老子偏要练！不睡就不睡，我看谁先撑不住，草他妈！”
　　几道身影上前欲拦他，依稀能听到“宋哥算了算了”、“小心被宿管砍了”之类的话。
　　但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他们便都收起了手，转而随那人一同冲到阳台边，毫无意义地大呼小叫。
　　“我们要当修仙者！！我们要修仙！！”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来啊！快活啊——”
　　此起彼伏的吼声响彻整个宿舍区，却没有人抱怨被惊了觉——虽然他们也确实没法睡。从入学以来的震惊、压力与痛苦被这吼声点燃，进而完全爆发出来。
　　“我们是修仙者——”
　　几分钟过去，那喊声不仅没有消减，反而一声高过一声。越来越多的人从宿舍中冒出头，像是群狼对天长嚎。
　　房间里，被声潮包围的吴皓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肖游宇说着，却也站起身来，“不过，也不用弄懂。”
　　说完，他同样冲出宿舍外，加入到那呼喊的人群中，一同鬼哭狼嚎起来。吴皓没拉住人，一跺脚，也跟了上去，几分钟后喊得比谁都大声。
　　声潮越来越大，连女生都加入其中。袁清清就那么看着舍友姜玲站在最前排，张开双臂，像是要压住对面男声那般，高声尖叫。
　　“我要当修仙者！！要当最厉害的修仙者！！！”
　　“让灵气来得更猛烈些吧！！”
　　滚滚声潮冲出了校园，响彻整个玉山山顶，久经不散。
　　当晚，居住在五公里范围内的人都感觉自己有了幻听：在那荒废多年的野山之上，似乎传来了军号般的长歌。
　　……
　　在宿舍区外，魏泽挥手拦下了面有煞气准备杀入的石雕鬼，看着那沸腾的场景，眼有笑意。
　　面板上，相似的提示正疯狂地滚动着。
　　【学生【宋旭东】坚定了道心，灵力值+8】
　　【学生【赵飞虎】坚定了道心，灵力值+5】
　　【学生【薛小璐】坚定了道心，灵力值+6】
　　【学生【姜玲】坚定了道心，灵力值+5】
　　【……】
　　“今晚就先不用管熄灯时间了，而且，一炷香也还能烧很久。”他说，“明天会给他们惩罚加练的，现在就让他们吼一会吧。”
　　石雕鬼转动大眼，面色复杂，但仍是讪讪而退。
　　“这算是…崩溃么？”耳边，无忻的声音叹息着，“到底只是初出茅庐之辈，以凡人的心力，的确很难经受这般修仙之道的洗礼。”
　　“你也说了是凡人。凡人嘛，都是有七情六欲、怕苦怕累的。但正因如此，才能显出破而后立的伟大。”魏泽说着，勾起嘴角，“而且，军训嘛，是要喊号的。”
　　他的话飘散在黑夜里，眼前的声潮依旧浩大，如同滚滚洪流压向无边的天际。
　　后来这成为了昆仑大学的传统之一：每一年的军训首夜，学生们都会自发地组织起这一番喊号，在怒骂声中打碎过去、迎接未来。
　　每次的面孔都不同、每次的情景亦不同，有时在晴朗的夜空下，有时在瓢泼的暴雨中，但每一次他们喊的话都始终如一，代代相传——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
　　军训的日子一天天地走着，魔鬼般的一个月过去了。
　　在魏泽的规划下，昆仑大学的军训不仅有着正常的军姿、长跑、太极拳，而且全部都要在运作灵气的情况下完成。
　　这相当于负重前行，每一项都让这群新生几乎脱一层皮。刚开始大部分人连站姿维持灵力运转都很困难、刚上跑步的时候甚至有人都跑不下来两千米。
　　但偷懒是想都别想。在教官无忻量身定制的醒脑魔音前，他们被迫压榨出了全部的注意力，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吐纳修炼上。那集中程度，准备高考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除了在修炼场上，连回宿舍后也不得安宁。按照修行的要求，他们睡觉也不能肆意懈怠，需保持侧身而卧，脚一蜷一伸，同时维持胎息状态，如此才可适应那只有板凳宽的床铺，不至于睡梦中滚掉下去。
　　而但凡生出装病、装伤之类的歪心思，门神墙雕鬼立刻就能闻得出来。军训开始第三天，一名叫周焱的学生以修炼内伤为由试图请假，结果直接被门神堵在门口压根不让人进宿舍。不仅如此，连晚上都不让他正常回去，弄得他连续三天只能睡训练场。
　　从此以后，主动请假率直接降到了0，能休息的都不是一般情况。
　　比如在刚开始长跑吐纳练习时，吴皓跑到一半灵力供应不上，咬牙硬撑，结果灵气走岔就地摔倒吐血。他自己擦擦嘴还想接着跑，但那样子吓坏了周围的新生，当场就被抬回宿舍，直到两天后才重新回到场上。
　　虽然在这两天之内，魏泽依旧不断地收到他吐纳修炼的灵力值就是了。
　　为了这事，魏泽还单独找他谈了一次话，得到的回答是：“我不想辜负魏老师对我费的心力”。
　　话说到这份上，魏泽也就任他去了。
　　只是经过这事以后，他也认识到了凡人的局限，更加小心地调整了训练的安排，尽力保证不让这帮学生在修炼初期便受到过重负担。
　　在昆仑大学，这军训本质是对修仙者的基础能力和意志的考验，再怎么减，对于凡人来讲也是有门槛的。一个月下来，还是有两个人没坚持下来，练到一半选择放弃，和那些没通过入学考试的人一起，准备跟着下一届新生补上这门课。
　　但也正因如此，那些成功撑下来的新生们的灵力掌握能力可谓是突飞猛进，从军训过半起，便陆陆续续地有人彻底稳固了气海、正式进入炼气期。
　　这样的境界突破，每个人能为魏泽带来20点的灵力值。到了临近结束的时候，突破的人数已经达到三十余人。
　　一个月下来，入学时候还白白净净的新生们都明显黑了一圈，脸上透出满满的风尘意味，尽皆是苦训留下的痕迹。
　　虽说如此，在灵气和千手斋饭的滋养下，他们的身上同样开始显出丝丝缕缕的超凡气质。即使是这几天的强训下来，一群人不但没有憔悴之色，一眼看上去反而比原先更显俊俏。
　　而更重要的，是体质的改变。
　　原本他们因为准备高考疏于锻炼，身体一个个弱不禁风，不是体虚就是肥宅。然而这一个月下来，全体新生的身材肉眼可见地有了形状、连女生的手臂上都勾勒出了隐约的线条。
　　正因如此，在他们集体穿衣整冠的时候，甚至差点都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那腹肌、那倒三角、那人鱼线，瞬间把外面健身房秒成渣渣。
　　在狂喜的同时，各位新生也彻底认识到了修仙对身体的要求。
　　原来那些小说中白面书生样的修仙者都是不存在的。真正的修仙者一脱道袍，那绝对是轮廓分明，一拳一个小朋友。
　　额，那这么说的话，魏老师是不是也…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列为昆仑大学中最大的不解之谜，成为女生宿舍夜聊的常客。
　　不过魏泽并不知情。
　　一晃眼，军训便接近尾声了。


第25章 汇演与家书
　　军训的最后一天，魏泽亲自上场审查结果。
　　基础方面自不必说，连最垫底的吴皓都已经能轻松在激烈运动时运作灵力，至于最领先的袁清清，她都已经能在灵力的支持下跑半马距离了。
　　还没到规定的时间，最后一人便已经冲过了魏泽规定的重点线。他就那么站在看台上，环视着脚下这些气喘吁吁的新生，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颇有种自家养的小鸡崽子下蛋了的感觉。
　　而军训的最后一个项目，就是集体太极拳表演。
　　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少年少女们站立中场，抱拳行礼，随着领头学生一声令下，众人摆开架势，身形大展，满贯灵气的拳脚随之击出。
　　乍看上去，这情景还真有点像是普通大学文艺汇演的样子，不过…
　　“第八式，左揽雀尾——”
　　众人侧身半转，右手齐齐一挥，就见那手臂所带的灵气直接就掀起了一阵劲风，中场几棵较细的数苗直接被拦腰折断。
　　“第十式，搬拦捶——”
　　三十多只左脚猛力踏地，紧接着凌空的拳头忽地向下猛按，只听咚的齐声闷响，中场地面直接下陷一寸有余，一眼看上去，仿佛沟壑满布的月球表面。
　　“第十三式…”
　　一式一式演过，魏泽看着地上越积越多的断枝、碎石、凹坑，十分欣慰。
　　这样一来，这些学生就算真正地具有了应用能力。虽然还十分稚嫩，但如此的掌控能力，已经足够应对后面的基础课程了。
　　从学生们的脸上，他也看到了因这一变化而带来的喜悦。
　　在这最后的文艺汇演中，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他们感受着满溢的灵力从身体中奔涌而出、又实打实地击打在各处的快感，一个月的苦劳都像是和那地面一同碎裂了。
　　魏泽对此十分感动。于是他叫来了千手，给了她几十把笤帚簸箕，临时把职位调成了“清洁工”，把一地狼藉给扫了。
　　……
　　按照普通大学的日程表，军训结束的时节正逢假期，应当是学生们回家休小长假的时候。但昆仑大学情况特殊，这个节骨眼也没人乐意放弃修炼进度回家。
　　为了避免泄密，校园内不准随意使用对外通讯，但魏泽感觉开学一个月总得让学生给家里报个平安、汇报一下学习进度之类的。
　　思考了许久之后，他决定用最古老的手法——家书。
　　消息下发之后，不少学生都振奋起来。
　　毕竟他们已经成为世界上唯一的一批修仙者了啊！这件事要是告诉家里，那可比考上重点光宗耀祖啊！
　　但兴奋之后，顾虑也随之而来。
　　先不说学校会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即使让，他们该怎么说？
　　来到一所教修仙的大学，老师是修仙真人、学的是吐纳呼吸？这也太扯了。家里不信还好，若是信了，说不定得感觉他们进了传销窝点。
　　这时候就是考验语文功底的时候了，一群人都咬着笔杆，思考春秋笔法的运用，委婉地告诉家里修仙的存在、又不引起怀疑。
　　一天之后，这些信件全部交到了魏泽的手里，整整齐齐的一叠。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这毕竟是可能涉及隐私的东西。他并没有多看，只是用【调禽】招来了群鸟，将信件一一分好，由这些信使将其带向各方。
　　于是，在又一个阳光姣好的下午，吴家二老凑在桌前，查着字典，有些困难地读着儿子寄来的信。
　　“…学校的老师非常厉害，过去一个月我学到了很多，学习上我肯定会努力。学校里的伙食和住宿都看过了，我吃的好、睡得也好，不用多挂心。但你们也千万不要来找我，东西也不要寄了，外面的东西，我在校内是用不上的…”
　　信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看得二老是云里雾里。
　　从上大学起，一向顾家的吴皓跟他们的联系便骤然减少，连电话都很少打。而在一个月后，突然就寄来这么一封不明不白的信，而且居然还不是走邮局，而是被鸽子叼来的。
　　“皓子说，这学校普通情况下是找不到的，非得有高人领进不可？”吴母扶了扶老花镜，“照这么说，村里的娃还上不成了？这是个啥样儿学校嘛？”
　　……
　　与此同时，少女的信也已经到了目的地，清秀的笔迹全然展现在父亲眼前。
　　“…爸爸，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昆仑大学就是这样的奇迹。相信我，这所学校里教的东西真的能治好妈妈。照顾好她，我一定会学到的…”
　　袁父拿着这封信，被那字里行间的气势给震到了。在他印象里，女儿还从未如此坚定地笃信某样事物。
　　“医生都说没希望了…清清却说这大学能起死回生？”他看了看旁边咕咕摆着头的白鸽，“不会真是什么仙人下凡吧…”
　　在几十公里外，有人跟他有着同样的困惑。
　　肖父面前放着儿子寄来的信，表情复杂。
　　准确的说那不能被称之为是信，只是一张纸片，里面的话只有三句：
　　爸妈
　　我在昆仑大学
　　这里太神奇了！
　　……
　　……
　　就在家书到达的这一天，几十个家庭都沉浸在同样的微妙感受中。
　　他们的孩子，放弃了各种正常应有的升学和生活机会，选择了那所昆仑大学。自此以后一个月都少有露面，好不容易联系上，居然是通过寄信，而且还是鸟送来的。
　　如果不是认得孩子们的笔迹和口气，他们真会以为这是在搞什么传销。
　　这到底是个什么学校？——这一夜，这成为了这四十多名学生的家庭共同的疑问。
　　这些疑问日后必然会被解答。但在这时，他们最大的意义是——
　　【昆仑大学知名度+2】
　　【昆仑大学知名度+1】
　　【昆仑大学知名度+4】
　　【……】
　　久久未动的知名度方面终于又龟爬了几步，这让魏泽很是惊喜。
　　一封信里应该承载不了多少学校的秘密才是，这都有如此效果，那等到这些学生真正学成、走出校园的时候…
　　他坐在办公室中，看着面板正想得出神，门却被人敲响，一名学生急匆匆地冲进来，满脸焦急。
　　“魏老师，有人在后面打架了！”


第26章 何为修仙者
　　魏泽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就停下了手中的笔。
　　“怎么回事？”他站起来，向那名报告的学生问道。
　　“具体的情景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家突然就都聚过去了，在教学楼后面。”
　　修仙赋予了这些少年少女超凡的力量，这种问题他早该想到的。
　　他并不多说，只是跟着那名学生来到了出事的宿舍楼后。
　　场中早已被前呼后拥地围了起来，学生们站成环形，有些人在起哄、另一些人则目露担心地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做好，看魏泽到了，他们才赶快闪开一条路，让魏泽进去。
　　“怎么回事？”魏泽从围观的人里看到了熟悉的袁清清，便朝她问道。
　　“是宋旭东和孙启明。听说是军训的时候早就起的口角，训练刚结束，宋旭东就下了挑战书，约人在这里决斗。”袁清清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魏老师，这个…”
　　魏泽听着这情况眉头便皱了起来。他以前只是老师，但没做过班主任这类的，这对他而言也是个新情况，正思考对策间，却只见气氛忽地一阵焦灼，是中央的两人拉开了架势，抬手于前，攥紧双拳…
　　而后，两人同时啪地一抱拳，向着对方微微一作揖。
　　动作很眼熟，是刚才训练表演中太极拳十六招的起手式。
　　魏泽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还未开口，就见右边的宋旭东身形一展，双臂大开，两手虚部亮掌，涌动的灵气急灌而出！
　　“看招！白鹤亮翅！”
　　劲气扫过，呼地掀起了孙启明的衣角，他微微后错半步，脸上表情随之严峻。
　　“唔…好厉害的灵力。”
　　孙启明边说着边按下重心，腰肢一扭，双膝蹲下马步，两手仿佛搂抱一般，左手抬起一按！
　　“吃我这招——野马分鬃！”
　　又是一阵风从中荡起，随波扩散，吹动魏泽的衣领。他就那么看着这俩人以05倍速出拳划腿，你一招手挥琵琶，我一发双峰贯耳，战斗场面异常激烈，起码有十年的拉扯。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就是目前昆仑大学的主要战力。
　　不行，有点惨不忍睹…魏泽捂脸，刚涌起来的那点教师成就感立刻就碎成了渣渣。
　　“魏老师…”旁边的吴皓看见他，也凑了过来，指了指中间的慢镜头，“这情况…还要拉架么？”
　　你管这叫拉架么…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魏泽还是适时地清了清嗓子，猛地上前一步，喝道：“住手！”
　　正在云手单鞭对殴的俩学生顿时一愣，一见是他，赶忙收势回位，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看着他。包括周围围观的学生也都伸长了脖子，听着他的讲话。
　　“仙道修行，固然能让人获得超凡之力，但是…”魏泽严厉地扫向他们，“你们掌握仙术，便是拿来做这种事情的？这就是你们成为修仙者的理由？”
　　起码也给我打得有点水平吧…他想。
　　听到他这话，二人也都自觉理亏，站在那不敢吭气。
　　“你们已经成年，关于私下的事情我不会多问。这次我只想强调一件事。”
　　魏泽顿了顿，眼光扫过周围的每个学生：“在大学之中，你们所要学的不仅是如何成为修仙者。更重要的是，在这世界上，如何去‘做’一个修仙之人。”
　　——虽然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今修仙之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毕竟只要出了这校园，便再也见不到什么超凡事物。
　　不过既然现在是要教育学生，那脑补个靠谱的出来。魏泽微微闭上眼，在脑中想象着那个情景：一个超凡成为平凡、人人皆有机会成仙的社会。灵气重现世间，修仙与芸芸众生接轨的…时代。
　　在这种情况下，修仙者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不会有统一的答案。我也不想说什么无愧于心的老套话。你们用仙法做了什么，你们便是什么样的修仙者。”
　　魏泽吸了口气，缓缓道：“但在这之前，你们也要记住——你们是昆仑大学出来的学生。从这里走出的人，我希望你们都眼观天下之大，超脱世俗之间。手握山河、心系蝼蚁。修仙之道，不在于仙，而在于修，修的便是你们自己的‘道’。”
　　卧槽，我真是能编…他自己说完都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这应该算是语文老师的职业病了吧？
　　“这次我不做多评判。但从今天起，任何人在校园内运用灵力斗殴，全部记处分一次，留校面壁思过。”
　　他一挥手：“散吧，从以后的学习当中，我希望你们能悟出更多属于你们自己的‘道’，做出你们自己的选择——今晚就会发放下学期的课表，都回去做好准备。”
　　安静着的学生们这才如梦初醒，拖着略显迟疑的脚步缓缓散去。吴皓夹在其中，透过涌动的人影，定定地注视着中央魏泽白衣的身影。
　　自己的…道么？
　　好半天过去，他回过神来，左右一看，有两个人同样站定原地没有动。
　　在他右边的肖游宇抬头望着天空，眼有星辰；在他左边的袁清清则低头看着脚下的野花，一时出神。
　　……
　　……
　　当晚，如魏泽承诺的那样，第一学期的课程表便发到了每个宿舍，每张消耗1点灵力值。
　　这一下便激发了他们的热情，原本因为训练而被磨灭的修仙幻想再度燃烧起来。
　　“术法分类下的符咒学、绘阵入门、灵力实验…炼丹分类下的草药与矿物鉴别、元素学、灵火应用…再加上吐纳呼吸法实践课…”
　　羲和宿舍里，一群男生坐在各自的铺位前，对着手上刚拿到的课程表指指点点。
　　“大一居然就有这么多课啊。”
　　“挖槽，怎么这么多门都是早八，没人性啊！”
　　“据说这些课还都全部由魏老师负责，而且他同时要当咱们的导员！”
　　“魏老师也太全能了吧？真一体机？”
　　“说起来，咱们学校的其他老师还没见过…”
　　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说着说着话题便歪到了姥姥家。吴皓插不进话，于是干脆闭上嘴，乖乖坐在自己座上，对着课表思考着。
　　关于课程的事情，魏泽在军训期间专门给他们讲过一次。
　　简单来说，就是昆仑大学按大类招生，大一学年统一课表、学习通识课和专业基础知识；从大二开始专业分流，学生可以自主选择自己中意的专业和相应的课程。
　　名义上是让学生先熟悉专业以后再做选择，但真正的原因只有魏泽自己知道：因为没多余老师啊！
　　但吴皓倒是没多想些什么。毕竟，昆仑大学所开设的每一门课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他也都是平生第一次接触，自然确定不了方向。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肖游宇，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状元在这事上也没经验。
　　罢了，反正只要是魏老师来教，总差不到哪里去，努力多学点就是了…他把课表贴在床头，暗暗想着。
　　……
　　与此同时，女生宿舍里。
　　“清清你看的好认真啊。”姜玲放下手上的课程表，主动凑了过来：“怎么样，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专业课了吗？”
　　“嗯。”袁清清点点头，手指指着课表上的一格，“人体内经学、还有灵药学，这两门课都是能以仙术手法直接对人进行诊治的，这两天有时间的话，我打算提前去找一下这方面的专业书。”
　　姜玲愣了一下：“这不都是辅助课程吗？难不成…你以后想当药师？”
　　“魏老师说，修仙者从医可从内祛除病根、高级的药师甚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袁清清眼里透着坚定，“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一定会选。”
　　“虽然这确实很符合你的性格啦…”姜玲挠挠头，“不过，你不觉得这有点浪费你的天赋么？你修炼起来可是我们之中最快的啊！”
　　“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好吧，反正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真的成了神医那也不错呀。”姜玲笑，“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呢，到时候再说咯。”
　　……
　　新的一周到来，各式课程准时开始。


第27章 新学期开课
　　对比之前，学期内虽然仍对吐纳修炼有要求、每晚也会有单独的自习修炼时间，但比起军训的强度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通过那番训练的新晋修炼者早已是无所畏惧，对于即将到来的修仙知识无比期盼。
　　这一点，魏泽在讲第一节 课的时候便切身感受到了。
　　新学期第一天的第一堂课是符咒学，主要内容是术法符号的基本认知与运用。
　　对于初学者来说，要记住那几百上千个基本符号实在不是个多么轻松愉快的工作。魏泽因此提前了数天备课，力图把这些枯燥的知识讲得更有趣些。
　　但事实是，他刚一站上讲台，全班学生的目光便像聚光灯似的定在了他身上。那炽烈劲儿，参加演唱会的追星族也不过如此。
　　“符咒，也就是所谓‘符篆’，以灵物为凭调动自然灵力。古法有云‘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讲的就是符咒的构成。现在我们先来看看基础的‘符胆’…”
　　开始的这部分理论他自己都觉得枯燥，但这帮孩子也依旧是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低头一看，有些人的笔记本记得比他在黑板上写的还多。
　　他边讲边瞥着面板，看到的是成片成片的刷新提示。
　　【学生【赵诗灵】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学生【简以轩】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学生【丛远】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学生【肖游宇】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5】
　　【学生…】
　　虽然每个学生的理解程度不一致，但一节课上下来，也加了40多点灵力值。
　　有之前上吐纳呼吸课的经验，他提前掐好了时间，刚一宣布下课立马跑路，不然一拥而上的学生能把他堵到下节课上课去。
　　从前，大家学的语数英、物化生、史地政之类的东西都只是课本里的死知识，但如今魏泽所讲的每一个字都和他们息息相关。
　　今天所学的一个术法符号，明天或许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启动密码；课上所讲的一种草药，以后可能就是突破境界所用的聚气丹的关键材料。在昆仑大学，知识就是力量不是一句虚话，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因此学习起来势头是一个赛一个的凶猛。
　　基础课程，还是以理论为主。例如炼丹相关的课程需要学生通过图鉴辨认各种主要的草药和矿石、感受五行元素、以及理解人体七百二十穴的分布和联系。而术法方面，自然就是符篆符号的绘制与御用、灵力在法阵内的作用机理等等。
　　至于实践课，自然也是有的。魏泽照顾到大部分人的水平，大部分实行随堂制，基础部分当场讲完当场实用，至于更难的符号丹药组合则作为自选作业布置下去，供能力高的人挑战。
　　若是在普通的大学，作业一旦加上自愿，那基本就跟没布置一样。但在昆仑大学之中就不同了——完成自选作业的人不仅期末加分，还有得到魏泽单独指点、学习进阶知识的机会。
　　在魏泽宣布这个政策以后，所有同学都炸了。
　　厚德书阁中不多的几本专业书几乎随时都保持借空状态，每个晚上总有人偷偷点起灯藏在被子里看书，在灵气的加成下，那劲头绝对比高考还要认真投入。
　　当然，三十多个人里也会有些力量碾压党依旧偏爱修炼，魏泽也只是强调了一下辅助知识的重要性，没有去过度干涉。反正呼吸吐纳的学习一直在，这也算是未来的选择之一。
　　虽然专业课的学习分走了修炼的精力，但如此的学习热情下，灵力值的增加也相当可观。可爱又努力的同学们每天少则一两百，多则两三百的速度给他增加着灵力值。
　　开始他手贱抽了几次盲袋，但估计是之前三连中把人品耗光了，一次都没再出过货，他也就收了手，专心囤货。
　　这样下来，算上军训的成果，现在剩余的灵力值有一万三不到。
　　尽管收获喜人，但半周的课上下来，魏泽也差不多是脱水了。
　　虽然他确实当过老师，但那会他就教一门语文，现在却得当一体机。
　　就算【符篆阵法基础】和【炼丹入门手册】让他完全地掌握了这数量繁多的知识，每天修炼也能保持精力，但备课总是要的。这么多门下来，一天估计也就剩吃饭时间了。
　　“这才刚是大一，而且还只有一届学生。要这么下去，我这校长不得过劳死？”
　　他把课表一推，仰躺在办公室的长椅上，长舒出一口气。
　　最近他始终没有招聘新员工、也没有抽盲袋，是为等待。
　　商城还有许多没解锁的部分，他怀疑后面可能会有类似【黄级职工契约】那样召唤教师的道具，得提前备好可能需要的灵力值。
　　但他等了一个月，直接都把一群刚开气海的新生给训成炼气入门了，这道具还没个动静。照这样下去，后面还得开更多的课，到时候他只能把教案当饭吃了。
　　“不会真得全要我亲自来吧…”
　　魏泽生无可恋地把一本书顶在脸上，顺手打开了面板。此时此刻，唯有增加的灵力值能抚慰他作为老师的脆弱心灵。
　　刚巧，新的提示正跳出来。
　　【学生【吴皓】吐纳修行，灵力值+1】
　　【学生【吴皓】突破至炼气期，灵力值+20】
　　咳，又是这倒霉孩子…军训期间，这小子就属于最努力修炼的一茬人，在规定的休息时段都能时不时收到他提供的灵力值，然而速度缓慢也是一目了然。
　　且不说以袁清清为代表的一批领头羊，大部分人在军训期间也已经到了炼气期了，他这直到开学好几天了才突破，也实在是不容易。
　　魏泽在心里叹了一声，刚要关上面板，眼前却闪过了一条全新的提示。
　　【炼气期学生数量：38/42，超过九成】
　　【【厚德书阁】第二阶段解锁进度：10/10】
　　【‘书中自有颜如玉’已解锁】


第28章 书阁第二阶段
　　伴随着提示，仙府图上代表【厚德书院】的图标闪起了连续的微光，像是即将发生什么变化。
　　但魏泽点了半天，那图标也没反应。他挠了挠头，走到窗边，往书阁方向望去。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变化，二楼及以上仍然一片死寂，只有一楼亮着点点的烛火。
　　“难道说还得手动操作？”
　　魏泽心里拿定了主意，立刻转身下楼，直奔厚德书阁大门。
　　推开那红木的大门，里面的样子仍是如几天前一般的藏书阁。书架上的书本依旧普通，布置也没有变化，连那通向二楼的阶梯也依旧被封锁着，不像是能上去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变化啊…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效果？
　　他再度看向面板，发现书阁上已经多了一个进度条：【仪式灵力供应：0/100】
　　“还需要投入灵力？”他没多想挪了100灵力值进去，四周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板再度有了变化：【封印灵力供应：100/1000】
　　魏泽皱了皱眉，又是挪了900点进去。这一番下来，书阁的墙面似乎变得亮了些，墙壁上的花纹更显清晰，但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变的只有面板：【本体灵力供应：1000/10000】
　　“…玩我呢？”
　　魏泽抹掉脸上的黑线，看着那刺眼的四个零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一咬牙，供了！
　　幸亏之前苟住了，灵力值“存款”不少，还能供得上这个缺口。他就那么看着灵力值数字一点一点上升，除了书阁内的灯光变得越来越亮，书阁内的布置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供了个寂寞…他眼看着那数字到顶，进度条终于是不再增加，但四周依旧如常，只有微弱的金光落在书架典籍上，仿佛在有节奏地闪动。
　　但当他走上去，翻开那些书的时候，里面的内容仍是和之前一样，不像是有什么内容升级之类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就是黄金？”
　　他合上书，有些不知所云地将其放回顶层的书架上。但也正因这个动作，他忽地察觉到了头顶不正常的光线，仰头一看，而后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何时，书阁的穹顶竟已是浮起了成片的金色幻影，正是这幻影的光芒点亮了阁中空间。片片的幻影如同云气流动、隐约组成一副大气的山河画，细细一看，那每一片“云气”竟是无数的金色隶书小字组成的。
　　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摩挲声传入魏泽耳中，像是有谁的脚步擦过地面
　　但如今这书阁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魏泽立刻警觉起来，提息运力，凝气于右掌，另一手则已经伸进了口袋内，捏住了袋中早已炼好的“真火符咒”。
　　在他回头的一刻，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油墨味的疾风。
　　地面上散落的书页颤抖起来，竟是无风自动地飞旋而起。无数的纸页汇作哗哗作响的风暴，环绕着某样东西旋转着，一时间室内仿佛挂起了一阵纸页的龙卷风。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书阁里变化的是什么了——原本安放在阁楼之上的卷轴不见了！
　　此时，就在那风眼当中，那写有“颜如玉”的卷轴正无依无凭地悬浮着，原本怎么都打不开的轴承旋转，缓缓展开。
　　卷轴的内部没有任何字迹，只是展开的同时流出一股泼墨般的狂流。金色山河图被那泼墨沾染，原本模糊的小字登时变成清晰的白纸黑字，又在瞬间破裂，化作墨流的一部分。
　　魏泽站在旁边，感觉自己仿佛在观看一部慢放的水墨动画：在他眼前，无数的墨流正汇为书香的墨海，在字迹组成的旋涡中，一个人影如同被一笔勾出似地从中拔起，逐渐成型。
　　就在这时，他脑内的面板再度跳出了显示。
　　【厚德书阁第一封印解除，阶段提升】
　　【第二阶段开启：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阁特殊效果追加：场景内学生悟性提升5】
　　【解锁特殊档案：颜如玉】
　　档案？也就是说，这书阁的第二阶段中，新增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吗？
　　不对，根据提示，正是他刚才灌注的灵力值解开了所谓的“第一封印”，那也就是说，这个人原本一直就在这书阁当中！
　　魏泽点开新弹出的提示，果真是一份人员信息。
　　【颜如玉】
　　【种族：人族】
　　【职位：图书管理人】
　　【特性：书中自有黄金屋】
　　【简介：文圣】
　　这是目前他看过最短的简介，也是最粗暴的。几乎就在他扫完信息的同时，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前方的水墨中涌出，磅礴的气势让他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呼吸。
　　只在眨眼间，墨色的洪流迅速褪去，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入那黑色的人影。原本还有些水墨质感的人影迅速变得清晰起来，看得出鬓发、长袍与挺立的五官，似是孤山书客的背影。
　　墨色从脚部开始剥离，显出一只金缕长靴，然后是舞动的长袍、胸口悬挂的玉佩，最后是一张仿佛刀刻般的冷峻面庞。
　　当最后一滴墨色褪去后，站在魏泽面前的是一名剑眉星目的冷面男子，长身玉立，身着长袍，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光是站在那里，便有无形文气环绕身周，仿佛太阳般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自带背后打光吗？
　　魏泽下意识地向后一仰身子，眯起眼观察着眼前的男子。
　　从对方现身的第一刻起，他便已经确认了：对方必然也是名修仙者，而且修为恐怕远高于自己。看这身周环绕的文气，恐怕那“文圣”的称呼并不只是对于文人而言。
　　这个学校当中居然还有着如此强大的修者？他试着去调整颜如玉的职位，失败。
　　自继承那张仙府图起，这是第一个超出掌握的情况。不是通过招生、也不是通过契约，校园里便出现了新的成员。
　　魏泽忽然想到了什么…是招生阁当中那些无法开启的档案册。
　　之前他就猜测过这校园内也许还有隐藏的人员，难不成这个文圣…
　　他迅速点开了招生空间，在学生档案处，果然看到一个原本无法查看的档案解锁了，而档案上的名字赫然是【颜如玉】。
　　这名“文圣”，不是黄级职工契约招来的员工…而是原本就在这校园之中！


第29章 文圣颜如玉
　　魏泽心里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髓爬上大脑。
　　之前的那些妖鬼职工都是他召唤来的，本身就和他有着契约，需要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但从调整职位的情况来看，这个颜如玉是自由的，并不能任凭他摆布。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想对这校园里的那些学生不利，自己并没有约束的手段。
　　更进一步，如果这个“文圣”出了校园…能指望这个一身古装打扮的文圣大能遵守现代宪法吗？
　　他隐隐运起灵力，不发一言地盯视着对方的动作，防备着可能的情况。
　　这而就在这时，眼前的颜如玉动了。
　　他抬起一根手指，抚过旁边的书阁支撑柱，抬起一看，那漠然面庞上的表情就皱了起来。
　　“如此不洁…”
　　他弹掉指尖上的一缕灰，又是快速环视一圈书阁周围，目光瞟到那书架上摆放得高低不平、或正或竖的书本，眉头皱得更狠了。
　　“这书阁…怎会如此？
　　他挥手一扫，只见那隐有金光的书籍一本本腾飞而起，在空中旋转着按顺序排好，又一本本放回书架。高矮齐平、整齐有序、强迫症看了十分舒适。
　　怪不得职位是图书管理人…魏泽刚想着，眼前的文圣气场已经再度压了过来。
　　颜如玉收回双手，眼光一扫，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了旁边的魏泽，身形一晃，魏泽甚至都没看清他脚步移动的方式，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
　　“道友，你可是今日负责清扫的执勤弟子？”颜如玉双眉冷震，“之前负责此事的是何人？这书阁重地，怎落得如此样态？不成规矩！”
　　“这个…”魏泽正要开口，却被颜如玉打断了。
　　“虽说古书有云‘大丈夫处世，当埽除天下，安事一室乎’，但我等修道弟子，以清心为求。书阁重地，胡乱摆放，此为不尊…”
　　“是这个道理…”魏泽抹了把汗，“不过咱们是不是该先说说…”
　　“先待老夫讲完！”颜如玉严肃地一抬手，“道门弟子，学习之地即为规矩之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书籍摆放凌乱，同样令道心烦乱，难以突破…”
　　“那个什么，这位兄台…”
　　“不仅书籍如此、字画亦如此。”颜如玉冷峻的嘴皮上下翻飞，“有道是‘书、心画也’。笔墨之间，本足觇人气象，此为字如其人、书如其人、见字如面…”
　　“……”
　　魏泽终于败下阵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颜如玉站在那口悬梁河，理论如一泻千里。他从卫生论述到劝学、最后又到了为人之道，讲演中全然是忘我之境，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明明两人只是面对面而立，硬生生给他就地讲出了学术报告的感觉。
　　这就是古代文圣么？这讲演的激情、这引经据典的广度，自己那几节试讲课与之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但是…
　　这哥们到底啥时候能停啊…魏泽绝望地想。
　　珍贵的文圣现场教学一晃就讲了数个时辰，等到窗外投进的日光都已经偏西的时候，颜如玉才终于清了清嗓子，语速慢了下来。
　　“如老夫刚才所讲的那样，这内务之道内藏乾坤万千、决不可忽视。今日情况不便，只作浅谈，若有疑虑，我再做一番深述…”
　　“不不不，你讲的够深了，真的够了。”魏泽赶忙一脸诚恳地打断，“你所讲的事情，我已经完全理解。这书阁许多年无人，是有点脏了，后面我会让人打扫的。”
　　“多年无人么？”颜如玉眼神微微一变，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如此说来，道友，现如今是何年号？”
　　“公元21世纪。”
　　“？？？”
　　借着颜如玉愣住的空档，魏泽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道上：“你说你在此闭关，那你入关时是什么情况？这所大学就是在那时成立的么？”
　　“老夫初入这大学时，是开元年间。”颜如玉思考一番，“至于闭关悟道之时，应当是中和年。”
　　开元、中和…唐朝年间！
　　魏泽尽力控制着表情。如果这颜如玉所说为真的话，那眼前这人不仅是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而且起码活了一百三十岁以上。
　　怪不得这人自称“老夫”，跟那张高冷男神脸可真是不搭…
　　这大学里还有这样的人？不，应该说…那些封存的档案都是这样的人？
　　“道友，这21世纪是何年号？如今圣上是何来头？”
　　显然这位文圣还没意识到时代变了，一脸问号地开口道。
　　魏泽吸了口气，拿出他作为文科生的尊严，简单给这颜如玉科普了一下华国上下五百年的史地政发展，尽量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民主和谐自由、什么叫新时代核心价值观，也不知道颜如玉听进了多少。
　　“图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啊。想不到老夫在这山河社稷图中一梦，皇朝都已覆灭。”颜如玉像是听进了他讲的设定，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道友，现如今昆仑大学中讲授文道的是何人？”
　　“文道？”魏泽没想到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我这大学里没这门课啊？”
　　“无人讲授？”颜如玉脸色骤然一变，“怎可能？老夫闭关之前，分明已吩咐同门弟子：这昆仑大学一日存在，便一日将文道传授世人，代代传人皆如此。莫非…我文道一脉断了代？”
　　魏泽被他说得更迷糊了：“文道一脉？你同门都有些谁啊？”
　　“老夫因得这昆仑大学指点，方才走上文道。修成之后，便四处云游收徒，将他们引入这大学内。”颜如玉想了想，“有一个叫作李太白的，颇有仙根，可惜他贪恋官场功名、晚年才明悟仙道，实在可惜。唔，对了，还有那王摩诘，很擅山水…”
　　他自言自语地点着几个名字，全然没注意到魏泽已经石化了。
　　这文圣以前也讲过课收过弟子？
　　也是，看他刚才讲演的那功力，一个打扫卫生都能扯出四书五经，的确是个比自己还能扯的狠人。
　　“文道之人，以文载道，这承载文气的厚德书阁正是为此而建。”颜如玉抬头扫过书架上成列的书籍：“原本，我辈应当自发为师。既然道友说大学中文脉已绝，那么我文道传承恐怕也已断代。此时解封山河社稷图…看来是需要老夫亲自出手了。”
　　“亲自出手？”魏泽一怔，然后就见面板上突然再度弹出了提示。
　　【【颜如玉】职位追加：讲师】


第30章 灵气枯竭的时代
　　讲师？魏泽吃了一惊，果然就看【颜如玉】被追加到了职工系统里，显示出一系列信息。
　　【颜如玉】
　　【职位1：书阁管理人】
　　【当前状态：【厚德书阁】已绑定】
　　【灵力值剩余：9998/？？？】
　　【职位2：讲师】
　　【当前职称：讲师】
　　【学生数：0】
　　【主讲课程：文道概论】
　　【……】
　　不是他亲自招聘、而是书阁升级后主动送来的。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这也算是开学以来招到的第一个老师！
　　但本着谨慎原则，魏泽也不敢直接就让这个不明不白的古人上讲台，只追问道：“既然你以前云游四方，那为什么会在这书阁当中闭关？”
　　仪式、封印、灵力提供…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放出了被封印此处的大妖魔啊！
　　“老夫闭关之地，并非是书阁，而是这山河社稷图之中。”颜如玉指了指那已经黯淡下去的一片片金色山水，“至于闭关此地，这可就说来话长…”
　　“等等等等！”魏泽赶忙喊停，他已经被刚才那一番唠叨给整怕了，“背景不用说了，你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就好。”
　　“道友，勦说乃不敬之举，不应为昆仑学子所为。”
　　颜如玉不悦地皱了皱眉，但仍是答道：“老夫因得昆仑大学指点方才悟道。在成圣之时，便与昆仑之主立下誓约：要在这大学中延续我所学、以文载道，助后辈弟子沉淀心性，保昆仑之学永世不断——老夫曾得昆仑教导，自然要回馈昆仑大学育人之恩，此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听这意思，眼前这“文圣”是个毕业后留校工作的典型？空间里的档案倒确实能证明这一点。
　　报答教育之恩，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看这文圣的样态，似乎也没有威胁学院的意思，收入麾下应当是没问题的。
　　这一届学生刚刚迈入炼气，正是需要沉淀修心的时候，有文道儒术的帮助，对他们后期的修炼帮助无穷。
　　魏泽在心里清点完，而后不由得心中翻涌起来。
　　他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而且这是真正的文圣给这帮学生上文道课啊！
　　尽管还有些疑点，但可以留待后面再去询问。
　　颜如玉的功力，刚才他已经亲眼见识过。虽然是唠叨了点，但文圣的能力到底还是摆在那。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请李白来教诗词、王勃来教骈文！
　　这要是培养出几个文道的亲传弟子，那自己这灵力值不当场上天？
　　“既然是老师，那我先带你去校园里看看吧。”魏泽拿定了主意，立起身来，“如今的校园和学生，和你那时应该有些区别，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
　　“要出这书阁之外么？”方才还气场强横的颜如玉听到这话，竟显出了几分犹豫，“依老夫看，还是将学子们引入这书阁中听讲最为妥当。”
　　“在我们现代的大学中，图书馆…书阁是供个人学习使用的，讲课有专用的教学楼。如果在这里讲课，会占用自习空间，以后有很多不方便。”魏泽说，“而且，你既然是刚出关，也应当先看看这个时代才是。”
　　始终唠唠叨叨颜如玉此时却是沉默了一下，像是思索了些什么，半晌才点头道：“也好，那就劳烦道友带路了。”
　　魏泽答应下来，上前推开书阁的大门，走出书阁外，正对面是夕阳下矗立的教学楼，橙红残光从勾栏间渗透出来，洋洋洒洒地泼在门前的地面上。
　　这文圣刚才讲经居然讲了这么久…魏泽心里嘟囔着，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回身准备给他介绍一下校园设施。然而就是这一扭头，他登时愣在原地。
　　站在他背后的人已经不是刚才那面庞冷峻的年轻男子，而是一名黄干黑瘦的老者。
　　——就在走出书阁大门的一瞬间，他那年轻的样貌瞬间变得白发苍苍，连身体都干瘪下去，像是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
　　若不是那身衣服和脸上相似的线条，他险些都认不出这是方才和自己谈话的那个冷峻男子。
　　“你…”
　　“果然如我所料。”颜如玉抬起那枯槁的手来，“早在封印之日，老夫灵力便已消耗殆尽。在封印之中，是靠山河社稷图维持。而在这现实当中，便只能依靠书阁注入的灵力。一旦远离，便会如此。”
　　说话间，他周身浩瀚的文气也随之衰弱，再也没了刚才的压迫力。凭气场，魏泽感觉此时他也不过是和自己相仿的境界，甚至还有不及之处。
　　颜如玉对此倒像是早有预料，并无多言，只是随他走上前，迎光环视着这变化之后的校园。
　　魏泽在他身边看着，那穿着道袍的身影正立在傍晚的天空下，轮廓淹没在夕阳的光影之中。他混浊的双目注视着校园中的红墙碧瓦，恍惚间眼中像是映出了百年前的绣闼雕甍。
　　“呵呵，真不错。这便是，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只盼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处啊…”
　　颜如玉凭栏吟诗数首，表情却冷硬起来，“道友，这世间可曾遭遇了什么大灾大祸？”
　　“大灾大祸？”魏泽疑惑，“并无此事，何出此言？”
　　颜如玉望着远方：“老夫能感受到，除却这昆仑大学内尚有灵力，外界灵气已是稀薄至极、近乎枯竭之态。如此态势，仙道各派必难以生存。恐怕如今，这昆仑大学便是仅存的福地。”
　　“灵气枯竭，诸仙陨落…莫非这就是昆仑之主曾提过的‘死而苏生、破而后立’？”颜如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喃喃。提起“昆仑之主”时，他那张老脸上竟有着出奇的敬意。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让魏泽也是心头震动，灵气枯竭？仙道各派？听这么说，难不成如今这个没有仙神的世界是衰落过的结果，许多仙门事物已经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毁灭？
　　这倒是和之前无忻所说的话对上了，他想着想着竟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看来关于这修仙一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探索。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先提升这所学校的等级，获得更强的实力、更多的信息和更多的法宝，否则就算真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也不是啥好事。
　　正思考间，旁边颜如玉倒是先出声了：“那便是如今的昆仑学子？”


第31章 来自千年前的老师
　　魏泽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顺着他目光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两个身影向书阁这边走过来，是袁清清和结伴的舍友姜玲。
　　“魏老师好！我陪清清过来借两本草药书！”
　　姜玲看见他，很直接地上来打了个招呼，随后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老人，眼里露出了几分惊讶：“诶？这位是…”
　　“这是你们的新老师，刚刚结束闭关，以后会教授你们文道。”魏泽介绍道。
　　“哇！闭关诶？！难怪之前没见过这位老师！”
　　姜玲一下睁大了眼，袁清清也露出了吃惊之色。
　　之前魏泽虽跟他们说过昆仑大学之中的高人往往闭关云游、不现于世人眼前，但没想到如今真的见到了实例。
　　不等魏泽接着说，那颜如玉却是先开口了：“老夫名为颜如玉，自开元盛世而来，乃文道之人。”
　　文圣兄弟…哦不，文圣老爷子，你能不能自重一下…连普通人都知道不说话装高手的道理，你这自从解除封印嘴就没停过，我想替你介绍拉高逼格都不给个机会…
　　魏泽在心里吐槽着，但眼前两名少女听了这话，似乎还是被吓到了。
　　“开、开元？！”她们显然也都学过历史，看向了魏泽，“魏老师，这个开元难道是…”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魏泽神棍般微笑，“这位老师闭关之时，距今已有一千多年。”
　　这话一出，直接坐实了两名少女的震惊。袁清清张着嘴说不出话，姜玲则直接怪叫起来。
　　“那这么说颜如玉老师就是唐朝来的了？！这昆仑大学里有一千多年前的修仙者？！这这…”
　　她惊叹了好几句，才想起来这似乎对古人不敬，赶紧立正站好：“对、对不起老师，我太激动了，真没想到…”
　　“你们方才说要来书阁借书。”颜如玉这时却插了一句，“借什么书？”
　　“…额？”姜玲估计是被他这一个急转弯给整懵了，半晌才想起来这的目的，拽了拽身边的袁清清：“清清，你想借什么来着？”
　　袁清清眼睛瞟着突然出现的颜如玉，也显出了几分犹豫：“那个…《本草纲目》、还有《黄帝内经》…”
　　话音未落，那颜如玉已是并指一挥，就见两本书自动从书阁中飞出，在两名少女惊讶的注视下，落在袁清清手中。
　　“去吧。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颜如玉收回手，“既入这昆仑大学，便莫要荒废光阴。”
　　“好、好的老师！”
　　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忙不迭地一鞠躬，便转身离开。
　　魏泽看着这俩人走回学生聚集的宿舍楼附近，立刻就开始传达消息，尤其是姜玲，讲的是手舞足蹈，很快就把一群人都吸引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咱们要有新老师了！是闭关一千多年的古人！”
　　“千真万确，我们刚在书阁遇到的，不信你们问清清！”
　　“……”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学生中传了开来。，许多人都跑来了书阁附近，但却没有找到人——在外逛这么一段时间，颜如玉的身体似乎是到了极限，魏泽便先陪他回到书阁当中了。
　　达到第二阶段的书阁一眼看上去与之前并没什么不同，但如果方才两名少女进入这里读书，便会发现自己阅读和理解消化的速度要比平时显著地快一些，这是【悟性+5】的加成效果所带来的。
　　而在魏泽的视角里，除了这加成和现身的“书阁管理人”颜如玉外，书阁变化的还有另外一条。
　　【厚德书阁】
　　【当前管理人：颜如玉（绑定）】
　　【当前藏书量：610】
　　【第二阶段：书中自有颜如玉】
　　【灵力值剩余：9999/？？？】
　　【第三阶段‘半学修心半读书’解锁条件：超三十名学生达到筑基期】
　　【当前进度：0/30】
　　刚才在颜如玉的面板上，也有这样的灵力值剩余，看来这书阁管理人和书阁的状况的确是紧密相连的…
　　魏泽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看刚才的表现，颜如玉现在似乎以书阁为凭。那么…伴随着灵力值的提升，是不是这位文圣老爷子也能恢复真正的实力？
　　他抬起头，望向坐在另一边的颜如玉。
　　此时两人正坐在书阁内室当中，隔桌而坐。身处书阁当中，颜如玉原本憔悴的面庞重新泛起了血色，苍老的身躯渐渐复苏，又显出了冷峻男子的模样。
　　——如果忽略掉他话痨的本质的话。
　　“方才那女子称呼道友为老师，便是如今的师长之意？这么说，那二女便是如今大学的学子？如今这时代，女子也可问道求学么…甚好，甚好。”
　　颜如玉的嘴皮子仿佛就没闲着过，刚坐下便开始点头感慨着：“那两名学子虽为凡人，资质的确出众，尤其那来借医书的一个，灵力尤其充沛，若得引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昆仑有如此后辈，难怪能在这灵气枯竭中一息尚存。”
　　魏泽眉梢一挑：“这些学生和昆仑的存活有关系？”
　　“在如今枯竭的灵脉当中，昆仑大学本应也如其余仙门一般、因灵气供应断绝而衰落。但现今，这福地依旧生机盎然…若老夫猜得没错，应当是这些学生修仙所产生的灵力促成了灵气环流、反哺福地的缘故。”
　　这话一出，连魏泽也听得心中微惊，他脑内仙府图的事情是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但这个颜如玉居然看出了昆仑大学的本质，真不愧是文圣。
　　“只是，现今学子到底是只能在这昆仑大学内修行，到底还是多有限制，若是能如当初一般…”颜如玉叹了一声，“罢了。无论何时，修仙之人所求之道都不变。老夫既已立誓助昆仑延续，那必将穷尽毕生所学，引这昆仑学子修行文道、以稳定道心。”
　　“如此便好。”不管怎么说，多一个新老师总还是让魏泽欣慰的，“那在这之前，先简单做一个入职培训…”
　　“培训？”颜如玉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道友，你是在教老夫做事？”
　　“呃…”魏泽看着老爷子那脸色，心道这文圣果真还是有点脾气的。斟酌了一下，才道，“现代学校当中，无论水平，新入职教师都应有入职培训…至少，在开课之前要备课，做些必要的准备。”
　　“文道之人，所学经典理应成竹在胸，需要什么备课？”颜如玉一摆手，“道友莫要多说。明日起老夫便开课，届时让学子们到场便是。”
　　也是，好歹对方也是个文圣，硬算起来还算是自己这语文老师的祖师爷，论辈分的确轮不到自己去指点什么。
　　魏泽没有再多指点，只站起身来：“好吧，那便先谢过道友指教。从明日开始，文道课程就有劳你了。”
　　……
　　一个月后，一群学生哭丧着脸聚在他的面前，满脸生不如死。
　　“魏老师，求你了，这文道课我们真的一分钟都上不下去了——”


第32章 噩梦的文道课
　　普通的一个早上，学生宿舍。
　　伴随着窗外传入的鸟鸣声，卧榻上的学生们像是泥坑里的猪崽那样哼哼起来，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用被子蒙住头，蠕动着翻来覆去。
　　“天亮了吗？”
　　“宋哥，把窗户关一下，忒吵了…”
　　“关个鸡儿，七点半了！”
　　终于有人猛一掀被子，顶着个鸡窝头，以公鸡打鸣的气势喊醒了全宿舍：“都醒醒！今天有早八！”
　　蠕动的声音变得更响了，几个铺位上的人都在狭窄的床上来回蹭着，睡眼朦胧地呻吟。
　　“咋又是早课啊…是啥来着？”
　　“是符篆绘制吧…不对！那是第二节 ！”最先起的那个人一拍脸，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卧槽！今天第一节是文道课，就那个新老师的文道课！”
　　这话一出，猪崽样蠕动的同学们仿佛当场就听见了屠宰命令。
　　“咋又到周四了？？”
　　“今天又要听那个颜如玉老头讲文道了？”
　　“救命啊！为啥不是魏老师啊…”
　　“嘘，说不定那个看不见的老师现在就听着呢，小心它告密…”
　　在一片哀嚎声中，宿舍里的人到底还是爬了起来，穿衣服穿得心如死灰、洗脸洗得视死如归，最后迈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然步伐，六亲不认地走向教学楼。
　　宽敞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呆滞表情。当八点的上课钟声敲响，一身白袍的颜如玉信步走入教室，咳了几声，就地盘坐在讲台上，悠悠开口。
　　“今日，老夫继续讲这修心之道——有道是，修仙必先修心、修心之人即为君子。‘论君子’有云，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吴皓坐在前排座位上，竭力竖起耳朵跟着颜如玉的语速，手上刷刷地记着，没过多久已经是满头大汗。
　　而在他身边，其它的学生已经是表情僵硬、目光呆滞，坐在那别说记笔记、连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更多人已是昏昏欲睡，全靠一口灵气顶着。
　　“毫末之功，积土成山…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至诚者则金石为开…此为君子之道、亦为修心之基…”
　　文圣不愧是文圣，各式经典信手拈来。不要说教案，连书都不用拿，只凭着胸中所学，便足以滔滔不绝，内容天马行空，跟外面那些念PPT的妖艳贱货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魏泽坐在这听，他肯定得好好地赞叹一番。作为语文老师，他从第一次听便知道，颜如玉所讲内容里所含的文学、理学乃至儒术哲学简直是浩如烟海，任何一个现代教师在他面前连提鞋的份都不配。
　　然而对于这些学生、尤其大多还是高中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而言，听这唐朝老师讲课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
　　什么道心？什么君子？什么儒术？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一连起来，简直得让人怀疑自己的中文听力水平。
　　而最要命的是…因为颜如玉不备课，这课甚至连能参照的课本都没有！
　　于是，文道课的场景往往就是这样：老当益壮的颜如玉站在台上口悬梁河，一脸懵逼的学生们在下面呆若木鸡，想学也学不进去。除了极少数几个人用记笔记的方式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剩下的学生坐在那只觉得在受刑。
　　若不是耳中人无忻的存在，使得逃课的人都得经受耳畔魔音的折磨，这课的出勤率估计早就跌破地底了。
　　一双双无神的眼睛乱瞟着，隔一分钟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堪称是度秒如年。眼看着时针终于是接近到了头，学生们的表情也随之生动起来，这种活力在到点的一瞬走到了顶峰。
　　到点了！
　　众人简直要在心里欢呼雀跃，紧盯着颜如玉的嘴等待他吐出下课二字。就见颜如玉吸了口气，缓缓道：“那么最后，老夫略讲一下这为君之道…”
　　众学生的眼神在说话：“……”
　　……
　　眼看着挂钟转过半圈，文圣老爷子终于是意犹未尽地闭嘴，面朝着一众表情精彩的学生，悠悠道：“至此，修心之道初成矣。诸位有何不解之处？”
　　一片安静。
　　别点名、别叫我…学生们都在心里暗暗祈祷。
　　“诸位都已明了于心？甚好甚好。”颜如玉这才缓缓站起身，长袖一拂，“那么，下课。”
　　就在他踏出教室的一刻，坐在下面的学生就跟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倒得横七竖八，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大病初愈。
　　“诶呀妈呀，总算完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听了个啥？”
　　“这老师是人吗，一拖堂拖出去半小时…”
　　吴皓听着身边的哀鸿遍野，满头大汗地抄完最后一行，甩着都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脸纠结地检查起来。
　　“完了，最后好像还是漏了一段…”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颜如玉到底是说了个什么，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别人，遂转过身去，准备问问后面的肖游宇。
　　“欸，刚才关于‘劝学’的那段，你有没有记住…”
　　他一扭头，肖游宇头上贴着个符咒，趴桌上睡的正香呢。
　　“…算了。”吴皓默默合上笔帽，对着自己记下来的那些不明所以的笔迹艰难地复习起来。
　　明明是刚写下来的东西，但看着看着，他感觉都快不认识自己的字了。
　　头晕目眩间，周围同学的哀嚎声突然安静下来，有谁的脚步声进了教室，而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讲台传来。
　　“同学们早。今天，我先说一下上节课留的御火符咒作业，有哪位同学愿意展示一下…”
　　嗯？已经到了魏老师的符篆课了么？
　　他刚一抬眼，余光里就瞥见后面睡的正香的肖游宇噌一下弹起来，那副睡意眨眼间一扫而空，若不是脸上那手指形状的红印子，真难想象几分钟前他还睡得昏天黑地。
　　再看周围的同学，反应和他相差不离。
　　伴随着魏泽的到来，那些几分钟前还呆滞无神的表情瞬间就被点亮了，仿佛僵尸苏生。一时间哗哗的翻页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忙不迭地拿出了上节课做好的作业——几叠符篆专用的黄纸，上面画有油墨描绘的符字。笔走龙蛇，气势相当。
　　“老师！我先查！”
　　“魏老师，先看我的！”
　　“我先举手的！”


第33章 符篆术理解加深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喊着，室内的气温都像是因此升了几度。由于时间紧张，只有少数作业能得到他的课上指点，因此学生们全都不吝脸皮，以冲锋陷阵的架势，要来夺取这个宝贵的机会。
　　“坐下，都坐下！”魏泽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忙挥手按下，“都别抢，一个个交上来，我挨个看一遍，挑几个最典型的来讲。不按秩序走的人，作业我直接打回！”
　　学生们露出失望的神色，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将上节课的作业按组收好，交到他面前。以观看彩票开奖的架势看着他翻动那一份份符咒作业，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但其实对于魏泽来说这没什么区别。都是些初学者，笔划组合来回来去也就那么几种，能错的地方也无非就那么几个，翻不出多少花样来。
　　“大家看这张。这应该是简以轩同学的吧？这个符胆就错的很典型，像这样八卦不通、会堵塞元素流入…”
　　“哦，还有这个，周焱同学的，符篆整体的画法没有问题，但与符纸的灵力结合不够，使用时会发生灵力泄露…”
　　他一个个点出了几个典型作业，边说边现场试验修改，而后又让学生自己提出想法，由此解析着，所有人都根本挪不开眼睛，每个最基本的问题都被彻底消化。
　　只是这样的话就得多耗一些时间了。不过也无所谓，目前他自己的符咒知识也只来自于以学生的灵力水平、同样控制不了更高等级的灵符。把基础打牢了，组合变动这些高端玩法后面再教就是了。
　　魏泽这么想着，随手翻开下一份作业，然后整个人愣了一下。
　　这份作业…居然真有人做出了完整的五行火咒？
　　对于这群连普通几何学都不甚知晓的凡人而言，符篆学的内容何其复杂。虽然已经过去了接近半个学期，但实际上他教的还是最基本的符号和仪式理论。
　　若是真让这帮学生动手，最多也就是像前面的那些个作业一样、单画个模样出来，连产生真实效果都很难。
　　但现在他拿到的这份作业，不仅符法完整、笔划正确，灵力的连接点和元素的注入都已经接近完成，甚至于还组合了几种他讲过的基础符号，把所有模块连成了一个可用的整体。
　　虽然还是有些问题，这样的画法虽然能最大化发挥符咒效果，对于使用环境的要求却高得离谱，必须在周围灵气浓到极限时才能激发…
　　但仅仅是这样，已经超出他在课上讲过的部分了。
　　魏泽将那符咒翻过来，最下方的地方用不会干扰灵符效果的铅笔写着名字：肖游宇。
　　难怪前两天老收到类似于【学生【肖游宇】符篆术理解加深】的灵力值…在仅有基础知识的前提下，这个学生居然无师自通地自己找出了正确的画法。
　　他不动声色地把这份作业放回去。对于其它学生来说，讲解这份作业需要的知识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不好占用课堂时间。
　　在一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魏泽将作业推至一边，拿出教案放在桌上。
　　“上节课的作业就分析到这里。这节课我们讲雷行符咒的分类…”
　　他在黑板上画下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符号，挨个点着讲解。教鞭挪到哪里，底下学生们的目光便跟到哪里，眼神一个比一个投入，几乎舍不得眨眼。
　　他们都拿出了笔记本，但却不敢跟着记，只有魏泽略停下来的时候才埋头苦写，生怕稍微走个神就错过什么细节。
　　如此情境下，哪顾得上看旁边的人在做什么。因此没人注意到，坐在教室一角的肖游宇对着刚记下的符号沉思了一阵，然后抬起笔，在中间轻轻一勾，灵力的通道连通，两个符号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发觉这一小动作的，大概只有魏泽而已。
　　【学生【肖游宇】符篆术理解加深，灵力值+2】
　　【学生【肖游宇】符篆术提升，灵力值+3】
　　这小子的脑子可真是好使…魏泽边看着面板，边在心里暗暗点头。这速度，虽然根基不稳，但论理解都快赶上自己的水平了。
　　如果以后投入应用，不知道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获。
　　盘算间，只听耳边叮的一声，是墙上挂钟的指针走到了整点。随着这一脆音，底下如痴如醉的学生们像是被叫醒了，那沉浸的神色立刻就换成了紧张。
　　“魏老师，您要不再讲一…”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不等他们说完，魏泽便已经迅速收拾好教案，“下课！”
　　对于学生们的反应他已经很熟悉了。果不其然，他才刚宣布下课，地下的学生们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拿着笔记本，前呼后拥地随他涌到门口。
　　“魏老师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魏老师，刚才你讲的雷神四象能再说一遍吗？”
　　“魏老师…”
　　这场面每到他下课都得发生一次，魏泽也只能先紧着他们、一个个地答疑过去。然而不知是今天的课程太难还是怎么，眼看着时针转了半圈了，一群学生还毫无退场之意，那求学劲儿看得他都不禁咂舌。
　　心里叹着，他表面还得撑着仙长老师那副客气样：“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吃午饭吧，有问题可以下午再…”
　　“没事老师，我们不饿！您再讲会吧！”
　　“对，我们早上吃得多，不怕拖堂…”
　　你们不怕我怕啊…魏泽只得以“不拖堂是原则”的借口跑路，但学生们还不死心，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教学楼外，仗着修炼有了点能对抗他的灵力，把他给生生堵在了门口。他正被那些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心烦意乱，却听里面突然混进了一个不太寻常的问题。
　　“道友…学子们这是在作甚？”
　　魏泽从人堆里一抬头，颜如玉正站在路边小道上，表情古怪地看着被学生围在中央的他。


第34章 无用之物
　　颜如玉一出现，刚才还热情洋溢的学生们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恢复课堂上的僵尸样。
　　“原来诸位学子有如此求学之心。”颜如玉一个个扫过他们的脸，最后看着魏泽道，“道友，是何事情让他们如此热切？”
　　“这个…”魏泽挠挠头，“我就是普通地上了节课啊…”
　　“是么？”颜如玉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学生，“同样是上课，为何你们只询问魏泽道友、不向老夫问道？”
　　这咋还自己给自己加戏了…魏泽思考一番，高情商地笑道：“您身为文圣，道行自然在我之上。学生理解通透，自然无人质疑。”
　　“哦？”颜如玉捋着垂下的胡须，“既然如此，看魏泽道友如此辛劳，老夫便也担当问学。往后，若有疑虑，老夫可做一番解答。”
　　也是，这颜如玉可是掌管着厚德书阁，调阅里面的书籍易如反掌，一些基础问题确实也能帮自己解决。
　　“那便歇过道友了。”魏泽在人堆里微微行了一礼，全然没注意到旁边学生绝望的眼神。
　　好在颜如玉不能在外久留，立刻便回了书阁。前脚刚走，后脚学生们已经团团围上他，比刚才问问题的时候还要急切。
　　“求你了，魏老师，还是你来讲吧！”
　　“我们只想听你讲！”
　　“魏老师，我们以后保证一个一个问，你别换人！”
　　魏泽被他们这反应整得满头问号：“怎么，你们的文道课上的不好吗？”
　　这可是文圣啊…
　　“我们是来这修仙的，可不是来上背古文的啊！”那个名叫宋旭东的粗壮男生脱口而出，“这文道课又不能帮助修炼、也不能学到技能，有那功夫，不如多听魏老师你讲两节符咒，不比学这些无用的东西强…”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魏泽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微妙，那无形的气场直接就让他把话噎在了嗓子里。
　　作为一名语文老师，过去他也常常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学这玩意到底有啥用？又不能找工作、也没法做实验，还不如去学点技术。
　　这与文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或许是这样吧。”魏泽风轻云淡道，“但对于修仙而言，‘无用’的东西，往往才有大用。文道或许不能让你们飞升成仙，但他能让你们在未来的某时某刻灵光一现，这已经足够。”
　　话是这么说，但想想颜如玉那话痨劲，他也不好继续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就此打住，接着开口。
　　“不过，关于这些情况，我也已了解。作为你们的导员，我会反馈这件事的。”
　　……
　　晚自习下课以后，魏泽安顿好学生们，然后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书阁管理人内屋。
　　已经恢复了高冷男神模样的颜如玉盘在书桌前，与他面对而坐，表情疑惑。
　　“你是说，老夫的讲授之道不对？”文圣似乎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评价，“这可是千年流传的孔孟之道、中原之根的儒家之学，怎会出问题？”
　　“不不，你讲的内容没问题，只是讲的方法不太对。”魏泽道，“现在我们不提倡单向灌输了，授课强调教师的主导型和学生的主体性、同时要求掌握知识与发展能力相统一…”
　　他把曾经学过的教育学基础说了一遍，看着颜如玉一脸懵逼的神情，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是啊，古代的老师上课是不用考教师资格证的…
　　“总而言之，想要上课效果好，就不能只是干讲、得从学生的需要入手，这是教学基础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提及的…”
　　他没办法，只能就地开课，好好地给这名文圣讲了一番现代教育学的基础理论，从结构主义讲到多德森定律，讲得他一阵心累。
　　给学生讲一天课答一天疑已经让他快脱水了，结果到头来任课老师…这文圣也得自己教？
　　明明招个老师进来，是想给自己分担分担的，这咋还得自己手把手啊？
　　而且这文圣可不像是入门的学生那样单纯。虽说确实是在听他讲，但听着听着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说身为教师，要以学生为中心？老夫为这群后辈传授文道，却还得顺着他们的心意？这成何体统！”颜如玉摇头，“文道修心，非耐得住寂寞不可，哪有玩乐着便成大道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我们现在有这个条件，没必要让学生为了吃苦而吃苦。”魏泽说，“方才你也看到了，只要教的东西是学生们真正想学的，他们的求知欲一定会成倍展现，还是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
　　“魏泽道友，老夫也是从师多年。师道之功，并非常人可评头论足。”颜如玉双眉抬起，“古时寒门学子求学之时，需假借于书阁，手自笔录，趋百里外以拜师。如今这大学之内，老师亲自下榻，有何学不会之理？还需为师者反过来讨好学子？”
　　“不是，你我说的不是一件事…”魏泽扶额，“你现在不是为了鼓舞文气、延续昆仑才授课的么？既然如此，把他们教会了是最重要的。”
　　“老夫课后让学子提问，无人质疑，这不正是学成之态？”
　　“……”魏泽无言以对了，只能叹了口气，“罢了，成与不成，结果论英雄。几日后会安排一次期中考试，到时自然见分晓。”
　　虽然这样有些对学生不负责，但现在能教文道的也就这位大牛了。不管对方是自我感觉良好还是怎么，总得让结果说话。
　　“考试？”颜如玉一听这话又精神了，“道友，莫认为老夫修仙之人便不沾凡尘。我那大唐盛世，科举盛行，每年都有礼部官吏前来找老夫担任考官之位。这次课程，也由老夫亲自出题！”
　　由于前半学期上的都是理论课，考试自然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还是跟普通模式一样靠笔答。
　　看来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这时候自己说再多也是白搭…
　　魏泽默默拿出一叠试卷纸，分给颜如玉一叠，自己则留下另一叠，开始出自己负责的符咒课和丹药课的考题。
　　在讲师们忙于出题的时候，学生宿舍中却在发生着另一番动静。


第35章 期中考题
　　“轰——噼啪！”
　　吴皓提着几袋帮宿舍里儿子们打的饭，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见里面一道电光闪过，接着响起的是一片卧槽的海洋。
　　“肖哥牛逼！”
　　“大佬，这是真他妈的大佬！”
　　“太强了！我死了！”
　　对此吴皓早已习惯。从魏泽允许他们自行试验符咒阵法开始，这样的场景就已经是他们宿舍的日常了。
　　他径直走进宿舍，拨开周围围观的人群，就见地上散了一地的烧焦纸屑，拿着墨笔的肖游宇蹲坐在中间，脸上身上全是油墨。
　　“你成功激发雷遁法阵了？”吴皓闻到空气里的焦味，还是露出了些微的惊讶。
　　“不算完整的。只是以符胆为核心引动了雷属性而已，符头和符脚还没有加入催发，还得再试试。”
　　肖游宇说着。虽然话是那样讲，但他脸上没有半点失望的表情，只有思考和亢奋。
　　“不用搭磁场、也不用任何感应，就能产生电…这就是‘仙术’，太神奇了。”他捡起地上的残屑，“几个油墨符号居然隐藏着这样的能量，这还是没有经过魏老师说的‘组合’，还能再改进改进。”
　　“喂…虽然这么说，但明天就要考文道了啊。”吴皓把饭袋递给他，不忘问道，“那么多的内容，你都背了？”
　　“下午的时候扫了一遍。”肖游宇从他手里接过饭袋，眼睛还盯着地上的阵法，“无非就是些背诵段落呗，随便看看，能过就行。”
　　“但这次据说是那位颜如玉老师亲自出题。”吴皓看了一眼旁边被划得满满的笔记本，有些担心，“那个老师看起来很严格，这次考试恐怕会很难。”
　　“无所谓，难就难吧，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上面多费功夫。”肖游宇扒拉着饭，头也不抬，“比起那个，你刚才看到魏老师没有？”
　　“刚才好像在书阁附近见到了，怎么？”
　　“关于符脚收尾的方式，我还有一些细节没摸透，想找他问问。”
　　“符脚？这个不是不考么？”
　　“是不考，但我想早点画出完整的阵法。”肖游宇放下饭盒，“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通识课上，探索这种事才能更深地接触修仙，不是么？”
　　这话立刻引起了宿舍里的一阵骚动，兄弟们都被这话惊到了。
　　“喂！据说那可是闭关一千多年的古人，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是啊，好歹也是能进入昆仑大学当老师，和魏老师同辈的存在，修行应该也不会弱吧…不是说，文道也是修心的基础么？”
　　“在上吐纳课的时候，魏老师就提过，修心方法千万，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肖游宇面对着诸多质疑，只是耸了耸肩，“无论文道本身如何，我也不认为它是最适合我的方法。既然它对我没用，选择其它的方式不也很正常么？”
　　这话很真诚，那副分数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将舍友们都感染了，几个人当场就扔下手里的文道书大喊学个屁，但到底还是一个个灰溜溜地把书捡了回来。
　　“算了算了，好歹再看看，咱们又不能像肖哥那样过目不忘。刚上大一还是尽量别挂科，万一到时候不让毕业就完蛋了。”怂里怂气的周焱劝说道。
　　“不让毕业就不毕业呗，我还想在这多呆几年呢。”宋旭东一翻白眼，但到底还是被说得动摇了，“那啥，皓子，你笔记抄全了没？借哥们看两眼…”
　　最后一众学生还是在学分的威胁下囫囵吞枣地背了起来起来，宿舍里只有肖游宇依然蹲在法阵前，叼着毛笔沉思。
　　……
　　……
　　第二天，期中考试如期进行。
　　考点就设置在教学楼内，由墙雕鬼和无忻配合监考。这俩鬼仙一个可测人不端之念，一个可听人心灵之音，堪称是监考双煞。
　　早在军训时，学生们就已经领教过了无忻耳边警告的厉害。在考试时别说是夹小抄作弊，连微微摆头都不敢，只是紧盯着卷上的考题。
　　符篆学卷面——
　　“…选择题1（不定项多选）：请选择下列符篆中所有代表‘火’属性的符号”
　　“…选择题2（单选）：下列基础符篆中，哪个画法正确？”
　　“…默写题1：请在填空处默写‘乾坤倒转咒’全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急急如律令！”
　　“…绘图题：请在下方空白处绘制‘真雷符咒’符胆部分”
　　丹药学卷面——
　　“填空题：清心丹的五种基本素材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简答题：请分别描述茯苓、甘草、白芍、当归的基本药效。”
　　“论述题：请论述上昧、中昧、下昧真火在炼制过程中的作用，有何相似之处与区别之处？”
　　……
　　魏泽出的题不算难，但都是极其考验基本功的基础题目。这帮学生虽说平时都学的挺认真，也属实都咬了好一阵笔杆，一时间隐约想起了被高中月考统测支配的恐惧。
　　但当他们摊开最后文道课的考卷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文道课的考题是这样的：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划，兹理何从？”
　　若不是无忻在盯着，这帮学生肯定当场就面面相觑了。
　　选择呢？填空呢？简答呢？论述呢？
　　一时间考场内竟陷入了绝对的安静当中，连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都几乎消失殆尽。
　　魏泽出的题，考的是他们的法术和炼丹功底。但这文道课的考试…大部分人甚至连题干都看不懂！
　　不给老师露一手，他还真以为把我们教会了呢。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指望不了他们能答得有多好。考试结束后，收上来的卷子被送到魏泽和颜如玉手里批阅。魏泽坐在对面，就看文圣老爷子的脸色都是绿的。
　　白卷的数量很多啊…就算勉强写了几句的几张，也基本像是在做高考阅读理解，这肯定跟文道挂不上边…
　　果不其然，颜如玉看完最后一张试卷，当场就捂脸坐在那，一副怀疑人生之态。
　　文道课，全员挂科！


第36章 文道的实用之术
　　一门课挂科率高，那可能是学生的问题。但如果全员挂科，那必然是老师的问题。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颜如玉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老夫亲自出手，学子们竟没有半点理解？莫非如今的昆仑学子都是一帮痴人？”
　　他就那么背着手，在书阁内来回踱步，斜眼偷瞥着那边专心判卷的魏泽。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拉下脸来，只是手一抖，袖口中飞出一点“目”字，代替了他的眼睛浮在魏泽上方，看着这边的批阅情况。
　　这一看，他脸就更黑了。
　　虽然还不是很适应现代选择填空的考试方法，但那些符篆的画法和配方咒语他还是看得懂的。
　　比起他过去所见的那些民智未开的愚民，这些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们显然技高不止一筹。单看魏泽手上的卷子，这帮孩子不仅不愚钝，甚至大部分水平人的理解能力都比得上过去的尖子生。
　　然而就是这么一帮苗子，他却一个都没教出来。
　　老夫讲的有这么差？
　　到底是自己的师道真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个魏泽道友实在是千年难遇的育人祖师？
　　难不成，真的要向这个魏泽道友请教、学习那什么“动力驱动法”、“艾宾浩斯遗忘曲线”之类的？
　　而此时，魏泽并没有注意到他那副怀疑人生的神态，满心仍然扑在阅卷上。
　　法术分类下只有符咒学和绘阵入门是闭卷考试。根据答卷情况，这帮学生学习的程度很不错。
　　才半个学期的时间，大部分人已经能辨识基本符号、也能做到符咒配合。连他有意出得较难、意在拉开差距的绘图题上，都有几个冒尖的人靠自己手动画出了正确的符咒。
　　而在这之中，最让他意外的还得属肖游宇那份。
　　在那道大题上，这小子居然没有采用他在课上给的模板，而是硬生生地利用基础符文组合、自己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符篆符号。
　　这是什么概念，如果说其他人画出的符咒只是柜台上的样品，能看不能用，那肖游宇这份就是手动拼装的实物，如果在纸上注入灵力当场就能催发的那种。
　　他在心里肯定了一番，反手就给了个满分。
　　丹药课的答卷情况整体比法术课要差一些，但基本都还在正常范围内。尤其引人注意的是袁清清的那一份，药用炼丹术基础相当扎实，如果学校里有丹炉的话，她现在应该能直接上手炼制基础丹方了。
　　难怪这学生最近提供的灵力值都点在了炼丹术方面…
　　魏泽看了看面板，果然学习炼丹分走了她不少精力，最近的修炼速度没有之前那么一骑绝尘，已经有被她的舍友姜玲赶超的趋势了。
　　小朋友们都很努力，为师甚是欣慰。
　　魏泽批完最后一份，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打开面板整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始终站在旁边的颜如玉却是凑了过来。
　　“道友，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教师资格培训，具体是何方法？怎的就能让这学生如痴如醉？”
　　“嗯？”魏泽抬起头，“你要学了么？”
　　“这…”颜如玉顿时尴尬，“文道之理，至死不变。然物固莫不有长；莫不有短；人亦然。故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取长补短之意。”魏泽赶忙打住，“好了，我以后教你便是，这方法也不敢说是全无缺陷。毕竟即使是现在这个时代，学习不开窍的学生也有大把。传承文道这事，还是挺任重道远的。”
　　“欸…”颜如玉看着那一张张的白卷，不禁扶额叹气，“想那大唐盛世，文道乃人间大成之道，谁见了老夫不称一声圣人，如今怎就…没人听了？”
　　“我想这原因是在于，他们无法从你所讲的东西中体会文道的效用。”魏泽思考一番，“你既然是文圣，应当能做到化文为力才是，能不能把这种能力在课堂上展现？”
　　“老夫如今灵力散尽，在书阁内尚能凭山河社稷图之力作法。但若出了这书阁，便只余自身残余修为，文道法术大多无法施展。”颜如玉说到这，忽然眼神一变，“不过若是如此说起来…那‘卜卦’之道或许还能做一番尝试。”
　　“卜卦？就是看卦占卜吗？”魏泽一听也被勾起了好奇，“这也在文道范畴之内？”
　　“文是为载道之物，卦象亦为大道之源，二者同源、自然可破。有经云‘彖者，言乎象者也’，便是此理。”
　　颜如玉说着，已经是拿起笔，在纸上划出一副阴阳八卦图来。而后手一招，书架上的几本易经随之而出。
　　原本沉静的文气激荡起来，颜如玉伸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他面前的八卦图如同活了似地游动，无形的灵力波动推着四周的经书刷刷翻过，仿佛处于浪潮之中。
　　“道友，可有钱财随身？”颜如玉伸手向他问道，“面值不限，通元、银两…或是这时代的纸钱均可。”
　　“额…”魏泽挠头，“支付宝行吗？”
　　“……”颜如玉没理解过来，到底还是手腕一翻，不知从哪摸出了三枚纽扣大小的铜板，向上一抛。铜板在金色的文气海洋当中急速旋转，随着颜如玉突地一睁双眼，灵力波动戛然而止，悬浮空中的铜板随即落下，叮当地落在面前。
　　“这算是完成了么？”魏泽看颜如玉收起架势，捏着下巴看着地上的铜板沉思，也不禁好奇地上前观看。
　　但接着，他就发觉颜如玉的表情变得尤其严肃，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对他来说这实在反常。
　　“怎么了？”魏泽发觉到了什么不对，“你占卜的这是什么？”
　　“老夫问卦之事，乃‘未来’。”颜如玉一指中间的卦象，“而这一卦，代表的乃是‘昆仑大学’，连起来，便是‘昆仑大学’的未来之道。”
　　“昆仑大学的未来？”魏泽一听这个，结合颜如玉的表情，心里顿时有了隐隐的猜测，“那这最后的解卦结果是…”
　　颜如玉眉头蹙起，一时沉寂，只是死死盯着那卦象图。半天过去，才深深地一口气，沉声吐出两个字。
　　“大凶。”


第37章 昆仑第一凶
　　“大凶？”这俩字一出，对魏泽算得上是当头一棒，“为什么会是这样？”
　　“从此等卦象看来，这昆仑大学现世之时，并不在正常的时辰之上…唔，是早了些许。”颜如玉同样面色沉凝，“因现世的时辰过早，搅乱时辰规则，这片福地将面临凶象。以老夫目前所见，昆仑大学近日所面的第一凶，应当是在半月之后。”
　　“具体说说？”魏泽紧接着道。
　　“半月后，天地之间将有大变动，现世之劫随变动而来，目前只能解出这些。”
　　昆仑大学原本应该更晚些现世，但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个时间被提前了，因此引来了天劫…
　　魏泽在心里消化着，不放弃地继续问道，“为何只能解到这里为止？不能看更远的未来么？”
　　颜如玉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指地上的三枚铜板：“老夫没钱了。”
　　“……”魏泽无言以对。
　　也是啊，正经人谁闭关还带钱啊。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年头的人手上都没现金了。
　　“不过，即使有更多金钱，凭老夫现今修为，只怕也难以解出更多。”
　　颜如玉道：“这卜卦是凭书阁之力才得以进行。但如今，这书阁也同样状态不全。若是状态全盛，卜卦术便可通天地阴阳、尽观上下千年之事。”
　　之前的猜想被应验了，果然这人是和书阁挂钩的么…魏泽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接着道：“关于即将到来的现世劫，还有什么可知的事情么？”
　　“仙道之劫，无非天道之怒，多为降下天雷，福地与人皆如此。好在如今这大学福地灵力弱小，应当不至召来真天劫，凭人力可挡。”
　　“想不到这卜卦之术竟成了无心插柳你我皆为昆仑之人，此番自然要尽力保下福地。距天劫到来还有些日子，应当趁此做些准备。”
　　颜如玉思索一阵：“届时，老夫将这书阁灵力外放，覆盖整个福地。集合道友与学子、以及福地中诸仙之灵力，可助福地渡这一劫。”
　　说罢他双指一并，眼前的书页飞卷而起，化作光点飞向四周。那些山水图状的金光重新亮起，融入墙壁当中，显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模样，将整座大厅笼罩其中。
　　“还有半月时间，老夫在此准备结界，其余还有劳道友了”
　　魏泽点点头，不多犹豫，站起身来，召来了无忻。
　　“传声给所有人，明天未时集合，准备开一次年级大会。”
　　……
　　次日。
　　“快走了，昨天传话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所有人要到教室集合开会的！”
　　一个同学看着时辰已到，有些心急地提醒着全宿舍的人，最后眼光落在角落的肖游宇身上：“肖哥你还没搞好？这法阵你一周前就在画了吧？”
　　“嗯，这个雷遁天符还有一点应该就能解出来，但我现在想不出更好的连接方式了。”肖游宇拨弄着脚下的纸片，皱眉沉思，“前两天本来想找魏老师问问，但总是排不上他的答疑。”
　　“哎呀，肖哥你急啥！魏老师课上才刚讲到雷光符模型而已，你这已经领先了起码半学期了。”同宿舍的周焱扫了一眼地上的符纸，“这符号不是挺完整的了么？还缺啥？”
　　“如果按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固然能将法阵效果最大化，但只能在灵力极其充沛的情况下催发、而且还需要外来力量刺激，这缺陷太大了。”肖游宇手指划过那删改了许多的笔画，“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环境，能让我有足够的灵力储存进去的话，说不定…”
　　耳中人无忻的魔音此时再度响起：“所有同学，立刻往教学楼集合。重复，所有同学，立刻往教学楼集合…”
　　“今天这传音怎么重复这么多遍？”床铺上刚穿好衣服的宋旭东掏了掏耳朵，“整得跟消防演习似的，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修仙诶，要真出点事那肯定是机遇啊！”周焱倒是一脸兴奋，“上次全体班会还是教咱们吐纳法，这次说不定又有什么新花样呢。肖哥、宋哥，你们都快点。”
　　“…好。”肖游宇最后扫了一眼那阵法，扶着额头站起身，跟在后面走出宿舍。
　　十几分钟后，所有学生都已聚集到了指定地点。
　　“前一阵的期中考试，现在我们都已阅卷完毕。”魏泽面朝着所有人，扬声道，“今天大家都在，我也刚好在此宣布一下我所负责的两门课程的前三名，以资表彰。”
　　都大学生了，像是小孩子那样张贴成绩单就没意思了，不过前几名的表彰还是有榜样作用的。
　　“符篆学，第一名肖游宇，第二名白桡，第三名姜玲…丹药入门，第一名袁清清，第二名郝如秋，第三名薛小璐…向以上同学表示祝贺，也希望各位再接再厉。”
　　他只简单地说了两句客套话，剩下交给学生就好——在他念完名字的时候，底下就已经是一片“肖哥牛逼！”“郝哥牛逼！”“清清你太棒了！”之类的起哄了。
　　但很快沸腾的学生们就在异常的氛围中安静了下来，齐齐注视着前方。台上的魏泽依旧保持着他面对学生时惯常的微笑，只是显得十分深沉。
　　“关于我的两门课情况是这样，但我要重点说的是文道课。”他说到这顿了顿，环视全场，“根据颜如玉老师的评判，在这一门课上，你们所有人——我说的是你们所有人，全部不及格！”
　　刚才还欢呼着的同学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在他的目光下有些心虚地沉默了一会，半晌姜玲举手道：“老师，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全班没一个人及格的话，这门课本身…也应该改进一下了吧？”
　　魏泽看出她尽力把话说的很委婉，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们，后续我也会和颜如玉老师交流。但问题就在于，这期中考试同样占一个学分。如果按这样进行的话，你们所有人都会缺失这门必修。”
　　“所以，根据我们讨论的结果，你们会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一个大作业，来补上这个学分。”魏泽说到这无意地顿了顿，遂而悠悠道，“而这门大作业的内容就是——以整个校园为基，绘制地煞之阵。”


第38章 天劫将至
　　“地煞之阵？”
　　这个阵法前几天魏泽刚刚教给他们，算是一个最基础的法阵单元。之前他们对于符咒法阵的理解都停留在纸面上，这还是第一次实用。
　　举着手的姜玲迟疑了一刻，接着问道：“老师，地煞之阵的作用是灵力防护。以校园为基绘制这种法阵…这是要防御什么吗？”
　　她提出的这个可能让大家都肃然起来，没有哪个学生再说话，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魏泽，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
　　也是，到时候他们总也得面对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
　　“正如这位同学所讲的那样。”魏泽仰头看天，“这地煞之阵，是用来防御…天劫！”
　　这两个字真如天雷劈进耳中，坐在下面的学生们齐齐一凛，方才还嬉笑着的神情一瞬间紧绷。
　　天劫，这个象征着修仙界残酷一面的词，总算是出现在了他们的修仙生涯当中。
　　又一个同学举手：“天劫…真的是能挡住的么？”
　　“对于这种问题，我只给一句回答——人定胜天！”魏泽说，“其余的不要多问，你们只要去做就好了，其它事情我来承担。”
　　大概是被他的语气感染了，室内紧张的空气舒缓了些许，坐在下面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而在这时，始终沉思着的肖游宇举了手。
　　“老师，请问天劫到底是什么？”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它是因何而产生、是什么形式、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之前已经说过，修仙乃逆天而行，被天道察觉自然要降下惩罚、也是考验。天劫乃天道震怒，多为天降神雷，降雷之时往往伴有剧烈的灵气涨潮，引动天地异像。”
　　魏泽顿了顿：“至于后果，谁也无法估量。天劫此事，百年难遇，因此修仙界才有‘渡劫’之说。渡过此劫，境界升华。反之，则灰飞烟灭。”
　　对于这些修仙新生而言，这话还是显得有些沉重了，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学生们一下都安静了下来，在沉静中想着什么。
　　同样的，身处人群中的肖游宇也没有再多问，但他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天降神雷？灵气涨潮？
　　这不就是自己需要的理想的环境么？而且，还是百年难遇？
　　他手指攥起，暗暗握紧了拳。
　　天劫，到底是什么？
　　……
　　给学生们开完会后，魏泽回到了书阁内。
　　书阁内的结界已有雏形，墙壁上草书符号金光隐现，似乎是刚刚完成新一轮布置。白衣飘扬的颜如玉坐在内屋中间休息，全神贯注地读着手上的那本…高中语文必修三。
　　“你不是在布置书阁结界么？怎么又看起书来了？”魏泽问。
　　“老夫乃文道圣人，凡过目诗词歌赋、皆可为我所用。这书阁内典籍早已化为我身，不可再进。阅读这世外的好词，才可增老夫之修为。”
　　自从他向魏泽求教、接受现代教育学理念的熏陶以后，这文圣也终于开始研究现代课本琢磨编排理念了。而在这其中，魏泽带来的几本语文课本就成了他的最爱。
　　“老夫闭关之时，正是叛贼乱世、文道之人频遭迫害。原来在这千年之内，中原仍有文人传承、以诗文保我中原文脉不断…老夫甚是欣慰啊。”
　　他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那黄皮语文书，口中低吟。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好词！若非仙道没落，这大宋苏东坡也当是文仙之辈。还有这文天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啧啧，后生可畏啊…”
　　他说完便继续埋头看书，边看边低声默念着那些新见的诗词。而就随着他这番吟唱，无形的文气飘然而出，拨动着墙壁上的符号隐约闪动，整座书阁沐浴在让人心静的灵力波涛内。
　　魏泽见状，也没有再去打扰他。方才开会的时候，他已经对学生们宣布了书阁暂时封闭的事。颜如玉和准备都已就绪，他就得考虑考虑剩下的手段了。
　　他看了一眼面板，除却一个多月前开启书阁的时候给颜如玉供了一万点灵力，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挥霍，此时还有不少存货。
　　正常上课时间内，四十多个学生上一节两学时的课，根据理解程度能给他提供50到70点不等的灵力值。一天6-8学时下来，加上日常修炼和自习，一天就是200点上下。
　　再扣掉颜如玉不时出书阁的教学活动消耗的灵力值，如此以来他攒了一个月，攒了不到6000点，加上之前剩余的，手里总共的灵力值是8200。
　　“颜如玉此次要利用书阁的灵力搭建防御阵，恐怕也要消耗多余的灵力，至少留一千点灵力左右供给书阁…不，三千…还是五千吧！留五千点灵力给书阁兜底。”
　　如此一来，他可供支配的灵力值就是三千多。
　　“要用这三千多点灵力，尽量提升校园在天劫中的稳固性。那么，我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买黄级职工契约，看看能不能招到强力点的职工。第二是提升我个人的实力。”
　　现在这个灵力值的量不够买洗髓散，那么就是在抽员工和抽盲袋之间二选一。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这契约的本质也还是抽卡。从现在的情况看，【黄级职工契约】召来的员工虽然形态各异，但到底都还是自断灵脉的地仙、鬼仙之类，修为低微，而且大多都是辅助型。
　　尽管不排除黄级契约也能召来对巩固校园有用的员工，但这还只是猜想。就算有，还不一定招得到。
　　而如果用盲袋的话，虽然也有放空危险，但起码之前出的东西都是真正对提升实力有用的。而且价格便宜，有更大的容错率。
　　决心一下，他立刻便动手，连点开始抽卡。
　　也不知道是过了新手保护期还是怎么，自从开学以后，这玩意的出货率就急剧降低。抽了足足十多次以后，才有一个玉色的小瓶出现在他眼前。
　　【两仪丹：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提升指定初级技能效果，只可指定一个技能】
　　“提升一个初级技能的效果？”
　　魏泽看向自己的个人面板，在“技能”一栏处有三个可选项：【吐纳呼吸法】【五行符咒】【炼丹术】。
　　只能强化一个么…他眯起眼睛，在心里权衡着。
　　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的目的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地度过天劫，炼丹术可以直接排除了。那么剩下的能强化的就是【五行符咒】和【吐纳呼吸法】。
　　他抬起头，看了看正在布置阵法的颜如玉。对比起自己符咒术中的那些防御符咒和法阵，这文圣加持下的书阁显然效果更佳，更何况还有学生们的拼接法阵，再加上个强化法阵的话就有重复之嫌了。
　　考虑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强化把抉择权交给自己的本身实力。
　　小玉瓶打开，里面是一黑一白两颗丹药，代表着阴阳两极。丹药入口的瞬间便合二为一，并为一股热流融入体内，就像是给旋转的发动机加了油，呼吸间进入体内的灵气量登时翻番。
　　魏泽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修炼速率，在半个月后天劫到来时，自己差不多也就能到筑基中阶了。比起之前，服用【两仪丹】后的修炼速度能提高接近五成。
　　这东西很显然也是个消耗品。使用之后，【两仪丹】便也如之前一样，被添加进了商城里，售价5000。
　　“【吐纳呼吸法】被强化过后就不能再用这个两仪丹了。看样子，这东西只针对没有强化过的技能，也许以后还有针对中级或是高级技能的道具。”
　　梳理完毕，可供支配的灵力还剩一千多，他看着面板犹豫了一会，还是再度点下了购买。
　　他还想赌一赌那【洗髓丹】。虽然颜如玉说这天劫的威胁不算太大，但能多做点还是多做点。要是真出点什么幺蛾子，那他现在攒下的灵力也就没意义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猜中了他的想法，这次算是黑的可以，又是十几次都没再出货。魏泽在那看着脸越来越青，终于在第20次的时候，一本全新的典籍跳到了面前，散发的灵光险些晃了他的眼。
　　【获得道具：梦蝶之典（空白）】


第39章 梦蝶之典
　　【梦蝶之典：庄周一梦，亦虚亦实。记录天下诡奇术法灵宝，大学之中所产宝物均可入册。凡入册中之物，皆可以灵力调用】
　　光芒一闪，灵光缭绕的典籍已经到了他手里。
　　书籍表面镀金，封面上有诸多云纹兽纹勾勒，再加上周围隐隐回转的流光，显得奇异诡秘。比起之前那残破的【符篆阵法基础】、【炼丹入门手册】之类的，这东西从卖相上就赢得彻底。
　　而就在它出现的一瞬间，货架上【修仙盲袋】同样发出了光芒。白色的灵光将其包裹，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行提示。
　　【抽取到高阶法宝，藏宝阁可抽取范围提升，【修仙盲袋】所需灵力值增加至100】
　　光芒消退，被包裹其中的盲袋再度露了出来，只是由原本的白色变成了黄色，而下方的价格同样变成了100。
　　“高阶法宝？这是…奖池扩大了么？”
　　魏泽看看手里的又看看货架上的黄色盲袋，最后还是决定先试验这个升级过后的盲袋。
　　他将手上的镀金书暂时搁置一遍，把剩余的可支配灵力全部买上，接着开箱。
　　大概是刚升级完给的福利，这次开到第三袋的时候就出了货：【七星龙泉剑】
　　【龙泉剑：原名七星龙渊剑，流落大唐时为避皇帝讳名更名龙泉。春秋名匠欧冶子所铸三把名剑之一，中有深渊真龙之气封存，乃高洁之剑】
　　“盲袋升级之后，能抽到武器了么？”
　　无形的灵气向手中聚拢，一晃化出一把米来长的深棕剑鞘来。魏泽提鞘将其拔出，剑刃出鞘的锵声仿佛伴随隐约的龙吟，剑身才露一指，闪亮的刃光已透鞘而出。
　　当剑身完全出鞘的时候，展露在魏泽眼前的是一把约一臂长度的短剑，剑刃约二指宽度，内敛却深邃的寒光滚动其上，让人如见深渊。
　　“有了这剑，我释放的灵力大约能够增幅三成，再加上其本身蕴含的龙气，应当能作为与天劫相抗的灵宝。而且以后若有必要出手，也能作为主要武器。”
　　魏泽评定一番，收剑回鞘，而后继续开袋——
　　全空！
　　“…懂了，这是光提升了奖池范围，没提升概率是吧？”魏泽将头上的黑线擦掉，“以后敢不敢直接给我出个提升人品的道具啊？”
　　话是这么说，但玄不救非的道理他也早就体会过了，对于这次翻车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手上的【梦蝶之典（空白）】上。
　　迄今为止，这东西是唯一一个被归类为“高阶法宝”的道具，但它既没有像那几本技能书一样直接融入他体内，也不像丹药那样可食用。
　　魏泽翻开那金光闪闪的书页，果然就跟名字一样，里面的内容一片空白。
　　“无字天书吗？”
　　他试着向其中注入灵力，没有反应。又尝试了能使无色字迹显现的炉灰和石灰水之类的，同样没有收获。
　　确定了这目前确实是个白板后，魏泽只能根据简介来猜测它的用处了。
　　“提示说它的作用是记录奇诡之物，也就是说，是个类似图鉴的东西？但凡是自大学之中出产的奇珍异宝，无论是谁做出的，都能记录到这梦蝶之典中、为我所用？”
　　他略略地做了一番分析，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作为他手中唯一一个高级法宝，理应成为他的王牌。经过之前的几次锻炼，他已经确定这仙府图中出产的物品都是绝对的真货。即使花瓶，也绝不会是废物。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这校园里根本没人能产出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能记录的东西，估计这玩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真正的白板道具了。
　　总不可能指望那帮刚入门的学生立刻就给他整出个天下奇宝吧？
　　“也罢，远水救不了近火。有这我已经算是提升了自己的实力，有了保底。”
　　魏泽自我安慰一番，收起了道具。
　　“既然和学生说了要靠自己的力量人定胜天，作为老师总得以身作则。这大学总归还是我自己的东西，遇到问题得自己想办法。不能总指望运气爆棚、每次碰到难题正好就有合适的外挂送到眼前。”
　　他检查了一番颜如玉布下的结界，确认无误，这才盘腿坐定，同样开始吐纳修炼起来。
　　……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内，除却正常上课外，课余时间的活动变得高度统一。原本用来修炼和自习的时间全都转移到了“大作业”上。
　　在开那次动员会议的时候，每个人就都已经得到了此次地煞之阵的设计方案。
　　考虑到学生们的灵力和绘制水平有限，魏泽放弃了使用大型阵法，改用化整为零的思路：让每一个学生分别在特定的位置画好小型的基础法阵，最后再将他们一个个连成整体，就像是将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零件组装起来。如此一来便提高了效率，省去了在手把手教导的功夫。
　　至于最后的连接部分，他交给了以肖游宇为首的几个术法课成绩突出的同学。这几个尖子生平时就没少完成额外作业，这算是特地给予他们的小灶。
　　这算是新生们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实践作业，参与热情都相当的高。才刚刚发下绘阵的工具，学生们便自发地奔向各自的位置，各司其职，校园内随处可见拿着墨笔和符纸四处调整法阵的身影。
　　半个月间，关于“渡劫”、“术法”之类的说法成了学生们之间最常聊起的话题。在讨论之中，某些问题也在悄悄发酵。
　　“天劫…我们真的要看到天劫了！”
　　“但是，到底是谁要渡劫？”
　　很显然这种问题并不止一个人有，很快，猜测就在同学之间传开来。也就是几天的功夫，答案就已经渐渐浮现。
　　这一天下午课后，袁清清正蹲在她所负责的西北角处绘制法阵，就听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叹低语。
　　“不会吧…”
　　“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
　　她抬头一看，是隔壁宿舍的薛小璐跑来了这边。这妹子是出了名的八卦第一人，每晚都能把宿舍变成昆仑大学校园新闻发布会现场。
　　但不同于往常八卦时的神神秘秘，今天的薛小璐一脸正经，连说话时候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大伙儿听我说，这段时间咱们不是一直在讲那渡劫的事嘛，前几天有人坐实证据了…”
　　她说到这大喘一口气，环视全场确认没有情况，这才严肃开口。
　　“魏老师！是魏老师要渡劫了！”


第40章 魏老师要渡劫了
　　“魏老师要渡劫了？”
　　一句话把大伙的胃口都给吊了起来，连法阵都没人再铺了。原本专心干活的同学全都站起来围成了一圈，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
　　“怎么知道是魏老师要渡劫的？”
　　“你们想啊，这很好想嘛。”薛小璐故意卖着关子，“前两天，咱们所有人都已经排除过一遍，大家都还是炼气期，没有什么天赋异禀的怪才。也就是说，天劫的对象不在学生之间。”
　　“至于那几个员工，魏老师之前有提过，他们都是地仙或者鬼仙，是不可能再渡天劫提升境界的。那么，能渡劫的就只有老师了。”
　　“颜如玉老师都已经是那个年纪，就算真的还能有什么进步，他也是刚结束闭关，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再上一境界。”
　　“现在校园还没看到其他老师。就算有，也是在闭关或者云游，不应在校内渡劫。”
　　“那这样的话，可能的对象不就只剩下了一个……”
　　她说到这故意拖长了语调，直到周围人急得开始催，才接着说了下去。
　　“当然，前几天咱们这些都还只是猜测，但是就在前两天有人发现线索了！你们想，之前魏老师在空闲时间内，基本都是回办公阁呆着。但这段时间他下了课以后，都是直奔书阁…”
　　似乎还怕其他人不信，薛小璐提高了些声音：“然后就是重点了——就是从他回书阁呆着的这几天开始，书阁内出现了异常的灵力波动！不止一个人看到里面有金光透出，我敢说，之前书阁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的气息！”
　　周围的学生们都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少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书阁方向。
　　“所以魏老师是选择在书阁内修炼、以抗天劫吗？”
　　“难怪前两天魏老师就说要封闭书阁，原来是这样！”
　　“渡劫…如果魏老师已经到了要渡劫的程度，那他的修为得到什么程度？”
　　这话命中了那些修炼派学生的死穴，一群人立刻就蠢蠢欲动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自己的研究。
　　“能渡天劫，说明已经被天道注意！这种修为，起码是元婴！”
　　“元婴？”听到这话的人嗤之以鼻，“有没有好好看书啊？元婴才只是刚到三花聚顶之境、以吐纳令三田育婴而已。这种水平，魏老师早该有了。”
　　“就是，魏老师在课上第一次展示吐纳呼吸法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圆融如意，绝对不是一个元婴以下的人能做出的。依我看，魏老师这次突破，起码是化神！”
　　“化神？！”这个说法瞬间震撼了一群人，“魏老师看着那么年轻，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居然已经化神了？！”
　　“大哥，咱们是在修仙大学啊！这里面人的年龄都不能信的！”旁边一个同学立刻跳出来，“你看颜老师，那可是活了一千多年了！魏老师虽然看着年轻，指不定之前也闭关过多少年，只不过是修为大成，永葆青春了而已。”
　　“天…这么说，魏老师可能也是个百年老魔？”
　　一想到平时竟是在这种人手下听课，学生们顿时都有了种后知后觉的异样感。
　　“不不不，应该不可能。说不定魏老师只是天赋异禀呢？”
　　“对对，咱们这才不到一个学期，魏老师就又有所突破了。这不是量变、这是质变！只能归结于天赋！”
　　“可是魏老师不是也说过，过度滥用天赋并不是好事。”始终在旁听着的袁清清开口了，“修炼过快，根基不稳，在突破之时要出大问题。”
　　“大问题？”众学生不解，“魏老师这两天还在正常讲课答疑，看着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啊？”
　　“不，清清说得对，或许这才是问题本身。”
　　姜玲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孩难得地蹙起了眉，面色严峻。
　　“给我们开会的时候，魏老师只说了让我们布置结界，但却没有告诉我们是为了什么——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所在，为什么他自己渡劫，不公之于众，却只是要我们一同布置地煞之阵？”
　　“渡劫是成仙之路上的大事，为什么要这样…”她的眼中逐渐泛起异样的光芒：“或许…魏老师是在隐瞒什么事情！”
　　“隐瞒？”那副神情看得周围的同学都有不安，“魏老师为什么要隐瞒？”
　　“既然是隐瞒，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姜玲道，“低层次的渡劫，不过是肉身受天雷洗礼。但到了化神以上，天劫涉及元神，可成功渡劫者十不存一。也许…也许魏老师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向我们隐瞒，他不想让我们担心！”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了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也就是说，魏老师是因为天赋过强，为天道所不容，提前便接触到了元神雷劫？”
　　“那…这一劫恐怕化神都不止，魏老师这是要真正面对成仙劫了吧？”
　　“很有可能！他一直提醒我们不要滥用天赋，就是为了不要让我们像他一样冒险啊！”
　　“我明白了，他让咱们建这地煞之阵，就是不想连累我们…他知道我们还不能面对这种东西…”
　　“难怪他这两天都不在办公阁、而是去封闭的书阁里不见外人…这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异常状况…”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装作没事地给我们上课…”
　　空气一时间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在脑中回忆着那个老师看似正常的音容笑貌，愈加浓厚的悲壮在心头蔓延开来。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接触修仙界的残酷一面，而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了最亲近的老师身上。
　　“魏老师…竟然会这样…”
　　连神神叨叨的薛小璐和嘻嘻哈哈的姜玲都低落下来，站在那咬着嘴唇不言不语，而在旁边，有些胆小心细的女生已经隐隐有些抽泣起来：“我…我不想魏老师出事啊…”
　　她这一哭，原本就沉重的气氛更是凝得仿佛要出水。就在所有人都低头不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正巧从后方传来。
　　“同学们，阵法布置得如何了？有遇到什么不懂的么？”
　　大家转头一看，魏泽正站在背后。


第41章 我们完全理解了
　　之前布置阵法的时候，魏泽正忙于修炼提升和准备颜如玉那边的事情，没怎么管过他们。十几天过去，主要构架已经差不多搭完，他觉得也差不多该来亲自视察一番了。
　　“嗯，看起来进度不错嘛，大家都很努力…”他环视一圈周围的阵法，这才发现学生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额…有什么问题吗？”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学生们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却是袁清清走了出来，眼神决然地看着他：“老师，我们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嗯？”魏泽一愣，“什么为我做些什么？”
　　“老师，我们明白的。”姜玲也站了出来，“你不透露给我们渡劫的事情，是觉得我们插不上手、怕我们受到伤害。但是，你也不要就这样一个人承受这些啊！”
　　“？？？”魏泽满头问号，“渡劫的事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么？你们明白什么了？”
　　“老师，你不用这样，我们都知道了。”袁清清轻声道，“既然老师这么说，一定也有老师的道理。其它的我们插不上手，那么老师要求的阵法，我们一定会巩固到万无一失，这样才对得起魏老师的一片苦心。”
　　尽管她说话时眼中也有掩饰不住的悲戚，但目光依旧坚定。随着她这一番话，周围的低着头的学生们都抬起了双眼，像是在大海上看到了灯塔。
　　“说得对，既然我们无法插手，那就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
　　“魏老师自己都无所畏惧，我们身为昆仑大学学生，更不能给师门丢脸！”
　　“没错，我们都已经明白了——这才是魏老师真正想要教给我们的东西。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凄凄惨惨戚戚的空气再度活络起来，仿佛一场庄严而悲壮的冲锋。魏泽就那么站在那看着这群打了鸡血般的学生，一阵迷惑。
　　我到底说了个啥？你们又懂了啥？
　　“嗯…同学有这样的热情，老师我很欣慰…”他咳了两声，试图把话题扭回正道，“那么，关于这阵法的事…”
　　“阵法的事情不用老师多操心，我们自己来就是了！”立刻就有人喊道，“老师，你去做自己的准备吧！我们自己能解决的！”
　　那股子坚定劲把魏泽都震了一把，尽管还是满脑子迷惑，但看他们这股鸡血劲，他也不好打断，只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都交给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同学之间要记得互帮互助。”
　　他说完便没有多掺和，绕场走了一圈，大概确认了一下进度无误后便回到了书阁。身后的同学齐齐向他行着注目礼，场面仿佛十里送别。
　　“既然魏老师已经这么说了…有没有谁还有问题？我术法课也是前三，可以帮忙看看！”姜玲率先出声道，“都把阵法再细化细化，马上就该进行最后连接了。”
　　默哀的学生们被她这一声叫醒了，再度投入了工作之中，有问题的学生也不多客气，都拥到了她身边，让她帮忙看着阵法。
　　“诶，不过说起来，负责最后连接的好像不是你吧？”问着问着，突然有人想起了什么，“现在都到收尾了，要不把那个第一名叫过来看看吧…他人呢？”
　　学生们被这话提醒了：“那个肖游宇？确实今天就没见过他…前一阵还看见他帮人调整法阵呢，这两天咋就找不见人了？”
　　“他负责的应该是东北角吧。那块挺偏的，要不咱去找找？”
　　“算了算了，还有些时间，先靠自己吧。说不定人家有什么别的事呢。第一嘛，做点什么额外工作也不稀奇。”
　　……
　　……
　　“看起来法阵方面确实没有问题了。”
　　在第十五个黄昏降临时，魏泽站在书阁外栏上，以灵念扫过遍布校园内的符咒法阵。灵识当中，散落各处的符咒在术式连接下汇成一张覆盖整个校园的大网，黄纸上的标记隐约闪光，在校园上空撑起半圆形的结界。
　　作为术法课老师，这个完成度让他相当满意。照这个进度，从下半学期开始就可以考虑让全员开始符咒方面的实践了。
　　“看起来，学子们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面貌的颜如玉正站在他背后的门边，鬓发在吹进的风中摇动。
　　“你那边也已经准备完了么？”魏泽回过身问道。
　　“自然。”颜如玉颔首，“书阁灵力已被老夫完全催发，随时可以与学子们的法阵融合——这二者相结合，能保校园不被天雷所指。至于化解天雷威力之事，就有劳道友你了。”
　　“我晓得。”魏泽取下了背上的龙泉剑，又检查了一番口袋里提前炼好的符咒，确认无误，这才点了点头。
　　虽说只是一个针对贫瘠福地的小型天劫，但也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毕竟这校园可是他自己的东西。
　　念及此处，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之前卜卦说，这次天劫会伴随世间之大变动？”
　　“正是。老夫近日再度卜卦多次，结果相同，为火天大有、天火同人。”颜如玉道，“火在天上，普照万物——将有至高之物席卷世间，此次天劫，不过为大变之附属罢了。”
　　“至高之物席卷世间…”魏泽沉吟，“之前有过类似的卦象么？”
　　“此般极致，非老夫如今所能解。但若说类似，老夫确实见过。”颜如玉道，“那便是昆仑之主曾说的‘死而苏生、破而后立’，预示了今后的灵气枯竭之态。如今这卦象再现，昆仑亦现世…或许，这便是那预示所指。”
　　魏泽挑了挑嘴角：“这都在你所说的昆仑之主计算之内？莫非，该称他一声昆仑真人更合适？”
　　他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但颜如玉却像是认真地思考起来：“昆仑真人？这倒确实符合老夫曾经所见。毕竟，老夫入学之时…”
　　“嗯？”魏泽感觉自己无意中挖了个大新闻，侧耳正欲打听，却见颜如玉脸色一变，忽地抬头看向天空。
　　“天劫来了。”


第42章 渡劫之时
　　方才还铺着暮光的大地忽地变黯了，夕阳照耀的地平线霎时熄灭，阴霾降临，将整座玉山、整个安城市、整个人间笼罩在风雨欲来的阴影中。
　　“发生什么了？”
　　“怎么突然起风了？是要下雨了吗？”
　　方圆几十公里内，忙于手头事务的人们都奔到了窗边，他们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乌云遮住了穹顶，继而是毫无征兆的风流席卷而起，搅动着草木如舞蹈般摆动。
　　突然间有谁惊叫起来，拿起一边的手机，打开窗指向远处的玉山方向：“喂，你们快看——那边的云！”
　　在他手指的地方，流动的阴霾正在交汇，宛如大海上的一个漩涡，漩涡之中有电光闪烁，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隐约之中透出苍穹的怒吼声。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那阴霾的正下方，正是昆仑大学校园。
　　疾风扫过，在校园内活动着的学生们被风沙迷了眼，一个个抬起手挡住了眼脸，在风中相互喊着。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才起，便被一声炸裂的巨响完全淹没了——那是震天动地的响雷声，如同有巨大的战鼓在那乌云之上敲响，仰头看去，几道霹雳白光在乌云间滚动，仿佛是游龙穿梭在云层之间。
　　学生们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呆呆地看着那压顶的云层，待到雷声完全消散，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难道…是天雷？！”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番异像时，这群半大孩子仍是禁不住双腿发软。而几乎就在喊出这一声的同时，熟悉的通知声响在了每个人耳中，是无忻在传达魏泽的话。
　　“所有同学请注意、所有同学请注意，渡劫之时将至，雷劫即将到达校园上空。请诸位同学立刻回到宿舍，避免被天雷误伤。重复，所有人立刻回到宿舍！”
　　猜想应验，听到这通知的人都不敢怠慢，原本散落在校园各处的学生们立刻像是出洞的蚁群那般汇集，又统一流入宿舍楼当中。
　　但没有谁回房间，所有人都爬上了高层，聚到宿舍楼的阳台处，相互挤着仰头观望——此时的雷光已经遍布整片天空，似是要将世界都笼罩在这阴云之下。
　　这是天劫的前势。来自虚空、针对这片校园的力量即将现世。
　　“这就是雷劫吗…那魏老师…”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被慑了心神，下意识就往书阁的栏台看去。那里迎风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道袍在风中上下飞舞。
　　“果真来了。”魏泽握紧了手上的龙泉剑，回身向书阁门后的颜如玉道，“开始吧。”
　　“自然。”楼内传出颜如玉的回答，“雷劫前势不足为惧，道友且看老夫施法便是。”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阴暗的书阁亮了起来。
　　没有点灯，那是篆刻在墙壁上的无数字画发出了光芒。通灵性的书页在光芒中震颤着，涌出瀚海般的文气填满了整座阁楼。在这文气的海洋当中，双目紧闭的颜如玉正漂浮其中。
　　“嗬…嗬——”
　　在一片金光当中，闭目的颜如玉突然放开嗓子长吟起来，声音奇异，似喊似歌，如悠悠狼嚎从远方而来。
　　伴随着他的吟唱，满溢的灵力再度上涌，金光从书阁门窗当中涌出，流向校园四处，将学生们的法阵染上亮色。
　　遍布各处的符纸开始燃烧，在地上连出奇异的鬼画符。数百个光点相互延伸勾连，汇作一张大网将整个校园笼罩在内，涌出的金光则成为覆盖其上的光膜，一眼看去，校园仿佛被扣在一只半透明的巨伞之下。
　　这才是真正的地煞之阵，学生们亲手打磨出的零件终于在面前被拼成了一台令人生畏的玄学机器。此时这台机器正在全速运转，将校园护在身下，与来自天上的威势奋力相抗。
　　又是一声雷鸣传来，滚动的电光终于透出云层，照亮了阴云密布的群山、也映亮了魏泽的脸。他俯身一点，腾身而起，踏上顶层的一刻，第一道电光穿过天地，将万物的投影投射在苍穹之中。
　　“来了！”
　　书阁中的颜如玉猛然睁开了双眼，胸前双臂大开，厉声的吟唱回荡在整个书阁之中。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来自数千年前的《大风歌》声起，飘忽四处的山河社稷图骤然迸散，无数金色小字飞溅而出，在空中组成诗文全文，盘旋着卷起剧烈的暴风。文词的风暴自书阁扩散，沾染楼外的地煞之阵，竟是让这阵都一并涌动起来，与劈下的雷光相接，似两条巨蟒在空中撕扯。
　　“射杀中山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
　　《老将行》声起，风暴之中传出铿锵的震鸣，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那其中奔驰。拉锯当中的天雷逐渐四分五裂，被撕成片片雷光四散开来。
　　“这就是文圣…果真是真正的文以载道、以文为力。”
　　魏泽站在楼台上，在距离苍穹最近的地方，将这人天相抗的一幕全然收入眼中：颜如玉的防御法阵化解掉了天劫的前势，这与预期相符。而接下来的正雷，就要由他来接了。
　　一手翻出，早已备好的数枚符咒已经握在掌中，他抬起头来，静静等待着。
　　同一时刻，在书阁当中，颜如玉仰面向天，声腔大开，最后一句诗词奔泻而出，似是比那雷声更要震骇——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最后用来收尾的居然是清代的《狱中题壁》，显然这是他从那语文课本上学来的新词。伴随着吼声，金色文气达到顶峰，光罩扩散，与之对抗的闪电竟是被生生地截在空中。
　　而这一幕落在楼台前观察着学生们眼中，便如一尊巨石激荡心海。
　　这就是他们学习的成果。那个由他们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法阵，此时正在对抗天道！
　　宿舍楼中爆发出不自觉的狂呼，他们都看清了那天光之下魏泽的身影，在映照中那身影不动如山、根本没有半点他们想象中的拿捏不定——这渡劫必将成功，这是修仙界中至高的仪式和考验，而他们将要目睹这一时刻！
　　“真没想到…就那些个小法阵，聚合起来居然能这么强…”人群当中，有人在震惊当中喃喃着。
　　“那可不是！也是多亏了肖哥他们，帮咱们把各自的法阵连接起来，不然哪可能有这种效果。”立刻就有人接上了他的话，说者一脸骄傲地炫耀一番，然后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嗯？肖哥哪去了？”


第43章 亿点点操作
　　此时，校园东北角处，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
　　如果在平时，这种异动一定会被门神墙雕鬼发现。但现下天劫驾到，这些鬼仙地仙正遭了克星，魏泽便把他们都调去看守结界不作多动，自然也就没法时刻监控学生们的情况。
　　而若是要排查结界的情况，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毕竟，组成这结界的法阵有很多都经过了他的指点，而最后的连接部分更是大部分由他亲手完成的。
　　肖游宇冒着狂风摸到了自己的负责的位置处，缓缓蹲下身来。
　　这个角落早已布置完毕，各式符咒贴在墙边，以细丝勾连，符咒下则是墨笔画出的基础连接法阵，就像连接各个单元的电线一样将各个符咒串为一体，又连向两边其他人的法阵。
　　整个法阵不大、组成也非常简单，一眼看上去和周围别的法阵没什么区别。但他并没有多看这个基础阵法，只是缓缓蹲下身，手指拨过地上的草地。
　　而就是这一拨，那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常的草皮竟直接被掀了开来，在这层伪装之下，露出的也根本不是土地，而是一块平整的石板。
　　就在那石板之上，赫然画着一个独立在结界之外、复杂的组合法阵。
　　“还好，没有人发现我这个提前画好的法阵。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魏老师那边…想要试验我的想法的话，这恐怕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墨笔攥在手中，有些艰难地迎着狂风转过头，带着敬畏望向那个站在书阁顶端的身影。
　　抵挡着天雷的护罩已经显出了些许黯淡，而与其对抗的闪电亦已被分作数截。电云落下，带着千钧威压，宛如泰山压顶般泻向头顶。
　　这才是真正的天劫。之前的雷电都不过是前戏，这雷云本身才是劫难本身。那蓄满电光的厚云便是一刻
　　但这威压落在魏泽身上，只让他感觉轻如鸿毛。
　　自己不是只有筑基期修为么？怎么这福地天劫都丝毫不能让自己感觉到威胁？
　　罢了，天道难料，谁知道这雷劫后是不是还跟着什么别的东西，小心为上，不能留手。
　　深渊寒光突现，龙泉宝剑脱鞘而出。魏泽长吸进一口气，吐纳呼吸法全开，宛若实质的风旋环绕身边，仿佛他突然变成了风眼中心。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双指并拢，在空中划出无形的符号，“…凶邪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
　　几道符咒如同活物般从身侧升了起来，在他身侧凭空自燃，跃动的白焰划过剑上，将手中剑刃擦得宛如千年寒冰。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金光升腾，区别于颜如玉文气的柔中带刚，这金光神咒带来的是纯粹的坚硬。符咒化作蛋壳般的金芒覆盖周身，看似只是一层薄薄金光，实际硬如磬石。
　　基本的准备完成了，然后再附加十几个其它基础符咒，做亿点点加强，最后留下三五张备用，防止意外发生。
　　开玩笑，天劫再怎么说也是天劫。面对未知，他不能拿这个校园冒险。
　　当环绕身周的疾风已被各式符咒染成七彩色后，魏泽重新站起身来，直面着渐渐压下的天威。
　　此时分散的前势雷电已被颜如玉挡下，而那旋涡般的阴云外，电光开始向着中心汇聚，逐渐形成一枚散发霹雳的雷球，像一个小太阳那样悬在云流中。
　　笼罩校园的光罩开始黯淡了，书阁当中的颜如玉耳边又多出了几缕白发。人显出了疲态，他带来的文气也逐渐散去。就在金光熄灭的同一刻，魏泽一跃而起！
　　“那是…魏老师吗？！”
　　所有观看的学生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到那身影带着七色旋风划过天幕，于疾风当中刺出一点寒光。寒光如一颗流星没入空中的雷球光芒内，短暂的寂静之后，令人目眩的电光骤然爆发开来！
　　“咔嚓——噼啪——”
　　这一个瞬间被远处的无数只眼睛记录下来。玉山方圆几十公里内，赋闲的人们都举起了手机，将镜头对准那雷光的中心。
　　“我的天，今天这个雷暴够劲儿啊！”
　　“好恐怖！这是要把玉山山顶给削平吗？”
　　“这怕不是哪个神仙在渡劫吧？”
　　在微博上这只是句皮文案，但昆仑大学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玩笑。
　　与那雷暴相接的瞬间，龙泉剑仿佛是戳破了太阳。千百道电光在空中四射，近距离观看的学生们都不由得眯住了眼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勉强看清那电光之中魏泽的身影。
　　——他身缠七色旋风，挥剑处在所有威能的交汇处，一眼看去仿佛是沐浴在电光的瀑布当中，而现在这瀑布正在被他一剑斩开！
　　“七彩祥云…魏老师身边的那个，那是七彩祥云吗？！”
　　“这、这是飞升的前兆吗？”
　　“魏老师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学生们一众惊叹被淹没在电闪雷鸣里。他们所恐惧的天雷，在魏老师面前就像一只纸老虎般徒有威势。所有的电光都从他身侧流水般穿过，没有造成半点伤害，而又如流水般从空中坠下，泼洒在地煞之阵上被导向大地。
　　直到这时，空中的魏泽才缓缓收起攻势。
　　提前准备的二十一道咒符消耗掉了九张，甚至还没怎么碰到他自身的护体灵力，这天劫还真比想象的弱很多啊…
　　虽然不是自己的劫，不过经过这一番演示，自此以后学生们也应当不会再对类似场景发憷了，也算物有所值。
　　最后一丝电光从身侧划过落向地面的阵法，头顶阴云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光芒——这一劫，过了。
　　魏泽向下看去，被他劈开的雷光已经全然落在了地煞之阵上，炫目的白光正在护罩表面滚动，却都被阵法挡在外面。
　　在护罩内的学生看来，这是最刺眼的一刻，铺天盖地的雷光就在他们头顶游走着，不少人都被刺得闭上了眼。
　　尽管这只不过是魏泽手里流出的残雷，又被阵法所挡，造成不了实际的威胁。但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隔着护罩，仍是有学生不由自主地挡住了眼睛，宿舍楼内惊叫声响成一片。
　　而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的是，站在楼后的肖游宇在这时立起身，从怀中抽出了某样东西——是早已备好的符咒墨笔。
　　雷光映亮少年的脸庞，霹雳映在那眼瞳中，满是激动。
　　这就是天劫，如此声势的雷霆就在触手可及之处！他猜对了！这就是他需要的答案！在这个环境下，是那个阵法唯一能成功的机会——
　　就是现在！
　　肖游宇在乱闪的电光中竭力睁开眼，挥起手中的墨笔，在脚下阵法与结界阵法之间猛划一笔！
　　两个阵法之间的灵力通道连通，刹那间，流动的雷光越过护罩，直冲入法阵当中！


第44章 秘宝·天雷咒符
　　残光从结界直流到地面的术式上，随后将整个法阵映亮起来。但此时附着结界上的并不止灵力，同样还有那天雷之中泄出的闪雷！
　　噼啪的电音冲入耳中，雷光与灵力一同被导入法阵，由自纹路扩散开来，仿佛地面上突然开出了一朵电光吞吐的雷霆之花！那雷花只怒放了一刻便迸散开来，带着失控的闪光、带着致命的电流四散飞溅，狰狞地晃过他眼前！
　　——阵法失控了？！不，拼接方式肯定是对的，那么…
　　乱飞的电光弹飞了手上的笔，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只晃过这么一个想法。几乎像是本能地，肖游宇猛一甩手，将捏在掌中的符纸投入那电光四溢的阵法当中！
　　而这一举动的后果，是一阵直刺耳膜的爆鸣。
　　“轰轰轰轰——”
　　校园上空，刚欲收剑的魏泽被来自脚底的闪光晃到了眼，循光一看，却见安然的东北角处忽地腾起白炽的光焰，那本应被他化解的雷光在一点聚拢，仿佛有闪光弹在那里爆炸了。
　　“怎么回事？结界出问题了？”
　　而就在这时，书阁内已显疲态的颜如玉猛地睁大了眼！
　　“结界灵力泄露…是有学生动了手脚！”
　　这话传入魏泽耳中，让他也不由得一惊：百密一疏，居然真有学生敢在这种形势下走出安全区，而且还将天雷引入了结界之内——这几乎就是在地煞之阵的防御上开了个洞！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已从书阁内跃出，向着出事的角落飞驰而去。魏泽并无多想，提剑与其并排而走，半空之中抽出备用的一张镇魔符，灵力注入，而后一抖手腕，符纸似光箭般飞射而出，直入那光焰当中。
　　“轰——嘶啦——”
　　似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烈焰之上，爆炸的势头回缩，肆虐的雷霆登时被压下，电光在即将劈中少年的前一刻被猛然拽回，那火舌几乎舔到了他的衣襟，与死神擦肩而过。
　　波纹扩散，肖游宇连着后退数步，扶着旁边的墙壁才勉强没有跌倒。即使如此，他依旧死盯着面前的阵法：一道金光落在上面，压灭了残余的雷光。就在那逐渐散去光芒的法阵中心，一张剔透的符纸正显露出来。
　　这是…？！
　　他的心狂跳起来，下意识伸手就要去取那张符，但这时千钧的威势突地当头压来，让他一个不稳扑倒在了地上，全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看见两道身影落在了眼前。
　　魏泽收起剑，眉头严厉地锁起：“你…”
　　但这次没等他开口，旁边老者模样的颜如玉已先怒喝出声：“你竟敢擅自利用天雷！！这等违逆之人，不配为修仙者！”
　　那喊声把魏泽都惊了一惊，印象里还从没见颜如玉发过这样的火。明明已经离开书阁，但那威势压得肖游宇头都抬不起，只能跪坐在那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尽力想要抬眼看着什么。
　　他循着少年的目光找到了那个画在旁边的法阵，此时画阵的地面已被失控的雷霆烧出一个两臂来长的坑洞，甚是骇人。但就在那一片焦黑当中，似乎有一点晶莹在闪动。
　　魏泽皱了皱眉，凝神想要去看清那晶莹的真面目。就在这时，连续的几行提示闪过了他眼前。
　　【学生【肖游宇】符篆术理解提升，灵力值+10】
　　灵力值+100】
　　【【壹级秘宝·天雷咒符】已被收录入【梦蝶之典】】
　　字样飞速晃过眼前，让魏泽瞳仁微微一缩。
　　足足100点灵力？而且被【梦蝶之典】所收录？
　　也就是说，这个肖游宇炼出来的东西，属于奇珍异宝范畴？
　　魏泽掩饰住表面的惊讶，在脑中打开了那本镀金的典籍。原本空白的典籍内已经有一页印上了一个晶蓝咒符图案，正是在大坑中闪烁的样子。
　　【壹级秘宝·天雷咒符：以天道之雷为源，拘入地煞阵当中，威力巨大。因多产出于缺陷法阵，炼成时极易爆发，炼制者多受到天雷波及而亡】
　　【调用所需灵力值：2000】
　　按照之前提示所说的，只要是被记录入这【梦蝶之典】当中的道具，自己只需要支付相应的灵力值便可随意调用。也就是说，以后这【天雷咒符】也可以随便买了？
　　他看着肖游宇身边那个遗留的大坑，仅仅只是部分释放——而且释放了一半就被自己压下来——这咒符就有了如此威力。如果真的使其威力全开，应该算得上是自己目前见过的最强攻击手段了。
　　魏泽整理完这出人意料的情况，眼神复杂地看着扑在脚下的少年。
　　看起来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原本他只是想试验一个自创的拼接法阵，却没料到天雷的威力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正因如此，那个只是半成品的法阵在天雷的冲击下当场就损毁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次冲击，居然误打误撞地炼出了秘宝，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这个咒符的炼制方法并不复杂，需要的术式甚至只是初级的组合阵。难得的只是面对天雷的机会和勇气，而这一切都被这个不过是初学者的学生做到了。
　　这小子有点东西…
　　与他的沉吟对比，身边的颜如玉堪称是勃然大怒。
　　“这天雷劫，乃是仙界至高之物，非成仙者不可近前！一个炼气修者，居然就敢逾矩！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是要将雷劫引入学院之内，将众人都置于危险当中！若不是魏泽道友出手及时，你早该死在这天雷之下！”
　　他震声喝着，连那胡子都在抖动，果真是气的不轻。文圣的气势扩散，压得肖游宇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能以手撑地半跪在那，随时都会崩溃。
　　“此等大逆不道之人，不配为昆仑学子！立刻跪坐三天面壁…不！立刻逐出大学！”
　　卧槽，这么恐怖的么？
　　饶是魏泽也没想到这唠唠叨叨的颜如玉能狠到这个地步，赶忙道：“事情已经发生，错误与否还需进一步评判。我是他导员，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理就是。”
　　“道友，你不可轻易开脱。”颜如玉被他劝了两句，这才稍微收敛了些声势，但仍是摇头道，“过去触犯修仙禁忌之人，必然跪地三日面壁思过，无一能免。重者更要施以鞭刑乃至废去灵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昆仑亦该如此。”
　　老爷子，现在真的已经是21世纪了，不流行这套了…魏泽嘴角抽抽，正准备要再说些什么，始终不说话的肖游宇却在这时缓缓地爬起身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沉声开口。
　　“老师，不用多说了，我认罚。”他说，“就按颜如玉老师说的那样，我去面壁。”
　　“…嗯？”魏泽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肖游宇倒是二话不说，转过身便往后场而去。今夜的月亮在此时刚好重现天际，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魏泽看着他走远，俯身捡起法阵中遗留的那张天雷咒符，若有所思。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头顶上方，被雷电打出的硝烟正在缓缓汇聚，于半空中形成一个散发微光的漩涡。


第45章 通报批评
　　被龙泉剑劈开的雷云没入了空中的云流当中，噼啪的电光亦随风消散。尽管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但月光已重新照亮了大地，人间又迎来了一个安详的夜晚。
　　话虽如此，但对于安城市、尤其是玉山周边的居民来说，这个晚上还是很难称得上宁静。
　　“玉山周边地区的雷暴结束了么？”
　　“这是今年的第几次小型雷暴了来着？”
　　“咋又是玉山啊？是不是就上次出现祥云的那个地方？”
　　很快，微博上“玉山雷暴”的话题就建好了。虽然热度很低，除了几条官方的天气预报外，基本都是安城市的人在发言，感慨邪门天气、发一发手机拍下的照片之类的。
　　但很快，就有眼尖的人从那些照片当中发现了什么。
　　“这个雷的轨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尽管手机拍下的雷暴图片不甚清晰，但多张合起来，就能看出那雷电在空中不正常地顿住了。而将那位置的图片做清晰化处理、局部放大之后，又有更惊人的发现被揭示出来。
　　“这雷暴中间是不是有个人？”
　　“卧槽，好像真的是！”
　　那个模糊的人影被人圈出，而后很快引爆了话题。“玉山雷暴”的话题下很快衍生出“玉山雷暴神秘人影”、“玉山雷暴恐怖照片”等等子分类，而几小时过后，这些话题变成了“玉山惊现仙人渡劫”。
　　“难道真的是仙人渡劫？”
　　“这玉山上真的有仙人？”
　　类似的讨论迅速发酵，直接登上了安城本地热搜榜，最后引得大气学专家不得不亲自出来辟谣，将其解释为光学现象。但实际上有多少人相信，也就都不言自明。
　　清楚真相的，只有昆仑大学内的四十余名旁观的学生罢了。
　　“这算是结束了吗？”
　　宿舍里，伸着脖子观看的学生们还在翘首以盼。直到结界上的最后一丝雷光也被导入大地，空中的雷云完全消散、露出完整的月轮，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私下交谈起来。
　　而就在这时，无忻的声音响起在他们耳边。
　　“福地雷劫已过，现在开始可以自由活动。这番渡劫顺利，感谢各位同学的配合，从今日起全校放假三天，此次大作业计入期末成绩，分数按阵法完成度区分，全员成绩均在良好及以上。”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宣告了此次惊天行动的结束。还处于震撼当中的学生们仍有些头脑发懵，自然也没人去在意成绩。
　　“成功了？魏老师成仙了？”
　　“不知道。但我刚才看到了，魏老师一剑就将那天雷挡下，根本不成威胁！这至少说明，魏老师根本就不惧这天劫！”
　　“嘶…这到底是什么境界？”
　　“这应该就是魏老师想教我们的——人定胜天！天劫根本不可怕，只要肯去面对它，就算只是咱们画的法阵一样可以派上作用！”
　　残留的骇然褪去后，宿舍楼中顿时陷入了胜利的狂欢当中。学生们在各层的阳台上欢呼着，抛起校服的道冠，一时间像是下起了一阵衣冠的大雨。
　　然而没等他们欢呼几句，无忻严肃的传话再度响起。
　　“此外，补充一条全体通报：羲和3号宿舍肖游宇同学，在完成地煞之阵大作业时，擅自修改阵法术式；且在学校经历天劫时，私自离开安全区域进行实验，属修仙界恶劣行径。根据昆仑大学校规，对该学生给予面壁三日处罚，并记处分一次。特此通报批评，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严格遵循正道修仙。”
　　这“全体广播”响完，全宿舍的学生都呆住了，和肖游宇熟的几个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魔幻现实。
　　许多学生都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处分这回事，更没法把“处分”这个词跟这所修仙大学联系到一起。
　　“肖哥被记过了？”
　　“卧槽，这么恐怖的吗？上次宋哥他们打架魏老师都没管的啊…”
　　“原来真的有记过这么一说…太可怕了，做修仙者还是得老实点…”
　　“所以肖哥这是干了个啥啊？”
　　杀鸡儆猴的效果相当之好，不少人当即就开始重翻入学时看都没看的《修仙入门手册》，原本那些不太老实的学生也都夹起了尾巴。
　　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在修仙界的红线面前，任何包庇都没有用，任你是尖子生还是别的什么，该罚照样罚。
　　有了这么一茬，接下来的三天假期内大家都沉浸在微妙的心情里，日常修炼自习、过得尤其本分。没人知道那处分的具体内容，只有流言四起。
　　而在这三天内，魏泽正在给颜如玉疗养。
　　“咳咳…遥想当年，老夫也是曾扛过九道天雷的圣人，没想到如今这一道小小福地天劫，就能让我沦落至此…”
　　书阁里，颜如玉一边咳嗽一边感叹着。
　　这次大范围施法明显对他负担很大，魏泽已经多抽了1000多灵力值供给他，但他仍是一副头发花白的样子，估计还得缓一阵才能恢复。
　　“你扛过九天神雷，却还是对天道颇为忌惮的样子？”魏泽问着。
　　早在面对天劫的时候，他就感觉这颜如玉的态度有些问题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想象这话痨也有那样暴跳如雷的时候。
　　“修仙之人，理应敬畏天地。违逆天道之人，若心无所惧，不落得灰飞烟灭，也终将害人害己。”
　　“这是文道的理念么？”
　　颜如玉竟然罕见地沉默了一下：“不，这是老夫亲眼所见。”
　　魏泽双眉一挑：“说出你的故事？”
　　“陈年旧事，不必多提。”颜如玉摇了摇头，罕见地没有展开话题，“比起这个，此番接触雷劫，正观天象，老夫似乎能解出当初不完全的卜卦了。”
　　“嗯？”魏泽振作起来，“你是说，那个‘天地之大变动’么？”
　　“正是。”颜如玉点头，“当年昆仑之主卜卦，得出‘灵气枯竭、仙道衰落’之解。而今这卦象，是与当初正正相反。”


第46章 世界的探索者（卷末4300字）
　　“相反的卦象？”魏泽瞳仁微微一缩，“也就是说，是与‘灵气枯竭，仙道衰落’相反的…预言？”
　　“依老夫所见，应是如此。”颜如玉颔首，“与‘枯竭’相对的，应是‘复生’。正如这昆仑大学重现世间一般，其余的超凡也将逐渐现世，这世间只怕是将迎来新的纪元。”
　　灵气复苏的纪元吗…
　　“这不是好事么？怎么你是这个表情？”魏泽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口问道。
　　“灵气重生，暗潮涌动。如今的世人早已不知何为仙道，若无人引导，这暗潮怕是会变成浩劫那‘大凶’的卦象，应当就是如此。”
　　颜如玉长叹一声：“过去年间，有皇权在上、有王朝施压，众生断不敢以下犯上，心有所惧，自然相安无事。但如今，世间民智已开，凡人亦有逆天之意。过去不可为之事、不可逾越之法，如今皆被打破…就如那违逆之人一般，将带来空前的异变。”
　　他又恢复了那老妈子般喋喋不休的劲头，这次魏泽却没有打断，只是等他说完。
　　“在昆仑大学内尚有人如此，外界只怕更要出乱子，此次雷劫只是个开始，也难怪会有大凶之兆。这世道…真是变了。”颜如玉扶着额头，“唉，只是不知，那昆仑之主如今身在何处。如今预言将至，山雨欲来，若有那等真人在场，或许还能引导众生、重振仙道，可现在…”
　　他在那唉声叹气了半天，一抬头，却发现魏泽一手支着下巴，好像丝毫意识不到这“灵气复苏”预言的重量，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
　　“恕我直言，我认为道友所担忧之事，才是并不足以为惧。”他开口道，“你说现在的人早就忘却了仙道，在这即将到来的乱潮中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么，教给他们这些事情，不正是大学存在的意义么？”
　　颜如玉话语一卡：“道友，你是说…”
　　“如果世人都不懂的话，那就让他们都来做我们的学生、把这些真相都告诉他们，这不就行了么？”魏泽意味莫名地一笑，“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做法。依我看，不应当是预言引导众人，而应当是众人造就预言。也正是因为有无数这样的人，人间才变得精彩。”
　　“道友你这是…要普渡众生？”
　　“普渡众生谈不上，毕竟我只是个一般路过的修仙老师而已。”魏泽笑道，“我只是很期待，世人在这新的仙道中能走出什么样的道路。既然如此，指引他们踏上仙道的工作，就由我、由昆仑大学来做好了。我只负责将这些传递下去，等待他们自己的创造便好。”
　　“你如此相信世人么？”颜如玉观望着，“光是这次出现的一个忤逆者，就已是目无尊长、肆意妄为，其他的人…”
　　“既然他们不懂，那就教会他们；既然他们迷茫，那就引他们去探索。告诉他们这世界的真相，这不就是老师的工作么？”魏泽站起身来，“至于所谓的忤逆，由我来做定夺就好了。”
　　颜如玉微微一愣，却见魏泽站起身来，将那张天雷咒符收入怀中，向外走去。
　　“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我就是如今的昆仑之主。”他站在门口，回身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事，可别告诉学生们啊。”
　　…
　　几分钟后，校园后场，思过壁前。
　　十二月的露台上，一身单薄道袍的肖游宇静静跪在思过墙面前。尽管是跪着，但他的后背依旧挺得笔直。
　　“到时间了，起来吧。”
　　魏泽自空中而落，站在他身后道。
　　肖游宇拍了拍衣襟，缓缓站起身，起来的时候明显有些踉跄。
　　但即使这样，也没显示这小子坚定了道心什么的…
　　魏泽见状沉吟片刻，接着又道：“感觉如何？”
　　“还好。”肖游宇揉搓着有些冻僵的手，“魏老师，关于这次的事，还有别人受到影响么？”
　　魏泽没想到他居然还关心这个：“这个倒没有，其他人都在安全区里，没受到波及。”
　　“哦，那就好。”肖游宇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下次还敢？”
　　“……”
　　看他不说话，魏泽扫了一眼远处仍然骇人的焦黑大洞：“能看出来，你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我很好奇，是什么驱动你去接触天雷，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
　　“为了验证答案。”肖游宇不假思索道，“就像我之前问您的那样，我想搞明白到底什么是天劫、它的作用又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天劫将带来极端环境，而那种环境下可以催发不完全的炼制阵法，只不过非常难以控制，需要提前布置好防御。”
　　魏泽一眯眼：“就为了这个么？你也看见了，但凡当时运气差一点，你很可能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
　　肖游宇再度沉默。明明不说话，但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亮了起来。半晌后他才重新扬起脸，双目中像是有星辰盘旋。
　　“我曾经看过一篇小说，讲的是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真理祭坛’。只要站上去，会有神回答你提出的一切问题。而代价是，在得到答案之后，提问者只能再活10分钟。”
　　他顿了顿：“在那篇小说里，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都不顾家人的反对，站上了真理祭坛，询问各个领域的不解之谜。于是，物理学家得知了宇宙的大一统模型、数学家拿到了哥德巴赫猜想的最终解、古生物学家看见了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当然，得到答案后的他们全都在祭坛上变成了流星，升上天空永远消失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祭坛，那我一定会站上去。”肖游宇重复了一遍，“我想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的尽头又在哪里？如果有谁能解答这个问题的话，我一定会站上那个祭坛，哪怕只有10分钟。”
　　“但现在，这所昆仑大学出现了…魏老师，对我来说，这就是真理祭坛。”
　　魏泽抱臂在前，等着他说。
　　“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种方法，让人的意志可以直接干涉客观环境。那些自然中铁一般的法则，在仙道的世界中，就像橡皮泥一样可以被随意揉捏，它有无限的可能！”
　　肖游宇的声音高了起来：“老师，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想知道仙道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为了得到这个答案，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如果真像您说过的那样，修仙之路永远没有终点、这样的法则真的是无穷无尽的话，那我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一口气讲完这些话，看魏泽没有回答，也不多说，只摊开手，将中门弱点完全暴露出来。
　　“当然，就像颜如玉老师说的那样，逾矩之人不配再当修仙者，魏老师你也正是为此而来的吧。”他直视着魏泽的眼睛说，“老师，你废我的灵力吧。如果需要的话，今晚我就离开。”
　　魏泽看着他：“你想探索仙道的极限，却不怕被我废了修为？”
　　“不，我很怕。但如果这同样属于仙道规则的话，那我也接受这个结果。”肖游宇说，“就算没有灵力，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继续去探索。只要修仙之道还存在于这世上，它就是我这一生的追求。”
　　冷风吹过少年的脸庞，那眼中没有半点动摇。魏泽与他面对着，缓缓地伸出手，却没有击向他的胸口，而是拍上了他的肩。
　　“向神索取真理，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我可不是神啊。”魏泽淡淡地笑了笑，“所以，你不必牺牲在这个祭坛上。这世界、这仙道的真理，你继续去研究好了——这也是昆仑大学所追求的。”
　　肖游宇显然是怔了怔：“不是说，天道不可违么？”
　　“曾经确实是这样。”魏泽收回手来，“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个新的修仙时代。在这个时代，我需要大道的探索者。”
　　他并不理会少年的眼神，只是接着笑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修仙者就能为所欲为。在施展之前，首先要得到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为自己的选择支付代价的能力，这是这所大学…也是我想教给你们的东西。”
　　他说到这手腕一抖，一点蓝光飘飞而出，肖游宇抬手接住，才发现那竟是自己炼出的天雷咒符。
　　“这是…”
　　“这是你的法阵炼出的东西。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这确实属于仙道秘宝。现在我交给你保管，这是你应得的。”魏泽说，“当然，如果你依然用它去做出格之事，我随时都会开除你——但我期待你能真正掌握它的一天。这符咒如此，一切仙道亦如此。”
　　冰蓝的符咒被少年攥紧：“是，老师。”
　　【学生【肖游宇】坚定了道心，灵力值+3】
　　【学生【肖游宇】心境提升，灵力值+8】
　　“回去吧。念你做出了这种东西，这次绘阵大作业就不算你挂科了。”魏泽一捏下巴，“哦，说到挂科，之前的文道课你也一样挂科了——不用解释，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文道课没什么用，那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回去你也可以和同学们说说……”
　　魏泽说到这放下手来，神秘莫测地一笑。
　　“……这次你们引以为豪的结界，就是被你们看不起的文道老师做出来的。”
　　……
　　……
　　几分钟后，羲和3号宿舍的同学们回到房间，一开门就被吓着了。
　　“欸卧槽，肖哥你啥时候回来…”
　　一群人都是见了鬼般的神情。不仅是因为面壁三天的肖游宇重新出现在了宿舍，还因为…他手里正捧着一本《道德经》，正看得认认真真。
　　“…我没眼花吧？肖哥在看文道课的专业书？”
　　“这是被下蛊了吗？”
　　“这处分这么可怕？孩子都给罚傻了！”
　　眼看着一众兄弟上蹿下跳大呼小叫，肖游宇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咱们之前都小看这所大学了而已。在这里教的东西，没有哪个会是无用的，每一门课都有值得深思的地方——所以，你们谁有文道笔记？借我看一眼。”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3号宿舍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氛围当中。在某种带头作用下，平时对文道课深恶痛绝的他们都跟吃错了药似地开始吟诗诵经。知道上课的铃声响起，他们才清醒过来，又一涌而出向教学楼冲去。
　　刚刚走出楼门，就有一声惊呼传来。
　　“喂！你们都快出来看！”
　　不仅是羲和3号，整座宿舍楼内的人都听到了这声呼唤。房间内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头，顺着那个喊话人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向天空，所见的景象让他们齐齐屏住了呼吸。
　　——盘旋数日的阴云散去了，万里碧空重现世间。
　　此时，就在那穹顶之上，成片的七色彩云正在缓缓飘动。缥缈云海的中央，道道宛若实质的光流拱卫着白炽的日轮，它苍白地燃烧着，挥出同样苍白的光芒，洋洋洒洒地落向人间。
　　远处的安城当中，无数人也在抬头看着这一幕。尽管他们还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样的预言、有什么样的奇诡即将到来。在他们的脚下，沉眠中的超凡正颤动着睡眼，随时将从长梦中醒来。
　　人们只能看到，继连日的阴雨雷暴之后，安城又迎来了一个好天气。冬日中的城市重现了该有的喧嚣，来往的人流匆匆地行走在道路之间。楼群间的灯影斑驳迷彩，在钢铁的夹缝当中，冬梅照常盛开。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约只有关于玉山的一系列传闻。有人说山上有仙人、这奇异天象正是由他所带来；有人说曾看到山上有仙府，在夜明星稀的时刻，能听到仙神的颂歌。
　　此时没有人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一系列传闻的对象都会被冠以一个共同的名字。
　　更没有人能预料到，那个名字注定将为世间带来无数的传说。那些震惊世人的存在将从这里走出，闪烁在遥远的时光当中。
　　那个名字是昆仑大学。
　　……
　　……
　　“…以上我所讲的，就是关于‘灵气复苏’的预言。”
　　魏泽放下额外添加的教案，略微沉吟了一下：“这部分内容不在期末考试范围内，不用记笔记。但我希望你们都能记在心里，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你们就会想起这堂课的内容。”
　　奋笔疾书的学生们都停下了鼻尖，有些困惑地望着他。
　　“老师，这个预言所指的是什么时间啊？为什么突然要讲这个？”
　　“谁知道，或许…就是现在吧。”魏泽笑了笑，将讲台上的东西收拾好，一边的挂钟刚好在此时发出了叮声。
　　“好，下课。”
　　【第一卷 完】 


第47章 秘境入口
　　一月中的安城还没有下雪，但寒流已经包裹了整片地域。越来越冷的天气中，各个校园也逐渐冷清下来，是学生们放寒假的时候了。
　　在这其中，昆仑大学自然也不例外。期末考试在一周之前结束，学生们都各自回到了家中。
　　魏泽让墙雕鬼确认了一下宿舍楼的情况，确认校内的同学已经清空，这才走向校园后场，抬头向空中望去。
　　冬日的碧空中，一个闪烁微光的旋涡正悬在半空中，仔细看去，那其中的螺旋似乎还在隐隐转动。
　　从那次福地雷劫过后，这个旋涡就始终悬在头顶。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雷暴过后产生的天气异像，但等到半个月后他偶然经过后场，发现这玩意不仅没散去、反而更加明显后，他就不得不留意起来了。
　　“依老夫之见，这像是某种灵力通道。”
　　声音传入耳中，魏泽一转身，看见老人形象的颜如玉走到他身边，同样扬起脸看着空中的旋涡。
　　“正如修者渡劫后经脉贯通一般，这福地渡劫后同样可打通天地脉络、与其余有灵气存在的福地相接，这通道，应当就是打通后的通道。”
　　魏泽听着他解释，很容易就有了猜想：“那这么说？通过这个通道，也许可以找到其余的福地咯？”
　　之前他还有些疑惑，这玉山山顶总共就这么大，目前的几个建筑已经占用了大部分空间，以后要扩建的话要上哪去，但现在颜如玉的话很好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应当是如此。但道友…校长应当知道，福地只意味着灵气富足之地、并非一定是能为人所用的地域。福地产生毫无规律，有大有小，有些处于深山野岭、乃至虚实相接的幻境。即使刚好在可及之处，也并非一定可用。”
　　颜如玉解释着，后半个学期内他一直在跟魏泽学习现代教育法，也顺便就学了一些日常白话，平时讲起话来没那么文绉绉的了，也让后半学期学生们的文道课学习难度大大下降。
　　“但凡生灵，皆有追寻灵气之意。这其中，不光是一般修者，那些野路修士、邪道门徒、乃至妖魔鬼怪皆如此。在过去，有些福地甚至成为魑魅魍魉聚集之处。如今千百年过去，过去的福地恐怕早已樯倾楫摧，不知成为何等模样。”
　　“嗯…这样的话，是需要谨慎些了。”魏泽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灵力值，“那这些个福地该怎么去呢？”
　　“老夫方才已经说过，福地产生毫无规律、仅凭机缘。”颜如玉摇了摇头，“不过，某些被人所占的福地，地主会留下些灵宝作为钥匙。多数灵宝传于后人、少数无主宝物则流落人间。校长若能寻到…”
　　好家伙，还来个寻宝探秘的…魏泽腹诽着，也联想到了自己脚下这片福地的情况。
　　自己是用那张聘书仙府图开启了这个校区的，那也就是说，自己脑子里的仙府图…或者说，当时得到的那张聘书也是个灵宝？
　　那这上任校长一定是个手游的重度受害者…
　　“我知道了，寻找灵宝这件事就交给学生们吧。”魏泽一摆手，“顺便，不用那么别扭地叫我校长，还称道友就行。在学生面前，我只是老师而已。”
　　这老爷子嘴碎，要是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人发现所谓的“昆仑真人”就是他这个还没到金丹期的菜鸡，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呵呵，也好。”颜如玉抚须道，“现今灵气复苏不过是才显端倪，要恢复至古时水准，怕是来日方长。这福地一事，道友做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打算便是。”
　　魏泽应了一声。送走颜如玉后，他便习惯性地点开了面板，查看起学生们的情况。
　　寒假后已有一周，从数值的情况看来，大部分人都没有中断修行。但也如颜如玉说的那样，比起校园内，现在外界的灵气要稀薄得多，修炼的速度自然也是大大下降。
　　这样的情况下，灵力值增加的幅度也随之放缓，大约一天才能增加个几十点的样子。按照这个速度，整个假期下来，增加的数值估计也就和自己平时上一周课差不多。
　　但相对的，这帮小兔崽子放出笼以后，显然带来了另外的“惊喜”。
　　【昆仑大学知名度+5】
　　【昆仑大学知名度+3】
　　【昆仑大学知名度+11】
　　【……】
　　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知名度提升的提示，少则几点多则几十点，但今天这个增加速度似乎尤其快。
　　“这都干嘛去了这是…”
　　经过一学期的接触，魏泽大概已经摸清楚了这帮学生的尿性。看到这一波波的知名度增加，他已经能想象出来一系列社死现场了。
　　而事实也确实跟他想象的差不离。自从昆仑大学放假以后，安城的浏览器新闻组工作量就急剧增加。
　　《阅后删！城北夜半惊现喷火男子，目击者称现场发现不明黄纸！专家称纸上符号乃道家真传！》
　　——这个应该是没事画符结果不小心走火了的。
　　《超市监控无意拍下可怕一幕，疑似隔空御物超能力闪现，而背后原因竟是…》
　　——这种是不小心灵力外泄干扰到实物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像是什么《震惊！半夜惊现奇人凭空飞行》、《水站老板爆料：大学女儿回家兼职，一日扛水四十桶》之类的，数不胜数，基本都是没控制好或者意外被人拍下来的，也算在知名度里了。
　　这些新闻被昆仑大学学生看去，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就没那么清楚了——这其中甚至包括学生们的家人。
　　“他爹，你过来看看这个！”
　　一大早，吴母便喊着让老伴带上了老花镜，将大字的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安城三院多名病人一夜之间病情缓解，原因竟是一个大学女生》，又出来这种奇怪事了。”
　　吴父扶了扶眼镜：“唬人的吧？要真有这种人，医生不全得下岗？”
　　“但这两天这种事也太多了。好像就是从皓子回家以后开始，每天都有…”吴母放下手机，“说起来，皓子回来这两天也老把自己锁在屋里，说是什么修炼。这孩子…别是信了什么坏人吧？”


第48章 家庭访问
　　此时，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吴皓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回家以后，他依旧坚持着早晚的固定修行，为了避开父母耳目只能都偷偷进行。
　　今天他照常结束了吐纳，收气于胸，才刚从床上起身，便听到门外传来自家老妈的喊声。
　　“皓子，快出来，你二姨他们来了！”
　　“诶——好！”
　　吴皓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对着门上的镜子拍了拍脸。
　　自从考上大学以后，吴家就成了全村人羡慕的对象，寒假回家以后没少接七大姑八大姨的电话。今天终于有一家上门来串亲戚了，不用说肯定得问候问候他这个新晋大学生。
　　而如今他是什么人？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是全世界仅有四十多个的、被选中的幸运儿！
　　是上能画符、下能炼丹的真正的修仙者！
　　尽管成绩一般，但光这一学期内，他练过灵力、见过仙人、听过一千多年前的文圣的课、甚至还亲眼目睹了天道雷劫！这么丰富的经历，别说是大学生，全世界都绝无仅有吧！
　　现在亲戚来了，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好好表现表现。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额，虽然他还没怎么成名、也不敢把昆仑大学的事搞得人尽皆知。但以昆仑大学的体量，光是透露一星半点都够其他人目瞪口呆了。
　　待会无论二姨他们怎么惊叹，也得显得从容不迫，不能丢了昆仑大学的脸。毕竟他现在可是修仙者了，得稳住。
　　吴皓照着镜子，挤眉弄眼地调整自己的表情，露出一副成功人士专用的那种标准微笑，这才打开房门，走到了客厅。
　　“诶哟，这不是咱的大学生嘛！”
　　二叔二姨和表哥赵亮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见他出来，便果不其然地招呼开来。
　　“二叔、二姨。”吴皓叫了一声人，尽力模仿着印象里魏老师的那股仙人举止，微笑着点头。
　　要优雅，要不失体面，满满的都是修仙者的范儿。
　　“害，这孩子就是用功，上了几个月大学，都瘦了！”二姨很是热情地上来拍着他肩道，“皓子啊，之前二姨也听你妈妈说过一点。现在你给我讲讲啊，关于你这个大学…”
　　来了！
　　吴皓心说正中下怀，脸上的微笑更得体了。
　　“…你这大学学出来，能挣多少钱啊？”
　　咔嚓！吴皓仿佛听到自己的脸皮开裂的声音，这怎么不按剧本来的？
　　能挣多少钱？虽然仙道神奇无比，但说到挣钱还真是对牛弹琴。他能怎么挣钱？难道以后去给人炼丹画符算卦？这谁要啊！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尴尬，二姨接着问道：“听说现在安城正收编人才，大学生都能直接落户的。你在这上完学，是不是也能给家里上个安城户口啊？”
　　吴皓脸开始抽筋了。自从他考上安城一中、爸妈为了供他上学从村里搬来城里以后，全家一直都是租房住，就等着他学成落户在城里工作。但这昆仑大学…也不在政府照顾名单里啊！
　　“那你有这个文凭，以后再怎么说也能找个坐办公桌的工作了吧？”最后破防一击。
　　吴皓彻底没音儿了。家里亲戚对职场不了解，但都明白坐办公桌的比搬砖的吃香。问题是，他这修仙专业有哪个公司要？说出来都没人信吧。
　　这蔫巴表情被看在旁边的表哥赵亮眼里，让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点得意的神色。
　　原本他赵亮初中辍学、北漂打工，摸爬滚打十几年开了个小厂，一年有几十万收入，成了村里公认最有出息的后辈。
　　结果自从表弟吴皓考上了那个什么昆仑大学，他一下就被摘了成功人士的帽子，连父母都老在面前提起“老吴家的皓子现在是大学生啦”之类的话题。
　　为此他可是暗地准备了好久，就等着这次登门拜访跟这位表弟来一场正面的较量。结果现在他还没出手，对手就倒下了。
　　“欸，妈，你也别问那么多。”赵亮故意咳了两声，“现在大学生也不好找工作了，吴皓他估计也拿不准。不过没事，实在不行，就来我厂子里打个工，我到时候照应着点。”
　　“诶呀，这话说得！”旁边的吴母一听，表情也微妙起来，“皓子，你赶紧谢谢你哥！”
　　吴皓站在那，一时无言以对。赵亮的得意当然也没瞒过他的眼睛，这让他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姨，咱们还用谢啥！小事情，一个大学生嘛，我厂里大学生多了去了，大家都一样打工，给吴皓安排一个无所谓的。”
　　赵亮得了大胜，很是痛快：“哦对了姨，不仅是吴皓，我也这次给您也带了点小礼物，在门口放着还没给您看，我现在去拿过来…”
　　“欸！这哪受得住！你坐着你坐着！”吴母扬声道，“让皓子去！皓子，你把你哥说的那东西拿过来。”
　　在一边蔫着的吴皓没精打采地站起身，走去放在门口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完好的人参。
　　“听说姨你最近气血不好，我前几天特地找了个高人买来了这个小宝贝，还挺难得的呢！”赵亮道，“姨你就炖着吃，这阵子听说安城着老有人生病，你好好补补。”
　　“诶哟！”吴母惊叫，“这东西挺贵的吧？这哪行…”
　　“没事，钱是小事，主要是难得。既然好不容易拿到了，姨你也就收下…”
　　吴皓瞪着眼看着面前的人推来推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就那么捧着盒子站在那，把自己站成了一块木头。
　　但也就是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谁呀？”吴母疑惑地起身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居然是袁清清。
　　吴皓看见她也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然认识这个女同学，但平时和她算不上太熟，在校园里也就是个点头之交，怎么这都找到他家里来了？
　　“请问这里是吴皓家吗？”袁清清礼貌地行了一礼，“阿姨好，我是他的大学同学，有事来找他的。”
　　她说完目光一晃，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吴皓和他手上的盒子，这让她立刻就挑起双眉，目露疑惑。
　　“吴皓，你怎么拿着颗假人参？”


第49章 没错就是我
　　这话一出，客厅里热烈的气氛顿时就降到了冰点。
　　不仅是吴皓，坐在沙发上的赵亮一家子也都瞬间表情定格，半天过去，赵亮才反应过来，马上喊道：“这…你怎么就知道是假的？”
　　“真正的人参，肯定会有明显的芦碗，根部多须，参体上有圈圈细纹，更高级的还会有灵气散发。这一颗颜色深，参体又板直，一看就是假的啊。”袁清清毫不迟疑地道。
　　吴皓这才想起来，这学期的丹药学相关课程，似乎都是她拿的第一名来着…
　　“不…不可能！”赵亮脸都青了，也顾不上对方是个陌生女孩，急着道，“给我这人参的人说了，这东西几百年才出产一颗，我花了万把块才买到的！”
　　“嗯？这么珍贵的吗？”袁清清一歪头，“可是，这种东西我们大学课上经常见啊。”
　　一句话下去，客厅里的两家人当场就石化了。
　　如此宝物天天见？这得是什么大学才能豪到这种程度？看这女孩的样子，似乎还显得理所当然。
　　“这人参…你们大学课上经常见？”吴母看看面前这个女孩，又看看旁边不声不响的自家儿子，“你们都拿来做什么啊？要用到这么贵的东西？”
　　“其实能用到的地方也不多。”袁清清想了想，“我们课上说了，像这种基础药材，只有入门级的丹药才会用到，放到高级的配方里反而会因为阳气太盛坏了平衡。”
　　只有入门级才会用！
　　入门级！
　　入！门！级！
　　这三个字就跟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砸到赵亮头上。他坐在那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只会复读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特地找了高人才买到的…不可能是假的…”
　　“高人吗？”袁清清眨眨眼，“你说的高人有学过丹药入门的课吗？我们老师说过，这门课的基础不牢的话、绝对不能给人用灵宝药物，否则害人害己。如果人参都分不清的话，我觉得他应该再补习一下。”
　　她表情很认真，确实是在一板一眼地给建议。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吴皓逐渐尴尬的脸色，以及客厅里其他人一脸懵逼的表情。
　　“丹药入门…这课谁教你们的啊？”旁边的二叔看了看边上的侄子，接着问道，“皓子，听你这同学说的意思…难道你们这大学是学医的？”
　　说到这他的语气已是谨慎起来。虽然一家人没读过多少书，但城里的医生有多吃香他们还是知道的——挣得多、地位高、越老越值钱，如果自家侄子读的大学真跟这种有关，那可得好好处理关系。
　　他话音刚落，旁边袁清清就已经一摇头：“不是的。正是因为医学院没法满足我，我才会选了昆仑大学。”
　　二叔那脸当场就裂了，听这意思，这学校的学生压根就看不上自己说的这些？
　　难怪刚才侄子一直不说话，原来是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在昆仑大学学生眼里，连办公桌职业都是备胎，那估计什么钱啊户口啊都根本都不叫事…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皓子，你们这学校够厉害的啊。”二叔干笑两声，看着旁边的吴皓道，“我早上还看一个新闻，说三院那边有个女孩一夜之间就让患者好转、医生都傻眼了，你们这境界跟那有的一拼啊…”
　　“这个…”吴皓偷瞥了一眼，还没说话，袁清清已经补上了最后一刀：“哦，那个新闻说的可能就是我吧…本来跟医生讲了不要发出去的。”
　　空气安静了，连带着吴皓在内，所有人石化连成了一片。
　　“啊，时间不早了。”袁清清看了一眼时间，催促旁边吴皓道，“那边都已经在准备迎接我们了。快点吧，咱们这次是代表学校去的，可不能迟到了。”
　　“哦哦…好。”吴皓被她一叫，也没懂是啥事，只稀里糊涂地答应一句、又稀里糊涂地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放下盒子跑到门口穿鞋，完全没意识到后面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奇异。
　　那边？迎接？代表学校？
　　这个昆仑大学的一年级学生，都已经能被什么人‘迎接’了？能用这种词的，应该只有合作的事业单位了。
　　结合袁清清刚才说的话，一般的单位他们还看不上，那这个迎接他们的单位…
　　一家人就那么目送着两人并排出门，等到屋门关上，互相对了一番眼神，随后二姨一家的目光全然集中在了吴家二老身上。
　　“老吴啊，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二叔意味深长地道，“你家儿子上了个这么厉害的大学，咋都不跟咱说一声呢？”
　　“诶老赵，你也别这么说人家。之前咱不就听说了，皓子这学校上过电视呢！”二姨附和着道，又恨铁不错钢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好好说话。什么大学生不好找工作？皓子这学校跟那些能一样么…”
　　赵亮呆滞地坐在那，看着那个打开的人参盒，人已经放空了。
　　这女孩是谁？表弟是她同学？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大学？
　　……
　　与此同时，吴皓和袁清清已经走出了小区大门。
　　直到走上小区外的马路，坐上了公交车，吴皓才醒悟过来，朝袁清清道：“那个…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袁清清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刚才我不太知道怎么解释来着…”吴皓把情况说了一遍，就见袁清清眼睛逐渐睁大。
　　“啊？刚才那个是你亲戚？”她听完才像是明白过来，“我看那个人那么急，还以为是什么卖假药的传销…”
　　吴皓一口唾沫呛住。合着刚才这妹子一脸正经，纯粹是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面啊？
　　这还真是反应慢一拍…不止一拍了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刚才说的过分了。”袁清清真诚道歉，“我只是觉得不能看到人被骗还无动于衷…那我现在再回去给他们解释一下？”
　　“不、不用了。”吴皓赶忙道，“比起那个，你来找我做什么？”


第50章 毕业生回校活动
　　“嗯？你忘了吗？”
　　袁清清拿出手机，调出微信记录在他面前一晃：“前两天咱们不是在群里说过吗？一中要办毕业生回校讲演，大学里我、你和肖游宇都是一中毕业的，就一起回去参加活动啊。”
　　吴皓看到聊天记录，耳根一红，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一中每年都会举办这种活动，邀请一部分毕业生寒假回校，给那些在校补课的高三生做做动员讲演、顺便给自家大学拉点好感之类的。
　　当然，报名这种活动的一般也都是些考上重点的学生。毕竟是要上台讲演，学校就是自家牌面，没个金字招牌也不好意思上台。
　　但在学生们心里，昆仑大学很明显属于重点大学，于是三个人也就都一齐报名了。
　　“那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吴皓挠挠头。
　　“你身上不是也有魏老师给的千里追踪符嘛，在附近就能找到啊。”
　　吴皓下意识就掏了一下随身的口袋。如袁清清所说，里面确实有着两张符咒，周边有隐隐的灵力缭绕，代表着它们均已经进入激发状态，随时都能被触发。
　　早在学校放假的时候，魏泽就给每一名学生都炼好了一枚明光符和一枚千里追踪符，让他们随身携带，加强联系。
　　至于这两张符咒的作用，前者用于求援，只要烧掉符纸，魏泽那边便能得知；而后者用于定位，持有符咒的人相互之间可感知位置，算是加强联系的方法。
　　下发符咒的时候，他并没有特意说明原因，学生们对此也很理解，修仙者嘛，身上总得有点备用货，算是个紧急通讯——尽管谁也不知道所谓的紧急情况到底是指什么。
　　“离校之前，魏老师不是让咱们都留过住址和联系方式、说有了紧急情况要互帮互助么？”袁清清说，“你家和我家离得不远，本来想约你在附近汇合去学校的，但我看你今天一直没回消息，就直接找过来了。”
　　不回消息就直接上门找人，这位同学也是够直接的…不过好像也没啥毛病。
　　信息交换完了，俩人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反正平时也不太熟，聊的大多都是大学校园里的事。
　　“对了，魏老师留的作业你做的怎么样了？”袁清清问。
　　在离校之前，魏泽就布置了一项特殊的寒假作业——收集自身所见到的一切灵性之物、或是寻找隐藏各处的奇闻怪谈。当然这个作业是选做加分用的，他也没有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可能的灵气复苏做准备，但学生们并不傻，大多也都猜到了十之一二。
　　“还没什么头绪。目前安城里发生的那些奇怪事，基本都是咱们的同学自己搞出来的。”吴皓说，“说到这个，你刚才也说你在三院治疗了病人？”
　　“是啊。”袁清清承认得很干脆，“现在还没法炼丹，我只是尝试了一下魏老师曾讲过的、朝病人的主脉内打入一定量的灵力、用来补充精气的方法，发现真的有用，就帮同病房的病人都做了一下，结果被医生发现…好像吓到他了。”
　　吴皓抽抽嘴角：“大学里教的东西，你就这么直接暴露了？”
　　亏得他在家都不敢在父母面前修炼，整天东躲XC的…
　　“为什么不呢？”袁清清回答，“魏老师不是告诉过我们，修仙是为众生么。既然有帮助他们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掖着藏着？那就失了修仙本身的意义了啊。”
　　“额…是这么个道理。”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下了公交车，走到了熟悉的安城一中校门口。门前已经拉起了“欢迎毕业生回校”的横幅，几个拿着花圈迎接的接待人员站在门口，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
　　“你们是…昆仑大学毕业生？”对方确认了一下他们的校名，表情明显地迷惑了一下，但仍是按照程序将他们引入校内。
　　走到熟悉的会议楼前，能看到一群毕业生正热情地相互交谈。活动区域的一角，穿着便装的肖游宇也混在人群中，正跟一群老同学插科打诨。
　　“诶哟！这不肖神嘛！”
　　“你真没去清北？为啥啊！”
　　“肖佬，你之前那个无线供电的科研还在做吗？进度如何了？”
　　肖游宇面对这些问题，只是摆摆手：“不做了，我在大学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更有意思的东西？你弄出新的磁感方式了？”
　　“那倒没有。”肖游宇一笑，“我是发现了，有不用磁场也能生电的办法！”
　　这话一出，他身边几个老友顿时就蒙了。
　　他们基本都是理科实验班的尖子生，有几个还搞过竞赛。这话对他们来说，就跟一加一不等于二、地球不是圆的是方的、人不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一样荒谬。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这话居然是肖游宇说出来的。
　　“不用磁场也能有电？你是说化学电池？那玩意本质也是能量转化啊。”
　　“不，我说的是符咒。”肖游宇一本正经地道，“所有汇集雷元素的术式都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改用组合阵法的话，效果会更好…”
　　老朋友们听得一脸痴呆表情。什么符咒？什么阵法？什么元素属性？难道下一步他要说自己修仙去了？这也不像在开玩笑啊？
　　“我说真的，在学校里我们天天干的就是这些…”肖游宇说这一转眼，刚好就看见了背后的二人，“哦，我大学同学来了，待会再跟你们说。”
　　一群人就那么瞪着眼看着他走过去，跟吴皓和袁清清凑一块不知道商量些啥，想上去套话，又没敢。
　　作为朋友，他们当然也知道肖游宇最后去向是那个名字奇怪的昆仑大学。但现在看来不仅名字奇怪，这人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才半年不见，这人直接不信科学信玄学了？这上的是个什么神经病大学啊！居然还有同学？
　　而且他们还回来参加毕业生讲演…这是真要在学弟学妹面前堂而皇之地宣传那个昆仑大学、把人都叫去跟他们一块搞那些什么符咒什么丹药？
　　而此时昆仑大学的三人并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只是相互问了一下情况，便开始认真地准备起即将到来的讲演来。
　　“对了，关于这个代表咱们大学上台讲话的人选…”肖游宇眼睛转了转，转到了吴皓身上，“要不，这次你来？”


第51章 挖了个坟
　　“啊？”吴皓哪想到这一出，“为什么是我？”
　　“她之前已经提前申请了当帮忙准备会场的志愿者，肯定是上不了台了。”肖游宇指了指袁清清，接着又道，“至于我这…我上中学那会老得奖，每年都得上台讲好几次，主持老师都认识我了，跟我说这次把机会让给别人。”
　　吴皓：……好有说服力的原因，无法反驳。
　　“…好吧。”他只能答应下来，“但我也不知道讲什么啊？”
　　“就是代表昆仑大学，介绍一下咱们大学的好处，给学弟学妹鼓个劲呗。魏老师说过的，要将仙道普及天下。”
　　肖游宇看了一圈身后的时钟：“没事，讲演下午才开始呢，有的是时间。我们俩先去帮忙，你趁这会去打个稿子，没多难，五分钟左右就行。”
　　一番商量完，肖游宇把手里早就拿好的志愿者袖标分了一个给袁清清，俩人就跟着指导老师一块布置会场去了，留吴皓拿着张草稿纸站在原地，冥思苦想。
　　向别人介绍昆仑大学？这事也太难为他了。
　　吴皓拍了拍冒烟的脑门，决定找个清净的地方坐着想。念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去食堂后院坐着写作业，这番也就自然而然地迈步朝老地方走去。
　　不过这次他遇上了点小问题。刚走到食堂后门，就看见食堂四周被一圈施工标志围着，禁止通过。但奇怪的是，里面的铲车却丝毫不动。
　　“这边进不了了，走正门吧。”路过的一个工人指指铁墙里面高耸的土山，“今年这食堂本来要扩建，结果才挖半个地基、就碰到陵墓了，不知道是哪个王爷的，反正得等文物局过来鉴定完才能开工。”
　　这种事在安城简直不能更平常了。作为十三朝古都，安城地下埋的达官贵族比地上跑的还多，经常就有挖地挖一半铲出个坟的事情，城市地铁的规划都因此经常停滞。
　　而安城人对此也早都见怪不怪，地下的祖宗们好好睡，地上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有传闻说安城的大中小学基本都是盖在坟墓上面、年轻人多能压地下死人气。
　　嗯，这个意义上来说，在安城上学的人每天其实都在坟头蹦迪。
　　于是吴皓也就绕到了食堂正门进去。这会还不到饭点，食堂里很冷清，总共只有三四个学生在。
　　他找了个角放下东西，习惯性地转去旁边的小卖部，准备买点矿泉水饼干什么的。但一走过去，却发现小卖部已经关门了。
　　“断货咯，今天只能先关门。”小卖部老板一摊手，“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我这是被学生生生给吃断货的…妈的，我前两天刚进的一批新货，两天就全给我买完了，这帮高三补课的怎么这么能吃…”
　　今天这还真是倒霉三连击…吴皓听到这也只能认栽，无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撑着脑袋思考讲话的内容。
　　但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进入食堂以后，在几十公里相隔的昆仑大学校园内，漂浮在后场的旋涡突然颤动起来。
　　“嗯？怎么回事？”
　　一直关注着旋涡情况的魏泽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异常，站在旋涡下，仔细观测着那东西的变化。
　　“有灵力溢出？这是连接到了什么福地了吗？”
　　魏泽伸出手，运起体内灵力，试图触碰那个抖动的风旋。这一次指尖传来了些微阴冷的气息，他能确定这绝对不属于玉山山顶的空气，但却也无法再进一步了。
　　他尝试无果，只能回到自己的办公阁里，挥手抹向身后的大镜。看似平平无常的镜面被这么一抹，镜中映象立即消失，转而浮现出一副生活场景来，画面中心是某个昆仑大学的学生。
　　【天机镜：沟通天地、洞察天机。凡身上携有施术者所画特殊符咒之人，皆可观其行踪】
　　这也是升级后的修仙盲袋里抽出来的。也正是因为有这东西，他才能放心地放学生们回到普通社会。反正只要他们身上带着自己亲手画的千里追踪符，他就等于随时有着24小时监控。
　　当然，身为老师，得抱持基本师德，尊重学生隐私，只在特殊情况下用，某些特殊用法还是别想了。
　　而此时他调整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学生身处特别的场景。在最后，他将“镜头”锁定在了吴皓身上。
　　天机镜中，这个少年正趴在桌上，颇为头疼的样子。而在他面前则放着一张稿纸，魏泽略微看了一眼，都是些对昆仑大学的彩虹屁，看得魏泽很想进镜子把那稿纸拽出来、自己给他重写一份。
　　“算了，这也算是自来水，说不定又能加一波知名度呢。”魏泽说完就准备关上“监控”，眼光一扫，神情却绷了起来，“嗯？这个是…？”
　　同时，在天机镜映像中，吴皓也抬起了头来。
　　吸引他的是一阵嚼东西的声音、以及面包、薯片和巧克力的香味。他顺着看过去，就见在他更后方的角落，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正坐在那，面前摆着一堆零食，正在狼吞虎咽。
　　这个“一堆”零食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堆，一眼看上去起码有二三十种。从旁边打开的包装袋来看，她已经吃了起码五六包饼干、两桶薯片、整一盒的威化饼还有三四瓶饮料，但她仍在不断撕开包装、快速地往嘴里塞，好像才刚开个头似的。
　　那情景把吴皓都给看惊了。这食量，他这个一米八几的男生估计都得吃好几天，但这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学妹也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都是她这吃法，也难怪小卖部会被吃空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他无意地回身扫了一眼，然后头皮直接就发麻起来：此时除了他以外，在食堂内的几个零星的学生无一不在狼吞虎咽。他们的脚下都堆满了食物包装，但他们的样子仍像是刚出门的饿鬼。
　　魏泽凑近了那画面中的女生，仔细地看了一番，而后皱起了眉。
　　“她怎么在边吃边哭？”


第52章 你印堂发黑
　　镜像画面里，吴皓似乎也发觉了那个女孩的异常，看表情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去问。
　　但也就这犹豫的功夫，那女孩已经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把包装团一起一扔，捧着明显鼓起的肚子，有些蹒跚地走出了食堂。
　　“唉…”魏泽很是可惜地一捂眼，回身看了看追踪符的情况，幸亏好像还有两个人跟吴皓在一块。他回忆着之前去一中时看到的建筑排布，预判了一下那女孩几种可能的去向，随后切换了天机镜画面。
　　另一边，袁清清正在跟着巡场老师马悦一起在学校礼堂走着，核对舞台前后的活动用品。
　　“不好意思啊，这次时间比较紧、现在留校的又都是高三生，只能让你们一块来帮忙了。”
　　“没关系的，本来志愿者也是我自己申请的。”袁清清回答，“现在还差什么东西吗？”
　　“花束、横幅、连接线…嗯，大部分应该都就位了，就剩后台的补给品了。”
　　马悦眼光一扫，指着放在角落里的两大桶桶装水朝袁清清道：“先把这两桶水处理了吧，你去…”
　　“好的老师。”
　　袁清清立刻就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要拿起那饮水机的水桶。
　　“欸你等会！我是说…”
　　马悦见状那叫一个震惊，她原本想说的是让袁清清去找两个男生过来帮忙搬水，但接着她就看见这个并不健壮的女孩伸出手，左右开弓，一手拎起一只水桶，转过身朝她道：“老师，这个要搬到哪去？”
　　她说的很礼貌，但马悦已经就地石化了：“你…你在干嘛？”
　　袁清清：“搬水呀。”
　　“不是，你…”
　　马悦看了一眼那两个桶，确实都是装的满满的。两个桶都是189L的标准容量，装满的话就是一只189千克，袁清清一手一只，等于就是一人负重接近八十斤。
　　而且，她还不是用背或者扛，而是毫无准备、随随便便就单手拎起来的，两只水桶在她手里就像两只塑料袋。
　　“你怎么做到的？！”
　　“嗯？”袁清清看了一眼手上的两个水桶，“就直接搬起来就行了呀，我们平时在大学里的项目比这个难多了。”
　　学校里的项目？这女生就读的好像叫什么…昆仑大学吧？这学校的女生都能单手拎水桶？而且还说没学校里的项目难？
　　“所以老师，这个要搬到哪里去？”袁清清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表情变化，只是继续问道。
　　“哦…”此时马悦的大脑也差不多当机了，“你把它们拿到三楼监控室那…”
　　她说完就见袁清清拎着俩桶一转身，健步如飞地登上楼梯，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就已从上面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一脸乖巧：“老师，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暂、暂时没有了。”马悦继续当机中，“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袁清清也就点点头，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了礼堂，出门转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她洗了洗刚才拎水时被蹭脏的手，整理好头发衣服，然后才习惯性地拿出手机一看，发现锁屏上显示有几条微信提示。
　　来参加活动的时候，她、吴皓和肖游宇就单独拉了个群，现在正是这个群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肖游宇：你们现在都在哪？
　　吴皓：我在食堂，怎么了。
　　肖游宇：教学楼这边好像有股阴气，你们那有感觉么？
　　吴皓：什么阴气？
　　吴皓：课上讲过的那种特殊状态的灵力吗？
　　肖游宇：有点像，我还拿不准。
　　吴皓：食堂这边在施工，听说是挖到坟了，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袁清清把聊天记录翻到底，眼神微变。
　　她也记得魏泽专门教过的这节课，人体对常态的灵气一般都是无感的，但接触过某些特殊存在、或是在某些特定地点，灵气会表现出明显的特质。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瘆人”或者“躁得慌”。
　　而阴气…按照课上所学，应该是出现在生灵贫瘠之地才是，怎么会出现在中学校园里？
　　不对，应该说，外面的世界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仙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正在她想着的时候，一阵异响却从厕所内传入耳中。
　　“呕…呕…呸。”
　　袁清清眼皮一跳，听声音像是有人正在里面的隔间呕吐，还异常艰难。
　　呕声持续了足足吐了十分钟有余才平静下来，一阵酸腐的怪味从里面隐隐透出来，接着是厕所冲水声，当声音全部消失的时候，里面的隔间门吱呀打开了，一个头发凌乱、面色憔悴的女生走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嗯？”
　　镜子里的袁清清和镜子外的魏泽同时疑惑地出了一声，这正是刚才食堂的那个吃东西的女生。
　　似乎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那女生见到袁清清明显慌乱起来：“啊？你、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听到…”
　　“你身体不舒服么？”袁清清看着她满是血丝的双眼，开口问道。
　　“啊？我没…”女生听到这话，慌忙摆手否认，“我只是…”
　　对方满脸都是心虚，但袁清清看到的却是那煞白的脸色和干瘦的手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主动道：“看你脸色不太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把一下脉看看。”
　　这话一出，女孩当即就呆了：“…把脉？”
　　如果说送她去医务室她会拒绝，但这把脉是什么鬼？
　　“不…不用了。”她摇头道，“大课间要结束了，得回去上课呢，我没什么事…”
　　“你有事。”袁清清直接道，“你印堂发黑。”
　　她看对方一脸懵逼，觉得是自己没说清楚，于是接着认真解释道：“我们书上说了，‘其色粗以明，沉夭者为甚’，从你的面色看，你身体内气血不调，至少是已有隐疾，最好还是先看下。”
　　女孩站在那，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面色？气血？还说什么已有隐疾？
　　这恐怕谁有病还难说吧…
　　“现在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试试吧，万一真有什么就不好了。”
　　看她没有说话，袁清清也就试着牵起了她的手。也是这一提让她发现，那只手臂已经全是水肿，一摁一个坑。
　　她两指搭上对方的手腕，将一丝若柔若无的灵力沿手臂传入。这一探测，她眼皮顿时就是一跳。
　　这个感觉…是阴气！
　　一个小小的独白和请求
　　刚刚得到消息，这本书在本周上试水推。
　　给不太清楚起点规则的读者朋友科普一下，试水推的意思，就是一本书的第一个网站推荐位，持续一周，一周后和其他书的数据PK（这个数据包括收藏、推荐、追读等等）。
　　规则很简单，胜者晋级，败者扑街，扑街者以后大概率再也起不来。
　　很巧，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是一样的6月中，也是一样的12万字，我的第一本书上了轻小说（当时还叫二次元）的试水推，然后来了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脸着地狗啃泥式扑街。
　　看到成绩时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对我的打击程度相当之大，在此按下不表。
　　只能说，那本书现在还在我作家页里，完结时字数150万，均订20+，追定个位数。
　　所以你们应该知道我对待自己书的态度了
　　上一本完结后，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沉淀、积累、寻找灵感，去学习怎么才能写得更激情、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个人所长又不至于喂屎。
　　有人说这叫迎合市场，其实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并且对此不屑一顾。但真正认真复盘以后才发现，其实本心和市场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对立，倒不如说根本就是一样东西。
　　连作者自己都感动不了的文字，怎么可能感动读者呢？
　　这一卷的标题是“少年们”。少年代表着欢乐、热血与无限的可能，这也会是这本书的主基调。强制喂屎的文青情节是属于成年人的，与少年不和，因此都不会出现在这本书里。
　　至于人物降智、小白之类的我觉得如果都看到这了还觉得本书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那我写得未免也太失败了。
　　说到这，你们应该也能明白这本书的大概思路了：我想要写一个让自己重新燃起热血的故事，也希望你们能看得热血沸腾。
　　这件事，我真的有努力在做。
　　所以，如果愿意继续看下去，能否请各位高抬贵手，给点推荐、收藏、打赏，稍稍抬这本书一把呢？
　　三年了，又到了试水推这个鬼门关前，曾经的失败还历历在目，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我在生活中是非常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一个人、也因此很少开口向别人索要什么。这次厚起脸皮求票求收藏求打赏，只因为我真的喜欢我笔下的每一个人，我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他们的故事。
　　因此，我想请求各位读者老爷：至少在这一周内，将月票、推荐票和打赏留给这本书，推它一把，否则等待它的就只有出师未捷身先死，在第一关就扑街到底。
　　现在起点的竞争之激烈，你的每一张票、每一分钱、乃至每一个本章说，都能成为这本书最重要的助推力，让它在排行榜上多爬一步、让它多一分机会。
　　我每天都会翻后台，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每一个ID我都会记住。在此谢谢你们所有人，你们一定想不到我看到新评论时那二傻子一样的表情，仿佛有了自己不会扑街的幻觉。
　　再度谢谢各位，麻烦了。
　　PS特别感谢一下上本书个位数的追定中一直有这位兄弟的一份。因为太扑街一直没敢拉读者群，消失快两年了居然还能跟到新书来，看到ID的时候简直震撼我妈，感动作者2021。


第53章 这算偷窥吗
　　袁清清生怕是自己感觉有错，反复查了三四遍，结果相同。
　　阴气真的出现在了外界？在一个普通学生身上？
　　虽然还很微弱。但结合刚才群里所说，恐怕还不止一个人出现了这种情况。
　　“那个，我真的得去上课了。”女生忍了半天，这时候眼里已经透出了些微不耐烦，“我刚才就说了，我没什么问题的。”
　　她说完这话就看袁清清放下手，稍加思索：“你是不是有胃病，而且最近一阵就发作过？”
　　“嗯？”女生愣住了。她一周之前的确因为肠胃炎看过医生，但这真能被把脉把出来？或者该说，眼前这个人居然真会把脉？
　　不可能，应该是巧合…她刚在心里嘀咕一句，就听袁清清接着道：“这个胃病不是天生的，而是反复饥饿导致的。近几个月，你应该都没好好吃饭。”
　　女孩的表情开始变了：“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脉象沉细，正气显弱，这是饥饿虚弱的典型症状。”袁清清说，“而且你的压力也很大。这样的话，每晚入睡应该会很困难，时常伴有盗汗和抽筋，有时候可能还会晕眩。”
　　女孩惊色越来越浓，袁清清说的情况分毫不差。她平时都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连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都没看出来，这个人居然刚见面几分钟就看得这么详细？而且居然还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
　　这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工夫？一般中医都没这么厉害的吧？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好好吃饭。”袁清清看着她的眼睛，“现在你的气血还在不断亏欠。再这么下去的话，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
　　女孩听到这话低下了头，半天过去，才憋出一句：“可是…吃饭会变胖的啊。”
　　“嗯？”
　　“光是一碗米饭就有两百大卡的热量，要跑步半个小时才能消耗掉。所以我不敢吃，我怕吃了就变胖了…”女孩说到这，眼圈突然红了，“但是这两天，我只想吃，我吃了好多好多…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她突然就语无伦次起来，袁清清似乎也被吓到了：“所以，你刚才就在把那些都吐出来？”
　　“不，我没有，我没有。”女孩使劲摇头，摇出了眼泪，“我只是不想吃那么多的。明明已经吃了很多很饱了，还是在吃，吃到胃都好疼…但我停不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突然只想着食物，什么都做不了，像猪一样。我不想变成胖猪…”
　　她突然就哭起来，把袁清清也弄得一时手足无措：“但你也不胖啊？”
　　看女孩还在哭，她也只能先安抚对方的情绪，等到稍微稳定点，才道：“这样吧，我先给你输点灵气，缓解一下情况。但是后面你要吃东西、最好去医院看看，好吗？”
　　“啊？”女孩带着一脸泪痕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袁清清一手按上了她的胸口。那手上像是有隐隐的热流传来，流进她的体内，像是有堵在身体中的异物被融化了，她只觉得突然就舒畅起来。
　　“这是…”这番变化让她终于觉察到了不寻常，“你到底是谁？”
　　“我是回校的毕业生，现在在昆仑大学上学。”袁清清收回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自己的包，“走吧，你不是还要上课吗？用不用我陪你回去？”
　　话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啊…不用了！”女孩这才从有些呆愣的状态中清醒，“那、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已经打了铃，她也顾不上多说，简单道了个谢就跑了。只是跑出去的时候眼里仍露着迷惑，显然还没想明白袁清清刚才说的话。
　　昆仑大学？这是什么学校？这里面的学生都有如此异能么？
　　而此时，在真正的昆仑大学内，魏泽正看着镜中画面微微点头。
　　这个袁清清已经能做到灵气外放、并借此来医治他人了？
　　尽管现在还显得很稚嫩，也只是能做到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但也能看出她的呼吸课和人体经脉学都掌握得不错。如果有足够的条件，可以考虑让她开始涉猎高级的炼丹和医学之类的了。
　　而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袁清清已经掏出了手机，重新打开了他们三人的微信群。
　　“我这边也发现了。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上课的学生沾染了阴气。”
　　她点击发送，等了一会，看见肖游宇回了消息：“那就都对上了。不管如何，先来后台集合商量一下，我现在就在这边。”
　　袁清清将手机收回包里，迈步就朝会堂后走去。魏泽也在这时稍微放松了一口气，刚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这算不算偷窥女厕所啊？
　　妈的，这么一想好像真成了安针眼监控的变态了啊！
　　天机镜还能这么用？要这样的话，以前的那位昆仑之主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为人师表，道德为上，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不过比起那个，现在还是先关注正事。
　　他按着胸口，默念着静心咒，重新把目光挪回了天机镜上，画面中，袁清清已经来到了礼堂后台。那边似乎是黑着灯，光线不太好，但还是能看见另外的两人已经到了，正好与她汇合。
　　“现在看来，沾染阴气的主要是在校补课的老师和学生，还有一小部分校工。程度不深，但已经有了可见的影响。”肖游宇听完两人的讲述，总结一番，“按照你们所见，这种影响也许就是放大了他们的食欲…居然是这种表现么，这东西还真有点意思。”
　　“魏老师留的作业就是让我们去找和灵气有关的事物，这个就算是了吧。”吴皓看了一眼手上刚写好的讲稿，“难道说，老师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事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魏老师应该也不会在课上讲出灵气复苏的理论了，恐怕这就是他的目的。”肖游宇嘴角挑起，“不过这倒是歪打正着。待会好好观察一下他们，正好就把这件事当作业写上去好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的确是个意外惊喜，毕竟那门寒假大作业是选做的，而且占一个学分，都能抵选修课了。
　　但袁清清却没表现出什么欣喜，只是看着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作业的事，冷不丁开了口。
　　“我觉得，应该先帮一帮他们。”


第54章 组队驱邪
　　吴皓和肖游宇停住了讨论，都转过来看她。
　　“刚才已经说了，这种阴气总会对人们的身体有影响。就算现在程度不深，也不排除以后会变得更严重。趁着现在阴气微弱，还在可控范围内，更应该趁早祛除它。”
　　她看着面前的二人，接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但如果你们不想做的话，那也没关系。待会你们就照常准备活动，我自己来想办法就好，到时候你们帮我和老师说一声。”
　　场面安静了几秒。片刻后，吴皓接下了话。
　　“说得对。校训里面说过昆仑学子要学会怜悯众生。我们是修仙者，不能对这些视而不见。”他把讲稿收起来，“我跟你一起吧，总不能让女生单独干这种事。”
　　“谢谢你了。”袁清清点点头，接着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肖游宇，“那你呢？”
　　肖游宇本来没什么表态，但被这么一盯，也只能有点无奈地笑笑：“好吧，直接接触的话应该能把这阴气的本质摸得更透，也算是个练习驱邪的机会了。”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袁清清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下午的讲演活动开始后，在校内补课的学生和老师应该都会来到礼堂听讲，那个时候人群聚集，是个好机会。”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吴皓有点小兴奋，毕竟这能当第一次修仙者的组队实践了，“我记得魏老师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参照《修仙入门手册》上的注意事项…怎么讲的来着？”
　　“是‘学生在外活动规定’那一章吧。”袁清清打开包，掏出一本印有云纹的小册子来，“没关系，我带了手册，现在看看还来得及。”
　　“你居然随身带着啊。”吴皓惊奇，随后凑到旁边看她打开册子，“嗯，第一条，行动前保证自保措施到位。第二条…”
　　肖游宇就站在那，看着面前俩人跟看说明书似的对照那本手册，不禁抽了抽嘴角：“我说…情况是多变的，咱们不一定非要按这些规定好的来吧？”
　　“…第七条，若活动过程当中有违反规定行为，视为违反校规，记处分一次。”
　　袁清清又念出了手册上的一行字，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是再记一个处分，就真的要被退学了。”
　　“……”肖游宇沉默，然后跟着凑了上来，“第八条是什么？”
　　“没有第八条了，这些就是全部事项，做好保护措施以后就可以动手了。”
　　袁清清放下手册，回忆一番：“我记得术法课上讲过一种镇鬼符，也有压制阴气的作用，应该能用在这种场合。”
　　“这阴气已经对他们的意识造成了实际影响，那就还得加上清心符。”吴皓补充，“不过，这种符魏老师只是讲过，还没让咱们亲自实践过。”
　　“没关系，这两种我都会，我来画就是了。”肖游宇一挥手，“但是，要作用于这么多人、这么大的范围的话，起码得需要七八张符。我的灵力不够支撑那么多。”
　　“那就由我来负责注入灵力。”袁清清不假思索道，“我已经快到炼气高阶了，这样灵力应该够。”
　　这一幕落在天机镜外的魏泽眼里，让他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赞许。
　　学生们的行动力比他想象的更要高。而且从配置上来说，在场的有本次术法课第一和本届修炼天赋最佳，这算得上是这届昆仑大学学生的顶尖水平了。
　　不知道这次驱邪活动下来，能给他带来多少收获。
　　正当他盘算的时候，被撂在一边的吴皓忍不住插话：“那我做什么？”
　　“你的任务最艰巨啊。”肖游宇扭头，“你不是还负责上台讲话呢么？”
　　“嗯？”吴皓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张讲稿。
　　他脸耷拉下来。比起画符炼气，这种事实在有点不符合一个修仙者的身份。
　　“嗯，就这样。”袁清清附议，“等会肖游宇画完符以后，咱们分别把这些符分散放到礼堂里。等到活动开始，师生进来以后，吴皓你就继续按原计划上台，我们两个去催发他们。”
　　“这…好吧。”
　　面对这两尊大神，也确实没什么能多插手的地方。吴皓掩饰住心里的失望，还是答应下来。
　　任务分配完毕，三个人都不做耽搁，立刻就行动起来。
　　好在他们都遵照了放假前魏泽的告诫，随身带着些灵性物品。肖游宇从包里摸出一打黄纸和墨笔，笔走龙蛇地画好符号后递给袁清清，两人轮换着向其中注入灵力。过程意外的融洽，像流水线一般迅速。
　　反应在魏泽那块，就是持续缓慢跳动的提示。
　　【学生【袁清清】灵力控制能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袁清清】修为提升，灵力值+1】
　　【学生【肖游宇】符篆术提升，灵力值+1】
　　【学生【肖游宇】灵力控制能力提升，灵力值+1】
　　【……】
　　两人对这些工作都已经很熟练，增加的数量都不多。魏泽确认了情况后就关掉了面板，而在同时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了无忻的声音。
　　“灵力通道内有阴气溢出。看起来，是有学生接近了相应的福地入口，促成了校园与那福地之间的感应。”今天这耳中人的声音似乎格外有精神，“不愧是魏大人的学生。修炼时间尚浅，竟有了如此本事。”
　　“嗯？”魏泽察觉，“你能感受到阴气？”
　　“大人，不要忘了，我是鬼仙，阴气乃我生存之本。”无忻说，“墙雕鬼与我情况相同。那通道即将与新福地相连，我等以这大学为凭依，自然感受得到。”
　　魏泽透过窗户扫了一眼后场上空的风旋。此时它的旋转已经十分明显，能感觉到丝丝阴冷的气息吹来。而在其下，墙上的鬼面正在缓慢地扭动，表情看起来十分惬意。
　　有新的福地与校园相连…这是地域扩建的意思？
　　“你说，只要有学生接近外界的福地，这校内的通道就会有感应、与那外界福地连通？”
　　“正是。”无忻回答，“但目前这一块，他们只是摸到了外围，还没有完全进入，只是有福地气息渗出。若他们真能找到办法进入其中的话，校园与那块外界福地应当就能彻底相连了。”


第55章 昆仑探路兵
　　只要校内学生探索到福地，就能让其与校园相连、成为校园的延伸空间么？
　　这让魏泽想起了自己玩红警的时候，那些专用于开地图的探路兵。按这么说，每个学生都是自己寻找福地、扩展校园的探路兵。
　　之前他听颜如玉说了灵气复苏的事情的时候，就有心让学生去注意一下外界的变化，也正是因此他才留了那个特殊的寒假作业，没想到歪打正着。
　　“等一下。”他仍还有着其他的疑惑，“看场景他们是在城里、在中学校园之内，这种地方会是福地？”
　　“有主的福地，一般都会被地主施以特殊的结界，使其存在介于虚实之间、隐于常人之外。”无忻说，“当然，若是结界主人长期不作修补、导致结界减弱，福地中所含灵气泄露，也会对现实产生影响。我想，这三人遇到的便是如此情况。”
　　魏泽应了一声。如今灵气复苏已经出现前兆，对福地结界产生干扰也很正常。
　　但看这情景，这福地似乎是以阴属性为主。从对这些凡人的影响来讲，它的现世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溢出的阴气不多，他这学期又教过最基础的驱邪术，应对这个情况应该够了。
　　先看看这三个人会如何表现吧…他这么想着，重新坐定下来。
　　……
　　下午一点四十，第一节 课的时间，安城一中本届高三全体师生都来到了学校礼堂内。
　　舞台上的鲜花和话筒已经摆好，橙色的灯光打在台上，背后屏幕上放着“欢迎毕业生回校讲演”的幻灯片。
　　对于这些在校补课的高三生来说，虽然这种演讲形式大于内容，但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机会，坐在观众席上都不住地交头接耳着，很是喧嚣。
　　在喧闹之中，各校毕业生的代表已经站在了台下。
　　作为刚刚毕业的一届，一年前他们也是像这样坐在台下等着学长学姐给讲话。现在故地重游，站在台上的却换成了自己，所有人都显得很兴奋，自然地互相攀谈起来。
　　“兄弟，你华清叉院的啊？姚班吗？”
　　“哪儿啊，我竞赛才拿省一，太菜了，根本进不去。”
　　“卧槽，是竞赛大佬！膜了！”
　　“别装了，你们京大今年分数线不是还比我们高么？”
　　“唉，我这不就是运气好，正好拿了个自主招生降分嘛…”
　　“大佬们太牛逼了，本985菜逼爬了。”
　　“气抖冷，我们交大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
　　吴皓站在台下，听着身边这帮同届毕业生在那商业互吹，大部分内容他甚至听都听不懂，只觉得被扑面而来的凡尔赛气息给呛住了。
　　明明都是要上台的佼佼者，但他站在这些比自己高出两三百分的人面前，感觉就像野鸡站在仙鹤之间，根本没法不自惭形秽。
　　冷静，不要紧张，自己代表的可是昆仑大学，世界上独一家的修仙大学，绝不比这些重点大学差。无论怎么样，学校的脸可绝不能给自己丢了。
　　他在角落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这些学生回来只是简单讲个话，但他这可是奉学校之命出来宣传修仙、说高大上点都能叫渡人传道，从立意上就已经赢了——这才是昆仑大学的特色之处！
　　这时候底下的观众席也坐得差不多了，老师上台说了一番套路的开场白，接着就把话筒让给了在台下候场的毕业生们。笼罩着名校光环的天之骄子们自信上台，接过话筒，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各位同学老师们下午好，我是来自华清大学的陈越，很荣幸能站在这里…”
　　“…我很理解各位同学在这个阶段的焦急心情，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
　　“…下面，我简单分享一下我高考备考时的复习方法，供大家参考…”
　　讲话内容无非就是些分享大学生活、复习方法和鼓劲打气之类的，有多少人认真听不得而知。
　　不过好在这到底是把所有人的目光拉在了台上，以至没人看见在礼堂的四角，几张画有奇异符号的符纸已经被贴在了隐秘的角落。
　　而此时，肖游宇和袁清清正坐在舞台人员专用的礼堂二楼座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底下师生的情况。
　　“携有阴气的人聚在了一起，没有出现恶化状况，看来这种东西没有传染性。”
　　肖游宇一边观察一边分析着，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有点不对。这么微弱的阴气，普通人凭自身阳力应该都能消化掉，但现在阴气还大面积存在着…”
　　这次袁清清反应居然没慢，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股阴气的源头或许还在校园附近？”
　　“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是要先驱散现有的这些阴气、排除掉干扰因素再做定论。”
　　袁清清点点头，将视线转回观众席：“刚才去厕所的几个人这会都回来了，动手吗？”
　　“可以，也快轮到咱们学校了。准备一下，等吴皓上台就开始。”
　　肖游宇说着，手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那根符篆墨笔。而在同时，前一个同学的演讲已经到了尾声，下一个就要轮到吴皓了。
　　他看着舞台上那个被聚光灯笼罩的演讲位，手心在出汗。
　　在这上了三年高中，他一直都是坐在下面听的人，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站在上面。更别说还是代表学校，还是以修仙者的身份。
　　前几个人讲的都是高考学习经验，讲的时候自带学霸光环，那叫一个闪亮。他能上台却只是靠学校的牌子撑着，狐假虎威，这让他越来越心虚。
　　那么神奇的修仙之道，让他来讲，真能讲出效果么？那些高三同学真会信吗？
　　这么想着，手中改过多次的稿子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眼看着就要轮到他，台后的介绍PPT都已经换成了“昆仑大学-吴皓”。吴皓暗暗擦掉手上的汗，深呼吸着稳定心跳，刚动身准备上台，视野却突然变黑了。
　　一声细微的啪声，顶头的大灯刷一下熄灭、整个大堂沉入一片漆黑当中。


第56章 你见过不干净的东西（求收藏推荐）
　　天机镜前，魏泽一下就站起了身。
　　咋的？这“监控”还带黑屏的？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不是镜子的毛病，而是画面所在的礼堂灯光出了问题。黑暗之中传来起伏的惊呼声，都显得有些慌张。
　　“停电了？”
　　“谁负责灯光的？”
　　“还讲不讲了？”
　　看来是停电了。刚轮到昆仑大学上台，就整出这事…魏泽捂脸，吴皓这倒霉孩子怕不是真自带什么好运降低的debuff，看他现在那副懵逼样，真算是喝凉水都塞牙的典型。
　　但也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从天机镜中、从下面的观众席间，正传出吧唧吧唧的异响。响声越来越大，最后连成了一片，绝不是一两个声源就能发出的动静。
　　——那是咀嚼食物的声音。
　　一股凉意吹到了魏泽的脖子上，让他略略地一凛，转眼一看，是当空风旋的旋转加速了，丝丝阴冷甚至已经透入了校园当中。
　　“阴气加重了。”无忻在耳边说，“那些学子已经更深地触到了福地…也许，是接近了灵宝吧。”
　　“接近灵宝？”魏泽一愣，“那他们会有危险么？”
　　“灵宝本身并不危险，潜在的风险只会来自于福地本身。”无忻说，“大人不必现在前去实地救援。如果他们真的被拉入福地当中，校园内的通道也会开启。到时，大人可直接与他们进入同一福地当中。”
　　不愧是由心而生的耳中人。虽然看不透他的思想，但多少还是听到了些心音。听它这么说，魏泽也只能暂时放开一口气，一边盯着外面风旋的情况，一边注意着天机镜内的变化。
　　以前看剧老看到这样的场面——主角出面打架，队友就跟掉线了一样杵那看戏。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成了这嗑瓜子的观众，还是看实时转播…
　　魏泽自我吐槽着，脑内的面板也在同时缓慢刷新。
　　【学生【袁清清】感知能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肖游宇】环境理解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吴皓】认知提升，灵力值+1】
　　【……】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锻炼这帮学生的机会，先看看他们要怎么处理吧。
　　他重新坐了下来，将“镜头”挪到了肖游宇和袁清清那边。借着昏暗的光线，能看到他们二人也显出了些慌张，不过很快便都冷静了下来。
　　“你听到了么？”袁清清问肖游宇。
　　“听到了，是进食的声音，观众席上的人都在吃东西。”肖游宇眼睛眯起，“结合你们之前说的，这股阴气会增进人的食欲…那恐怕是形势恶化了。”
　　袁清清听到这话，明显有些坐不住了。也就是在这时，负责管理的巡场老师马悦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管电的？”马悦扯着嗓子喊，“我刚看了，不是保险丝问题，是中控台操作失误！叫学生们都别走留在原地，中控室赶紧调一下！中控室人呢？”
　　她这一喊，几只雪亮的手电紧跟着就亮了起来，留在后台的人都站起了身，昆仑大学的二人亦跻身其中，跟着人流而行。
　　手电一路划过黑暗，照进了后台的控制室、照亮了中控台——那上面摆着几只打翻的外卖碗，还冒着热气，负责调试灯光的人正匆忙地擦干净流出来的面汤，在手电帮助下迅速调整按钮。
　　很容易就破案了，原因极其狗血：这灯光师在工作时吃东西，造成了误操作。
　　“这会在中控室吃东西？！”马悦见状哪能不气，一顿数落劈头盖脸地就朝灯光师泼过去，“李丰！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啊！饿死鬼投胎么？这么大人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个叫李丰的灯光师被她骂的一声都不敢吭，手忙脚乱地赶紧进行紧急处理。好在现代的电子设备没那么脆弱。误触的地方很快便被修好，大堂中重新亮起了灯光。
　　而这一亮灯，昆仑大学的二人便发现了一件事。
　　就是趁着这一阵停电的休息时间，坐在台下的许多学生各自从包里摸出了食物，不自觉而快速地往嘴里喂，没有带食物的人则咬着指甲、甚至吮着手指，而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觉察。
　　但此时没有老师去说他们，因为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甚至于那些讲话完毕、呆在台下的毕业生们都受到了影响。
　　旁人一眼看去，只会觉得这是中场休息时的正常情况。然而落在昆仑大学的人眼里，他们身边仿佛围绕着丝丝不可见的色彩，就像木偶的提线那般牵着他们的手，将手上的食物送进口中。
　　而这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叫李丰的灯光师。
　　袁清清和肖游宇相互给了个眼神——之前他们觉察出一中师生身上的阴气，是需要近距离接触、用灵力去探测才能确定的。但面前这个灯光师光是坐在那，气息就已经能让他们有所察觉。
　　吴皓的微信这时候进来了：“你们那边怎么回事？还不催发符咒么？”
　　他就站在观众席边上，看得显然更清楚。肖游宇想了想，一条微信就给回了过去：“出了点意外，临时改变计划，你来负责催发符咒。速度快点，最好别让他们察觉出来。”
　　“啥？”
　　还没等吴皓的回复进来，旁边的马悦已经跑了出去，冲着外面的工作人员大喊开来。
　　“快快快，恢复舞台，该调整的都调整好，让下一个学生开始讲！”
　　舞台上的灯重新亮起，作为背景的PPT再度打好，挪到了写有“昆仑大学”的那一页。伴随着广播声，礼堂里迅速恢复秩序。
　　不愧是以规矩闻名的安城一中，这一下意外所带来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演播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留下来的只有案前的灯光师李丰，以及站在旁边盯视着他的袁清清和肖游宇。
　　一开始他似乎还忍不住想去拿那个外卖袋，但发现后面站了俩人后也只能作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样一脸别扭，显然没有食物让他极其不舒服。
　　“同学，你们怎么还留在这？”李丰被他们盯了一会，终于是回头冲他们道，“虽然是志愿者，但演播室里不能随便进外人的。剩下的我能弄好，你们就先出去吧。”
　　他说完就见面前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袁清清上前一步，扫了一眼他脚边的外卖袋，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57章 卜卦过家家（求收藏推荐）
　　她这么一说，李丰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一下：“你说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遗物、古玩、殡葬品…类似这些东西。”袁清清说，“像这种通灵的死物，最易携带阴气。现在你已经沾上了，而且比其他人都要浓郁，应该就是接触这些所致。”
　　“那些东西谁没事会碰啊？”李丰看着面前这个仍显学生模样的女孩，一口回绝，“而且，我最近都在学校里工作，学校里能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那你身上的阴气是怎么来的？”袁清清追问。
　　“什么阴气不阴气的？小姑娘家家，别搞得神神叨叨的。”李丰不吉利地啐了一口，“行了，你们快出去吧，活动没完，我这还忙着呢。”
　　袁清清丝毫不动，只觉得是他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继续道：“现在看来，学校里的阴气会放大人的食欲。你刚才因为吃东西操作失误，大概就是被这种欲望所干扰的结果。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出问题的。”
　　“还有这说法？”李丰听完哈哈一笑，“小姑娘，你哪儿的人啊？这话还说得一套一套的。刚才我确实是脑残了一下，但只是因为我中午没吃饭而已。人饿了就想吃，这没啥问题吧？”
　　“我们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修仙专业的。”袁清清依旧保持着耐心，接着解释，“关于邪祟相关的问题，我们平时课上都讲过的，你身上的确已经沾了阴气，跟课本上所说的特征一致…”
　　“小姑娘，不是叔叔说你，这么大人了，就别老玩过家家游戏啦！”李丰摆手作驱赶状，眼睛却无意识地瞥着旁边的饭盒，“修仙？你还不如说我进了芭比梦幻城堡呢。好了，下一个学生要上台了，我得接着调灯了，你们自己去玩，就别在这赖着了，成不？”
　　袁清清看他始终不松口，终于是不再多说，但却没有立刻出去，只是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叔叔你这么确定，那我们先去调一下监控，看看你这一段时间接触过的东西好了。”
　　刚才还一副轻松样的李丰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当即就是一滞。但那迟疑只出现了一秒，便再度恢复如常：“心眼还挺多。成咯，你们爱看看去。不是说自个是修仙者么？我倒看看修仙者能咋个用监控。”
　　此时天机镜外的魏泽感觉到了隔空的冒犯，但没有证据。
　　而在演播室中，站在旁边的肖游宇也听到了这话。他看了看袁清清，又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李丰，眼睛一转，突然就轻笑出声。
　　“诶，这倒是提醒我了。”他拉住即将出门的袁清清，“别调监控了。咱们是修仙者，那就得用点修仙者的办法。”
　　不仅是李丰，袁清清听到这话也是一怔：“什么修仙者的办法？”
　　“你忘了？文道课上讲过的——卜卦啊！”
　　因为学生的反馈和魏泽的引导，后半学期开始后，颜如玉跟着学了不少现代教育模式，上课时也不再仅仅集中于灌输文道之理，而是顺便教了一些文道的小技能——虽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旁门左道，但学生们的接受程度都意外的高。
　　而这其中，就包括算卦解卦。
　　袁清清听到这话，整个人暂停几秒，终于跟上延迟：“哦哦…对哦！是有这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的李丰那是当场就迷了——咋的？这修仙过家家还不止是一个人，这小子也跟着一块玩起来了？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看见面前这俩人已经一本正经地商量起来。
　　“要算个体命运的话，能用的只有六爻算法、相位算法和五行术了吧？”袁清清说。
　　肖游宇沉思片刻：“对。依我看，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被卷入这因果当中，相位算法干扰很大。六爻算法对文道的修为要求太高，不是咱们现在能涉及的…那就只有用五行术了。”
　　“明白了。五行术需要准备构成八卦的符阵，还有沟通天干地支的灵物，这些怎么办？”
　　“符阵就用最基础的地煞符就好，我来解决。至于灵物…你带的那本《修仙入门手册》是学校下发的东西，应该也属于灵物，就用它了。”
　　李丰在那听着，只觉这话题越来越离谱。这俩学生真把自己当修仙者了？还算卦？这不是路边10块钱一次的货色么？
　　这就是那什么昆仑大学的毕业生？这还真是中二病搅一块去了。
　　他撇撇嘴，不再理会这两个投入的学生，转而做出一副自得样，重新按上控制台，看向舞台方向。
　　此时，舞台上的PPT刚好打到了“昆仑大学代表-吴皓”那一页。在台下的吴皓一步步走上舞台，手里拿着那份稿子，上面有不少涂改的痕迹，看来是紧急改过。
　　因为李丰这个变数的突然出现，催发符咒的任务被临时交给了他。
　　但魏泽在上帝视角看得很清楚，从发微信到现在，最多也就十分钟的时间。更不要说在这十分钟内，礼堂还因为停电处于混乱当中。
　　对于吴皓来说，他根本没机会摸到隐藏四处的符咒边上去，他的性格也没法让他不顾脸面就地开始喊催发咒语。
　　事实上这十分钟内，魏泽只看见他在原地不断地改那演讲稿。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上台，他没空也不敢溜出去，毕竟他背后是昆仑大学的牌面。
　　有点难指望啊…魏泽扶住额头，叹了口气。而在画面中，吴皓已经走上了台，调整好话筒，对着讲稿，面色紧张地开了口。
　　“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今天我的演讲内容是…”
　　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啪地被掐断了。
　　准确地说，是话筒的声音突然中断了。台上的吴皓仍在说话，但声音却没有被扩出来，地下因此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咋回事咋回事？刚才是灯光，现在话筒又出问题？”演播室里，看到这一幕的马悦已经抓狂了，“都是那个李丰把中控台弄坏了！快调！把线重新接一遍！”
　　演播室里随着她这一番话立刻就开始动作起来。但从魏泽的视角看，这些举动是完全徒劳的。
　　——就在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吴皓自己偷偷一拨手指，将话筒的电源给关上了。


第58章 他讲了些什么（求收藏推荐）
　　这是在干嘛？魏泽见状也不禁迷惑起来。
　　这不可能是误操作。因为就在话筒断电之后，台上的吴皓仍然在面不改色地讲着话，好像丝毫意识不到台下听不见似的。
　　尽管此时，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听了。
　　此时，学生们全部心思都已经给了手上的食物，没有食物的人则显得如坐针毡、眼神频频乱瞟，显然是被强烈的食欲所支配，根本不可能集中精神去听台上的讲话。
　　阴气的影响加强了，必须赶快催发符咒才行，但这小子…魏泽皱着眉看向台上的吴皓，却发现他表情微变，似乎又在谋划着什么小动作。
　　“…因此，在高三的生活里，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心态。作为一中学生，要做到…”他说到这手指一拨，悄悄又打开了话筒开关，“‘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话音被扩散出去，演播室里的人只听到了后面的八个字，都是一愣：“这话筒又好了？”
　　然而他们的手才刚从调整台上下来，前台就又没音了——不用问，是吴皓又故意关掉了话筒，静音状态地站在那地说了一大堆，才又拨开。
　　“成绩的波动是正常情况，就像‘微风’一样，不可能‘无起’无落。”他说着，手上不断地拨动着按钮，话筒开开关关，传出去的声音自然也断断续续，“不要因此而乱了阵脚，放平心态，要做到‘波澜不惊’…”
　　魏泽听着那音响里碎片式的发言，双眉却是慢慢挑了起来。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他把那传出的声音碎片拼上，立刻就明白过来，看着吴皓的眼神也不禁露出了些惊讶。
　　对于台下的观众而言，这只是因为话筒“故障”而发出的漏音罢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内容有什么不对。
　　但魏泽听出来了——那断断续续的话音合在一起，组成了催发符咒的咒文。
　　难怪他要改稿子，原来如此…
　　此时，台上的吴皓的演讲仍在继续，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没停。开关重复十余次，他说话声音本身就不大，能传到礼堂里的声音，只剩下了他打开话筒时所说的残缺的话——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声音永远断断续续，把演播室里的人直接都给听晕了，调音师更是就地抓狂——这话筒到底坏没坏？！
　　而在场人中真正听出内容的，只有肖游宇和袁清清。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懂了吴皓的意思。
　　“这是清心咒。”
　　他们心照不宣的同时，台上的吴皓已经最后一次拨开了开关，话筒中传出最末的咒文——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咒语补全，又被扩音器发散到整个礼堂里，贴在礼堂四处的符咒被咒文激发，登时发出了开启的微光。
　　凡人无法察觉的灵力线在符咒之间连起，结为一个覆盖整个观众席的巨大阵法。阵法运转，就如同一刻石子砸入水潭当中，无形的灵波从中扩散，所到之处隐隐的阴气全被震散开来，又在瞬间被消融殆尽。
　　也正是随着这一阵变动，座下学生们脸上那抓心挠肝的神情逐渐消失了。占满大脑的食欲褪去，偷吃的人放下了包装袋，另一些人则从嘴里拔出沾满口涎的大拇指。他们困惑地眨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只觉索然无味。
　　刚才在干嘛？我怎么满脑子都是吃的？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听讲座，赶忙一个个地抬起头。而就在他们目光聚拢的同时，台上的吴皓说完了最后一句，重新打开话筒，朝着台下一鞠躬。
　　“我是昆仑大学的吴皓，今天我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他说完便忙不迭地转身，脚底抹油赶紧下台。舞台之下，一中几百名师生目送着他的身影，每一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个昆仑大学的毕业生，到底讲了些什么？
　　他们使劲回忆，却想不起一点刚才吴皓所说的话，事实上这全场讲下来他们就没听清几句。
　　但也就是在听完这一番讲话后，他们感觉到了内心久违的平静，纠缠了他们数天的坐立不安感完全消失，像是整个人都瞬间修成大道、心境飞升了一般。
　　如果他们现在回到教室学习，就会发现学生们的学习效率比起几天前翻了几番。
　　——这是当然的，在极端的食欲干扰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高强度集中精力。如果没有这次讲演，学生们至少在几个月内无法正常复习，也许今年一中的升学率都要就此扑街。
　　但昆仑大学的到来卸掉了这个干扰，饥饿感消失，那些师生一时只觉得飘飘欲仙。
　　只是听了这一番讲座，就有这么大的驱动力？就连那些顶尖重点的学生，也没做到这一点啊！
　　这昆仑大学有这么大的能量？光是一个大一学生的讲话，就能起到如此之大的作用？
　　观众们交换着茫然的眼神，完全不知所云。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台下，想要寻找刚才上台讲话的吴皓的身影，但后者下台以后一秒都没多呆、直接就跑向二楼找两个同学去了，他们没得到他半点踪迹。
　　但无论如何，这一番讲演到此也就算是结束了。
　　幻灯片打到了最后的“谢谢大家”，主持老师上台谢幕，指挥着全场师生有序退场。他们一排排地站起身来，沿着过道走出礼堂。队伍人挤着人，也因此无人注意到那角落当中，被风吹散的符咒残灰。
　　活动还算顺利地结束，负责管理礼堂的工作人员也都松了口气。
　　握着对讲机的马悦伸展一下身体，一边指挥着众人复盘舞台，一边站起身来，重新走进中控室，准备最后检查一遍控制台的灯光和音响，也顺便为刚才的失误秋后算总账。
　　“李丰！孙强！你们俩脑子里都想啥呢？！刚才那音响…”
　　马悦大着嗓门走进中控室，拉开房间门正准备数落一番。然而才刚迈进去半只脚，她就愣住了。
　　两个学生正蹲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一堆破烂纸片挑挑拣拣、拨来拨去。八张黄纸沿中摆成一圈，隐隐构成一个八卦图的形状。


第59章 阴气来源（求收藏推荐）
　　“这是在干嘛？”马悦被这景象给震了一把，“你俩也是毕业生吧？怎么还呆在中控室里？”
　　“老师，我们是在算卦。”正专心构建阵法的袁清清见她进来，抬起头说道，“这里的人出了问题，我们得靠卦象解出原因。”
　　“…解卦？”
　　马悦愣在那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那个徒手拎八十斤水桶的悍妹，而现在她身边还多了个肖游宇，俩人一左一右蹲在那，就跟玩过家家似的、反复摆弄着地上那堆莫名其妙的纸片，表情居然还挺投入。
　　“你们这就是解卦？解什么卦？”
　　“诶哟，马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俩学生太胡来了？”旁边的李丰瞥见她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开了话腔，“他们非说我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给我算一卦…就算是玩，也换个地方，不能在中控室里这么玩吧？”
　　“你确实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你瞅瞅你那手，刚才洒上去的面汤还没洗吧？”马悦瞪他一眼，转而又朝地上的两人道，“不过这也说得对，不管你们是什么兴趣社团的，办活动也得挑个合适地方，这中控室里实在…”
　　“啊！老师，你先别碰！”袁清清看她侧过身来，赶忙拉住了她，“这块的符咒我们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稍微一动，指向不对，卦象就乱了！”
　　“……”马悦就这么瞪着眼被她拦下来，还没想到说什么，身后新的脚步声就已传来，又一个身影跑进中控室——是讲完话的吴皓上来找他们了。
　　“你回来了啊。”肖游宇抬头递出去半个眼神，算是打招呼了，“靠扩音设备同时催发全场的符咒，没想到你真能想出这种办法，厉害厉害。”
　　“又不是我想这样。”吴皓有点怨气了，“下次变计划的时候，咱们早点说成不？这次我稿子差点就没时间改…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地上的符纸吸引了去：“这是…文道课上讲过的五行卦阵？你们要在这就地解卦？”
　　“嗯，这也许关系到这股阴气的源头。”袁清清点头，“现在我们离源头很近，就地解卦的准确度最高。”
　　“离源头很近？”吴皓下意识就瞥了一眼旁边的李丰，随后也跟着蹲在了旁边，“那我也跟你们一块吧，有什么我做的么？”
　　“阵法我们俩刚才已经差不多调整完了，可以直接开始作法了。我们的文道修养比颜如玉老师差得太远，必须得合力完成才行。”肖游宇说，“袁清清修为最高，让她来引导阵法灵力，你辅助她稳定四周风水，我来算。”
　　马悦和李丰在旁边看着，表情是越来越迷。这过家家玩得咋这么逼真？还从俩人并肩变成一家三口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三人围着那阵法盘坐下来，吴皓和袁清清将手按在地面的阵法上，肖游宇则摸出一枚一元硬币顶在指尖。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三人半闭起眼睛，一起默念起玄蕴咒来。随着灵力被注入，无形的八卦阵法在媒介之间勾勒成型，地上的符纸微微颤动起来，像是被凭空的风拨动，数张正面朝上的符咒翻过了面，连带着中央的手册也一并颤动。
　　几分钟过去，就在颤动达到最大时，肖游宇手指一弹，硬币旋转着抛飞而起，又落回他手心当中，被啪地扣住。
　　“反面…逆时针！”
　　他立刻就俯下身来，从12点方向向后、挨个数过地上的那些符咒，边数边低声默念着计算。
　　“乾离指向，子、寅、卯…”
　　那副全神贯注的神情看得马悦和李丰也不由得闭上了嘴，心里的疑虑更深一层。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肖游宇已经心算完最后一个数，目光转向了放在中间充当灵物媒介的《修仙入门手册》。
　　“第一卦，丁、乙亥丙子…第四页，第十二和第十三个字。”
　　吴皓和袁清清听到他说，立即就放开了灌注灵力的手，转而挪向中央，凑在一起翻开那本手册：“第四页第十二个字…宿舍！”
　　这两个字一出，旁边的马悦还只是惊讶，但李丰的脸色已经变了。
　　“第二卦，午、戊辰己巳…第七页，第五和第六个字。”
　　“…是柜子。”
　　“第三卦，这次有四个字……”
　　“第二、抽屉。”
　　说到这里，李丰的手指尖已经冒出了凉意。而袁清清在这时放下了修仙手册，环视一圈：“再加上因与果的两个指向，分别是东北侧与南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马悦在旁边已经听晕了。
　　“我们问的是‘李丰身上阴气的来源’。”袁清清说，“现在已经得出结果了。”
　　“嗯，因果加三卦，能串起来了。”吴皓掰着手指头拼字，“起因来源于东北方向…应该就是食堂那边吧？结果在南侧的宿舍喽，应该是在他宿舍柜子第二个抽屉里。”
　　“宿舍第二个抽屉？”马悦皱起眉，转向一边李丰道，“你宿舍柜子第二个抽屉里怎么了？”
　　李丰站在那，后背冒汗。
　　几天前，施工队刚铲到食堂下的陵墓时，一并就带出了几样陪葬的文物。他和学校负责食堂工程的头头有关系，俩人一商量，就从那堆文物中悄悄摸了一件，昨晚刚把它转移到自己宿舍的柜子里，本来准备等这活动完了以后就拿去典当。
　　原本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但没想到这三个学生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接近了真相，连藏文物的位置都完全被他们说中了。
　　难道他们这卜卦是真的？这些学生真是神机妙算的天师？
　　不管怎么说，得先稳住他们。
　　“没…没什么啊。”李丰尽力维持着表情，“这帮小孩莫名其妙的…”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去你的宿舍看看，可以么？”袁清清看着李丰，“卦象显示阴气源头就在你抽屉里，不管的话真的会有问题的。”
　　李丰被她的目光盯着，指尖的凉意扩散到了手脚。原本他只把这女孩的话当笑话听，但现在对方居然真的指出了位置、而且还那么细致…
　　“哪有平白无故搜人家的？你们是警察？”李丰故意扯开嗓门道，“从食堂到宿舍，难不成你们要说我从食堂买饭回宿舍吃，就染上了你们说的那什么阴气？”
　　“这两天食堂周边挖到了古陵。”肖游宇开口，“之前我听周边的工人说了，昨天古陵周边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你是不是略知一二？”
　　“别瞎给人扣帽子！”李丰断然否认，“这事我也知道，但我昨天都没在学校！不信的话你去看监控好了！”
　　“哦？”肖游宇嘴角挑起，“你还真知道是昨天丢的？”
　　“这…”李丰话一噎，“你不是刚说了…”
　　“我编的，我压根没听说过有这事。”肖游宇耸肩，“本来就是猜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是真有必要去一趟你宿舍了。不然的话，我们就叫保卫科的人一块来？”


第60章 你们是谁（求收藏推荐）
　　气氛逐渐僵凝，就算是旁边一无所知的马悦，也似乎看出了点不对：“李丰，要不你就带他们去看看？反正你宿舍离这也不远，实在不行你把钥匙给我，我带他们过去。”
　　“那、那哪行？那是我家！是说让进就进的？”李丰眼一瞪，“难不成你真信这些玄乎玩意了？你们仨爱闹闹去，反正我不奉陪…”
　　“…那样的话，我们就自己找好了。”袁清清一听，马上就俯身重新开始摆弄符咒，“这次把范围划得小一些，就算‘李丰宿舍的位置’吧，应该能直接算出单元和宿舍号那些。”
　　“这，是不是有点…”吴皓不太好意思，但手上却还是跟着准备起来。
　　眼看着三人已经重新开始布局，明显是说到做到。李丰杵在那看那三个年轻的背影，后脑上都冒出汗来。
　　这三个学生，难道真的会什么通灵的预言妖术？
　　不可能，太扯淡了，世界上哪会有这种事。
　　就算真的有，掌握了这种术的人那必然也是睥睨世间、被各个大佬抢着要的存在，怎么可能还以学生的身份出现？
　　如果掌握这种术的人都是学生，那他们的老师是谁？他们在哪学的这些妖术？
　　“不过不得不说，卜卦的步骤还是有点麻烦。”肖游宇复盘着符咒和硬币，随口道，“比起画阵来说，它对方位精度和媒介的要求太高，要是真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来不及布置。”
　　“这还是咱们现在修为太浅的原因吧。”吴皓说，“如果换了老师来，单单计算方位这种固定时间点的小事，只靠抛币应该就能一下解决。”
　　后脑的汗冒到了后背上，李丰站在那感觉整个人都凝固了——这几个学生之上，还真的有更高级的存在？
　　抛币就能问卦？那这个所谓的老师必然是个手眼通天、通晓古今的隐士高人。这样的人，他会放任自己的学生胡乱暴露、来针对自己？
　　也许，这几个学生还只是前菜。一旦自己真与他们起了冲突，把他们那位隐藏的老师给引出来了，那后果…
　　李丰不敢再想下去，一咬牙一跺脚，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算了算了，别瞎搞了，也别叫什么保卫科，你们想去我就现在带你们去咯，反正也没啥。”
　　看这些学生的样子，要算他宿舍号那真是说到就能做到，不知道他们还有着什么样的邪门法术。与其放任他们行动，还不如自己跟着盯梢。
　　在马悦奇异的注视下，李丰这说着还真就领着三人走出了中控室，往宿舍楼方向走去。看上去走得大摇大摆，但实际上心里始终在盘算。
　　他当然也没打算就这么自投罗网。敢干出这种事，后手也是有留的。
　　三人的卜卦术到底还只是基础水平，现有的结果准确度已经是极限，没法再进一步具体。事实上，那个藏文物的柜子被特地放在了李丰宿舍的床下角落，如果对房间摆设不熟悉，不转个几圈绝无可能找出来。
　　在藏宝贝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可能会有人查房，留好了随时转移的手段：藏文物的柜子下有块不太牢靠的木板，相当于从外面一拨就能让宝贝从柜子里掉出来，滚到狭窄的床缝里，更难找到。
　　而趁这个间隙，他就完全可以避开视线带宝转移：屋内的水管是通过的、足够放进那件文物；从后窗扔出去正好能掉进密集的灌木里…类似的路线有三四条，趁三人找东西的时候随便选择一条，都能让文物在几秒钟内消失在房间里。
　　他在心里梳理好计划，步伐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刚才他也听见了肖游宇说卜卦准备步骤繁多的话，就算这仨人真的会算卦，在他的房间里就地再开始算文物的去处，那这时间差也够他把宝物转移好几次了。
　　这所谓卦术也不过如此…他想到这突然打了个激灵，赶紧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咋回事？自己怎么真就相信这几个学生身具异能了？
　　听意思，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来自那所昆仑大学…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职工宿舍楼。坐电梯上到对应楼层，又自然地走到对应号码的宿舍门口。
　　——开门以后，就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们自己去找。按正常人的思路，他们肯定先注意屋内的橱柜床头柜什么的，照这个思路故意给他们一些错误的暗示，趁这个时候就可以先去拨动暗格…
　　李丰在心里做好了计划，掏出钥匙开了门，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往里一指：“诺，这就是我宿舍，你们要找自己找，不过可别动我床头那个…”
　　话音未落，站在旁边的袁清清已经一步跨进门里，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便蹬蹬蹬直奔床边，把床一推，露出下面隐藏的双层小柜子，毫不迟疑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伸手一摸，便惊呼起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李丰：？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边袁清清已经从中掏出一只玉制的蟾蜍来。蟾蜍整体呈墨绿色，雕刻极其细致，尽管身上还带着些微的泥土气息，也掩不住它身上那栩栩如生的灵性，放在那便知不是凡品。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东西传出来的阴气了，怕是陪葬品一类的东西。”肖游宇一眼断定。
　　“我也感觉到了。这么浓的阴气，放床下都挡不住，难怪会让人沾上。”吴皓上前道，“你先别直接碰它。毕竟是阴属性的灵物，接触久了不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没关系，我的灵力还够防御。”袁清清小心翼翼地将那蟾蜍捧在手心，有些责怪地朝向李丰，“叔叔，你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这种东西怎么能放在人睡觉的地方？”
　　李丰站在那，整个人已经麻了。
　　想了半天怎么诱导这帮小孩，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个单刀直入、直取要害，他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这帮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他现在已经没空考虑这个问题了。玄学的东西无法探究，但法学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一旦这东西被交出去，他必然是个盗窃文物罪。
　　“叔叔？”袁清清见他不回话，皱着眉还想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看李丰突然脸上线条绷起，一步跨出，红着眼就朝着袁清清疾奔过去！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软的不行只能先来硬的了。不管他们背后是有什么人，至少先把这个女孩连同蟾蜍一起制住，至少还能当做手里的筹码…！
　　李丰张开双臂，作势就要搂抱过去。他身形健壮，面对一个才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孩有着绝对的优势，先掐她的脖子……
　　然后就见袁清清条件反射地一抬手，一巴掌直接给他抽地上去了。
　　“…啊？”袁清清还没反应过来，看李丰倒地，她立刻就地跳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叔叔你没事吧？！”
　　都是修炼的时候遗留下的肌肉记忆，看见人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下意识就…她赶紧俯下身来帮李丰查看着，看见对方的懵逼表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额…叔叔你刚才是想绑架我吗？”
　　李丰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怀疑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谁？他们在干嘛？
　　“没事，我们看见了，你这算正当自卫，不会记过的。”最后他听见的是肖游宇劝袁清清的声音，“联系警察吧。这下，咱们的作业应该算是做完了。”
　　…作业？
　　他们搞这么一堆，就为了做个作业？
　　李丰一口老血呛在嗓子里，眼前发黑，就差口吐白沫了。
　　这帮昆仑大学的学生，到底是些什么人？！


第61章 你们怎么破案的（求收藏推荐）
　　两小时后，红蓝闪光的警车停在了一中门口。
　　“情况如何？”下车的警务队长余海向先来的同行询问。
　　“很顺利，嫌疑人都落网了。”备案的警员说，“半个月前，一中为扩建食堂开始挖掘地基，结果碰到了地下陵墓，从中挖出了一些疑似文物的东西，于是停工。原本说是要封闭现场，等待文物局的人过来鉴定、取出其中文物后再开工，但不想一名工地工人与校内员工里应外合，准备将其中一样文物顺走。”
　　“昨晚两人经过商榷，将文物取到员工宿舍藏好，原本打算今天就去交易掉，结果被截胡了。一中职工先被抓到，然后交代了同伙。”
　　“哦？那这可真是赶巧。”余海赞叹一声，“这是哪位同志的功绩啊？”
　　“不是咱们的同志。”警员慢吞吞地说，“是三个学生，回来参加活动的一中毕业生。”
　　“学生？”余海眼角一跳，“学生怎么发现的这种事？”
　　“这个…”警员表情逐渐奇怪，“听他们说，是靠的…卜卦。”
　　“卜什么卦？”余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占卜、看卦象。”警员越说越拧巴，“这点我们找了校内人员作证，他们确实是看卦看出嫌疑人藏文物的位置的…”
　　余海拍了拍他光滑的头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发：“看卦象发现线索？这是什么破案方法？”
　　“不，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这是个盗窃案，做这些只是因为…”警员咽了口口水，“按照那三个学生所说，他们是在做寒假作业…”
　　“…寒假作业？”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谈话，直接冲击了余海快二十年的从业经验。这哪个学校，能布置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作业？
　　“那那三个学生现在在哪？”余海深吸一口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得先见见这三个大牛都是些什么来路。
　　“刚才还在发现文物的食堂附近，说是要把文物还回去。”警员回头看了看，“但现在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是回家了？”
　　……
　　十五分钟前，一中食堂后方的操场边。
　　操场入口摆着张废桌子，桌子上垫着一块毛巾，那只墨绿色的玉蟾蜍被放在毛巾上，三个人围成一圈挤在旁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这算是他们离开校园以后接触的第一件灵宝，还是亲手找到的，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这就是阴属性的宝物么？真的能干扰人心啊…好神奇，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肖游宇触碰着蟾蜍的表皮，表情跃跃欲试：“触感确实像是玉，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属性灵物，要不要注入些灵力试试…”
　　“你长点心吧，这可是阴属性！如果有个什么反噬那就惨了。”吴皓及时地制止了他的危险想法，“再说，这东西在地下放了这么久，不知道还稳不稳定，如果弄坏了怎么办？”
　　“对，这东西是阴气的源头。现在校内还有人，万一阴气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咱们不能把其他人卷进去。”袁清清表示赞成。
　　肖游宇被两个同学一怼，也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我就是感觉它可能没那么简单…”
　　“魏老师不是说了么？在灵气复苏面前，没有什么是简单平凡的。”吴皓抬起眼，看到了外面闪烁的红蓝警灯，“警察来了。咱们还是先把这东西封好，送给他们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将那玉蟾蜍捧起来，朝着警灯闪烁的方向走去。绕过食堂，能看见巡场老师马悦和几个前来调查的警员已经站在了食堂门口，一见到他手上的文物，立刻就迎了上来。
　　“李丰和他的同伙已经承认罪行了，非常感谢你们。关于发现文物相关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三个配合我们具体记述一下。”
　　他们拿着调查本，详细问了一下他们从发现端倪到找到文物的全过程，三个人也都说了实话。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就看那几个警员的脸色越来越怪，到最后直接被他们说得面面相觑。
　　“用卦象找文物？同学，你们不会是想隐瞒什么吧？”警员实在忍不住道，“还请不要开玩笑。这种事情我们必须要详细记述、到时候要录入档案的！”
　　“但他们的确是这么找出来的。”旁边的马悦倒是替他们解了围，“我看着他们算的，确实很神奇…”
　　“这位老师，就算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但我们的档案上是要填‘证明材料’的啊！”警员扶着头，“难道，你让我们在那一栏上面写‘卦象证明’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实摆在那，他们左问右问也没多问出个什么结果，最后只能模糊地写了个“知情人举报”上去，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那这文物就先交给我们，和其它出土文物放在一起、等待鉴定那边的人过来一块带走吧。”警员说着，伸手就要上来拿那玉蟾蜍，但却被三人一块拦了下来。
　　“这上面还有残留的阴气，最好不要直接碰它。”袁清清说，“这文物要送到哪里？我们帮你带过去吧。”
　　警员无语地收回手，心说这仨中二病入戏还挺深，但也就指了指后方的工地：“那边有个箱子，专门拿来装出土文物的。刚才我们已经审查了嫌疑人，这文物一共分为两部分，上部分是你们手上的这只玉蟾，下部分是它的底座，出土的时候这两部分断开了，嫌疑人就一人拿了一半——底座我们已经找到放在箱子里了，你们把它复归原位就行。”
　　三人答应一句，也不多耽搁，拿着那只玉蟾就往出走去。
　　果然如警员所说，施工工地侧方正放着一个盖着棉毯的黑箱子，揭开来看，里面盛了半箱专用的保护溶剂，溶剂中则浸泡着一块与蟾蜍相同颜色的四方玉块，上方有一个形状特殊的突起，显然这就是它的底座了。
　　“居然连恒温箱都搬过来了。”肖游宇一眼看出，“看来，这陵墓的等级不低啊。”
　　吴皓蹲在箱子外，将玉蟾底部对准底座上的突起，缓缓放下。花纹吻合，玉蟾很轻松地便卡上了底座。但也就是在落座的同时，他仿佛看见有什么异样的光从那玉刻的眼中闪过，像是它突然有了生命一般。
　　下一秒，原本闭口的玉蟾竟是张开了嘴，一道黑光从口中吐出，带着飞溅的水滴，直接从箱子里飞了出来！
　　吴皓下意识侧头一躲，黑光没打中他，而是落到了一边的地面上，咕噜噜地往出滚着。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枚墨黑色的玉球，里面的黑色纹路好像还在隐隐流动。
　　“什么东西？！”
　　伴随着两人的惊呼声，吴皓脑子也是一蒙，眼看着那黑玉球越滚越远，他没有多想便几步跑上前去，伸手去抓那弹出的黑玉球。但就在碰到那黑球的瞬间，仿佛是有电流从指间一路滑上全身，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地一哆嗦。
　　恍惚间眼前像是被蒙了层薄雾，四周的景物一下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手中那枚黑玉球变得格外清晰，似乎还有隐隐的流光从中透出。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实：他眼前的“薄雾”似乎不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幻觉。
　　就在他接触那黑球的同时，四周真的飘起了灰雾！


第62章 福地开启（求收藏推荐）
　　“吴皓，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袁清清和肖游宇的声音，他们显然是发觉到了他这边的异常，上前想要问询，但随即他们也发现了周围的变化，身边的建筑、绿植、乃至人影都迅速地被雾气遮去，唯有他们三个还留在原地，似是全世界只剩下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
　　纵使成为修仙者已近半年，这样的事还是太出乎意料了。他们紧盯着四周那渐渐逼近的诡异灰雾，不自觉地靠在了一起。
　　“你刚才干了什么？”肖游宇回头冲吴皓喊。
　　“我也不知道！”吴皓被他一叫才醒过来，赶忙将手上的黑玉球递出去，“我刚碰到这东西就…”
　　他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因为就在那一刻，他手中的黑玉球赫然闪出风暴般的光幕，那光席卷整片灰雾，将三人的身影完全包裹在其中，消失原地。
　　几十公里之外，魏泽忽地转回了头。
　　在窗外，那空中的风旋波动骤然加剧，同样的黑色光线正从中渗出，将整个风旋都染成了黑色，像是有什么邪异的触手正在其中舞动。
　　而在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行提示。
　　【学生【吴皓】接触灵宝，福地【饕餮之墓】已开启】
　　【福地【饕餮之墓】连接成功】
　　“他们居然真开启了福地？”
　　虽然有准备，但这还是颇让他意外。既然连接到了学校，那这就是属于自己的新区域，必须得先去看个究竟。
　　魏泽猛站起身来，从窗户处飘忽而出，飞身向那风旋而去。舞动的黑风真像是大海的旋涡般向他笼罩，溢出的阴气冷冷地拍打脸颊。
　　书阁之中，颜如玉也被这一阵动静引得探出了头，刚好就看见魏泽伸出手，作势就要触碰那黑光。
　　“道友！这阴气，是福地出现…”
　　他话音未落，魏泽已经深入到了风旋之间。触碰到那黑光的同时身影隐没，同样变作一道光芒被吸入旋涡当中。
　　……
　　……
　　吴皓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躺在阴湿的地板上。
　　他脑子还有点发蒙，一边甩着头一边爬起身来，环视四周，这才发觉自己身边的环境竟已完全变了！
　　此时在他周围的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一中校园，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阴暗砖室，布置让他想起了自己老家的土窑。
　　他所处的地方大概有十几平，四周没有门窗，只有燃烧的火把照亮四周，能模糊地看见前面有一个无门的出口，外面是长长的通道长廊，延伸向黑暗当中。
　　身边传来摩挲声，趴在他旁边的肖游宇和袁清清也醒了过来，扶着头慢慢爬起身，看到这一状况也不由得愣在当场。
　　“这是什么地方？”袁清清四下环顾，空气中的阴冷让她有些不安，“这…是那颗珠子带我们进来的吗？”
　　吴皓被她一提醒，这才发觉那颗黑玉球还挨在他身边。他用灵力包裹了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
　　这次倒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黑玉珠子静静地躺在他手里，就像普通的玉器那样无声。
　　“应该就是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泽之前没有跟他们讲过福地的事情，这让两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颗看似平常的黑玉珠子，坐在原地根本不敢乱动。
　　但一边的肖游宇却没有掺和进来，他只是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皱眉想了些什么，才忽然低声开口。
　　“这地方或许和咱们的大学校园有些相似。”
　　“校园？”两人都看向了他，“这地方和校园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记得了么？咱们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学校的踪迹。那时候，同样是周围起了雾气，而后校园才突然出现的，这和这地方的出现方式很类似。”
　　他看着四周古旧的土墙，接着道：“而且，你们仔细感受一下，这里的灵气浓度明显比外界要高很多。虽然赶不上校园内，但很可能也是一块灵性之地。”
　　他这么一说，两人才略略地放下紧张，仔细地感受了一番，事实也果然如他所讲。
　　“那，这也是属于修仙者的地方了？”吴皓站了起来，向前方的长廊看去，“但这里不像是有其他人的样子…而且，这要怎么出去啊？”
　　“刚才我没看到咱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也没看见出口在哪里。”肖游宇看着墙上燃烧的火把，“但这里肯定不可能是全封闭的，否则这火把不可能长时间燃烧，咱们呆在这也会窒息。就算是靠灵气运作，也有与外部的循环存在。”
　　“这样的话，就有两种可能。”他一瞥吴皓手上的黑玉珠子，“第一，这个地方的出入口只在特定的情况下出现，而咱们现在还没有满足条件；第二，这个地方的出入口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常态下无法被觉察。”
　　袁清清听着他的分析，微微地点着头，脸上的惊慌褪去了不少。遂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随身的“明光符咒”。
　　“魏老师说过，有紧急情况就使用这个，能有求援的作用。”她说，“你们俩也带了吧？在这使用，或许学校那边能有所反应。”
　　两个男生被她一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事，就看着她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符咒燃烧起来，化作火光消失在她手中。三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却依然没等到什么动静。
　　“这难道是…信号不好么？”吴皓没忍住说道，说完就差点没抽自己一巴掌。
　　“这符咒应该不是电磁波传导。”肖游宇倒是被这话给逗乐了，站起身来，“不过这地方位置诡异，或许学校那边反应比较慢。依我看，咱们还是自己先在这探索一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袁清清表示赞成，“至少先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如果这里真跟学校类似的话，那一定隐藏着不少东西。”
　　“先做好灵气护体吧。”吴皓也没有反对，“这里阴气太重，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灵宝，要是咱们中也有谁被影响，那就完了。”
　　这个提醒倒是很实用，三个人都运起了灵力来，各自取下一根墙上的火把，沿着通道向内走去。


第63章 妖魔之墓（求收藏推荐）
　　火把照亮了长长的通道，空间出乎意料地大。两边宽度能容下四五人，但上下高度足有近十米。他们走的这一条道像是主干，两边延伸出条条的岔道，每一条都曲里拐弯很是难走。
　　他们举高了火把，火光映亮两边的墙壁，上面居然都以彩漆画着一幅幅壁画。
　　画面大多被分为六块，以山水为背景，画的多是家居生活、树下游乐、仕女诗童之类的，环境人物怡然自乐，显得很是悠然自得。
　　“这里明明有空气，但这些壁画却完全没有氧化…”肖游宇凑近注视着那些图案，“说不定，这些画漆也是灵物。”
　　比起他，吴皓和袁清清要谨慎很多，两人只是举着火把站在后面看着，半晌袁清清突然开了口。
　　“这个…好像是六屏花鸟画。”她看着那画说，“这种画多见于晚唐时期，是达官贵人用来展示自身权势的，这些仕女的数量就代表他们的官职。”
　　“嗯？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肖游宇回头，“你具体说说？”
　　吴皓在一边意外：“你不是高考状元么？”
　　“我学理的啊…”
　　“我之前学水彩的时候，看到过类似这样的展示。”袁清清说着，脸上表情却是沉了下来，“老师说，这种壁画多用于…墓室。”
　　一阵阴风吹过，手上火把的光芒闪灭几下，室内的声响一时间戛然而止。
　　“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是在一个…陵墓里？”半天过去，吴皓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看这周围的环境，倒是真有可能。”肖游宇托着下颌，“咱们是被陵墓中出土的文物给带进这里的…说不定，这就是那个出土陵墓真正的样子。就像咱们学校看起来是座荒山，但实质完全不同一样。”
　　有这些线索，他已经隐隐猜到了“福地”的定义。三人一时间都没有再交流，只是蹑手蹑脚地沿主道走了一圈，大致摸清了这个地方的结构。
　　硬要比喻的话，它的平面图大概就像是一只多足的蜈蚣：中间是一条的主道，地面呈上升之势，两边则有着多个过洞，内里多画有六屏花鸟画。墓道末端以带棚顶的甬道收尾，两侧是延伸出的耳室，再往前的空间就明显宽阔起来，应当就是主墓室了。
　　“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眼看着三人已经走到了漆黑墓室的入口前，吴皓忍不住道：“这里面可能真有尸体。而且这里这么重的阴气，说不定就能整出僵尸之类的…”
　　外面好歹还有两侧火把招摇，但这墓室内却没有半点光明，依稀还能闻到腐朽古旧的气味透出。阴湿的风灌进脖子里，让人不由得打着哆嗦。
　　袁清清听到这话明显也有些害怕了，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肖游宇。后者伸出手指，在那入口处仔细地摸索了一番，才得出结论。
　　“这个出口处没有什么特殊的镇魔结界。如果里面真有邪物的话，应该早就能跑出来了。”肖游宇说，“墓室才是这座陵墓最核心的地方。我觉得如果存在出口的线索，应该也就是在这里面。”
　　有他那句话，两人才算是稍微安下心来，一咬牙一跺脚，壮着胆子便踏入了那无门的入口，火光照亮了四处，看得清四周奇特诡异的石刻。
　　很意外的，这墓室中并没有什么十分吓人的邪门东西，甚至连棺材都没有。整个墓室的布置很接近古代的日常起居室，只是本该是床的地方放着一只看不出材质的盒子，四周有石雕拱卫，盒子下方则有一块黑石碑，似乎是写的墓主人的生平。
　　墓志铭都是完全的文言文，三人看得并不轻松，但还是懂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这人在那时是个节度使，基本相当于分封制下的诸侯王，只是徒有俸禄而无封地。晚唐时期，中央衰落，各地藩镇割据，节度使重掌兵权各自为营，而这个节度使则在其中迅速杀出一条出路，不过这拼杀的方法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看这上面写的，晚唐时期有妖魔横行，而这人在当时似乎有着调度妖魔为其作战的能力，而他吸引群魔所用的就是一颗玉珠…”吴皓看到这迅速地看向了手中的黑玉珠，“就是这东西？”
　　他突然就觉得这东西烫手起来，只敢用两个指头捏着它。
　　“按这上面所说，这节度使由于得了魔珠帮助，在割据中屡战屡胜，被人称为‘魔将’。但似乎也正因如此，他的脾气逐渐变得乖僻暴戾、且胃口暴增，一日需进食不亚于五个兵卒的食粮。晚年时有下人报告其有食人之举，怀疑其本身已化作妖魔，而这个报告的下人第二日便消失了…”
　　袁清清读到这表情已经不太好，但仍是接着读下去：“由于暴饮暴食，此人不过而立之年便因病去世。死前留下遗嘱，墓穴要修得宽敞豪华，释放了魔珠全部的残余之力，一保护这片地域。而墓穴中具体要放进什么，连这书写墓铭的人都不甚知晓。只说了在他下葬之时，便命人从外将墓室封死，令进入的工匠一并陪葬其中…”
　　她沉着脸念完这些，低头思考：“从这墓中泄露的阴气能增人食欲，这也是来自墓主人气息么？难道，这里真的是妖魔之墓？”
　　“妖魔居然还能被正式下葬？”吴皓放低了些火把，“天下鬼怪横行、妖魔藏身于凡人之间…这么看，这墓室主人所在的时代很混乱啊。”
　　“魏老师之前讲灵气复苏的时候说过，仙道曾经一度崩落…如果这就是那个衰落的时间点的话，那就能对上了。”袁清清说，“等出去以后，咱们一块去问问老师吧。”
　　“这个当然，不过还是要先想想怎么出去。”
　　二人都看向了肖游宇，等他的意见，却发现后者定定地看着那墓铭，脸色铁青。
　　“这墓铭上说，墓主人下葬之时，从外封闭了墓室，连工匠都一并封死在内，没有人出的去。这样的话，下葬时这墓室应该根本没有出入口才对…”
　　他缓缓指向身后那个无门的墓室入口：“那么，咱们进来的这道‘门’…是怎么来的？”
　　一时间空气安静到了极点，连火把燃烧的声音都仿佛消失殆尽。刺骨的寒意包围了他们，就像是有冰针钻入了脊髓当中，他们都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里作为一处陵墓，还是有多人陪葬的陵墓，居然没有一点尸骨或残骸。
　　这扇“门”，真的是“门”吗？还是说…
　　就在这极度的安静中，他们依稀听到了从头顶而来的、细微的喘气声。
　　在这掩埋千年、完全封闭的陵墓当里，响起了什么东西的喘气声！
　　四周的阴气都像是停滞了，连带着三人也一并冻凝在原地，剩下的声响只有咚咚鼓动的心跳，以及——
　　“快跑！！！”


第64章 真面目（求收藏推荐）
　　几乎就在这一声喊出的同时，他们眼前的场景骤然崩塌！伴随着震动头骨的撞击声，当头的穹顶整个垮塌下来，滚滚飞灰四散，无数的碎石如雨落下，他们下意识地一眯眼，狭窄的视野当中却赫然闪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变化发生的太快，站在前面的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影子朝这边直冲而来。它仿佛是直接从砂石间飙飞而起，霎时间黑影就已经笼罩在二人当头，他们甚至已经能闻见那黑影所裹挟的腥臭味。
　　但就在同一刻，肖游宇的声音响了起来。
　　“丹天火云，威震乾坤…飞电烁烁，扬风无停，通真变化，朝谒帝君——急急如律令！”
　　噼啪声起，闪耀的雷光照亮了被砂石蒙蔽的通道。电流环绕的符咒从肖游宇手中激射而出，如一条电光的灵蛇蹿向黑影、一口咬中了它的腹部！
　　妖魔发出洪钟般的闷吼，动作被这一突击拖住了零点几秒，没能扑中二人，而是落在了他们几步之远的前方。
　　“呀！”袁清清率先看清了那影子，顿时惊得尖叫出声。
　　那是一只相貌奇异的妖魔：下身似羊，上身却像是人的躯干。那身体无头，只有两只拳头大的眼睛在腋下转着，腹部位置则是一张足有半人长度的血盆大口，呲着外露的虎齿，有不断的口涎正从中滴出来。它足有五六米高，站在三个学生面前，简直是一座雄伟的肉山！
　　难怪墙上会有那个大洞，那根本不是门，而是被这家伙钻出来的！
　　那场景落在吴皓眼里，让他一时也大脑空白、腿脚发软，他身边的袁清清更是已经面无人色，浑身都在抖。眼看那妖魔就要重新起身，还不等他们二人有所动作，便只觉后领一紧，是肖游宇在后面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揪住了他俩。
　　他手上一用力，差点将二人往后面拽一跟斗，直接拉着他们俩跑出了门口。这么做的同时他迅速环顾一圈四周，进而摸上口袋，再度掏出一张电光符，一咬牙，符咒投射而出。
　　“飞电烁烁，扬风无停…急急如律令！”
　　电光再起，却没有飞向妖魔，而是轰向了顶头布满裂痕的天花板。只见霹雳一闪，本就十分脆弱的天花板被电光符打碎，碎裂的砖瓦倾泻而下，当即就将墓室入口整个堵死。
　　肖游宇这才收回手，扯着嗓子冲吴皓和袁清清道：“快跑！愣着做什么？！”
　　二人这才如梦初醒，也顾不上什么商量路线，扭身便跟着他朝身后拔腿开逃。脚下的地面在颤动，身后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砖石滚落声，似乎是那东西在奋力撞击着石堆，要用蛮力将其破开。
　　这声音不亚于吹响催命的号角，让他们拼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这迷宫般的墓道间绝命狂奔。连着踏过甬道转过岔口，前方终于是进入了最后的死胡同。
　　万幸的是，墓道的起点是一处相对隐蔽的犄角旮旯，能当暂时藏身之用。三人不由分说便一齐挤了进去，这才得了一个喘息之机。
　　吴皓一下坐倒在地上，直到这时候他才恢复说话能力：“那是…什么？”
　　“不知道。”肖游宇两手扶着膝盖，声音有些抖，显然也吓得不轻，“也许这才是墓穴主人的真正身份，在坟墓里活了千年的妖魔…反正肯定不是好东西。如果刚才那墓铭上写的内容为真，那这东西大概率要吃人，难怪他要工匠进来陪葬。”
　　吴皓看向他：“刚才谢了…你那符咒是哪来的？”
　　“自己画的，我一直随身带着几张。”肖游宇抹掉脸上的汗，“但没想到真能用上。”
　　虽然之前也见过墙雕鬼那种妖魔，但那到底是在安全的校园里，更主要的是有魏泽在，他们不必担心如何面对其威胁。
　　但现在他们是误入了这个陵墓。四周阴森萧然，不知还有什么危险，除了彼此以外，他们没有任何人能依靠。
　　袁清清靠着墙，不住地深呼吸着，半天过去煞白的小脸才恢复点血色。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遂而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半晌才低声开口：“有声音…那东西可能还会追过来。”
　　吴皓和肖游宇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也变得十分难看。倒是袁清清这会像是缓过了点来，尽量稳住声音向他们问道：“你们的明光符…求援信号还能用么？”
　　面前两人被她提醒，赶忙也掏出了各自的符咒。
　　“待会也许还要转移。这一张先用我的，吴皓你的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肖游宇想了想，制止了吴皓准备使用的动作，“现在袁清清你的明光符已经用掉了，如果再有情况，或许还要再次求援。”
　　袁清清点了点头，看着他就地念咒点燃符咒，脸色却在同时阴沉下来。
　　吴皓也是差不多的神情，而他把担心说了出来：“那个妖魔或许很快就会追过来。就算咱们求援了，学校那边也不一定能及时赶过来。我们还是先自己想想办法。”
　　三人同时沉默了几秒，接着肖游宇像是头疼似的一扶额：“你们不会是…想跟那东西硬碰硬吧？”
　　“至少要争取点时间。”袁清清扶着墙，勉强稳定住腿脚站起来，“这个位置隐蔽性还不错。在它来之前，还能再做些准备。”
　　“对，什么都不做地坐以待毙，也不该是修仙者所为。”吴皓说着，朝肖游宇一伸手，“你还有多余的符纸没有？趁现在多准备几张符咒也好。”
　　“符纸就别想了，进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带，只能就地画阵法了。”肖游宇摇头，“我身上只带了四张电光符，现在只剩两张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硬拼，只能用陷阱。”
　　“陷阱？”吴皓和袁清清都看向了他，“你有办法了？”
　　“只能说是拖时间了。集合咱们三个人的灵力，用魏老师讲过的天罗地网阵。”
　　肖游宇心念电转，快速思考计划：“还是像之前那样，我来主画，袁清清来负责主导灵力走向。等到那妖魔踏入陷阱，马上开启阵法把它困住。等到它不能动弹的时候，再用电光符攻击它的要害，确保一击必中。顺便一说，现在时间有限，阵法的范围我不可能画的很大，到时候袁清清你一定要看准时机再开。”
　　袁清清应了一声，作势就要开始准备。吴皓却是一脸纠结地沉思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既然阵法范围不大的话，那…待会如果那妖魔过来的话，我去吸引那它的注意、引着它过来，确保它能走进阵法范围内好了。”
　　两人都刷地看向了他，显然这话很有冲击力。
　　“这太危险了！”袁清清当即便道。
　　“……不，这样确实是最保险的办法。”肖游宇却沉郁着表示了同意，“就这么定了。现在马上开始准备吧，时间不多了。”
　　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两张电光符来，分了一张给吴皓：“拿上这个，催发咒语就是飞电符咒。”
　　吴皓从他手中接过符咒，将其牢牢攥在手里，而后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进入了吐纳时灵感全开的冥想状态，捕捉着远处那传来的动静，额头隐隐见汗。
　　似乎，有脚步声。


第65章 天罗地网阵（求收藏推荐）
　　几堵墙之隔处，兽蹄踏过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由远及近。
　　哒哒、哒哒…
　　黑影掠过，羊身人面的妖魔正在沿着墓道急速奔跑。此时它张开了胸口那张大嘴，奔跑时滴落一地的口涎。
　　它在此独身呆了近千年，无法压抑的食欲早已膨胀到了极限，但在这死地之中根本没有东西能供它食用。如今突然出现三个活物，对于这头贪得无厌的凶兽来说，这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它吼叫着掠过重重道路，而就在它直冲过最后一个出口时，一块砖石打在了它身上。
　　砖石上加注了灵力，这一下打出了啪的一声轻响。妖魔闷吼一声，烦躁地甩动着身子，后方的火把光芒被风摇曳，映着路口处少年的影子一并晃动。
　　“来…来啊！这边！”
　　吴皓咽了口口水，鼓足胆量冲那妖魔大喊一声。效果不错，对方听到声音后立刻就转过了身来，胸口处的大嘴一张一合，喷吐出腥臭味的风。它就那么携裹这这股腥风迈开四蹄，高大的身影宛如遮天蔽日般向他压来！
　　气势扑面，吴皓不敢硬接，同样运起灵力以玩命的劲头向走廊内冲去。余光中妖魔的身影扩大了，一人一怪几乎是衔尾而追，所到之处无不带起劲风，火把的焰光几乎被拉成水平。
　　好在之前军训长跑的时候他基础打得很牢，尽管灵力不多，运转得也还算平稳，再加上身高腿长的优势，这一跑居然还真没比那妖魔的四条腿慢多少。
　　但那妖魔不止有四条腿而已。在那张虎齿外露的巨口之上，就是腋下的眼睛、以及两只舞动的手臂。
　　那手臂展开来足足有接近三米长，伸出去离吴皓的衣襟不过一掌之差。这让他不得不左躲右闪，拼尽全力才能避开那乱舞的长臂。
　　一眼看去，真是字面意义上地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连奔跑的步伐都无法避免地左摇右晃，堪称抱头鼠窜。
　　对于那妖魔来说，这大概也真像是脚底抓不住的老鼠那样令人生厌。在又一次擒抓无果后它终于失却了耐心，突然就欧嗷低吼一声，四蹄重力一踏，那庞大的身体竟是腾空飞起，肩膀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就那样以泰山压顶之势朝吴皓压来！
　　阴影罩向全身，凌空的气场压得吴皓险些喘不过气来，呼吸自然一并凌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眼看那从天而降的长臂已经避无可避，他不得已只能亮出手中的电光符，在喘息间勉强吐字。
　　“丹天火云，威震乾坤…”
　　才念出一行咒文，那只手臂已经逼到了面前。吴皓本能地向后一蹿跃，那手指几乎是擦着他肩膀而过，没有抓中他，但手中的符咒却被打飞了出去，被那长爪一抓，符纸直接当空断成两片！
　　艹！吴皓心里骂了一句，身子却已经维持不住滑跌在了地上。大约是觉得猎物终于失去了反抗之力，妖魔很是愉悦地转过了身，胸口巨嘴中口涎哗哗流出，是等不及要将他撕碎下肚。
　　吴皓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脸前。而就在那一刻，女孩的吟唱声传入他耳中。
　　“…驱雷役电耀乾坤，飞符破庙捉鬼祟…急捉急缚妖魔精，蒙魂附体传事意！”
　　玄坛启请咒在走廊间清脆地响了起来。过道的夹缝间，袁清清猛地伸出手，一掌拍向墙上的阵眼！
　　灵力激发，细微的红光顺着法阵飞速扩散开来，四周的墙面片片亮起，那是无数繁杂的术式在上面显露出来。
　　术式被咒文所催发，登时生出无数手指粗的光丝来。在袁清清的引导下，纠缠的光丝在瞬间倾泻而出，如一张巨大的蛛网那样凌空展开，将妖魔整个笼罩在内！
　　“吼——”
　　妖魔发出震天的咆哮声，前冲的势头却在一刻间忽地止住了。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那光丝便缚上它的身子，从头到脚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他狂暴地挣扎着，扯着那数十条光丝剧烈地颤抖，却无法挣脱那看似宽松的捆绑。
　　尽管如此，随着它这一阵挣扎，整个走廊也都像是被拉得摇晃起来，碎石沙尘如落叶般萧萧而下。袁清清深吸口气，手上灵力全开稳定住法阵，嘴上同时大喊出声：“肖游宇！”
　　一道身影从墙后激电般闪出，那正是在最后等待着的肖游宇。
　　他的修为还做不到凌空飞行，但此时他同样也运足了灵力，奔跑的步伐就像是猎豹那般矫健！
　　他盯紧了妖魔的动作，助跑几步后猛力一跃，脚一蹬旁边竖立的墙壁，整个人在灵力推动下竟是借势跃起五六米高，直接飞身到了妖魔头顶。占据制高点的同时他手腕一抖，激发状态的电光符已然夹在指尖！
　　“丹天火云…飞电烁烁…通真变化，朝谒帝君——急急如律令！”
　　电光符爆出夺目的霹雳，似几道光箭从他手上疾飞而出。妖魔在网缚中瞪大了腋下大眼，光箭恰好映在那瞳仁正中，准准射来！
　　他刚才已经算过时间。以那妖魔的速度，如果走最短路线，早该找到他们三人。但这时间间隔比他预计的要长，说明这怪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他们三人。
　　这也就意味着，它并不能靠感知灵力、或是兽类惯用的嗅觉引路，而是主要靠视觉！
　　正因如此，这一发他瞄准的正是对方的眼珠。电光符打击范围颇大，足够笼罩那两只拳头大的巨眼，直接把对方搞瞎，他们三人自然能得以脱困。
　　电光流转，吴皓和袁清清都看得心中惊呼。这一张电光符的使用堪称是行云流水，射出的准头也绝非他们二人可比，显然微操已经十分熟练。
　　真不愧是术法课的第一名，在这种基础运用上甚至已经接近了魏泽的境界！
　　但也就在那一瞬间，光网中的妖魔动了。
　　它的四肢停止了挣动，胸口处的巨口却是再度张了开来。
　　跟此时这个幅度相比，之前的程度简直可以被称之为樱桃小嘴。那上下唇几乎覆盖了整个胸口，一呼气便带起了旋转的风流，激射的闪电竟是被当即吹散！
　　半空中的肖游宇瞳仁骤缩：他看见那妖魔吹散电光后重一吸气，以名副其实的暴风吸入之势，居然将那散落的电光直接吞入了巨口当中！
　　但这并没有完，吞下符咒之后，它竟是一扭身子，将旁边被阵法所缚的左臂直接撕扯了下来，囫囵吞入腹中，甚至连那缠绕的光丝都一并咽下！
　　怎么可能？！
　　肖游宇心中剧震。所有的条件他都算对了，但却没料到对手还有这种隐藏的手段。到底是没有经验，他误判了！
　　这骇人一幕让他也不由得呆愣一刻，而就是这一迟疑，劲风已经逼到了他身边。
　　术式被破，勾结的光丝顿时松去数根，那妖魔的右臂也因此脱困，手掌一点不停地抬起，直抓面前的肖游宇。后者身在半空没有借力，躲无可躲，当即就被那手扯住后背，就像抡一个大号麻袋那样，重重向墙壁摔去！


第66章 虽万人吾往矣（求收藏推荐）
　　“啊！”
　　吴皓和袁清清同时惊喊一声。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就见肖游宇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硬墙上，墙面的几块砖都被撞的松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很显然这一下撞得不轻，他直接就蜷着身子滚倒在地上，口鼻渗血，半天发不出声来。
　　吴皓一下跳起身，作势就要上前，却被那狂乱的巨影挡了下来。
　　网缚中的妖魔解放了上半身，开始用仅剩的那只右手揪住缠绕四蹄的光丝、直接往嘴里送去，就像吃面条那样将其吸入肚中。
　　一根根光丝被它咬断，四周连接他们的术式顿时就黯淡下来，天罗地网的束缚上开出一个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破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吴皓站在那，感觉四肢都仿佛冻僵在了原地。
　　他们三个的配合已经算得上是超水平发挥，但面对的东西却和校园里完全不一样。
　　看这样子，这妖魔最多几分钟就要挣脱束缚。凭他们现在的水平根本无处可逃，更何况肖游宇的情况也根本逃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大脑一片浆糊的时候，旁边的袁清清却是从藏身的夹缝中走了出来。
　　她很明显在害怕，双肩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但她仍然咬着嘴唇、一步步地奔向那妖魔的方向。
　　“喂！你要干嘛！”吴皓赶忙拉住她，却看见了那双眼睛中近乎壮烈的决然。
　　“那边的阵法被破坏了。我现在过去重新注入灵力。如果能修补好的话，还能再困住它一会。”袁清清指着那墙上熄灭的术式说，“趁现在，你赶紧带肖游宇沿原路回去、找安全的地方求援，我来给你们争取时间。”
　　吴皓听到这话惊呆了：“你来争取时间？这怎么行？！”
　　“现在符咒和法阵都不能用，只能拼灵力了。”袁清清看向那狂乱挣扎的妖魔，“咱们三人之中，我的修为最高。由我来的话，能拖的时间最多。”
　　“但是…”
　　“你身上还有明光符吧？待会安全之后，赶快用掉它。如果学校能得知咱们的情况，就还有希望。”袁清清说着，手上已经将他向外推去，“相信吧，我们是修仙者，修仙者是要创造奇迹的。这世界上，一定存在奇迹！”
　　她此时运起了灵力，力量极大，直接把高她大半头的吴皓给推了个趔趄。就在同时震天的吼声响起，网缚中的妖魔已经咬断了缠绕下身的光丝，离脱困只差一步之遥。
　　袁清清浑身一颤，忽地转过身来，双手横放于前，体内灵力被催动至极致。激荡的灵气吹动她及腰的长发，仿佛即将出征的女将那般凛然。
　　“快走，要来不及了。”袁清清说。
　　吴皓看着她的背影，无力感从心里一路涌向了全身。
　　这什么扯淡的情况啊…说起来，还是因为他，三人才被拉进这鬼地方的。按照正常的故事套路，这不应该是标准的坠崖奇遇、夺宝升级么？
　　本来该是雏鹰起飞的第一次首秀，却搞成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跟在那两人后面的拖油瓶，是那片衬红花的绿叶。现在红花要谢了，他能做的事情却只有快逃？
　　如果这就是他作为修仙者的故事的话，那编这故事的作者也太恶趣味了。
　　胡思乱想间，又是几个阵法被切断失去了光芒。袁清清的面色愈加紧绷，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那妖魔身上，因此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吴皓的变化，更没看到少年的手指正在逐渐曲起，紧握成拳。
　　袁清清按下身形，绵长地呼吸，就像是即将决死一拼的母狼那般蓄力。但一口气才刚呼出一半，就见一个身影忽地掠过了她身边——那是吴皓！
　　他没有按袁清清所说的逃跑，反而是越过了她、迎着那妖魔直奔而上！
　　他也是昆仑大学的人啊。作为修仙者，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独身涉险、她还在叫你快逃？
　　有些事如果做了，自己都会讨厌自己的啊！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法器，只是举起了那只紧捏的拳头，灵力的微光环绕其上，没有招式、没有花样，就那样赤手空拳地冲在了震惊的袁清清之前，直击那巨大的妖魔！
　　吴皓拼了！他拼死也想当一个真正的修仙者！拼了命也要证明自己不愧为昆仑大学的学生！他确实是那片绿叶没错，但他身上同样背着那个传说学校的名字！
　　那么…虽万人、吾往矣！
　　少年发出野兽般的战吼声，全部的灵力凝于拳中，拳风带起了虎啸龙吟般的尖声。他于分散的尘烟间猛力跃起，那一刹那的他的动作兔起鹊落，仿佛一道平地炸起的惊雷！
　　在同一刻，在他面前，最后一根光丝被彻底扯断，重获自由的妖魔被自己挣扎的蛮力推出，不自觉地俯身冲向奔来的吴皓，两者针锋相对，那腋下的巨眼正正对上了袭来的重拳！
　　咚！
　　只听一声肉体相接的闷响，那只拳头深深地捶进了妖魔的眼窝，竟是将整只眼球都给捶得凹陷下去。它那巨大的身体当即就是一哆嗦，直接就将面前的吴皓给撞向了一边。
　　吴皓被弹飞开来，但同时飞出的还有一只连着血皮的肉块——那居然是妖魔的眼睛，这一拳直接将它的眼珠给打了出来！
　　他在巨大的惯性下连连后退，半天才稳住脚步。挥出的那只手臂正传来剧痛，不知是不是骨折了。刚才那一击拼光了他所有的灵力，这让他浑身发虚，腿脚都有些颤抖起来。
　　面前的妖魔也在抖，吴皓的这一记爆发似乎也出乎了它的意料。足足有一分钟的停滞后，它颤颤地伸出手，直接就将自己掉出来的眼珠捏在手里，贴近胸口闻了闻，而后张开大嘴，就像是刚才吞吃自己手臂那样，将这眼珠子也一并吞下！
　　随着这一番动作，它似乎一下就恢复了力气，再度扬起了身子，仅剩的那只独眼发出令人战栗的精光。那光芒看在三个学生眼里，不亚于被黑白无常盯梢。
　　这下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三人这一番都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做的极限，即使如此也没能奈何眼前这头妖魔。
　　他们的境界，还是差的太远了。
　　两人在那威慑下不住地退却，脸色惨白如纸。而在另外一边，倒地的肖游宇似乎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咳嗽了几声，手已经下意识地探进了衣服内袋。
　　他脑子里还嗡嗡作响，意识也不太清醒。但即使这样他也还记得一件事：他身上带的符咒实际上不是四张，而是五张。
　　是的，除了那几枚基础电光符以外，他还有一张最后的底牌——那张天雷咒符！
　　但他犹豫了。秘宝的力量之前已有所见识，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掌握的。
　　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在封闭的通道里、身边还有两个近在咫尺的同学。一旦失控，不仅是妖魔，他们三个一样要被雷符的力量吞噬。
　　怎么办？肖游宇压制着头脑的晕眩感，捏紧了内袋里那张冰蓝色的符咒。迟疑之间，他看见一道光芒忽地晃过了眼前。
　　那是一柄如深渊般凌厉的短剑。
　　深邃寒光一闪，锋锐从三人之间疾飞而过。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短剑与妖魔胸口正面相碰，剑刃直插入血肉当中，让那巨大的身体都向后一晃。
　　方才他们三人合力，也不过是让这妖魔停顿片刻，但此时那剑刃带来的冲击竟是让它险些栽倒！
　　妖魔痛吼起来，仅剩的右臂抓上胸口，一下便将深入血肉的剑刃拔出丢到了一边。才刚被丢出，那剑便如同有灵性般飞起回旋，而同时，另一样东西已经紧随而上——是一张燃烧的符咒！
　　“火德之精，五雷之神…六天火雷，惟吾独尊——急急如律令！”
　　光焰腾起，整张符咒化作日轮般耀眼的火球，将妖魔的身形整个包裹其中。它的全身都被点燃了，惨叫着打起滚来。火焰中传来皮肉烧裂的裂帛音，腐臭的气味阵阵扩散开来。
　　那场景看得三人一时都摒住了呼吸，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身看去。也就是这一看，他们只觉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魏老师？！”


第67章 给你们额外上一课（求收藏推荐）
　　寒光划过，在空中飞旋的龙泉剑绕过一圈，回到了来人手中。那人身形浮于空中，一身道袍随风飘动，上面昆仑大学专有的阴阳环绕图尤其显眼——不是魏泽还能是谁？
　　“魏老师，您怎么…”袁清清半天才压住狂乱的心跳，又惊又喜地问道，“您怎么…会在这？”
　　“这个答案，你们不是最清楚么？”魏泽微微一笑，抽出一张闪烁微光的母符来，“我说过，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烧掉明光符，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明光符分为子母两种，烧掉子符后，他手里这张母符便能有所感应。在进入福地不久后，母符就开始报起了警，魏泽自然也就循着它的指引一路追上，刚好就碰上了这一幕。
　　这一番变故实在太有冲击性，三个灰头土脸的学生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齐齐将目光聚在了魏泽身上。不过也确实用不着他们多说，魏泽看到这场景就已经明白了大概。
　　“你们的实力还不足以面对这东西。作为老师，让你们提前接触这种险境，是我的失误。”他环视一圈地上的残阵，吩咐身后的袁清清和吴皓道，“去帮你们的同学吧，我来对付它。”
　　听到这话的二人如梦初醒，赶快跑过去把地上的肖游宇给搀起来。不幸中的万幸，他被摔出去的时候维持着灵力护体，使得那一下重击没伤着骨头，只是一些皮肉伤。袁清清忙给他输送着灵力借以缓解，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魏泽的身影。
　　他正提起龙泉剑，朝那被符咒烧得浑身冒烟的妖魔走去。此时它大半身子都已经被灼成焦黑，但仍能看出那张标志性的巨口，还在渗出饥饿的口涎。
　　经过方才那一击，魏泽已经确定了这妖魔的情况。虽然面孔长得很吓人，但他手下的校工也都一个一比一个奇怪，因此面对这番情景也并无多余的惊惧。
　　“不过，既然有这个条件，就给你们多上一节课吧。”
　　他走到妖魔面前五步的位置，扬声冲后方的三人道：“你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地域名为福地，是由特殊的灵气扭曲现实所形成的，这里的灵气来源就是眼前这头妖魔。而对付妖魔，要先弄明白它本身的特性，对症下药。比如这一头，便名为——饕餮！”
　　饕餮？
　　三人都愣了一下，随后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为什么这地方的阴气会增进人的食欲、为什么这妖魔能吞噬术法、为什么它会不惜食用自己的身体。
　　古书记载“贪甚曰饕”，这东西本就是贪欲和暴食的化身！这墓室的主人，果真是一头真正的妖魔！
　　“饕餮贪食、胃口无尽，无物可吃后，便以自己的身体为食。这一点你们应当也知道，而这就是对付它的关键：它的要害并不在身体上，而是在他的口中！”
　　魏泽说着，人已经是走到了被撕碎的法阵面前，随手一划，残破的术式被补全，重新亮了起来。
　　他一招手，却不是像方才袁清清那样拍在阵法上，而是直接将冒出的光丝吸引而来、像是一张渔网那样拎在手中，一眼看去不像是阵法在运作、反倒像是他信手牵着四周法阵一般。
　　这动作被三人看去，都不禁倒吸了一股冷气：不用接触法阵本身、便直接掌握其流动，这是何等恐怖的阵法掌握力？打个比方那就是骑自行车不扶车把，而且还是在钢丝上骑！
　　“知道这一点以后，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了。”魏泽背对着他们，举起了手中的光丝，“好好看着吧，这才是天罗地网阵的正确用法！”
　　看似细弱的光丝从他手上鱼贯而出，没有展开，而是就那样相互盘结着冲入了饕餮张开的巨口中，瞬间拉紧！
　　比起刚才的飞剑与符咒来说，这一击并没有多大的声势，但却饕餮浑身都颤栗起来。它狂躁地挣动着，仅剩的独眼几乎凸出眼窝，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光网的束缚。
　　魏泽又是一挥手，光网回缩，就像是盛满的渔网那样绷得紧直。伴随着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哀嚎，一坨冒着黑烟的不明血肉从那巨口中被拉了出来，后面三人细细一看，脸色顿时都变了——那竟是饕餮的胃袋！
　　饕餮狂吼起来，黑色的胃袋像是有生命般在网中疯狂跳动，像是还想要回到它体内，却在天罗地网的束缚下怎么都挣脱不出。
　　也就是几次呼吸的功夫，面前的凶兽突然毫无预兆地栽倒在地，巨大的身体如同被剁了头的鱼那样在地上翻跳着。翻滚中那血口再度张开，却是咬向了自己的下身，将那羊一样的四蹄一根根卸下，嚼碎入肚，而后又开始撕扯自己的右臂、肚腹…连血污都被舔食干净。
　　这一幕落在三个学生眼中，称得上是冲击性画面。袁清清捂住了嘴，竭力才没吐出来，吴皓和肖游宇也是面色铁青，但他们谁都没有扭头避开，始终直视着那场景。
　　因为魏泽就站在他们前面，他们看到老师的脸上一派淡然，仿佛面前这番惨状只是家常便饭。
　　魏老师已经无数次目睹过这种场景了吧？这才是修仙者真正所要面对的世界。作为昆仑大学的学生，他们也必须学着习惯这种事情。下一次面对妖魔的时候，是要由他们来操刀。
　　所以，必须看，好好看，不能挪开视线！
　　直至最后，饕餮的身体被它自己啃食殆尽，留在地上的只剩下那只巨口。它最后开合了几下，无食可吃，终于是停住了动静，与胃袋一同化作了黑烟飘起，消失在空气当中。
　　妈的，比想象的还恶心，幸亏提前有心理准备，表情应该是绷住了…魏泽长出一口气，收起龙泉剑来，也同时关闭了头脑内那本残破的古籍。
　　【妖魔图鉴：古时一名降妖师用一生经历所完成的云游笔记，在其飞升后遗落人间。收录天下妖魔档案情报，传闻、习性与弱点均记录在案，供世人降妖自保】


第68章 道阻且长（求收藏推荐）
　　这也是他从升级后的【修仙盲袋】中抽出的东西，在抽出后里面所记载的内容便全都存到了他脑中。在看到这饕餮时，自然能知晓最佳的应对方式。
　　不过他确实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真有学生遭遇了真正的妖魔。看来这灵气复苏所隐藏的危险还真不小，以后要更谨慎行事才是。
　　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将这图鉴中所记载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教给这些学生，以防之后再遇到类似情况。但显然这不可能，只能考虑把这作为下学期的课程了。
　　脑内古籍合上，露出计算面板来，上面已经被三个名字刷屏了。
　　【学生【吴皓】心境提升，灵力值+3】
　　【学生【吴皓】意志力提升，灵力值+7】
　　【学生【袁清清】意志力提升，灵力值+5】
　　【学生【袁清清】阵法掌握力提升，灵力值+2】
　　【学生【肖游宇】认知力提升，灵力值+5】
　　【学生【肖游宇】实战素质提升，灵力值+4】
　　【……】
　　他薅了这么久的羊毛，这场面也实在不多见。一场大战打下来，三个人给的灵力值加起来，跟其它三十多个休假中的学生的总和差不多了。
　　这仨人还真是小绵羊中的战斗机。不过虽说如此，这种千钧一发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点的好。灵力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魏老师，这…这就是真正的妖魔么？”这时袁清清已经稳住了肖游宇的伤势，转过头来向他问道。
　　“是的，这就是妖魔。”魏泽说，“斩妖除魔，同样是修仙之人的职责之一。你们也看到了，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此，在你们入学之时，我才会提醒你们要考虑好。”
　　三人听到这都沉默了，只有真正面对过死亡，才能明白这责任之重。魏老师得是经历过多少类似的残酷场面，才能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话？
　　“…老师，是我们能力不足了。”肖游宇低声开口，这时他已经能勉强发声了。
　　“不，正相反。你们做得很好，课上讲的知识都用得不错，只是缺在实战的经验。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首先观察妖魔的弱点。”
　　魏泽挨个扫过他们：“当然，你们用的手段也有要改进的地方——肖游宇，你的阵法术式虽对，但位置太散了，这样天罗地网的束缚力会降低；袁清清，这里阵法输入口的术式松动了，说明你向阵法注入灵力时，有用力过猛之嫌，以后要注意维持灵力输出的平稳。”
　　“至于你…”魏泽看向最后的吴皓，“你的灵力控制水平确实进步了很多，但这不是你胡来的理由。就刚刚那种做法，要是换一头高级点的妖魔，你这是自寻死路。”
　　三个人都不敢多说地低下头，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虽然这么说，但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行动。身为修仙者，这是重要的基础，这次的经历一定不会白费。”魏泽故意拖长了音调，“所以我想，你们也必然在这福地当中发现了什么，对么？”
　　终于拐到他想要的正题上了。这三个探路兵自发给他开了块新地图，肯定会探索出一定的情报。
　　听到这话，三个人相互对了几个眼神，随后袁清清开了口。
　　“我们刚才在这墓主人的碑文上看到了，曾经，人世间有一个妖魔横行的时代。在那时，妖魔亦能跻身于人群人群当中…魏老师，这也和灵气复苏的预言有关么？”
　　妖魔跻身于人群当中？这话听得魏泽也是微微一惊，这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一瞬间无数疑问浮上心头。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他并不为之所动，只是露出标准的神棍微笑，冲三人轻轻摇了摇头：“这还不是你们能涉及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三个学生也就都识趣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问。
　　是啊，和魏老师比起来，他们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修仙界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今后的路还道阻且长。
　　还好，他们背后就是昆仑大学，而他们现在刚大一，还有许多的时间。
　　“对了，魏老师，我们进来的时候，是这东西把我们拉入这里的。”吴皓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赶忙摸出口袋里的黑玉珠，“这个东西，似乎是墓主人留下的东西可能也是灵宝一类…”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阵异样的变化发生了：就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样，他刚掏出珠子，地上饕餮胃袋所散发的黑烟便瞬间拐弯，向三个学生的方向飘浮而去。
　　三人见状都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但很快就发现那黑雾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聚到了吴皓身边，汇集到玉珠当中。原本就是黑色的玉珠颜色因此更加深邃，像是有墨水在其中滚动。
　　它在黑烟的包围中缓缓腾起，所有的烟雾以它为轴心旋转起来，最终在空中形成一个烟气组成的大洞。洞中透出清凉新鲜的空气，中央则悬着那枚黑珠，发出隐约朦胧的辉光。
　　三人见状不敢妄动，而是都看向了魏泽：“魏老师，这是…？”
　　“看起来，这就是这福地的出口了。”
　　魏泽看着这场景，想起了之前颜如玉说过的话：“这墓主人在现实中所建的墓穴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坟墓所在，就是利用这颗魔珠的灵力所建立的这片小型福地。福地介于虚实之间，与现实的联系就是那颗魔珠——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个灵宝，只是它的灵力都已经供给了这片福地，没法发挥以前的作用了而已。”
　　“从这出去，应该可以回到你们原本进入福地的地方。”魏泽笑着看向他们，“剩下要探查的地方就交给我，你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这次你们的行动我都看到了，对应的学分会给你们记上的。”
　　三个学生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魏泽的劝诫和身体情况的限制下也只能作罢，转而小心翼翼地冲那黑珠伸出手去。
　　就像进入这里时的那样，在他们手指触碰到黑玉珠的同时，阴属性的黑光亮起，将他们的身影整个包裹其中，凭空消失原地。


第69章 少年们（求收藏推荐）
　　在三个学生的视野里，只觉得那黑烟的大门突然扩大到铺天盖地，似是一阵浓雾从眼前掠过，就如同来时一般。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已经变成了熟悉的一中校园。就是位置比起来的时候偏了一些，不是食堂门口，而是向几十米的操场上。
　　只是看一眼便很容易就能发现，福地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有很大差别。感觉上他们在那里呆了得有大半天，但回到现实中似乎只有几小时。
　　不过，也正是由于这几小时过去，现实里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学生们都走得七七八八，那些调查组的警员已经将玉蟾蜍文物带走，校园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三人之外，道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枯叶被吹过路边，显出冬日的萧索。
　　迎面的冷风送来新鲜干燥的空气，吹着三个少年少女的面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呆滞。
　　明明只在那福地当中呆了不久，但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恍若隔世。
　　没有谁动弹，三人都只是那样站在原地，望着面前开阔的草皮和横过前方的主席台。足足两三分钟的静谧之后，他们才陆续回过神，而后一个接一个地坐倒在地。
　　在这一天之内，他们接连面对妖魔、接近死亡、又看到了魏老师那等高人的威压，十八年的人生观都受到了强烈冲击。
　　刚才在福地当中，他们始终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这一松懈下来，才发觉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一般，连坐着都有点困难。
　　反正四下无人，他们干脆就都仰躺到了草皮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大口喘气。
　　正职黄昏，夕阳将万里云层镀上一层流金的色彩，有如轻纱在天边舞动。此时它从云层的缝隙间探出头，悄悄地把光晕洒向草皮上安静的三个少年少女。他们的身影全然笼罩在晚霞的光影当中。
　　在几分钟的绝对安静后，肖游宇突然打破了沉默。
　　“兄弟，牛逼啊！”
　　“啊？”吴皓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怎么了？”
　　“你刚才真的很帅。”一边的袁清清抢先把话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你那一下，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魏老师赶过来。”
　　“啊，那个…”吴皓突然被这么一说，脸都涨红了，“也没有什么，我就是脑子一热而已，主要还是按你的计划走的。”
　　“但能干出这事，本身就很牛逼。”肖游宇说，“不过今天听了魏老师讲的那些，下次遇上这种情况还得打有准备之仗。”
　　他仰头看着当顶的天空，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向往的神色：“说起来，这次碰上的有趣东西还挺多，福地、墓穴、妖魔…修仙界真是神奇。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进去一次。”
　　“得了吧！”吴皓喊道，“要不是魏老师，这次咱们可是差点就死在那了！”
　　“放心，不会的。”肖游宇说，“要做什么事，至少要先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再去做——这是当时魏老师跟我说的，我也保证过了。所以，在我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我不会再去碰这种我无法掌握的东西。”
　　吴皓噎住：“你”
　　“仙道的真理只是我想探求的东西的东西而已，与其他人无关，当然不可能因此去把别人拉下水。”肖游宇枕着一只胳膊，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就算要为之牺牲什么，那牺牲我一个就够了。”
　　“我不会让你们谁牺牲的。”袁清清却在这时有些突兀地插话，“等到能学真正的炼丹术以后，我立刻就去学。以后你们再出什么事的话，我会帮你们的。”
　　“这么厉害的吗？”肖游宇笑了一声，“那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对了，说到炼丹，下学期的排课表你们知道了不？”
　　“放假前魏老师说了，课表每年开学的时候才发在群里。”吴皓挠头，“说起来，魏老师那等仙人怎么会有微信的”
　　话题从这里开始歪了，三人就那么一起躺在空旷的操场上，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他们只是那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仿佛只是在等太阳落山。
　　不知是谁，率先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连绵不绝，带的其它俩人也一起躺那开始傻乐。笑声在寂寥无人的天空下盘旋，像是能听到遥远悠长的回音。
　　声声不绝的嬉笑里，夕阳隐去了最后的光芒，天地沉入寂静的夜幕当中。
　　……
　　……
　　饕餮陵墓当中，魏泽仍然站在原地。
　　那颗黑玉珠子仍悬在他面前飘忽着，但他却没有立刻伸手去碰借以回到昆仑大学校园，只是盯视着它，思考着刚才从学生那里听来的话。
　　除了校园里的校工以外，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野生妖魔，听起来似乎很稀有。而就在过去，却存在过一个妖魔横行的混乱年代？
　　想到之前颜如玉对预言相当忌惮的样子，莫非他也看到过类似情景？那当时的妖怪都去了哪里？在那个灵气枯竭、仙道衰落的年代，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等到回学校以后，得就这个问题好好地再问问那文圣老爷子。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寻找一下其它跟他一样的古修，得知更多的情况…话说现在真的还存在这种人么？
　　他暂时止住思绪，把注意转到了脚下这片福地本身上。不管怎么说，这现在算是昆仑大学校园的延伸地图了，总得想想怎么利用。
　　但这福地原主人也太坑了点，建啥不好非修了个坟。这么重的阴气，除了避暑以外可真想不到其它的开发方式…
　　魏泽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地瞟向地上那个仍在气化的胃袋，随后面色微微一变。
　　随着外围肉块的消失，里面居然显出了一样东西来——竟是一把完整的古剑！
　　魏泽按下惊讶，运起灵力护体，而后上前观察：在这饕餮的肚子里呆了那么久，这东西居然一点都没沾上血污。虽说剑身有些旧，但依旧能见到剑柄上那雕刻精致的花纹，似乎还能看到有深蓝的微光在花纹间闪动。
　　难道说…这东西也是灵宝？那饕餮把一个灵宝吃进肚子了？
　　魏泽在原地观察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小心地探出手，以灵力触碰那把古剑。就在接触的一瞬，古剑骤然飞旋而起，剑刃上寒锐尽出。明明只是一把古剑，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千万道刃光回旋！
　　而在同时看到的，还有脑内打开的镀金典籍。
　　【贰级秘宝·水中之月】已被记录入【梦蝶之典】
　　【水中之月：除妖世家上官一脉传家之宝，此为一剑，亦为千刃。水澄镜朗，花月宛然。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剑刃即出，诛邪退散】
　　【调用所需灵力值：5000】


第70章 云深不知处（求收藏推荐）
　　这把古剑居然是秘宝？而且还是比天雷咒符等级更高的贰级秘宝？
　　这意外收获让魏泽也不由得一惊，但更让人惊讶的情况还在后面。
　　触及他的灵力之后，那腾空的古剑竟是自动飞起，在空中绕起圈来！
　　随着剑身辗转回旋，空中留下无数道虚实难辨的剑影，凛冽寒光连结成片，那幻影竟是透出水潭般深沉的光晕，甚至能听到水滴入湖面的脆响。
　　魏泽看着这把剑在他面前起舞，一柄剑刃居然舞出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味。就在模糊光晕之间，一个清晰的、宛若镜面的通口正逐渐成型。
　　【福地【云深不知处】已开启】
　　【福地【云深不知处】连接成功】
　　“这也是一件福地灵宝？”
　　带着这样的疑问，魏泽略微迟疑了片刻，检查了一下灵力、丹药、符咒和各种用于紧急逃跑的手段，确认足够，这才向着那剑刃伸出了手，被吸入剑光组成的镜面当中。
　　比起方才进入【饕餮之墓】时的阴冷，这一次的感觉是微凉，就像是跳进了湖泊里。当魏泽再度睁开眼时，目中所见的场景让他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脚下踩着一处乱石密布的石台，而向石台下看去的话，会发现下方没有任何支撑点，直接就是流动的云海！
　　脚下这块石台，仿佛是一座飘在空中的浮岛！
　　而就在远方的云海之上，无数块这样的浮岛正悬在空中。小的如篮球场那么大、大的则有足足几亩。有一些岛上盖有稀疏的绿植，但大部分都徒有贫瘠的砂石。岛与岛之间，有带锈的巨型铁索将它们串联起来，从空中看，就像是云海当中的一片群岛。
　　“岛”上的风劲相当大，吹得身上的道袍呼呼鼓动，能闻到风中肃杀的气息。魏泽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启了灵识，以元神代替双眼，再度扫过面前的群岛。
　　这不看不知道。灵识一扫，就见那悬在空中的浮岛当中，无一例外都盘旋着强烈的暴戾灵力，与刚才他所见饕餮的气息十分相似。
　　——在许多小说当中，类似这样的气息都会被冠以“妖力”、“魔力”之类的称呼。它们盘踞在各个浮岛之中，如同暗潮涌动。
　　也就是说，这每一座浮岛上，都寄宿着妖魔？
　　难不成自己是误入了万魔冢之类的地方？
　　魏泽手搭凉棚向前远望，目光越过无数个妖魔盘踞的浮岛，定在了中央最为特殊的那一块上。
　　在群岛的前方，飘着一座堪称庞大的石台，面积抵得上目前整个玉山校区的大小。在那巨岛之上，伫立着零零落落的小型楼阁群，他们都呈青白配色，位置排成严谨的正方形，拱卫着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
　　准确来说，那同样属于楼阁，从远处能看得到它苍青色的瓦顶和灰黑的支撑柱，深色的墙壁上镶嵌着红框的窗。一眼看去它起码有近十层高，楼顶高耸入云，被周围的矮楼衬托，更是鹤立鸡群。
　　看起来，这楼阁就是这座福地的核心地域了。虽然四周同样被妖气包围，但看样子那楼阁之中居然仍保持着清净，甚至还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好像又不像是妖魔驻地了。
　　魏泽向着后方的“镜面”一招手，旋转的剑光回收，连接两处的通道随之关闭，重又变回了那柄【镜花水月】古剑回到了他手上。
　　他将之收起，转而重新拔出自己的龙泉剑，把防御符咒都拿了出来附着身上，灵识开到极限，做好一切迎战准备后，这才迈步上前，运起灵力，脚尖点上那石台之间晃动的铁索，飘身向那中央楼群飞去。
　　冷风吹过，脚下的云层真如海洋那般波涛涌动，他仿佛是走在悬崖之间的独木桥上，往下看便是一片茫茫。
　　他连续飞过几座浮岛，每踏上一座平台，都能看得见那土地之下、丛林之间、乱石废墟之中有什么东西冒出了头，大概也是被困于此地的小妖。随着他们的出现，叽叽喳喳的呓语声向他聚拢而来，就像是小鬼在耳边低吟。
　　不过习惯了无忻的存在，这种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龙泉剑一亮，近前的妖鬼立刻便被抹灭，连带后面隐藏着的小鬼小怪一并被灵力锋芒驱散开来，作鸟兽散。
　　“这些东西虽说力量弱小，但耐不住数量繁多、又跑得快，打起来太费时间，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效的追击上的好。”
　　魏泽很轻松地便通过数座浮岛，在心里总结着情况。
　　在观察到这些妖鬼的同时，他脑子里的【妖魔图鉴】便也翻了开来，看样子都是些杂鱼，甚至还不如那饕餮的战斗力，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大妖。
　　这么大的一块福地，难道都是被这种虾兵蟹将占据的？这不符合常理啊。
　　看【镜花水月】的简介，既然这福地的“钥匙”是个除妖世家的传家之宝，这里理应也该是镇魔之处，怎么会弄成这样妖气蒸腾的样子？
　　看来，还是得先调查一下那座核心的楼阁在做定论。
　　此时他已经跳过数座平台，距离正中目的地不过数十米之遥。魏泽远望着近前方那苍青的楼阁，正欲飘身再起，身后的空气却忽地被切割开来！
　　不同于刚才妖气的阴冷，这一发是完完全全的尖锐，全部气势聚于一点直攻要害。魏泽微微一惊，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反手一旋，只听一声铁器相撞的清脆声，一道寒光被龙泉一击弹飞，没入旁边的岩壁足有几尺深。
　　——那竟然也是一柄飞剑！
　　魏泽暗下抽气。虽说招架下来，但这一击的力量也确实不容小觑，连他手上的龙泉剑都是一颤。
　　这让他立时就警觉起来，当即掐诀念咒，几条符咒浮起环绕身边，做好一系列准备后他才重新看向来袭方向。刚抬起头，就见又一道寒光从空中落下，冲他直刺而来！
　　而就在寒光之后，似乎有一个幻影在徐徐飘动，在挥动着些什么。
　　…那是个人影！


第71章 你不讲仙德
　　这地方有人？
　　这疑问迅速晃过脑中，魏泽一手再度挡下袭来的飞剑，横剑于前做好防势，这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喊道：“道友何许人也？”
　　如果是人的话，应当就是可以交流的。但那模糊的人影听罢，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是再度一挥臂，插在地上的两柄长剑颤颤拔出，重又飞旋而起向魏泽而去，他不得已闭嘴迎战，凛冽的寒光中爆出叮当的震鸣，转眼已是来回十几回合，不分上下。
　　看来这是个不乐意回话的主，那就不能排除这也是妖魔搞出来的幻象，只能先打再说了…魏泽心里想着，手上已是祭出了符咒，上面的符篆符号隐隐有光。
　　得罪了。他在心里说着，嘴上却已经念出了咒文。
　　“炁冲云阵，声震雷霆…宗风阐布，道化流行——急急如律令！”
　　破邪咒起，他在招架间忽地抬手，金光笼罩的符咒从他手上飞射而出，带着驱鬼惊邪的浩然正气直逼那浮空的人影！
　　这一发若是击中妖鬼，瞬间就能消融其肉体，给它骨灰都扬了。就算是对上修者，也有着不低的杀伤力。
　　但在此时，那符咒的光芒居然没有爆裂、也没有扩散开来——在魏泽的注视下，它就那么直接地穿过了当空的影子，丝毫没有击中目标。只是在穿过的一刻，那影子瞬间消失在空中！
　　幻影！
　　魏泽立刻就做出了判断，手上忽地将迫近的两剑一击格开。但也就是在两剑被击退的同时，又是几道寒光从背后锁定了他，几道仿佛凭空而生的剑影飞出，那从头而降的势头简直像是几只凌空的火箭！
　　这没完没了了？
　　魏泽举剑平挥，当当的撞击铿锵有声，溅出的火星连结成片，从那让人目眩的剑势间泼洒而出，又被劲气迅速刮散。
　　就在生死一线间，他终于看清了什么。
　　——就在他所在的平台边，不知何时已经飘飞着足有五六个幻影人形，随着他不断化解攻势，相同的影子不断凭空生出、就那样占据了天上地下、面目模糊地飘飞在他身边！
　　每一个影子脚下都踩着一柄飞剑，出现的同时长剑便从身下飞出，加入到围绕着他的杀阵当中。
　　也就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向他攻来的剑刃已达到二十余柄之多，剑与剑之间配合连接，不多时剑光已连成杀机的大网，铺天盖地地朝他而来！
　　“卧槽了，这不讲武德…不讲仙德了啊！”
　　当头的锋锐直刺，魏泽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对方似乎并非妖鬼，他脑子里的【妖魔图鉴】也因此没有反应，他只能凭基本功硬拼，而现在这情景不亚于同时迎战二十余人，而且这二十余人的默契还好到离谱！
　　“太一阳明，六甲之精。浩荡使者，飞砂走尘——急急如律令！”
　　风语咒念出，登时有疾风从他身边旋起，带起飞沙走石的风暴，直扑那向他罩来的剑网。
　　后半学期的教学中，为了求稳，他抽盲袋的次数并不多，而是优先换了将现有的技能都强化了一遍，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五行符咒】术。
　　强化过后，他所有的符咒术威力比起初级阶段都翻了一番，此时便是极好的证明。
　　只见那风语暴风与群剑相接，竟是生生撕开了剑刃铸就的大网，将那剑阵整个吹散开来。群剑溃散，四下掉落，甚至连身后的幻影都连带着被搅碎几个！
　　暴风迷眼，但魏泽知道这还没完。
　　按照一贯的套路，像这种幻影类技能一定存在一个本体，只有攻击本体造成的才算是有效杀伤。
　　他再度掏出一枚符咒，正欲念咒，却见面前剩余的幻影人形齐齐抬起右手，两指并拢，在身前掀起一个半圆。
　　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地上原本已经溃散的群剑再度腾起，这次却没有组成剑阵，所有的剑刃汇于一点，竟是合为一柄青光环绕的雕花长剑，带着仿佛箭矢锐利般的劲风咻地射出，以万夫莫开的气势向他一点射来！
　　如果说之前的攻势像是火箭的话，这一发起码也得是人间大炮水平！
　　剑势锁定下根本不可能躲闪，魏泽不敢怠慢，全身灵力尽开，龙泉剑举起，全部的防御符咒祭出，以不动明王之势，直迎上了那当头袭来的剑锋！
　　——不行，防御还是不够！
　　劲风才刚到面前，他心下已经预判出了这一击的结果，那剑刃的劲气仍是超出了想象，这让他也不由得心下一沉。
　　但也就在这一念间，另一样东西自动从他身上脱出，眨眼间化作镜面般虚实难辨的光阵，融入到他的防御之中，直迎对手！
　　是新得到的那件秘宝，【水中之月】!
　　两方对碰，当头传来不可思议的压力，让魏泽都不由得浑身一震。但金属相接音仅仅响了一声，那山岳般的重压便如风消散，连带着那剑刃也一并飞回——对方居然在这时撤回了剑势。
　　“水中之月…你从哪里得到的？！”
　　攻势收回，对方在这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清丽中带着英气，居然是个女性的声音。
　　而也就是在说话的同时，所有的人形幻影归一，在空中凝出一个青白的清晰身姿来。她手持长剑，青衣飘荡，现身的同时，整个人已然冲势再起。
　　“邪魔外道，还我宝物来！”
　　话音未落，那身影已向魏泽飙飞过来，速度比方才的飞剑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见她眨眼间便已逼到魏泽面前，作势就要来抢他护身的【水中之月】！
　　“喂，你等等…！”
　　那猛虎扑食般的势头着实把魏泽震了一把，根本来不及反应，条件反射地抱剑便向后退去。但很显然，在如此扑势下，他这一退根本不可能躲得开。电光火石间，那道青影已然气势汹汹地逼到面前，一手探出，手指已然碰到他怀中的剑柄…
　　然后就看她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啪唧一声就摔在了他身前的地上，脸着地。
　　“…额？”
　　魏泽还没反应过来这情况，就那么抱着剑直着眼、看着趴倒在他石榴裤下一动不动的这个青衣女子，在视线聚焦的同时，一条提示跳出。
　　【解锁特殊档案：上官雨凝】


第72章 姑娘你不对劲啊
　　又一个特殊档案？也就是说，这人也是跟颜如玉一样，是灵气枯竭以前，曾在昆仑大学学习的学生？
　　他看了看趴在面前的女人，她还保持着刚才饿狼扑食般双手探出的动作，但整个人却趴那完全没了声响，连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气势都一并按下。魏泽试探着拨了拨她，确认是真没了反应，这才打开新解锁的档案，仔细研读。
　　【上官雨凝】
　　【种族：人族】
　　【职位：无】
　　【特性：水月镜花】
　　【简介：除妖世家上官一族正门传人。赴昆仑大学求道期间，被指为百年来御剑术第一天才，有“剑仙”之号，曾有独身斩杀妖都之王的记录】
　　御剑术第一天才？剑仙？
　　魏泽看得不禁后背冒汗。这么说，自己刚才是跟这昆仑大学的剑仙对了剑、在关公门口耍了个大刀？
　　难怪拼上全力都差点没挡住，多亏了有那柄【水中之月】…等等！这次它自动触发，不会还耗了自己的灵力值吧？！
　　那可是足足五千啊！够他讲接近一个月的课了！
　　魏泽赶紧看了一下面板，还好没少。看来这只是因为他身陷险境、又恰好带着这柄灵宝的实物，触发了它的被动技能。而不是主动调用的话，并不会消耗灵力。
　　不过，被动都已经如此厉害，也不知道主动技得有个什么效果，真不愧是所谓除妖世家的传家宝…
　　嗯？除妖世家？上官一脉？
　　他这时候脑子清醒了一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个巨大的问题。
　　刚才这个叫上官雨凝的女人最后说了一句“还我宝物来”…难不成她才是这东西的原本主人？
　　他这才重新留意起脚下这个女人。为确保安全，他先是运起灵力、重新补足了一下刚才被打散的防御，留好全身而退的后手，这才小心地蹲下身，给她翻了个面。
　　转过她的身子后，露出的是一张英气却不失美艳的脸。作为PS时代长大的智慧网民，他本来是不太信什么沉鱼落雁、雪肤花貌之类的形容，但看到这张脸的瞬间，他感觉自己重新定义了“天生丽质”这个词。
　　而此时，她那双星眸已是闭得紧紧，柳眉蹙起。魏泽尝试着拍了拍她，这女人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只是呼吸越发粗重，似乎很是不舒服的样子。
　　这是咋回事？这是没电了？
　　他视线在远处的楼阁和眼前的女人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犹豫思考了一下，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给她贴上几张禁法符，这才拉过她一只手，把她给背在了背上。
　　到底也算是昆仑大学出来的学生，作为现在的校长，虽然这学生的年纪说不好能当他曾奶奶，但到底也算他治理范围内，总不能扔这不管。
　　反正有着那柄他随时都还能回到这片【云深不知处】来。既然这个上官雨凝身居此处，必然对这片福地十分了解，等她醒了或许还能问出点什么。
　　他最后看了一眼四周，在原地留下标记，接着祭出了重新打开那镜面般的通口，一触碰，通过【饕餮之墓】的中转，回到了昆仑大学校园之内。
　　……
　　此时，玉山校区之内。
　　由于福地与现实之间的时间流速差，颜如玉仍站在那风旋边，正有些焦虑地左右踱着步，一抬头却见那风旋忽然回撤，魏泽的身影从中露出，背上背着昏睡中的上官雨凝。
　　“道友，你这是…”饶是颜如玉见状也不禁露出了惊色。
　　“别问我什么情况，我也很想知道。”魏泽把背上的上官雨凝给放下来，抹着头上的汗，把遭遇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
　　跟颜如玉说话必须得抢先，不然要是让他打开话匣子，那绝对是第四天灾级别的。魏泽几句话描述完，朝颜如玉问道：“这好像和你同时代的昆仑大学学生，你认识她么？”
　　“这女子也是曾经的昆仑学子？”他说完就见颜如玉也是皱起了眉，“老夫在昆仑学习时，常出校云游，并未与她碰面。也许是在老夫闭关之后，她才刚刚入学罢。”
　　连颜如玉也不认识，看来是真只能等这女人醒了以后再问了…魏泽叹了口气，道：“先把她放到书阁那边吧。那里是校园内灵气最为充沛之地，或许还能缓解她的状况。”
　　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他其实还有另外一番盘算：方才刚跟这女人打了一架，还没分清是敌是友，万一她醒了以后禁法符困不住她，说不定还要开打。而在书阁里是颜如玉的主场，有个强力队友威胁总会小点。
　　他这么想着，跟颜如玉打了个招呼，扛着上官雨凝就往书阁走。但才迈出几步，眼前就又跳出了提示框。
　　【本体灵力供应：0/10000】
　　魏泽一愣，不止是颜如玉，这个上官雨凝也需要供灵力？
　　难不成，她这突然晕倒，就是因为灵力不足的原因？还真是没电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谨慎地将上官雨凝先扛到了书阁门口，这才放下她，开始挪灵力值过来，看着那数字一点点增加。
　　原本他以为得像颜如玉解除封印那样，供到满才能有变化。但没想到才刚输进去几百点，那双美眸便颤动起来，也就是几秒的功夫，她就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这里是…”
　　还真是标准的开场白…魏泽一边抓紧了旁边的剑柄做好防御，一边尽量露出友善的笑容朝她道：“这是昆仑大学内，我想你应该有些印象…”
　　话未说完，他就看上官雨凝那双眼睛忽一下睁大，整张脸上都浮起了一种不正常的红晕。
　　——之所以说是不正常，因为这根本不是小说里被英雄救美的那种羞怯，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喝了假酒…
　　“昆仑大学？我回了昆仑大学？”
　　明明灵力才供了几百，但此时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以狂喜乱舞的动作四处蹦跶，嘴上还念念有词。
　　“身在大学，不可懈怠！卯时已过，当是晨练之时！我剑呢？！”
　　她说到这刷一下就转头看向魏泽，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我剑呢？！”她一步跨过来，额头差点没碰上的魏泽的鼻尖，“剑在何处？予我剑来！！”
　　魏泽被她顶得连连后退，表情痉挛：“姑娘，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哪有不对？废话少说！”
　　上官雨凝醉眼一瞪，一掌就把魏泽给拨拉到一边，接着一步跳进了书阁当中，双臂大展，仰头长啸。
　　“天不生我上官氏，剑道万古如长夜！”
　　“此番——剑来！”
　　别的话还可以当做是胡话，但后面几句由她说出，那可就是假戏真做了。原本掉落在地的那把青纹长剑登时震颤着飞了起来，划出一道劲气回到她手上。
　　接着，在魏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上官雨凝一边念着剑谱口诀，一边就地在书阁内舞起招式来。
　　一眼看去，全都是立挑、并步、劈刺之类的基本动作，还真有点像初学者的晨间练习。但在这剑仙手里，这简单的几招几势立刻就带起了冲天的剑风，四处的书籍哗哗作响，整座书阁都像是摇晃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跟在后面的颜如玉终于赶到，救火似地冲入书阁大门当中。
　　“何人在此猖狂？！”
　　颜如玉看着那堆乱飞的书页，心都在滴血，他立刻就是一挥手，被剑风卷动的书页顿时有了灵性，一个个挣出剑势之外，环绕在颜如玉身边，化作文气的海洋环绕在颜如玉身边，亦让他在同时恢复原形。
　　但这一番动作似乎反而引起了上官雨凝的注意。她停下舞剑，摇头晃脑地打量了年轻样态的颜如玉一番，突然就大着舌头笑了起来。
　　“好！公子有如此灵力，同门之中又出高人！”她一旋剑刃，“甚好，今日就你陪我练剑！”
　　说罢，甚至没等颜如玉回话，就见那上官雨凝已是身如激电般地冲来，剑尖直指书页环绕的文圣！


第73章 上官雨凝
　　浩荡的文气与激扬的剑风凶狠相对，魏泽就那么杵在那，险些被光污染灼伤眼睛。
　　在他眼前，闪耀的光影间擦出无数灿烂的烟火绽放，根本看不清那其中二人的身姿，只能见到金色与青色的乱流纠缠撞击，墨香与剑影针尖麦芒。
　　这是圣人级别的相斗。若是换了常人在这，别说是观看，哪怕接近都要被劲风伤及五脏。
　　这就是剑仙？灵力都还没恢复，居然就有如此实力…但显然眼下并不是惊叹这些的时候。
　　好在这里到底是在书阁内，最终还是颜如玉站了上风。再一次碰撞后，上官雨凝终于是被那源源不断的文气逼退，迈着醉步打了几转，飘身落在书架上，竟是哈哈地笑起来。
　　“痛快痛快！此般好技，公子不愧为昆仑同门！”
　　她说完脚一蹬，身形再度电射而出，颜如玉立时运气防御，却见那身姿逼到面前没有举剑，却是伸出一只手，一把穿透文气，直接就揪住了他衣领。
　　“此番是公子技高一筹啊~”她就那么凑近颜如玉，拖长音调，语气九弯十八拐，“如此高超的手段，公子是何处学来的？在下颇有兴味呢~”
　　“？？？”连颜如玉都傻在那了，半天过去，才绿着一张脸开口道，“女…女者，守身为上。守身，守之本也，当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特么怎么这时候还能开课的！
　　魏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耳刮子，但没想到上官雨凝更猛，直接一把就捂住了他嘴：“公子好啰嗦！多言长舌，可不该是修者所为…”
　　说到这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刷一下扭过头，眼睛闪亮，作势就要向魏泽走来：“如此说来，那边的公子似是更有修者风采，你那符篆与剑术同样也让在下颇有兴趣，还是你来陪在下多玩…”
　　魏泽被她这一盯，简直是头皮发麻，就差大喊一句你不要过来啊！
　　“道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旁边颜如玉已经快顶不住了。
　　“都说了别问我…”
　　魏泽目睹着眼前这堪称世界名画的场面，也只能回了这么一句。但也就是在这时，脑内再度晃过了提示。
　　【灵力值供应：10000/10000】
　　【供应完成，档案【上官雨凝】已绑定】
　　就随着这一阵提示，上官雨凝动作当即一顿，就像是被摁了暂停键。那喝了假酒的表情逐渐褪去，那股逼人的英气在她瞳仁中重现。她放下手，好像有些困惑似的，扫视了一圈地上的一片狼藉。
　　“这是…厚德书阁？在下是身在昆仑大学之中…”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看了看周围被劈出来的剑痕，又看了看面前灰头土脸的魏泽和颜如玉，面目逐渐扭曲——
　　“啊啊啊啊啊啊——我干了些什么啊！！！！”
　　……
　　十分钟后，厚德书阁内。
　　魏泽和颜如玉并排站着，脸上表情抽搐。而上官雨凝则跪坐在二人面前，以咣咣撞大墙的态势，连续磕头作揖。
　　“在下不敬，无意冒犯二位大人，实属罪该万死！”她一边拿头撞地一边高声道，“方才是在下太失礼了，请二位大人恕罪！”
　　“额…你先起来咱好好说话…”
　　魏泽看得是一阵汗颜，正要上前把上官雨凝扶起来，旁边颜如玉却已是忍不住絮叨开了。
　　“《女诫》有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四行中妇德为先。所谓妇德，乃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完了，这又撞枪口上了！
　　魏泽扑过去就要把颜如玉胡来的嘴皮给摁住，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见上官雨凝猛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悲凉。
　　“在下明白。此番不敬之举，不遵德行，乃无上之罪…”她说着，在魏泽心惊肉跳的目光中，慢慢拔出了那柄长剑，“既然如此，在下只有以死向二位大人谢罪…”
　　“诶等会等会！”这时候魏泽终于找机会打断了颜如玉，又过去拉住了作势要刎颈的上官雨凝，“守不守德行啥的，先不用管那些了。在这之前，你先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雨凝被他拉住，一开始还颇为抗拒，拉扯半天才勉强让她放下那柄危险的长剑，平静了一会，才深吸口气，徐徐开口。
　　“那么就容在下先做一番解释了。”她直起身，变为正坐姿势，“在下名为上官雨凝，大中年间加入昆仑大学，学成后回归本家继续行除妖之道。在与其中一只妖王‘鬼车’斗法时，不慎被其诅咒所伤，落下如此隐疾。平时凭灵力压制尚能相安无事，但如今在下灵力耗尽，这隐疾病发，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实在是罪无可赦…”
　　“行行行，情况我知道了。”魏泽眼看着她又要开始磕头，赶紧拦下，“总而言之，你是因为被妖怪诅咒、所以在灵力不足时会陷入刚才那种喝了假…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对吧？这么说，只要灵力充足，就不会有事？”
　　这样的话，就是和颜如玉出书阁时即刻衰老一样，这上官雨凝在灵力不足时的表现就是耍酒疯，就算没喝酒也一样。
　　“正是如此。”上官雨凝微微颔首，“承蒙大人关照，在下现今灵力已经恢复大半，足以压制诅咒，必将安分守己，绝不做逾矩之事。”
　　谢天谢地，这姑娘脑子清醒的时候还算是个正经人…魏泽长吁一口气，这才开始在逐字逐句地分析她所说的话，和刚才的情况一串，无数个疑问立刻就浮现在他脑子里。
　　“刚才在福地里，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他先问了最要紧的一个。
　　“十分冒犯。”上官雨凝两手放在膝盖上，一躬身，“在下不知大人是昆仑中人。过去年间，云深不知处久未有生息、来者多是妖魔邪道，加之在下方才灵力不足、导致灵感模糊，这才将大人误认为妖魔，还请恕罪。”
　　所以这姑娘刚才突然晕倒，是因为拼干了所有残余灵力来对付自己？多大仇…
　　不过，这么说的话，刚才是场误会，应该可以暂时认为是安全…魏泽松了口气，就看上官雨凝接着道：“诚惶诚恐。可否容在下多问一句，大人为何会来到云深不知处当中？此地应当已对外封闭多年才是。”
　　这个问题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魏泽就把自己如何在【饕餮之墓】中找到那个灵宝、又通过灵宝进入福地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能看到福地开启的秘密。
　　“原来如此。水中之月失传多年，本以为已经消失于世间，没想到是在妖魔饕餮腹中…”上官雨凝神情微变，“如此都能被魏大人所找到，大人果真是气运加深的仙道高人。”
　　她说到这，魏泽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矛盾点：“这把开启秘境的钥匙是你们上官家的传家宝。也就是说，这个云深不知处应当是你们家族的驻地吧？既然是除妖世家，为什么驻地里除你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反而是妖气横行？”
　　上官雨凝听到这，脸上晃过了掩饰不住的低落，垂下眼去，半天没有说话。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不。大人乃昆仑中人、如今还持有水中之月，是与我家族有缘者，可以告知一二。”上官雨凝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容在下思虑一番。”
　　她说完果然就一副凝神样坐定在那，足足寂静了五分钟，好像是打完了腹稿，这才缓缓开口。
　　简单来讲，上官家是历史悠久的仙道世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其驻地“云深不知处”灵力澎湃，作为关押妖魔的牢狱、将众多妖魔封印在此福地当中，而上官家则作为驻守此地的守卫监视被封群妖，保天下太平，也因此在修仙界口碑相当。
　　而这上官雨凝作为最后一任家主之女，天生资质出众，自然而然地被指为正门传人。
　　但也就是在她刚刚到达筑基时，灵气枯竭之灾初显，家族内部生变，几支旁门蠢蠢欲动要夺本家之权，家族众人明争暗夺，暗潮涌动。
　　为了保护爱女躲避毒计、也为了留一发后手，家主将她送入当时的昆仑大学中就读，继续学习仙道。
　　这一躲，便是数十年过去。
　　几十年间，身在大学的上官雨凝修为大成，手握剑仙之号，很快便成为了修仙界的一颗新星。就在其意图冲击化神时，家中突然传来消息。
　　蛰伏数十年的旁门终于出手，上官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分裂与争斗之中。作为正门传人，上官雨凝自然义不容辞赶回家中。
　　但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正门与旁门的争斗导致封印无人驻守，甚至连族中秘宝都在混战中一并失窃。最终，双方两败俱伤，原本被封此地的妖魔也再压制不住。
　　封印中的妖王鬼帝重现世间，而在他们面前的，却只有一个四分五裂、元气大伤的上官家。
　　这结果不言而喻。当上官雨凝回到家族驻地时，面对的只有尸横遍野、人去楼空。
　　作为除妖世家的上官家，最终瓦解在自己亲手镇压的妖魔群下。
　　她是最后的家主，守卫着只余一人的家族。


第74章 最后的斩妖人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由于没有了守卫、封印松动，大部分妖王都已脱困。在下拼尽全力，也不过斩杀数头，大部分脱困妖魔仍然逃出了福地，甚至连掌握福地出入的灵宝‘水中之月’都在混乱中遗失了。”
　　上官雨凝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现在看来，包括那头‘饕餮’在内，当时席卷人间的妖潮应当就是因这一阵福地失守而起。作为上官家主，这是在下的失职；作为昆仑学子，这是在下愧对师门。尽管时过境迁、道歉已无意义，但还是请接受在下的负荆。”
　　尽管说话过程当中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大概是太久的时间已经把情绪冲淡了。但面前的魏泽和颜如玉还是听得一阵沉重，半天过去，魏泽才接着开了口。
　　“既然你的家族被妖魔所灭，你没去找妖魔复仇么？”
　　“不瞒大人说，这是在下的夙愿。驻守福地年间，在下无日不想将那妖魔碎尸万段、以告族人在天之灵。但在下还有家族职责在身。”
　　上官雨凝眼中闪过精光，却仍是低声道：“尽管大部分妖魔已经逃出，但仍有部分小鬼小妖留在福地之内。没有了灵宝镇压，福地根基不稳，它们也随时可能脱困为害人间。上官家本就是保护此地的守卫，如今只余我一人，自然要留在福地当中驻守。”
　　魏泽在心里算了一下，福地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就算因为灵力波动、导致那里的时间常常错位，这个上官雨凝起码也在云深不知处里守了上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又撞上灵气枯竭，这剑仙修为再高，灵力也该被耗空了。
　　现在可好了，校园里的千年老魔又多了一个。
　　“没想到外界千年过去，这昆仑大学居然仍存在于世。在下离校多年，仍要被大学所救，此番误会，给二位大人添麻烦了。”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地再度鞠了一躬——从开始讲话起，她就始终保持着那种后背挺直、两腿立放座下、两手摆放胸前的标准正坐姿势，除了行礼讲话外全身一动不动，魏泽看着都累，但上官雨凝讲了这么久，姿势仍然精确到不可思议。
　　跟刚才那喝了假酒的表现对比，这也太有冲击性了，诅咒她的那个妖王恶趣味还真重…
　　思虑至此，他忽然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你来昆仑大学求学，是上一任家主的旨意？你们上官家跟昆仑大学有渊源？”
　　按照之前所听说的，昆仑大学因为面向凡人，应该和曾经的众仙门关系不和才是。这上官雨凝作为名门正派，怎么也能进入这里？
　　“我上官家百年来专心于除妖，不问仙界事务，不结仇亦不结盟。因此渊源之类谈不上，只不过家父十分中意昆仑大学普度世人的理念。毕竟，上官为除妖世家，本也是为天下苍生而战。那些争权的旁系正是因忘却本心，才会起那等歹念。歹念之徒一多，上官家自然不攻自破。”
　　上官雨凝说到这，无意地抓紧了衣襟：“上官家堕落至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云深不知处枯竭，我也绝不容许福地落到这等歹人手中。”
　　这话说得厉气外露，魏泽也由此注意到了一个特别之处：“这么说的话，你驻守云深不知处，不仅是为了阻止妖魔，也是为了…防止其它的仙门染指？”
　　“正是如此。”上官雨凝点头，“旁门之所以敢于揭竿，也是受了不怀好意之人挑拨。上官家向来不争世事，挑拨之人必然是觑觎我家族福地…那等贪婪之徒，不配为修仙者！”
　　魏泽听得也是暗暗咂舌。之前他只是听颜如玉和一帮职工偶然提起一些以前的仙门争斗，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血腥和赤裸，为了一片福地直接灭了一个百年大家，也不知道当年那些最终胜出的仙门结果如何。
　　结果最后，这片福地就这么落到了自己手里，而且这上官雨凝看起来好像也没啥异议…
　　自从他挑明了自己昆仑之主的身份后，好像一下就得到了她的信任，也不知道这昆仑大学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如今灵气即将复苏，各个福地之间存在感应，云深不知处与校园相连、共享校园的灵力，应当也能起到一部分镇压妖魔的作用，你不用再苦守了。”魏泽说，“你的当务之急，是思考以后该如何。”
　　“大人说得有理。”上官雨凝道，“如今云深不知处已近枯竭，无可凭依。那么，在下便即刻动身，去寻找那诛灭我族的妖王。如今我身上诅咒仍在，说明这妖王应当也还存在于世才是。”
　　“这个有点难。”魏泽摇头，“你在那福地里耗了千年，灵力差不多也耗空了，我供给你的灵力只有在这校园内才有效。这样的话…你就只能在这校园内活动而已。”
　　上官雨凝垂下了头，似乎也是知道这一点，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盘踞着明显的阴云。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却无法亲自上门寻仇。对于这位末代家主而言，这是何其的折磨与耻辱。
　　但也就是在这时，颜如玉开口了。
　　“依老夫之见，你不如也就此留在这昆仑大学中，为人师长、传授仙道。待到座下学子修成，令他们加入除妖之列、为你行复仇之事。虽比不上手刃仇人，但这也算是你上官一脉的亲传，同样也算告慰你九泉之下的族人，此番如何？”
　　上官雨凝听罢一愣，沉思片刻，半晌却是摇了摇头。
　　“无意冒犯，但在下认为此计不妥。云深不知处的惨案，乃是在下家仇，并无将外人卷入其中的道理。”
　　“更何况，那带领群妖的妖王无一是泛泛之辈，尤其那妖王‘鬼车’，无踪无迹、无影无形，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即使是久经沙场的上官族人，也不过是凭灵气流动辨其踪迹，困难异常。斩妖人亦如此，更无可能让新人涉险。”
　　这姑娘还挺较真…
　　“但如今，若是世间真要迎来灵气复苏，群妖亦将现世。作为修仙者，斩妖除魔会是将来不可避免的问题。”
　　魏泽加入帮腔：“作为修仙大学，在此学习的学生将来一定会投身其中——当然，我们只是学校，并不会逼迫他们去干这件事。但若是他们真有此意，自行加入，这不是顺水推舟、一拍即合的事情么？”
　　“这个…也有此理。”上官雨凝被这么一说，终于是显出了几分犹豫。
　　“而且，现今云深不知处还需要时间恢复生息，你是凭昆仑大学内的灵力供应才能得以维持。如此一来，你便只能在这校园内活动。也就是说，若妖魔出现在外部，你也只能落得束手无策。既然如此，作为守护人间的斩妖人，不应该至少做点什么么——比如，教给世人作战的手段、至少让他们得以自保？”
　　这么好的种子选手就在面前，魏泽也不再留余力，隐藏技能【忽悠】全开，察言观色、找准弱点、一针见血。
　　显然他这一针还真扎中了上官雨凝的要害，她在原地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才缓缓抬起头来，抱起双拳，向他一作揖。
　　“那么，就有劳大人指点了。”
　　魏泽长舒出一口气，仙府图在同时滚动。
　　【【上官雨凝】职位追加：讲师】


第75章 御剑术老师
　　【上官雨凝】
　　【职位1：讲师】
　　【当前状态：无绑定】
　　【灵力值剩余：9999/？？？】
　　【学生数：0】
　　【主讲课程：御剑术、实战剑道、斩妖技入门/进阶/精英…】
　　比起颜如玉，这上官雨凝的主讲课程栏足足写出去两三行，一眼看去全都是实战类，让魏泽相当之惊喜。
　　根据之前他所看到的三个学生的作战情况，这帮小兔崽子明显还处于理论有余实战不足的状态。尖子生尚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
　　以后随着灵气复苏，这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现在的两个老师都没法出校园，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时过去救场。
　　有上官雨凝这种老手教，起码以后他们出门再碰到类似的福地事件后，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那么现在，问题就只有这教学水平了…有之前颜如玉的前车之鉴，他觉得也有必要向这位斩妖家主说明一番。不过这次没等他说，上官雨凝倒是先开口了。
　　“在下愚钝，在这大学之中，始终为学子、从未为人师。如今外部千年已过，相比世人思想也有所变化，这育人师道，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这么顺利？魏泽心里还惊讶了一下，旁边颜如玉已是满脸欣慰地点头：“上官家主，这你可是问对了人。如今世人民智皆开，师道愈加繁杂，这魏泽道友便是其中知大成之人、也由此被指为执掌昆仑之人。你今后休暇之时，便到这书阁来，与老夫一同听他传道，做那什么…入职培训就是。”
　　“嗯？大人身为文圣，依旧话出此言么？”上官雨凝眉间一凛，再度向魏泽垂首道，“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魏大人有这等高技，多有失敬，还请大人多包涵。”
　　“行了，真不用这样三句一敬礼五句一道歉的。现在这年代，没以前那么多繁枝末节的礼仪了，平常以待就好。”
　　魏泽摆摆手：“现在还是在假期期间，学生们还有几天才回来，不用急着培训。你先熟悉一下校园，在这安顿一下吧。”
　　和颜如玉不同，上官雨凝并没有能凭依的校园建筑，因此还得另外给她找个落脚处。好在由于学生少，宿舍楼还空着大半，他就暂时将上官雨凝安置在了望舒一楼的独立隔间。
　　宿舍里面的布置比较古朴，上官雨凝很快便适应。简单地在里面收拾一番，又整发束衣整理好仪容。再出来的时候长发扎起青衣飘荡，背后背着剑鞘，又恢复了那副正经的剑仙姿态。
　　魏泽带着她在校园里转了几圈，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学校和学生的情况。过程当中上官雨凝始终保持全神贯注听讲的神情，不时微微点头，直到他全部说完，才将手按在胸口，微行一礼。
　　“大人所说之事，在下已铭记于心，谢大人讲授。”上官雨凝道，“不过，还敢问一句，这校园内如今还是否有练习御剑的道场之类？比之在下学习时，这大学似是小了许多。”
　　小了许多？也就是说，这里这些被雾蒙住的建筑，在过去是存在的么…魏泽觉得她说的这还真是个问题，想了一会问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场地？”
　　“至少要有七里长的空旷地域。否则的话，无法练习疾行中出招，很难领悟真知。”
　　她看魏泽的表情，像是猜出了场地的问题，接着道：“若大学内地域不足，那在下也可在云深不知处当中进行。这样的话，水中之月就需由我掌握。开课时，我将学子们领入福地当中，待到练习完成，再放他们归来便是。”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魏泽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取出那柄【水中之月】便将其交于上官雨凝手上：“这本就是你们家族的传家宝，于情于理都应当由你掌握，你拿去就好。”
　　——反正现在这东西已经被记到了【梦蝶之典】上，他想用的话随时都能用，无非就是贵点。
　　“不过，虽然现在福地与校园相连，但就像我刚才说的，给你供给的灵力是只有在校园内才能生效的。”魏泽说，“这样的话，你就必须把握好练习时间，在灵力耗尽之前回校园内补充。如果在学生面前露出刚才那种样子…那得按教学事故处理。”
　　“…在下明白。”
　　尽管不清楚“教学事故”是个什么意思，上官雨凝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刚才她那一顿闹给魏泽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他说到这还是不放心，接着问道：“你那种状态下，除了意识不清醒以外，还会有什么别的影响么？”
　　虽然这上官雨凝本质是个正经人，但一旦让她疯起来，现在校园里所有人加一块都不一定打得过她，还是得确保万无一失。
　　“在下必严守规章，时刻注意。不过，要说到这另外的影响…”上官雨凝想了想，“如果长时间得不到灵力补充，让那诅咒反噬的话…在下大概，会就此身死吧。”
　　她说得很平静，魏泽听得却是一寒：“这么严重？那你在那福地当中…”
　　“千年过去，云深不知处了无人息，同样也陷入了枯竭之态。驻守年间，在下会时常进入沉睡，以保存剩余灵力对抗诅咒。不过，在魏大人出现时，在下也已几近油尽灯枯之态。自这一点而言，魏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自然要以此身命为报。”
　　“多余的报答就不用了，你在这讲课就算是报答我了。”魏泽说，“那这个诅咒还有解除的办法么？”
　　“这诅咒本质是妖王‘鬼车’的残余妖力。若能除了那妖王，诅咒自然随之解除。”上官雨凝垂下眼帘，“如今诅咒仍在，说明那妖王也仍存活于世。但其行踪不定，也不知该上何处寻其踪迹…”
　　“说实话，现在这个时代，妖怪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魏泽说，“不过，现在灵气复苏已然初显，那隐藏的妖魔应当也将现世，到那时，你就还有机会。”
　　上官雨凝淡淡一笑：“谢大人安慰。不过于我而言，在下更希望世间能保持如今这无妖无魔、平和安详之态，这是上官家作为斩妖人的职责所在，一己生死在这之前不算什么。”
　　“但如今看来，这已是必然之势。”魏泽说，“而且你也有家族之仇在身。只能说，这是大势所趋。”
　　上官雨凝沉默片刻：“是，的确是大势所趋。这样的话，战斗之道的传授就是迫在眉睫了。在下必会全力以赴。”
　　魏泽应了一声，到此员工培训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正准备带上官雨凝回去，脑内却突然响起了提示。
　　【昆仑大学知名度+30】
　　【当前知名度：3000/3000】
　　【解锁成就“声名初显”】
　　【校园建筑“明心悟道台”已解锁】


第76章 明心悟道台
　　自从假期开始，放出笼的小兔崽子们就在不断地给他带来知名度，基本都是几点几点地加，到后来他都懒得看了，没想到最后居然真解锁了。
　　久未目睹的场景再现，流云拨开，露出其下的空间来——就在那校园后风旋的下方，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平台缓缓露出，中间画有阴阳八卦标记，沿道场八角插有幡旗，在冷风中舞动着。
　　而就在这道场出现的同时，悬浮的风旋微颤，带着仙府图中一并弹出提示。
　　【检测到已连接福地【云深不知处】与【明心悟道台】适配，同步成功】
　　【明心悟道台】
　　【特殊效果：修炼速度+5】
　　【当前空位：10】
　　【【明心悟道台】为可成长场所，当前仅开放主平台，后续可通过连接、在适配福地内扩展可用区域。请清理福地内的妖鬼气、激活其灵力运作，方可将激活地点纳入悟道台范畴当中】
　　又是一个可成长型建筑，只不过这次没有特定的阶段，而是靠自己来扩展…
　　魏泽想起了【云深不知处】当中那些浮岛状的平台。这么想想，那些平台似乎确实与这悟道台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如今大多为小妖小鬼所盘踞、灵力循环被妖气所污染，自然不可再用。
　　照这个说法，如果能把盘踞在浮岛上的妖鬼清理干净，这些浮岛就也能变为悟道台的一部分、成为这校园建筑的延伸地图？
　　以那些小妖鬼的强度，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考虑到数量繁多，如果亲自动手必然会耗费许多无谓的时间。
　　嗯？这么说来，正好这帮学生要开始学实战了，这帮小妖不就是现成的陪练兼小白鼠么？
　　学生们修炼所产生的灵力够让玉山校区校园生机复苏。那么，对于这同为福地的云深不知处，没理由不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他把这个想法跟上官雨凝说了，得到对方的一脸惊异：“大人要让学子们去除福地中的妖鬼、借以恢复福地生息？这…”
　　“你家的福地那么大，恢复起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一点点来总能达到目的的嘛。以前你为了保存灵力，不敢把灵力用在这种繁琐的事情上。现在没了后顾之忧，恢复驻地不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么？难道，你不想看你的家族故地重现灵力蓬勃时的风采？”
　　上官雨凝默然了很久。在死地中守卫了上百年，大约连她自己都已经接受故土已变为不毛之地的事实。但如今魏泽的话却突然让她看见了希望。
　　“…若真能如大人所说那样，那大人便不仅是我、而是整个上官家的无上恩人。”
　　“不必这么说。这也许会是个很长的过程，等真正光复了云深不知处的那天，你再向我道谢也不迟。”魏泽抬起手指向远方，“在这之前，你就先好好适应如今这个新时代吧。”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远处的安城。玉山与主城区相隔几十公里，这个距离还能看到市中心高楼大厦的轮廓。春节刚过，整座城市在天幕下透着赤红的暖光，如一丛火苗在地平线下跃动。
　　上官雨凝就那样站在山峰间，也不说话，只久久凝视着地那丛钢铁的火苗，少顷过后，竟是微微地笑了出来。
　　“是。在下认为如今这时代很美。”她用慈母般的语气说，“正因如此，才不能让其为妖魔所伤。这昆仑大学之名，在下必将尽力让其名震天下。”
　　说这话时她身上披着霞光，一瞬间像极了真正的仙人。魏泽与她并排站着，看着那夕阳下的楼影，仿佛能望见那楼群间的烟花开放。
　　名震天下么？可惜现在还只是个“声名初显”…魏泽心下有点无奈地想着，却也因此被提醒了知名度这事，遂而专心翻起面板来。
　　他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带来的知名度。弄点都市传说也就罢了，要真捅出什么篓子，那就很尴尬了。
　　……
　　……
　　“现在播报晚间新闻。”
　　“近日，我市告破一起文物盗窃案。据警方透露，此次案件发生于本市安城一中内，两名犯罪嫌疑人黄某、李某擅用私职，自校园内开采的古陵墓中盗出玉制文物一件。”
　　“据专家鉴定，该文物出自晚唐时期，属国家二级文物，失窃后果严重。幸得在场学生发现并及时举报，当场抓获嫌疑人，据了解，几名举报学生所用手段特殊，警方称此案告破应有奖金程序、但举报人均未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
　　电视前，吴家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正好听见这新闻的播出。
　　“皓子，你们中学还出了这事？”吴父抬起眼皮，“嚯，居然是学生抓到的，这几个学生也真有点莽劲儿。”
　　“都是好孩子。你看，人家连奖金都不要，就专门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学那些圣人行径呢！”吴母啧啧称奇，“皓子，既然这是你学校，你认识这些小圣人不？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在一边收拾瓜子壳的吴皓听罢笑了笑：“妈，人家都说了没留下名字，那我肯定不认识啊。”
　　“欸，说的也是。”吴母拍着头，“我真是老糊涂了…”
　　“没啥。现在不认识，说不定以后还会碰上呢。”吴皓收拾完桌上，站起身来，“哦对了爸妈，我们今年返校早，过两天差不多就得回去了，我先去收拾东西。”
　　“这么急啊？”吴家二老都咦了一声，“那你快收拾去吧，也多问问同学有没有要特意带的东西，别落下了。”
　　“好，我知道。”
　　吴皓说完也就转进房间里整理东西，先把符咒、符篆笔和其它奇奇怪怪的法器放进最底下，再在上面盖一层衣服日用品，以免父母往里塞东西的时候发现不对。
　　刚拉上拉链，手机上一条微信进来了，是来自那个三人的小群。
　　“那件事被新闻报道了，咱们学校这次又出名了。”
　　“没事，比起其他人弄出灵异事件，咱们这个不算什么。”
　　“饕餮墓的事情你们都收集好相关资料了吧？等到报到那天，咱们一块走，把这些核对一下，当咱们仨共同的寒假作业交上去，怎么样？”
　　“好啊。”吴皓回复。
　　也正是伴随着这一番话，假期走到了尾声。
　　这一个寒假结束了。


第77章 新的课程
　　正月十五刚过，寒假收尾，学生们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校内，冷清了一个月的玉山再度热闹起来。
　　开学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收作业了。
　　大部分学生交的作业都是些都市怪谈素材、看似邪门实为错觉的灵异物品之类的，甚至还有把自己家护身符拿来充数的，为了学分堪称不择手段。
　　既然是附加分的选做，要求自然要严格些。大部分都被魏泽打了回去。如此一来，那几份通过的作业就显得更加瞩目，当分数出来以后，三人的名字后赫然跟着一个90+，引得学生们堪称是全体哗然。
　　“清清！听说你和那两个男生合作的作业拿了最高分？！”
　　女生宿舍里，听到这事的姜玲马上就起了兴趣：“快讲讲快讲讲！你们发现了什么啊？居然能拿最高分？”
　　“这个…”袁清清面对这个没心没肺的舍友，一时也有点犹豫，“那我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
　　“这个当然啦！”姜玲马上就一手捂住嘴，以示忠心，“放心，我对清清你一心一意的，肯定不多嘴。这么说的话，你们是真发现了什么秘密吗？”
　　袁清清被她逗笑了：“嗯，算是吧，其实…”
　　这种事情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保密事件，魏泽也告诉过他们同学之间要情报共享，更不用说姜玲也算是她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她就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就看这位好友边听边战术后仰，差点没滚地上去。
　　“我的天，也就是说你们碰上真正的妖魔了？”姜玲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你们也太勇敢了吧？就真的敢去跟那种东西硬拼？”
　　“都是多亏了他们两个。而且最后，也是因为魏老师赶到，我们才得救的。”袁清清说，“魏老师说了，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必须要做好准备才行。”
　　“准备？以后你不会…还要去跟妖魔作战吧？”
　　“随着灵气复苏，妖魔也会醒来，到时候连普通人也一样会受到影响。”袁清清点头，“作为修仙者，肯定不能听之任之，必须要保护他们才行。”
　　“还真是像你该说的话啊。”姜玲听到这笑了出来，“唉，我就没这么大志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别说救别人了，我光是自己要活着都得竭尽全力了吧。”
　　“别这么说，你的成绩不也很好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这种俗人就先立个小目标，先活它个一百年！”姜玲做了个鬼脸，跳下床去，“听说这学期就要开实践课了，照这么说，这可得好好学了。”
　　正如她所说，三天之后，下半学期的课程表就都发到了学生们手上。
　　一眼看去，本学期的课表上仍有着符篆、丹药等熟悉的名字，只不过换成了进阶级。
　　之前魏泽已经将【五行符咒】和【炼丹术】都升级过。经过【两仪丹】提升后，这两个技能不仅是施法强度，连蕴含的知识量和层次都已经更进一步。
　　在这其中，就包括叠加法阵、不需咒语催动的瞬发符咒、或是更高层次的丹药配方之类的，内涵的知识也是几何指数提升，足够他再讲一两个学期。
　　至于颜如玉，他是完全不必担心无课可讲的。
　　文道作为修心之学，是公认修仙界最难修成的一门道法，过去的文道弟子几十年苦修都不一定能悟出什么，也是因此才被作为辅助课程，从入学教到毕业没有丝毫问题。
　　而在这预定的课程之外，最吸引学生们的，自然还要属新加入的剑术类课程了。
　　“御剑入门、初级斩妖术…这学期居然就有实战课程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学生们无不振奋，而更引人瞩目的，则是那个全新的名字。
　　“授课老师是…上官雨凝？咱们又要有新老师了？”
　　“这名字有点少见啊，不会也是个出关的古人吧？”
　　“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有着之前颜如玉那唐朝授课法的阴影，学生们看到这名字不能不发憷，而好死不死的这门课还被安排在了周一的第一节 ，可以说是整个学期的开局。
　　于是，当正式开课日来临时，四十多人就那么各自带着纠结的表情，在无忻指令的引导下，踏入了悟道台旁的风旋，一阵光芒晃过，几十人一并出现在了云深不知处的外围平台上。
　　而当他们再度恢复视力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流云掠过，悬空的浮岛向下一望无际。山河吞吐的壮丽景象尽收眼底，让这帮学生一个个都差点忘记了眨眼，只是木愣愣地站在那，看着这全新的“教室”，一时失言。
　　“学校里还有这种隐藏的地方？”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仙人闭关之处！”
　　“这种仙境居然只是拿来当教室吗？！学校里…究竟还有多少这种隐藏的地方？”
　　最初的呆滞后，站在那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在震惊中窃窃私语起来。一片声潮中，大约只有进过饕餮之墓、有过经验的三人还算平静。
　　“这应该也算是魏老师说的福地吧？”吴皓问旁边的肖游宇道。
　　“八九不离十。”肖游宇点头，“咱们之前见的那个陵墓主人，身为古时的王爷，都只能掌握那么一小块福地用作下葬。但学校居然拥有着这么大的地域，而且可能还不止…”
　　话说到这，凛然之意已然升起。虽然之前就知道自家学校有高人，但此时他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他们所就读的这所大学到底有着多大的权势。
　　恐怕，即使是在修仙界当中，昆仑大学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而他们现在就成了这所学校的学生…
　　沉吟之间，旁边同学们的惊呼声却忽地低了下去。俩人一抬头，就看所有人突然都张大了嘴，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在他们面前，身携流云的上官雨凝从天而降，飘身落在他们眼前的石台上，青衣与黑发在风中飘扬。
　　“各位学子早，今日各位来到此地，就由在下负责御剑之术的讲授。”
　　上官雨凝抱剑于前，向着众人微行一礼：“在下名为上官雨凝。从今往后，还请诸位多指教了。”


第78章 这就是正道的光啊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就在上官雨凝露面的一刻，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青衣飘荡的身姿，一时失言。
　　她本来就生得明眸皓齿、风华绝代，虽然谈不上“绝美”一词，但此时身着那一袭青衣、手拿玉纹长剑，再配上背后这一望万里、云兴霞蔚的壮丽仙景，活脱脱是仙子下凡，满足了人对“女神”的一切想象。
　　这就是以后的御剑术老师？
　　而且这个老师还在对他们行礼！
　　大家都沉默了。尤其是队列当中的男生们当场就已经忘了上课这回事，站在那盯着这位女老师，双眼发直。
　　但上官雨凝似乎没有发觉他们的胡思乱想，只是收手环视众人一圈，接着开口。
　　“在下已有听闻，诸位此前学习过灵力控制与体术基础，修炼已有底基，那么此番便直接从剑术开始讲起。”上官雨凝说着，手上已经是递出了那柄长剑，“话不多讲，我们开始吧。”
　　她忽然手一抛，长剑脱手而出，却没有落地，反而是腾空飞起，就那样绕着上官雨凝回旋着，划出阵阵的流光。
　　学生们当中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但这还没完。
　　飞剑环绕了几圈停在头顶，上官雨凝双指一并一挥，就见那剑身一晃，竟是在空中分出数十道幻影，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中央的上官雨凝，带出阵阵的寒风。
　　“如今你们还无法独自掌握灵器，那么现今就先以我控制的这柄‘镜华’作练习之用。待到你们能完全掌握其流动，便可自行寻找自己的兵刃。”
　　她说着，那飞在她身边的几十柄飞剑便随之飞下，一人对应一把，悬在每个学生身前。他们小心翼翼地握住面前的剑柄，只觉双手像是浸在了湖水之中，冷意从手指直蹿上全身。
　　这只不过是那柄“镜华”剑分出来的幻影，但此时它们却能被学生们实际地捏在手中。
　　“今日诸位初次持剑，只要掌握基本剑势、懂得步伐与身形便可。”上官雨凝拿起唯一留下的那柄本体剑刃，“在这之前，先容在下为诸位演示一番。请看好，此乃第一技——直劈…”
　　她说着，果真就拿剑挥舞起来。为了避免伤及学生，她此时并没有用灵力，只是单纯地以肉体带动剑刃、展示各个基本动作，剑刃划过空中飒飒有声，觉得到寒气从中央蔓延开来，带动一股肃杀气氛逐渐升腾。
　　但学生们——尤其是男生们——此时大多注意不到这些了，他们只是盯着上官雨凝那舞剑的身影，心中暗叹。
　　啊！这腰！
　　啊！这腿！
　　啊！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学校园里！
　　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这节课大家都看得全神贯注，将那舞动的身姿完全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当上官雨凝停下动作收势时，他们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便是剑术基础十八式，诸位是否记住？若有不清楚之处，尽可以提出来。”
　　——老师，能再来一遍吗？
　　虽然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不过最后还是没人敢说出来。于是课程由演示转为实际操练，在上官雨凝的指点下，他们挨个提起剑来，摆出起势，按照上官雨凝所讲，举过头顶……
　　……然后是什么来着？
　　一群人都尴尬了。到最后他们就顾着看老师了。至于剑技…正经人谁在意那种东西啊！
　　这景象落在上官雨凝眼里，让她不由得暗地蹙眉。
　　怎么回事？魏大人不是说这批学生还颇有悟性的么？怎会这样？
　　难道说，是自己教的不好？让学子们难以理解？
　　没错，一定是这样。魏大人贵为昆仑之主，看人的眼光定不会有错，这必然是自己不够细致。
　　她心里检讨了一番，收剑在后：“看来方才是在下操之过急了。不必沮丧，现在先起第一势，在下会逐次为诸位纠正。这位学子，不要只专注于手上，你足下步伐偏转了…”
　　她说完果然就走上前，点上个人的各处关节，挨个指点过去——考虑到御剑术是新课程，需要时间打基础，魏泽特地多给了上官雨凝一倍的课时，也就是说这御剑术一门课就占一上午。有如此宽裕的时间，她自然能因材施教。
　　青衣身影在队伍间穿梭着，被她戳到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是当即支棱起来，吭哧吭哧地卖力挥舞。
　　也正是这一戳，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剑术的动作本身并不难，但上官雨凝并不满足于此，反而是在意一些相当邪门的地方，像是什么剑势指向偏了啊、步伐幅度太小了啊、甚至连手臂的曲度都有精确的要求。
　　如此一来，再简单的动作也得被拆难了。
　　“这位学子，你的下盘没有落在正中，应当回身…”上官雨凝又是指完一个，看着那学生满脸冒汗的样子，才意识到什么，“难道说，在下的要求你们做不到么？”
　　“…老师！完全没有！我们能做！”
　　这话由她说出，那是比几管鸡血都有用。学生们马上就拼出吃奶的劲舞起剑来，满脸劳动最光荣的大义。
　　而实际上，这劳动也确实带来了可观的产出。
　　【学生【周焱】剑技基础提升，灵力值+2】
　　【学生【吴皓】剑技基础提升，灵力值+2】
　　【学生【简以轩】剑技基础提升，灵力值+3】
　　【……】
　　这一上午魏泽就那么躺在办公室桌前，看着这灵力值源源不断涌进来。他数了一下，即使扣掉上官雨凝上课要消耗的灵力，这也差不多快和自己亲身讲课的收获持平了。
　　虽说初学阶段进步肯定是最快的，但不得不说，上官雨凝这个老师真是当得起勤劳园丁这个头衔，高产似那啥，一亩四万八。
　　要是以后的老师都像这样省事又高产，那自己躺平都能日进斗金——这才是校长该有的权限嘛！
　　上官老师，我不想努力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看着那跳动的灵力值，心里反而有些打起鼓来。
　　这增加量也有点忒多了，俗话说步子大容易扯着蛋，这帮小绵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训练才能产出这么高的涨幅，别给薅秃了吧？
　　……
　　结果他这预感还真应验了。
　　当天晚上，他就发觉自习和修炼的人少了许多，连宿舍区都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步履蹒跚地爬回了宿舍，就像军训时那样全身瘫痪地倒在床上，手脚发抖，还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哀嚎。
　　在第二个学期初，宿舍里再度重现了军训时那累成死狗的状态，这次甚至还犹有过之。
　　作为从小严格训练的斩妖世家，上官雨凝授课时所用的标准自然也是她上官家那一套，对每一个剑道动作的要求精确到可怕。由于她这个形象在，又没人敢当场提出异议，于是结果就是——
　　“卧槽，我人没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救命，谁扶我起来一下，动不了了…”
　　“真、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你不对劲？”
　　“我说灵力…”


第79章 藏宝阁
　　这御剑课的后劲显然是相当之大，整整一晚上宿舍里都回荡着肌肉酸痛的呻吟声，而这个状态也就直接影响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文道课。
　　具体的情景魏泽没有看到。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第二天颜如玉特地找上了门来，脸色相当之难堪。
　　“道友，今日这学子们的表现怎的又有所下降了？”
　　经过魏泽的教师资格培训，他现在已经基本能分辨出学生们的上课状态，哪些是真在听哪些是在走神、哪些感兴趣哪些效果不行，再进行针对性调整。
　　如此一来，虽然赶不上魏泽的水平，但比起刚开始，文道相关课程的反馈已经好了不少了。
　　然而这学期才刚上一节课，他就又怀疑人生了：“假期期间，老夫分明钻研了你所说的那些…那些什么教学模型，今日授课时，也注意了所谓‘心流’、‘注意力法则’之类，为何学子们仍是昏昏欲睡？”
　　“嗯…这次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他早上作为导员巡查的时候也看见了那帮学生的状态，个个都是全身僵硬、一瘸一拐，满脸都写着身体被掏空。这要是还能好好上课，那才真是见鬼了。
　　不过作为校长，这也是很严重的教学问题。于是当天他就将上官雨凝叫来了办公楼，询问情况。
　　“也就是说，在下的授课方式不妥么？”
　　上官雨凝听他说完，立刻就正襟危坐：“十分抱歉。此番是在下学艺不精，干扰到了颜如玉师兄的讲授，还请魏大人指点一二。”
　　——这里还得提一下这个称呼问题。在上官雨凝刚来的时候，魏泽就确认了一下她和颜如玉的关系。从谈话中得知，虽然颜如玉不知道她这位剑仙，但她却听说过这位文圣、在当时的昆仑大学内相当有威名，大概能相当于今天的荣誉校友。于是这么看来，这俩人在千年前差不多就是同门师兄妹关系，也就以此相称。
　　至于魏泽，尽管按年龄算这俩老师全都是他祖宗级别的，但他校长的身份到底还是摆在这，再怎么说地位也要高两人一头。以上官雨凝的较真性格，自然不能随意直呼其名或平辈相称，于是就保留了大人的称谓。
　　“说是指点一二…”魏泽挠挠头，“你到底是怎么教的？怎么才上一节课，就把这群学生累成这样？”
　　“在下只是教了他们一些基础剑技。至于他们的状态…在下认为，是为掌控了凌驾他们修为之上的灵器所致。”
　　她摆出自己的那柄青纹长剑：“在下授课之时，为了保证效果，便让学子们直接以灵器为练习对象，而眼下能利用灵器的只有这一柄‘镜华’。这上品灵器本身便会对使用者施加极大压力，虽说其灵力主要由在下掌握，但学子们修为尚弱，仍不足以支撑灵器消耗，因此才会殚精竭虑。”
　　不等魏泽开口说什么，她已经是抢先一低头：“此番是在下考虑不精，以后会加以改进，还望魏大人与学子们海涵。”
　　话说到这份上，魏泽也不好再多苛责什么了。但责不责备是一回事，解不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
　　如上官雨凝所说，眼下这校园里的确没什么能给学生练习的低级法器教具，这算是目前一个巨大的缺口。如果不想办法填上的话，以后其它课程的开办也会受影响。
　　既然福袋升级后，抽出的法器已经是龙泉剑这个级别的，那估计很难在再开出什么低级道具，就算有，也没法量产，做不到人手一份。
　　可惜了，自己这大学内还没有能教炼器的老师、或者是搞生产的校工，不知道黄级职工契约还能不能开出这样的…
　　“若是校园内没有其它可供学子们使用的灵器的话，在下倒有一计。”
　　上官雨凝听了他的想法，却是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引得魏泽也不由得抬头：“什么计？”
　　“大人在进入云深不知处时，也应当看到了：就在这福地中央，有着上官家过去居所的遗址。而在这其中，就包括过去的藏宝阁。虽说族内动乱时大部分上品法宝已经失窃，但供家族子弟使用的低品兵器应当还在原位。如果能重启藏宝阁，应当就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魏泽一下就想起了之前在福地看到的那座青瓦高楼。原来那个就是上官家的藏宝阁？也是，这么大一个家族，怎么可能没个宝库之类的地方。
　　不过他还是有着疑惑：“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之前不重启呢？”
　　“现今云深不知处为妖鬼所占据，不清除周边的妖气的话，是无法进入阁楼当中的。”上官雨凝道，“在这之前，在下灵力将尽，只能勉强守住福地门扉防止妖魔逃出，无暇顾及其它。而且，现在在下身中妖力诅咒，在斩妖人的观念内已属于不洁之身，自然不会被灵阁允许进入。”
　　身为家主，却进不了自家大门了么…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这个看似枯竭的【云深不知处】福地还真遍地是宝。接下来只要把盘踞在那里的妖魔清除干净、再给它供好灵力使其恢复生机，那必然是块理想的教学风水宝地。
　　至于当前这个情况，暂时先进行调整、找找下位替代了…
　　他这么想着，把颜如玉一并叫来，简单地开了一次教学会议，重新排了一下课表，把原本放在周五的他自己的炼丹进阶、以及颜如玉的心经术给调到了周一，而把周五的时间整个空给了御剑课，这样至少还能给学生留出恢复的时间。
　　至于练习道具的问题，他选择把千手叫了过来，吩咐她用桃木简单削了四十来把木剑，供学生们练基础招式的时候用——别说，有些人表面看着只是个厨师，背地里却是台一体机，心灵手巧啥都能干。
　　虽然是寒酸了点，不过也能勉强让他们练习基础的剑术动作了。只要有基本的作战能力、足以对抗最末等的小妖，那就已经达到第一阶段的目的。
　　要在这几个月内，让他们拥有最基本的实战能力。而后，便可以进入云深不知处中清除妖气了。


第80章 实战学期
　　由于寒假时的见闻，魏泽更加确信灵气复苏所能带来的影响。也因此，他修改了一部分原本的教案，提高了本学期实践相关课程的学时比例。在通识教育的基础上，尽量雨露均沾，让学生们即使做不到各科精通，也能做到拿来即用。
　　就比如他本学期主讲的符咒学，比起上学期来说，除了知识升级外，课程内容也不再局限于理论，类似符咒绘画这样的课都有着专门的实验课时，一般都是让他们画一画最基本的五行符、驱鬼符之类的。
　　虽然大部分人的水平还只能照着他给的模板抄，但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只要最终能催发，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至于炼丹方面的实践，由于器材和场地限制还没法开办，只能暂时延后。唯一一门特例是人体经脉学，他将之与【呼吸吐纳法】相结合，教了他们一些灵力疏脉的方法。
　　具体也就跟电视里所看到的“运功疗伤”差不多，通过将自身灵气打入对方体内，帮助其缓解内伤、疏通经脉，起到基本的治疗作用，应对小伤小痛已经没有问题，也为将来学习更高级的炼丹术做准备。
　　毕竟，在服用高级丹药时，大多都是需要引导这股药力融入经脉当中的。为此必然需要在经脉学与气功学上下一番苦功。
　　如此一来，经过半个学期的教学，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有了独立催发低级符咒、并且应用灵气的能力。
　　至于肖游宇和袁清清那种领头羊，已经开始研究组合阵法、以及将灵气与针灸火罐之类相结合的思路了。
　　不过，论及实战，果然还是要以上官雨凝的御剑术、以及斩妖术之类的课程为主。而在这剑术中，又分为基础的对敌剑技、与利用灵器的以气御剑，无论哪一项都是十分磨时间的修炼，也正因如此，魏泽才给了她最多的课时。
　　剑乃百兵之首，就如钢琴之于乐器一般。学会剑术，刀枪棍戟皆有共通之处。
　　就比如御剑，看起来只是操纵着一把剑在天上飞着迎敌，但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剑刃对敌的招式取决于修者本身的剑术修养、招式的威力取决于修者的灵力输出水平、而这精准度又得依赖识海的精神力控制，看似是一门课，实际是妥妥的多边形战士。
　　围绕着实战这个核心，多门课程也得跟上辅助，比如颜如玉开设的用于稳定心性、提升识海强度的心经课，又比如固定提升体质和修为的吐纳课，多门课串为一体，给剑术的训练提供了最稳固的底基。
　　在此之外，魏泽还多开了一门“妖魔鉴定与认知”的课，顾名思义，教的就是他从【妖魔图鉴】上看来的那些魑魅魍魉的基本情况与应对方式。
　　当然，考虑到课时不够、且以后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坚持战斗型的专业，他本学期只教了最常见的几类妖鬼，至于那些罕见的精怪，将留待大二以后作为选修课开展。
　　而事实也不负魏泽的期待，半个学期过去，原本只是书呆子的学生们进步飞速。尤其在传授战技这一点上，上官雨凝确实称职，是个严谨又严格的老师兼陪练。
　　反正福地里时间与外界不同步，她对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有时间一对一上阵指导，动作要求精确到苛刻。
　　不仅如此，她也没什么圣人动口不动手的架子，几乎每一节课都亲身下场与学生们对剑，不使用灵力只以最基础的招式相拼，大多数时间场景如下：学生们人多势众，学生们A了上去，学生们打出了GG。
　　比起军训，上她的课不禁累身还累脑，美人计都顶不住。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在学生们口中的称呼已经从“那个仙女老师”变成了“那个恐怖的女人”。
　　然而学生们并不知道，由于魏泽每次供灵力都供得很及时，这个女人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们还没见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老师，学生们在御剑术上的进步堪称飞速。从一开始一节课就被榨干，到掌握基础十八式，再到能有模有样地来回喂几招，只用了半学期的时间。
　　目睹这一情景的魏泽深感欣慰——起码以后校内约架不用打太极拳了不是？
　　由于剑术依赖灵力控制，直接带动学生们的修为也一并提升。就在全体学生达到炼气高阶的时候，魏泽借上官雨凝之口，将清理福地小妖的任务当做实践课大作业布置了下去。
　　除了极个别人，这是学生们第一次真正投入实战。
　　虽然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来衡量的话，杀这些小妖鬼的难度和杀猪差不多，但杀二十头猪也是个又吃力气又吃技术的活，遇到性子横的猪还得几个人一块摁住。因此听到这消息的学生们都摩拳擦掌，一派系好围裙、磨好菜刀、只等猪到的兴奋劲。
　　在期待中，这门作业定在了一个上午开展。
　　当天的早课时间，全体学生便带好了提前准备的符纸法器之类、早早进入了云深不知处。在上官雨凝的引导下，他们跳出了平时剑术课常用的外侧平台，战战兢兢地踏着浮岛间的铁链进入内里的“浮岛”，深入被妖鬼占据的福地当中。
　　“今日作业如下：两人一组，以脚下此处及东西南北四块相邻地域为场地，歼灭所遇妖鬼。福地中妖鬼身亡后，皆会留下内丹。两个时辰内，拿到二十枚内丹者则为及格，多余者额外加分。”
　　浮岛之上，上官雨凝负剑飘身于空中，冲着脚下的学生们朗声宣布规则。经过魏泽半个多学期的耳濡目染，她的白话也有了很大进步，至少能理解“及格”、“加分”这类名词的意思了。
　　“此次作业可用手段不仅限于御剑术，诸位可尽自身一切所学进行除妖。魏大人叮嘱，作战百要，安全为上。若各位遭遇意外，立即催动身上的明光符，在下会立即赶到。”
　　她说完一抖手腕，四根沉香嗖嗖射出插入地面，被她手指一擦，第一根香立刻就冒出了细细的青烟，不急不缓地向下缩短。
　　“以焚香为号。香尽，则作业时尽。”上官雨凝环视众人，“那么，现在开始。”


第81章 我只会心疼清清
　　同一时刻，魏泽正站在天机镜前，将云深不知处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由于福地里的妖气影响，御剑课平时的上课地点仅局限于福地外围的两三个平台，都是他和上官雨凝在开学之前清理过的，因此那些教学用地域都是地势平坦空间开阔，和一般学校的操场差不多。
　　但换了这些野地就不一样了。
　　云深不知处的上百个“浮岛”当中，九成以上都已经被妖气所污染。这些地域因常年未有人打理，大多都是杂草丛生、或是乱石嶙峋，就像一座座浮在空中的荒山，山中大多有精怪出没、妖鬼横行。
　　以它们的数量，要清理起来实在是个磨人的活，不过现在倒正好成了学生们的练习项目。
　　此时，学生们正分散开来，按照预先分好的两人一组，各自向不同方向奔去。
　　魏泽率先将“镜头”固定到了袁清清和她的舍友姜玲的那一组，看着这两个女生就那么并肩而行，走进了平台上一丛低矮的树林。
　　由于灵气枯竭，林间的灵木大多已仅剩枯枝败叶，落得伶仃的枝杈树影交错摇曳。
　　这本该是一副完全的萧索之景，但现在这场面却一点都严肃不起来。因为从进入树林开始，姜玲便开始不停地叽里呱啦——
　　“清清，清清！你跟我一组做作业，你朋友不会生气吧？”
　　“清清！你朋友要是知道你跟我拿同一份妖丹，你朋友不会吃醋吧？”
　　“清清，你带我一块做作业，要是你朋友知道了，不会揍我吧…好可怕啊你朋友！！”
　　“……你也是我的朋友呀。”袁清清被这个跳脱的舍友搅得一阵黑线，“除妖是很严肃的活动，这会还是稍微安分一点的好。”
　　“诶，我就开个玩笑。清清你这么认真，我会不好意思的。”姜玲捂住脸，“就是因为这里太阴森了，感觉你好紧张的，我才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不用了，还是专心散发灵识吧。”袁清清摇头，“这种事如果稍有大意，可能会丢掉性命的。”
　　“这话说得好恐怖哦…”姜玲扯扯嘴角，“但你现在脸色真的很可怕啊…没事吧？是不是跟你之前进那个饕餮墓有关系？”
　　“在那里的时候，魏老师批评了我，说我的掌握力还不够。”袁清清默默点头，“老师说得对，面对真正妖怪的时候，我现在的实力还差的太远了。”
　　姜玲听到这话闭上了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就又露出她那惯常的小太阳似的笑容。
　　“没有的事！依我看，清清你敢去做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勇敢了。”姜玲说，“这么说的话，你明知道这么危险，还要继续走修仙这条道么？其实你现在回去的话，也还是能重新高考过个正常人的生活的吧？”
　　袁清清摇头：“是我自己选了这条道，那我就一定要走到底。无论遇到什么，那也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罢了。”
　　“唉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听你说这话了。”
　　姜玲耸耸肩，接着笑道：“好啦好啦，别说丧气话了，你可是咱们这届的黑马呀，肯定没问题。等你飞升了，难不成魏老师还能追到仙界批评你去？那时候都得叫你清清仙人啦…诶这个道号不太行，还得再好好想想…”
　　袁清清终于被她逗笑了：“魏老师那种大能都还没有飞升呢，现在说这些有点太早了吧？”
　　“有备无患嘛！现在不想好，等你哪天真咻~地一下飞跑了可怎么办…”姜玲脸上还挂着笑，眼睛却突然睁大，“…清清，右边！”
　　这话转的突然，袁清清不禁一怔，那边姜玲反应却是比她快了一拍，冲过来猛一撞她肩膀，两人一块向旁边扑跌而去。
　　一股妖气自她们背后掠过，是一只身形虚幻的萤火虫，足有西瓜那么大，周身伴随着晶蓝色的荧光。
　　在周围树林的阴影映照下，那光彩尤其醒目。它就那么悬在那里，片翼发出嗡嗡的震声。
　　袁清清立刻运起灵力掏出符咒，全身都随之紧绷，那边姜玲却是叫了起来：“哇哇哇哇！这就是福地里的妖怪？！自带LED光效吗？”
　　袁清清一愣，这么一瞅，那荧光还真像是圣诞树上挂的那种彩灯…某些设定一旦接受，就再也回不去了。
　　对峙之间，更多的震声响了起来。大约是被这边的响动所惊，更多的火虫从枝杈间弹了出来，片翼震动的声音连成一片，聚合出奇异的共鸣，仿佛无形中有人拨动弦音。
　　袁清清想着之前魏泽的指点，在异响出现时立刻便做好了准备。她迅速催发了随身的防御符咒，学着之前魏泽保护他们的那样，一把将姜玲拉到自己身边，又将灵力外放，在两人身侧布好护体——她如今已经即将突破炼气，做到这些并不难。
　　比起她的应对来说，姜玲的条理显然就差得多了，被她拉到身边时还在吱哇乱叫：“诶诶诶！不仅自带灯光，还自带电音混响！！”
　　“……”袁清清心里刚凝聚好的那点严肃劲儿瞬间裂开了，只能无奈地扔出几张符布好防御：“你认真一点…”
　　“可是它真的很像啊…”
　　姜玲小声嘟囔着，却也终于反应过来，手上拔出了背后的木剑，灵力灌注其上，使其变得如石器般坚硬，而后靠在了袁清清身边，两个女孩并排而立，定定注视着眼前的荧光群。
　　——魏老师说过，遇到妖魔，要先观察他们的弱点，再作行动。
　　袁清清这么想着，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只是专心运气，维持好身边的符阵。
　　自从上次被魏泽指出灵力输出方面的问题后，她假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这方面的练习上，如今灵力的控制已经称得上是相当平稳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面前的几丛荧光黯淡了些许，火虫小妖们在空中静静地以八字悬飞着，发出那种奇特的鸣响。
　　——这些妖怪会被我的灵力所威慑，说明它们的个体修为在我之下。
　　——但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小妖的群体之间或许还有着什么特别的联系，不能排除多个火虫在一起会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这样的话，就要先将它们打散开来，逐个击破。
　　——先做一番试探，确定没有异变后再动手。要小心些，如果出现意外，先给姜玲施加好保护。
　　袁清清一边对峙着，一边同样拔出了背后的木剑来。但也就是在这时候，一道荧光脱出了队伍疾飞而出，带着晶蓝的幻影，直迎她面前！
　　过来了！
　　袁清清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拉着姜玲准备退后。但她抓了个空，因为后者已经一步上前，木剑递出，就那样直迎上前，一击挑刺直击袭来的光虫！


第82章 进击的小绵羊
　　“诶！你快回来！”袁清清赶忙想要拽住她，但姜玲的速度更快一步，剑尖运足了灵力，一剑刺出，竟是直接戳穿了连在光虫腹中的光球！
　　奇异的嗡鸣声顿止。就在姜玲刺中的同时，那晶蓝的荧光霎时熄灭，剑尖上的光虫蹬了蹬腿便不动了，甚至连背后盘旋的那几只光虫动作都随之一顿，似乎是联合的舞蹈被打断了。
　　“呀哈哈…居然猜中了。”
　　姜玲抽回桃木剑来，挠着头朝袁清清道：“刚才你没看到，这东西朝你飞过来的时候，整个身体是展开的，但当你释放气息的时候，它们就明显蜷缩起来。一般来讲，它们这样应该是为了隐藏要害，那这些小妖的弱点一定就在腹中。”
　　袁清清听着她说，表情很是意外。而在天机镜外，魏泽点了点头。
　　那小妖身形虚幻，动作又快，一般人光是要抓到其轨迹就已经很难了，但这个叫姜玲的女孩不仅抓对了时机，而且竟然连这种细节都看出来了。
　　虽然不够沉稳，但行动力和临场判断力却意外的高啊…
　　有了这个发现，接下来的事情便十分顺利，袁清清主动护在后方，姜玲在前面主攻，剑符并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已连除六七只光虫小妖。
　　剑术的力道不错、符咒的使用也算得上熟练，虽然比不上顶尖选手，但也能用一部分中阶的术法了——想起来了，这个姜玲也是术法课前列的角色，修炼天赋也算还可以…
　　嗯，继那三个人之后，这大概也可以作为主薅的小绵羊备选了。
　　魏泽一边观察一边赞许，心里的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开始打上了。然而就在这时，姜玲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袁清清见她突然收起攻势，赶忙上前问着。
　　然后就看姜玲挠挠脑袋：“那个啥…我没灵力了。”
　　好像是察觉到了袁清清的无语，她有些尴尬地摆摆手：“不是，清清你别这么看我啊。手机玩一上午还得充呢，我这高强度输出这么半天，没电了也很正常嘛！又不是人人都能像你那样——一节更比六节强啊！”
　　袁清清撇了撇嘴，终于叹了口气：“这和灵力量没关系，老师既然设计要斩杀二十只妖怪，那就照顾到了每个人的修为。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你每次出手的时候太用力过猛了。不要一下释放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平稳。”
　　——自从上次在饕餮墓、被魏泽指出灵力输出方面的问题后，她假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这方面的练习上，如今灵力的控制已经称得上是相当娴熟。姜玲的问题和当时的她相似，她自然一眼看了出来。
　　“哇哦，清清你怎么懂这么多？”
　　“不是我懂，这都是当时魏老师告诉我的。”
　　姜玲睁大眼，就看袁清清重新提起了桃木剑：“那你先歇一会，我来清掉剩下的小妖，你看下我控制灵力的方法吧。”
　　“这么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姜玲也没推托，自觉地让到了后方。在她的注视下，袁清清提剑上前，缓缓按下身形，在灵力疾风的包裹下，身影如箭刺出。
　　……
　　另外一边，肖游宇一组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目标。
　　他和搭档宋旭东一块趴在石台的一块石头后，透过缝隙观察着前方下陷的乱石凹坑。几只形同蜥蜴的小妖正在乱石岗间爬着，鼓动着腮帮四处打量。但由于刻意压住了气息，这些小妖并没有发现他们。
　　“这就是魏老师所说的妖怪了，长得可真丑…”宋旭东透过石缝观察着，回头朝他道，“肖哥，咱现在上？”
　　“别急，先试探一下。”
　　肖游宇说着，自口袋中摸出一张驱邪符来，手一抖将其向那些小妖掷出。
　　符纸接近了妖群，立即散出淡金的朦胧光泽，沾到那光的小妖便似是沾到了火炭一般尖叫起来，四下乱窜。
　　“驱邪符有效，证明是实体的妖精而非鬼怪类，可以使用非术法的攻击手段。小妖强度在炼气初阶的修者之下，没有特殊的抵抗灵力的方式。逃脱时不是聚拢而是散开、方向不定，说明个体之间没有特殊联系，群体合击的可能性不大。”
　　肖游宇一边观察那窜逃的妖群一边分析：“他们就算发觉到敌人，也不愿意跑出脚下的这个深坑，那这应该就是它们的巢穴了。坑里的石头上有潮汐纹，这里以前应该是个湖泊，也就是说这些小妖是依湖而生，偏水阴属性，可以考虑相克属性的咒法。”
　　“就用一张咒符你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宋旭东惊异。
　　“魏老师的妖魔认知课上都讲过，这个等级的小妖，要注意的特殊性状无非就那么几种，根据实际情况排除一下就好了。”
　　“喔，那不就妥了！”宋旭东一下站起身来，“那还等啥！肖哥咱上吧！”
　　肖游宇赶忙拦下他：“等会，现在只能看出这东西的表面特性，没法确定隐藏手段。时间还够，等驱邪符再烧一会…”
　　“欸！你刚不都说了这玩意强度在炼气期之下，那还等什么，莽不就完事了！”不等他说完，宋旭东已是拔出了背后的桃木剑，“咱都炼气高阶了，怕啥？不是说了么，在绝对力量差之前，一切技巧都是徒劳的！”
　　“喂…”
　　肖游宇一句话没说完，眼看着这个组员就已经扑出去了，这让他不禁就扶住额头，一阵叹息。
　　宋旭东此人也算是男生宿舍的名人之一。军训时候打架、半夜领头喊号、课下领着兄弟们堵魏泽办公室，都是这人的壮举，往前搁个几百年那是妥妥的梁山好汉。
　　而此时这名好汉就那么一步跨出，桃木剑在手，一脸正气凛然：“妖魔看剑！”
　　那只被他锁定的小妖听到这一喝，当即都是一哆嗦，扭头拔腿就开逃，宋旭东舞着剑在后面狂追，一人一妖就那样以中央为轴心角逐着，你追我赶、秦王绕柱、爱的魔力转圈圈。
　　“看剑！看剑！看剑！看剑！”
　　肖游宇站在后面，就看着宋旭东边追边释放出澎湃的剑力，就那样朝小妖压了过去，截、刺、劈、砍、撩招式尽出，刀光剑影一顿乱闪。如此转过十余圈，小妖连受数击，终于是倒地一命呜呼，妖气从体内流出，在他面前凝为一颗三指宽的内丹。
　　“这不就完活了！”宋旭东收剑回鞘，捡起地上的妖丹，一脸得意地朝他一晃，“你看，我就说这种小妖怎么会有隐藏手段嘛。”
　　“你说得对。”肖游宇点头，“现在确定了，这东西确实可以用常规手段对付。”
　　他说完同样走上前，并未拔剑，只是在地上画出一个两米直径的复杂法阵，而后他抽出一张破雷咒符来，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一俯身，忽地将那咒符拍向地面阵法的中央。
　　“上摄妖炁，下斩邪氛。炁冲云阵，声震雷霆…急急如律令！”
　　刺眼的电流从他手下符咒流出，竟是顺着术式向八方扩散开来，就像是无数条光蛇从阵法中钻出，眨眼间将脚下变成了一块雷光肆虐的电场！
　　“我艹？！”
　　宋旭东惊跳起来，一句芬芳还没吐完，便已是被四周尖细的叫声盖过了：那蔓延而出的电光在顷刻便追上了四周的小妖，不等它们有所动作，雷电已经缠裹其身，瞬间将它们打得肚皮翻起，只来得及叫出一声，便倒地气绝。
　　雷光收敛，肖游宇站起身来，身边十几只小妖割草般躺了一地。
　　“魏老师之前说过，对付妖魔，要先弄明白它本身的特性。这东西是偏水属性，那就得优先考虑生生相克。”肖游宇看着旁边呆若木鸡的宋旭东，一摊手，“这不单单是为了安全，也为了效率。”
　　宋旭东这才回过神，就地抓狂：“你也没说你会AOE的啊！！！”


第83章 稳住别浪
　　“不是AOE。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块区域以前也许是一片湖泊，那这里一定残留着水行元素，水雷相克，借这个地形，就能增强雷属性符咒的威力，引子用一个普通的符咒就够了。”
　　“但魏老师课上讲的引子符咒本身也没这么牛逼吧？”
　　“哦，我做了一点改良，在原本雷法的基础上叠了三层上去。”
　　“…这不还是AOE么？！咱班除了你以外哪个正经人现在就能用叠加符咒的啊？！”
　　“这不是达到目的就行了么？”肖游宇瞟了一眼这个呆若木鸡的组员，一指旁边的尸横遍野，“好了，先捡吧。”
　　“…捡？”
　　宋旭东第一下没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此时那十几只小妖都已气绝，离体的妖力在地上形成了一颗颗的妖丹，就跟撒了一地的米一样，可不就是捡么？
　　“这福地虽然灵力不足，但却留有这样特殊属性的地域…我觉得，这地方可能以前相当富饶，只是因某种原因而走向了枯竭。这样的话，这样的五行元素残留就一定不止这里一处。只要再找一处类似的有水或雷属性的地方、再用一张符，这次作业就算做完了。”
　　肖游宇说着，果真像捞米似的捡起地上的妖丹，饶有兴趣。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种妖丹到底是什么成分？人得到了金丹期才能凝出自己的内丹，但这最低等的小妖就有了这种东西。要是能做一下对比实验就好了…”
　　“肖哥，你考虑一下我的参与感成不？”宋旭东杵在旁边，表情相当之窘，“咱俩是一组的。你这一个大招直接清场了，我从哪找妖来杀啊？”
　　“噢，原来你是想练杀妖啊？抱歉抱歉。”肖游宇抬头，“那这样，待会你先去打，等你打得差不多了我再动。咱们现在还差五六颗妖丹就齐了，时间足够。”
　　“这这…”宋旭东噎住，“这样的话我只能一只一只杀，咱就拿不到加分了啊！”
　　“我倒无所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测试那个叠加阵法的威力的。”肖游宇说，“那你是要加分，还是要练习？”
　　“艹！肖哥你这话说的…”宋旭东一跺脚，“你有寒假作业加分有恃无恐哈！得了魏老师指点了不起是吧？！”
　　“对啊，我觉得挺了不起的。”肖游宇正经点头。
　　“￥……ap;ap;”
　　……
　　……
　　天机镜前，魏泽无奈地敲了敲额头。
　　看刚才这番表现，实际上宋旭东的体术基本功算得上是相当不错，只可惜他选的这个队友…
　　有些人吧，明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挺认真的，但合一块就是让人想揍他…
　　不过除了这一点，他对学生们这次的表现确实称得上是满意。
　　在开始作业之前，他和上官雨凝只告诉了学生们要除妖，并没有告诉他们要面对妖魔的具体实力，这是为了锻炼他们的临场判断。
　　于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了两极分化——有一部分人过高地估计了妖魔实力导致谨慎过头不敢出手、另一部分则迷之自信地准备碾压，两种类型都吃了不小的亏。而得了他指点的这两人明显要比之前成熟很多，称得上不卑不亢。
　　有这种他假期也算没白跑一趟。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剩下的一人…
　　他将天机镜的镜头重新拉回，就看距离肖游宇和宋旭东不远的小树丛处，吴皓跟他的组员周焱正蹲在一片灌木丛后，似乎正在偷瞄着什么。
　　这俩人也称得上患难交情：军训的时候，吴皓和周焱是唯二请过假的人，都是因为吐血被抬回宿舍，从这意义讲能算是滴血之交。
　　只不过，前者那时候是真撑不住，而后者是装病假请假、最后被墙雕鬼给直接赶出去，这滴血之交也就就此打住。
　　不过这次难兄难弟倒是恰好碰一组去了。
　　刚开始吴皓拿好剑握好符、摩拳擦掌地就准备上，但却被周焱劝住，俩人就一起蹲在这小角落后面，藏好身形，一直蹲到现在。
　　“…第二柱香都快烧完了，你还不动手啊？”
　　吴皓蹲在那，看着这兄弟跟埋伏的游击队似的趴那，实在忍不住出声道。
　　原本他有着之前的经验和魏泽的教导，也选择了小心谨慎的路线，先做好准备再出击。但万万没想到，这组员比自己还能苟！
　　“嘘…哥们，再撑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周焱一只手放在嘴前示意他收声，“刚才我不是说了，我在等机会嘛，这机会马上就来了。”
　　吴皓被他那一副神秘样搞得摸不着头脑，正要再问，却听一阵窸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那是几只形似蜥蜴的小妖，正是刚才肖游宇那组遭遇到的那群。刚才肖游宇的破雷符没把它们灭光，到底是有几只在外围的小妖没被完全卷入术法内，从雷电中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它们受了伤又受了惊，只能往这边逃来。
　　“那个是…”
　　吴皓一句话才出口一半，就看旁边周焱噌地跳起来，一手抽出背后的桃木剑，一手已是摸出镇妖符插于剑尖，就跟那道士跳大神似的一阵挥舞，冲着那奔来的小妖一道划出。
　　“斩妖诛怪，雷电星飞。婆罗威云，胆利吹辉…急急如律令！”
　　黄纸燃烧起来，其上的符号由黑转金，竟是自纸上脱出，化作几道金芒罩向那奔来的小妖。
　　这只是最基础的符咒，但此时对这些苟延残喘的小妖已经足够了。在那金光的映照下，小妖们便如见了太阳的雪人般浑身瘫软，仅剩的一点力气被抽干，当即就倒在地上痉挛，不多时便再也不动了。
　　“你看，我就说肯定有机会的嘛。”周焱一脸捡着钱了的喜色，跑上去就开始数着地上的妖丹，“一、二、三…四！足足四个！你瞅瞅，就用一张基本符，就拿了四枚妖丹，这稳赚不亏啊兄弟！”
　　“……”吴皓嘴角一撇，“你在这趴了半天，就为了捡漏？”
　　“欸兄弟，你捡漏这说法就有点低端了…”周焱一清嗓子，“俗话说得好，果断硬莽就会白给，一苟到底即刻起飞——横批，稳住别浪！”


第84章 咸鱼翻身的正确姿势
　　吴皓看着这组员那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道：“这次的除妖作业，明显是老师让咱们来锻炼实战技巧的。你这样干，做这个作业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拿分啊。”周焱一指地上的妖丹，“你瞅瞅，用一张基本符，就拿了四枚妖丹，这稳赚不亏啊兄弟！就凭咱俩这实力，要是真靠自己去硬打硬闯，想要拿到这么多，指不定得花多少力气废多少功夫呢，这计划可是我根据咱俩情况量身定制的。”
　　他说着，已经是将最后一枚妖丹收入怀中：“而且皓子我跟你讲，这苟也是得动脑子的，像这次咱就得跟着那些擅长术法范围打击的。要是找那些挨个击破的剑修，那保准半个妖丹都拿不到——选好捡漏的对象，这也是判断力的一部分嘛。”
　　虽然作为舍友，之前对此人的脸皮厚度就已经略知一二，但这话还是让吴皓一阵不适：“说什么选好对象…那你也不可能一直都能正好找着人吧？”
　　“怎么不能？进来的时候，老师不是让咱们带了相互感应位置的千里追踪符嘛！”周焱晃晃手里的符咒，“带都带了，肯定得好好利用嘛。位置都知道了，就随便跟一组，看情况不对马上换下一个不就得了？”
　　吴皓语塞，他还真没想过这追踪符能有这种用处。
　　“现在跟在后面捡漏，你以后出了校园遇到妖魔怎么办？”
　　“跑呗，能怎么办？”周焱理所当然道，“进校的时候魏老师不就说了，要选好最适合自己的道。我这又没天赋、又没实力，那肯定选没妖魔的那一条嘛。”
　　吴皓被他这逻辑呛得无言以对：“你这样干，为什么还进这大学学修仙？”
　　“害，这不是生活所迫嘛。当时考分连个大专都不够，怕回家给打断腿，就报了这昆仑大学，起码有个学上不是？如果最后能混个文凭，那就当哥们中了彩票了。”
　　周焱说到这伸出手，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吴皓的肩：“皓子，这点上咱是真难兄难弟。你当时不也是考分不够才进这的？咱们这种俗人嘛，就有点自知之明，大佬吃肉咱喝汤，反正饿不死。”
　　吴皓听得直皱眉：“但我是真想当修仙者的。”
　　“哎，你这话说的，谁不想飞升成仙啊。”
　　周焱长叹一声，指了指前面那些奋战中的同学的背影。
　　“但你不也看见了？修仙这事也是讲天赋的，有的人天生就是气运加身。咱们在这拼死拼活，对于人家大佬可能只是弹指一挥。累个半死最后照样被人家吊起来打，那干嘛不躺平点、过得轻松快活点，非得去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为了一个修仙者的名头？”
　　吴皓愣了一下，他不太擅长嘴上功夫，这一下居然还真没法反驳。
　　“所以就说嘛，苟着点，别想着出风头。大佬有大佬的玩法，咱这些没天赋的凡人也有凡人的玩法。反正最后大家都拿同一个毕业证，不寒碜。”
　　周焱一摊手：“所以我早就想好了，不争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想安心毕业，以后在简历上能说自己上过大学，借这个找份不累人能糊口的工作，以后去小县城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娶个能过日子的妞、生几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顺便再陪陪爹妈，过个没啥壮举也没啥大错的人生。”
　　“如果那什么灵气复苏真的来了，那我就用学校里学到的这些，让自个和家里人都离那些妖魔鬼怪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见不着。那样的话，这大学我就没白上了。”
　　他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吴皓一眼：“皓子，你在这这么努力，哥们也不好拦你。但你得听哥们一句，有时候真别钻那几个牛角尖，没用。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没必要非得学人家搞那么轰轰烈烈。而且这苟，也得苟到正地方去。你看咱要不是跟着肖哥他们，哪拿得到这？”
　　吴皓一阵沉默。
　　如果换了刚入学时的他，这会说不定已经被周焱给说动了。这话里的一切他都亲身体验过，道理也早都明白。
　　但现在不同了。
　　“如果是在普通的大学，那你说得对。”吴皓摇头，“但在这昆仑大学里，就算天赋不好，也有能做的事。”
　　——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结果论英雄，这是魏老师说过的。
　　“对啊，咱能做的事就是苟啊。”周焱看了他一眼，突然悚然，“卧槽，你不会真想自个单干吧？皓子你醒醒，就咱那成绩，根本不够格完成的，这要挂科的兄弟！”
　　“没事，刚才那四枚妖丹全算你的，这样你的量应该够了。你想趴窝的话就接着趴，我自己的份我自己去打出来。”
　　吴皓说着，拔出了身后的桃木剑，灵感开启扫过四周，很快便发现了群妖的聚集地。他立刻就踩起步伐向那方向跑去，留下周焱在原地一脸懵逼。
　　“诶皓子你等会…卧槽了，兄弟你来真的啊？！”
　　周焱眼睁睁地目睹他走远，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屁股下仿佛坐着个蚂蚁窝，在那纠结了半天，到底是没坐住，屁颠屁颠地收拾起一地东西，跟在吴皓后面跑了上去。
　　但这一跟也让他发现了什么不对…这小子的速度啥时候这么快了？！
　　周焱勉强跟在后面跑着，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而他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几分钟后，周焱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吴皓在一片沙地上点好符布好阵，沉下气息与面前那长蛇般的小妖对峙片刻，而后忽地脚下一踏，抬起手上的桃木剑，一记上挑直迎上前！
　　蛇妖嘶嘶地吐出绛紫的信子，弹起身子就要来叼他，但早已布置好的镇妖符在这时被催动，让这小妖的动作当即一滞。停顿的瞬间，桃木剑自下而上挑起它的头颅，露出致命的七寸来。
　　不等咒符的效果消失，那桃木剑已是迅如疾风地转势，变挑为刺，一击刺穿了蛇妖的心脏。它就那么被吊在剑尖上，抽风似地连续噼啪摆动，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气绝，掉出墨青色的妖丹。
　　周焱就那么傻站在那，看着吴皓独身收势捡起地上的妖丹，半天才幽幽憋出一句。
　　“兄弟，你哪买的挂？”


第85章 福地苏生
　　周焱此时是真的怀疑人生了。
　　明明军训的时候，吴皓算是为数不多还能给他垫个背的角色。两条咸鱼手拉手，谁先及格谁是狗，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跟不上这兄弟的节奏了。
　　光看刚才这一套斩妖术打下来，符咒正常催发、灵力控制平稳，剑技虽然不强力、也能称得上娴熟；攻击力度不算大，但招招都是有效杀伤。比起刚入学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到一炷香内，吴皓脚下已经躺了五六颗凝练的妖丹。当然没法跟第一梯队比，但搁在全体学生中怎么也能算是中流水准，即使扣掉刚才周焱耽误的时间，及格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对啊，这哥们明明资质比自己还烂、军训跑个长跑都能内伤，怎么现在直接咸鱼翻身了？除了开挂，他是真想不到其它的方式。
　　“什么挂？”吴皓把地上的妖丹一收，“这些不都是魏老师上课讲过的么？他之前就跟我们讲过，找准要害，学会符咒和除妖术的正确用法，对症下药。我刚那些不也都是基础操作么？”
　　基础操作…
　　周焱脸上抽抽。这说得怎么这么轻描淡写？魏老师的指点，本身就是最大的挂好么！
　　如果这兄弟真是得了魏老师亲传的话，就完全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进步了。
　　而且照这势头，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说不定这以后是个大腿…
　　毕竟那身后可是魏老师！
　　“兄弟，借一步说话。”周焱把手上的符咒一扔，全塞到了吴皓手里，“皓子、皓哥…好爸爸！刚才那些话当我没说，这次大作业好歹咱是一组的，你就带我拿个及格。后面一个月，上课占座、食堂带饭…我全给你包了！”
　　吴皓拿着那一堆符咒，有些烫手：“你不是要苟么？”
　　“苟啊！当然要苟。”周焱一脸正色，“刚才我都说了，苟也得跟对人，这不我就跟你了么？”
　　“……”
　　……
　　……
　　除妖的紧张氛围中，时间飞速流过，一晃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作为实践场地的几个平台上的小妖已被基本清空，九成的人都已经拿到了足以及格的妖丹。在加分上，第一名果不其然还是落到了袁清清组手里，以接近四十枚妖丹的战果一骑绝尘。
　　袁清清本人自不必说，比较让魏泽惊讶的，反而是和她配合的那个叫作姜玲的女孩。
　　虽然没有明显的长处，但却很难找出她明显的短板来，临场判断在同学之间也算上乘，正好能弥补袁清清的弱项。本来就相当突出的两个女孩一加一大于二，拔得头筹也是意料之中。
　　除此之外，其它组也不时地带给他一些小惊喜。在这一次作业当中，他看见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方式，剑术、符咒、法阵乃至于文道的一些祛邪技巧都有所展现，可谓是百花齐放。
　　这也正是他不限制完成作业的手段的原因。只要能真正除妖，那管你是用剑砍死的还是用符咒烧死的。已经是大一下学期了，马上就要迎来专业分流，每个人必须想清楚自己真正擅长的是什么。
　　灵气复苏的时代，你只是你自己。
　　不过这些都是虚的。大道理也就图一乐，真要说收获还得看面板。
　　【学生【宋旭东】剑术基础提升，灵力值+3】
　　【学生【姜玲】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5】
　　【学生【袁清清】实战经验提升，灵力值+3】
　　【学生【周焱】观察力提升，灵力值+2】
　　【……】
　　每个人的提升都不再是单独一项，而是多边形同时增长。两个时辰下来，这灵力值的涨幅比正常上课超出快一倍了。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有这个经验，以后学校的培养计划还可以进一步调整，从大一就开始理论实践两条腿走路，然后假期想方设法放他们出去调查实习什么的，直接从手动薅羊毛变成全自动毛衣流水生产线。
　　当然，要实现这个计划，首先以后还得招得到更多学生。
　　眼看着四炷香即将烧到底，始终守在天机镜前的魏泽揉了揉脖子，正准备关掉“监控”，一道身影却忽然自悟道台上的福地通道中闪出，飘身踏入了办公室之内——是上官雨凝。
　　“作业时间已到，我已经放及格的学子们回去歇息了。”上官雨凝立于窗边，轻声道，“那福地的小妖已经基本被清空。我在空中看到了，妖气散去之后，云深不知处…真的在恢复灵力波动。”
　　魏泽点了点头，果然如他所料，学生们产出的灵力对云深不知处也有效，就跟肾上腺素似的，一针下去立竿见影，直接就让这快枯竭的福地开始喘气了。
　　“那不是好事么？”他站起身来，冲上官雨凝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上官家一生除妖，救世救人，这却是首次为人所救。”上官雨凝五味杂陈，“依如今态势，人人在妖魔面前足以自保，当初妖魔祸世的景象再不会出现…这是我氏族一生之所求。我等与妖魔奋战一生未能达成的夙愿，却为昆仑大学所实现。”
　　“所以说嘛，办法总比问题多，这就叫曲线救国，别钻那些个牛角尖。”魏泽笑道，“时代在发展，现在招进来的这些学生，也都不能用以前的那些标准衡量。”
　　“是，在下低估昆仑学子了。”上官雨凝点头，“先前在下以为，光复云深不知处不过是无稽之谈。但现今看来，已是近在眼前之事。”
　　魏泽点点头：“你是家主，对福地比较熟悉。依你看，以这个速度，这片福地要多久才能恢复？”
　　“云深不知处地域广阔，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时日。但若只是恢复上官家驻地，使其可供人落脚的话…至多一年半载。换在现实当中，大约只需两三月。”
　　对哦，得考虑福地和现实的时差。
　　“那好，就在这段时间内，多安排几次这样的大作业，直接把那些盘踞的小妖清理干净。”魏泽伸了个懒腰，“到那时，我也很想看看，所谓的除妖世家驻地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半个学期内，这样的作业几乎成了实战课的日常。比起盘坐练功、死记硬背来说，这样的作业显然更受到大家的欢迎。学生们热情高涨，小妖们末日临头。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盘踞外围的小妖便已几乎被清光。
　　妖气散去、灵力注入，被侵蚀千年的土地得以喘息。现实中的寥寥数月内，福地内便走完又一个四季轮回。
　　在新的春天到来时，那贫瘠的土地上开始冒出了点点绿意。枯竭的砂砾间涌起溪流的水汽，娇小的种子在石缝间生长，迎风开成不知名的野花。
　　又一次大作业结束、学生们出福地回到校园之后，魏泽进入到了云深不知处当中，与上官雨凝并肩漂浮半空。
　　原本干燥的空气中，此时弥漫着草木的清气。在他们的脚下，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不过，变化不止如此而已。真正的改变，只有魏泽才看得见。
　　【校园福地【云深不知处】灵力填充，复原进度30】
　　【区域开放，【上官氏驻地】已解锁】


第86章 上官氏驻地
　　伴随着提示，云海之中的群青楼影变得清晰起来。就如校园区域的解锁那样，环绕周遭的流云仿佛有生命般散开了，寂寥了百年的驻地重现人间。
　　上官雨凝静静地悬浮空中，目光越过重重云海、落在远处的青云楼阁之上。她就那样久久地凝视着这千年未归的故乡，长久无言，只有长发与衣摆在风中飞舞。
　　“我感到福地中的灵力流向了驻地之中。”许久之后，她才低声开口道，“这应当是驻地内被压制的结界术式重新开始运转了…大人，可否容在下前去查看一番？”
　　“去吧。我也正有此意，跟你一道走好了。”
　　得了他的同意，二人便一道踏过平台间的铁索道，攀入中间的楼群。透过外围耸立的城墙，能看到里面典型的唐式建筑。
　　上官家驻地的布局类似于安城的LC区，以四周两人来高的围划出一个四方的居住区域，只不过安城市是以钟楼为轴，而这里是以中央那座高耸的青色阁楼为中心，沿中呈散射状建有众多屋舍，形态俨然。整个驻地看上去，仿佛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设计图。
　　由于结界的存在，必须自正门进入。二人自空中飘下，落在那扇满布门钉的大门前。门上没有牌匾，却是以彩漆勾画着三名威严的尊神，魏泽认出那是赫赫有名的道教三清。
　　光看这门前的气势，就已是相当不凡，果真是百年历史的除妖大家。
　　他这么想着就要上前推门，却被上官雨凝拦下了。
　　“大人，不可硬闯。上官家极重礼数，非礼者不入门内。即使是正门之人归来时，也需循规蹈矩、做好三叩九拜之礼，方可被门神允许进入。”
　　魏泽心下不仅咂舌，这上官家还真是够一板一眼的，难怪教出来的正门传人会是较真的性子。
　　好在上官雨凝并没有让他多做什么，只是收起长剑，俯身跪坐在门前垫石上，进而双手撑地，正正叩拜。
　　“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在上。”
　　“弟子上官雨凝，在外千年有余，恪守本心、每日三省，未有邪淫偷盗之行、未伤良善无辜之人、未犯纵欲滥杀之戒…无上之道，弟子得守，还请诸位天尊放行。”
　　她的声音散向寂静的大门，碰出隐约悠长的回音，无形的灵力结界似乎都因此波动起来。但直到那声音消失，面前的大门也没有反应。
　　魏泽挠了挠头，看向跪地的上官雨凝，却发现后者也是一脸困惑。少顷后她迟疑着起身上前，伸手抚过那门前的三清绘画，然后一下就变了脸色。
　　“不好，这彩画中本应栖居着充作门神的三只仙灵…但如今那灵体不见了！”
　　门神？那就是跟校园里的墙雕鬼一样，是管大门的地仙之类么？现在看大门的跑了，没了钥匙，大领导也进不去门了。
　　“这仙灵可能去哪里？”魏泽问，“不会是被学生当成妖怪给除了吧…”
　　“不会。这门前之画，乃是以当时世间罕见漆料所绘，那仙灵只可附着其上，别处均无可凭依。”
　　上官雨凝说到这，眼里却透出莫名的意味：“除非…还有一个可能。这福地恢复生息，与外界相接、借以影响现实…若是那人间有与漆料相似之物，那这守门仙灵便可能是借此遁入了外界！”
　　魏泽听罢，虽很是惊异，但仔细一想其实也符合设定：之前那个饕餮墓也通过散发阴气的方式影响到了现实，说明这福地和外界间肯定存在着相互干渉的通道，那跑了几个灵体也正常。
　　“这跑出去的三只仙灵会危害世间么？”
　　“不会。那仙灵与我族有契约，只做门前守卫，不行害人之事。只不过，若它们真的跑入凡人之间，总会带来灵力波动，或许会伴随一些麻烦，还是尽快寻回的好。”
　　“话是这么说…但这要怎么找啊？”
　　魏泽刚说出这话就猛拍一把自己的脑袋。想啥呢！说到找东西，有什么能比卜卦好使？要说卜卦，自己学校不就有一老江湖么？
　　主意拿定，二人便飞速遁出福地，来到厚德书阁中找到了颜如玉。把事情原委跟他说了一遍，很顺利地便得到了他的配合。
　　“福地与现实相接，往往都存在联系虚实之地。就如那饕餮墓，在现实中同样有着投射一般。只要找出这相接之处，便可确定仙灵活动的大致范围。”
　　颜如玉一边解释着，一边掐指推断。现在云深不知处与大学校园相连，因果相通，因此这个等级的卜卦对他来说，没比吃饭喝水难多少。只是简单地一掐算，便推出了位置。
　　“这云深不知处的虚实相接之地，位于曾经的长安城内…换到如今，便是在此处。”
　　他说着，拿墨笔在魏泽给的地图上点了个点。魏泽看了一下，是在城中心古城墙的西面。
　　文圣就是文圣，其他人若是算这样的卦，最多只能给出个大致范围，他这直接凝于一点了。
　　“门神仙灵经过千年耗损，灵力同样耗尽。自通道脱出福地后，应当也跑不了太远，就在这片地域附近。”上官雨凝马上起身，“魏大人，在下现在便去将那仙灵回收。”
　　“你急什么？”魏泽一翻眼皮，“你忘了你现在出不了校园了么？”
　　“…在下考虑不周。”上官雨凝只得又坐了回来，“那么，大人将如何应对？”
　　魏泽沉吟片刻。虽然只有三只妖灵，但这是在凡人聚集的安城市内，范围大不说，人流还很密集，实在不是个出手的好地方。
　　两位老师自不必说。他身为校长，这种事都得亲力亲为，那不是太跌份了？
　　也因此，他仅仅是思考了几分钟，便拿定了主意——继续收割一波小绵羊们。
　　至于让他们去做这件事的理由，对于【忽悠】技能点满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
　　“什么？过两天开运动会？”
　　当天晚上，这个消息就通过无忻传遍了学生宿舍，然后各个宿舍里当场就爆炸了。
　　“项目是城市定向越野，目标寻找三只特定仙灵，三人一组、男女不限，以组为单位参赛…比赛过程当中，根据表现打分，分数计入期中成绩。得胜者…实践课期中免考？”


第87章 定向越野运动会
　　定向越野，大学中最常见的团建活动之一。借助地图或特定的导航工具，在一个设定的范围内，克服各种阻碍、或是解开各种谜题，最终达成特定的目标、到达终点的运动。
　　而现在，这个项目被定为了昆仑大学第一届运动会的开展项目。
　　既然分数计入期末成绩，那就没人会想错过这次运动会。定向越野以组为单位行动，这一届学生的数量刚好可以被三整除，正好满足条件。
　　于是，运动会通知一发，大家便都开始为找组员的事情奔波起来。
　　团队作业嘛，谁都想被大佬带飞。于是，自然而然地，那几只专业学习上的领头羊便成为了众人的争抢对象。
　　而在这其中，最抢手的人自然是
　　“清清”
　　姜玲跑回宿舍里，一把抱住袁清清大腿，跟小狗摇尾巴似的：“清清你看看我，多弱小，多可怜，多无助，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呃这个”
　　袁清清看着这个黏在她身上的好友，很是无奈，但也只能道：“这个我已经有组了，跟两个男生。”
　　“啊？！”姜玲一下绝望，遂而愤世嫉俗道，“哪个臭男人敢把我家清清拐跑了？！清清我跟你讲，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啊！”
　　“不是，我们之前一起做过寒假作业，相互都比较了解。”袁清清说，“你各科成绩也都很好，肯定会有人来找你一组的。”
　　“唉，你非得让我明着说啊我就是想跟你一组嘛。”姜玲放开手，一声叹息，“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这么选了，那我也不能强迫你啦。你好好表现，咱可不能比他们弱！”
　　“嗯，谢谢”袁清清看着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觉得需要安慰她一下，“这次我是提前跟他们说好了。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作业的话，我一定跟你一组。”
　　“就知道我家清清最好了！”姜玲笑，“不过，这次既然咱俩不在一块，你就得做好准备毕竟，无论在哪个组，我也是奔着高分去的！那咱们这次可就是对手啦！”
　　“所以嘛”姜玲双手搭上袁清清的肩，一脸坏笑，“清清，你可要小心了。”
　　她说完也没多解释，嬉笑着就出门了。袁清清也没有再多问，只快步走出宿舍，来到宿舍楼后的柳树下。吴皓和肖游宇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袁清清和他俩打了个招呼：“我来晚了。关于这次运动会的内容，你们俩讨论过了么？”
　　“没事，没等多久。既然是小组行动，那肯定每个人都得参与讨论。”吴皓看向旁边的肖游宇，“那你先说说？”
　　肖游宇点头：“这次学校的目的很明显。既然是运动会，那肯定就是比赛性质的。所以，过程当中，我们肯定会和其他组进行竞争。如果真的碰上面，还得做好就地斗法的准备。”
　　“魏老师这次是在有意鼓励比试。所以他之前才会说，运动会时，会给每个人都施加特殊的防御术法，防止在冲突中受伤。”吴皓赞同道。
　　“那我们就得加快动作，最好避免和其他组冲突，这样也能省下时间。”袁清清思考着，“怎么才能尽快找到那个仙灵呢？”
　　“依我看，老师其实已经给出提示了。”肖游宇一笑，“老师说，这次寻找仙灵的范围是在安城市内。既然仙灵都已经跑到普通人所在的地方了，学校为什么还不采取相关行动，反而是让我们这些学生去找？这件事本身就有疑问。”
　　两人看向了他：“你意思是”
　　“唯一的解释就是，学校对那些仙灵的事情知根知底。也就是说，这些仙灵并非是偶然出现，而是在学校掌控范围之内，甚至可能就是从学校里放出去的。”
　　肖游宇摩挲着下巴：“之前在饕餮墓的时候，墓中妖魔的阴气影响到了现实当中的人，也就是说福地是可以干涉外界的。那么，如果把这个要找的仙灵，同样看作是某个福地对现实的干涉，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你们想想，学校拥有的、可能能孕育仙灵的福地，是什么？”
　　“你是说云深不知处？”
　　“我不敢确定。毕竟学校里的福地很可能不止这一处，不过其它福地是什么样咱们还没见过，暂且只能这么推断。”肖游宇说，“距离运动会还有几天准备时间，这几天好好把云深不知处探索一下，或许就有和咱们要找的仙灵有关的线索。”
　　面前二人点头应声。大方向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行动了。
　　他们这一组的讨论就此结束了。但实际上，在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以外，大部分人甚至连组队都没组好。
　　这其中，就包括3号男生宿舍的周焱和宋旭东。此时俩人正坐在饭堂前的长桌上，边吃饭边为分组发愁。
　　“卧槽，肖哥和皓子真找着了那个袁清清一组！”
　　周焱咽下一口素羹，满脸愤慨：“这俩孙子！不声不响的就把全校最大的白菜给拱了！见色轻友！专业第一就那么几个，这一组占了俩，还让不让人活了？！”
　　“得了得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咱自己组队的问题还没整好呢。”宋旭东摆手道，“好好选队友，说不定碰上他们还能刚一刚。反正要找的仙灵有三个，死磕一个总能追得到。”
　　“也是，那仨人总不可能变态到三个通吃吧”周焱一听这话，立马就露出一副巴结相，“宋哥，好歹咱舍友一场，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舍住，你肯定会带我的是吧？”
　　“滚滚滚，别那表情，恶心死了。我是奔着免试去的，肯定得要牛逼队友。你要还跟平常那样划水，我打断你腿。”
　　“害，宋哥，不是我说你”周焱长吁短叹，“都这会了你还想要啥牛逼队友？有就不错了！人家肖哥和皓子拱了大白菜，咱连第三个人是谁都没确定好，现在这”
　　“嘿！你们俩是不是也住羲和3号的？吴皓和肖游宇的舍友？”
　　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俩人一扭头，却见姜玲不知道也来到了食堂这边，正站在他们背后，一脸灿烂的笑容。
　　“你们是周焱和宋旭东是吧？看样子你们是一组的？还缺人不？”姜玲朝他们挥挥手，“如果还缺的话，加我一个？”


第88章 跟他们仨打
　　“你？”
　　二人都是一愣，就看姜玲毫不见外地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往地下一坐：“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先来个小组讨论吧。我坐这行不？”
　　“倒没啥不行”周焱抓抓头皮，“但你为啥要特地来找我俩啊？”
　　“说是看你们长得帅，你们信不？”姜玲咯咯地捂嘴笑，“毕竟咱们是患难之交啊！都是被舍友抛弃了，就报团取暖嘛。”
　　两人这才想起这就是平时老跟袁清清走在一起的女孩，这么说仨人还真是患难之交。
　　“我想起来了，你上学期术法课也是前三来着。”宋旭东也坐下来，“行，正好三个人，成员暂时就先确定这样吧，赶紧讨论一下这次运动会怎么办。”
　　他接受的很快，倒是周焱还有点狐疑：“强力妹子送上门？有这等好事？话说这个你是叫姜玲是吧，咱之前也不咋熟啊。你肯定不是单纯看中我俩的人，才来找我们的吧？”
　　“哇，被猜到了。”姜玲很干脆地承认，“按照我的计划，在这次运动会比赛中，我需要了解清清她那一组的情况。除了她以外，那组另外两个男生不是跟你们同一宿舍嘛，你们肯定比较熟。”
　　“了解那组的情况？你是想怎么干啊？”
　　“既然他们三个能完成寒假大作业，那肯定就有一定的搜索能力。”姜玲伸出一根手指，“既然这样，等到这次比赛开始后，我们组就跟着他们”
　　“我明白了！”周焱一拍大腿，“他们仨在前面找，咱们就跟在后面捡漏，这样啥也不用干就能混个及格分！妙啊！”
　　“你有点出息成不！”宋旭东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这可是魏老师亲自布置的比赛，跟期中挂钩的！就算拿不到免试，也必须争取最高分啊！”
　　“没错，就像宋旭东说的这样。”姜玲露出神秘的笑容，“所以，我们不能就只跟着。还要跟他们仨打！”
　　她是笑着说出这话，但听到的俩男生立马就张大了嘴，尤其周焱当场就跟过了电似的浑身一震，大声嚷嚷起来。
　　“你你要跟他们仨打？”周焱连连摆手，“大姐你想好啊！虽然你也是术法课前三，但你现在是摸了一手烂牌啊！”
　　宋旭东眼一瞪：“你摆烂就自己摆，别带上我。我是奔着免试去的。”
　　“什么烂牌？别这么说自己嘛。”姜玲托着腮笑，“难道你打扑克的时候，每次都能摸到天命局？每张牌既然被设计出来，就一定有存在的意义，不管是三四五还是JQK都一样。”
　　“就算咱们仨是JQK，但对面那是俩大王带一个2啊！这咋打？飞龙骑脸了这是！”
　　“啊？”姜玲歪头，“你意思吴皓是那个2吗？”
　　“是啊不是！草！你这个女人，想让我卖兄弟！”周焱大叫，“你好歹毒的居心！我”
　　他没说完，已经被旁边实在听不下去的宋旭东给摁下去了。
　　姜玲听了倒是一点不生气，反而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差点没滚地上去。半天过去，她才揉着笑酸的脸颊，接着开口。
　　“照你这么说，我不是也把清清卖了？”姜玲笑道，“好啦好啦，咱们说正经的。虽然他们仨确实很厉害，但大家都是刚刚修炼半年的新手，要打起来也就是个菜鸡互啄，不用这么忌惮。”
　　“就算都是菜鸡，那仨人也是得了魏老师的真传，那是菜鸡中的战斗机啊！”
　　“放心，抛开其他两人不说，我也是清清的舍友，她有多强我还是有数的。”姜玲笑道，“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打赢他们，而是拿到高分所以这次跟着他们组，要以打赢为手段，但不一定非要打赢。”
　　这一番话直接把俩人绕晕了：“这到底啥意思？”
　　“你们想啊，咱们同学之间天赋、程度和特长都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擅长战斗的；这次要找的仙灵只有三个，参加比赛的却有十几组。除了三个优胜者以外，难道剩下的组全部挂科么？肯定不可能。魏老师明知这一点，却还是这么安排了比赛”
　　姜玲晃了晃手指：“这就说明，这次比赛也许不是以单纯的输赢来判分、而是看我们每个人在比赛过程中所展现出的个人素质、以及临场的判断！就算没有抓到仙灵，只要在考试过程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那也能拿到一个相当的分数！”
　　一通分析直接就让俩人呆住了，半天宋旭东才挠挠耳朵道：“这意思是失败方的MVP，所能拿的分数也能比胜利方划水的人高？”
　　“就是这样！”姜玲一拍腿，“而且，无论是哪一方，人人都可以是MVP。魏老师不是说过么？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这一定就是这场比赛的真谛！”
　　周焱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才要直接去跟他们仨正面杠？打最强的队伍能拿最高的表现分？”
　　“不仅如此。既然是要发挥我们个人的实力，那肯定得在咱们擅长的领域，才能发挥的出来吧。”姜玲说，“那么，比起其它不熟悉的同学，跟熟悉的人对战肯定更能明白该怎么应对。打不打得过另说，但总比看不透对手、连怎么做都不知道，弄得手忙脚乱要好。”
　　“所以你才来找我们俩？你知道袁清清的情况，就找了熟悉皓子和肖哥的我俩分享情报？”
　　“喂喂喂，别把自己说得跟工具人一样嘛。”姜玲笑道，“不过，情报还是得要的，你俩这跟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有些啥发现？”
　　这话一下还真把人稳住了，宋旭东挠着头皮，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跟对手有关的信息。倒是周焱捏着下巴沉思一阵，突然开口。
　　“肖哥现在至少能催三重叠加法阵，尤其以雷属性为主，以他现在的灵力修为，要催发初级符咒的话大约能连八九张左右皓子的话，用法术比较少，要说可利用的弱点应该是在灵力控制方面我看到的就这些。”
　　别说是姜玲，宋旭东都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都说了，苟也是得带脑子的！”周焱正经，“你以为我平时天天察言观色跟他们屁股后面捡漏，是白跟的？”
　　“苟道难，难于上青天！以后就叫你苟道之王！”姜玲比了个大拇指，“行，有这些情报已经足够了，我现在把清清的情况给你们说下。不过先说好，你们俩到时候可别打上头了真伤着她，不然我可就地罢工了！”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她会不会伤到我们吧”
　　“哈哈哈放心啦，不会的，这个就是我要分享的事情之一。”姜玲神神秘秘地伸手招呼两人靠过来，“关于清清，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依我看，等到运动会那天，咱们就”
　　在这一晚，宿舍区到处都进行着类似这样的谈话。各个新或不新的小组凑在一块，跟开战前会议似的、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内容不尽相同，亦互不知晓，但毫无疑问都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组员之间的磨合。
　　三天之后，一群人涌出校门，走下玉山。在魏泽的注视下，向着安城市区的目标区域而去。
　　定向越野比赛开始。


第89章 江湖大忽悠
　　魏泽站在天机镜前，镜中的画面随着学生们的行进不断变化着，最后到达了安城城墙附近的LC区。
　　安城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城市。以钟楼为中心点，正方形的古城墙围出市中心，沿城墙外延伸出整个城市。
　　与其它的城市不同，在安城，越是靠近城中的地方越是老旧。城墙外是高楼大厦、霓虹都荟，靠近内墙则分散着零落的老式矮房。虽然也有些现代建筑，但整个区内都蔓延着传统风情，这从那几条前后一里都是摆摊的著名小吃街就可见一斑。
　　而这次学生们活动的区域正位于城墙西侧，基本都是居民区，人流量不大，也适合行动。
　　魏泽将画面调到了吴皓袁清清和肖游宇的那一组，画面中三人正走在一条生活街区上，肖游宇手拿一张探灵符咒，那张符纸正在他手里微微震动着，符号隐有微光。
　　“探灵符有反应了，应该是发现了仙灵的痕迹。”他将符咒抬起来晃了一番，然后指向前面的店面，“源头就在那。反应很微弱，也许不是仙灵的本体。不过，只要仙灵来过，就肯定会因为灵力波动带来一些异变，去问问吧。”
　　“老彭洗车？”吴皓看清了那店的名字，当即迷惑，“这仙灵会跑到这种地方？”
　　“魏老师之前提示过，仙灵只会附在特定的材料上，也许这家店里有对应的材料吧。”袁清清探了探头，“不过，那家店门好像挂了歇业诶？”
　　“挂了歇业，但是门还开着。那就先进去看看吧。”肖游宇说，“我看过行动手册。只要不有意破坏物品、只是进入的话，应该就不算违反校规。”
　　“那里还亮着灯，老板可能还在，实在不行给他打个电话好了。”吴皓也表示同意。
　　三人达成一致，径直朝那老彭洗车店走去。
　　同一时刻，就在他们即将进入的这家店里，却是正站着一位身着鹤氅长袍的道士。
　　他微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脚下反向走着步伐，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洗车店那个胖老板则坐在柜台后，看着他作法，一脸的惴惴不安。
　　老板姓彭，来城里打工后一直就干着洗车的行当，打工赚了点小钱后在这居民区开个洗车店，生意不愠不火，倒也始终还过得去日子。但就在不久前，这平静的生意却被打破了。
　　自从某天全市雷暴、后来又连着几天出现彩云之后，安城市内关于灵异事件的传闻就多了起来。他一开始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柄，万万没想到，就在几天之前，这事情却是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先是有附近居民说他的店半夜传出幽幽的长吟声，仿佛有人凌晨在里面低声歌唱。
　　而后是店里全新的备用轮胎纷纷爆裂、封装在桶里的汽车防冻剂莫名蒸发。
　　最后也是最恐怖的事情，是在几天之前，他花了高价安的高档有机玻璃窗毫无预兆地开裂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调皮孩子给他扔石头，还特地去调了监控，结果发现根本就没人碰那玻璃窗，它就是那样完全没有道理地自己裂开了！
　　彭老板是个传统人，这下子只觉得自己是碰上了鬼。联想到安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古怪事件，他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搬店是不可能搬的，找遍安城也很难再找到第二块像这样地段好又便宜的底商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托朋友问询，找来一个自称风水大师的人给店里驱驱邪。
　　风水大师大名慕容君，一听就是个得道高人。驱邪当天，这位高人自信满满地走进店铺，一听他描述，便断定这店是中了妖鬼，就地铺张开，跳了一段大神，收了他两万块钱，便扬长而去，说是驱邪成功了。
　　说来也神奇，自从这慕容君来过以后，店里那些奇怪现象还真就都消失了。彭老板关店等了一周，没有任何异常，对这位风水大师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彭老板是个谨慎人，就这样还不敢贸然开店迎客，于是就又请了这慕容君来，让高人看看妖鬼有没有除干净。
　　此时的慕容君一派道长风范，闭着眼踱着步，一派投入之态。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
　　实际上，他这所谓的风水大师根本就是个江湖大忽悠。也就是之前随便背了点易经八卦，加上一个爹妈给的好名字、和一张能把狗说成猫的嘴巴，就出来打着驱邪看相的名号骗钱了。
　　一开始他还只是逮着那些迷信的老头老太忽悠，骗不到几个钱。但自从彩云出现后，灵异事件越来越多，他慕容君的名号在道上也就响亮了起来。
　　几天之前，慕容君接下了老彭洗车店这活。本着能骗一个是一个的心思，他过来装模作样地跳了一段，拿了钱就准备跑路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删联系方式的时候，彭老板却打电话过来感谢，说这驱邪还真成功了！
　　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慕容君也就再度来到了这洗车店，以检查为名，又做了一次法。
　　这次做法当然也是假的，但既然前面的事歪打正着，他这次也就要玩一手假作真时真亦假。
　　慕容君心里盘算着，走完反向四步、跳完大神，然后眉头皱起，故意做出一副纠结神情，缓缓睁开了眼睛。
　　“慕容大师！我这店还有什么问题么？”彭老板见他表情不对，赶忙出声问道。
　　果不其然，正合我意。慕容君心下冷笑一声，表面却是摆出一副沉重脸色，缓缓摇了摇头。
　　“彭老板，现在事情可不好办了。上次驱邪，虽成功将那妖鬼从你店中祛除，但此地鬼气仍在近日，你是否做过些什么坏事，让那店中妖鬼附在了你身上？”
　　“啊？！妖鬼附在了我身上？！”彭老板被这话吓着了，“我我没做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现今妖鬼刚刚上身，你尚无法感觉到，但贫道看得一清二楚你好好想想，真的没做什么坏事么？”
　　“我”
　　彭老板额头渗出了汗。原本他还算是个本分人，但被慕容君这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忽悠，心下就打起鼓来了。
　　人活在世上，谁没干过点亏心事。面对着这位大师，他根本不敢多瞒：“我瞒着老婆偷藏了八千私房钱还有前两天，去大保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摸了搓背小妞大腿这就让妖鬼上身了？我会怎么样？”
　　“鬼怪自在人心。看似是小事，也可能招来妖鬼。”慕容君幽幽道，“长久下去，你轻则意识混乱、心智迷失；重则肉身被噬、就此毙命。”
　　彭老板一听高人这么说，脸都吓白了：“毙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死啊！大师！大师你救救我！”
　　慕容君看他那副恐惧表情，心知得手，于是故意咳嗽一声：“救你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嘛，你身上妖鬼颇为厉害，贫道要做法祛除的话，需要几样珍贵宝材，这价格”
　　“大师，你开个价！多少我都给！”
　　慕容君心下简直是乐开了花，清了清嗓子以控制表情：“看彭老板如此表现，应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浪子回头为时不晚。既然这样，能垫的普通材料，贫道也就替你垫上，算是交个朋友，至于剩下的，你就先给我十万吧。”
　　“十万？！”彭老板被吓着了，“大师，我我开店一年才能赚个十几万啊！这”
　　“怎么？莫非彭老板认为，这十万比你的命、比你的一家老小更重要么？”慕容君摇了摇头，“若无材料，贫道也束手无策，还请彭老板好好考虑。”
　　“这这”彭老板颤着脸上肥肉，站在那哆嗦了半天，终于是一咬牙，拉开柜子拿出了银行卡。
　　“好，慕容大师的话，我老彭信你。”彭老板说着，已经走向里屋披上了衣服，“那还请大师稍等，这么大额度没法走电子支付，我去银行给你转。”
　　“诶，彭老板客气了”
　　慕容君竭力控制脸上肌肉不让自己笑出声，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彭老板一番穿戴准备出门。但才刚系好扣子，却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问，这间洗车店的老板在么？”
　　声音很年轻，引得二人都回过头看去，就见三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走进店内，若有所思地四处张望。


第90章 这就是我们学校出来的
　　彭老板眼见三人走进店内，很是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上前道：“三位同学，我这店今天是关门的，不营业。你们要洗车的话，要不加我个微信，等开店了再来？”
　　他刚说完，就看前面的吴皓摇头道：“叔叔，我们不是来洗车的，是学校活动要经过这里。”
　　学校活动？彭老板一愣，就看旁边袁清清微躬身子，朝他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给叔叔添麻烦了。”袁清清道，“我们是要来找一样东西，现在你的店里可能会有线索。所以，可不可以让我们在这多看一会？我们不会乱动的，找到线索后就离开。”
　　“线索？”彭老板是越听越摸不着头脑，一抬眼，却见旁边的肖游宇拿着那张探灵符、已经开始打量挂在墙上的那些轮胎了。
　　“这个我这现在还真不太方便。”彭老板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慕容君，“我这会要出门呢，你们要不改天再来？”
　　“我们这个事比较急，就呆一会，大概十几分钟就好”
　　袁清清解释着，刚说了一半，却听后面肖游宇冷不丁出了声。
　　“叔叔，你这店里最近是不是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
　　这话一出，不仅是彭老板，连后面的慕容君都是一惊。
　　要知道，现在这店里“妖鬼”已除，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那些爆裂的轮胎和窗户他也都丢到了角落。这个学生也不住周围，怎么知道之前的事的？
　　“你说什么异常？”彭老板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比如说这些橡胶轮胎，是不是前两天无故爆胎的？”
　　肖游宇指了指堆放在角落的废轮胎，又指了指被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旧窗户：“还有这个玻璃窗，也是这两天突然裂了的吧？”
　　彭老板动作僵在了当场，在原地愣了半天，才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上面确实有残留的灵力痕迹，应该是被仙灵附着过。”肖游宇挥了挥手上震动的探灵符，“看这个残留量，这些异常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上周吧？”
　　别说是彭老板，就连后面的慕容君都被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凡物？仙灵？灵力？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作为江湖骗子，慕容君本来以为自己够能扯了，没想到这突然来了个比自己还能装神弄鬼的。
　　但和他不同的是，这三个学生明明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却完全说中了情况
　　“叔叔，你不用害怕。”袁清清见彭老板脸色微妙，便安慰起他来，“这仙灵不会真正害你的。它只是以特殊材料为凭依，对人没有影响。”
　　“不会害人？”
　　这个说法对彭老板实在是很有冲击性，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慕容君大师。后者被他怀疑的眼神一盯，暗下就冒起汗来。
　　怎么回事？这是碰着人来拆台了？这年头，当个江湖骗子都能有同行？还是三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慕容君觉得自己必须得稳住局面，马上就站了起来：“一派胡言！盘踞此地的明明是只蛊惑人心、吸气的妖鬼，现在彭老板已深受其害！你们都看见了那妖鬼毁坏店内物品，却说这东西不会害人？”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里的东西被仙灵附着过。”肖游宇说，“这些东西都是凡物，没法长时间承载仙灵的灵力，时间久一点大约一两天吧，这材料就会被灵力冲崩溃了。这跟仙灵本身的意识无关，只是单纯塞不下而已。”
　　“而且，现在留在这家店里的只是一些残余痕迹。”吴皓环绕一圈店内，接着他道：“看这个样子，仙灵的本体应该已经离开了，后面不会再有影响了。”
　　“什么仙灵不仙灵的！这地方的东西是妖鬼！”慕容君猛一拍案，“你们怎么就能断定，这东西就不会有影响的？”
　　三人异口同声：“因为这就是从我们学校放出来的啊。”
　　慕容君一句话卡在嗓子里，连彭老板都目瞪口呆。
　　学校？什么学校里会有这种东西？而且看这三个学生的样子，好像这在那所学校里压根不叫事？
　　一片寂静中，唯一反应过来不对的倒是吴皓，他赶紧就戳了戳两个同伴，压低声音道：“喂咱们这么说真的好么？现在仙灵把老板的东西弄坏了，要是他让咱们赔怎么办？”
　　“反正咱们只是参加运动会来找东西的，要是出什么事，就联系学校呗，魏老师他们肯定做好准备了。”
　　这话落在天机镜外的魏泽耳中，让他小心脏都是一紧。
　　卧槽，自己平时都建立了个什么形象？！这真是人在校内坐，锅从天上来啊！
　　有学校撑腰，这帮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跳了，回来得给校规再加几条。
　　好在彭老板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他只是站在那，目光在眼前的三个学生和后面的慕容君大师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脸上疑虑之色越来越重。
　　这三个学生明明对此地丝毫不熟，也跟他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但从进门开始，他们就把他店里的怪事说的丝毫不差，甚至于对每一条都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不可能是瞎猜的，不然这也太玄乎了。那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和慕容大师一样，是能观鬼怪的修真之人？
　　但他们的说法又和慕容君是完全冲突的。
　　难不成，这其中有一方在说谎？亦或是道行不够，看走了眼？
　　从心理上说，他当然更愿意相信打交道更多、年纪更长、一看就比那仨学生靠谱的慕容君。但若是相信那“妖鬼”的说法的话，就意味着他得多掏十万块钱
　　彭老板心下不禁打起鼓来，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拿捏不定。
　　但他这不说话，后面的慕容君却在这时站起了身，背着手走上前来，直视着三位学生。
　　“三位小朋友，看得出你们确实有几分眼力，应当也是爱好道法之人罢。”
　　他拖长了音调，做出一派真人风范：“但爱好毕竟是爱好。涉及真正邪凶之事，还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这番将妖鬼错看为仙灵，便暴露了你们道法理解不牢。若你们坚持认为自己没有走眼，那便在此证明一番？”


第91章 世外高人
　　慕容君说着，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学生为什么要来拆自己的台，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得绷住。忽悠人就讲究一个气势，表面功夫得做足了。
　　在他看来，风水、卜卦、驱邪这些东西都不过是玄之又玄的虚招，专门用来唬人的。反正都是骗人的玄学，这三个号称懂道法的学生也一样是在装，就看哪一方装得更像了。
　　身为一个资深的江湖骗子，论装逼和扯淡，他就没怕过谁。这帮学生是在用爱好挑战他的专业。
　　“此事事关人命，不可空穴来风。”慕容君悠悠说着，“古话云，道有五术，乃山、医、命、相、卜。你们若要证明此地之物并非妖鬼、而是仙灵，那便以这五术做一番验证吧。”
　　“五术？你也学过道法？”吴皓看着他，“说是让我们验证那你自己也没证据啊？”
　　“不。道来时，便已观此地情况，由此才能确定妖鬼所向。”
　　慕容君摆出他那副惯有的神棍样子来：“所谓比我者，为比助身强，即旺向旺山。生我者，为父母印授，即相向相山此般风水之道，贫道钻研已有数十年，此番正是以此为基作法。”
　　慕容君边说边拿余光偷瞥着一边的彭老板，看见后者正露出崇拜的神色，就知道这造势造的不错。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保持着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
　　这是他的老伎俩了，实际上，他自己对那些易经内容也就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但不管懂不懂，只要说得高大上点，用点专有名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基本上想钓的鱼都能上钩。
　　这次就引用个周易里的卦象吧嗯，虽然记不太清具体内容，但那个“节卦”似乎是个凶兆，就拿这个来拉一波逼格好了。
　　“贫道所见之卦，为节。”慕容君背手于后，淡淡道，“你们可知，这节卦是何意？嗯？”
　　话音未落，就看吴皓脱口而出：“异卦相叠，下兑上坎。初九为不出户庭，无咎。九二为不出门庭，凶。六三为不节若，则嗟若，无咎上六为苦节，贞凶，悔亡。”
　　慕容君：？？？
　　他在讲什么？
　　“你说的要诀属于二十八宿五行消峰法，是用地盘立向，而用人盘消峰，这种做法是错的，我们课上专门讲过。”
　　吴皓接着道：“因为地盘二十四山向所对应的二十八宿五行不一样：甲庚丙壬，子午卯酉不一定属火。辰戌丑未不一定属金，寅申巳亥不一定属水，乾坤艮巽不一定属木，乙辛丁癸不一定属土。比如说，卯为氐土骆，不属火。乙为亢金龙，不属土。巽为轸水蚓，不属木。寅为翌火蛇，已为翌火蛇，亥为室火猪，都属火而不属水。”
　　“”慕容君当场就懵了，“你在说什么？”
　　“卜卦术中的风水学啊，你问的不是这个么？”
　　吴皓想也不想地说道。期末道考试的时候他错在了这道大题上，因此记忆颇深。
　　“不，这”慕容君险些没绷住表情，“我没说这个！我意思是，此卦为凶，清除此地的凶兆，应当用转运之术”
　　“转运之术这个说法是不正规的，你想说的应该是祈禳术吧。”肖游宇说，“以现在这个位置的风水，能用的祈禳术阵法有释艮阵、肃心阵、六合阵这三种，倒是对环境的要求都很低，你是想用哪种？”
　　慕容君目光呆滞。这都什么玩意？别说选，他甚至听都没听过！
　　“你都在瞎说什么？”慕容君发觉失态，赶忙拉回局势，“我的阵法，是要用珍贵的药材为引，诸如灵芝、冬虫夏草、白芨这些，光是价格都十分不菲！救人之用的术法，怎可能要求很低？！”
　　“虫草和白芨？”袁清清听得直皱眉，“这些药材怎么能用在阵法里？它们的属性、性状还有相克之道，你真的清楚么？”
　　“啊？”
　　慕容君张着嘴，肚子里没墨水，他这下现编都编不出来，就听着袁清清现场讲授：“白芨，性涩而收，得秋金之气，受邪气贼风鬼击，只入五脏、不调阴阳虫草，味甘性温，秘精益气，专补命门，有表邪者忌用
　　她一通解释完，看着一脸痴呆的慕容君，还以为是没给他讲明白：“先不说这些材料根本就不是给作法用的。这个地方属性偏阳，正好跟这些药材相克。如果你是为祈禳而用的话，这完全就是用反了啊！这么基础的东西怎么还能错？而且这些药材都不便宜的，你买来给这位叔叔用的话，就是花钱买罪受”
　　她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一下，眨着眼看了慕容君一会，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给这位叔叔买的。那你不会是想坑这位叔叔的钱吧？”
　　室内安静了。彭老板在震惊，慕容君在发呆，肖游宇笑而不语，吴皓则赶忙从背后一拍她：“你别直说啊”
　　袁清清啊了一声，延长的反射弧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忙闭上了嘴。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一记直球已经正中了要害。
　　慕容君站在那，脸上青白交替，跟红绿灯似的。而相对的，站在后面的彭老板已经傻了。
　　看着才成人没多久、还属于乳臭未干的阵列，但居然就敢正面怼那个大师般的慕容君，而且还让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抛开那笔钱不说，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三个学生的道法造诣根本就是碾压性的。彭老板信仙神，在慕容君之前也见过不少所谓高人，但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三人。
　　此时他甚至已经顾不上去想之前的那些争辩，只是呆呆地开口问话。
　　“小小同学，你们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啊？你们是真会修仙啊？”
　　“我们是昆仑大学的学生，这都是我们平时专业课的内容。”袁清清想了想，“啊，不对，这些都是基础课学的了，应该说是上学期的专业内容。”


第92章 仙灵现身
　　慕容君全身石化地杵在那，无言以对。
　　昆仑大学基础课这到底是你的专业还是我的专业？！
　　“讲讲了这么多，你们不还是没法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仙法？”气势被压，他开始急了，“说得好像你们真是修仙者一样！你们是能徒手搓火球还是怎么着？”
　　“自然界和人体中的灵气都是原初态，只有通过特殊灵物的转化，才能变为可用的激发态灵力。这是术法的基础，徒手搓火球是违反基本规定的。”
　　肖游宇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上却已经摸出了随身的墨笔：“不过，要说到真正的仙法的话”
　　慕容君瞪着眼睛，看着肖游宇蹲下身，笔走龙蛇地在地上画出一个西瓜大小的阵法，按住边缘注入灵力。只听呼的一声，仿佛是在室内点燃了篝火，腾起的火光险些烧到他的鼻尖。
　　慕容君下意识往后一躲，被火光刺得眯起了眼。眼缝之中，火光只闪了一下就熄灭，似乎还听到肖游宇叹了口气：“唉，火行的东西还是难用。”
　　慕容君：“”
　　这是在干嘛？我看见了啥？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座石雕在缓缓裂开，最后身体连着心态一起崩掉：“你们到底是来这干嘛的啊？！”
　　他在那抓狂着，三个学生却好像被这话提醒了，扭头一看墙上的钟，他们在这呆了已经快有半小时了。
　　然而他们现在是正在进行运动会比赛啊！限时的！
　　“完了！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吴皓赶忙就把蹲地上的肖游宇给提起来，“行了行了，你别装逼了。仙灵的本体不在这，得赶紧去找了，不然待会就得被别的组抢先了。”
　　“我刚才已经收集好这里残留的仙灵灵力了，后面探灵符的指示会更精准，能省下不少时间。”肖游宇收起墨笔，给袁清清使了个眼神，“那现在走？”
　　袁清清看着两人收拾完毕，应了一声，最后转向慕容君，很是不放心地叮嘱一番：“道士叔叔，探灵和看卦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专业性的。就算你有这方面的爱好，也不能随意去挑战专业，像这次你的卦象和阵法问题都很大，还是去补习一下的好。不然的话，你就真成了骗子了。”
　　补习？上哪补习？还专业性？什么专业性？修仙专业性吗？
　　慕容君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目送着三个学生急匆匆地走出门，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响着他们所说的话。
　　大学生？运动会？所以这三个人来拆他的台，就只是运动会比赛路过？！
　　想到这他差点没吐出口老血来，但这时一只手却拍上了他的肩，把他给拍得一激灵。他一回头，是一脸微妙的彭老板。
　　“大师，哦不，慕容兄弟”彭老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关于之前那两万的事儿，咱是不是得重新谈谈？”
　　“呃这个”
　　慕容君背后都渗出汗来，举着双手站在那，双眼看着地上那个残留的阵法痕迹，感觉像是一只仙神的眼睛在地上睁开，正定定地盯着他。
　　他跟所谓的道术打了数年交道，正因为了解，才更不信鬼神。
　　但在今天，他却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仙迹。
　　难道说，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真正的修仙者？
　　两小时后，安城市中心商业街。
　　比起居民区，这条主道的流量明显要高得多。即使是工作日，街上也依旧车水马龙。
　　三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对照着目前得到的情报，都是一派沉思之色。
　　“老彭洗车店、靓妹美妆、宝马4S店这是目前仙灵出现过的位置。”吴皓对照着地图上标记的点，挠着头，“这路线好像也没什么规律啊？”
　　“我觉得它应该就不存在一条固定的路线。”袁清清说，“老师说，仙灵是以特殊材料为凭依，咱们应该从留有仙灵痕迹的材料下手才对。”
　　“这材料也够离谱的。”吴皓把地图反过来，看向后面记着的笔记，“洗车店的玻璃窗、防冻剂、轮胎；美妆店的粉底液和口红；4S店的备用橡胶管这仙灵挑的东西也没个共性。”
　　“应该再加一个，是仙灵在福地中原本凭依的东西听魏老师说，好像是福地里的一幅漆画。”袁清清也陷入了沉思，“漆画和这些物品有什么共性呢”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的肖游宇盯视了一会那纸上写的物品清单，而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哦出一声，把人给吓一跳。
　　“我明白了！”他一捶掌心，“难怪老师会说，那仙灵是以世间罕有之物作凭依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其它二人都扭头看向了他，“它凭依的东西是什么？”
　　“有机玻璃、橡胶、防冻剂、化妆品这些东西，一般来讲成分有甲基丙烯酸甲酯、共聚态丙烯、还有丙二醇共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是丙烯的共聚物、水合物或者氧化物！”
　　他在那一通分析，这次旁边两人却愣是一句没听懂：“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福地当中的漆画应该也是由丙烯酸或异丙醇的颜料所绘，也属于这个系列的延伸。这就对上老师说它罕见的原因了以前古人没有化学合成的观念，这种材料自然也是少之又少，而这就是那个仙灵真正凭依的东西。”
　　场面静了几秒，袁清清冥思苦想半天，小声道：“你不会是想说那个仙灵凭依的东西，是丙烯吧？”
　　“很有可能，至少是丙烯的一系列衍生物。”肖游宇点头，“丙烯在常温下是气态的，不知道以前的修仙者是怎么捕捉到它的，也许是哪个炼丹师的功劳吧要真是这样的话，古人的智慧可就真太可畏了。”
　　吴皓挠挠脑壳：“但是，就算这么说，这对咱们找仙灵有什么帮助么？”
　　“至少能缩小要注意的物品范围，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找。”肖游宇说，“丙烯的用处无非就那么几种。在现代都市里的话，它最常见的应用就是”
　　他话音未落，便听当头扑扑啦啦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一个花里胡哨的塑料袋正从他们头顶悠悠飘过，还是商场打折的特制版，正面印着个大红的“恭喜恭喜恭喜你”，反面印着个“大润发给你惊喜”。
　　就在塑料袋出现的同时，他们怀里的探灵符剧烈震动起来。
　　是仙灵本体出现的兆头。


第93章 仙灵追击战
　　春风吹过，空中那个艳红的特制塑料袋呼啦啦地摆动。落在三人的眼中，那上面有隐约的灵力在波动，散发出与云深不知处相似的气息。
　　“”
　　“”
　　“”
　　三人在风中凌乱了一会，相互给个眼神，各自体会。
　　“那个啥”吴皓打破沉寂，“所以这个仙灵现在的凭依物是这个塑料袋么？”
　　“塑料袋的原材料一般是聚丙烯，算是丙烯最常见的一个用途。”肖游宇表情微妙，“我觉得，这仙灵还真是以此为凭。”
　　“那不管怎么说，那个塑料袋上就附着仙灵，那咱们现在是找到目标了对吧？”
　　袁清清抬出震动的探灵符，指了指空中越飘越远的塑料袋：“那东西现在要飞走了诶，不追么”
　　这话一出，吴皓和肖游宇才从微妙气氛中抽出身来，一抬头，那袋子已经飘出去几十米远了。
　　“抓住它！！”
　　三人即刻拔腿开跑，追着那袋子便开始一路绝命狂奔。路边的行人被风响引得转过头来，就见三道身影嗖嗖掠过，如同凌波微步般滑过人行道、滑向前方，转眼间越过了车道上赶单子的外卖小哥。
　　外卖骑手：？
　　他坐在摩托上，看了看自己仪表盘上的速度表，挠了挠脑壳，揉了揉眼睛，最后只看见前方已经化作三个小白点的身影。
　　他们以惊人的速度狂奔着。在这繁华的车水马龙之间，他们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势如破竹地直冲向前。而在他们上空，是一个漂浮着的塑料袋，上面写着“恭喜恭喜恭喜你”。
　　又一阵风刮过，这次是道上升气流，那个大红的塑料袋直接就被风吹得鼓起，飘进了城墙边的老居民区，像热气球似的划出一道几乎笔直的轨迹升上矮房群，宛若蛇皮走位一般，恰好躲开了下方射来的缚妖符的光芒。
　　“我靠！”投出符咒的肖游宇一击落空，忍不住骂了一句。
　　吴皓：“你符咒还能打偏？”
　　“不是我打偏，是这塑料袋上的仙灵还有意识，会利用周围的环境来保护自己。看来一般的术法不作数，必须得限制住它才行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袁清清已经是猛地跳起身来，用旁边的垃圾桶当跳板跳上路灯，借路灯又蹦上了旁边矮房的窗边，脚尖一点窗台，就像是灵巧的松鼠那样沿墙飞身而起，几十秒的功夫就已经攀上七八层高，奋起直追那个升空的塑料袋。
　　女孩的身影晃过八层的阳台，而在一窗之隔的房间里，正准备出来晒衣服的老妇手上的衣架落了一地。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啊？！”
　　她尖叫着，顾不得捡衣架，转身就跑进里屋，摇醒了正在睡觉的老伴。
　　“老刘！老刘！快醒醒！窗外面有神仙！会飞的！”
　　被吵醒的老头有些不快地揉着睡眼：“老太婆瞎叫什么咧？现在都倡导科学嘞，哪里有什么神仙”
　　他慢吞吞地摸出老花镜带上，慵懒地看了一眼窗户，然后就看两个男生的身影相继掠过窗外，直攀向上。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啊？！”
　　此时的居民区顶空，三人已经尽皆登上楼顶，而那个塑料袋似乎也上升到了极限，不再继续提升高度，只是在楼群间以水平方向移动，晃过一座又一座的顶层平台。
　　在它下方，三人像跨栏似的连续越过楼层间的夹缝、在高高矮矮的平台间连续跳跃。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那么多。
　　“那个，咱们别再傻追了吧。”吴皓边喘息边道，“得用点战术包抄它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游宇同意，奔跑之间又是抽出几张镇妖符，“袁清清，你上南面去，吴皓继续从北面赶它，前面有一处挡风墙，就把它赶到那里，我来一击抓住！”
　　二人响应一句，旁边的袁清清身姿一晃，脚下立刻就绕出一个大环，按照肖游宇的指示调整位置，不过数息的功夫便已晃到另一侧。那速度落在眼里，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这么快？”
　　“看起来，她已经是至少非常接近筑基期了，果然是咱们中最强的天赋。”
　　“筑基强者，恐怖如斯。”
　　感叹之间，二人却也没闲着，奔跑中队形散开来，呈三角状围在目标周围，就像三只凶猛的犬，逐渐将物逼入绝境。
　　嗯，物是塑料袋。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对面的楼顶平台上，另一个人影正站在屋檐边，冲着背后的手机夸张地摆着手。
　　他是一名主播，平台ID是作死哥，此时他正在开播，直播主题是“不带任何救生装备，安城楼顶极限运动跑酷”。画面旁边，无数的评论正在实时刷新。
　　“老铁们！燥起来！火箭轮船都刷起来！有礼物的都刷一波礼物了啊！”
　　“好喂！加起来多少个火箭！哥待会就跳几个屋顶儿！现在五个了啊五个六个！六次屋顶儿了！6666都刷起来！”
　　作死哥在屋檐边反复横跳着，大声鼓舞着粉丝们。
　　他是一名极限运动主播，凭着自己以前的一点武行基础，平时就靠直播各种危险动作博眼球。
　　像是什么徒手攀爬居民楼啦、在没有护栏的大厦窗外做引体向上啦、吊在立交桥上反向仰卧起坐啦有道是“不作就不会死”，他就利用了观众的这种奇心理，在平台赚了不少钱。
　　而今天他直播的内容就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刷多少礼物，就无保护跳多少个楼顶天台。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是城墙边上的老式居民区，房屋密集，装修老旧，不同单元之间的缝隙宽度都在两三米左右，有些运动基础的人通过助跑都能跳过去。但在十几层高的屋顶上无保护干这种事，他也不愧对这“作死哥”的称号。
　　“好十个了！老铁们别催！我这就跳十个平台！”
　　作死哥啐了一口，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其实他有点怂，今天这个居民区的楼间缝隙大小比他平时找的要宽一些，但也因此更具观赏性。为了钱，他豁出去了。
　　他放下双手，气沉丹田，重心压低，正要开始助跑，直播间却突然炸了。
　　“卧槽！”
　　“？？？？”
　　“我看见了啥？”
　　“主播背后！”
　　“草了，白日见鬼！”
　　一堆弹幕伴随着连续的礼物提示响起，当初就给作死哥整懵了：咋回事？这他还没开始表演呢，观众咋就喝上彩了？
　　他向镜头看去，然后马上看见了原因。
　　在他背后，三道身影正嗖嗖穿过楼顶。个个步伐如风，在这悬空的楼顶如履平地地狂追。


第94章 绝命直播
　　别说是直播间的观众，就连长期从事这个行业、见惯了各种不要命奇人的作死哥都被这一幕给吓着了。
　　那三人就在他后面不远处的楼间跳跃着，不是像他一样跨过两三米宽的单元间，而是直接在相隔近十米的楼群之间跳跃、走着弧线，路线刚好被镜头给拍了进去。
　　实际上，对于那三道身影来说，用跳跃这个词已经很不准确了，那三人足下轻轻一点，便能在楼间轻巧地穿梭，滞空时间甚至比落地时间还要长，几近凌空飞行！
　　而在这时候，直播间的反应也跟上了。
　　“这是偶遇剧组拍戏吗？吊威亚？”
　　“上面的，你见过威亚机长什么样么？跟起重机似的，根本不可能藏住！”
　　“那他们怎么飞过去的？”
　　“楼上老哥这个飞字就很灵性。”
　　“卧槽！修仙者！”
　　“”
　　“”
　　对于这些奇观众来说，跟这场面比起来，原本跳楼台的直播主题一下就索然无味了。
　　作死哥眼看着直播间弹幕失控，觉得必须得拉回场子，赶忙挥了挥手，把镜头拉到了自己要跳的缝隙间：“老铁们不好意思，刚才是意外，大家不用在意，现在我就跳”
　　“主播，刚才那仨修仙的还在不？”
　　“主播，你看看人家！”
　　“你是跳平台，人家这是跳楼啊！”
　　“就这？？就这？？”
　　一片弹幕之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打赏礼物的提示，直接发了个火箭。
　　“主播，那仨人刚才往左边去了，你把镜头往左挪点。”
　　金主发了话，作死哥也不好不应。他往左一看，那三人倒真是没走远，好像还有意地在这楼群之间绕了个大圈，走出一个包抄之势，他赶忙切到后置摄像头，将镜头对准他们的身影，看着屏幕上拍下的画面，连他也不禁张大了嘴。
　　三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脸上还都带着学生气，穿着便服也看不出有多健壮。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三个学生，此时正在离地三十多米的楼顶间如履平地、飞檐走壁，武侠片都不敢这么拍。
　　这是在干嘛？难道是碰上同行了？但他们也没拿直播工具啊？
　　作死哥完全凌乱了。但即使抛开这些，作为一名常年的极限跑酷人士，这阵势他也是从来没见过。那三个人的动作已经不能说是危险了，那是完全的反人类、超自然，根本就不该出现在现实中，除非这帮人有问题，或者他自己有问题。
　　作死不禁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幻觉。抬头一看，那三个身影也还在，只是离他远了些，被楼群遮挡住了。
　　“主播！镜头调一下！”
　　“主播！把你脸拿开，挡住了！”
　　“那仨会飞的呢？看不见了！”
　　“主播你还活着吗？这灵异事件啊。”
　　“主播，你跑两步跟上啊！我们要看那仨人！”
　　作死哥就那么看着弹幕狂刷，再傻也能看出观众的心思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这局面让他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但他好歹也做了几年主播了，明白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只要观众买账，那播啥都不是问题。于是他脚下立刻跑动起来，一个跨步跳到另一个单元的平台，这个角度刚好能拍到前面三人的身影。
　　如果是在平时，他这一跳肯定至少会有人喊一下主播666、刷点飞机大炮什么的，但此时根本没人在意这些，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目光都已经完全被前面那三个学生所吸引。
　　主播即刻变身摄像师，作死哥就那么举着手机一路狂追，尽力让镜头锁定在那三个身影身上。如他所料，弹幕的反应相当之热烈。
　　“他们真是在飞啊！”
　　“不会真的是修仙吧？”
　　“66666666”
　　“这仨人是在赛跑吗？”
　　“我赌那女的赢！赌一个火箭！”
　　“那我赌左边那男的，赌一个飞机！”
　　“”
　　作死哥边跟着跑边看着弹幕刷新，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钱是赚到了，但身为一个极限运动主播，居然是靠播别人的极限运动收获关注而且最可气的是，这仨学生的境界他还真做不到！
　　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不会真是在赛跑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来，不再从手机屏幕里，而是用肉眼去观察。也正是这一看，他发现了方才镜头里没拍到的东西一个在空中飘着的塑料袋。
　　很喜庆的塑料袋，飘在三个学生的前方，正朝他这边飘过来。他看见前面那个大红色的“恭喜恭喜恭喜你”，风一吹，袋子转动，变成“大润发给你惊喜”。
　　那行红字在他视野里越变越大，那三人的身影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作死哥站在屋檐边，捧着个手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那塑料袋和后面的三人已经跨过楼群来到了眼前，他才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三个学生不会是在追这塑料袋吧？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一晃而过，下一刻就看那三人方向一转，竟是朝自己这边跑来。
　　因为此时，那塑料袋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直奔他这边而来，眼看就要往脸上糊。偷拍被发现，他下意识就往旁边一躲，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处在楼顶边缘，这一躲，重心不稳一脚踩空，整个人便跌下了十几层高的天台！
　　“卧槽！！！！！”
　　身体瞬间进入自由落体，他每天跟阎王打交道，却没想到在此时失了手。他大喊着，挥舞着四肢，却抓不到任何凭依物。只有余光瞥见上方似乎有一个影子随他跳了下来，他只觉得这是临死前的幻觉。
　　眼看着头顶天空渐渐远去，他浑身都在瞬间僵冷，下意识闭上眼、不敢面对自己坠地身亡的画面。但也就是在一片黑暗中，一股大力突然从后背升起，一下就拖住了下坠的势头，最后稳稳落地。
　　作死哥战战兢兢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面前是一名颇为秀丽的年轻女孩，正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打横抱起，一同站在大楼中段的阳台上。
　　“你在做什么？”袁清清问，“你没有灵力，怎么还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第95章 不要随意模仿
　　作死哥瞪着眼睛，整个人傻愣愣地呆在那。直到被袁清清放下来坐在地上，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女孩是刚才在楼顶飞跃的三人之一，他们刚才正追着那塑料袋朝自己这边而来。看到自己坠楼，这女孩立刻就跟着跳了下来，在半空中接住了他，又带着他落地。
　　仙子？这绝对是仙子下凡吧？！
　　他傻张着个嘴坐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袁清清先开了口，她一手叉着腰，满脸生气地冲他道：“这位大哥哥，这天台没有护栏，平常人根本不应该上来的。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瞎跑？”
　　瞎跑？这话由你们来说真的好么？
　　平常人不该上来？这意思是你们不是平常人呗？
　　作死哥大脑放空，此时已经是语不成句，只能以嗯啊哦回答她。袁清清见状皱了皱眉，一转眼，就看见了他手上捏着的手机因为求生本能，他刚才坠楼的时候也一直紧紧捏着，没掉出去。
　　“这是在开直播？”她显然是看见了屏幕上的直播主题名和不断刷新的弹幕，思考了几秒，然后一下明白了什么，“你是在直播跳天台？”
　　作死哥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就看袁清清更生气了：“怎么能拿生命开玩笑？！你又不是修仙者，稍一失误可就真的会死的啊！”
　　“还有看这个直播的人，你们觉得这很有意思吗？？用别人的命来取乐，让别人拿命去给你们拍画面，你们这不是撺掇别人去自杀吗！和杀人犯一样！要是让小孩子看到了，都来学这种赚钱方法，你们怎么负责？”
　　作死哥被她给喊傻了，镜头里也黑了屏，不少人灰溜溜地退出了直播间。
　　“对不起，打扰了你的工作，但凡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赚钱的办法有很多，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不然可能会没人救你的。”
　　袁清清说完，转身就要回到楼顶上。气势收敛，作死哥这才回过神，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我？”袁清清看了他一眼，“我是昆仑大学的学生，来参加学校运动会的。这是我们学校自己的活动，不要随便模仿。”
　　作死哥攥着手机，整个人那是当场就呆了。
　　学校？运动会？
　　这帮人在楼顶上干出那种事是在参加校内活动？
　　连他这个极限运动者都做不到的事情是这个学校的运动会项目？？
　　这特么得是个什么学校啊？
　　呆愣间，袁清清已是转身跳出阳台，重新攀上楼顶。作死哥就那么呆若木鸡地坐在那，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屋檐边，但这次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去跟拍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长叹一声，点了下播。
　　以后这行当算是做不下去了
　　此时的屋顶上，袁清清飞身踏上最后的大天台，稳稳落在挡风墙边。在她面前，那个附有妖灵的塑料袋已经被逼入了绝境西面是挡风墙，东面是肖游宇，南面是吴皓，而她正位于北方，四面封锁。
　　“刚才那个人我救下来了，没事了。”袁清清说着已经跑上前去，“我做什么？”
　　“来的正好。”肖游宇指了指前方，“不要直接碰它，可能会有影响。你们俩释放气息，制住它就好。”
　　吴皓和袁清清应了一声，各自散发出灵力来，无形的气场压向袋上的仙灵。原本还在左右乱飞的袋子被他们的灵识锁定，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绑住似的，晃动的弧度登时减小，趁这一机会，肖游宇取了一张缚妖符在手，盯准仙灵吟诵起来。
　　“天兵万亿，收捉魔精邪精束首，人道长生急急如律令！”
　　符咒飞出，没有引动什么特殊的效果，只是以最普通的姿态贴在了袋子上。随着这一贴，仿佛有婴儿啼哭般的低吟传入耳中，一张虚幻的兽纹脸面被从塑料袋上拽出，又被吸入了符咒内，纸上符号冒出一闪而逝的白光。
　　这是灵体被封入符咒的表现。随着仙灵被剥离，塑料袋的蛇皮走位就此顿止，只像个普通的袋子那样慢悠悠地浮在空中，在微风中晃动。
　　“成了。”三人见状，都是长吐出一口气。
　　不愧是昆仑大学的运动会。在旁人视角看来，他们仨这直接跑出一个半马距离，途中历经无数障碍越野、三步跨栏、带球绕杆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跟一个塑料袋斗智斗勇。
　　但不管怎么说，抓到仙灵，就算是他们赢了。比起之前做好的计划，这个过程已经算是很简单了。
　　吴皓抹着头上的汗，这一番跑下来对他的消耗不小，他得快速调息恢复灵力。就在面前，那个塑料袋又转到了“恭喜恭喜恭喜你”的那一面，正在风流引导下晃晃悠悠地飘向袁清清那边。
　　袁清清跳起身，伸出手就要去拿那个塑料袋。但指尖才刚碰到边缘，便抓了个空因为此时一只手忽然从头顶而下，一把就从她手上捞走了那只袋子。
　　“？！”
　　袁清清当即一愣，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就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晃过头顶，脸上同样是那副熟悉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她在空中一个空翻，整个人便从头顶越过了袁清清，稳稳地落到了地上。那只塑料袋自然也就被她正准拿在手里，她从上面揭下那张符咒夹在指尖，笑着朝袁清清晃了晃。
　　“清清，之前我都说了，这次你可要小心点了呀！”
　　后面的吴皓和肖游宇见状同样一愣，但这并不算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姜玲那一组来截击他们了。
　　“果然是有竞争环节”肖游宇嘴角一勾，脚下却已经跟着冲了上去，“把那东西抢回来！”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袁清清也已经动了。
　　她方才反应慢了一拍，但此时回过神来，瞬间爆发的速度要在所有人之上，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冲回姜玲面前，伸手夺宝。
　　本来就是同学之间的竞争，大家对这个局面都有心理准备，哪怕面对好友也一样。因此袁清清只迟疑了一瞬，下一刻便下定了决心，运起灵力，眼看着一记探手已经逼到姜玲面前！


第96章 田忌赛马
　　“哇哇哇哇哇！清清也有这么凶的样子！”
　　姜玲果不其然地乱叫起来，抱着那个袋子左躲右闪，竟然也连续闪过了袁清清的几拳几掌。但就在同时，冲上来的肖游宇也已经逼到了身侧，二话不说，抽出一张电光符便朝着姜玲掷了过去。
　　“飞电烁烁，扬风无停急急如律令！”
　　闪烁的电光从他手中窜出，直攻姜玲手臂。以他们身上防御术法的强度，这个等级的符咒不会真正伤到姜玲，但足够冲击她的手臂让她放开袋子。
　　电光眨眼间便已冲到面前，姜玲见状，却丝毫没有慌张，反而是微微一笑，口中同样念起了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快速的吟唱，一个金纹延展的阵法在她脚下亮起，薄薄的金光如倒挂的纱幕自下而上掀动、环绕她身边。
　　看似只是薄薄的一层，但肖游宇的电光符打在上面，竟没有穿透那光幕，只是让其迅速地黯淡下去。雷光在那光幕上游走，电光符却也在几秒内燃烧殆尽。
　　“原来是早就已经画好防御法阵了啊”
　　天机镜前，魏泽从镜中观看着这一幕，眼里也不禁浮起了兴味之意。
　　这次比赛中会有竞争是他早有预料的。不过他倒是确实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小组敢于针对这三人。
　　既然是针对，那必然是提前做了一番功课的。也就是说，姜玲这一组非常有可能已经将袁清清三人的特点研究了个透、并且做好了相应计策，甚至早就提前画好了阵法和符咒。
　　相对的，袁清清这边虽实力稍强、对于对手却是毫无准备。
　　这样的话，就得看袁清清组能不能迅速察觉出对方的意图、并且组织起有效配合、保住手里的缚妖符了。
　　作为老师看来，这倒是个相当不错的锻炼机会。实战中的情况不可能按照总是课本来，需要随机应变的情况占到了绝大多数，他们必须学会就地分析现拿现用。
　　魏泽饶有兴趣地捏着下巴站在镜前。而在镜中画面里，电光符到底是比光幕更早地耗尽，这一番攻击被完全抵消。
　　一击落空，肖游宇也因此一下看出了局势。
　　“提早画了法阵。这是之前就看准了我们的路线、早已经等在这了这不是遭遇战，而是埋伏。”
　　肖游宇迅速做出判断，而后一挥双臂，竟是同时抽出两张符咒，一左一右夹在双手当中：“袁清清，退后！”
　　那动作被姜玲看去，终于让她露出了些惊诧的神情。面前相斗的袁清清闻声避退，姜玲借这个空档手一挥，同样抽出一张金光符意图催发，但肖游宇的动作比她更快
　　“千神拱手，万魔导形神通护卫，坛禁肃清急急如律令！”
　　肖游宇左手上，破魔咒携裹的符咒散出灰黑的烟气，仿佛有腐蚀性般蒸腾起来。他一手将其射出，吟唱却依旧未停。
　　“太山之神，降赴雷霆馘戮奸邪，轰震雷声急急如律令！”
　　雷光再起，这次却是比那电光符更高一级的布雷符，闪动的电流与空气擦出尖细的吱吱声，在他右手上吞吐。
　　只在几个回合之间，术法课头部选手和顶尖选手的区别已经分出来了：在电光火石的间隔内，姜玲仅仅催发了一个法阵，肖游宇却是连发三张符咒，而且每一张都是威力全开、衔接得毫无空档！
　　破魔符首先命中了目标不是姜玲，而是她脚下那层薄薄的瓷砖。黑烟在地面上弥漫，破法的效果催发，就像是往地上洒上了一层显形药水，数个未被激发的法阵顿时暴露出来！
　　“你？！”姜玲大惊，“你看出来了？！”
　　“如果是我打埋伏，我也不会只准备一个法阵。”
　　肖游宇说着，右手上的布雷符却已经同时射出。噼啪雷光扫过地面，就像起地雷似的，直接将那些画有法阵的瓷砖打了个粉碎，未注入灵力的法阵没有任何防御力，自然也随之彻底失效。
　　但到这里布雷符的威力仍未消失，粉碎阵法后，它接着就轰击在了姜玲面前的光幕上，眨眼间的功夫光幕被便穿出一个破洞来，整个阵法随之崩溃，防御顿解，延展的电舌瞬间已经舔上姜玲的手臂。
　　姜玲迅速朝旁边退去，但电光还是擦中了她的手，让她不得不松开了手指。紧握的缚妖符才刚从手心里掉出，一边的吴皓已经几步跑了上来，伸手就要取符。
　　但这时肖游宇却是喊住了他：“吴皓，你别上！”
　　“啊？”吴皓动作顿住，“为什么？”
　　“待会再解释。总之你不能单干，必须跟另外一个人一起行动，我或者袁清清都可以。”肖游宇说，“核心点是，要小心被他们穿插分割。”
　　在发觉出埋伏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对方可能的战术。
　　论单体实力的话，姜玲三人是不如自己这边的。在这种情势下对手若想取胜，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田忌赛马。
　　即，以下驷对上驷、以上驷对中驷、以中驷对下驷，最后三比二夺得最终胜利。
　　虽然不知道是他还是袁清清被对方划为了上驷，但论修为来说，吴皓大概率得被当成下驷。
　　这样的话，对方就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分割开来，然后派出一个修为中等的人来对付下驷。打倒吴皓以后，对方就可以以三敌二。
　　大家都是一起入校的同学。就算他和袁清清在修为上有优势，也不足以弥补这多一个人的差距。
　　如此一来，为了避免陷入这样的不利局面，首先就得防止吴皓被单独针对。
　　肖游宇几秒钟理好了思路，然后立刻出声喊住了吴皓。后者突然被这么一叫，动作无可避免地滞了一刻，就在迟疑的同时，一把桃木剑从侧方递了过来，锋锐险些割上他的手。
　　吴皓一惊连忙扭身回避，剑尖从他胸口险险擦过，一道握剑的人影自面前横冲，抢在他之前的半秒钟接住了飘落的缚妖符。


第97章 真正的战术（二合一4000字）
　　“宋旭东？”吴皓看到来人，不禁惊诧了一句，手上同样从背后拔出了剑，“怎么是你？”
　　“什么怎么是我？运动会啊！撞上谁不是撞？”
　　宋旭东说着，眼看着吴皓和袁清清就要联合一道来抢他手上的符，他当机立断再度一抛，跟排球二传似的，将符扔到了后面躲着的周焱手上：“接着！”
　　“啊？？等会等会你等会！！”
　　周焱原本还在充分发挥他的苟道、贼里贼气地缩在挡风墙后张望。这一下突然手里就接了张符，就跟握住个烫手山芋似的。对面三人见状即刻转向，目标全然落到了他身上！
　　“卧槽！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我苟你们俩去送么？”周焱捧着缚妖符大叫，“这咋变成我引怪了！拉住仇恨啊！这OT了啊！！”
　　他一句话还没叫完，那边三人的攻势却已经成型了，吴皓和袁清清抽剑直向他这边奔来，后面的肖游宇则再度摸出了符咒，快速吟唱。
　　“太山之神，降赴雷霆”
　　但这次没等咒语念完，一把剑就已经刺到了面前。肖游宇不得已中断念咒向后跳去，就见宋旭东没有追击上前的吴皓和袁清清，反而是纠缠不休地冲他而来，木剑连砍。
　　“看剑！看剑！看剑！看剑！看剑！”
　　这宋旭东技巧一般，但却真是有把子力气，连续突击的剑风简直是狂风骤雨一般，肖游宇也不得不全身心躲避，边闪身边忍不住道：“你就不能不打一下喊一声么？！”
　　“废话！不打断你读条的话，让你再催发了符咒不就完了？”宋旭东毫不掩饰地说出了战术，“看剑！”
　　这攻势看似粗鲁豪放，但还真让肖游宇一时抽不出手来，成功牵制住了一半的局面。
　　而在另一边，吴皓和袁清清已经冲到了捧着符的周焱面前，双剑齐出，逼得周焱抱头鼠窜，几次都差点滑倒。
　　“杀人啦！！救命啊！！”
　　话音未落，袁清清已经是一剑劈来，剑锋擦过周焱手边，让他一个不稳，脚下步伐全然凌乱。不等周焱调整好，吴皓已经信手拉住他肩侧，腰一弓腿一蹬，一个灵力加强版的过肩摔直接给周焱甩了出去，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地摔在地上，滚出老远。
　　这个滚出老远倒不是因为吴皓力气有多大，而是周焱被摔在地上以后干脆就不起来了，转而就地打滚，边滚边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杀人啦！！宋哥救命啊！！姜姐救我啊！！”
　　实际上，在离校之前，魏泽就已经都给他们身上加持了特殊的防护术法。凭借这帮学生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打破，也就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但眼下周焱就这样满地打滚撒泼。同住一个宿舍，吴皓对他这样早见怪不怪了，反而是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掐周焱手腕穴道，让周焱不由得松了手，缚妖符自然就到了他手里。
　　但还没等他抓稳，只觉身边灼热扑面，一回头，竟是一张火光吞吐的真火符！
　　“吴皓，小心！”
　　他身边的袁清清见状，立刻便迎了上来，一剑劈上那朝他射来的火符。但也就是这一劈，火符登时爆裂开来，足有半人大小的火球呼地腾起，焰光瞬间就迷乱了他们的视野！
　　二人不自觉地往后退去，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眼前的焰光突然被猛地撞开姜玲双臂挡在脸前，竟是在灵力的保护下踏破了火焰，直接从焰光中一冲而过！
　　她浑身裹挟着白烟，借着火球的掩护凌空转身，运足了力道，一记回旋重重踢在了吴皓抓着符咒的手臂上！
　　在吴皓的感觉中，这一踢不亚于被攻城锤撞了一记，整只手臂登时酸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被踢飞了出去，控制不住地向旁边倒去。眼看他失衡的瞬间，姜玲已经紧跟着冲了上来，伸手就要从他手里拽走缚妖符，但却被一边同样上前的袁清清拦下了。
　　“对不起。”
　　袁清清一剑横在面前，生生制止了姜玲的扑击。后者被迫退开几步，却反倒是再度笑了起来，同样抽出剑刃，脚一点地，攻势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呀！”姜玲笑着，手上却已经回递出了势如破竹的一剑，“不是都说了，咱们现在是对手嘛！”
　　双剑交击，对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简直要让人怀疑这两柄木剑会就此被摩擦的火焰点燃。两个女孩缠斗在一起，几个呼吸间已是连交十余招，啪啪的木剑连击声不绝，其中还夹杂着姜玲不断的鼓噪叫声。
　　“呀！太强了！”
　　“不愧是清清！”
　　“完了完了，要输要输！”
　　“诶诶！这可怎么接呀！”
　　“哇哇哇！你这是要杀舍友证道吗！！”
　　如果只听到她的叫嚷，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但实际上这一番对拼却是不分高下，甚至在剑技上姜玲还隐占上风，只是袁清清凭修为优势稳住了态势，两方保持着旗鼓相当。
　　一时间场上陷入了拉锯之态，那边宋旭东不断地喊着看剑，这边姜玲边打边大呼小叫，地上还有个周焱在打滚撒泼，一组人的声音汇成奇异的三重唱，此起彼伏，还分男女声部的。
　　吴皓爬起身和袁清清联手对付着姜玲，被对方的尖叫声震得耳朵嗡嗡响：“这是输出全靠吼么？”
　　“不对，有问题。”
　　另外一头，正在和宋旭东战作一团的肖游宇同样瞥到了这个场面，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对方的核心是姜玲，也正因如此，他一直在紧盯着她的行动和可能的暗招。但阵法被破以后，姜玲直到现在也没用出什么隐藏手段。
　　因为他的指挥，吴皓和袁清清始终一块行动。如果对方真是想田忌赛马，肯定得不惜一切手段将他们分割开来。然而，现在对手却是按照常规方式在跟他们拼正面。
　　论个体实力，己方三人这边明显要更强。对手既然敢埋伏，肯定也提前做好了调查，为什么还在用这种明显不利的做法？
　　姜玲是核心，但这个战术真的是围绕姜玲展开的么？
　　如果不是，那会是谁？
　　他又一次闪躲开宋旭东的剑势，侧目观察着袁清清那边的战局，而后他发现了一件事自从和袁清清战在一起之后，姜玲便再也没使用过符咒术法。
　　而且，对方还有个人周焱从一开始就没有发挥作用。
　　还有这个不断的大呼小叫，是在掩盖什么？
　　把这几个疑点合在一起，如果对方要翻盘的话，会采取的做法就是
　　灵感如电划过脑中，肖游宇脚下躲闪的步伐猛然刹住。与此同时他又抽了一张布雷符在手，冲前方的袁清清和吴皓大喊道：“回来！别跟着对方走！”
　　此时两人刚刚联手击出一剑将姜玲逼退，正是大好的追击时机却被他喊住，这让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攻击顿止，向他这边看来。
　　说是顿止，但他们到底是在冲势当中，这一收还是随惯性前倾了半步。正是这半步，使得他们被姜玲引着微微向前、挪进了周焱方才缩着的角落处。
　　而就在这时，满地打滚的周焱停住了。
　　他一挺身，整个人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掌重力拍在地面上。
　　“驱雷役电耀乾坤，飞符破庙捉鬼祟急捉急缚妖魔精，蒙魂附体传事意！”
　　咒语传入耳中，让吴皓和袁清清都是心下一惊，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咒语对应的术法天罗地网阵！
　　“这才是他们的战术！”
　　吴皓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也就因此明白自己是踏入了陷阱。但也就是在同时，身边的袁清清想也不想地在他背上猛力一拍，直接将他给推了出去。
　　有这一推，吴皓一个趔趄跌出了范围之外，她自己脚下却是一沉。一个红色的阵法自她脚下亮了起来，范围不大，大约只有井盖大小，但那阵法中伸出的光丝也足够缠住她的双脚，将她的动作拖在当场。
　　在她面前，与她缠斗的姜玲身形一转，在阵法生效的同时轻松便从战局中脱出，脸上还保持着那没心没肺的笑。
　　“清清，判断错了喔。这个形势下，你应该先自救的。”她掠过袁清清身边，笑着道，“不好意思，但我就知道，如果你和队友同时陷入困境，不管队友是谁，你一定会先救其他人这就是你的弱点！”
　　另一边的肖游宇忍不住暗骂一句。失策了，不是田忌赛马，对方根本没想着对线，而是猥琐发育而后直接开团！
　　对方的核心战力确实是姜玲。但万万没想到，这一组没有把重点放在她身上，而居然是押给了那个不着调的周焱，苟到最后给放了一记冷箭。
　　吴皓见状就要上来拦，但从修为上姜玲比他高。就看她一扭腰，手上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他往旁边一拽，竟是像泥鳅似的直接越过了吴皓，就那样朝着另一边的战局而去。
　　这是要先集火肖游宇！
　　阵法中的袁清清立即判断出了她的目的，全身灵力催发到了极致，意图挣脱。
　　比起当初他们三人合力对付饕餮的阵法来说，周焱掌控的这阵法术式极散、灵力量也少得可怜。这一挣，束缚她的阵法瞬时变淡，光丝根根断裂，她一步向前就要迈出阵法范围，刚一点地，脚下却是又亮起了红光。
　　“什？！”
　　袁清清闪了个踉跄，脚下再度被缚，一抬头，就见成片的红光从身遭亮起，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十几个阵法就聚集在她脚下，把这个小角落覆盖得满满当当，简直是一片遍地是雷的地雷区！
　　“怎么画了这么多？！”袁清清惊了。
　　“都说了！苟道是要最后起飞的！！不准备完全我是打死也不会出手的！”
　　她身陷阵法的当儿，那边周焱却已经是嚷嚷着站起了身，紧随姜玲身后，朝肖游宇那边奔了过去不是二对一，而是三对一。就看周焱边跑边一拽口袋，把里面的一张一把符咒掏了出来，跟天女散花似的，奔着肖游宇脸面就给撒了过去！
　　“卧槽”天机镜外的魏泽见状都不由得叹了一句。
　　看这数量，起码得有几十张，这得是画了多少天啊？这火力不够综合症也忒严重了点。
　　饶是肖游宇也被这场面震惊了：“你到底是准备了多少？！”
　　“你以为我运动会前那几天都在干嘛？”周焱大叫，“这叫量变产生质变！”
　　缠斗中的宋旭东收剑退开，符咒的大雨直朝着肖游宇罩去，那竟然全都是一水儿的禁法符。
　　都是最基础的符咒，大约只能禁法半分钟不到，但对肖游宇来说这就无比麻烦。趁着身边宋旭东让开的当儿，他终于抢到了一个空隙，手上布雷符瞬间被催发
　　“太山之神，降赴雷霆馘戮奸邪，轰震雷声急急如律令！”
　　霹雳声起，闪耀的雷光从他手中划出，转瞬间便扫过面前符纸的大雨，登时将其烧成一缕缕的青烟。他的术法水平之于周焱的这些基础符咒，差距十分明显，只一击，数十张符咒便已被击落大半。
　　一边的周焱已经准备开始哀嚎了，但就在这时，姜玲冲了出来。
　　面对着面前的雷阵，她竟是毫不躲避地正面上前，直接冲进了那布雷符的攻击范围之内！
　　从外面看，她仿佛是只身穿过一张重重的雷网，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一个空翻，信手捉住最外侧没有被扫到的禁法符，全身灵力运起，就那样直接钻透了雷阵，一掌直击后方的肖游宇！
　　术法被破，肖游宇暗地啧了一声，动手就想要再度抽出符咒，却被旁边周焱和宋旭东同时发难，一左一右地从两边出手拉住了他。两个人修为都没他高，但同时出手锁他，他也无可奈何地被拉住了半秒钟。
　　正是这半秒钟的停顿，眼前女孩已经冲到了正面。趁着肖游宇还没挣脱两人牵制、无法躲避的瞬间，姜玲一抬手，啪地一声便将手中的禁法符糊到了他脸上。


第98章 阴沟里翻船
　　肖游宇猛一下被糊了熊脸，脑子里也是一蒙，下意识就抬起手，赶忙把脸上的符给扯了下来。
　　只是最基础的禁法符，符纸倒确实是一扯即掉，但禁法的效果已经在他身上生效，这让他无法再向符咒和阵法当中注入灵力，只能凭基本的体术和剑道硬抗。
　　但这两样都不是他擅长的。姜玲三人同时探掌发难，三股合击的灵力与他相接，一下便将他给压制击退。放倒肖游宇后，他们没有追击，而是齐齐一转身越过他，直朝着后方掌握缚妖符的吴皓而去！
　　这才是真正的战术。从他们丝毫不带犹豫的步伐看来，这个场景是早在计划当中。
　　十几个天罗地网阵无法完全困住袁清清，禁法符的生效时间也只有十秒左右但这已经足够了！二人受制的瞬间，他们这一组便出现了巨大的空档。
　　而在这个空档当中，他们指向的正是还未完全恢复、修为最弱的吴皓！
　　三股气息近前，吴皓捏剑的手心不禁冒出了汗。他也明白过来对方的战术了，并非是要打倒谁，而是一切以抢到符咒为最终目的。现在前戏都已经铺好，只差临门一脚了。
　　三人的神识都已经完全锁定了他，无论朝哪个方向躲，都会露出巨大的破绽。这破绽不足以伤到他，但却够让对方借此占据先机、继而抢走他手里的符咒。袁清清和肖游宇还没解除限制，这一下若是被抢走，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就此脱出战斗，他们也就彻底没戏了。
　　现在居然是他成了唯一能活动的人了，而且他手上还捏着决定胜负的缚妖符。一旦被抢，那不只是他输了，另外两个人也跟着他一并输了。
　　怎么能让那种事发生？他自己也就算了，但现在这枚缚妖符可是三个人共同奔波一天的心血，怎么能毁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不能输！他决不能当第一个倒下的人！
　　逼到面前的三人面色齐齐一变和他们计划的不同，面对这绝对压倒性的气势，吴皓居然没有选择退却。相反，他居然在瞬间选择了横剑于前，整个人像是生了根似的站在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定立，正面迎上了三人联手的攻势！
　　“当嚓！”
　　四剑相接，无形撞击的灵力荡起席卷整个平台的风旋。为保万无一失，三人都没有留手，尤其领头姜玲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要巨大。那合击的灵力压在吴皓身上，仿佛是一座小山顶了上来，这让他感觉到窒息般的压力、一瞬间几乎要握不住武器。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站立着，高举着横打的剑身，就像举着一面岿然不动的盾牌，正挡在三人的攻势之前！三人联手带来了山岳般的压力，而现在他逆山而起！
　　巨力顶在面前，吴皓脚下擦出数米长的烟尘，激荡的灵力从双手传向全身，他仿佛听到那剑身和肌肉同时在呻吟。
　　砰的一声空爆低音，狂乱的灵力波动从中央荡开，劲风卷着满地沙尘飞扬，迷住了每个人的眼睛。
　　而当他们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收势的三人，以及在他们对面，被反推出十数米开外的吴皓。
　　此时的三人都是目露震惊。在他们前方，几块木片叮叮地掉落在地上，那是断裂的剑身，在这全力相碰下，这镀过灵力的武器竟生生被撞断了！
　　吴皓连退出十数步，跌坐在地上，附着他身上的防御术式正痛苦地闪动，这一拼甚至把防御术法的灵力都耗掉了大半。即使没有实质伤害，灵力和术法产生的效果也还是在的，光是压力和震荡也已经让他气血一阵翻涌，喉咙里都涌上了些微的血腥味。
　　但即使如此，他已然死死攥着拳，拳中紧握着那张封有仙灵的缚妖符。
　　“皓子，你”宋旭东说不出话。
　　“卧槽，哥们你不要命啊？！”周焱脸都白了。
　　“为什么”姜玲也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为什么要这么拼？”
　　他们为了这一场斗法准备了好几天，困住肖游宇和袁清清的步骤都很顺利，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看起来最简单的吴皓身上翻了车。
　　连天机镜外的魏泽都不仅讶然。任何人面对刚才那一击，哪怕拼着暴露空档，都应该会选择躲避，无论是本能反应还是训练意识都会这么做。
　　三个人中的每一个修为都不比他弱，甚至还远有过之，这相当于是承受三倍于自身的压力，哪怕有防御术式也很难顶住。但这小子居然就真敢正面接，而且还真就接下来了！
　　学生吴皓意志力提升，灵力值10
　　一条提示飘过脑中，魏泽微蹙起眉，继续注视着镜中画面。
　　画面中的两方在对峙着。明明刚才那一拼已经把吴皓给完全耗空了，但不知为何，没有一人敢于在此时上前补刀。
　　两组人微妙地相对着，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十秒过去后，一道身影忽然晃过了他们身边！
　　“欸你！”
　　周焱第一个发觉不对，但还没等他喊，一只剑柄重捶在他脖子后，直接给他就地放倒。姜玲和宋旭东急骤回头，却见袁清清已经在他们呆愣的时候挣脱了天罗地网，拿着桃木剑站在了后面，一套斩妖十八技就已经朝着他们挥了过去。
　　说是一对二，但姜玲和宋旭东不敢有丝毫轻敌之意因为就在她身后，肖游宇也已经脱离了禁法状态，并且，现在他身边已经亮起了闪耀的雷光。
　　“不好意思，你们算错了一点。”肖游宇冲吴皓的方向一扬下巴，“要说我们组的王牌那还得属这位！”
　　说着话的同时，他脚下的术式被完全催发，连绵的雷光自脚下升起环绕他身侧。
　　被下禁制的时候他没有闲着，而是迅速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自己的聚灵阵法。此时那个阵法已经启动，亮起的阵法却不只是一个：只见那雷光自中间扩散，随后竟有十几个阵法被点亮，像是串葡萄那般，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雷光！
　　“这么一会你能画这么多？！”宋旭东睁大眼。
　　“当然不可能。不过现在不是流行废物再利用么。”肖游宇瞟了一眼地上的周焱，“时间紧急，借你的阵法一用。”
　　直到这时姜玲三人才看清，那些被点亮的阵法居然就是方才释放的天罗地网。被袁清清挣脱后它们的指向术式失效、只留下底基，正是这些底基被肖游宇就地利用，改变属性指向后就瞬间变成了他的雷阵，甚至阵和阵之间还给串到了一起。
　　“这这都行？！”
　　“你知道什么叫并联电路么？”


第99章 于是最后的赢家是...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的攻势便再度成型，挡在了保护符咒的吴皓之前。桃木剑上灵气环绕，阵法之上电光灼灼。
　　在袁清清的剑锋和肖游宇的雷阵逼迫下，姜玲与宋旭东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有些迟疑地对了个眼神，而刚才被打到地上的周焱已经捂住了脸：“姜姐、宋哥，咱认输吧这真没得玩了”
　　“混账！有点骨气！”宋旭东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时间还没到！好歹再争取一下，你看人家女生都还没败呢！是吧姜玲？”
　　姜玲站在最前方，少见地没有嚷嚷，反而是复杂地盯着面前的三人，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被宋旭东一叫，她才回过神：“啊？哦，对，这个，是不能随便说认输的啦”
　　她说到这揉了揉手腕，似乎又有运起灵力的兆头。面前二人见状，都按下身形，盯紧了她的动作。
　　刚才这一番交手，他们都已经看出来：姜玲无论实力还是战术都是对方组的核心。不排除她还留了什么没显露的计谋，不能不防。
　　空气再度变得紧张起来，两方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的手脚，默默地在脑内预演着下一步的做法。
　　而就在气氛已经达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却听一声震响忽地传来，把所有人都给惊得一激灵。
　　场上六人齐齐一回头，就见天台通往下层住户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名系着围裙拿着饭勺的中年大妈从中探出头，满脸的火气。
　　“干啥呢？！闹这么大动静？！我住顶楼都给吵死了！”她一见面前是几个小年轻，立马就开了嗓门，“做着饭呢！就听见楼顶上有谁放炮！这也没过年你们瞎搞什么”
　　话刚说出一半就噎住了，她瞪大眼，看着顶楼这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掉的瓷砖，还留着火烧和雷击的焦糊味；墙上留着一些术式，在她看来就是意味不明的涂鸦；一些墙皮干脆已经被剑刃割断，成块成块地往下掉。
　　“干什么呢？！啊？！”
　　大妈腰一叉眼一瞪，就把面前几人给瞪得一激灵：“这楼顶我家买的！都在这搞嘛呢？放炮仗吗？把我铺的砖都给我砸了！这谁砸的？！”
　　几人整齐地收势垂头，个个一副遵纪守法的三好学生样，矜持、端庄、乖巧。
　　“问你们呢！谁砸的？！”
　　在场几人沉思几秒，回顾刚才的战斗过程，然后齐齐一指后面肖游宇：“他。”
　　肖游宇：？？？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那大妈如狼似虎的眼神扫了过来：“好小子！就你拿炮仗炸我家楼顶儿？”
　　“我”肖游宇眼见着就被她给怼到脸上，气势被压了一大半，赶紧认怂投降，“对不起，这砖多少钱？我给您赔”
　　“赔？看你这样儿还在念书吧？都没挣钱，赔什么赔？”
　　大妈切了一声，转过身就从楼道捡了捆笤帚：“反正这砖也好几年了，值不了几个钱，你们给我把这扫了，就当是赔我的了，扫干净点！别嚷嚷了，有人睡觉呢！”
　　她把那捆笤帚往几个学生面前一扔，摔上门就扬长而去，留下几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所以还打吗？”
　　“打个屁啊，再打咱得被送去喝茶了吧？”
　　“咱都是修仙者了，还怕喝茶？”
　　“魏老师说过，修仙者也不能为所欲为至少得遵守基本法。”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打不过。”姜玲双手举过头顶，“没想到都是凡人，差距就能这么大。这波算我们输了，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战场打扫了吧。”
　　“你管这叫打扫战场？”
　　话是这么说，但几个学生到底还是鸣金收兵，乖乖地抓起了笤帚，瞬间变竞争为合作，把这一片狼藉的楼顶给好好扫了一番，把那些画有术式的瓷砖给装袋子里扔掉。
　　天机镜边目睹这一幕的魏泽长舒出一口气：还好，这帮学生没把他抬出来给赔
　　不过从这件事来看，往后修仙者必然会回归都市，这仙法与现代都市的冲突也是个大问题，得先想想怎么解决。
　　与此同时，顶层住户的房间里。
　　围裙大妈将肉炖上，听着楼上那电闪雷鸣般的炸裂音总算消停，这才满意地坐到了沙发上，随手点开了小视频，打算借此消磨等饭熟的时间。
　　一打开软件，app便自动推送了今日热门。她点开其中一个名为“极限直播惊魂！疑似修仙者出现！”的短视频剪辑，视频加载的时候，底下一片评论已经显示出来了。
　　“我去！小视频上也有了！”
　　“今天怎么哪的热榜都能看见这个？”
　　“原主播是那个xx直播的作死哥吧？不会是故意炒作吧？”
　　“炒作？原视频他可是真摔下楼了！而且这视频都是当时看直播的人的录屏，炒作也不是这么个炒作法吧？”
　　“看当时弹幕反应，这视频好像是实时的，不像假的啊？”
　　“报告网警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信世界上有修仙者吧？”
　　大妈随意地翻着评论，她这个年纪的人还不太懂“修仙者”的具体含义，但即使这样也知道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不该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概念，这让她不禁期待起来。
　　翻了十几秒的评论，视频也就加载出来了。那内容是一段直播录像，在画面里，三个人如同林间的猿猴一般，在几十米高的楼顶间飞身上下、如履平地。光是看视频里的动作，都让她感觉心率加快，浑身都紧张起来。
　　“我的天，这么高的地方，这真是在飞啊，可真不是一般人。这就是这帮年轻人说的修仙者，真是厉害”
　　大妈感叹着，看得全神贯注，几乎忘了锅里还炖着肉，眼睛都看直了。然而随着进度条往前，拍摄的镜头不断偏转，她也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拍视频的地方看着咋这么眼熟”她蹙起眉头，然后突然一个惊雷，“这这不就是我家这片儿的楼顶儿吗？！”


第100章 异能人士
　　几分钟后，安城市警署，桌边的接线员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组长，又接到一起报案。加上这个，现在已经有七人目击到了疑似特异人士的情景。”
　　他说话的同时，桌边的档案员也抬起了头来，转过笔记本电脑，将刚下载好的短视频件播放给全组人看。
　　“今天这个直播剪辑的视频在各大直播平台都传疯了。就算我们紧急跟网站联系降了热度，还是有不少人在传谣，说看到了修仙者。”
　　随着视频播完，长桌边穿着制服的人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开了口，汇报着数日来收集的一切信息。
　　“这和前两天的人员失踪案有关系吗？”
　　“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作案手法的线索？”
　　“当事人怎么说？”
　　“她说她让他们扫楼顶去了，再回去找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扫楼顶？”
　　在长桌最末端，这一个小组的组长双手交叉放在嘴前，沉默地听着他们阐述完，这才站起身来，轻轻叩击桌子。
　　“把相关事件立案，按照社会事件的程序继续调查。”他回过头，将一张名片递给身后的组员，“还有，小陈，你去联系上面部门汇报我们现在收集到的情况，打这个电话。”
　　“是，组长。”组员接过名片，看清号码的时候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个电话对应的是那个部门真的存在吗？真要联系他们？”
　　“让你做你就做，问那么多干嘛。”
　　组长一个眼神将他给瞪了回去，而后重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拽过笔记本电脑，将那个短视频的进度条拉到最前，眯起眼睛，仔细地注视着画面上那几个飞跃的身影。
　　“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他看了看一边的监控台，“现在又去哪了呢”
　　与此同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正在大摇大摆地走在安城近郊的土路上。
　　一行六人，吴皓和肖游宇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周焱和宋旭东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而姜玲和袁清清却是并肩走在一边，谈笑风生，好像根本不记得刚才还是对手的事情。
　　“对了清清，刚才的事我还得跟你道个歉。”闲聊之间，姜玲突然毫无预兆地冒出一句。
　　“什么道歉？”
　　“刚才比赛的时候，我利用你的心软了，对不起。”姜玲果然认真地道了个歉，“这次是为了比赛，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没关系，那本来就是我判断失误。”袁清清回答。
　　姜玲笑了笑：“说是判断失误但其实如果下次遇到相同的情况的话，你还是会先救别人的吧？”
　　袁清清愣了一下，没说话。
　　“唉，清清，虽然我不想否定你做的这些”姜玲轻叹一声，“但你太善良了，放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这也许并不是好事。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吃大亏的哦。”
　　袁清清沉默片刻：“如果吃亏就能救到别人的话，那也值得。”
　　“你这话可能会被人骂的。”姜玲摇摇头，“而且，你真的觉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被拯救么？”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希望你见到算了。”姜玲咳了一声，一笑而过，“总之，依我看，该放手的时候放手就是了，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你有这么好的前程，不需要为一些无谓的东西去牺牲。”
　　袁清清露出了些疑惑的表情，感觉这个朋友今天有些怪。但这时几人已经接近了终点，这一趟定向越野走到了尾声，没有什么时间再让她多问了。
　　“欸，到学校啦。”姜玲看着矗立前方的玉山，笑着拉起她的手晃着，“走吧，把你们的那张符咒交上去。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你们赢啦！”
　　在黄昏到来时，参加定向越野的学生们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了玉山校区。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样，显然是一无所获。
　　虽说如此，他们这一天的行动也都被天机镜一览无余。除却那些有意摸鱼者，魏泽都给了他们一个还算不错的分数。
　　至于优胜者，也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应有的免试资格。当天晚上，袁清清一组的缚妖符、以及另外两只仙灵的载体就被摆到了魏泽的办公桌上。而在这之后，他又将其拿到了上官雨凝的面前。
　　“没错，这的确就是上官家所遗失的三只门神仙灵。”
　　上官雨凝仔细检查一番，点了点头：“虽说仙灵同样灵力耗尽，术法尽失，但没想到诸位学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其找回”
　　“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毕竟你现在也是老师嘛。”魏泽笑道，“那怎么？现在这灵体也抓回来了，应该能进你家大院能进上官驻地了吧？”
　　“是。门神归位，正门可开，届时驻地内的一切灵宝建筑皆可重见天日。”上官雨凝站起身，“现在，便是真正复兴云深不知处的时候了。”
　　上官雨凝说着，拿起那三张符咒便飘身而出。魏泽跟随她身后，通过学校后方的风旋进入了云深不知处当中，又飞身到了中央驻地所在的平台之上，再度站到了那扇满布门钉的大门之前。
　　上官雨凝将那三张附有仙灵的符咒夹在指尖，口中默念，三张符纸顿时在她手上燃烧起来。
　　附着纸上的符号在火光中破碎，封印解除，金、青、赤三道虚光从中冲出，隐约能见到那虚光中略显抽象的人面纹路。
　　三张虚幻的脸围绕着上官雨凝漂浮，那脸上的五官还在颤动着，发出不明意味的低鸣声。
　　“镜华在此，言出法随。”
　　上官雨凝举起她手上的青纹长剑，这一动作立即就让三张脸都凛然起来：“吾为上官之主，在此命尔等归位！”
　　她的声音不大，却极有重量。三只仙灵眼皮一垂，似乎是借此向她行礼。而后那三团虚光向大门奔去，一个接一个地融入到了门前的三清壁画上。
　　上官雨凝这才收起长剑，再度像上次那般跪在门前垫石上，对着大门行完三叩九拜之礼。只不过这一次，随着她背完家规，壁画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隐约的微光。
　　明明图画本身没有变化，但魏泽只觉得壁画上的三位仙神瞬间活了过来，似乎是以仙灵为凭降临世间。那三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直盯着他们二人，光是看着都感觉到了压力。
　　“无上之道，弟子得守，还请诸位天尊放行。”
　　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面前紧紧闭合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明明看着像是木门，但那声音听在耳中却像是钢铁震鸣。
　　在那仿佛能震动头骨般的鸣响当中，尘封的大门缓缓敞开了。


第101章 归乡
　　风从敞开的大门中吹出，迎面送来腐朽的气味，魏泽眯了眯眼，缓步走上前去，站在上官雨凝身边向内看去。
　　透过大门，能看到里面笔直的、直通向前的街道，那路上的青石砖已经满布裂痕，缝隙间像是还能闻到残留千年的血腥。道路两旁，能看到无数折断的灵剑和碎裂灵器的残片。迷眼的尘风吹过，剑柄上只余一半的玉佩在沙尘中摇曳。
　　这番场景让魏泽也一时无言，转头去看一边的上官雨凝。
　　她默默地站在那，凝视着眼前已化作废墟的故乡。不知多久之后，她才动起身，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缓慢地踏入了那大门之中，遥望着天边那座高耸入云的青色阁楼。
　　“上官驻地以中央的问云楼为核。只要将作为福地之匙的水中之月归位，便可重新运转起这片地域。”
　　魏泽应了一声，跟在了她身后，在她的带领下，沿主道向问云楼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道路两边方正的青顶民舍，加起来大约有几十座，一到五层不等，大多都已樯倾楫摧。透过撕掉了糊纸的窗框，还能辨认出那些房屋中残留的一点人迹，能想象出千年前，那些一生除妖的修者在此地简约清苦的修行生活。
　　嗯，这些修一修应该都能用作校舍
　　这个念头在魏泽脑中一晃而过，但现在的气氛下他并不能在这方面多想。
　　毕竟，这些房子原本的主人早已永远留在了时光当中，只剩下走在他前方的上官雨凝。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朝两边的屋舍多看一眼，目光始终聚焦在前方那座青色的高楼上。
　　静谧之间，两人走过了居住区、走过了画有八卦图的修道台、走过了集会所用的家族会场，最后终于站定在了那座高楼前，魏泽看到它青色的大门正虚掩着。
　　上官雨凝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迟疑，在门前踌躇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那扇门。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门框，那看似无物的墙壁上便忽地腾起激电般的青光，伴随着嗞声凶猛地向她打来。
　　上官雨凝下意识足尖点地，一飞身向后退出十几步开外，就见那虚掩的门前登时亮起数个繁杂的术式，相互连成青色的结界，毫不让步地将她挡在了外面。
　　魏泽赶忙跑上前去，就见上官雨凝正看着自己的手。那白皙的皮肤下，像是有隐约的黑紫气息一闪而过。
　　“果然。这么多年来，只有问云楼结界丝毫未曾减弱。”
　　她放下手来，眼神很淡：“结界察觉出我身上残留的妖力了，是绝不会容许我进入的。虽然十分抱歉，但这重启驻地之事，或许还是要麻烦魏大人代劳了。”
　　魏泽点头：“那我要怎么做？我不是上官家的人，也能进到这楼里么？”
　　“大人之前已被水中之月所认，身上有着这灵器的印记。这样的话，只要有它随身，应当就不会被这结界所拦。”
　　上官雨凝说着，解下了背在背后的水中之月剑鞘，将它交到了魏泽手里：“安置灵器的地方在阁楼一层的密室当中。大人进入后，沿北走五十步，当能看见家祖雕像。念诵守则后，在雕像左手食指处叩击九下，方可进入。在这期间，在下便在外为大人护法。”
　　魏泽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灵器向内走去。在她的目送下，果真很轻易地便穿过结界，推开门进入其中。
　　问云楼的内部是开放式的高阁，中央绘一乾坤八卦图，向上围绕着楼梯一直到高高的穹顶。阳光从上而下透进照亮中央，四周有夜明灵珠的廊灯照明。
　　由于灵力耗尽，此时灵珠灯光都已经很微弱。即使如此他也还能看见两边呈米字型分散的小房间，门都开着，应当是当时紧急作战拿兵器留下的乱局。
　　魏泽好奇地往其中一个最大的房间里瞄了一眼，就见那木墙上竟是挂满了样式相似的长剑，看上去足有上百把，而那下面还堆放着七八个圆顶宝箱，有些敞开着，看得见里面是匕首、飞刀之类的小兵器。所有的兵器上都有隐约的灵力波动，应当是低品灵器。
　　其它的房间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有枪、戟、斧等等各种杂七杂八的兵器，称得上一应俱全。
　　虽说之前已经有所想象，但这实物摆在他面前，魏泽还是心动了虽然是低品灵器，但这正是现在的学生们所适配的。有这宝库里的储存，起码能供上百个学生练习之用了。
　　而按照上官雨凝所说，这最底层还只是供入门子弟所用的量产灵器，那更高层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跳，从房间里收回视线，转而按上官雨凝说的往里走去，来到了那座上官祖先的雕像前。雕像同样由青石所刻，高约五米，插剑于地正视前方。
　　“在此起誓，我名魏泽，未有邪淫偷盗之行、未伤良善无辜之人、未犯纵欲滥杀之戒”
　　上官雨凝跟他说过斩妖人守则的格式。魏泽抬起右手，照模照样地在这雕像前吟诵一番，就见那雕像的眼神锐利起来，明明是个死物，但那眼神却让人压力陡升。他耐着压力吟诵完，上前一步，按照上官雨凝所说的，在雕像左手食指处连叩九下，就听一阵奇异的运转音，看似紧贴墙壁的雕像缓缓旋转，露出里面的密室来。
　　“这还真是解密游戏套路啊”
　　魏泽心里感慨着，脚下已经迈步走入了那密室之中。室内大约三四平大小，四角摆放着永不熄灭的灵烛，墙壁上画满各式的护法术式。
　　而就在诸多术式的中央，繁复的青纹拱卫着中央的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上是一个与水中之月剑型一致的凹槽。
　　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怀中的水中之月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清冷幽然的气息。魏泽将之取出，还没等他动身，就见水中之月自动漂浮起来，悬吊于头顶，而后缓缓插入了那凹槽当中，严丝合缝。
　　只在那一瞬间，狭小的密室霎时间被大盛的青光所照亮。


第102章 遍地是宝
　　青芒迅速溢出了密室，而后连带着整座问云楼都一并被笼罩上了苍青的辉光。从外面看，整座阁楼像是瞬间变成了玉雕，浩荡的灵力从中蓬勃而出，化作青色的疾风扫过整片驻地。
　　守卫在门口的上官雨凝举目望去，就见那青光快速地溢出了平台，沿着平台之间的铁索快速蔓延。光芒所及之处，每个平台都亮起奇特的术式符号。
　　光线延伸，整个云深不知处的浮岛仿佛处于一张巨大的蛛网上，而中心点便是那座驻地平台、那座问云楼、或者说是那柄水中之月。
　　以驻地为中心，无形的联系正在各个平台间迅速重构起来。但魏泽知道，这连接并不只是局限于云深不知处而已。
　　就在平台之间联系起来的同时，他看到了几条关于校园建筑的提示刷新。
　　区域上官氏驻地已解锁，进入待开发状态
　　当前知名度不足，无法触发该区域设施特殊效果，请进一步提升知名度
　　建筑明心悟道台可利用范围增加，当前可使用区域数：20，可承载人数：800
　　福地云深不知处附属设施心魔牢狱已解锁，效果追加
　　连续的几条提示信息量都很大，魏泽一一看过去，然后挨个在心里分析起来。
　　不出他所料，现在云深不知处与校园相连、与校园共享灵力，那这里面的区域在解除封印后也都属于校园建筑范畴，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上官氏驻地。
　　很显然，这个大氏族的地盘上有不少好设施。但既然属于校园建筑，那也得需要更多知名度来解锁。在此之前，就算修好那些房子，也只是个空架子，没有特殊的效果。
　　不过空架子归空架子，至少还有个地段。若是以后招了更多学生，这里再怎么说也能当扩建宿舍或者教学楼，至于特殊效果之类的倒是额外之物。
　　上官家已经覆灭，这些房子搁着也是搁着。从上官雨凝现在表现出的态度来看，她应该不会介意把这些建筑捐给昆仑大学当校舍，那里面原本的各式灵宝也自然划给了学校当教具。
　　作为校长来说，这可真算是捡了座金山呐
　　当然，就算是座金山，也得靠自己把金子挖出来。
　　分析完上官氏驻地所能提供的东西以后，魏泽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明心悟道台的升级上。
　　可使用区域增加到了20个？这么说的话，以这驻地为中心，那些被连起来的浮岛平台都算是明心悟道台的一部分、被并入校园建筑当中了？
　　要知道，明心悟道台可是自带修炼速度5的特殊效果的。如此一来，云深不知处的大部分平台被并入建筑范围，以后学生们在这上课都能享受到这个加成。
　　这么看来，以后不仅是御剑课，其它的课程也可以考虑在这块福地当中进行了。
　　而至于那个附属设施心魔牢狱的特殊效果
　　他点开简介，里面是这么说的：
　　斩妖者，一生与妖魔为战，需时刻坚守灵台保持清醒。因而，每一名斩妖人在踏入筑基之前，都需自除心魔，将不纯之念扼杀于萌芽，借以稳固根基与心性守卫牢狱之人，必将先入牢中，与自身心魔搏杀。出狱之时，修者脱胎换骨，而心魔永留牢中
　　说是简介，但这算是他见过的最长介绍。魏泽快速地消化着，在心里梳理。
　　踏入筑基之前要先除心魔，这倒是他之前就有听说过的事情。
　　筑基筑基，筑的便是仙人之基，从这一境界开始，修炼者算是真正踏入了仙人之界，心神合一、内外兼修，与单纯练体的炼气期有本质区别。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能做到心如明镜、始终解不开心结、为世俗纷扰所困的话，日后突破必将困难重重，更甚者还将走火入魔。
　　现在大一下学期已经过了一多半，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炼气高阶，领头羊更是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这样的话，除心魔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现在正好有了这明心悟道台的心魔牢狱，这学期不，下周就安排这个仪式好了。
　　他整理好所有新解锁的校园情报，眼前激射的青光也已收敛，转为了朦胧的光幕环绕在水中之月旁。他伸手试探，指尖才刚碰到那光幕，就见它如水般流动起来，映出投影般动态的画面来。
　　那是一幅惨烈的景象，问云楼正门大开，肆虐的妖魔堵截在结界之前。
　　阁楼内乱作一团，到处都是纷杂的脚步声和兵器出鞘的叮当声，无数个身着道袍和战服的修士跑在过道间，又冲出大门，消失在血肉横飞的撕裂音当中。
　　“这难道是这楼内过去的投影？”
　　魏泽凑近了那光幕，在诸多乱景后，一切归于死寂，而最后出现的却是上官雨凝的身姿。
　　画面中，她持剑在手浮在空中，身侧环绕着狂暴的灵力风旋，一派武力全开之势。但她的身边却像是空无一物，看不见半个影子，这让她仿佛是在和空气对峙。
　　魏泽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这画面的具体内容。但他才刚一走神，就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画面当中，全身紧绷的上官雨凝突然面色大变，身侧的剑风都为之一滞下一刻，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她背后一穿而过，又从胸口直捅而出，她整个前胸登时血流如注，但画面上除她之外却看不到其它半个影子！
　　这诡异的画面让魏泽也是一惊，凝神看去，隐隐约约似乎能捕捉到一丝妖魔的气息，那被贯穿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舞动，但没等他完全看清，眼前画面中断，光幕迸散为漫天的青色光点，又尽皆汇聚到他面前，凝为一块奇异的青色璞玉。
　　光阴之玉壹：洞察过去，尽观昨日，可查看与之相接者的一切过往
　　注：该灵物可与其它灵宝配合使用


第103章 上官遗物
　　洞察过去？尽观昨日？难道说，这件灵宝能让他能看到别人的过去？
　　想想也是，刚才那重现的上官家覆灭画面应该就是这东西的效果了。看样子，这件宝物应该就是这栋问云楼的压阵之宝。
　　正因为有它留在这阁楼当中，代替水中之月充当了灵力的源头，才让这座建筑没有像其它居民房一样成为废墟。
　　与此同时，灵宝与建筑相连，自然也就记录下了过去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根据这个提示，这件灵宝可以与其余的宝物配合使用
　　魏泽一下就联想到了眼下最合适的搭配天机镜！
　　那件灵宝的效果是观察与施术者缔结联系之人的行踪。而当学生们入学的时候，他们就相当于与学校有了契约，自然也就都在天机镜的观察范围之内。
　　而现在，给天机镜加上这个洞察过去的光阴之玉的话，也就意味着他能随意查看每个学生的过去？
　　心中一切所想皆无法逃过天机的注视，这还真有了点仙神的味道，然而他现在也才是个金丹期修士
　　罢了，这种极端的权柄还是不要乱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直视的部分，非必要的情况还是给他们保留些隐私吧。
　　魏泽这么想着，将光阴之玉收起，又将实体的水中之月留在原地，检查了一遍再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走出密室，复原了外面的雕像，收拾好留下的一切痕迹，这才朝着大门的方向迈去。
　　走出大门，上官雨凝还站在原地，正仰着头望着重又焕发生机的问云楼，默默无言。
　　在她身边，草木正在灵力滋润下无声地生长，沉寂千年的废土上映照着群青的光芒，那些早该化作垃圾的灵物颤颤巍巍地催动着，就像亡者的尸骸揭棺而起、全身冒出新生的血肉。
　　“方才，在下在外已有所感受，作为福地中心的问云楼灵力已然复苏。如此一来，与之联系的灵性之物那些护法大阵、试炼境界之类都将重新运作。这驻地，是因昆仑大学而活转过来。”
　　她将手放在心口，微微地闭上眼：“若是那些死去的上官族人泉下有知，得见这一幕，应当也足以得到慰藉了我终于，没有愧对父亲的遗愿。”
　　魏泽看着她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
　　“这就慰藉了？照我看，这可还差得远呢。”
　　上官雨凝一下睁开眼睛：“大人，您是说？”
　　“你管这叫已然复苏？”魏泽指了指前面那些东倒西歪的废弃旧楼，“我们现在有个词，叫灾后重建。要把经过破坏的地方复原，都是有严格的量化标准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原本该有的房子都得盖起来，该有的设施都得重新弄好。重建之后的地域配置，不能比以前差。”
　　他看上官雨凝神情变化，咳了一声：“依我现在的想法，至少要把驻地复原成以前供你们家子弟使用时的样子，这个工作会由学校来做当然，复原好之后，学校也会征用一部分地域当教学区使用，这样你看如何？”
　　“现今上官家已然灭亡，若昆仑大学需要，能让这里的遗物物尽其用，那自然再好不过。”上官雨凝低声说，“若是真能如大人所说的那样，那大可不必局限于部分地域，这整片驻地、连带其中的灵物都可划归昆仑大学使用。”
　　我去，家主真是财大气粗，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奋斗三十年吗？
　　“好，复原之事来日方长，慢慢来就是。不过说到灵物”
　　魏泽说到这，拿出刚才在阁楼里得到的光阴之玉给她看了一下：“这个是我在密室里找到的，可以给学校用么？”
　　毕竟这现在还是别人家的地盘，宝物原本都属于上官家，要拿走总得征求人家同意，不然的话就跟偷抢没区别。
　　“大人不必客气。在下方才已说过，只希望宝物能物尽其用。这灵宝放在原处，不过是充作摆设。若大学需要，那尽管使用便是。”
　　上官雨凝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族修炼秘法镜花水月，讲究虚中有实、真亦有假，修炼中极易迷失自我。利用此宝尽观过去，是为认清自我、不为心魔所惑。以在下之见，现今学子们心性未定，此宝定能助一臂之力。”
　　家主放了话，魏泽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而在同时，上官雨凝提到的心性修炼也提醒了他。
　　“说到心魔，现在校内的学生们都快迈入筑基，也是时候让他们渡心魔劫了。”
　　他提到了方才心魔牢狱的事，只是隐瞒了得知它的方法：“你们氏族是斩妖世家，对心性要求高，应当有这方面的经验，具体要怎么进行呢？”
　　上官雨凝没有多怀疑，顺着他的话解释道：“如大人所言。我族后辈出师之前，必先渡心劫，祛除心魔干扰。渡心劫时，需借助特定地域进行仪式。”
　　她说着，手指指向围绕中央漂浮的无数小型“浮岛”。随着福地灵力的恢复，能看到那上面青色的术式符号隐隐闪动。
　　“过去上官子弟渡心劫时，会提前三日开始冥想，而后将人送向那些画有牢狱阵法的修道台之上。踏入此阵，修者便是自入囚牢。”
　　“在这囚牢之中，心魔将自动显现，到时他们将窥见最不愿面对的自我。除非战胜心魔、或是从外关闭阵法运作，否则进入其中的人永远无法脱出囚牢这便是我族的心魔牢狱。”
　　上官家的职责是镇守被囚于此地的妖魔。守狱之人，要身先士卒、自入囚牢么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个严肃的仪式。
　　“过去，每代弟子当中，都会有心智脆弱、或是心思阴暗之人，无法通过考验，在心魔劫中走火入魔。”上官雨凝压低了声音，“到那时，这心魔牢狱便成了他们的死牢，会有监督者启动下层术式，将他们扼死于这牢狱之中。作为修仙者，这也是为世间着想，以防日后生变。”
　　魏泽听得背后汗毛竖起。不愧是斩妖世家，真够狠的。
　　不过想一想，昆仑大学的所有学生在入学之时，都已经通过了门神墙雕鬼的测试，应当没有什么心性大恶之辈。这样的话，就是单纯考验意志力了。
　　虽然有风险，但作为修仙者，他们总要过这一关。在筑基之前面对，总比日后因此陨落在成仙劫中好。
　　心念至此，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这也没除过这什么心魔啊？


第104章 灵潮将起
　　有吐纳修行法的加成，再加上上学期攒下来的灵力购买的一颗洗髓丹，他在寒假时期便已迈入金丹之列。
　　按上官雨凝说的，他这样不除心魔便提升，势必会根基不稳道心杂乱，但现在他完全没出过这个问题。
　　虽说如此，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检测一下自己的识海情况。
　　“这牢狱的阵法现在就能启动了么？”魏泽向上官雨凝问道，“为求保险，现在还是先尝试运作一下吧。”
　　“这个自然可以。”上官雨凝点头，“那大人要以哪位学子来试验？”
　　“这种事怎么能用学生来做试验？”魏泽摇摇头，飘身而起，“你去掌握阵法吧，这次我自己先试一遍。”
　　意料之中的，上官雨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魏大人，您这么说有些不敬，但在下感受不到您的气息，那您至少也已迈入圣人之列。难不成，您还没有渡过这心魔劫？”
　　这位剑仙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
　　魏泽听了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只是试一下法阵是否能正常运转罢了。学生们修为低微，到时进入法阵或许会被其所伤。如果是我的话，出错了至少还有的应对。”
　　“这样么大人不愧为昆仑之主，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上官雨凝点点头，同样飘身而起，指了指临近的一处平台：“那么，就以这座道场试验吧。在下这就去启动术式，大人若准备完毕，落石为号便是。”
　　魏泽答应一句，飞身踏上了她所指的小型平台上。这一块地域大约只有二十平左右的大小，中央画有乾坤阴阳图，四周的八卦图案明显不是一般漆料所绘，即使在背阴面也发着青色的微光。
　　他站到那八卦图的中央，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抛到平台边，石块在灵力重击下爆裂，发出啪的微响。回音刚刚消散，就见他面前的青色术法符号亮了起来，光芒顺着术式流入他脚下的八卦阵，将整个阵法点亮，继而整个平台都笼罩在了光晕当中。
　　随着这一阵变化，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了无边际的迷雾当中。雾气流动，汇成走马灯般闪动的片段，全都是他人生曾经历过的。
　　他看见曾在福利院中遇到的那位有着美人痣的老师、看到自己立誓要成为那样引领人向前的教师、看到自己一路求学向上离开福利院、看到了大学宿舍和教资的考场他人生的画面从后往前倒放着，像是在几分钟间倒着走了一遍人生。
　　而当最后的场景结束后，却仍有几副画面快速闪过眼前。
　　场景极其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似乎是一副崩溃的图景。他瞥见火焰在燃烧，人影在溃散，暗黑的天空下群魔乱舞。
　　但当他想要凑近去看的时候，那画面却在瞬间崩散，连带着周遭的迷雾也迅速褪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仍然独身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平台上，四周的青光褪去，上官雨凝正从背后飘身到他旁边。
　　“一切安好。无论是术式、还是大人你的神识都没有隐患。”上官雨凝说，“渡过心魔劫的人，心中无杂念，再入这心魔牢狱便会是这样，不过是如冥想一般的回溯罢了，不会有什么特别。”
　　魏泽听她说着，伸手按住额头，试图回想起刚才所见，但却像是没有留下一点印象。
　　自己明明没有渡过心劫，却看到了那些
　　“魏大人，莫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上官雨凝见他神色古怪，赶忙出声问道。
　　“不，没有，我刚才发了下呆。”魏泽甩甩头，暂时将这个话题甩到了一边，“这么说的话，这心魔牢狱的状态就没什么问题了。那早早准备一下，三天后就让学生们渡心劫吧。”
　　“三天后？”上官雨凝思考了片刻，“大人，前几日在下与颜如玉师兄有观星测黄道。天象显示，再过七日左右，世间就要迎来新一次的灵潮。以在下拙见，此事不必着急，待到灵潮初显后再渡劫也不迟。”
　　“嗯？”魏泽头一回听说这个概念，“这灵潮是何物？”
　　“世间灵气如潮汐般有涨有落，所谓灵潮便是其达到高峰之时。这在灵潮当中，灵性的效果将被放大，包括福地对人间的干涉、术法产生的效果以及修炼中所产生的邪念。在灵潮的时节中，修炼的速度将会大大加快，但同时心魔的影响也将增强，令修者更易走入歧途。”
　　“在过去，每当灵潮产生之时，也会是妖魔群出之时，是我族特别要戒备的时刻。”上官雨凝看着脚下的牢狱术式，“不过，这也是根除心魔最好的时刻。如果在其状态最盛的时候能战胜它，那便是一了百了，日后修炼中的一切杂念都将不足为惧。
　　灵气最盛的时刻、妖魔群出之时、福地对人间的干涉不知是不是方才看到的画面的原因，魏泽听着这些，只觉得隐有不安。
　　不过，现在还是要以校内的事为先。
　　“这样么？”魏泽点点头，“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这两天就将灵阁里的低品灵宝下发给学生们，提前把这事告诉他们把。也让他们早几天开始冥想，做好踏入仙列的准备。”
　　“七天后，所有人都要去渡心魔劫？”
　　如魏泽所说，当天晚上，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虽然魏泽已经提醒了最坏的结果，但对这群年轻胆肥的学生们而言，这大概就和一次新鲜的体检差不多，当晚就成了每个宿舍夜聊的主打话题。
　　“魏老师说，在渡这心劫的时候，会看到最不愿面对的自我和最不堪回首的过去，可能会对心智冲击很大，要做好冥想。”
　　“最不堪回首的自我？卧槽，那这不是社死现场？”
　　“完了完了，老色批都不困了。”
　　“这个倒没啥，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你在渡劫中看到了什么所以你们都有啥不堪回首的过去了？”
　　“欸，这事情要从一个受精卵说起”
　　借着这个话题，不少没心肝的人都相互开始畅谈过去与人生，当晚的夜聊话题那叫一个深奥和哲学。这也是魏泽早就想到的局面，相互信任的朋友之间互相倾诉，也是个有效缓解心魔的方法，有利于渡劫。
　　而就在这其中，袁清清的宿舍里，住她对铺的姜玲同样托着脸，脸上有少见的陈凝。
　　“这两天天地间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强了，这时候要渡心魔劫啊”她看着前方，表情像是明知故问，“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呢？”
　　“到时候老师都会在旁边，情况不对的话，会及时中止仪式的。”袁清清安慰着她，“不过不用太担心，大家入学的时候都已经通过了门神的测试，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心魔劫应该很容易就能过的，要相信老师。”
　　“是呀，魏老师肯定是值得相信的。”姜玲放下手，“我只是不太相信自己而已。”
　　“嗯？”袁清清有些意外。这个女孩平时一直没心没肺的，好像没有那个时候不在笑着，给人感觉天生就该是那种自信的小公主，怎么在这种事上犯憷了？
　　“你肯定没问题的。”袁清清说，“不用想那么多，就像平时那样笑着去面对就好了。”
　　姜玲愣了一下，随后果然露出一个笑来：“哈哈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原来我真的给你们留下了这种印象啊。太好了。”
　　“什么话？”
　　“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笑着去面对，就该这么做嘛。”姜玲在床上晃着腿，“欸，也没什么。大家都是过了心性检测的人，哪里有什么心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姜玲的语气和平时一般无二，袁清清也就没有多问，转而坐回塌上进入了冥想。
　　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将意识收回识海的同时，姜玲晃着的腿停下了。
　　她跳下床铺，推开窗户往出望去，黑夜下狰狞的鬼面正在墙上游走，整个校园被以书阁为中心的预警阵法包围，一旦有谁违规进出立刻就能被魏泽察觉。
　　“算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她默默地关上了窗户，又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墙上的铜镜。镜中的女孩眼目低垂，只有嘴角依旧固定着那个阳光的、灿烂的笑容。
　　七日之后，云深不知处，全体学生都汇聚到了平台前。护法的魏泽和上官雨凝飘在他们上方，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分散向各个小型平台，踏入心魔牢狱的阵法当中。


第105章 试炼·心魔牢狱
　　“心魔试炼现在开始。全程保持紧守灵台，防止元神被慑。”魏泽震声向他们道，“这就是全部的指示，其余都要靠你们自己，因为没有人比能比你们更了解真正的自我这是筑基前最重要的一步。”
　　“渡过此劫，便是接纳真正的自我。过去不可改变，但从今往后，那一切再无法对你造成丝毫纷扰。”
　　他说完，环顾一圈脚下，眼见着学生们都已在各自的位置站定，这才回过身，对后方的上官雨凝一点头。
　　“开始吧。”
　　上官雨凝颔首，手中镜华长剑直至向天，剑身上的青纹节节显现。激荡的灵力波涛在她身侧滚动着，流过剑刃化作无数群青的光团流向脚下的无数平台。一个个符号被那光团点亮，而后他们脚下的阵法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将他们包裹在半透明的灵光牢笼之中。
　　牢笼之中，学生们的眼神都开始变得迷离起来，有丝丝缕缕的黑色烟气从他们身上渗出，像是什么幽魂伴随在他们身边。
　　随着这一阵变化，他们一个个地淌下了冷汗，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表情。魏泽在上方俯视，能看见有人开始跪地大哭，有些人目光空洞地看天，有些人则摇摇晃晃地走着，语无伦次地大喊着什么。
　　这都是心魔显现的正常表现，魏泽没有多去插手，只是依旧背着手悬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
　　北方的平台上，吴皓单膝跪坐在地上，脸上冷汗沁出。
　　淡淡的黑色薄雾正包围着他。在那一片朦胧之间，他眼前像是走马灯似的回放着十八年来经历过的一切跌宕。
　　他看见了乡下的那个家，看见了在村里读小学时成绩名列前茅的自己，看见自己拿到安城一中录取通知书时，父母欣喜若狂的脸。
　　那时候全家、乃至全村人都认准他就是读书出头的希望，父母更是直接卖掉了家里的地来到安城，在学校边租房，方便他上下学。
　　但当他来到安城这所大城市、来到真正的重点中学以后，才发现一切跟他以前在村里学校学的完全不一样。
　　课本上的许多基础知识，同学们早就私下补习提前学完了，而老师也默认这一点，一上来就跳过了基础，直接开始做题。
　　然而他从来没上过课外班，也不可能让家里再另外出钱让他另外补习。于是只能勉强跟着学，越学越听不懂，越不懂差距越大。
　　全家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想辜负父母的期盼，不敢跟父母坦白，问起成绩只能含糊应对。但无论怎么瞒，自己的心是瞒不过去的。
　　每次大考前辗转反侧的噩梦、做题时缺氧的大脑过速的心跳、看到分数时的晴天霹雳、与城里同学格格不入的生活
　　每个少年都曾认为自己是世界的王，最后却亲手摘下了头上的皇冠。
　　本该是这样，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他来到了昆仑大学。
　　在这里，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他和那些天才站在一起，没有什么不一样。
　　那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好了。就像当初军训喊号时那样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而现在他已经是了。
　　无论过去的他是谁，现在他是昆仑大学的修仙者。
　　攥起的拳渐渐放松，弥漫的黑雾开始从他身上脱离，逐渐升上天空散去，依稀能听见那消散的雾气中传出隐隐的哭泣与叹息。
　　在他四周，几十个同学正经历着相似的一幕。随着黑雾的脱离，他们脚下的“心魔牢狱”法阵也同样黯淡下去，转而敞开了出口，从这里走出的人便已是除去心魔的、真正的修仙之人。
　　魏泽环视全场，挨个看过学生们的情况，就见那些剥去心魔的学生一个个精疲力竭地扑在地上，大口喘气，如同大病初愈。
　　但若在这时看看他们的眼睛，就能看到那瞳仁中前所未有的透亮与清明。
　　过去仍然存在，但那些纷扰再无法限制他们迈向更高的境界，这一点没人比魏泽更清楚。
　　学生吴皓提升了心境，灵力值10
　　学生宋旭东提升了心境，灵力值7
　　学生薛小璐提升了心境，灵力值5
　　魏泽甚为欣慰地看着面板上这滚动的数值，一会的功夫，差不多就已经攒出三四百点，跟上两天的课差不多了。
　　大家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温室花朵，没有什么心智不健康的问题，社会上的险恶他们也都没经历。而且经过了门神墙雕鬼的筛选，这里面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恶人，心魔无非就是学校家庭里的那点事，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些小阴暗并不难克服。
　　他对照着面板的数值，挨个审视这些勇敢的少年少女。他们战胜了那个世俗的自己，这意义比成人礼更要重大。作为校长和老师，他觉得应当为这一时刻增加些仪式感，或许应该办些庆典什么的
　　但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边的上官雨凝却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魏大人，那是？！”
　　“嗯？”
　　她的声音中有不寻常的震惊，引得魏泽也不由得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往福地的一角看去。
　　而就是这一看，连魏泽也不由得瞳仁一缩。
　　在角落的修道台上，正盘踞着一只漆黑的怪物。
　　那怪物可真是大啊。
　　它立起的脊背像是黑色的小山一样，伏在那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平台。
　　它的轮廓像是一个扭曲的人，身形飘忽，似乎是和环绕其他人的“黑雾”相同的东西。可那颜色深沉如墨，光是看一眼都让人感觉到窒息般的威压。
　　而就在那人形的轮廓上，长满了开合的眼睛和蠕动的嘴巴，那些眼睛里全是血丝，那些嘴巴全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真是太糟糕了”
　　“像垃圾一样”
　　“去死啊”
　　“去死吧”
　　魏泽愣在了半空中，连他身边的上官雨凝都一并噤声。
　　他们定定地看着，看着那怪物在浮岛之上摆动着。它巨大的身体遮去了福地的阳光，身下的整片修道台都被阴影笼罩。
　　那阴影正包裹着一个人。
　　她呆呆地站在那，双眼空无一物。
　　姜玲。


第106章 魔种
　　阴影扩散，巨大的怪物晃动着黑色的身体，身上无数的嘴巴开合着，像是要进食似的接近了面前的女孩。她愣愣地看着那怪物，好像连躲闪都忘记了，整个人如同泥雕木塑。
　　“那个是她的心魔吗？”
　　直到这时上官雨凝才开了口，都有些控制不住语气：“这怎么可能？这昆仑大学的学子当中，居然有人有如此心智”
　　魏泽被她的声音叫醒过来，死死地盯视着那只笼罩着女孩的怪物。他并没见过这种阵仗，但这情景即使只是看着，也已经能意识到十之八九。
　　寻常凡人，心魔不过为稀薄幻象；即使是心有不端之人，心魔也不过是略微凝为实体。但姜玲面前的那只黑色怪物狰狞如妖，站在那身影那么清晰。
　　今天学生们是要来祛除心魔，但这种东西真的是能除得掉的吗？
　　思考之间，那怪物唇齿当中吐出凄厉的叫声，身影又向前而去。随着它的前进，姜玲下意识地向后步步退去，竟是一个不稳坐倒在了地上，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似乎是被这一摔摔得清醒了些，她微不可查地颤动了几下嘴唇。看口型，那说的是：“果然是这样”
　　而就在她头顶，巨大的怪物正俯下身，伸出那畸形的、黑烟吞吐的手臂，仿佛要将女孩揽入怀中一般，那漆黑的阴影逐渐将她笼罩。
　　“聚气凝神！坚守神识！”
　　上官雨凝在这时出了声，按下身形朝她大喊：“抱守灵台！不要分神！否则，你会被心魔吞噬的！”
　　这一喊也不知道起到了多少作用，但地上的姜玲听罢却是全身一震。
　　她伸出手，颤抖着抓起了一边的长剑、又颤抖地指向了那怪物，似乎是想要与之对抗，但却抖得根本发挥不出她平时的剑术。
　　而就在她抬剑的同时，那怪物身上的嘴齐齐尖叫出声，原本缓慢的身形突然动了起来，那畸形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出，直奔女孩的胸口而去！
　　“不好！”魏泽大喊，“切断阵法！”
　　但其实用不着他说，上官雨凝就已经动了。她直接从空中飞扑而下，探向平台上那妖魔牢狱的术式。魏泽在同时调起了龙泉剑，剑刃如流星般直飞而下，刺向那怪物的头颅。
　　但龙泉剑却从那黑影上一穿而过，没有一点实感，仿佛那骇人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
　　那是她的心魔，只有她自己的灵力才能对其造成伤害。这心魔之劫，没有任何人能帮助渡劫人。
　　而就在魏泽一剑落空的同时，那怪物的一击却命中了。
　　它伸出的手臂像是一道黑色的惊雷劈下，虚幻的黑芒从姜玲的胸口处一穿而过。没有伤口，没有鲜血，只是女孩的眼睛霎时间紧缩如针，手上长剑当啷落地，整个人向前扑倒当场。
　　那怪物似乎还想有什么动作，但这时上官雨凝已经摸到了那个连接妖魔牢狱的术式，一手按上切断了灵力供应。青色的符号黯淡，四处的薄雾消散，连带着那巨大的黑影也一并散去，只在几秒之间所有痕迹消失，仿佛从未有什么事发生。
　　唯一留下的，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
　　落空的龙泉剑飞回手中，魏泽收剑落地，与上官雨凝并肩奔到姜玲身边。
　　倒地的女孩还大睁着眼睛，只是那瞳仁完全没有焦点，就那么直愣愣地注视着天空。半晌后，那张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青色的血管从脖颈间条条绷起，她掐着自己的脖子、挠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要从中扯出什么东西一般，连带着全身都开始抽搐起来。
　　“遭了！要走火入魔了！”
　　上官雨凝惊喊一声，身形闪电般前探，一记手刀劈在姜玲后脖处，当即便让她晕厥了过去。魏泽近前查看，就见那昏迷的女孩仍在痉挛，淡淡的黑气流转在她身边，像是不祥的幽灵。
　　“这是心种魔根！她涉及过邪术！”
　　这一句话让魏泽一个激灵。邪派修者？开学的时候，墙雕鬼不是专门看过心性么，怎么还能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决定：“带她回校内书阁，先把这股气息压下去！”
　　“大人，这”
　　上官雨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魏泽的话在先，她也只能领命抱起姜玲，两人并肩飞速通过通道回到校园内，又进入书阁之中，阵仗把驻守阁内的颜如玉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今日要让学子们祛除心魔么，这是怎么”
　　他话说出一半，便看见了上官雨凝怀中的姜玲，瞬间面色大变：“魔种邪术？！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按理说门神是不会放进这种人当学生的总之先把这心魔压下来再说，用道中的心经类法术应该能办到。”魏泽断然道，“现在她还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其它的事，留待之后再去问。”
　　有他这一句话，面前的二人也只能照办。
　　上官雨凝将姜玲放在中央的地毯上，两指并拢定于额前，颜如玉则挥手召来金色的气海洋，数不清的字符拆解开来、组合为旋转的金色阵法，以姜玲为中心将她置于中央。
　　随后，包括魏泽在内，三人齐齐举手指向阵法术式，澎湃的灵力注入，整个法阵金光大亮，一个个符号像是锁链般缚上女孩的身体，凶猛地撕咬着缠绕她周围的黑芒。
　　法阵中的女孩尖叫起来，声嘶力竭，如在地狱。
　　但这并没有让在场的圣人们有任何动摇。金光愈加强盛，那嘶喊也一声高过一声。当光芒最终黯淡下来的时候，喊声也一并低落。终于所有的动静消失，书阁内重又归于平静。
　　三人同时收回手来，暗下调息。熄灭法阵的中心，姜玲静静地躺在那，如同被拆散的木偶般浑身瘫软，急促喘息。
　　“魔种果然是邪派法术。”颜如玉脸色紧绷，“老夫曾听说过，此法是将术式植入体内替代灵根，以不良欲念为养料滋养魔种，不利用天地灵气，而以修者自身的气血与精气为基炼化出灵力。练至后期，修者身体被耗空，即使侥幸不死，也将成为被戾气支配的妖魔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得到这种邪术。”
　　“魔种修炼将产生大量的戾气，难怪她会有那种心魔。“上官雨凝接话，“看她身上的情况，这魔根似乎是被什么人所封印，怪不得她能活到现在而没有异状但既然她被植入过魔种，此女或许是邪派遗孤、或魔道传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战胜自身的业障。而且现今灵潮愈加强盛，心魔也必然会继续膨胀，到时她必将走向灭亡。”
　　上官雨凝说到这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魏泽，手指却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长剑。
　　“魏大人，以在下之见，此女留在大学中后患无穷。既然如此，不如趁其神志未醒彻底断绝这祸根罢。”


第107章 虚伪的笑容
　　两位圣人的目光齐齐定在了魏泽身上。他低垂着头，一时缄默。
　　学院中居然出现了邪派修者？还是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
　　既然这样，为什么可观人心的墙雕鬼当初都没闻出异常？而且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说到底，那邪派是怎么回事？现在真的还存在除了昆仑大学之外的修炼法门么？姜玲是怎么找到它们的？既然有了这个功法，为什么还会独自找来昆仑大学？
　　种种疑问升上心头，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先别杀她。”
　　两位圣人顿时凛然，上官雨凝立即道：“大人，此事不可心软。您方才也已看到了，身怀魔种之人，心魔业障沉重，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留她在这，无异于将其他人时刻置于妖魔身边！”
　　“你误会了，我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只不过现在，既然出现了像她这样的修者，那就证明，除我们之外，这世间或许还存在着其余的修仙者势力。我需要了解这些势力的现状，而这需要她来开口。”
　　魏泽说着，指了指一边的阵法，“待会我会多调一些灵力给你们，就在这书阁之内设一个拘束阵法，封住她所有的灵力将她囚在这里对你们来说这应该不难。在此之后，上官老师先去把其他学生安顿好。等她醒了以后，我亲自来问话。”
　　颜如玉与上官雨凝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应声领命，俯下身重又在姜玲身侧构建起心法术式来。在这个间隙中，魏泽却是站起了身走出书阁外，直奔学校大门边，叩击墙壁叫出了门神墙雕鬼。
　　“你与昆仑大学有着契约，应当知晓校内情况。”魏泽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绷起脸色注视着这鬼面，“关于姜玲这个学生，为什么你当时会放她入校？不是说你能辨心性么？怎么还会放进魔道之人？”
　　墙雕鬼闻言也沉默了很久，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座石雕。良久之后它重新张开嘴，沉闷吐字。
　　“门神职责，恶人退避，善者放行。”它一字一顿地道，“我所见，姜玲者，心性非恶。”
　　“非恶？”魏泽眉头一跳，“曾入魔道、都练出了那样的心魔的人，会是非恶？”
　　“魔道之人，有浪子回头；正门之人，亦有伪善做作。”墙雕鬼道，“门神者，只看心性，不问出处。恶行未偿之人，无论出身，皆不可进入；反之，则尽皆放行。此为，昆仑之契，不以出身，论英雄。”
　　魏泽听得眉头皱起，只觉得这话里矛盾之处众多，但再问也问不出个啥来，只能先让这门神离开，站在原地思考着。
　　这门神只看心性不问出身，哪怕是名门正道之人，心怀歹念也会被其所阻。但这修过邪术的姜玲却通过了开学考验？
　　他沉思片刻，轻声唤道：“无忻。”
　　“大人，我在。”
　　“刚才我说的情况你应该也听到了。”他听着耳中响起的声音，沉声道：“你不是能听到学生的心音么？关于姜玲这个学生，你怎么没有听出来？”
　　无忻沉默片刻：“作为昆仑学子，如果她生出任何异心或邪念，那我必然听得出来。现今这般情况，我只能认为那邪念并不来自于她的本心至少不属于现在的她。魔种以修者心中的恶念为食生长，比起心音，那更接近于另一个自我。”
　　“另一个自我？”魏泽一愣。
　　“的确有着这种功法。经过特殊邪法炼制的心魔，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业障，而成为了修者实力的一部分凭借个人无法突破，那便将身体交给妖魔，如此一来，更易于修为突破。”
　　无忻说：“但是，修行此法的人，大多都是自甘被心魔所同化，最终成为只知杀戮的狂徒。像她这般始终保持心思清明，那便是以自身神识强行压制魔种的戾气，那无异于活在炼狱当中。”
　　“不仅如此。像她这样的人若想保持清醒，那么她便不可悲伤、不可愤怒、不可产生愁绪否则这些负面情绪皆会滋养体内的魔种，让她被心魔吞噬。依我看，现今那魔种才是她真正的感情，而她的外在不过是只余欢笑的行尸走肉。但这样下去，虚伪的欢笑总有一天会崩溃。等到她再也笑不出来，那便是她的终结之日。”
　　魏泽沉默下来，叫走了无忻，转身迅速奔向办公楼，来到了自己房间内的天机镜前，将那块光阴之玉祭出，翠绿的玉光与镜面相连。
　　与此同时，他迅速翻过脑内的学生档案，找到了姜玲的那一份，将其调了出来。
　　“给我看这个学生的过去。”
　　天机镜上泛起湖水般的波纹，浮起幻影般的画面来。
　　黑色的铁栅栏、鲜血般刺眼的术式、鬼泣般的尖叫无数的片段流过，魏泽的眼神也逐渐凛然，他在一炷香内看完了一段18年的人生，因为太过淋漓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最清晰的画面却是一个黑夜，天空电闪雷鸣，滂沱的暴雨洗刷大地。无人的高速路出口下，一名少年将少女背在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泥泞的水坑。闪电映亮他的脸，那脸上是自信的、灿烂的、没心没肺般的笑容。
　　“我们会求到真正的仙道的。这世界上，一定还存在真正的仙门。到那时，我们才会成为真正的修仙者。”他对背后的少女说，“在那之前，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笑着去面对。”
　　“因为我们总会获得幸福。”
　　画面掠过，魏泽看得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这什么玩意？这都什么台词啊？说出来不嫌尴尬吗？
　　但他笑不出来。在他眼里，镜中所见的那个少年的笑容与姜玲的脸重合了。
　　她的笑，不过是对另外一个人的模仿。
　　魏泽关掉天机镜，望着天发了会呆。看天色已晚，算算时间姜玲也差不多该醒了，于是他便走下办公楼，准备动身回书阁当中。
　　但他才刚走下楼梯，就见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影，正默默地立在那等他。
　　袁清清。
　　冷风刮过，魏泽与眼前的女孩对视着，良久无言。
　　显然她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站在那斟酌了足有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魏老师，姜玲她是不是在除心魔时出了意外？”
　　魏泽同样沉默，许久之后，才叹出一口气作为回答。
　　袁清清暗下抓紧了衣襟：“那她会怎么样？”
　　虽然她自己的渡劫很顺利，但作为修仙者，姜玲在渡劫之后就没有回宿舍，她总是明白了些什么。
　　“姜玲的心魔不是一般的心魔。现在我们暂时压制住了她的情况，但随时都会有危险。”魏泽说，“虽然脱离了妖魔牢狱，但这心魔已经受了刺激，即使在常态下也会不断地侵蚀她的元神。等到她守不住自身神识的时候，就是走火入魔的时候了。”
　　意料之中的，袁清清听罢瞳仁骤缩。她尽力站着，说话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那怎么才能救她？我能帮上什么吗？”
　　“心魔之劫，渡的就是自己的心。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对那心魔造成伤害。”
　　魏泽摇摇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你要明白，走火入魔之人，自己就成了这世间的祸害。到时候，你救了她一个，会害到更多的人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站在她一边么？”


第108章 女孩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面前的袁清清听罢，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似的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衣襟，沉寂了足足一分钟，最后还是开了口。
　　“魏老师，我不会抛下姜玲不管的。我想要救她，同时也要拯救其他人。”
　　她深吸口气：“我相信，一定会有一种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得救，不需要任何人去牺牲哪怕它可能只是所谓的奇迹，但只要那一个希望存在，那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它。”
　　魏泽面无表情：“那么，你现在做得到这些么？”
　　袁清清身体一震，闭上嘴，无言以对地低下了头。
　　“我不否认你的善良。但没有底线、没有能力的善意，不过是另一种样式的愚蠢。”
　　魏泽摇头：“听好，善良从来都不是什么挡箭牌，更不要说让别人来承担你带来的后果。既然你选择了拯救，那同样就要准备好背负失败的代价。比如说现在，你哪边都不想放弃，那最后很有可能就是两头皆输。到时候，你不但当不成拯救者，还会成为最大的罪人。”
　　袁清清一动不动地站着。这时厚重的乌云流过当头的残日，不留缝隙的阴影笼罩整个世界。
　　仿佛一个世纪的沉默过后，她突然再度开了口。
　　“如果我选错了、如果姜玲真的是那样的坏人，那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也应当由我来承担。若是到时候她真的要为害人间的话，那我会做第一个挡在她面前的人。”
　　这一刻疾风掠过吹动她及腰的长发，如同黑色的披挂在背后飒飒舞动。魏泽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睛，感觉能从里面看到整个人间。
　　“你说得很好，我很欣慰大学里能有你这样的学生。”
　　魏泽叹了一声：“但我得说，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化解眼下的形势。这不仅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整个学校。作为老师，我不能为她一人拿所有学生的安全去冒险。”
　　袁清清咬着嘴唇：“老师，我明白。”
　　“但是，姜玲也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只要她还被这所学校承认，那我就得对她的生死负责。”
　　魏泽淡淡地道：“这本来就是老师的工作，能帮她的我都会尽全力。你还没有掌控这件事的能力，这次就先让我负责吧。至于你以现在的情势，你能做的或许只有祈求奇迹了。”
　　袁清清垂着眼帘，表情如同身处腊月寒冬。魏泽本以为她会哭出来，但最后她只是抬起双眼，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直视着他：“魏老师，这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对么？”
　　魏泽沉吟几秒，轻轻一笑：“当然。”
　　袁清清将手放在心口，果真像是祈祷般默立片刻。而后她再度动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漂亮的小饼，后面雕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镜子，走到哪都随身带着。
　　“魏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这个交给她？”袁清清将那小镜子放到魏泽手里，“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努力，但至少我想让她知道，她不是独身一人。”
　　魏泽将那镜子收入怀中：“好，我答应你。”
　　袁清清吸了口气，深深地朝他最后行了一礼。
　　“我知道的，魏老师，这所昆仑大学本身就是创造奇迹的地方。”她低声说，“所以，求您了，给她一个奇迹吧。”
　　几分钟后。
　　魏泽怀揣着龙泉剑和那份特殊的礼物，重又走入了书阁当中，颜如玉和上官雨凝正守在结界之外的内室门前。
　　“情况如何？”魏泽问。
　　“目前还算稳定。但那心魔恐怕早就已经种在她体内，现在种子已经觉醒，这股邪念只会愈来愈强。”颜如玉摇头，“她恐怕是作为这邪术的容器而存在。即使没有此次渡劫，在即将到来的灵潮影响下，心魔的力量将达到极盛，届时她一样活不成”
　　“除非她能自己消化掉那心魔。但恕在下直言，这实在很难。”上官雨凝接下话，向里面瞥了一眼，“现在她已经恢复意识。看她的状态，不像是能战胜体内的另一个自我。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今让她苟延残喘不过是在延长痛苦。”
　　魏泽没有回答，只是挥手让二人暂退，自己则走进内室，小小的房间正被金光笼罩。
　　光芒的源头来自于中央亮起的阵法，像是一个囚笼那样立在中央。蜷缩着身体的女孩正躺在里面，手脚上贴满了禁制的符咒。
　　似乎是觉察到了魏泽的到来，她微微睁开了闭合的眼睛，与面前的老师静静对视着。而后，她突然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阳光的笑容。
　　“魏老师，你怎么没有杀了我？”
　　魏泽看着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只觉得刺眼：“既然已经知道情况了，你还要露出这种表情么？”
　　“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是活不下去的呀。”姜玲嘿嘿两声，“我曾经和人约好了，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笑着去面对哪怕是假的，但这是我唯一能生存的办法了。”
　　魏泽默然。
　　他想起之前无忻所说过的话，身怀魔种的人每天都将沉浸在最极致的阴暗当中，随时都会被另一个自我所吞噬。
　　所以要笑，要用力地笑，再悲伤再痛苦也要笑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抵抗住那种影响。
　　“谁给你下的魔种？”他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知道。”姜玲摇摇头，“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这邪术就已经在我身上了。那时候我住在乡间的一座大院里，和很多小孩子和其它被买来的孤儿在一起。有一些大人管我们的生活、教我们如何去修炼也许就是他们做的吧，但他们很少出现，我不知道是谁。”
　　“修炼？”魏泽眉间一跳，“也就是说，你来到学校之前就知道修仙的方法？”
　　“不，那种方式和学校里教的完全不一样。我想那就是所谓的邪术吧。毕竟，当初跟我一起修炼的孩子，现在应该全都死了”姜玲说到这，笑容终于黯淡下来，“也包括我哥哥。


第109章 我也是会哭的
　　“你哥哥？”魏泽想起了那个镜中的少年，怪不得他与姜玲那么像。
　　“如果不是他在，死的本来该是我。”姜玲淡淡地笑，“哥哥是个好像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的人，比我要聪明得多、也有天赋得多。从小他就告诉我，那些人教给我们的不是真正的仙法，所以他不准我去修炼那些，但他自己却一直在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做为了有一天能带我逃出那里，他最后也做到了。”
　　魏泽默然。他看过光阴之玉的画面，自然也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为了带我逃到这座城市，哥哥透支了自己的身体，用最后的灵力帮我压制住了魔种，自己却被邪法反噬而死。死前他体内都被魔种蚀空了，浑身鲜血淋漓，挣扎了一天一夜才断气。而我，直到最后还只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没用的拖油瓶小孩而已我真讨厌那样的我自己。”
　　“所以你才要学着他的样子去活么？”魏泽问。
　　“我刚才也说过吧，这是我唯一能存活的方法。”姜玲笑着道，“我本来以为，只要求到真正的仙术，就能压制住这种影响，就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但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无论愿与不愿，凡是沾染过邪术的人，一辈子都注定无法脱离。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奢求能得到拯救。”
　　魏泽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她笑，那笑容仿佛是粘在了她脸上似的。
　　“所以魏老师，你不用有负担的。杀我这样的人，不会对你的仙格有影响，毕竟这算是为民除害嘛。”她开着玩笑，“而且，在昆仑大学的这段时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一些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已经被大家接受了。如果不是这次灵潮到来，我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天。哪怕多一天这波就血赚了啊！可惜没赚到。”
　　姜玲闭上眼：“魏老师，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死之后，一定要把我挫骨扬灰，这样的话邪术就不会泄露出来了。至于其他人，你就跟他们说我考试没过、被开除回家了就好。这样的话，至少他们印象里的我是个开心的正常人虽然这样做很虚伪，但如果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让别人稍微开心一点、生活稍微变得光明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啊，对了，尤其是清清，千万别让她知道我的事。在遇到她之前，我真的不敢想象世界上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她那样的善良，不该被我玷污。我们本来，就该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密室里一时间寂静如死，魏泽静静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映在淡淡的金光中，这时候她终于不再笑了。
　　“既然你说你早预料到了这些事，为什么还要来到这昆仑大学？”
　　姜玲一下睁开了眼，像是被他给问住了。
　　“正统的仙法修行能够压制邪念、理论上足够强悍的元神甚至还能消化掉心魔，你是为了这个，才会来到这所大学吧？”魏泽说，“也就是说，你还没放弃，你还想求得一线生机。”
　　姜玲垂下眼：“对不起，魏老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还想活下去。”姜玲低声说，“但我活着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就像当初哥哥那样。明知道这一点，我还是来到了这所昆仑大学、还想着追求仙道、还想着能获得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我真是太自私了”
　　“停，说到这就得了。”
　　魏泽一敲地板，打断了她的话：“你把这所大学当成什么了？因为一个学生的问题，这学校就承载不下了？昆仑大学可没这么脆弱。”
　　姜玲愣住：“魏老师”
　　“我之前就说过，要找到你们自己的道。既然你们被这所大学选中了、来到了这里，那你们就都有资格去走自己的路，无论你们本身是谁别那么看我，我开学时说的大学宗旨难道忘了么？你给我背一遍。”
　　“不以资质定成败”姜玲呆呆地喃喃，“不以出身论英雄。”
　　“这不是记得挺好的么？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只要是在这昆仑大学之中，你就只是学生。这样的话，去做学生该做的事情就好了比如说现在，你就该像其他人那样，去接纳过去的那个自己。”
　　他说到这伸手一掏，将怀中袁清清给他的那个小镜子取了出来，放在姜玲面前。很显然她认识这个东西，在看到那花纹的时候脸上便全是震惊：“这个是清清的”
　　“别看低了这所学校，也别看低了在这里的同学，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至于脆弱到连这种事情都承受不了。在这大学里，只要你想，你永远有资格去追求幸福。”
　　魏泽将镜子推到她身边：“当然，最重要的，是别看低了你自己。纵然你有什么不愿面对的自我，那也还是你。所以，你不必刻意去保持笑容，也不必去装成其他人喜欢的样子，因为你本来就配得上你所向往的一切。”
　　姜玲侧过眼，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眶有些发红。
　　“清清说了什么？”
　　“她想救你，这也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你也值得我们这么做。”魏泽说，“大学是要帮助学生实现梦想的。所以，若你还有足够的勇气的话，继续往前走就是了。没有人会介意你过去的身份，我们都希望你能昂首挺胸地活着，至于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也不迟。如果你的梦想是活下去，那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边。”
　　姜玲吃力地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镜子。镜子反射的微光映在她眼里，仿佛这是全世界最大的珍宝。
　　“魏老师，你们对我这么好的话，我可是会哭的哦。”
　　她又笑了起来，声音却哽咽了。
　　“老师，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哭的样子。”
　　一时间空气那么安静，连呼吸声都似乎消失殆尽。在这安静当中，魏泽重站起身来，在女孩的注视下向房间外走去，关上了内室的门。
　　他回过身，颜如玉和上官雨凝正站在外面。
　　“能用的心经术都用上，重启心魔牢狱阵法。”魏泽扫视二人，“三天之后，让她渡第二次心魔劫。”
　　二人对视一眼，继而上官雨凝开口道：“魏大人，你要考虑好。心魔牢狱对人的心力消耗是巨大的，更何况她的心魔如此之强，已经能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上次强行脱离已经损伤了她的元神，这一次再失败的话那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我知道。”魏泽颔首，“但作为老师，我们做好学校应做的事情就是了。”
　　上官雨凝不再说话。反而是她身边的颜如玉闭目沉思了片刻，幽幽开口。
　　“二次渡劫之前，老夫以心经之术庇护她的道心，或许还能些微抵抗住心魔的影响。”颜如玉道，“但仅此而已了。心魔只有修者自身才能触碰，除了她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无法在这上面施以援手。”
　　“这就够了，剩下的就相信她吧。”魏泽说，“毕竟，她也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姜玲攥紧了手上刻有牡丹花的小镜子，从那里面看着自己的脸，那上面尽是泪痕。
　　她有些吃力地抬起手，用力地擦了擦。再度放下手时，镜中映出一双发红的双眼，那眼中像是有火燃烧。


第110章 没有名字的怪物（5000）
　　三日后，云深不知处。
　　诸多浮岛之间，那块最大的试炼平台已经被清理干净，平台上的阴阳八卦图案伫立在萧瑟的风中。上官雨凝飞身在上，手上的镜华剑刃青纹隐现。
　　就在她下方，背着长剑的姜玲站在那八卦阵的正中央，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那个代表心魔牢狱的术式符号。
　　这三天内，魏泽一直在联合二位圣人给她输送灵力，再加上颜如玉的心经之术辅助强化了元神，虽然数十年累积的损伤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内修复，但总归是勉强稳住了情况。
　　当然，这只是身体情况。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调养期间，姜玲始终很配合，只是期间很少说话。等到灵力和身体都恢复了正常水平，她因此勉强能自主活动了，魏泽这才将问云楼中的灵剑交给她，放她再度上场。
　　关于此次心魔劫的事情被严格保密，知晓姜玲情况的，只有包括魏泽在内的三位老师，以及略知一二的袁清清。
　　好在其他学生渡心劫的消耗也都很大，需要时间调养，因此这几日全校停课，反而遮掩了她缺勤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但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在姜玲几步之外，魏泽同样站在平台上，默默地注视着女孩的背影，她披肩的头发在风中舞动。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十秒，她忽然回过头来，像是习惯性地，朝着魏泽灿烂地一笑。
　　“老师，我准备好了。”
　　魏泽看着那张笑脸，反而有些不舒服：“心魔劫的本质是战胜自我、接纳过去，无论如何只有自己的本心是骗不了的。所以，别再假装露出那种表情了，这对渡劫有害无益。”
　　像是被他提醒了似的，姜玲的笑容收敛下来。
　　“我知道了，魏老师。”她低声道，“这段时间谢谢您了。”
　　至此师生二人都不再说话。魏泽同样飘身而起，跃入空中与上官雨凝并列。后者在同时激发了道场术式，在他们的注视下，那灵光的牢狱再度自脚下升起，将中央的姜玲包裹其中。
　　灵力激荡，氤氲蒸腾，牢狱中的姜玲露出了些微痛苦的神情。一股一股的黑色气息从她身上渗出来，逐渐弥漫到整个平台，巨大黑色的怪物从中拔出，那身上的眼睛和嘴巴在诡异地蠕动。
　　比起三天之前，它似乎变得更大更清晰了。在它面前，俯身的姜玲显得那么渺小，就像雏鸡面对着羽翼丰满的苍鹰。
　　魏泽在空中皱起眉看着。怪物出现的瞬间，站在牢狱中的姜玲便开始颤抖。在漆黑的风旋当中，她慢慢取下了背后的长剑，将其拉出鞘紧紧抓在手中，而后突然扬起脸，脸颊涨得通红。
　　“我不怕你！”
　　她颤抖着，冲着怪物大喊出声。像是幼稚的孩子。
　　“你是打不倒我的！”
　　“我要活下去！”
　　“因为现在的我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她向那巨大的怪物举起了长剑，剑刃上反射逼人的寒光。下一刻她纵身跃起，激荡的灵力包裹身周，那腾空的影子映在面前的无数双大眼中，便如扑击的鹰隼从天而降！
　　面对着自己的心魔，这一次她没有再等待，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来吧！！！”
　　灵力全开，刺目剑光划过半空，像是连周遭的雾气都一并被斩断开来。巨大的怪物抬起了身子，而后那道光骤然下落，正正地劈在了它巨大的脑袋上！
　　连上官雨凝都不禁侧目。这是御剑课的第一讲直劈，是最基础的动作，但现在在姜玲手里却发挥出了超然的效果：那剑刃斩断空气，勾出半月般的巨大弧度，像是兔起鹊落般从中一划而下！
　　这是她的心魔，只有在她面前这东西是实体的。它如今已经能切实地伤害到她，而只有她自己的攻击才能真正命中心魔！
　　瞬时间黑色的雾气爆裂开来，漆黑的怪物剧烈地震颤着，身上的上百张嘴巴同时凄厉地尖叫，震得沙石腾起，平台上仿佛刮起了一阵小型的黑色龙卷风！
　　狂风遮住了人的视野，处于中央的姜玲不得不眯了眯眼睛。但也就是那一个刹那，几只黑色的手臂从狂风中骤然穿出，带着毫不留情的攻势，上下左右数道巨力同时狠抽在了她身上！
　　没有声音，对旁人来说甚至没有打击的实感，只见到姜玲的身体从中倒飞而出，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那般被甩在地上，连续滚出十几步才停止。
　　暴风散去，巨大的身影再次显现，只是它被剑所斩的部位赫然长出十几只触手般的长臂，正在原地扭曲地舞动着。中了姜玲的一记重击，它却没有被削弱，反而像是变得更大了！
　　在它面前，浑身是土的女孩缓缓地爬起身，撑着手上的长剑，有些吃力地再度站了起来。
　　“还没完呢。”
　　“我不要输。”
　　“我要成为修仙者！”
　　姜玲再度奔跑起来，长剑如闪电般递出这次是一记直刺，前探的剑刃刺中了怪物肚腹处的大眼、又深深插入了那黑色的身体当中。
　　霎时间凄厉的尖叫刺破了耳膜，怪物再度扬起了身子，十数只手臂齐挥，自上而下全方位地指向了她。她腾起身形似乎想躲避，但那手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没有留一点死角，于是那凶猛的重力再度穿过，她又一次被摔在地上，剑刃脱手，嘴角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空中的魏泽已经偏过头不忍细看，上官雨凝则将手摁在了身边的剑柄上，指尖冰冷。
　　就在来自空中的注视中，姜玲再度爬了起来。没有去捡她的剑，却是摸出了一张灵火咒符。她将那符纸夹在指尖，低声吟唱。
　　“统领火将，杀戮妖氛玉清敕下，五雷捷将，元帅真君急急如律令！”
　　奇异的苍白火焰在她手上燃起，那是纯粹以灵力点燃的灵焰，专克一切灵体妖异。姜玲重力将其甩了出去，符咒落在怪物的身上，便如火星落在煤油之上，那巨大的身体被完全点燃，霎时化作一团巨大苍白的火球！
　　仿佛来自地狱的惨叫声响起，灵焰中的怪物挣扎着，身形在火焰中再度膨胀，新生的长臂拍击地面像是地震一般，足以致命的势头将女孩笼在中心。
　　她艰难地向前挪去，数次被击倒在地，但最后她还是摸到了那柄脱手的长剑，将其拿在手中，灵力灌注其上，向着那怪物冲去，劈砍截刺齐出！
　　“你给我去死吧！！！”
　　剑锋癫狂若疯，她根本不顾面前燃烧的灵焰，狂风骤雨般的猛攻落在了那漆黑的巨影上。每一招都在怪物身上制造出狰狞的损伤，可增加的损伤只会令它变得更为巨大，反攻也就愈加凶猛。每一道攻击打出，都像是要将女孩拦腰打断一般。
　　姜玲再度被掀飞了出去，这次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爬起来。她的左臂无力地垂下，腿也似乎出了问题，步伐一瘸一拐，连走路都像是很费劲了。但她依旧咬着牙捡起了那柄长剑，颤颤巍巍地指向了面前遍体鳞伤的怪物，此时它的身影已经膨胀到罩住了整个平台。
　　“我不会让你杀死我的。”
　　“有人不希望我就这样死去。”
　　“我是修仙者！昆仑大学的修仙者！”
　　“所以你去死吧！”
　　她再度冲上前去，身形摇晃，手臂颤抖，可那攻击依旧落在了怪物身上。剑锋飒飒地落在黑影身上，可那剑刃却已经丝毫没有招式，完全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乱砍。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她大喊着，和那凄厉的心魔怪物一起尖叫着。狂乱的剑刃砍在那黑影上，砍出鬼画符般凌乱的伤痕。
　　一只只眼睛被刺瞎，而后又生出更多的鬼目；一张张口舌被搅烂，而后又有更多的嘴巴在原地张开。漆黑的怪物在她的攻击下膨胀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脚下的平台几乎都要承载不住它。
　　“收势！紧守心神！”空中的魏泽终于忍不住喊道，“你这样做，只会让心魔越来越强的！”
　　可姜玲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了。那无序的剑势一道道落在怪物身上，同时她自己也在受到一次次重力的反攻。很快她全身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可见之处尽是青紫。
　　但她依旧在疯狂地斩击着，直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直到再也握不住剑刃让其脱手掉地，她才像是脱力般扑倒在地上，撕心裂肺般地大哭起来。
　　在她面前，那怪物的身影已然是遮天蔽日。漆黑的阴影笼罩着嚎啕的女孩，仿佛身处永恒的黑夜。
　　一时间整个福地都变得无声无息，连女孩的哭声都一并黯淡下去。死亡般的寂静当中，只有长剑出鞘的脆响划破安宁。
　　“魏大人，已经无法挽回了。”
　　上官雨凝持剑在手，眼里像是结着冰：“曾入魔道之人，永远不可能脱出深渊。事已至此，那便长痛不如短痛。”
　　魏泽没有回应，只是垂下头，拳头紧紧攥起。
　　就在他下方，遍体鳞伤的女孩哭泣着，全身如同坠入冰窟般剧烈颤抖。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姜玲喃喃着，全身的伤口像是发了疯一般地疼痛起来，这让她感到致命的晕眩。
　　她觉得很累很累了，累到再也拿不起武器，累到想要就这么睡去再也不要醒来。于是她在阴影的笼罩下俯下了身体，就像断头台上的死刑犯那般，引颈就戮。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做到”她低泣着、重复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开始变黑了，姜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穿透身体的一击没有出现，甚至连那重击的疼痛都未曾到来。
　　唯一传入耳中的，却是一声硬物落地的脆响。
　　“啪嗒。”
　　动静很小，却像是黑夜中的一点星光刺破了晦暗。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看见是那个牡丹花的小镜子从她身上滑了出来，正正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而就在那镜子上，正落着一滴一滴的水珠。
　　“啪嗒，啪嗒”
　　那是眼泪。
　　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满是灰尘，那双眼睛分明早已经哭干了，可还是有不断的泪水滴在镜子上，泪珠是纯粹的黑色。
　　姜玲突然愣住了，顺着那镜子中映出的画面向上看去。
　　她看见了那黑影满是伤痕的身体，看见那身体上无数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些眼睛正在眨动着，里面滚出一颗颗黑色的泪水。
　　这巨大扭曲的怪物，正在哭泣。
　　这由心而生的妖鬼、她最不愿面对的自我、受了无数创伤的心魔，此时正在流泪。
　　姜玲不再疯狂地出击，怪物却也停下了致命的反攻。两方在极致的安静中相对着，好像这安静会保持一个世纪。
　　就在这安静当中，跪地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这次却没有再拿剑，她赤手空拳地朝那怪物张开手心，仿佛只是想试着触摸一下那怪物的身体。
　　恐惧让她的指尖颤抖，但同时那怪物却也颤抖起来，抖动中，它慢慢地、小心地伸出一只漆黑的手臂，似乎同样想要触碰面前的女孩，只是这次再没有可怕的力道，那只扭曲的手臂就那么悬在她的上方，像是蜻蜓点水般，划过她的手心。
　　明明四周那么安静，但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的说话声，那东西像孩子般哭泣着、在低低地呻吟。
　　“好痛苦啊”
　　“好想哭啊”
　　“这世界实在太糟糕了啊”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诡异的画面映在眼中，连空中护法的圣人们都露出了疑色。地面的姜玲同样睁大了眼，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
　　“那是你最不愿面对的自我。但即使这样，那也还是你。”
　　她慢慢地爬起身来。直到这时她终于听到了魏泽的话，那话从过去的时光中传来，那么清晰地响在耳边。
　　“渡过此劫，便是接纳真正的自我。过去不可改变，但从今往后，那一切再无法对你造成丝毫纷扰。”
　　“因为你本就值得这世间的一切光明。”
　　姜玲艰难地重新站直了身体，抬起头来，眼里正正地映着那巨大漆黑的心魔，瞳仁中像是有隐约的光一闪而逝。
　　她看着眼前这扭曲的怪物，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幕幕穿透时光的场景：紧闭的铁栅栏、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路最后是一场倾盆的大雨，独身的女孩站在滂沱的雨水中：她的脸上水珠不断地流过，她的背后影子融入黑暗当中，投射出巨大无名的怪物。
　　那一刻姜玲突然感到很难过，为这怪物而难过。
　　她突然不想再伤害它了。
　　它一定很痛苦吧。她想。
　　她再度朝着心魔走了过去，没有做出一点攻势。那单薄的身形走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如同步向深渊。
　　“这是要做什么？”
　　连空中的上官雨凝都不禁怔了怔，手中的长剑迟疑一刻。就在这迟疑间，她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怪物缓缓俯下了身体它冲着女孩垂下了那巨大扭曲的头颅，上面数十只眼睛流下黑色的眼泪，像纷纷扬扬的雨滴落下。
　　就在这场黑色的大雨当中，满身血痕的女孩仰起了脸。
　　“已经没事啦。”
　　她轻声说着，沐浴着黑色的雨滴，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抚上了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仿佛是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
　　怪物没有反抗。
　　“你已经不再需要虚伪的笑容啦。”
　　她轻轻抚摸着那头颅上颤动的眼睛和嘴巴，手指摸过那一道道的伤痕，像是要借此将它抚平。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往后的一切都会变好。”
　　“因为你找到了真正的仙道。”
　　巨大的怪物抖动起来，黑色的雨下得更加大了。
　　“你现在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了。”
　　“你现在是真正的修仙者了。”
　　“你现在已经，可以得到幸福了。”
　　姜玲放开手臂，用怜爱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黑影：它垂下了巨大的身子，漆黑头颅就在她手下被抚摸着，上面蠕动的眼睛和嘴巴纷纷闭合，像是火中的蜡逐渐融化。
　　空中的圣人们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们看见地上的术式正在变淡，笼罩牢狱的雾气正在散去，那是心魔将死的预兆。
　　学生姜玲提升了心境，灵力值30
　　学生姜玲根除心魔，灵力值60
　　学生姜玲
　　魏泽挥开眼前的几条提示，定定向前看去。
　　在那平台上，女孩面朝着巨大的怪物，脸上扬起了无声的笑容。
　　她踮起脚，在阴影当中向上张开了手臂，紧紧抱住了那怪物的头颅。而后，在那额头上轻轻一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巨大漆黑的心魔停住了。
　　它流着泪，收起了一切的动作，全身都开始迅速干瘪下去。扭曲的眼睛和嘴巴一块一块地从它身上掉落，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消散在空中。
　　那用火烧、用剑砍、用什么都杀不死的身躯，在女孩的怀抱中，迅速地融化掉。
　　它被那个拥抱打败了。


第111章 从修仙大学开始
　　那一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悠久的寂静像是保持了一个世纪。在极度的安宁当中，极端的动静无声地酝酿着，在某一秒钟，完全爆发出来！
　　无形的灵力瞬间激荡，滴落在地的黑芒如同海浪般席卷而起，又如同风暴般围绕着姜玲扩散。那深沉的黑芒包围着她，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反而就如同影子般伴随她身边，一眼看去，她仿佛是站在黑色的海浪当中。
　　“这是”上官雨凝惊道，“以前从未见过能接纳真正自我的邪道之人。现在不是那东西在干扰她，现在是她在掌握这魔种那东西被同化成了她的东西，她在消化它！”
　　即使她不说，魏泽也已经心知肚明。他看着那黑潮中的女孩，面板上被那个名字不断刷新。
　　学生姜玲领悟御心影之术，灵力值10
　　学生姜玲坚定了道心，灵力值7
　　学生姜玲认知水平提升，灵力值4
　　学生姜玲修为提升至筑基期，灵力值30
　　那影子在她身后逐渐变得清晰，提供给魏泽的灵力值也跟着一股接着一股。直至最后一条提示刷完，那影子的样子终于固定为一个人形，没有五官，但却张开了两只足有四五米长的粗壮手臂，仿佛一个黑色的巨人在背后张开双臂，将女孩拥在其中。
　　就在同时，影中的姜玲缓缓睁开了眼。
　　她张开了抱在面前的双臂，背后的巨影也随之敞开怀抱；她向着面前黯淡的牢狱术式伸出手，那巨影也跟着她的动作探出巨臂。漆黑的影子与面前的灵光接触，登时让其整个爆发开来，连带着她周围的雾气也一并飘荡，一时间平台上光雾四散，如同一枚虚幻的茧。
　　下一刻，那青白色的茧从中破开，女孩的身影自光雾里剥出。
　　此时她背后的黑影已然消失不见，尽管全身依旧留着灰尘和伤痕，可她的眼里闪烁着蓬勃生机的光，丝毫不被身体的疲累所阻。
　　她在落地的同时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向前正好倒进一个怀抱里是上官雨凝从空中按下身形，张开手接住了她。
　　“你通过了心魔试炼。从今往后，那心力将与你同行。”她轻声对姜玲说，“你，不愧为昆仑学子。”
　　姜玲在她的怀中闭上眼，魏泽看到她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自此，昆仑大学第一届学生，全部通过心魔之劫。
　　自此以后，他们将开始全新的征程，与心中的怪物一起，昂首挺胸地走在自己的道上。
　　作为一名修仙者而开始。
　　从昆仑大学开始。
　　片刻后，玉山校园内，三人的身形自风旋当中重新出现，向着书阁而去。
　　渡心魔劫对人的消耗很大，这让姜玲走得有些蹒跚。于是魏泽和上官雨凝都放弃了御空飞行，在两边扶着她走。
　　“你能渡过心魔劫，我很高兴。”魏泽边走边看着旁边的姜玲说，“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些其它的事情需要你做。”
　　“是，我明白。”姜玲轻轻点头，“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现在我只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保留那些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魏泽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不过，在这之前，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身体，也去适应你新的力量我想，你应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
　　先不说消化魔种得来的那个奇怪的秘术，光是修为上，她现在就已经成为了全校第一个筑基期修士。即使休息一段时间，也够其他人追的。
　　姜玲应了一句，好像就此想起了点什么：“那我期末考试怎么办？再过一阵就得考了吧？”
　　魏泽失笑：“到时候理论课单独给你一个考场。实践课的话，就暂时延考到下学期吧，到时候你应该也有更大的把握，就是来年评优你可能没办法上了。”
　　“这个倒没什么，就按老师说的办吧。”姜玲说，“没什么，我上学期成绩本来也不够拿优等。毕竟综合成绩最高的还是”
　　说着说着，她的脚步突然停下了。魏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觉他们已经到了书阁门口。就在大门前，长发的身影正守在门边。
　　听到动静，她立刻就转过身来，瞪圆了眼睛，目光越过两位老师，死死盯着被搀在中间的姜玲。
　　姜玲显然也看到了她，放下了手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两个女孩在萧瑟的风中安静相望，姜玲面色复杂，袁清清则无意识地颤抖着，空气安静得异常。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姜玲眨了眨眼，然后，在袁清清的注视下，她突然咧开嘴，露出那个阳光的、灿烂的笑容。
　　“不用担心啦，清清。”她笑着说，“因为现在是我在笑着呀！”
　　袁清清的颤抖停止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半晌之后，她突然几步冲上前去，张开手，一把抱住那伤痕累累的肩膀，大哭起来。
　　“喂喂，你别这样啊！”
　　姜玲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镜子，举到她面前让她看自己哭花的脸，“你看，都不漂亮了！你可是要去拯救别人的人，不能先哭啊！”
　　袁清清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凶猛了。
　　“好啦好啦，不用担心，你不会去承受后果的。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她拍着袁清清的肩，反而安慰起对方来，“因为你救了我呀，得开心点的！你所选择的，也一定是正确的道路。”
　　袁清清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抽噎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就那么抱着眼前的女孩，像是握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边的魏泽看她们这样，也就没有去干扰，只是放上官雨凝在那看着，自己则悄悄走进书阁内，来到里层的书架边，调出仙府图上厚德书阁的面板，一本本地翻过书名。
　　“给我看有关邪术和邪派的历史书籍。”
　　他低声下了命令，而后就见面板上又弹出了一条提示。
　　当前储藏书籍未包含此类情报，请继续提升书阁等级以获取更多信息
　　得，第二等级果然还没涉及到这些。不过现在不少学生都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估计过了这个假期后，就能满足第三等级所需要的三十名筑基期学生的要求了。
　　他长舒出一口气，关上仙府图向门口看去，姜玲和上官雨凝正走进来。
　　“清清已经走了，她说同学那边的事她来帮我解释。”
　　姜玲说着，在角落给她预留的位置坐定下来：“那魏老师，接下来就说说我所知道的事吧。”


第112章 她所见的过往
　　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学生们进入期末周，修道场和厚德书阁再度成为了高峰地域。随处可见在道场演习剑术、和来图书馆冥思苦背的佛脚人。
　　这段时间内，姜玲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阁内室活动，接受老师们的灵力输送，顺便跟着颜如玉补习心经术以调养损伤的元神，也能更好地掌握自己新学到的心影秘术经过魏泽的测试，那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术法，他把这作为课外学习成果计入了姜玲的档案，正好就补上了她最后这段时间缺考而漏掉的学分。
　　在邪术相关问题上，姜玲果然遵照了她的承诺，没有任何隐瞒。
　　尽管对她而言，不少有关的回忆都是伴随着痛苦，也因此她交代得断断续续，但一段时间下来，还是道出了不少东西。
　　“对于我小时候所住的地方，我没有记住具体的位置，但距离安城市有一周左右的脚程那样的话，就是在陕中地区。”
　　“类似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止一处，全国各地都有分布，但安城周围应当是最多的。我之前曾经听到过那些人的交谈，说是安城作为多朝古都，龙脉昌盛，当初的修仙世家大多都聚集于这周围，因此而留下了不少遗产这就是他们在找的东西。”
　　“具体的说法我记不清了，但听起来他们对灵宝、福地和术式的了解并不深至少没有大学里讲的这么细，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而已。但就为了这个，各个组织之间就已经抢破了头。”
　　“根据之前我所听到的，每一个据点的功能都不同，像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专门针对小孩子他们教我们修炼的方法，挑突出的人去替他们干活哥哥天赋好，一直是被挑走的那个。他从不告诉我他去干了什么，但我总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恐怕，这也是他最后压制不住心魔的原因吧。”
　　“哥哥干活的地方离据点的距离应该并不近。每次哥哥被带走，都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回来。决定逃亡的时候，也是由他来规划路线，看起来他对陕中周边相当了解，应该是在干活的时候探查的。当时不仅是我，他拉上了许多有能力的同伴，终于等到一天，我们所在的据点出了乱子似乎是因为宝藏的分配和其他地方起了冲突，有很多人打上门来。趁这个机会，我们一起逃了出去。”
　　“哥哥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去安城、去凡人聚集的地方。我们一路顺着国道下来，有一些人追着我们。他们有枪，打死了不少修为弱的人，但像哥哥那种邪术已成的他们就没办法。”
　　“只是后来追我们的人中出现了真正的高手，大概只有两三个人，但没多久就把我们的人都杀光了，是实力最强的哥哥拼命护着我，我才活了下来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手段。”
　　“于是最后，只有我和哥哥到了安城。我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从此我要和哥哥一起去寻找真正的仙道，然而我发现他的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魔种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元神。去世之前他非常痛苦，整个人都变得像妖怪一样。他最后跟我说的话是他渴了，我去给他找水，等我拿着水回来的时候，哥哥已经死了。”
　　“我的哥哥，叫作姜阳。自此以后，我会连带他的份一起活下去，替他去求他没能求到的仙道。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书阁当中，姜玲讲完了今天回忆起的最后一段话，低着头坐在心经阵法当中平复情绪。而在她身边，魏泽与两位圣人一同坐在对面，咬嚼字地拆解她这一番话所含的信息。
　　“姜玲身上被植入的魔种，在千年之前便已存在类似的术法。如此一来，就有两种情况要么，当初的那些仙门根本就没有在灵气枯竭的年代陨落，而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要么，是现代有人意外找到了当初本该失传的术法残片，由此拼接出了残缺不全的修炼方式，走上了邪术之道。单说那些据点的话，从他们不了解灵宝含义看来，第一种可能性偏大。”
　　魏泽分析着：“而且，关于这些地域的分布也值得注意。按理说过去的仙门都是各自为营，不容他人侵犯领地，但这邪术却分散于各地或许，这些地方并不是最终地点，而是被人操纵、用来给上层组织供血的附属。”
　　“邪术之法五花八门，除魔种之外，还有噬魂、炼妖、血丹等等邪术门派。”颜如玉表示了赞同，“依照这位学子所言，不同地域或许就对应着不同的邪派法门。老夫闭关之前，也曾与一些邪门外道交手。没想到千年过去，诸仙陨落，却是这群蛇鼠之辈依旧流毒在外。”
　　“邪派法术大多以消耗修者自身精气为源。若是有人利用平民百姓实现此法，那他们无疑便是德行败坏的人间败类，比妖魔更甚，必然要将其绳之以法。”上官雨凝道，“若是单纯追求修为，得到邪术后自行修行便已足够。如此牵连他人恐怕，这帮恶徒还有其它的目的。”
　　魏泽同样陷入了沉思。只不过作为一个新时代公民，他思考的还有另外一番事。
　　光是姜玲说的这番话，就涉及故意杀人、虐待未成年、再加上私藏军火这够判几次死刑了吧？都现代化社会了，国家机器能对这么大范围的犯罪没一点反应？
　　不过，警察能管修仙者么？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却听一声扑拉翅膀的声音从书阁窗口传来。魏泽一回头，发现是一只白鸽飞了进来，正站在窗沿上摆着头咕咕叫，叫声有着独特的节奏。
　　作为荒废多年的野地，玉山之上野物众多，调禽能利用的飞禽走兽自然也不少。从开学之后，他便始终在方圆五里范围内保持着禽阵，以时刻掌握玉山周边的情况。
　　这附近居民不多，接近一学年的时期始终保持着相安无事。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异常情况。
　　魏泽皱了皱眉，嘱咐好姜玲和两位圣人，便走出书阁，重又发动了调禽。瞬间盘立在屋檐边的雀鸟们飞扑而下，盘旋在空中，在他面前飞出奇特的图案，不断变化着摆出的阵型他之前特地涉及过几种符号，用来让这些雀鸟传达不同的意义，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魏泽招手让雀鸟们放缓动作，仔细看去，立刻便认出了那符号的意义。
　　“有两个人进入了大学范围之内，已经在周边滞留了三天”他眉间一跳，“这两个人身上有灵力痕迹？”


第113章 不速之客
　　且不说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三天，光是有灵力波动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引起注意了。
　　正是讨论到邪派和邪术的时候，他的精神高度敏感。在这个时候发现可疑迹象，实在无法就这么听之任之。
　　魏泽想了想，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千里追踪符，叫来一只白鸽叼走。而他自己则飘身飞向办公阁，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内，唤醒了天机镜，心中默数等待着。
　　就在同时，被他施以调禽的白鸽正快速越过玉山山脊，飞向山脚下。
　　在一处野地里，两个人影正猫在草垛当中，一胖一瘦，都穿着带兜帽的黑色长衣，手中拿着几只奇特的仪器，小心翼翼地踱着步，像是正在搜索着什么。
　　“奇了怪了，监控显示，上次那些疑似身具灵力的学生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这怎么连点活动痕迹都没有？”左边的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直接线索在路口处就断掉了，要不要考虑去录一下周围人的口供？”
　　“先再找找。灵力迹象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而且大多毫无预兆。”右边那个瘦子低声提醒他，“涉及灵气相关的事情，就不能再用之前那套普通的刑侦方法去推断。上次咱们找到那只寄宿在居民身上的菌人妖怪，一开始不还被当成普通的皮肤病处理了么？这次的事情可能涉及到真正的修仙者，不能掉以轻心。”
　　“哦”胖子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跟着他搜寻开来，才刚准备埋头干活，便听上方一阵扑拉声传来。一抬头，就见一只鸽子从头上一掠而过，还顺带投下一记有味道的液体炸弹。
　　“我艹！什么死鸟！”
　　胖子下意识骂了一句，抹着脸上的鸟屎晦气地骂了一声，但他们没有发觉到的是，就在刚才与鸽子接触的几秒间，一张不过两指粗细的符咒已经被塞进了胖子背后的兜帽里。
　　那是千里追踪符。
　　符咒遇人生效，这一发便是与术者建立好了联系。就像是接通了无线信号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登时显示在了天机镜中，被魏泽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不是开学季，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不太可能是前来求学的学生。更何况他们身上都有灵力波动，说不定就知道进入福地的方法。他可不想就这样把校园福地暴露给一帮身份不明的人。
　　魏泽一边看着，一边暗地掐着诀。他不想主动惹事，但也绝对不想让听任别人就这么带走自家的情报。如果这两人真的发现了些什么、或者要在这附近做些什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催动术法。
　　现在已经是接近期末，这一个实战学期给他带来的灵力值收获相当之丰厚，他用它们换到了不少能远程生效的术法，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但他等了半天，那俩人却始终没像他所想的那样掏个符咒画个阵什么的。相反，他们只是拿着些检测仪在玉山周围晃了一圈，收集了些看上去可疑的树皮痕迹和泥土样本什么的当然，他们也尝试着爬上了玉山山顶查看，但没有魏泽的允许，那里不过是片再普通不过的荒地，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日头偏西，那两人才像是终于完成任务似的，收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转而脚一点地，整个身子便飘忽起来，在凹凸不平的荒山石阶上如同凌波微步般滑下山腰，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已从山顶下到了山脚，作势像是要离去。
　　看他们的动作，修为大概在炼气中阶左右魏泽边看边分析着，而后突然发觉到了什么，赶忙放大画面仔细看去，将视角固定在那二人的胸口侧方，那里有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标志。
　　那是华国的国徽。
　　官方的人？魏泽微微一愣，转而收回了本想施法将他们困于此处的想法，让镜头追随着他们而去。最后的镜头固定在一座白色的面包车上，约十来个和他们穿着相同制服的人从玉山的各个小道汇集而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无所获的遗憾。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而后车子发动，直朝着安城市内方向行去。
　　魏泽想了想，从袖口中抽出千里追踪符的母符夹在指尖，默念咒语，就见母符上的符号亮了起来。就在同时，几公里之外，那原本安放在胖子帽子里的子符无火自焚，在无声无息间化作了灰烬，没有泄露出一点声光。即使他们回去检查衣服，能发现的也不过是一堆形同尘土的灰烬罢了。
　　虽然他很想看看这帮人回去的地方是哪里，但既然是官方的人，警惕性恐怕不低。如果让他们发现了被安置在身上的符咒，指不定还要带来什么误解和麻烦，那还不如销毁证据。
　　不过，官方的人上门来找线索了？看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现在官方也有了掌握灵力的人？他们对灵气复苏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他心里隐隐涌起了什么，再度回到书阁内，嘱咐颜如玉加强笼罩学校周围的防御法阵、又让上官雨凝盯好云深不知处防止自家福地再对现实产生影响。自己则在桌边坐下来，推开桌上出到一半的期末考卷，转而拿过黄纸和墨笔，重又画起符咒来。
　　再过不久学生们就要离校回家，在那之前，他需要做好足够的部署。
　　至于这部署针对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而在同时，几十里外的安城市内，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一座办公楼外，车上的人一个个地走进楼内，接着又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一间布满了监控设施的办公室里。
　　大约十几个人聚在室内，都在紧张地工作着。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白纸，纸上都是打印出来的照片：有奇异怪物的尸体、有古怪的烧焦痕迹，还有几副上是如同鬼画符般的奇特符号。
　　而如果姜玲在这里，一定就能认出，那上面画的都是邪术相关的阵法。


第114章 异常事务研究所
　　回到办公室内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坐在长桌边，目露疲惫地翻阅着桌上的档案。从他们的脸色来看，这些资料他们已经读过很多次了。
　　这也正是他们这个部门存在的意义：在过去告破的犯罪案件当中，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解释不清的奇怪之处，而有着这些特征的档案就都会被转交给他们研究由于基本没有成果，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部门都被人质疑其存在意义。但在某一次彩云出现后，这个特殊的名字就渐渐被摆上台面了。
　　出现在各地的妖魔精怪、灵异事件以及利用灵气进行修行的方式，这全都是他们所研究的东西。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修仙者”。
　　在得知灵气存在的时候，是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晋升超凡的道路，而古籍上的种种蛛丝马迹也证明了这一点。过去的时间中，他们从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线索当中艰难地拼出了拼图的一角，用这些零星不完整的方法练出了几个炼气修士从成果上来说，这是能得国家科技进步奖的项目。
　　但从前一阵不断爆出来的各种新闻里，他们看见了一群真正的修仙者。
　　和这些人对比，他们长久努力得来的修行方式、苦练多年才修出的炼气修为，成了白菜。
　　“玉山周围没有找到疑似修仙者据点的痕迹么”
　　长桌上，坐在最前的中年人听完他们的汇报，垂下眼，看着桌面上的档案陷入了沉思。
　　“之前我们所见到的疑似超自然的迹象，全都是在犯罪档案里，至今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窝点。但最近被记录下的这些异能者，根据新闻报道来看”他表情古怪地拿出一张表格，“他们在利用这种力量辅助破案、给人治病、做实习工作以及捡塑料袋。”
　　听到这有人开始忍俊不禁，但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时候不会笑。
　　“其它地区暂时还没有类似的信息，而且之前他们在安城内出现的次数不止一次。这样的话，或许他们还会出现在市内。”中年人敲了敲桌子，“既然据点没有消息，那就只能从他们本人入手了。”
　　说话间，另一边电脑前的操作员忽然抬起了头来。
　　“跟警署那边已经谈妥了，他们给了查阅人员信息后台的权限。”她边说着，双手边在键盘上敲打着，“经过人像比对，我们查到了他们的档案。”
　　“刚好。让大伙都看看吧。”
　　操作员应了一声，将面前的笔记本转向推向了他那边。那上面截取了数个视频和照片，都是异常事件相关的。经过清晰化处理后捕捉出人像，又被导入到庞大的数据库中。
　　她敲了一下回车键，电脑屏幕闪了起来，数个窗口在同时被打开，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果然是几份人员档案，有户口备案、人口普查记录，甚至还有学信网后台。
　　“根据我们的查阅，这些出现在安城市内的无组织异能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档案员深吸口气，“他们都是一年前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均没有走正常的高考录取流程。按照常理，他们应该都是一年级的大学生哦，准确的说，过了这个暑假就该大二了。”
　　“大学生？”在旁看着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叹道，“这也太扯了吧？难道你意思是，他们是统一被哪个修仙学校教出来的？我们这次去玉山找的修仙者据点是一个大学？但那座山上明明没有任何建筑。”
　　“先不要急着质疑。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桌边的中年人清了声嗓子，按下了这一阵喧闹，“就以修仙大学为关键词，检索一下网络大数据，看看有没有线索。还有，查一下这些学生的家庭联系方式，以普查的名义，稍微问一下他们在这一年中给家里透露的情况，同时注意盯好玉山附近。一旦发现符合的人物，按照之前说的采取行动。”
　　“毕竟”他说到这，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按照一般学校的安排，也快要到放暑假的时候了。”
　　半个月后，安城边缘居民区，新一班的市内公交在老街车站停下。拎着行李的吴皓走下车来，信步向熟悉的方向走去。
　　比起第一个寒假离校时的迫不及待，这次放暑假回家他沉稳了许多：一方面渡过心魔劫后学生们都成熟了不少，另一方面则得益于魏泽放假前特地给他们开的年级会议。
　　会上他告诫所有学生这次离校后要注意自身行为的社会影响，以及特别关注和社会人士的来往。没有说的很具体，但这话由他说出，兔崽子们也总得收敛点。
　　他摸了摸兜，里面有着离校前配发的几张符咒除了标准的明光符和千里追踪符外，这次魏泽还特地给他们备了加强灵力效果的太一符和负责防御的金光符。没人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但大家都嗅出了点特别的味道。
　　想想自己之前跟人一起干过的那些事，确实都还挺离谱。既然如此，这个假期就安分守己一点，在家自行修炼，好好陪陪二老，尽量旁敲侧击地给他们提醒一下有关灵气复苏的事情好了。
　　他在脑子里整理着暑假计划，拐进再熟悉不过的居民区，娴熟地绕过几条小道，走进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一步步走上楼梯，心里提前准备着开门以后要说的台词。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迎接他的却不是父母，而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对方静静站在他家门前，看神态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你是？”
　　“你就是吴皓同学吧？”
　　对方看到他，却是抢先开了口，边说边从口袋里逃出一本黑色的小本来那是一张证件，样式极其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封面上以烫金体写着“工作证”三个字，打开第一页，里面印着国徽和个人资料，而所属单位那一栏写的却是“华国异常事务研究所执行部”。
　　“放心，我这边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谈谈。”他注视着吴皓惊讶的神情，将证件收了起来，“不过看到这个，你应该也大概明白我们想找你的原因了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先跟我走一趟，可以么？”


第115章 变革与确立的时代（二合一4000）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小轿车开出了老街居民区，朝着城市的另一端而去。
　　吴皓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忐忑地看着旁边这位身穿黑色长衣一脸严肃的“执行员”。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场面很有点被警察抓了往局子里送的感觉。
　　对方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一路上只是以平常的语气跟他聊着天，像是闲侃似的问着他的家庭背景、求学经历之类，只是在大学之后的经历只字不提这更像是要进局子了啊！
　　他暗下捏住了口袋里的符咒，瞥着对方的脸。此时对方戴着一副大墨镜，满身都散发着类似007那样的拽气，看不出表情但其实如果他能看到对方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此刻的表情全是惊异。
　　作为一名专员，他算得上是第一批得到灵力修行法相关资料的人。灵气复苏之后，在诸多的同事之间，他也算是修炼勤奋的，在现在刚刚摸到了炼气中阶的边。但在看到这个学生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出自己的气息在对方面前处于绝对的被压制地位。也就是说，这个学生起码有炼气高阶的修为。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就算这学生真有什么背景能学到修炼方法，那也有点太离谱了。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才吧他看着吴皓，在心里想着。
　　最后车在一座大楼门前前停下，楼就像是普通的办公楼，高度在十层上下，只有门前挂着个“华国异常事务研究所”的牌匾。
　　他领着吴皓走进电梯上到顶层，走到最里也是最大的一间办公室，敲门进去，里面坐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虽然戴着眼镜，眼里却依旧有着不寻常的锐色。
　　那人的身影落在吴皓眼里，他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也有着些微的灵力波动，只是十分微弱，大约只有炼气初阶左右。
　　执行员上前，和那男人说了些什么。就见男人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对方退下关上门，等到室内只留下他和吴皓之后，他指了指中央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而后那张严肃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些微笑意。
　　“你就是吴皓同学吧？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部门办事，总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手续，不过现在已经可以进入正题了。”
　　吴皓微微一愣，进到这里的时候他本来还有点紧张，但现在听对方的语气，他居然听出了点敬意。
　　明明对方的年龄跟他父辈差不多，然而看对方的神情，满满的都是不卑不亢的平等态度，虽然称不上是毕恭毕敬，却也丝毫没有对小辈的居高临下。
　　“我叫作李守真，你直呼名字就好，如果乐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李队或李叔。”李守真道，“今天所行之事有些唐突了，还得请你包涵，也感谢你的配合。”
　　吴皓坐在那，对着这种社会上的客套话反而有些不适应：“没什么，那今天来这里，是涉及到修仙者的事情么？”
　　李守真微微一愣，好像没想到他会打这么一记直球。但那神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钟，便又恢复如常：“正是如此。既然吴同学你这么说，那便直接从这个话题聊起好了。你今天来到这里是以客人的身份，只是做一些洽谈，不必拘谨，依照你的想法说就是了。”
　　他咳了两声：“首先说说我们这个部门吧。我们的职务就像是你看到的名字那样，是专门处理和灵力相关的超自然事件的组织当然，是归属国家管理的，算是警务部的组成之一。”
　　“灵气复苏之后，过去残留的种种疑点都开始浮出水面，某些秩序将瓦解，与此同时新的秩序将被确立，这就是我们现在主要要处理的问题而在这些问题当中，就包括你们。”
　　他说完拿过桌边的档案袋，给吴皓展示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一打记录稿，有截下来的新闻报道照片、有一中物盗窃案的案件备份、还有老彭洗车店老板的证词和楼顶直播录像的拷贝每一样都与他相关。
　　“这是我们之前收集到的资料，根据人像比对，确认了你是导致这些异常事件的成员之一。”李守真平静道，“请相信，我们并没有想针对这些事情本身，因为它们本身就没有值得斥责的地方。只不过，作为异常研究部门，我们需要探知一件事你们身上灵力的来源。”
　　吴皓看着那些照片，心里不禁就咯噔了一下：之前他就想着自己这帮同学干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怎么官方就没一点反应，原来是都被转交到这个异常事务研究所来了。
　　按照惯有的套路，这就是要被切片的节奏啊
　　吴皓下意识将手探进口袋，摩挲着随身的符纸，同时他依旧盯着眼前的李守真，正想要回答无可奉告，眼边却突然瞟到了些什么。
　　那叠资料里有几张网络大数据搜索的打印件，上面爬取了一些社交平台、微博和各个论坛的发言，而其中赫然就有去年高考季时被人捡到的昆仑大学名片的正面照片，就是写着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的那一面，是一张朋友圈截图，看不到背后的地址和手机号。
　　“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你们都跟这个昆仑大学产生过联系，你们应当就是在这里学到了跟修炼有关的方法吧？”李守真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告诉我们这个学校的具体所在呢？亦或是联系方式也可以。”
　　说这话时他微垂下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尽管修为低微，但说话时那种有意无意的施压感已经是习惯成自然。
　　吴皓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尽管魏泽从不限制他们往外面透露昆仑大学的事，但他一直都把这作为自己的秘密。此时看着那张脸，不由得就紧张起来。
　　“我们所学是拜古代仙人所赐，依赖机缘、心诚者得之，没有什么主动联系的办法。”
　　他说着的同时暗暗捏紧了兜里的符咒。虽然九年义务教育让他尊敬法律，但现在他是即将迈入筑基的修仙者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学校，至少要让其他同学得知并小心。
　　吴皓和对方对视着，那张脸的表情被挡在厚厚的镜片后，看不到什么变化。他正思考着下一步的做法，却见对方突然抬起头来，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微微一笑。
　　“这样么？那我知道了。”他点点头，“也是，如果真有仙人授业的话，有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感谢你提供的情报，其余的事情就交由我们处理吧。我们只要确认，你和你的同伴们的确是来自于一所学校，这就足够了。”
　　吴皓微微讶异，捏着符咒的手放松了些。
　　“放心，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李守真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道，“请相信，今天来到这里，我们并没有任何想对你不利的打算。抛开其它不说，你是有着正式身份证明的华国公民，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处于国家法律的保护之下。作为官方部门，我们不可能随意去干涉公民的生命安全。”
　　修仙者还算公民么？
　　“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你们有着这样的身份，才更需要获得应有的身份。”李守真接着缓缓道，“这也是我们想表明的态度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时代正在改变，而现在这个时刻，是变革中的暗潮汹涌之时。在这种特殊时期，更需要以人为本，这也是今天找你来的原因。我们希望在你我之间，建立一个平等互助的合作关系，而非对抗关系。”
　　“合作？”
　　“是的，合作。灵气复苏的前势尚不明确，因此国家将力求避免一切树敌行为，也就需要避免任何涉及超凡的势力对官方产生怨气，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灵气复苏本身就已经带来了许多的问题，我们不希望自己再去制造问题。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人，于我们而言都是朋友，包括你，也包括你背后的学校。”
　　“正因如此，你所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也不需要遮掩什么。在这里，只要不涉及破坏公众秩序，你可以自由选择你想做的事情，这是你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我们想确认的，只有一件事。”
　　李守真说着，从档案袋的底层抽出一张打印纸，推到吴皓面前。吴皓一看，就见那纸上的内容类似一张合同，只是条款有些眼熟。
　　“不侵犯他人人身自由、不危害他人生命安全、不干涉他人人格尊严这不是基本法相关的条例么？
　　他在心里暗暗咂舌。这纸上看似写了一大堆，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实质的内容，也没有强制他去做什么。说是责任和义务，这也不像是什么双方协议啊？
　　“刚才说到合作，这就是合作的内容么？”他向李守真问道。
　　“不，这张协议只是针对你的特殊身份，最基础的。就像政治上所说的，每个公民都有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李守真看着面前表情迷惑的脸，淡淡一笑：“你也看到了，它没有什么特别的约束效力，只是在征求你的一个表态。你现在已经踏入超自然的修仙领域，但似乎还需要行走在正常社会当中。修仙是自历史中传承下来的遗产，但如今这个时代属于现代化、属于大众人民。因此，作为政府部门，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作为修仙者而给出的遵纪守法的承诺。对我们来说，这个态度至关重要。”
　　吴皓看着对方诚恳的神情，感觉有些梦幻。听这意思，这个庞大的部门居然需要征求他的态度？什么时候他都成了这样的存在了，还需要他来表态？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平生从未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一件事：他是修仙者了，是被这个社会重视的人了。因为那所神奇的大学、因为在那里学过的东西，他原本平庸的人生完全改变了。
　　而在这学过的东西当中，也包括魏泽反复重申的一条：修仙者避不开入世，行走凡尘则需入乡随俗。眼有苍生、心怀天下，修仙也得遵照基本法。
　　在这一点上，这承诺就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事情了。除此之外，他还考虑到了另外一件事。
　　说是合作，那对方手里一定也有相关的筹码。别的不说，对方身上也有灵力波动，说明也或多或少进行过修行那他们的修炼法是哪来的？难不成他们也跟学校搭上线了？那为什么还要问自己来源的事？
　　“签了这个，就算是加入你们么？”吴皓问。
　　“当然不是。刚才我说了，这只是针对你现在的身份、希望你能作为修仙者给出的最低承诺，并非是针对我们部门，而是面向整个社会毕竟，我们现在也并不确定，对修仙者是否还能沿袭之前惯有的那套法则。”李守真道，“时代的发展永远是把双刃剑。灵气复苏之中，也将同时孕育善与恶两面。不管是否能最终与我们站在一起，这两者都客观存在。”
　　这话说的很绕，但吴皓还是抓到了一些信息善恶两面？也就是说，灵气复苏中确实已经开始出现不好的一面了？也是啊，之前发生在一中的阴气泄露事件不就是像这样的事情等等！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会不会也和福地有关系？
　　他心里瞬间就涌出了数个疑问，感觉必须要得到解答。
　　于是他把那协议检查了几遍，确认没什么隐藏条款和字游戏，这才在上面签了字。
　　“这样一来，最基本的确认就完成了。”对方看着他落笔，笑容似乎也调高了一个亮度，“那么可以正式开始谈谈合作的事情了。接下来我说的话将不再代表国家，而单单是归于我们部门的邀请你已经满足工作年龄了吧，既然这样你对暑假兼职有兴趣么？”


第116章 暑期兼职
　　“暑假工？”
　　“是的，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个项目，地点就在城郊的威河旁边的县城外。原本我们计划用一周的时间来完成，但现在看来时间不太够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紧急找到你们。”
　　李守真道：“前一段时间接到报案，说自威河中供出的水疑似有重金属残留，有许多附近的居民出现了中毒迹象，表现为神志不清、四肢发冷，严重者还会失语。但根据检测，那水里根本没有什么重金属元素，真正渗透到水里的东西，是妖气。”
　　“妖气？”吴皓下意识立起了身，“有妖魔出现在那附近么？”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也是我们的工作重点之一，关于清理出现在城市各处的妖魔。”李守真说着，在他面前排出了几张照片，“看样子，你之前是见过类似事物的，那我就没有说明的必要了。这次率先发现妖魔的是威河边工程板房里的工人，原本想去河边游野泳，结果撞见了妖魔”
　　“他被吃掉了么？”吴皓探了探脖子。
　　“不，那只妖魔实力很弱，身体只有篮球大小。当事人当时被吓到了，以为是什么怪鱼上岸，喊了几个人过来，一齐用上工的铁铲把它给打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打算把那东西煮了吃。”
　　李守真看着吴皓诡异的表情，微笑道：“很惊讶？其实这才是我们部门大部分时候的工作常态，没有什么大危险，也没有什么紧张刺激，只是些利用灵力维护基本秩序的工作。像这次，我们的工作就只是疏散附近的居民、清理河道里可能残留的小妖、顺便在附近画好除魔阵以祛除水中的妖气罢了。”
　　“只不过由于妖气的源头在上游，导致被污染的范围很广，画阵的工作量也非常之大，而附近居民还需要继续用威河中的水，时间很赶，所以才需要你们的帮忙。同时，我们也会支付你对应的报酬，不会比现在市面上任何一所公司的暑期工价格低。当然，是否要做这份工作，取决于你。如果你不想要的话，现在我们就会安排人把你送回家。”
　　吴皓看了看手上的那张协议，又看了看眼前的人。
　　“好吧，我接受。”吴皓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这并不是算直接加入吧？”
　　现在他身份还是学生，没有学校的允许，他可不敢去乱加什么组织。
　　“当然，刚才已经说了，只是兼职。”李守真站起来，十分郑重地跟他握了握手，“那么吴皓同学，先提前感谢你的帮忙了。”
　　办理“入职手续”的过程比想象得简单很多。李守真将他送出来，重又交给那个带他来的执行员，说完注意事项，合同签好，便准备可以上去往工作地的车了。
　　办理手续的过程当中，这位执行员显得相当得客气根据谈话过程中给出的情报，他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学生的修为已经即将迈入筑基，这算是他见过的最高修为、同时又是他见过最年轻的修士。这让他更加印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一所修仙学校，那这个学生毫无疑问一定是其中的尖子生。
　　他所在的组织也是有年度考核的，逮到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的存在，对他后续也益处多多。得趁这个机会先至少混个脸熟，提前打好关系。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这样的嗅觉算是必修课。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陪着吴皓走到停车场，坐到跨城的客运大巴车上。刚一上车，数十道灵力波动便扑面而来，给他压得差点没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站在车头举目一看炼气高阶、炼气高阶、炼气高阶、一水儿的都是炼气高阶！欸后面有个女孩看起来好像弱一点筑基！
　　执行员站在车头，整个人当场石化。倒是吴皓环视一圈，露出了些讶色：“大家都被叫来了？”
　　满满一车三十多人，都是昆仑大学的同学，他熟悉的几个人都在场，看见他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我之前走到车站就直接被人拦下来了看这样子，你也是接了他们的暑假工？”肖游宇从前排座位探出头，“怎么着，他们和你家里说这事了没？”
　　“还要通知家属？”吴皓挠头。
　　“是啊。”肖游宇指了指前面坐在司机位置的执行管理，“这不是正给我家里打电话呢么。”
　　如他所说，那位制服打扮的管理正在打电话，开的是免提。嘟嘟音响了几声后，接起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肖游宇同学的家长么？”执行员简单地寒暄一番，“你好，这里是华国异常现象研究中心执行部的，您可以理解为警务系统。现在关于你家孩子，需要跟您说点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警官，他又把哪炸了？”
　　执行管理一愣，这反应好像不对啊？
　　“呃倒不是这么严重的事”
　　电话那边好像深吸了一口气：“那他又把哪拆了？”
　　“这个倒也没有”
　　“警官，没关系，您尽管说。”对面长叹一声，“我们习惯了。”
　　那话从免提里传出，坐在旁边的同学们也都听到了这番对话，一水儿的奇异目光齐齐看向肖游宇。后者被一群人注视着，也是有些无奈地一摊手：“我家就这样”
　　而在他们面前，执行管理握着电话，表情精彩地告知了暑假兼职的工作内容，边说边在手下的记录表上写下什么。吴皓悄悄一瞥，写的是“家属状态平和，对灵气相关事务接受度高，准许参与”。
　　“他们在尝试着把灵气复苏相关的事情透露给我们的家属。也就是说，跟修仙者相关的事情，并不会被当成秘密事件处理，他们是想让人逐步接受这些事务存在，甚至于直接接触修仙相关。”
　　肖游宇看着他手中的档案，压低了声音：“这样的话他们借着这次暑假工把我们聚集过来，也许就还有其他的目的。”


第117章 妖魔临世
　　这时刺耳放气的声音响起，客运大巴车门关闭，驾驶位上的司机放下了电话把住方向盘，整辆车开始前行，巨大的发动机音刚好盖住了后排的讨论声。
　　“他们有别的目的？”吴皓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执行员，“什么目的？”
　　“卧槽！我知道了！”后面的周焱从座位缝里挤进半张脸，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之前打仗怎么屠杀尤太人的不？就是假装说是要洗澡，让他们脱光了进浴室，但其实那是毒气室完了，被骗了，这次暑假工他妈的是个探子，这就是要把咱们送去解剖了！”
　　“你太小看现代科研力量了。就算真是要研究我们，也犯不上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肖游宇叹了口气道，“而且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必然也是偷偷进行，怎么还可能去特地通知家属？”
　　“那你说是啥？”
　　“之前魏老师曾经讲过，在上一个修仙时代，修炼是独属于宗派大家的特权，修行方法也被他们所垄断独占、平民百姓根本接触不到这些。正因如此，昆仑大学才会诞生，但却因此被各个宗派针对，只教出了一部分人后便在灵气枯竭中隐没。”
　　肖游宇捏着下巴：“当时的通讯和化都不发达，没有什么很有效的传播手段，少数学生在大学中学到的东西没有办法迅速普及开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流落在民间的修炼法就不会有多少，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肯定丢失了一大部分。”
　　吴皓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诸仙门已经陨落，昆仑大学或许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掌握着完整正统修炼法的地方了？”
　　“我的猜想是这样。”肖游宇点头，“就算官方再厉害，他们也是源自于凡人，如果不能跟当初真正的仙门搭上线，他们就只能靠收集散落在民间的修炼法残片来进行修炼那必然不会是完整的功法，更不要说符篆术这种具体知识了。”
　　旁边的宋旭东听到这也凑了过来：“这么说，现在官方的人就只是在用这些碎片修炼灵力？我去，咱们当时有魏老师手把手带着教，找气感开气海都已经那么难了，他们靠着这些碎片就想找到修仙的方法？这也太”
　　“是，这可以说是难得无法想象。”肖游宇说，“所以这么大的国家，也才出了这么一个部门的修者。在没有完整功法的情况下，他们靠着那一点残片的推断和猜测、居然还能养出炼气初阶的修者，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恐怕在这上面搭进去了不少科研资源。”
　　后座的袁清清也听到了这话：“所以说，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是完整的修炼法？”
　　“至少是关于修炼法更多的线索。而现在对他们而言，咱们身上就有这种线索，他们是想要把这些普及开来。灵气复苏已经在改变这个社会了。如果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修仙的存在，那就跟千年前没什么两样怪不得魏老师不介意我们把修仙相关的事情透露出去，他恐怕早就预见到这个局面了。”
　　“那咱们这次怎么干？”
　　“学校都不介意，那我们就照常干呗。如果官方也是想普及这一知识，那他们的目的和学校就是相同的，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修炼吐纳只是基础，真正的仙法还多得是。”肖游宇看着窗外逐渐靠近郊区的风景，耸了耸肩，“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展现给他们看看好了。”
　　与此同时，假期无人的昆仑大学校园当中，原本端坐修道台上闭目聚气的上官雨凝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站起身，朝着学校后场的方向看去，目光凝聚在那悬空的风旋上。它正以极其细微的幅度颤动着，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什么异状。但落在她眼里，就让她脸上露出了些不同寻常的锐色。
　　上官雨凝舒出一口气，两指定于额前凝聚识海，神识扫过细细感受一番。而后她放下手飘身而起，径直飞身向办公阁的方向，从窗户飞进魏泽的办公室当中。
　　“你们古修进屋都不爱走门的吗”魏泽从显示着学生们情况的天机镜上收回目光，有些无奈地冲她道。
　　“在下失礼了，十分抱歉。”上官雨凝微微俯身，“但魏大人，在下方才有感受到那灵力通道处传出了妖魔气息。虽然十分微弱，但源头或许是属于妖王鬼帝一类。如果这通道是连通外界福地之用，那恐怕”
　　“嗯？”魏泽立起身来，在同时他感到了后场那异常的波动，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些丝丝的腥味。
　　这是即将连通福地的预兆，连他这个金丹都能感受到，上官雨凝这等圣人就更不必说了。
　　也就是说，这帮去打暑假工的学生又接近福地了？而且这次还是个妖魔聚集地？
　　这种福地连接到校园好像不是个好事啊？别的不说，妖魔聚集地作为教学场所，可真是有点难开发，或许只能当训练场
　　算了，这种事留待以后再考虑。现在是学生接近了这种地方，现在还是得先考虑一下他们的安全问题。
　　他看向天机镜内的画面，那辆大巴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是安城的郊外，远远看去能看到前面的威河。河周围已经被警戒带拦上，只有中间开了一个通道供人出入，而此时学生们正从车上下来，通过这个通道进入到作业地域内。
　　如果就是作业地域靠近了妖魔福地，那个异常事务研究所怎么会把他们发到这种地方做暑假工？是有意为之，还是
　　“现在正处于灵潮上涌时节，福地对现实的影响会比平时更加强烈。就像云深不知处中的仙灵出逃那样，若是福地当中有着妖魔，那他们便能通过散发出的妖力影响现世的生灵，甚至直接现世于人间。”
　　上官雨凝神色肃然：“大人，请务必注意。这样的时节，是人间灾害的多发之时，在过去，我族将这样的现象称为妖魔临世。”
　　上架感言
　　嗯，催了好久的上架来了。
　　先说点你们关心的：明天中午12点上架，上架当日四更。500订起步，每多100订加一更，超过1000订直接变为开学前保持每日3更。对于一个手残癌晚期来说这真的极限了。
　　打赏方面，两万起点币加一更，盟主加五更。所有加更从第一个章节发布24小时后统计，9月前还完所有欠更。之前毕业旅行把存稿掏空了，现在每天都是现写，实在没法一口气爆发了。应该不会有人给盟主吧不会吧？！
　　好，承诺和口胡完毕，只想看书的人看到这就可以了，接下来的都是一些题外闲扯。
　　好像很多作者都会在上架感言里写一些自己的私事来拉订阅，卖卖惨啥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啥，那在这篇感言里就讲讲围绕这本书本身的故事吧。
　　写这本书的初心很简单：为了给我自己的大学四年找一个补偿。
　　因为种种原因，我的本科时光过得并不算愉快，各种因素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自己的问题，这里就单说一下写书方面的吧。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我在起点开了第一本书。只不过，和很多临时起意的写手不同，我来起点写书可以说是蓄谋已久。
　　我从小就是个喜欢讲故事的人。早到小学时期，其他女生都在看言情的时候，只有我天天混在男生堆里跟他们讨论唐家三少、在牛皮本上写同人。初中在论坛上写了五十万字的连载，高中时开始研究起点的签约规则、研究网的写作方式。为了能有资格在这里给人讲故事，我准备了六年的时间。
　　所以，第一本书签约的那一天，一定是我至今为止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那段时间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哪怕后台数据一片0，也丝毫不影响我每天码字12小时，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全都蹲在电脑前。真的是拼了命的，想要把我脑中的故事写得完美、写的热血、写得触动人心，那是我自童年时代就有的最大的梦想。
　　嗯，然后它上推荐了，一周涨收70，可能全起点也没几个比这更低的成绩了。当时具体什么心情已经忘掉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只记得那个晚上，天上下着雨，我半夜12点溜到没人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反复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久都写不出一本让人喜欢的书，感觉万念俱灰，我是个废物，我写的字是废物，我的剧情人设感情世界全都是废物。
　　哎，现在看起来真矫情。
　　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真的承载了我当时全部的爱和热情，根本不是说切就能切说放就能放的。也正因如此我选择写下去，每天花四五个小时，写一本30万字了还没到300收藏的破书。
　　然后顺理成章的，那学期回家以后，因为这事和家里吵了整整一暑假。理由也很简单，耽误学习。
　　当时我没办法反驳。毕竟大一时的我确实很废。高考失利，生活处处碰壁，学年成绩平庸，从学习到活动找不出一点亮点，再抽出时间写书更得两头抓瞎。直到开学，身边所有人都还在劝我说，别写了，正事要紧，干嘛要为一本压根没人看的破书放弃这么多呢？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只知道，我想写，我喜欢写，我想给我笔下的人们一个结局，谁也不能拦。
　　那一个学年，我卸了所有的游戏、放弃了所有的活动，没有社交，没有任何娱乐，生活被二元割裂成了学习和码字。我不想输，我必须证明我带着这个拖油瓶也一样可以成功，哪怕它不能给我带来什么，但我爱它。
　　于是在那个学年结束的时候，我把成绩拉到了专业第一。综测、智育、四六级只要是可量化的东西，我全都是全系最高分。直到大四毕业，我总绩点还是第一，大学能拿的奖项基本拿了个遍。
　　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话，但我取得这些成绩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好好地把我的破书写完。哪怕那是个不值钱的梦想，我也不想让任何人来指指点点。
　　嗯，后来我身边的人再也没说过什么，我也因此得以安安静静地写我的书。150万字完本，均订26，追订4，途中经历扫黄打非还给我封了一次书，连当时的编辑都把我删了笑
　　怎么说呢写完那本以后，生理和心理都出了一些小问题，在此就不做赘述了。虽然最后撑下来了，但那种感觉我不太想再来第二次了。
　　当然，我并不后悔，这就是我能为写书付出的东西。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在此说明，我不推荐你们去看我的第一本。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情绪化内容，现在看来到处都是问题，活该扑街。只不过对我来说，如果没有第一本的锻炼，我肯定把不住这本书这么多的人物线
　　以上就是这本书诞生的背景。因为我自己的大学生活错过了很多东西，所以我希望能在这本书里构建出一个我心里大学应有的样子，有最单纯的热血、羁绊与梦想，心怀信念的少年们终将改变世界，那是我无数个夜晚独自坐在操场上的幻想，我想要把那些瑰丽全都写给你们看。第一本失败了，那我就去学去练，练到有足够的实力为止。
　　是的，直到今日，我依然能拍着胸脯讲，我喜欢写书，我写出的每一个字都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每一个人物每一段剧情我都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中二也好幼稚也罢，我这一生的梦想就是写出最好的故事给人看。
　　而现在，是你们决定我有没有资格继续写下去。
　　这个时代很浮躁，梦想这个词因为太过泛滥而变得一不值。作为一个网作者，你的字得不到认可，挣不到钱，那不好意思，你就是个垃圾，彻头彻尾的垃圾。
　　什么幻想，什么笔，什么感情，统统都是耽误时间的垃圾。
　　我不想再当一次垃圾，我真的喜欢给人讲故事，我想用我的字给别人的生活带来一些慰藉。
　　所以，能不能在此请求各位，每月花个六七块钱，在起点支持一下正版订阅呢？
　　如果这一本再失败、学了这么久的时间我还是个连生活费都挣不到的扑街，那就说明我根本一点天赋都没有，根本就吃不了这碗饭，收拾收拾洗洗睡吧写个屁嘞。
　　梦想这个词不应该拿来贩卖，但这次我得当一次不要脸的人。我想写书，我想讲故事，我想给这些人一个结局。这不是我的爱好，这是我的职业，我想一辈子做这件事。
　　虽然恰饭是必须的，但我的理念是以会友，我相信愿意看我书的人必然是某方面的志同道合之人。所以，这次请允许我不以读者来称呼你们。
　　我的兄弟们、姐妹们、所有的朋友们。
　　我喜欢写故事，我梦想着当个写故事的人。
　　这一次，我厚着脸皮，请求你们订阅支持我的梦想。
　　再次，麻烦你们了。拜托了，谢谢。


第119章 请问你作何评价
　　“嗯？”徐常青一愣，“什么没有象征意义？”
　　“就比如您刚才说的那个符号排布其实它真的没有特定规律，只要指向正确、符号画法、数量和连接手段正确，怎么排都无所谓的。”举手的那个女生弱弱道，“还有您刚才说的那个出头的笔画，其实不出头也行，这种画法可能只是修者正好多挪了一笔”
　　她说到这没敢再说，就看着眼前徐常青的脸色一下变得跟他名字一样，常青了。
　　“你们之前学过符篆术？”徐常青半天才缓过劲。
　　“我们学的，跟您说的这个不太一样。”又有人出声，“我们上符篆课的时候，学了最基本的组合和画法以后，就可以上手操作了，真没有什么内涵一说。”
　　徐常青愣了：“你们不学符篆符号的内涵？那你们怎么画的阵法？”
　　“因为那些符号本身就没什么特别的内涵啊就跟英字母一样，就是个单纯的符号，构成意义只是在组合之后。”说话的学生道，“至于画符，学会基本笔法后直接画就可以了啊，要注意的只是之后组合和催发的步骤吧。”
　　徐常青愣在那，感觉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作为一个古字学学者，他当时被赋予的工作就是解读那些繁复符号的内涵，借以明白它的运作机理，为此他查阅了不知道多少献、比对了不知道多少古籍、甚至于为这事跑遍了全国各地的书法博物馆结果现在这帮学生告诉他，符篆的符号本身没有意义？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这么长时间的研究、这么长时间的猜测都解读了个啥？
　　旁边的孙晓倩显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做记录的手有了几分停顿，身后的摄像师则把手放在了暂停键上：“孙姐，这个还录不？”
　　“接着录，后期剪掉这段。”
　　孙晓倩，他眉头一皱，感觉这事情不太对。为了否定那个可怕的猜想，他得赶紧测试一下这帮学生的平均符篆术水平。
　　“既然这么说，你们之前学过符篆，那就先出个代表在边上画个衍生阵法，让我看看你们的平均水平。”他看了一圈，随便指了个人，“就你来吧。”
　　一群人的目光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被点名的人是肖游宇。
　　他表情微妙地站在那，半天才道：“老师，这个我可能画不了。”
　　“画不了？”徐常青双眉挑起，“刚才不是说你们学过符篆课么？难道说，你没跟你的同学一块上符篆课？还是说你学得不如其他同学好？”
　　“不，老师，你误会了。”肖游宇委婉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法在这个法阵的基础上再进行延伸，因为它的画法本身就错了。”
　　“错了？”
　　“问题出在灵力通道的连接上。现在这个阵法的连接方式是癸木式，这种方法适合将灵力聚于一点，但连结效果很差，一般用于符咒而非阵发。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延展的话，最多延展出五个术式，就要出现灵力阻塞问题，到时候整个阵法都会垮掉。”
　　肖游宇一指那上面的线条：“而且，这个地方虽有植被，但总体还是偏向于水属性。如果要用木行的连结方式，就得改变阵脚的指向。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在它的基础上延展了，这只是错上加错，最好还是告知一下设计这个阵的工作人员比较好。”
　　徐常青看他一气呵成地解释着，用眼神劝退了旁边的孙晓倩，这才幽幽道：“这阵就是我设计的”
　　“”肖游宇静了片刻，遂而诚恳道，“那我可以先教您怎么画。”
　　空气安静了，面前的徐常青更加常青了。
　　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站在队伍一角的袁清清却是站了出来：“老师，刚才说了时间紧迫。这些基础知识我们都学过，您把需要画的阵法结构告诉我们，我们直接开始就好。既然这个工程关系到城里人的用水，要是因此耽误到谁就不好了。”
　　“对，还是尽快的好。”肖游宇看向一边的执行管理，“看现在的排布，这个阵应该是接近驱魔阵，但因为我刚才说的原因，结构上有点散如果方便的话，就给我看一眼这个阵的整体设计图吧，这样后续也比较好改。”
　　接下来局面陷入了微妙的混乱当中，学生们就地解散，就像当初绘制围绕校园的地煞之阵那样、自发地在河道两岸画起基础的连结阵来，那动作的娴熟度引得周围做工的部门人员都不由得侧目。而肖游宇则从管理手中拿到了他想要的设计图，扫了一眼，便领着指导专家徐常青来到阵法边，边改边给对方解说。
　　“老师您看，这个阵法整体的指向都不太明确，再加上我刚才说的连结问题，导致它的灵力效率很低，大而不实。如果提高它的聚灵效果，其实用不着画这么大。”
　　“首先咱们得从阵头这里开始改，这几个分散灵力的无用符号都得去掉”
　　“然后是这里，在基础符的基础上添加几个指向，不能太散，否则会降低效果。老师您不用沮丧，这个错误挺常见的，我之前也犯过”
　　孙晓倩瞪着眼站在后面，看着面前这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拿着阵法设计图，拿着一支铅笔点过各个组成部分，信手拈来地给旁边的指导专家讲授着，不一会就画出来十几个圈。看徐常青的表情，这是大脑已经宕机了。
　　旁边的摄影师提着话筒，那是原本要伸到徐常青嘴边的，但这时候他已经懵逼了：“孙姐，咱们这个该去采访谁啊？”
　　“照常采访吧。”孙晓倩深吸一口气，等着那边肖游宇彻底解释完开始加入到干活的学生当中，这才赶忙走上前去，向着徐常青递出话筒。
　　“徐先生，此次部门召集了灵力领域的新鲜血液，还请问您对他们的表现作何评价？”
　　“嗯，我挺满意的。”徐常青看着镜头，稳定着抽搐的肌肉，微笑着点点头，“我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么？”
　　他说到做到，讲完这话以后掉头就走，拿着肖游宇改完的设计图接着指点去了。孙晓倩目送着他的背影，感觉很是沧桑。
　　她拎着话筒在那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试探着走向前面的肖游宇，身后的摄像机一并对了过来。
　　“同学你好，我是安城都市报的。”她在镜头的聚焦下，朝肖游宇递上话筒，“看你刚才在灵力研究方面有着相当突出的理解，可以请问一下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么？你对灵力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第120章 我是第一个采访到的
　　“我么？”肖游宇回过头，“我是昆仑大学的学生，这算是我的专业。至于研究的话我现在刚修完第二个学期，专业课还没上完，所以谈不上什么研究，这都是课上的内容。”
　　“课上？”孙晓倩捕捉到了这个词，下意识就把话筒递得更前了点，“你刚才说你是来自昆仑大学是吧？这所学校会教你们阵法相关的内容么？”
　　“它只是必修课之一，而且在校内它也并不被称为阵法。”肖游宇说，“正式课程名是符篆学，占三学分，法阵只是一部分，除此以外还有”
　　他说到这的时候刚好摸到一个错误的连接处，看着那纠葛成一坨的杂乱术式略略皱眉，随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
　　在镜头的注视中，他将那符摁在地上，而后就见一团刺眼的雷光在画面中央噼啪闪过，电火花直接将脚下这团符咒烧平，露出一个空白地段出来。他就用笔沾了灵漆，在这空白处上继续画阵。
　　作为记者，这二人组也算见了不少超凡事件，但这么赤裸裸又风轻云淡地发生在面前的，还是头一遭，而做出这个的居然还是个看起来还没过二十岁的学生。
　　这要是爆出去，哪怕不走官方流量，发小视频都够上热搜的了啊！
　　孙晓倩呆了几秒，赶紧压低声音朝后面摄像师问道：“刚才这个拍下来了没？”
　　她嘴上问着，眼神里却是另一番话：敢漏了这个镜头，今晚上你可以提包走人了。
　　摄像师回以手势：放心，稳得很。
　　孙晓倩这才调整好表情，刷刷地在本上做好记录，接着递上话筒：“看来昆仑大学的学生的确很有能力。刚才看你和徐老师进行了一番学术交流，可以请问一下你的感受么？”
　　“感受？”肖游宇想了想，“我觉得部门人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单纯依靠古籍残片，就能摸索出阵法运作的方式、能模仿着画出雏形，而且居然在外界还真的能运作起来，这样的探索精神很值得称赞”
　　他说到这突然微微一怔。这种错误阵法的聚灵效果这么低，按理说外界的灵气这么稀薄，这阵法应该是运作不起来的，但现在它的确在发挥作用。
　　是灵气复苏的速度加快了？还是说
　　肖游宇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也不管后面俩记者怪异的神情，放下漆桶站起身，顺着连接符号找到阵眼，就要走过去查看。奈何旁边孙晓倩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一个大新闻，哪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欸同学你别走啊！等一下，我还有几个问题一个！一个问题行不行！就一个！”
　　孙晓倩举着话筒怼在后面，“听起来，你在符篆相关的问题上造诣颇深了，像你这样的人，在那所昆仑大学中也是突出的存在吧，学校有没有给你什么特别对待？你随便说说就行！”
　　“”肖游宇被她手上的话筒拦着脱不了身，只能重叹一声道：“我得过处分，这算特别对待了吧？可以让我走了吗？”
　　孙晓倩举着话筒的手定在半空中，连后面的摄像师都傻了眼，俩人一起凝固在那看他走远，这才回过头，面面相觑。
　　他俩也都上过大学，对处分意味着什么还是知道的。在大众的印象里，能在大学里吃处分的，那基本都是差到一定境界的吊车尾。要这么说的话，面前这男生就是那所昆仑大学的差生？
　　昆仑大学的差生，符篆术水平都足够能和部门专家谈笑风生了？而且好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这学校的其他人
　　心念至此，两名记者浑身像是过电一般，头发都几乎竖了起来，相互对了几个眼神后，俩人就地抄起话筒和摄像机，冲进阵法边作业的学生当中，就如同两匹饿狼杀进羊群之间，以笔为剑，左冲右突。
　　“同学你好，我是安城都市报的，能麻烦你介绍一下昆仑大学的相关内容吗？”
　　“请问昆仑大学的课程设置是怎样的呢？你们平时的日常生活如何？你们真的是之前网传的修仙者吗？”
　　“在场的就是你们全部的人了么？加入这个学校有什么要求？如果我如果别人也想入学的话要怎么操作呢？”
　　“麻烦讲细节一些，我这边可以付给你们额外的报酬”
　　最后所有的同学都怕了这个记者，不得不叫来部门的人把这两匹饿狼赶走。两人蹲在角落处整理着录像存储卡和采访手记，那表情跟中了五百万数钱似的。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居然会有这种事情”
　　孙晓倩翻着手上的笔记本，两眼都放着光：“修仙者，他们果然是修仙者，我采访到了这么多真正的修仙者那所昆仑大学能教出修仙者！这种学校之前居然会没人报道我是第一个！我抢到了第一个！”
　　“可惜，没问出那所学校的具体报名方法，不然的话”摄像师唉声叹气，满脸都写着后悔没晚生十年。
　　“没办法，你我高考都快十年了。你以为我不想去重念一遍大学啊？这只能说是时代的选择。”
　　孙晓倩将所有资料小心地封进袋子里，交给旁边的摄像师：“抓紧时间，回去就写，错过了修仙者的机会，那这作为凡人的机会就必须得抓住。咱们必须要当第一个报道昆仑大学的组，绝对不能被别人抢先了。这袋子给你拿着。这么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你可必须得保存好！我这个月升职就靠它了，这袋子就是我身家性命，懂不？”
　　“我懂孙姐。”摄像师点头如鸡啄米，“不过咱们这次过来，本来不是要采访部门的人来着么？”
　　“欸，对哦。”
　　直到这时二人才想起自己的本来工作，看着手上记得满满的采访笔记和存储卡里的几十个视频，没一个跟原本要采访的研究所相关的。
　　到底是公办部门，上头的要求还是得照办的，他们赶紧就整理好仪器和设备跑向附近的执行员。只是这次采访的人照着稿念，被采访的人回答得公事公办，状态全是索然无味。
　　上头的任务罢了。
　　好不容易回答完采访问题送走这两人，执行局的人也是松了口气，转而再度转回了手头的工作上：他们蹲下身来，从各自的公包中掏出一张张照片放在地下，又掏出一些简易的设备，仔细一看，都是笔迹鉴定用的。
　　“仔细比对一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和照片上符号一样的笔迹。”领头的一人指着地上的阵法符号道，“看看他们有没有人涉及过邪术。”
　　他所指的是学生们刚刚画好的基础法阵。


第121章 
　　一群执行员都俯下了身来，脸色严肃，一丝不苟地进行比对。在场的所有学生基本都参与了画阵，他们也因此没漏下一个人的笔迹。挨个核对完后，紧绷的脸色才放松下来。
　　“没有跟那些邪术符篆相似的笔迹。那暂时可以认为，这些学生跟之前曾出现的灵力犯罪事件没有联系了。”
　　他们收起了手上的设备，暗地舒出一口气。眼里的严肃褪去，更多的疑惑却是浮了出来。
　　“如果说他们跟这些没有联系，那也就是说目前还有官方没有确认到的修仙者？与昆仑大学不同的修仙势力？”
　　一群人相互交换着眼神，在无声当中阐述着疑惑。但在同时，也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一致。
　　“如果这些未知的修仙者真的也分势力的话，作为官方，必须坚定战线，认清敌我，团结朋友而对抗敌人。而在这其中，昆仑大学是一定要拉入友方阵营的对象。”
　　他们这么想着，下意识便看向了后面画阵的昆仑大学学生们的方向，却刚好听见了齐声的惊呼。定睛一看，原本在各自位置上的学生们突然都站起了身来，朝着岸边聚拢而去，连带着周围的执行员都一并跑了过去，一群人在岸边的泥地上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地低着头好像在讨论什么。
　　几十秒之后，人群的呼声减弱，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执行管理脸色古怪地从人群中走出，朝着这边的几名执行员走了过来。但值得注意的是，此时在他的左手上，竟是赫然提着一只还在抽搐的怪鱼。
　　那怪鱼大约有篮球大小，形似河豚，只是鼓出的肚腹上长着奇怪的短小四肢。此时那四肢全都以奇异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打断了，只能垂死挣扎地痉挛。
　　“刚才有个画阵的学生发现了这个。不过刚好有我们的人在旁边，拿铁桶就地砸死了。”执行管理将怪鱼甩在他们眼前，“但是，这事恐怕还没完。”
　　执行员们看到那怪鱼，都不由得惊出一声几天前，被那伙工人打死的小妖正是这样的怪鱼。在那之后，他们特地搜索过了周边地区，处理掉了八九只类似的小妖，之后还地毯式检查了几遍，确认周边无妖后才开始阵法绘制工作，但现在这小妖居然又出现了？
　　“这小妖到底是从哪来的？”有人问。
　　“还不清楚，我们本来想派专人搜索。但那些学生说他们可以帮忙干这事...”执行管理面色古怪，“他们说，他们可以帮我们把妖气源头的位置算出来。”
　　“...算出来？”
　　一群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见画阵的学生们中已经抽出了几人，就地蹲在那围成一圈，每人面前各摆一张符纸，汇出“四象生八卦”的意象。他们口中念着道的冗长咒语，随着那些吟唱，面前的符咒无风自动，一张张地翻过来，给出了卜卦的结果。
　　“当前东北方向，四百八十步距离，那就得走到河里边了。指向的位置是...下方，也就是威河的河底这跟刚才驱魔阵阵眼的位置指向相同。”
　　坐在中央的肖游宇站起身来，将卜卦的结果送到几名执行员面前：“所以我们刚才算了一下这股妖气的来源，卦象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也就意味着，这河里或许还存在其它妖物，而且气息还相当强烈。刚才我画阵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灵力波动有些异常，或许就跟这个有关系。”
　　执行局的人听着他们的讲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他们没看过这方面的记载，看着地上这一圈符，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这东西居然真能靠算卦来算出来？不对，应该说是世界上真的还存在卜卦术这种东西？
　　但小妖的出现已经印证了这卜卦的真实性，不信也得信。正当他们暗下斟酌的时候，就见蹲在卜卦阵旁的学生当中有人站起了身，是吴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必要查看一下这个指向的位置了。”他说着，作势已经准备脱衣服了，“那就我去吧。我水性还不错，加上避水符应该能下到河底。”
　　“欸皓子，这事你可别跟我抢！”宋旭东跳起来，锤了一把他肩，“斩妖除魔，这事我在行啊！要是水下真有妖怪，那我巴不得跟它练两手。”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袁清清也站了起来，“除了妖之后，还必须封印妖气的源头，这个需要很多的灵力，我可以供给你们。”
　　有这几个人带动，一群刚结束实战学期的学生都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地起来表态。眼看着场面越来越热烈，却不想此时，始终站在旁边的执行管理突然一步插入，冷声道：“不行，你们不能去。”
　　学生们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都转过去看他。就见那管理抱臂在前，一脸严肃。
　　“不管你们灵力修为如何，你们在这也只是暑假兼职工，负责这次工程的是我们异常事务研究所。这件事已经涉及到妖魔，算是存在风险的工作，那这风险自然应当由我们来承担。”
　　他看着眼前一水愕然的面孔，接着道：“我之前都说过了，你们是国家的公民。在可操作范围内，国家有义务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好了，不要争了，我们会出动专业的蛙人来做这些工作，你们来这里的工作只是辅助画阵法，现在接着去做你们的工作吧，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他说完这话，果真就朝着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让那人联系部门调装备去了。
　　学生们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到底是拗不过。最后肖游宇走上前，将口袋里的几张避水符、金光符和驱魔符都交到了执行局的人手上，嘱咐他们让下水的人带好防御，这才和同学们一起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贯彻打工人的良好素养。
　　只是，有了这一个前提，大家做工时都不由得多向那指向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
　　执行部的效率非常之高。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小型电动船和相关人员设施就已经就位。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艇上的蛙人整好呼吸装备，带着提前备好的灵符跳入水中。水下对讲机接通，艇上接收员的耳机中传出嗡嗡的对话声。
　　“我已下潜十米...二十米...即将到达目标位置...”
　　“我已触到河底，光源运作正常，周围情况正常...”
　　刚开始的对话都是常态报告，类似这样的话接收员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老茧。他集中精神逐条回复着收到，在对话进行到第十五条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有所放松，却听耳机中传出了异常的话语。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现了水下的妖魔！”


第122章 灾难起始
　　“嗯？！”接听员立时就警惕起来，手指按住耳机，“什么妖魔？”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已经看向了旁边水下摄像头的监控屏。在那屏幕上，果真能看见几个模糊的灰蓝色影子，似乎都是和刚才被提上岸的怪鱼相同的东西。它们围绕着蛙人转着，鱼嘴开合，但却无法穿透符咒提前布好的防御，就像是几只樱桃小嘴对着大西瓜。
　　“都是小妖。妈的，这玩意怕不是属蚂蚁的，这水下就是他们的蚂蚁窝吧！”耳机里传出蛙人的声音，“没关系，这东西构不成威胁，我把他们往水面上赶了，待会注意接应一下。我这边就先往目标位置走了。”
　　“收到。”
　　电动艇上的执行员显然都是训练有素，听到这话，都抄起了提前备好的铁杆、符咒之类，盯紧水面上不断泛起的气泡，准备出来一只打一只。但过了半天，也没看见哪只小妖露头。
　　“咋回事？鱼没浮上来？”
　　一群人紧张地举着武器，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水下显示屏。
　　画面上已经没有了小妖的踪迹，只有水下电灯照出的水底河床的景象，能看见石块、盘踞在淤泥层的破烂水草、甚至还有一些废弃钢筋样的金属垃圾。随着蛙人的游动，中央光圈中的画面不断前进着，但也就是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停！青蛙！停在你现在的位置！”接听员定睛一看，赶忙就冲着话筒大喊出声，“你左边有一个疑似发光物，把画面拉到那里去...青蛙？”
　　回答他的是一片电流音，而后水下手电熄灭，连带着显示屏上的画面一并断去。在最后的一帧上，他们似乎看见那水底的淤泥翻卷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荡开似的，从中露出了某样东西一个发光的、满布裂痕的...茶壶。
　　“蛙人失去联络了！”接听员猛地拽下耳机，冲着后面的同伴喊道，“那些本该上岸的小妖也消失了，得采取紧急措施...”
　　他这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就在他讲话的同时，就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座下的水面中奔涌而出。电动艇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得迷蒙起来，如同突然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轻纱。迎面的风中送来咸腥的气息，明明是在河流上行船，但这一刻他们仿佛听见了...海浪拍岸。
　　他们在无形的力量引导下齐齐抬头看去，落入眼幕的是两只不作转动的的巨型鱼眼，正正地摆在他们头顶。
　　那是一只巨型的怪鱼，身负银鳞，口有利齿，明明是鱼身，背后却张着鸟一般的羽翼。它被无数的锁链束缚在中央，像是一颗擎天的巨树立在那。就在这巨树上，正悬挂着无数果实般的鱼卵，最小的卵中不断钻出和岸边小妖相同的、篮球大小的小妖，但悬挂在最上方的卵却已经足有一人多高，看得见那里面成形的影子正在蠕动。
　　窒息般的感觉包围了他们，那不是单纯的恐惧，那是蝼蚁在巨象面前才能感受到的威压。怪鱼的眼睛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天镜般的眼珠中清晰地映出他们的身影。就在同时它身上的无数妖卵齐齐掉落，就在那些雨滴般的卵泡当中，畸形的妖物纷纷睁开了眼眸！
　　.......
　　而在同一时刻，岸边的人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原本平缓流淌的威河如同突然进入暴雨季节般水波狂涌，激流冲击河岸，水位在几次呼吸间急涨半米有余，仿佛这条河流突然变成了大海。
　　激起的水浪吞没了河上的小艇，而在同时岸边临近完成的驱魔阵却是瞬时大亮、发疯般地运作起来。
　　“这周围环境的灵力浓度在上涨...不！那是妖气！河里出现了大量的妖气！”
　　地面的人们惊喊起来，原本在岸上待命的执行员们都冲向了河道边，像是想要去救援中间的那艘电动艇。但这时排山倒海的巨浪从中掀起，溅起五六米高的水墙遮蔽了视野。而后巨型的“气泡”从水墙中流了出来，在脱离水面的一瞬爆开，虎身鱼尾的奇特妖魔从那“泡”中飞扑而出，转瞬间阴影就已经笼罩在了岸边的专员们身上！
　　“什么东西？！”
　　到底是专业挑选出来的人员，这时候没有像常人那样吓傻在原地。他们迅速地向后退去，躲过了致命的一扑。只是最前的一人被利爪擦中了胳膊，就见那手肘以奇异的角度弯折，原本握在手中的那只作业用铁杆直接就脱手飞了出去，痛呼声中，妖魔的四肢落在了岸上，。
　　“这...”
　　饶是之前处理过不少异常事件，这样的情景还是头一遭，这让专员们也不禁呆愣了半秒。那虎面妖魔朝他们龇出了利齿，眼看着就要再度扑击，却见一击直拳在这时猛地从旁边冲来，带着全开的灵力，如铁锤般狠狠锤在它腹部。它的身体弯成了一道弧线，直接向一边飞滚了出去，扑腾了好几下才爬起身来。
　　专员们惊愕地朝旁边看去，就见原本站在后方的吴皓不知何时竟冲了上来，正调息着收回拳头。而在同时，他身后的宋旭东却猛跑着越过了他，一把抄起地上那根掉落的铁杆，对着那刚翻起身的虎面妖就奔了上去，铁杆刺前，竟是斩妖十八式剑术的起手势。
　　“看剑！看剑！看剑！看剑！”
　　受伤倒地的专员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生跟妖魔纠缠在一起，劈砍挑刺齐出，娴熟的样子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遍。那根一臂长的铁杆在他手里真用出了长剑的感觉，几个回合下来竟是将眼前这虎面妖逼得连连后退，带着满身的血道，终于一脚踏空栽回河中，被漩涡一卷，浮沉了几下便消失在急流当中。
　　“你们没事吧？”旁边的吴皓见状，这才转向看呆了的专员们，急声问道。
　　“这...”专员们看着这两个学生，只觉得比那妖魔还让人震撼，“你们是...”
　　这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在他们眼前，那河道中正浮起无数个巨大白色的“泡”。它们顺着水流漂游而出，在几秒内的时间里，一个个破开！


第123章 真正的世界（二合一4000）
　　腥臭的妖气扩散开来，惊呼声传遍了整个河岸。那情景映在天机镜外的魏泽眼中，让他的眼神顿时变化。
　　这就是福地对现实的干涉么？仅仅是一点从福地中泄露的气息，就能有如此声势？
　　不对，这灵力波动似乎已经超出“泄露”的范畴了。凭之前所知，福地与现实间存在通道，现实中也有着福地的投影，而现在这二者间的联系加强，难道说...这种干涉不是某些特定的源头，而是整块福地都作为了干扰源？那那块福地的入口到底在哪？
　　魏泽站起了身来。虽然说是要遵从因果、少作干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番影响会将普通生命也一并卷入其中，不能坐势不理。
　　天机镜只能显示画面，而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想要敢过去的话，还是得找颜如玉卜卦出出事的地点，提前做些准备才行。距离太远，现在他还没有什么能在这种间隔下起效的手段，这样的话...
　　他正打算做些什么，却被沉着脸站在旁边的上官雨凝拦下了。
　　“魏大人，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上官雨凝盯紧了那镜中的画面，“看那里的情况，结合现在灵潮上涨，恐怕现在发生的事不过是前势，真正的灾祸源还未显露...但其一旦露面，瞬息间造成的破坏要或许比所有前势加起来更大。现在灾源随时可能出现，以在下之见，大人与其亲身前往那处，不如在灵力通道边等待，在真正福地开启的瞬间，通过通道即刻到达，防止延误时机。”
　　“这是最为稳妥的方式。但如此一来，前势的处理就要交给那些学子了。虽然在前势当中他们应当都有自保之力...”她说到这，目光晦暗下来：“身为斩妖人，这本该是在下的工作。但如今...不过，若那福地中的灾祸真的超出预计，那在下必将亲身前往，以此身命相拼。”
　　“没事，既然你现在无法出校园，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不用多担心。”魏泽无奈笑笑，通过窗户望了一眼后场的风旋，“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也是时候让他们看看真正的世界了。”
　　......
　　与此同时，威河边。
　　河道中的水依旧在发了疯似的狂冲着，各个方向的激流将中央搅成了一锅泥汤。原本在那其中的电动艇已经不知所踪，能见到的，只有泥水当中冒出无数个灰白色的、剧烈晃动的“卵”。
　　它们正在孵化，在水中几次浮沉后，变成奇形怪状的妖魔涌现出头来。这些妖魔都有着水生动物那样直愣愣的眼睛，而此时这数十双眼睛就那么透过水幕盯着岸上的人们，如同无数鬼火迅速靠近而来。
　　这是真正的妖。在无数民间传说中出场的、无数人在梦魇中才见过的、仿佛不该存在于世的魑魅魍魉。与这些凶兽相比，之前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小妖根本就只是可爱的宠物。在这种超出想象范围的情境下，就如同突然被拉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再冷静再老道的人也都陷入了宕机当中。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怪？！”
　　听到背后人们的惊喊声，岸边的吴皓和宋旭东都不禁绷起了身子。二人站在愈加上涌的水泊中。面朝着那漂游而来的妖魔群，全身灵力运起，激起周边旋动的水花。
　　“没想到这学期学的课这就要用上了...”宋旭东以杆为剑，朝旁边吴皓道，“皓子，你确定你不拿个武器啥的么？”
　　“这地方哪来的武器？”
　　“这个...就跟我一样就地取材呗，你看那边那板砖它又大又方...”
　　“...还是算了，谢谢。”
　　两人嘴上说着话，足下却已经一蹬，身形弹射而出，奔着最先上岸的妖魔群就冲了过去，两股灵力同时轰击在最前的妖魔身上。在身后人的注视当中，将上岸的妖魔生生逼退。他们借此突入妖群当中，身形起伏，就如同两支铁骑突入军阵割取敌人的头颅！
　　“喂，你们两个！这不是你们该干的事...”
　　执行员中的一人刚喊出半句话，就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威河周边还有住民，赶快去拿装备。不然的话，有危险的可就不只是眼下这些人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新一波的执行员从大道上跑过来，手上都拿着上了膛的手枪。
　　执行员反应都很快，奈何谁都没想到这一次项目会出现这种意外，因此它们都没带什么重型装备，能用的只有这种警用的小92式。
　　连续的枪鸣炸响，打起道道的水溅，也确实有几只小型妖魔中弹栽入水中。但对于那些身具灵力的大怪来说，这种小手枪只能掀掉它表层的鳞片，现代机械造成的创伤反而像是激怒了它。这头形似鳄鱼的妖物以惊人的速度出水，连带着一片小妖伴其左右，就像是一直冲锋的聚堆那般朝着他们飙飞而来！
　　一群人手心见汗，咬紧了牙关就要再度上膛。但这次没有等他们发出第二波攻击，就听一个声音从身边响了起来。
　　“太山之神，降赴雷霆...馘戮奸邪，轰震雷声急急如律令！”
　　噼啪的电流声穿透了混乱，继而耀眼的雷光在他们眼前炸起，如同一条电龙嚣叫着冲入妖魔之间，掀起如同霹雳的攻势。电光刺目，执行员们都不禁眯了眯眼：他们看到闪雷在面前赫然炸裂，沾染在水珠上分散为片片细蛇般的电流，扩散到那些妖魔的湿漉漉的身体上。
　　骇人的尖啸声响起，水汽中立时就混上了一股焦糊气味，就见那袭来的妖魔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在他们身周，细小的残雷吱吱作响，电离产生的氢气蓝焰一闪而灭。蒸腾的氤氲当中，肖游宇的身形从水汽当中显现出来，他紧盯着那最前方仍未倒下的大妖，两手上符咒雷光吞吐，抖腕再发！
　　“飞电烁烁，扬风无停...通真变化，朝谒帝君急急如律令！”
　　两道雷光连续刺出，如同两支光箭刺中了大妖的身体。令人牙酸的电音扩散开来，那大妖剧烈地抽搐起来，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在肖游宇又补一发电光符后，它才终于是两眼翻白滚倒在地，浑身冒起阵阵的轻烟。
　　那场景映在后面数双眼睛当中，持枪的执行员们看全了这一幕。纵然他们个个称得上身经百战，此时也不禁张大了嘴，齐齐看着站在面前的肖游宇：他收起了甩发符咒的手，低头注视着脚下倒了一地的妖魔，看着它们身上冒出的烟气在身上凝聚出妖丹，眉头紧紧蹙起。
　　“看妖丹的情况，前面这头大妖恐怕起码有百年的修为了...如果不是恰好在水边、扩大了布雷符的威力，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打败它。”
　　他看向执行员们：“这些妖魔是灵力的产物，一般凡品枪械对他们能造成的伤害有限，最好还是用修仙者的方式来对付他们，现在我们可以来做这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请尽快呼叫可能的支援吧。恐怕，这不会只有仅仅一波。”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落在了每个人耳中。原本缩在后面准备上车逃跑的孙晓倩回过了头来，刚好就听见了这话。她有些愣神地注视着那个少年被水汽包裹的身影，那一刻她的感觉居然是震撼。
　　作为特聘记者，她做过许多灵力相关的报道。但此时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才叫做灵力，什么才叫做人与仙的差别面前这些学生，他们就是仙！
　　孙晓倩呆在了原地。在这个间隙内，肖游宇又是摸出了一张符咒，身侧耀眼的雷光再度环绕而起。那场景落在孙晓倩眼中，她突然就猛一回神，直接抢过了后面瑟瑟发抖的摄像师手上的设备，脱离了逃跑的队伍，反而是向着妖魔汇集的河岸踏去，再度按下了录像键！
　　“喂！孙姐你”
　　后面的摄影师没喊住她，站在那拦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原地跺脚的时候，新一波的喊声却已经传来了。
　　“快来人！这威河水位水位要超过警戒线了，这样下去堤坝撑不住...下游会被淹掉的！”
　　几人被那惊呼声引得朝岸边看去，果然就见那上涨的水位已经涌过了河床，淹过了摆放在岸边的作业架、漆桶和汽车的轮胎。那河中的动静毫无收敛之意，反而变本加厉，激流翻搅着无数白色的泡沫，泡沫在下游几十米处迅速扩散开来，流出一片让人心惊肉跳的汪洋。
　　“不好！下游那块还有一处没拆迁的城村...那有十几户人！”
　　执行管理看到水流的方向瞬间想到了些什么，朝着后方的助理吼道：“马上联系那个村的负责人，让他迅速转移人员！按洪水预案处理！”
　　“在联系了！现在电话打不通！”助理捏着手机回吼，“而且照现在这个水位上涨速度，根本来不及转移，必须得跟救援部门联系，调车...调水陆车过去！”
　　“等车到了，村都被淹没了！”执行管理直接打断了他，“没有其它援助的话，咱们就自己去！利用一切可能手段...救人是第一位！”
　　他说完一甩衣袖，作势要走向一边的车。但刚一转身，就见一个身影已经走在了他前面是个昆仑大学的女生。
　　“喂，你回来！你往那边走干嘛？”执行管理想要拉住她，但随即他就觉到这个女生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稍稍一拂便将他挡开了，甚至还差点没让他坐地上去。
　　“叔叔你说得对，救人是第一位，要利用一切可能手段。”女生说，“所以，就让我去做这件事吧。”
　　“你？”执行管理看着这个纤细的身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山洪是什么样的么？一个不好，绝对要出人命的！”
　　“谢谢您，我知道。但我想救他们。”女生看着远处那片矮房的影子，低声说，“这件事是因灵力而起，不该有普通人为此丧命。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能力的话...至少让我成为第一个牺牲的人。”
　　执行管理被这一句话说愣了。而就在这时，旁边的几个昆仑大学学生闻声都聚了过来，抽出了各自的道具。
　　“清清，我跟你一块去！”
　　“带我一个，我也去救人！”
　　“咱们是修仙者，不能眼看着人受灾无动于衷！”
　　在执行管理的注视下，不一会就有七八个学生加入了这阵营当中。袁清清被围在中间，目光挨个扫过面前的同学们，最后落到了站在队伍外一脸纠结的周焱身上：“连你也要去？”
　　“啊？这，我...”周焱被她一看，直接就一个激灵，“我、我就在这边跟部门的人一块帮你们吧。等你们把人转移出来后，我们在这边接应。”
　　“嗯，这样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了。”
　　袁清清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后面周焱却又出了声：“欸等会，你们把这个拿上。”
　　她一回头，就看周焱一掏口袋，从里面抓出几张速行符，递到他们手里：“你们不是抢时间么？用这个能动作快点。”
　　“好，谢谢你了。”袁清清从他手里接过符咒，刚要转身，却见周焱又赶忙道：“欸你等会啊！我还没给完呢。”
　　“什么？”袁清清一愣，就看周焱继续掏兜，抓出一张两张三张...十几张...几十张速行符，一张张地递给她，拿在手里厚度跟块板砖似的。
　　“...你哪来的这么多符啊？”
　　“没办法，现在灵气复苏到处都是危险嘛，肯定得随时做好跑路准备。”周焱终于掏完了左边的两个兜，手又揣到了右边，“你等一下啊，我这还有...”
　　于是同学们就那么看着他接着往出掏，什么拿出避水符金光符追踪符应有尽有，在掏到第三十多张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集体抓狂：“你口袋是多啦A梦给的吗兄弟？！”
　　周焱赶忙摆手：“没了没了！这下真没了！一点都没了！”
　　几名学生回以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但这时候时间耽误不得，他们并没有多说，运起灵力，转身便朝着村落的方向跑去。
　　“喂，等等！你们难道不坐车...”
　　话刚说出一半就卡在了嗓子里，前方画面同时落在了执行管理的眼里以及孙晓倩的镜头中那些学生催起速行符，身形立刻就如同化作幻影一般，带着飒飒的风急速前冲..
　　.这速度居然不比平常汽车慢多少！在目前这种困难地势下，可能他们靠腿还跑得更快点！


第124章 注视超凡
　　孙晓倩在后面扛着摄像机，镜头对着那些奔跑的学生，感觉眼睛都已经不够用了。
　　那些学生以惊人的速度在水面上跃动着，如果不是脚下激荡开来的波纹，甚至会觉得他们根本就是飞在空中...等等！最前方的那个女生脚下没有波纹！她真的在飞！
　　几次眨眼的功夫，几人就已经与她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就算她现在有摄影车，估计也已经追不上了。眼看着几人在镜头里越变越小，肯定是拍不到了，她赶忙就调过了镜头，再次对准了河边。那里还剩下二十余名学生，此时他们在岸边执行员们的外围掩护下，已经是全然冲进了妖群间，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跟群妖战作一团。
　　在雾中看花的画面中，吴皓和宋旭东冲在最前。他们踏在没过小腿的水流中，后背相抵，伴随着剑锋与拳掌的破空音，身边的妖魔就如同伐木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在他们身边的学生们同样在敌阵中起落着，在现代化的年代，她仿佛看见了上古年间人族进击的激扬。
　　孙晓倩缓缓地推动着摄像机，镜头中呈现着奇异交织的场景：背景音是子弹飒飒与现代机械的轰鸣，但画面中心却不断爆开各式符咒的灵光，无形的灵力卷着水花飞溅，像是罩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而在这片模糊中，最显眼的就要属岸边那片不时掀起的雷光了。
　　在前方众多同学的掩护下，肖游宇抢到了足够的时间，把原本用来扩展驱魔阵的基础阵全都改成了雷属聚灵、一个个连结成片。
　　而后，就在身后那些持枪的执行员的注视下，他一手按上阵法，而后瞳仁中亮起闪电般的光芒。
　　从河中上岸的妖魔大多浑身精湿，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情景。每一次他催动阵法，都是一道平地惊雷起，落雷一声接一声地炸在妖群之间，又通过各处的水流扩散开来，不消多时他面前就已是尸横遍野，再没几头妖物敢向这边跑来。
　　直至最后的电光消散，雷声稍稍黯淡下去，在后方观看的人才敢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和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道：“这也是那所大学教你们的东西么？现在这些妖魔...到底是什么情况？”
　　“照现在的情况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福地对现实的干涉。异常的灵力上涌、分割的空间、还有这些凭空出现妖魔...这都是福地的特征。它是属于灵性的空间，平时不见其形，却能用各种方式影响现实。”
　　肖游宇抹掉额边的汗，这一番对他也消耗不小：“之前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小妖，也许原本只是普通的河鱼，不过是因为沾染了泄露出的妖气，才会展现妖的部分特征，而现在这些才是福地中真正的妖我们学校的人知道对付他们的办法，但维护其它地方的工作，还是得靠你们了。”
　　后面的执行员静默一阵，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像在看一个学生：“我们已经呼叫了救援。待会直升机和重武器之类的设施都能就位，还要开展抢险想办法把水位降下来...虽然这么说很唐突，但到时候还能否请你来一并指导抢险工作？毕竟这涉及到灵力。”
　　“你们说的那些工作要怎么做？”肖游宇问。
　　“转移人员已经有人去做了，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泄洪。这附近没有水库，那我们就只能临时开沟渠、将洪水引入城外的田里了。这样可能会造成一些农物损失，但居民的生命一定是要比钱财重要的。”
　　“泄洪么...”
　　肖游宇看着面前激荡的水流思考着：“无论是导向那里，本质只是把这些多出来的水弄走、把水位降下来就可以了，对么？”
　　“当然。在允许范围内、在尽量减少损失的前提下，手段不重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对国家来说，人民永远是第一位的。”后面的人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目露怪异，“你们不会...连这个都能做吧？”
　　移山填海、掌风控水，这确实是人们心中修仙者该有的样子。但这些学生才刚在那个昆仑大学念了一年，就已经能达到这种境界？
　　“不敢确定。但我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试一试。”
　　肖游宇指向旁边未完成的驱魔法阵：“我刚才在这个基础阵上加了聚灵术式，顺便改了一下它的阵头排列。这样的话，在同样的阵法范围下，可以将术式效果提升三倍左右。如果去掉它的阵眼，改为以汲水符为核心连结，那它或许就能作为一个纯粹的聚灵阵、来放大汲水符的效果，所谓的饮河吞海，汲水断流，也就是将多出来的水吸入到这个法阵当中。”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之前从古籍中复原出了关于符篆的只言片语，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真正的用法。
　　“那我们需要怎么帮你？”执行管理并没有多拖延。
　　“如果徐专家还愿意的话，这些工作让他、还有原本负责画阵的专员来跟我一起做就够了，其他人还是照一般情况进行救援吧。”
　　肖游宇看着脚下不断被水浪洗刷的阵法，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只是我临时的想法，无法保证一定成功。既然这样，那就不能因为这个耽搁正常的行动时机...至少，不能让其他人被卷入失败的风险当中。”
　　后方的人们注视着他的身影，经验老道如他们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短暂的寂静后，第一个走出队伍的却是指导专家徐常青。
　　“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他的符篆术水平，我相信这位同学的能力。”徐常青说，“就按他说的办。其他人现在去部署救灾，我留下来一起画阵。肖同学，说说你的想法吧。”
　　肖游宇点点头，从旁边接过一桶灵漆，蹲下身划过阵法的边缘：“那就从这里开始改吧，首先，在阵脚这里添加一列折转符号...”
　　徐常青在旁边听着，脸上的神色逐渐沉了下来，却不仅仅是因为当前的形势。作为符篆术研究专家，他虽然绕了不少弯道，但论起符篆鉴定、外界人中没有比他更专业的。
　　而现在肖游宇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快速地刷新他的学术见识。如果说原本他的研究是天圆地方的话，那现在他就看到了宇宙。
　　在片这宇宙当中，他目睹着那些星辰，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因此无限扩大。但在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小小显现的冰山一角。
　　而展现给他这些的，却是眼前这个还在读书的学生...而且在这附近，都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蹲在那看着肖游宇画阵，面色五味杂陈。而在二人低语交谈的时候，身后的专员们已经各自行动起来，打电话的打电话、拿装备的拿装备。他们将救援设施在一边摆好，而后齐齐抬起目光，朝着下游方向的小型矮房群看去。
　　那是刚才袁清清一行学生去往的地点。


第125章 托起生命之舟
　　西南方向两千米外，远远地便能看见一排城市中很少见的矮房，都是老式的砖砌房，最高的也只有两层。
　　这是依威河的河流经济而生的郊区村落之一，坐落在下游离河最近的地方。这条河流一直给这里的居民提供着生计，但这一次它带来的，却是十足的灾难。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对河了如指掌的樵夫传人。即使这样，也没有人预料到这次突如其来的决堤。
　　明明没有下雨，但那条平稳流淌的威河像是突然变成了妖魔，从第一个人发现异常的涨潮、到河水淹没半个村落，中间的时间差不过十分钟左右。
　　而此时，水势就已涨到近一人高。所有房屋的一层门窗都已经被水堵死，有些脆弱的旧门直接被冲断、水流涌进室内将房间一个接一个地淹掉。好在村长判断及时，叫所有人不要瞎跑而是登上屋顶，这第一波才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这洪水的涨势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似的。在超过四十年来最高水位以后它毫无停歇之意，反而是变本加厉，不消多时整个村落便已陷在一片汪洋当中。
　　王渡舟蹲在自家屋顶的最高处，捂着刚才被飞石砸中的冒血的额头，和其它同样蹲在屋顶上的居民一起垂下眼，目光颤抖地盯视着脚下乱冲的河水。
　　那翻搅的泡沫中滚动着树枝、桌椅乃至短路的电动车。村里的电线杆被急流冲得歪斜，垂下了致命的高压线，与水面接触，不断爆出霹雳般的火花和闪光。河水像是猛兽向他张开了巨口，混杂着滚落的山石汇成了泥石流，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脚下最熟悉的家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
　　身侧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赶忙转过身，紧紧抱住旁边的妻子，妻子则用多处擦伤的手臂拥着他们三岁的女儿。小女孩受了惊，此时正在妈妈怀里蹬着腿大哭着：“我害怕...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乖，没事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女人轻声安慰着小小的女孩，但随即看像丈夫的眼神里却是十足的恐惧，“这是怎么回事？救援队得什么时候才能来？”
　　“不知道，通信都断了，也不知道村长那边能不能联系上...”
　　王渡舟捏紧了无信号的手机。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妻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都沉默下来，就那么看着脚下的水面不断向他们凑近，不消多时，那溅起的水花就已经舔到了他们的脚背。
　　王渡舟背后已经被汗浸湿。照这个上涨速度，最多几分钟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呆不住了，但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可逃。
　　这个小村位置本来就偏，就算真的第一时间把情况反映到了上面，几分钟的时间也不足以从城里赶到这里，而如今他脚下的房子在冲击下已经微微摇晃起来，随时都可能陷入水中。
　　没希望了。他想，现在可能只有神仙才能救自己一家了吧。
　　思考之间，王渡舟沉下脸色，斜过身子，朝旁边的妻子亮出了肩膀：“来，你抱着花花，站我肩膀上。”
　　女人愕然：“你要做什么？”
　　“你站在我肩上，把花花举起来。然后我再站起来，咱们一块把闺女托高。”王渡舟看着怀中的女儿，“如果待会水真的漫上来，淹过咱俩还得几分钟...咱们俩来给花花抢出这个时间！”
　　女人呆呆地看着他，连怀中的小女孩都停止了大哭，抽泣着看着他：“爸爸，没有人来救我们了么？”
　　“放心，会来的。”王渡舟怜爱地摸着她小小的脑袋，“别怕，会有神仙从天上下来救我们的。”
　　女人听到这话垂下了头，再抬起时眼中已经全然是母性的坚定。
　　她抱着小女孩立起身，小心地踏上了男人的肩膀，然后男人攥上她的脚腕，两人靠着旁边的烟囱艰难地保持住了平衡，等到脚下不再晃动的时候，她最后吻了一下小小的女孩，而后将她托在手中，高高地抬了起来，举过头顶。
　　身处这样的高处，小女孩却没有再哭闹。她睁着泪眼看着脚下，那房子在松动的土层中一点点下陷，泥水却终于涨了上来，在不断推动的浪花中，一点点缩小着屋顶可落脚的空间。
　　一家三口此时仿佛正飘荡在大海中，站在一个即将被淹没的孤岛上。而在前方，急流正将水面推得鼓起，几次眨眼的功夫便已变成了一排泥浪，朝着屋顶上的三人扑面而来。
　　男人和女人顿时闭上了眼睛紧绷了全身，准备用身体来承受这一发水浪的冲击。但几秒钟过去，水压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急流勇退的回卷声。
　　“哗啦”
　　听到声音，男人和女人同时睁开了眼睛，而后，那两双眼睛被震惊撑大了。
　　在他们眼前，一个身影正从天上飞身而下，以完全违反地心引力的方式悬在上方，挡在他们面前。
　　她伸出双手举在面前，明明那手中没有任何东西，但却像是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奔涌上前的水流登时在她面前止步、再无法朝这边前行一丝半点。
　　她接着双手下压，看似没有一点力道，然而面前那翻卷的泥浪却就这么被她按了下去。在这一道身影面前，凶猛的泥洪就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宠物狗，只在举手投足的几秒间，便完全退了下去。
　　“你，你...”
　　王渡舟和妻子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道身影只觉得如堕梦境。而就在这时，那道身影回过了身影，面貌竟然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
　　四周的水花溅在她身侧，在阳光的映照下透出彩虹的光晕。就在这七彩的光晕当中，她从空中按下身形，飘飞到他们顶头，仿佛携着阳光而来一般，从那举高的手中接过了呆愣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
　　“已经没事了。”她轻声说，“我会救你的。”
　　那话落在面前的夫妻二人耳中，像是把周围的水声都压得寂静下去。他们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从天而降的女孩，半晌妻子突然恍惚般喊道：“神...神仙！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说完这话，就见那仙人般的女孩朝她转过了目光，而后，摇了摇头。
　　“不，不只是这样。”
　　袁清清说着，一手抱着小女孩，另一手却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男人身上放了下来。
　　“我想要拯救所有人的。所以，你们一家人，我都要救。”


第126章 你们真的是神仙吗
　　王渡舟夫妻愣在当场，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样子，这一下就将他们从梦幻拽回了现实。
　　“你...一个人要救我们一家？”王渡舟不敢置信地道，“这...得怎么做...”
　　没等他说完，就见袁清清已是一抬手，在夫妻二人身上啪啪各拍一记，将两张神行符拍在了他们背后。而后她收回手，手上一掐诀，符咒上的符号亮起，夫妻二人只觉身上一轻，在灵力微风的包裹下，他们二人竟是齐齐双脚离地、就那么飘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
　　尽管刚才还在面对生死局面，但突然被来这么一下，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比那洪水更甚。两人像是太空人似的在空中乱舞着四肢，却没法抓住任何东西。倒是旁边的袁清清见状，赶紧就上前拦下了他们。
　　“不要动，这符咒是由我的灵力控制，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袁清清安慰着他们，一手上举，托着二人与她自己一同上升，“现在我就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放松点，不会有事的。”
　　夫妻二人被她按住，这才停止挣扎，战战兢兢地朝下方看去：就在那急流的洪流当中，七八名学生正做着与袁清清相同的事情。
　　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没完全突破筑基，没法像袁清清那样平稳地在空中飞行，但只要他们腾起身形，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像是没有重量似的从面前的河面上掠过，腾身一步就能跃出五六米之远。
　　一群人就那样穿行在房屋之间，举手投足轻易劈开袭来的水浪，给被困在楼顶的人贴上一张张的神行符让他们浮空起来，而后又给房屋之类设施的四处贴上避水符只是几张小纸片，但却仿佛蕴含着仙神的力量。在生效的一瞬间，包围房屋的水流便像是被什么所慑般迅速被排开来。
　　在这避水仙的作用下，那些脆弱的房屋像是一下变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峰，任巨浪当前、岿然不动！
　　王渡舟夫妇在空中张大了嘴，和周围跟他们一样被贴了符飘在那的村民一起看傻当场。
　　所谓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这些学生现在便在携着光御着风，一举一动都在诠释着何为超凡。在他们的感觉当中，这就是真正的群仙降临！
　　他们在天上飘着，以前所未有的视角俯瞰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看见那些跃动的群仙唇齿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于是他们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听仙人的话语。每一个人都集中了精神，虽然水声依旧汹涌，但他们还是依稀听见了那些仙人的圣言
　　“卧槽，焱哥牛逼好吧！”
　　“每个屋都贴满了，居然还能剩下一半的符...这哥们是有多能囤啊？属仓鼠的么？”
　　“算了算了，把人救出来就成。欸你们说，咱们这次救人也算学以致用了吧？学校能给算一个暑假学分不？”
　　“这事你居然还想着那一个学分？！...起码得值两个！”
　　“......”
　　“......”
　　在天上飘着的村民们一个个脸部抽搐。估计是想露出的表情太多，肌肉承受不住直接过载死机了。
　　这是什么东西？学校？学分？难道说这些来救他们的神仙都是学生？得是什么学校才能教出这样的神仙啊？！
　　呆愣间，这十几户小村便已经被笼罩在灵光的庇护中。后面的袁清清见状，又是飘懂身形飞到了王渡夫妻前方，下方的同学们同样跃上高处，一群人天上地下地护卫着漂浮的村民们。
　　几分钟前，他们还在想象着各种救援人员和设施的出现，然而万万没想到，现今将他们拯救出来的却是这样的一群人。
　　那一张张面孔都是如此年轻，但此时却带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震撼感。那些灵力包裹的身形飞在各处，在他们看来就像是被一群神将围在中央。
　　在这其中，又要属飞在空中的袁清清最为耀眼。此时太阳从云层中重现，日光给她的身体披上一层金色的光影，真如同披挂着传说中的轻羽霓裳。她就那么背负着圣光垂下头来，在眼前众人朝圣般的目光中，朗声开口。
　　“还有人受伤么？”她环视一圈，“没有的话，现在我们就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她说罢两指一并，抬起手臂缓缓举过肩膀，周围的同学们与她做着同样的动作。所有人的灵力合在一起，令村民身上的神行符全开，而后他们飞身上来，一人拉住两三个人，就像是拽着一堆飘飞的气球那样，带着他们往上游的高处飞去以不亚于汽车的速度。
　　“啊....！”
　　脚下高高的场景迅速变化，村民中有人不禁发出了惊呼声，声音却像是被卡在嗓子里那样发闷。
　　他们连惊讶都已经惊不动了，只能被学生们带着在空中飞行，满眼都是真正的水天相接：下方是形同地狱的洪水，上方是清澈透明的天空。他们原本该永远留在那个地狱里，但这些仙人却硬生生将他们拽到了天上。
　　......
　　一分钟后，上游安全处，举着摄像机四处转悠的孙晓倩突然定住了。
　　在镜头当中，她看到方才去往村落的那些学生自空中飞身而来，而在他们身边，数十名小村居民正轻飘飘地被他们拉在空中，一个个都是满脸呆滞。直至回来的学生们落地，将那些人交给前来接应的执行部成员，这些村民才堪堪回过神来，而后露出劫后余生应有的表情。
　　“神仙...你们，真的是神仙！”
　　“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我的老天爷啊...居然，我居然会...”
　　一群人裹着毛毯颤抖着，有些情绪激动者甚至已经当场流下了眼泪。这不可谓不是一个绝佳的素材，孙晓倩赶紧就将镜头聚焦，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女孩脱出了父母的怀抱，小脚踩着结实的的地面，走出了人群。
　　她走到学生队伍中的袁清清面前，抬起头。
　　“大姐姐，你们真的是神仙嘛？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厉害呀？”
　　袁清清微微一怔，她看见了那双大眼睛中闪着亮亮的光。而后，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小女孩的额头，轻轻一笑。
　　“因为我们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啊。”
　　这个画面被正正记录在了摄像机的镜头内，似乎世界都因此被摁了消音键。孙晓倩看着这个女孩的身影，那一刻她的背后好像带着光。
　　但随即这瞬间的宁静就被打破了。在镜头画面之外，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汲水阵完成了！来一些灵力修为高的人，到河岸这边来帮忙催发阵法，把这股洪水泄掉！”


第127章 饮河吞海汲水断流
　　听到这话，刚刚完成救援工作的同学们都是一刻没有耽搁，留下一两个人在原地帮忙治疗伤员、提供灵力帮助，而剩下修为高些的人全都顺着声音来源处跑去人员转移已经完成，房屋财产也都已经被贴了避水符保护起来，这边的确再用不上多余的帮忙了，他们自然要去往更需要他们的地方。
　　重点改变了，孙晓倩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目标。虽然那摄像机对她来说是个不轻的负担，但此时她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丝毫感觉不到重量，扛着那机器颠颠地追在学生们后面，持续跟拍。
　　此时河中的混战依旧在继续。从水中浮现的妖魔修为愈发高深，在四周越来越多的小妖拱卫下向人墙发起了新一波的冲击。加重的压力下，作战的学生们不得不三四成群地结伴相斗。
　　好在此时第一波的装备已经到了，执行员们从车上卸下步枪、手榴弹和各式城区作战设备，枪林弹雨接替灵光炸在了妖群之间，瞬间提升的现代火力弥补上了灵力不足的缺口，将妖群压在河道之内不得上岸。
　　在这样的掩护下，四周的人开始朝河岸边的阵法作业处汇集。原本勾画驱魔阵的地方，此时却已经被一堆全新的术式所覆盖，法阵的中心则贴着五六张新画出的汲水符。从上面周围叠加的符号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个不小的工程。
　　阵法边，主画阵法的两人已经站起身，在旁边环视做着最后的检查。徐常青审视着那术式、满眼都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沉浸，而他旁边的肖游宇却是轻微地喘着气，面露沉思。
　　“基础构架已经没问题了。时间紧迫，就这样直接催发吧。待会让河道内的人都上岸，防止被汲水阵的效果影响。”
　　肖游宇说着，看向后面围拢过来的同学和执行员们，指了指地上的几个延伸出的基础法阵。
　　“现在水位还在上涨，要对抗这股力量的话，就需要让这个法阵的效果超过福地泄露出的影响。而且要作用于河道这么大的范围，需要的灵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在这个阵上，我搭了十七个灵力的输入口，抽一些灵力剩余量还多的人，从旁边的附属阵法开始灌注，我来操控主阵。”
　　“需要说的是，这种聚灵阵是临时想出来的，我也是第一次操作。”他看了一眼后面的执行员们，“所以，还请在两岸做好相应的措施。如果失败了，还需要有个接应。”
　　执行员们点头应声，很是训练有素地散到各处去。修为较高的一些人留下来，和学生们一起蹲在了连接法阵旁，将手按在四周的符号上。
　　他们的眼神逐渐凝然，无形的灵力通过术式流入，小型的阵法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通过中间的连接术式汇进中央的聚灵阵法当中。在微光的包裹下，阵法上的符纸无声地颤动起来。在阵法中央，肖游宇闭目低声默念着，伸出二指点在符号上。当符号光芒到达最盛的时候，他忽地一睁眼，瞳仁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饮河吞海，汲水断流！”
　　吟唱声不大，但四周的人却都齐齐地抬起了眼，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的目光吸了过去。就在同时，他们看到虚幻的光阵从肖游宇手下展开，延伸至不断上涨的河水当中。此时水波依旧湍急，那光芒刚刚落入便隐没在了水中，像是泥牛入海。
　　但也就是在那一刻，狂乱的水声忽然寂静下来了。
　　在阵法催发的同时，这条暴乱的河流如同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四处乱冲的水波都像是停滞了一瞬间。而后，就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无序的乱波登时调转，无数道水流自四面八方向阵法奔来，仿佛百川归海般，前呼后拥地涌入光阵范围之内！
　　“这、这怎么可能...？！”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可能的效果，但真正目睹这一幕，旁边接应的执行员们仍是不由得惊呼出声。在旁摄像的孙晓倩更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就那么张着嘴扛着机器，定定地看着这番壮景
　　在他们眼前，滔滔威河正在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一股股的泥色急流宛如万马奔腾般横过河道、在河口汇作一条磅礴的水龙，带着冲天的水汽，怒吼着往阵法方向冲来！
　　在与阵法光芒接触的一瞬间，那滚滚急流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巨口吞噬了一般，蔓延的河水就那么凭空消失在原地。巨浪收声、湍流平静那小小的阵法以长鲸吸水的势头，竟是生生将暴虐的河水按压了下来！
　　狂风吹动肖游宇的衣襟。在这排山倒海般的自然奇景前，少年的身影显得是如此渺小。与面前的大河对比，他俯身在那就像是沧海一粟。但就是在这样渺小的存在面前，怒吼的江河向他低下了头。
　　这就是真正的仙法！这便是人力所能及之事！这就是，真正的修仙之人！
　　人们在心里呼喊着。光是看着这场景，都让他们全身如同过电一般、激动得几近战栗。那场景冲击着他们的眼球，比那河水的冲击更要沉重，在短短几秒内，便像是重新洗刷了他们的人生。
　　他们看到岸边被淹没的土地迅速褪去水光、露出原本的石层。直到轰鸣声最终黯淡下来的时候，肖游宇草从阵法上挪开了手。
　　在他面前，威河已经退回了原本的河道之中，河水平稳流淌，像是从未有什么异常发生。而在他身后，一群人还保持着瞠目结舌的注视样，好几秒过去，才像是想起要如何发言。
　　“这，靠阵法就能做到如此程度，你们是真正的仙人...”
　　他们的惊叹才刚说出一半，就见肖游宇脚下一晃，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坐在那不断地喘息，满身都是虚汗。
　　本来他之前除妖就已经用了不少雷阵，没等恢复就又用了这么大声势的聚灵术法，虽然有着众人辅助，经过这番施法也把他灵力给完全透支了。
　　后面的人赶紧上去扶他，几个同学给他输着灵力，而目睹全程的执行员则缓缓蹲坐在旁边，看向他的目光中流露的已然全是敬意。
　　“水位已经降到安全线以下了...如果没有你们，这个工作或许需要花上数天的时间来完成。”他低声说着，手指指向那安稳的河道，“现在河水已经不再上涨了，只要将这里的妖魔清干净，这次危机就算过了...你们果然，是真正的修仙者。”
　　他这话说得全是恭敬乃至敬畏，身后的执行员们同时在向这边行着注目礼。但接下来他们就发现，肖游宇听了这话没露出半点欣喜，反而是面色一变，瞳仁都像是缩了缩。
　　“河水不再上涨了...这不对。恐怕，还要发生别的事情。”


第128章 百里伍佰零叁
　　这一句话没头没脑地说出来，把周围的同学和执行员都听的一愣：“怎么不对？什么别的事情？”
　　“这汲水阵的阵头指向威河，吸进河水之后，我能感觉到河水中灵力的情况。”肖游宇边喘边道，“现在这河中的灵力含量还在上升，证明福地的干涉还在继续，但这河水却不再上涨了。也就是说，这些泄露出的灵力不再以水为载体，那么接下来一定会有新的东西出现...或许，就是从刚才那个妖气来源的位置！”
　　新的东西？
　　执行员们原本还想再多问些什么，但看他这一副透支样也不好再开口。再看周围的昆仑大学同学，也都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罢了，有这些修仙者在场，就算真的再出现什么，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是了。
　　想法至此，他们便自己站起身来，重又叫来了在岸边工作的同伴：“刚才咱们的搜索艇还能联系得上么？”
　　“不行，从刚才妖怪出现的时候就失联了，现在也还是没信号。”联络员摇摇头，“依我看，想找到他们，只能出打捞船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执行管理说，“我是说，他们有没有发回什么信息？语音或者影像都可以。”
　　联络员稍稍一愣：“这...出事前一直有人在看着，这段时间倒是没人守着这个...船都沉了，也发不回什么消息了吧？”
　　“别这么说。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灵力相关的事情，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执行管理一指旁边，“你快去看一眼，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
　　“...好的。”
　　这番对话发生的时候，吴皓正站在旁边，听全了这番话语。他下意识就紧了紧方才从执行员手里拿来的军刀，回头向河边看去。
　　此时威河中的战况也已经平稳下来。由于之前得到指示，河中的作战人员都已经在汲水阵启动前提早上岸。而滞留在水中的妖群则因为刚才的做法被水流推动着、不由自主地朝岸边飘来，成了岸上枪口的活靶子，不消多时就被连续的火光覆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腾出手来，到岸上安全处暂作休息恢复灵力。群妖也不再涌出，看上去情况一切平和，还会发生什么事？
　　尽管没有手段确认，但隐隐的不安却袭上了他的心。他看着那边被众人簇拥着的肖游宇，正打算上去问些什么，却听背后这时突然传来了联络员的一声惊喊。
　　“这...这是什么？！”
　　他一回头，就看旁边的执行管理闻声已经跑了过去，直接凑到岸边的监控显示屏前，和那联络员一齐看着屏幕。才刚看了一眼，就见那两人一齐呆在了原地。
　　吴皓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正要上前。但他才刚迈出半步，眼前的场景就突然停滞了。
　　是的，就是停滞。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那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拉成无限长，流水的响动止住了、灵力的波动熄灭了、连那些妖群的嚣叫都黯淡下去，所有的动静戛然而止，像是世界突然被摁下了暂停键。
　　“怎么回事？”
　　岸边持枪的作战人员皱起了眉，和旁边同样惘然的学生们一齐迷惑地向前看去，却见面前群妖如同见到野狼的羊群般退到了一边。那下落的河水中，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破败的紫砂茶壶，样式平平无奇，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它此时正没有任何凭依地飘浮在水面之上，散发着诡异的微光，光线从壶内通过表面裂痕透出，而后，壶身上的一小块碎片掉了下来，坠入水中，刹那间人们似乎听见了鸳鸯的清鸣。
　　下一瞬间，所有人的视野都在瞬间变得迷蒙，那是瞬间爆散的雾气蒙住了双眼。而在同时爆开的，还有昆仑大学玉山校区的后场风旋。
　　如同海风般的腥气吹入楼内，魏泽扭过头去，就见风旋中正吹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气息，风中有隐隐的蓝光萦绕。
　　“这个气息！”上官雨凝感受到了什么，脸上立时变色，“水灾之源，邽山蠃鱼！这等妖王...它居然还存在于世！”
　　在她说话的同时，天机镜中已然显现出了一副奇景：就在威河的岸边，一团幻影般的氤氲正扩散开来，就像是从天向地上打下了投影，一副奇异的景象在地面上扩散显现出来。
　　那是几根大树般的巨柱，柱间以无数的铁链捆绑着一只背生飞翼的巨大怪鱼。而此时巨柱正在坍塌，铁链亦因此从怪鱼身上脱落，碎石和断链落入水中，竟是砸起了巨大的水花它们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地来到了现实当中！
　　魏泽眼神微变。看情况，这巨柱构成的明明是福地当中的空间。但如今这情景已经超出了灵力，更像是空间内的一切全都被转移到了现实当中。
　　难道说，那个茶壶中...就装着一片微型的福地空间。现在容器破碎，里面的整片空间都因此发散到了现实当中，和现实...重叠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看见全新的提示晃过了眼前。
　　福地百里伍佰零叁已开启
　　福地百里伍佰零叁连接成功
　　身后的风旋破开入口，那是灵力通道开启的表现。事先已有心理准备，因此魏泽一点都不做耽搁，在提示出现的一瞬间，他便已经腾身而起，身形被透入的光影所淹没。
　　......
　　同一时刻，威河边。
　　雾气散开，迷了眼的人们逐渐恢复了视力。他们一个个地放下了挡在脸前的手，甩着头想要聚集视线，但才刚一抬头，动作就凝固了。
　　是的，凝固，无论是站在各处的学生们，还是手拿装备的执行员，亦或是扛着摄像机的孙晓倩，在那一时刻全部都定格在了原地。
　　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但某种无形的威势捆住了所有人的身体。巨大的压力临头，令他们感到溺水般的窒息，一瞬间眼前都有些发黑起来，状态差些的人近乎要直接跪倒在地上。
　　在他们面前，奔流的河水如同被劈开般从中央分散，甚至看得见河底裸露的鹅卵石。
　　就在那分流之上，一只巨大的怪鱼正飞在空中。


第129章 妖王蠃鱼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此刻它静静地悬在那里，外形是鱼，但却生着飞鸟般的羽翼，每鼓动一下便有大股的洪水凭空流出，淹过四面八方。
　　它没有焦点的鱼眼像是镜子般倒映着所有人的脸，遂而巨口一张，鱼嘴中吐出的竟是飞鸟的鸣叫声。那声音刺入耳中，像是能直接刺中灵魂一般，带来了头痛欲裂的晕眩。
　　这就是真正的妖。曾经无数修者的噩梦、人间祸源的化身妖中之王。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它降临了。
　　吴皓暗暗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但在那无形威压下，他已是控制不住地浑身发软。再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比他更甚，根本像是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一群大活人此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冻凝在原地，注视着那空中的巨影。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原本被压下来的水位便以先前数倍的速度再次上涌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水流，而是天罚、是祸祟、是灾神对人间的随手一挥，根本让人兴不起半点反抗之意。
　　没错，灾神。根本用不着去多试探，人们便心照不宣地确认了这东西的身份。那是一种蝼蚁面对巨象般的本能，在这样神话般的存在，面前他们不要说战斗，连反抗的念头都兴不起多少。蠃鱼没有动作，但单凭威压，就已经彻底压垮了他们。
　　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种东西么？
　　这是此时所有人共同的想法，当然也包括吴皓在内。
　　他死死地攥拳，指甲抠入皮肉当中，想要借此多少使上些力气。但就在那一刻，某个声音如震鸣般传入耳中。
　　“所有昆仑学子，赴岸边撑起灵力护阵。履行校训，庇护凡人。”
　　话语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却不亚于一记洪钟敲响在耳边。那声音自空中而来，就像是仙神的低语在大地上扩散，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像是叩击天灵盖似的令听者浑身战栗，感觉身上无形的威压都被这声音戳破，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
　　这是仙神下凡了么？
　　那一瞬间外围的凡人们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而就在同时，他们看到凝固的人群中有人动了起来那都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所有的学生像是接到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命令，个个都是浑身一震，瞬间就从那妖力的压迫中解脱。继而他们迈开步子，就如同训练有素的兵将一般，一个个地奔跑到人们身侧，灵力外放，相互接连成股，构成无形的气墙将人们护在中央。
　　做着这些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去多看身后的人，而是一个个地循声抬起头，望向当顶的天空。被护在后面的人们看到了他们眼中震骇的神色，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统一，像是在行着无声的注目礼那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敬意，就像面对着最为重要的...老师。
　　老师？
　　人们顺着他们的目光齐齐向上看去：在妖雾弥漫的半空中，似乎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悬飞在那里。风吹过他的衣袍，一眼看上去像是没有任何异状，唯一特殊的，只有它身边正漂浮着的一本封皮镀金的奇异书册，此时它整体都笼罩在微微的金光当中。
　　梦蝶之典
　　魏泽垂下眼，目光看下脚下的蠃鱼，这巨物似乎也在看着他，不作鼓动的鱼眼中都像是透出了些莫名的情绪。它再度鸣叫起来，巨翼鼓动，带起身下长长的水龙卷掀起，巨大的身体就如同传说中的鲲鹏扶摇而上，向他直奔而来！
　　魏泽面对着那波动的势风，皱了皱眉。
　　看这东西周遭的灵力波动，是福地的特征没错...那茶壶灵宝果真是存储着一整块福地空间，而现在这块空间整个被丢到了现实当中，难怪他能直接通过灵力通道跳跃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整块福地，就为了充当这么一头妖物的牢笼，也确实不愧为妖王的称号。就如上官雨凝之前所说，这样的存在在露面的瞬间，带来的灾祸便是所有小妖加一起都无可相比的。
　　这样的东西，必须尽快除之而后快。
　　周围人离的距离足够远，再加上学生们的灵力保护，应当不会受到波及。
　　那么，就不要吝惜手段了。
　　在来自地面的诸多注视下，魏泽缓缓地抬起手来，身侧的梦蝶之典自动打开，哗哗地翻动着书页，最后在某一面停止。2000点灵力注入，晶蓝色的光在那一张书页上聚集，逐渐凝为一张符咒的形状。
　　壹级秘宝天雷咒符
　　人们的视野突然暗了下来，那是突然聚起的乌云遮去了太阳。在符咒出现的一瞬间，四处的流云如同被吸引般朝着中央汇集而来，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云层间有隐约的电光吞吐，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那一点符咒的晶蓝光芒。
　　符咒从书页上脱离出来，缓缓上飘，最后正正地悬在魏泽手上。细小的电光从符咒表面发散出来，如同几条电蛇钻入周围的漩涡云，几次眨眼之间就将整个云层点亮。那霹雳光芒在魏泽背后闪耀，他的身影处在整个天空的正中央，那手托着寻风号雷的令牌，沉闷雷霆的轰鸣声在四周为他奏响。
　　无形的势风压下，飞在空中的蠃鱼身形一滞。方才它的威势令地上的人们就地沉浮，而此时它竟像是被天威所慑一般不作动弹。同时定立的还有站在下方的人群，他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使用的何等手段。
　　在一片寂静当中，只有肖游宇猛地扬起脸来，目光穿透重重人影直达那其中魏泽的身影。
　　就在那一个瞬间，他看到魏泽高举的手猛然下挥，一点蓝光从他掌中疾飞而出，在滚滚雷云的拱卫下直飞蠃鱼的头顶。妖王在同时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和地上的人们一同，用他们双眼映出了那秘宝的光芒。
　　而在下一刻，那一点光芒赫然爆发开来！
　　“轰轰轰轰轰”


第130章 水中之月
　　震耳欲聋的鸳鸯叫声响彻了整个威河。那是蠃鱼在鸣叫，下方的河水随叫声猛卷而起，它竟是瞬间拽起了整条河留，如同护身的水绫环绕在身边充作防御。天雷咒符在它头顶隐没，小小的一道晶蓝符咒当中爆出来自九霄的天威，宛如从天而降的审判降临它头顶，势如破竹的雷光刹那间将那巨影完全吞没！
　　那一瞬间，威河边的人们只看到了一片强烈的白。那是太过耀眼的光芒刺伤了瞳仁，一时间望不见任何东西。
　　而在更远处，数十公里外的城乡结合区，筒子楼里的居民都被引得打开窗探出头，就见一道仿佛接天的电光在威河边一闪而过，遂而有白炽的光焰从空中爆裂开来。明明此时仍是下午，但那光芒却像是比晴天的日光更为绚烂。在乌云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从天上掉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听着好像在打雷啊？天都阴了？”
　　“这是，要变天了...”
　　远远的惊叹当中，天边的那个小太阳逐渐向四周发散，白炽光芒流进云层之间，最终逐渐消散空中，只是天边的云朵被惊雷拖动，留下了数道波纹般的流痕。那个画面同样被拍在了无数个手机镜头里，成了今天朋友圈配图的良好素材。
　　但此时，真正专业的拍摄人员却无瑕去顾及这番风景在威河边，孙晓倩正小心翼翼地挪开捂住双眼的手，眨着眼睛逐渐恢复视野。视线才刚刚聚焦，就看一道巨大的影子从空中坠下落入河道当中，噼啪的残雷在它身上游走，遇水蒸腾起冲天的蒸汽，将威河两岸数十米范围都笼罩在氤氲当中。
　　在薄薄的迷雾当中，人们隐约看见了那个流水中的巨影。它已经停止了鸣叫，倒在水中发出震动大地的抽搐，两只飞翼一下一下地拍动河水。在天雷咒符的威力下，这妖王蠃鱼像是根本一触即溃，只一击便去了大半条性命
　　这就是真正仙人的力量么？人们一时间如坠梦境，仅仅是一击，就已经引动了天威，将刚才那些威势打了个粉碎，这方才给他们带来了噩梦的巨影在它面前根本连反抗之力没有，只留得垂死挣扎。
　　这是此时在场所有人的想法除了魏泽本人。
　　此时天雷咒符的威力已经近尾声，他身边的梦蝶之典金光同样略微黯淡。然而就在褪去的光影中，他却敏锐地发觉到了什么不对。
　　就在蠃鱼中雷坠入威河一瞬间，四周的小妖便在同时俯趴了下来，身形一个个干瘪下去，如同水流般的无形妖力从他们身上透出来，融入河水当中，像是化为江河的一部分般，从四面八方流向中央蠃鱼的身体。
　　水浪在它身边以奇异的轨迹环流，其中的妖气则无声无息地流入它的身体，就如同天降甘霖，它看似垂死的身体在水流冲刷下快速地恢复着，断裂的双翼生出全新的飞羽、焦糊的表皮下长出新生的鳞片。
　　那场景完整地落在了魏泽的眼中。这才是所谓的妖中之王。就像人类修士寿与天齐一样，他们的生命同样与自然连结。就像现在这蠃鱼，将威河作为了它的温床。只要身处河流之中，每一滴水都将成为它重生的血液。
　　但很显然，魏泽是不会给它这个机会的。
　　他再度抬起手，刚刚黯淡的梦蝶之典金光再起，书页打开快速翻动这一次却不是天雷咒符，在书页最终停止的时候，浮现出的是一片梦幻群青的光影。
　　魏泽手势一变，那光影从书页上脱出，在现世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青芒便覆盖了整片河域，将魏泽和河中妖魔的身影一并笼罩在内。在岸边的人们看来，那一刻白昼的天空像是刹那间变成黑夜，似乎还有一轮潮湿的青月在空中隐现。纵然反应过来那是灵力带来的幻象，仍叫人不由得当即噤声。
　　而在那幻象的领域内，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镜花水月的幻象分割了术者与看客的境界，便如拉上了一层灵力的幕帘。在那幕帘之中，在真正的幻影领域里，四周的风景尽皆消失，四周笼罩着永恒般的空白。
　　诸多妖魔们处在这空白的下方，身上的泥土与水痕都已消失不见，但那些眼睛却完全失去了思考、一个个透露出最原始的妖性。而在他们之上，魏泽依旧悬浮在空中，只是在他面前，已是赫然悬着一把光影环绕的古旧长剑。
　　贰级秘宝水中之月
　　耗费足足5000点灵力的贰级秘宝，并没有天雷咒符那样的声势，但它营造出的却是真正的灵力领域。在这领域之中，真亦是假，虚亦是实，世间一切真实存在之物在此尽皆消失，留下来的只是由术者心念构建出来的幻影，以及那最为虚幻不定的心念。
　　是的，这便是直指魂魄的法宝。在这由幻影构成的领域里，原本便存在的虚幻反而成为真实。他看见脚下那无数的妖影，那都是被自己的神识锁定拉入领域中的妖魂。无论肉身如何隐藏，他们原本无影无形的魂魄也已经在此暴露无疑。
　　按常理而言，足够强横的魂魄是能够冲破这秘宝释放的幻影领域的。但不知为什么，在魏泽的领域当中，包括那妖王蠃鱼在内，所有的魂魄都像是被什么所慑般，就那样缩在领域一角微微发抖，连动弹都像是很困难，更不要说反抗了。
　　自己这领域居然有这样的压制效果？魏泽暗地皱了皱眉。而且，既然这是自己搭建的领域，反映出的应当也是自己的心中所念才对，为什么这领域内会是一片空白呢？
　　疑惑冒上了他的心头，但随即便被压了下去。这种事情留待以后再去考虑，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将这妖王斩草除根。
　　青色的水中之月在他面前晃过，在供应灵力的催动下，霎时分裂出无数的青色剑影。那剑影一束接一束地在空白的领域内排开，最后整个领域竟像是被剑影填满。
　　空白的幻影领域当中，成千上百道剑刃同时倒映出魏泽的身影，他在空中张开了手臂，铺天盖地的剑影因此停滞，天上地下全方位对准了滞留那里的妖魂，而后他双臂挥下，无数道剑影在同时擎出，眨眼的功夫全然贯穿到了妖魄之间！
　　领域内的动静如此。但对于幻影领域内的外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131章 谁能被昆仑大学招收（二合一4000）
　　在水中之月出现的一瞬，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便是那仿佛覆盖天地的“水中月”幻影。在他们的感觉当中，那幻影只存在了几秒便就地破碎，青色的光影几次眨眼间消散，仿佛是仙神随手粉饰人间的一场幻梦。
　　但在这幻梦醒来的同时，某些实际的东西在同时发生了。
　　只是无声的几秒钟，在他们看来魏泽甚至都没有真正动手。但此时，包括那妖王“蠃鱼”在内，所有的妖魔都在瞬间停止了动作，如同被抽掉了魂魄一般。下一刻它们像是被砍伐的森林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连垂死挣扎都无力再做。
　　冲天的妖气从他们身上蒸腾起来，蠃鱼巨大的身躯开始融化它的肉体由水而生，此时那失去了妖魂支撑，那肉体自然重回了水的模样，连带着周遭被它的卵孕育出的水生小妖都一并融化，变成了一股股的河水流入到河道内。被蠃鱼所抽去的河水再度漫了上来，如往常那般向前流淌。在那水流之间，似乎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沉浮。
　　但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种细节。初见超凡的人们只是站在岸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刚才那一击把他们的魂魄也一并抽掉了似的。
　　幻影散去，他们看到魏泽的身姿飘飞在空中，梦蝶之典在他身边化作一团金光消失当场。微风吹起他的衣襟，如同已经在那里存在了千百年的时光。
　　这时厚重的乌云开始褪去，被遮住的太阳重现天边，他背靠着那照耀人间的天光，负手于后，缓缓下落。而后，无声地踩在了地面上。
　　这个过程也许只有几秒钟，但在面前人们的感觉中，这几秒漫长得不亚于经过了一个世纪。
　　全程他们都只是那样看着，没有动作、亦没有交谈，所有人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如同朝圣者匍匐于上帝脚下。
　　但那不是一种向往、甚至于不是一种简单的尊敬。那是人类刻在血肉里的、对于这广阔天地最原始的一种信仰是的，明明面前只是一个人，然而此时他们却感觉...眼前面对的，就是真正的天威！
　　他们看到那个身影走上前去，没有人敢上前接近他，甚至没有人敢于直视去看清他的长相。只见到他背对众人一招手，像是从那河水中捡出了什么东西。
　　如果他们有胆量凑近去看的话，便能发现那是一只样式古朴的紫砂茶壶，表面破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就是这次混乱的来源，看上去也是个灵宝...这东西居然能承装整个福地么？
　　虽然自己现在也有了类似袖里乾坤的法术，但像这种直接装下整片空间的灵宝果然还是十分惊人。
　　而且，装在里面的灵力已经都漏入了现实当中、原本封印在里面的妖魔也都被自己除掉了，但这灵宝中居然还能感觉到隐约的波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定时炸弹，还是尽快带离凡人所在的地域、带回自家福地再观察观察为好。
　　魏泽催动灵力，在那茶壶上包裹一层，防止其再度泄露，将其收起，正准备通过通道跳跃回校园之内，却听见后面传来学生们的呼声：“魏老师！”
　　估计是被这阵仗给吓着了，他们现在才恢复惊叹的能力。也是，在学校朝夕相处的老师突然展现这种手段，任谁都会觉得惊恐吧。
　　但这帮学生还有至少三年的时间要呆在学校。以老师的身份来说，魏泽并不希望他们要就此把自己当仙神供着，这会加重师生间的距离感，以后教课也会因此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就做点老师该做的回应好了。
　　魏泽暗地想着，缓缓转过身来。背后的近百人无声地注视着他的身影，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就见他朝向着声音来处，像平常讲课时那样，微微一笑。
　　“不错。此番妖魔临世，你们都做得很好。”他环视队伍中维持灵力护阵的每个学生，“面对这等妖魔，你们遵从了校训、贯彻了修仙者的信条。现在妖魔已死，你们今日在此所做的一切，都不愧为昆仑大学的学生。”
　　这话像是震荡了空气，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似是连灵魂都一并震颤起来。人群中学生们的脸一个个涨红了，那是过渡的兴奋加快了心跳。而在他们背后，站在身边的人们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学生们身上，比起方才的敬畏，此时更多出了一份无与伦比的羡色。
　　这就是昆仑大学的老师。这些学生是师承掌握天道的圣人。他们是被仙神选中的幸运儿这样的话，刚才他们所做出的一切举动都不为过。毕竟，与眼前这位仙神般的存在比起来，这些学生的功夫不过是砂砾之于山峰而已。
　　“仙人...你果真就是他们的老师？”最前方的一名领头人第一个缓步走出人群，以最高的礼仪态度朝向魏泽，“这样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这就是昆仑大学的真正实力么？”
　　一点都不轻易...今天这十几分钟内耗掉的灵力值，差不多够平常一整个学期的消耗了...
　　魏泽心里想着，表面却依旧保持着一副淡泊样，轻轻摇头：“所谓真正实力可不敢当。大学之中，能人异士浩如烟海，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介普通老师罢了。”
　　这话一下就把逼格拉了下来，但听到众人耳朵里，比刚才那几番发言更要骇人。
　　是啊，学校的真正实力怎么可能是仅仅一位老师就能代表的呢？种种迹象都表明，眼前这位仙人与学生们交道众多，证明他在学校中也许只是负责直接教学的基层教师罢了。
　　那么再往上、在学生们无法接触到的领域内，那些真正领导着昆仑大学的人...乃至于真正掌握昆仑大学的人，得是什么境界？
　　人们在巨大的威势下沉默了。那是一种井底之蛙的沉默，是地底的蝼蚁突然知晓了宇宙之大的沉默。无数个想象在他们脑中迅速成型，但他们知道没有人能确实地想象出那个存在的真面目。
　　“那，可否容我请问一下...”站在最前的领头人深吸一口气，“今后昆仑大学...还会像今天这样的作为么？”
　　他的表情如同向着仙神祈求，语气都有些诚惶诚恐。魏泽听出了那话中之话，稍稍思索一刻，随即再度微笑。
　　“如果你所说的作为指的是教导学生、救济世人的话，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魏泽看着他：“因为这就是昆仑大学存在的本身意义我们并不打算自立门户、更不打算作为一方势力肆意扩张。我们所做的，不过是教导学生，再放其前往应去之处罢了。大学并不是他们最终的归属，学成者自然要重归人海、做他们应做之事就如今天这般。”
　　人们听着这番话，感觉到了颠覆性的冲击：按照这位仙人所说，那所昆仑大学居然真的只是教人修仙之道的学校？而且看这意思，这位仙人丝毫没有干涉凡尘的意思，甚至于...还说要救济世人！
　　呆愣中的孙晓倩这时候才稍稍回过神来，而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巨大的机会。这让她忙不迭地捡起了旁边的摄像机，都有些手忙脚乱地调好。之前她在仙人的威势下一点都不敢动弹，但现在看来这位仙人没有一点恶意，这样的话...就算拍下他的影像，也不会因为泄露天机被灭口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手指还是在不停的颤抖着，连按下记录键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很艰难。她满头大汗地在后面调着机子，就看前方的领导已经先她一步调整好状态，带着至高的敬意，再度朝魏泽开口。
　　“敢问，得是何等人物，才能被这昆仑大学所招收？”
　　一句话祭出，像是周围的呼吸声都停止了。所有人都一瞬间竖起了耳朵，不敢发出半点响动，生怕扰动到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回答。
　　那是所有人都在期盼着的答案。是近在眼前的超凡、是如今唯一正统的、成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的方法。他们都在心里祈祷着，闪过无数条可能的入学标准，又赌上全部的运气希望自己不要被那标准排除在外。
　　就在众人的祈祷当中，魏泽开口了。
　　“我校宗旨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我们名为大学，自然也就以大学的方式招收考生。”魏泽微笑，“学者无高低之分，但道授有缘人。所有向往超凡之人，均有机会成为昆仑学子，至于能否得到这入学的机会，就要看悟性与机缘了。”
　　全场寂静。
　　以大学的方式招生？那不就是高考完按程序填报么？就这么简单？这修仙之道，居然真的向凡人开放了？
　　不，必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学校的学生也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没错，那所谓的“机缘”才是真正的标准！正是因为这个标准，眼前的这些学生才会从数亿人中脱颖而出！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件事。随即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队伍中的学生们身上，眼神就像看着电视上六合彩头奖得主。而此时他们也果然是一副中了头奖的神情入学这么久，他们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何等幸运。
　　因为他们得到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来自昆仑大学的“机缘”。在这灵气复苏的新时代，这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头等大奖！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人人都能中的。但对于这些凡人们而言，光是能得到买彩票的机会、有资格去赌一把那所谓的“缘”，就已经足够令他们振奋了。
　　“以大学的方式...招收考生？”
　　连站在最前的那人都不禁愣了愣，这么说这昆仑大学也可以走高考录取？眼前这位仙人般的存在，真的会愿意去培养那样一批凡人？
　　但没等他再问什么，就看魏泽已经转过了身，作势要走实际上他刚才就已经想要离开了。怀中的紫砂茶壶情况还不稳定，如果再度爆发，指不定还要带来什么影响。能顶到现在只是因为他也想借此和官方搭上线、借此宣传宣传大学而已，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多留了。
　　而也就是在这时，后面的孙晓倩才刚看看调整好设备。她满头大汗地将其扛起来，按下录像，对准了那即将离开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拉扯着他，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阻拦他的离开。就见他背对着众人，身影快速地变得虚幻。
　　“剩下的事情，我想我的学生们已经可以解决了，你们向他们询问便是。若是此处存在往后能入学的有缘之人，那么在此。我便提前恭祝一句”
　　镜头中的时间缓慢地走着。人们看到那个身影回过头来，嘴角微微勾起。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
　　可能是过了几分钟，也可能是过了几十分钟，人们终于从大梦般的迷惘中清醒过来。
　　眼前那仙人般的身姿已经消失不见，四处弥漫的妖雾也已散去，面前的威河照常奔流。如果不是地上还留着刚才激战的痕迹，简直要让人怀疑刚才从未有什么异状发生过。
　　研究所的官方人员们在原地呆了一会，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如狼似虎地齐齐回身，将原本立在原处的学生们团团围了起来。
　　“那个真是你们的老师？！他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你们老师说了，可以找你们询问？”
　　“同学，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报名昆仑大学的？”
　　“同学，请问你报名那年的入学标准是什么？你之前有遇到过什么跟机缘相关的事情么？”
　　“同学，请问怎么才能联系到你们学校的领导...不，只要有个能搭上线的联系方式就好？是飞信传书？祭拜灵像以媒介传达祷言？用特殊的术法进行仪式？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方式？麻烦详细说说！”
　　一群学生们被众多眼睛盯着这些眼睛中当然也包括孙晓倩的镜头这让他们不禁都有些汗颜起来。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着，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不大的声音从中间传出来。
　　“我觉得您可以试试...给我们学校招生处打电话。”


第132章 吾将上下而求索（盟主加更1/5）
　　这话一出，面前一群人那是集体傻了。
　　怎么着？虽然说是大学，但这昆仑大学还真有招生处？还有联系电话？修仙界都已经搭上通信基站了？
　　“你们学校...真有电话号？”
　　“是啊，当时招生的时候名片上有写招生电话，我存下来了。”那个学生掏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举到他眼前，“或者，我这也还有刚才你看到的那位老师的微信号，需要我推给你不？”
　　“...？”
　　在奇妙的氛围当中，双方互换了联系方式。得到了魏泽的允许，学生们也就不再顾忌，尽情给他们讲了一些昆仑大学中的细节当然，这些全都被孙晓倩的镜头和录音笔记录了下来。而在这之后，这些将被作为国家级保密材料审核。
　　“那么就谢谢你们提供的情报了。”当记录完最后一句话后，执行管理长长输出一口气，“后面我们会跟你们的学校联系，到时候可能还需要请你们配合。但至少现在，你们的兼职任务已经...不，超额完成了。请允许我代表研究所，向你们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他说完真的躬下身来，朝着学生们的方向弯下腰，做了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一群学生也是第一次被这样的人物敬礼，一个个都有点惊愣，好半天过去，人群中的周焱才犹犹豫豫地举起手，开口道。
　　“那...我们的钱还发不？”
　　执行管理一愣：“什么？”
　　“工资啊，不是说来打暑假工的么？”周焱贼里贼气地偷瞥着他，“我是听说有钱挣才来的哈。现在说了这么多，我们这兼职也算做完了...这个账是不是先结一下？”
　　“...放心，这个我们不会忘。”
　　伴随着奇特的眼神，管理带着一群学生走到一边，就地取出人员登记表就开始算工资了。四周的情况因此而重回正常运转，执行部的人开始打扫现场，进行地毯式收集计入档案的痕迹。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居然在河岸边发现了那艘失踪的电动艇和连带的蛙人。福地随蠃鱼死去而崩溃，被意外拉入其中的凡物也重新显现。这让执行部成员喜出望外，在这时救援直升机和救护车也已到达了现场，整个威河被闪动的灯光和喧嚷声包围。
　　而在这喧嚣当中，作为技术专家的徐常青却看向了另一个安静的方向在河岸边，肖游宇正站在那里。
　　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跟着执行管理去领兼职工资，而是独自走到了河岸边，看着地上还在冒烟的焦黑痕迹发呆。
　　那是方才天雷咒符留下的痕迹。
　　徐常青望着他的背影，斟酌了许久，才几步上前走到他身边，略略清了清嗓子引起他的注意，而后露出学者特有的深邃神情。
　　“肖同学...你的全名是肖游宇是吧？今天跟你的合作让我很愉快。说实话，作为一名研究人员，你的符篆术见解让我大开眼界。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得到国家的资源支持，定能创造出不可思议的成果...”
　　徐常青沉声说着，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然：“...所以在此，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否愿意作为一名科研人员、加入我们异常事务研究所中来？这是专门针对灵气复苏而设立的最高研究机构，全国、乃至全世界搜集到的和仙法有关的素材都会送到这里来。”“如果你来的话，立刻就能接触到一切素材。作为研究所的负责人，我非常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探索这个新世界、探索仙道的真正奥秘。”
　　言语至此，他也就就此打住，不再多做解释，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眼前的少年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听进了刚才这番话，但那目光却依旧紧盯着地上的焦痕，不知多久的沉默过后，他才重新抬起眼面对徐常青。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徐专家，我想我暂时还无法接受这个邀请。”
　　徐常青眉间一跳，但到底是老道的学者，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望：“没有关系，我们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不过可以问一下，你为何做出这个选择么？”
　　“说实话，您说的那些都是我正在追求的东西，我也总有一天会把他们全都弄清楚...但不是现在。”
　　肖游宇看着那道痕迹，低声说：“您刚才也看到了，真正的仙道境界是超出凡人想象的。即使真能偶然得到那些资源，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贸然闯入那个境界，也只会落得一无所获，乃至带来更意想不到的后果。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我还需要时间去准备。”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眼前又闪过了方才那咒符撼动天地的场景：那是真正的天雷之威，是这灵气世界中一个凝聚的奇迹，根本就不是常人能轻易去触碰的。在这样的自然伟力面前，只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当初魏老师说得果然没错，仙道是没有尽头的。那无穷的道路前，藏着太多连想象都难以企及的天机。
　　他依旧会坚定地去追求他想要的答案。但同时他也知道，那些天机与自己之间，还隔着相当漫长的距离。
　　“以现在我的能力，离完全掌握那些还差得太远了。”肖游宇说，“所以很抱歉，这件事还是请您暂且搁置吧。我在大学的学习也还远没有完成，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接着去磨砺...至少到能凭自己窥探到那个境界的蛛丝马迹的时候，再和您联系吧。”
　　徐常青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在那双沉思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对天地的敬畏。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强迫，还是以你的学业为重。”他叹了口气，却又接着道，“不过，如果是为了学习的话，其实这和研究所的工作并不完全冲突。你看这样如何：先不把你作为研究人员，但你可以先提交档案，我会让专人通过。这样的话，你就算录在我们的系统里，等到假期或者其他有空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参与各类项目，也能得知现在国内研究的最新成果。”
　　肖游宇微微一怔，考虑了几秒，这次终于点头同意：“好，那就按这么办吧，谢谢您介绍了。”
　　“不用谢，这也是我们的幸运。”徐常青的眼神深沉，“在灵气复苏的年代...我们得到了一个昆仑大学的学生！”
　　......
　　与此同时，昆仑大学校园，厚德书阁内。
　　地上已经画好了一个金光闪烁的阵法，而那只奇特的茶壶灵物正被摆在中央。魏泽与两位圣人站在旁边，涌动的强横灵力伴随在旁，将壶身上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压得丝毫无法泄露。
　　但此时蹲在这阵法旁的，却还有第四个人留校的姜玲。
　　“这个术式...是我见过的没错！”
　　她死死地盯着那茶壶底座上的某个奇异符号，眼里剑一般的锐色瞬时闪现。
　　“这个灵宝的术式，结构与我见过的邪派法术相同！”


第133章 仙界第一炼器师
　　姜玲一句话说出，旁边的圣人们都不禁眉头微蹙，包括魏泽看着她的眼神都微微变了变。
　　利用灵力通道跳回校园内后，他带着那件灵宝就直奔书阁。原本是想利用这里纯粹的灵力压制这不详的茶壶，没想到将灵宝带入这里以后，率先发现盲点的却是假期留校在书阁进修、顺便跟着两位圣人过来查看情况的姜玲。
　　这上面刻着邪术术式？
　　“虽然指向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阵眼的主体排布结构和我之前见到的十分相似。”姜玲又是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道，“也许它和那些邪术产生的是不同的效果，但一定是师出同源。”
　　魏泽点了点头。作为符篆学老师，这什么意思他还是明白的：按照属性、术式组合方式和种种标准，符篆术本身也分为不同的类别，就像是不同专精的技能树一样，同样的核心术式配以不同的指向和符头符脚，产生出的效果完全不同。
　　比如同样的水行符咒就能催发出雨、冰、雾等等不同的术法。放到眼下这个情况，这个茶壶灵宝是用来封印妖魔元神，但其核心术式同样也可能延伸出御鬼、招魂等等邪门的法术。所谓刃有双面，术法本身是死的，全靠修士如何开发。
　　魏泽望着那茶壶。照姜玲的说法，现代还存在邪道的修炼方法和法术，那么眼前这东西就是邪道流落下来的遗物之一么？铸造这东西的，就是邪派的老祖宗？
　　他在阵法边蹲下身，确认那灵宝的气息确实被二位圣人镇压完全，这才将手探入阵法范围内，将那茶壶整个转了一圈，没再找着别的痕迹。他又将其翻回来，揭开了茶壶的壶盖，向里看去。
　　这一次，他确实地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痕迹。
　　在那茶壶裂痕满布的内壁上，铭刻着几行已经十分模糊的字迹曾经学过的历史知识表面，古时的工匠在铸造重器时。大多都会在内壁上留下些铭，看来这修仙工匠也不例外。由于过多的裂痕，那些字迹大多已经支离破碎了，只能勉强辨认出最下面的一行：百里瑜铸于咸通十二年。
　　圣人们的观察力都是一等一的，显然他们也都注意到了刻在壶中的这个细节。颜如玉微微皱起眉，但上官雨凝却是思索一阵，而后眼里突然闪过了不寻常的光。
　　“百里瑜...这个名字我有耳闻！”她眼神骤然一凛，“在昆仑大学求学期间，我曾听过这个名字。当时，他也在这大学之内，被认为是炼器界第一新秀，早在那时便为大学铸就了无数的珍品灵宝，生平作品有数千之数...如果是他的话，造出这能封印妖王的灵器，的确不为过。”
　　魏泽听到这着实吃了一惊。刚才他还在感慨这个灵宝的不可思议，到头来这还是自家人自产自销的？
　　不对，那这问题就更大了。如果铸造这个茶壶的百里瑜真的也是昆仑大学的人，这上面的术式又跟邪派法术相似...难不成，百年前的昆仑大学教出了个邪派头子？而且现在还遗毒百年了？
　　二位圣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颜如玉那脸色当场就变了：“不可能！老夫离校云游之时，大学内道传承便已大成，新入门学子皆要履行这道修心之法、就是为了防止大学中有心怀歹意者出现。这百里瑜与上官师妹同辈，理应也习得了道一脉的心术才是。能通过这番修行的人，怎么可能传播邪法...！”
　　“不管怎么说，现在事实已经是如此。百里瑜的下落不明，但如果他当时真的成为了专精邪术的邪派之人，那在这灵气复苏的年代，他留下的每一件灵宝都会成为定时炸弹。”
　　魏泽一手在地上叩了叩，沉声道：“现在谈历史问题已经没意义了。我们要做的只是在那些灵宝还没有对人间造成严重的后果之前，尽力找到他们。这将是接下来昆仑大学的重要任务。”
　　作为校长，需要对每个学生所做的事负责虽然是上一个时代的学生，但既然知晓了这个情报总不能视而不见，这也违反修仙者的基本信条。
　　问题就在于，现在灵宝散落在各地、但略知线索的二位圣人又不能出校园，那这些东西要如何找起呢？
　　正当三人暗下思考的时候，坐在一边静静听着的姜玲却突然开口了。
　　“...魏老师，可以让我试一试么？”
　　她抬起头看向魏泽，眼里全是恳切：“在书阁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找到这幕后真正的凶手，为我哥哥、还有所有和他一样的人讨一个公道。既然这上面真的有和邪派有关的线索，那我绝不会放过。所以现在，如果缺一个寻找它的媒介的话，那就让我来当这个试验品吧。”
　　“媒介？”魏泽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和两位老师比起来，我的力量不算什么。但我现在可以试着去捕捉这宝物里残留的灵力。如果成功的话，或许我就能成为感应类似灵物的媒介。”姜玲定定地看着那茶壶上的术式，低声道，“如果是炼器匠制作的灵器，里面必然融合了匠人本身的灵性。这种东西很难捕捉...但现在的我或许可以。”
　　她这话提醒了魏泽，他当即就想起了什么，看向女孩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变化：“你有几分把握？”
　　“我不敢确定，我也是第一次直接接触到这种东西。”姜玲抓紧了衣襟，“但既然它和邪派有关，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就像狗记住要寻找的气味那样，我会试着用我的心法来记住它。”
　　魏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随即还是让开了些位置，让她上到前面来。就见姜玲在封印着茶壶灵宝的法阵前坐定，双手交握放于胸前，而后黑色的灵力从她身上流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在背后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是她渡过心魔劫得到的意外之喜。消化魔种之后，原本的心魔成了实质般的影子。平时并不为人所见，但现在，利用着姜玲的灵力，它降临了。
　　御心影之术。


第134章 姜玲的决定
　　之前魏泽专门让她测试过几次这个影子。最基础的状态下，它只能随着姜玲的动作做出同样的行为，比如举手、出掌之类的。但经过心经术的辅助、提升元神强度和精神控制力以后，它便能在姜玲的心念控制下做出特定的行为、甚至还保留了原属于邪术的一系列特征。
　　而现在，她就在体现这这个特征。
　　姜玲缓缓地吐纳着，对着地上的茶壶缓缓抬起右手来。在她背后，那巨大黑色的影子在同时做着同样的行为。随着她的动作，那黑影的手臂逐渐下放，最后触碰到了那茶壶上的奇特符咒。
　　姜玲长吸进一口气，悬空的手掌上手指缓缓收紧，她背后的黑色手臂同样向内抓去。看似只是抓了一把空气，但就随着这一番动作，那茶壶突然像是活了似的震颤起来，宛如幽灵鬼泣的尖叫从那壶身传出，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捏紧了。
　　那声音让面前的圣人们都无意识地眉头一紧，在面前施法的姜玲也绷起了脸色，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未停。
　　黑影的手从茶壶上拔起，就像从淤泥中拔出一捆海草那般，两指粗细、宛如实质般的灰色烟气从壶身上被拔出。在它脱离壶身的一瞬间，原本就裂痕斑斑的茶壶彻底破碎，当场成为了一堆真正的废物。随后姜玲两手抱在一起，令那黑影将拔出的烟气扣在手中，就见那烟气如同被吸收般渗入黑影当中，被同化为影子的一部分。
　　就在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心念闯入她识海当中，这让她眉间紧紧锁起，像是在抗拒那股力量一般。不过经过千年的时光，那心念已经十分微弱，不消多时烟气便完全被吸收，她眉头随即松开，识海中已然多出一股全新的记忆。
　　术法完成，姜玲这才松开手掌散去灵力，身后的黑影也在同时一并消失。她伸出手扶住额头，额头见汗。明明黑影只完成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看起来对她的消耗不小。
　　“...老师，我感受到了。”姜玲微微喘息了一会，放下手来，“我记住这东西的气息了。如果有类似的东西出现在附近，我立刻就能感觉到。以后，就由我来寻找它们。”
　　魏泽看着她：“你应该清楚你这话的意义。”
　　“是，我明白。从现在起我就是媒介。我接下来的修行，都将会以寻找和剿灭邪派为目的。我已经决定了，这就是我一生的使命，我不会再去逃避这件事了。”
　　姜玲却是轻轻笑起来：“魏老师，不用担心，是我自己乐意这么去做的。现在好不容易才出现了相关的线索，只要能达成目的，当个警犬也没什么不好嘛这算是我个人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会注意使用恰当的手段，不会让学校因为我而陷入不必要的风险的。”
　　“如此便好。”魏泽点了点头，“不过你现在才刚到筑基，距离独当一面还早得很。先在这里把你该学的东西学完吧。只要你还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你遇到什么事学校就一定会出面。”
　　姜玲微微一愣，随后垂下了那双笑意的眼睛：“谢谢您，魏老师。能找到这所昆仑大学...果然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话说至此，也的确不需要什么过多的推脱了。这灵宝内部的妖魔已经被除掉，灵宝上带有的线索也已经被吃干抹净。此次事件的收获到此为止，以后如果出现疑似邪派事件的话，把姜玲派过去就是了。
　　魏泽略略舒出一口气，把心思转回到校园事务本身上来：安顿好姜玲让她暂时休息，令颜如玉收起覆盖书阁各处防止妖气泄露的阵法。做完这些，他刚打算去查看一下校园各处的情况，一回头却见上官雨凝依旧正坐原地，看着那地上的碎片好像在想着什么，口中自言自语。
　　“此次出现的妖王蠃鱼，是被封印在这灵宝的福地之中，因此得以延续千年。那么，当初毁灭上官领地的元凶们、那些从云深不知处中出逃的大妖、那施加诅咒的妖王鬼车，或许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延续下来。也就是说，他们如今果然还存在于世...现在灵气已经复苏，必须要去找到他们了。”
　　魏泽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自来到学校以后，她就很少再谈及过去的事。这时候提起上官家的血仇，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了么？
　　他正想上去问问她详情，却听一个异常的声音在这时候响在了书阁里他的手机铃。
　　他之前很少在校内人面前打电话，当然更没在两位古修面前显露过这种现代化交流方式。此时突然出现，显然这异动把书阁内的两位圣人都给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呃...不是，这个东西叫手机，是我们现在用来通信的设备...你们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法宝，不过现代人人都有，而且算是生活最重要的物品之一。”
　　魏泽看着面前颜如玉和上官雨凝一脸紧张，赶紧就把手机掏出来给他们，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这东西无害。两位大能都是狐疑地注视着这小小的四方金属块，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定时炸弹。
　　“用来通信的东西...那就是如传声石一般的法宝么？”上官雨凝很努力地理解着他的话，“但这上面明明没有灵力波动，怎么能用来传声？这上面也看不到什么施法的术式...”
　　“现代实现通信已经不靠灵力了，是靠的通信基站...算了，这个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总之，这东西是我们现在的日常生活用品，你们以后看到哪个学生拿出来不要太大惊小怪就好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解释完，然后接起了电话来。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听到电话接通被吓到了，虽然听得出来是在尽力掩饰，但语气中还是透出了些微惊恐和试探。
　　“请问，这是昆仑大学的...招生处么？”


第135章 现代化修仙教育
　　听得出来这话几乎是憋出来的，那字说的是一字一顿。魏泽清了清嗓子，调整到合适的声线，这才以平常的语气道：“是的，请问是什么事呢？”
　　有这个开场白，他已经把对方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刚才他从威河边离开的时候说过让官方人员找学生问，那多半就是学生给了他们招生电话。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行动会这么快，看来对这件事是真的很重视。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就在同一时刻，相聚几十公里外的异常事务研究所大楼内，所有的执行部领导都来到了中央会议室中。李守真坐在最中间，手上拿着一个单向话筒接在面前的内部电话机上，在他身边，数十名工作人员正拿着各自的设备，严阵以待。
　　一眼看去，阵容中有拿着笔记本的手写速记员、电脑旁边的档案备份员、盯视着屏幕上声音线变化的调试员...估计记录总统谈话也不过这阵仗。
　　“电话接通了？！能定位到IP地址么？”
　　“不能，完全搜不到...这不会真是在修仙界接的吧？”
　　“啊？华国移动的业务办到修仙界去了？”
　　“之前已经查过这个手机号的后台信息，是安城本地的号码，号主是一个姓魏的人...现在是他在接电话么？他跟修仙界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那些仙人在人间找的通信使者？专门找一个凡人充作媒介、来跟凡间人士沟通？”
　　“很有可能...”
　　就在这样的讨论包围当中，李守真压下心跳，接着冲电话那边说道：“你好，我这边是华国异常事务研究所的。之前我们见到了昆仑大学中的老师和学生，贵校的实力令我们大开眼界。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在招生系统里找到贵校的名字，那么贵校应当就是私立办学...可以请问一下具体的办学情况么？”
　　随着他这话问出，周围待机的工作人员们都竖起了耳朵提起了笔，像是空气都因此紧张起来。漫长的三秒钟过后，他们却听到了电话那头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的确是私立办学，教的是修仙专业。除了这两点以外，应当不用再提供别的情况了。”
　　悬在本子上的笔定在半空中，一群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是啊，有这样一个前提，还需要什么别的情况呢？说到底还是他们想错了，这种存在，根本就不该用凡人思维去揣摩。
　　“失敬，我们没有冒犯贵校的意思。”李守真调整好语气，用不卑不亢的态度道，“不过既然您知道公办与私立的区别，想必是对现代社会有一定了解了。这样的话，相比您也应当清楚现代社会中政府存在的意义、以及国家对高等教育的一系列管理政策。这是保证社会正常运转发展的必要条件之一。作为官方，我们对此需要负起最基本的责任...”
　　他拿出自己多年积累的话术，好好地铺垫了一番背景、奠定了“现代化教育”的主基调，力求让这位仙界人士理解当代教育的意义，这才不动声色地切入正题。
　　“因此，就如同我们之前同贵校学生所讲的那样，我们希望能请求与贵校的合作，将贵校同样纳入到现代体系中来。现今外界面临灵气复苏，国家预备针对这一变化设立专门的高等教育学科，即是真正的修仙专业。但由于目前缺少资源，这一点需要大量的积累...若是贵校愿意充当这个先驱，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我们并不会插手贵校的教学事务、你们依旧可以保持现在独立于教育系统的状态而存在，不必参与每年高校的考核和报告。我们提出这些，只是想确定贵校的所属地和解释权对于现代国家而言，这一点至关重要。”
　　“纳入体系之后，如果贵校需要，我们愿意提供可能的资金和科研力量支持。相对的，我们希望能将你们的存在公之于众。如果可能的话，向学术界公开一些贵校所拥的修仙之道、让一部分现代凡人进入学习灵气相关的知识、普及现代化修仙教育，以更好地应对灵气复苏带来的变化...不知贵校意下如何？”
　　话音录下，室内随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签字笔停在纸上，键盘停止了敲打。
　　他们知道这句话的意义，若是昆仑大学愿意合作、作为官方指名的修仙大学而开放，那么华国就能在一夜之间获得成熟的修仙专业教育资源，直接省去从零开始摸索的过程。
　　按照之前那位威河边的仙人老师所言，所有普通人都将因此有机会成为修仙者、在一开始便接触到完整成体系的修仙知识。如此一来，整个社会迈入灵气时代的进度都将大大加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这是凡人对仙神的请求，而现在他们在等待仙的回答。
　　两秒之后，他们等到了。
　　“可以。”电话那边传来了令他们热血上头的回答，“我们同意通过官方渠道宣传、也乐意招收更多的大众学生。从现在起，我们以普通大学的方式进行招生。”
　　一瞬间室内的空气像是被煮沸了，没人敢说话，但他们都听到了彼此剧烈的心跳声。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电话机前的李守真一刻不敢耽误，立刻调整好表情，趁热打铁道。
　　“那么就多谢昆仑大学的配合了。我们近日就会将你们录入到档案库中，这样高考考生就可以通过正常志愿系统报名。”
　　李守真说完斟酌了一下，接着又道。
　　“灵气复苏迫在眉睫，国家强调要尽早抓起灵气相关知识的教育，越早越好。那么接下来，可以请您就这个问题商量下么？”
　　“好，没有问题。”
　　......
　　相聚几十公里外，听到这话的魏泽正陷入沉思。
　　现在已经快到七月，今年的这一批新的高考生也是该出来了。不过这个时间点，第一波志愿应该已经填完了吧？
　　不过问题也不大。走完志愿，也还有补录程序。第一届学生中就有不少人属于这个情况，即将到来的第二届这么干，也不过是梅开二度而已。
　　对啊。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也是时候该引进些新血液了。
　　“这也正是我们现今的想法，尽快将仙道传授给更多有缘人。”他说，“既然说到尽快。那不如，从今年这一届就开始实施吧。”


第136章 世界上真的有修仙大学
　　基本的事项谈妥，谈话的氛围也稍显轻松了起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一部分专业教育人员接替了保密部门的工作，和昆仑大学一方开始了就本届新一波的招生问题开展的合作方案。
　　在这场交谈当中，魏泽始终是以“昆仑大学招生办老师”的身份来交谈，因此并没有摆多少仙人架子，很快就和官方达成了一些共识。
　　接下来的几天内，这个会议所讨论的结果又被转交至教育部，印发了详细说明名额分配和招生注意事项的红头文件，名为《关于昆仑大学对外招生临时方案的指导意见》，分发给各个招生部门。
　　而在同时进行的，还有另一番不为人知的工作。
　　......
　　威河事件三日后，在异常事务研究所的赞助下，一则特别报道节目在安城电视台播出。节目由安城都市报制作，制作人之中的第一个名字是特约记者孙晓倩。
　　在现今这个除了新闻联播时间以外没几个人正经看电视的时代，这则节目的播出没有预告，因此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多少关注。但只在播出后的几分钟内，电视台后台人员看到收视率的上涨图表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有人看安城台的报道了吗？那画面真的假的？”
　　“安城都市报发的报道，不可能是杜撰吧？”
　　“我不允许今晚有人不看安城台！”
　　“......”
　　类似的发言刷屏了整个社交圈，形成滚雪球效应。这一夜，不仅是安城，在全国范围的成千上万户人家当中，刷到这些发言的人们都抱着好奇打开了电视，调到安城台。
　　这实际上并不是华国针对灵气复苏所做的第一次宣传。灵气复苏后，异常事件越来越多，硬瞒也是瞒不住的。堵不如疏，官方针对此类事件也早就制定了宣传策略。
　　超凡对于常人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最开始的宣传自然要以危险教育为主，防止有不明具体的出格者贸然尝试、从而惹出严重后果。因此原本的报道大多都是小范围的事故报道，比如因火行气息泄露而爆炸的化工厂、因属性失衡导致的泥石流...诸如此类。比起向往，需要让更多的人对修仙的态度多一分谨慎。
　　而此次这个特别报道的画面依旧能称得上惨烈：人们看到了威河边那一幕幕的群魔乱舞，看到了那些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奇异妖魔，他们的脚下踩着废墟和鲜血，他们的面前站着伤痕累累的人们。
　　但在同时，他们还看到了别的。
　　他们看到了身具灵力的年轻面孔穿梭在妖群之间，他们行走如风、空手取物、身旁伴随着繁杂古怪的阵法带来火焰、雷电与疾风。
　　他们看到了翱于空中的妖中之王、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雷和镜花水月的幻影，哪怕是隔着屏幕，那令人窒息的威势已经从镜头中溢了出来，不少人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憋气憋得几近缺氧。
　　......
　　整个特别报道节目只有十几分钟，而且还是存在于没多少人看的安城台。但只因为这十几分钟的画面，舆论爆炸了。
　　“摊牌了！世界上真的有修仙者！”
　　“官媒发的视频不可能有假！这他妈比P的还刺激！”
　　“妈的，你们都看到了那视频里的仙人了，呼风引雷啊！这种人都出现了？还咋瞒？”
　　“之前那些怪事都是真的！”
　　在几小时的时间内，关于“威河事件”的关键词讨论冲上所有社交平台热搜，即使平台为了避免舆论效应使劲降热，它仍在头条处呆了12小时以上。
　　有细节帝将那视频逐帧逐帧地拆开，分析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人们身上携带的灵力痕迹、妖魔可能的产生方式，以及...在那画面中的人脸。
　　尽管都是远景，那些脸并不清楚，但也因此没有被打马赛克。经过技术帝的高清化处理后，某些人看出了些什么。
　　“卧槽！这人我认识！这不是我高中同学吗？！”
　　“我没眼花吧？我以前那个同桌...正在天上飞？”
　　“这小子不是没考上大学回家种地去了么？！这怎么...现在去打妖怪了？！”
　　很快就有上百条这样的证言冒了出来，用户之间彼此确认，把那些出现在画面的人的身份扒了个底儿掉。最后得出结论——这帮人在去年的高考季中，全都去向了一所名为“昆仑大学”的学校。
　　去年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把这当个都市传说听。但现在有了这个视频，很快所有昆仑大学学生的电话就被打爆了。甚至住得近的老同学直接打上家门，拿着手机上的视频截图直接怼到脸上！
　　“郝如秋，合着你特么当时没唬人？！你真的修仙去了？！”
　　“宋哥，你看电视的特别报道了吗！威河边上那人到底是不是你！”
　　“诗灵！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那都是真的吗？！”
　　“才一年的时间...说好以后一块创业，你们居然偷偷去修仙了？”
　　“......”
　　很快他们就从昔日的老同学嘴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在几小时的时间内，特别报道中出现的修仙者全部来自于昆仑大学的事实便落了实锤。
　　“昆仑大学”的关键词紧跟“威河事件”后冲上热搜榜，但凡朋友圈里有着学生的人都被这个词所刷屏，本该因毕业而沉寂下去的班级年级群因这个词而重新活跃。
　　他们急不可待地回家翻开志愿手册，逐字逐句仔细寻找，没有在学校列表里找到昆仑大学的线索。但显然这并不能让他们罢休，立刻就有人登入招生网，打开那个许久未曾点开的学校列表仔细寻找。
　　而就在最下面的一栏，他们看到了想看的东西。
　　“查到了！高考系统里真的...有这个昆仑大学！”
　　“世界上真的有修仙者。现在出现了一所教人修仙的大学，还是在志愿系统里，这就意味着...”
　　“今年的考生，可以通过补录报名这所大学！”
　　从修仙大学开始


第137章 我要报名昆仑大学（4000）
　　很多年以后，那一次关于威河事件的报道被作为历史事件载入课本。学术界普遍认为，那就是灵力事件正式进入大众视野的关键转折点，是意义堪比启蒙运动的思想解放。只是，启蒙运动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来改变人们的思想，而那一次的剧变仅仅维持了数天。
　　历史记录者这样写道：“在见到那些人之前，我无法想象超凡该如何出现在眼前；见到他们之后，我知道了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超凡！”
　　在那次报道当中，人们不仅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修仙者，而且还得知了另一个历史级存在的名字：昆仑大学。
　　这是新闻史上罕见的事件案例，足以成为今后新闻系学生的教学素材。
　　在那几日中，社会新闻彻底挤占了人们的信息生活，热榜上几乎看不到其它话题的影子；威河事件的视频成为了最大的素材库，随便剪出一帧都能成为一篇自媒体公号的话题。互联网遗忘效应不见了，关于灵气相关话题的热度在几天内不减反增。无论线上线下，人们的闲谈话题只剩下了一个修仙者。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自昆仑大学的修仙者。
　　后来有记者专门针对当时舆论的亲历者做了一次深度访谈。当被问及当时看到报道时的感受时，所有人都是一致地长舒出一口气，而后缓缓道：“这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有人的口径极其统一，只因他们永远忘不了看到那个视频时的震惊。
　　在那些报道的画面当中，他们窥见了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通过媒体这个望远镜窥见了修仙世界的一星半点，那一刻熟悉的世界离他们远去了，新的世界在瞬间重塑他们的三观而就在这个新世界里，他们看到了曾经的熟人。
　　过去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亲戚、邻居，突然被曝出是真正的修仙者。
　　一年前他们还平平常常地一起嘻哈，而一年后自己仍是俗人、对方已经变成了呼风唤雨的超凡之辈。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些人当初选择加入了那所昆仑大学。
　　一时间昆仑大学的四十余名学生成为无数个议论的主角，自媒体记者像闻见肉香的狗似的埋伏蹲人，父母亲戚当场心脏病发，老同学们心态更是就地爆炸，恨不得就地退学重新填一次志愿，但为时已晚，志愿是只有应届生才能填的，哪怕退学，想要填报也得等下一届，还不一定能被选上。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一部分人怀疑人生，自然也就有另一部分人一步登天这一届的应届毕业生。
　　现在昆仑大学的事情已经被爆出来了。既然在志愿系统里，就说明它也能走高考报名渠道。那么，这一届的应届毕业生，就都是潜在的天选之人！
　　所有得知此事的应届生立刻就燃起了满身热血，扑到电脑前打开招生网搜索相关信息。而后，绝大部分考生都傻眼了。
　　“这学校...只能走补录？而且，分数线还在一本线上？！全国只有2000个名额？！”
　　这正是前几日的那次会议所确定下来的招生标准。准确的说，是官方层级的遴选标准。
　　由于现在灵气复苏才显端倪，大众对于修仙专业没有足够的认知、各种针对修仙者的保障措施和策略也都还处于空白按照官方的判断，如果从现在开始实行现代修仙教育、到修仙者的存在被主流社会所接受，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昆仑大学的面世本身就将带来一些无法预料的变动。
　　这很好理解。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就像当年计算机刚刚出现时，也同样被众多传播学家冠以机械恶魔之称、认为它将导致反乌托邦一样。
　　而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修仙学科对于的意义远远要强于之前的几次信息革命。随着修仙者数量的增多，整个社会都将迎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既然有变革，自然就会带来混乱和风险。作为官方，自然就要想办法让这番变革以最温和平缓的方式进行，将社会风险压到最低。
　　所谓步子大容易扯到蛋，普及修仙教育也需要一步一步来，一上来就放开全面招生并不现实。
　　因此，本届招生确定为试点性质。按各省人口比例分配名额，从志愿系统进行报名。由官方渠道进行第一波遴选，而后再交由昆仑大学进行考核和筛选，从被递交的生源当中再次进行选拔。
　　这并不意味着生源就被官方掌控了。因为昆仑大学并没有说明要招的具体人数，而考核方式也并不会因为面对的生源不同而改变。这就意味着，由官方选上去的学生们，在考核中可能照单全收、也可能全军覆没如果出现第二种情况的话，就需要再次分配名额重新进行二度招募了。
　　当然，这些放都仅适用于今年这一届。后续要如何进行扩招、如何从试点性质转为全面开放，还需要参考灵气复苏的进度和社会影响，随时进行调整。
　　表面上，这可以解释为试点必然只录取少数人。但实际上魏泽还知道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现在学校地域还没那么大啊！
　　初始自带的两个宿舍区加起来大约能容纳800人左右，接下来就得指望扩大校内地域、还有就是开发上官家驻地那片住房了。
　　而这两者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更不要说人太多教学区域也是个问题。还是先量力而行，先招到当前学校能承载的人数上限，后面再慢慢加上来就是了。
　　毕竟，按照官方的说法，既然要普及修仙教育，肯定不可能只靠一所学校、一个校区就能办到的。后面随着布局扩大，还需要开办更多的校区、乃至构建一个独立完整的修仙教育体系，潜在的生源多得是，不急这一会。
　　招生政策确定了，问题就来到了招生方式上。
　　虽说最终目的是有教无类，但放在小范围试点的背景下，这人员选择就还是需要点门槛的。
　　第一波遴选的标准由官方决定，诸多教育系统的研究员经过一番讨论，按照昆仑大学方给出的“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的要求，决定还是走分数录取模式，至于分数线则暂时定为了一类本科线。
　　听起来这方式似乎太过简单粗暴、也并不是完全公平的方法。但不得不承认，在当今的大众社会下，暂时还没有诞生比高考更不依赖出身和资质的选拔制度。在名额有限的前提下，并不存在绝对的公平，高考已经是相对而言、最能体现个人学习能力和努力程度的方式了。
　　但分数线绝不是唯一的门槛：递交档案后，还需要由官方人员对学生进行背景和在校表现的考察，结合分数综合考虑，防止出现违法乱纪者。而且更重要的，现在时间临近七月，第一波志愿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报完了。要报名，只能走补录程序。而要参加补录，就需要将前一波所报的志愿退档。
　　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报名昆仑大学，首先就要放弃前一波志愿的录取结果。而且，即使成功报名，也还是有很大可能在之后的校内考核中被刷掉。那样的话，等同于直接滑档，通俗点说就是直接从一本以上掉到没学上了。
　　当然，针对这个可能的情况，官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措施，给予那些因此而滑档的学生们一些调剂补偿，至少落个保底不至于因此而失去教育机会但这个政策只会暗地进行，并不会在一开始就公布。对于那些学生们来说，他们要做的就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选择。
　　是否要冒着风险放弃、作为凡人寒窗十二年的心血、去搏一把那可能存在的超凡这将是本届学生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这也符合昆仑大学的招生政策：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为了追求修仙之道、放弃自己作为凡人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心诚的体现。
　　这样的政策一公布，果真在一开始就劝退了不少热血上头的学生。大部分人压根就达不到官方给出的遴选分数线，而达到分数线的人又往往不舍得就这么放弃掉得来不宜的一本。
　　毕竟才只是看了一则报道尽管是个爆炸性新闻但由于异常事务部门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大部分毕竟还没有切实地接触过灵气和灵物，修仙对于他们而言，还只是个存在于新闻报道中的虚无缥缈的概念，并不是人人都敢于把一切筹码押在这个不定型的东西上。
　　当然，既然有人选择保守、那同时自然也就有人选择梭哈。
　　就在那天内，类似的场景的场景在无数个家庭中上演：达到分数线的考生们拿着昆仑大学的报名政策站到父母面前，义正严词地宣誓。
　　“爸妈，世界上真的存在修仙者。只要去了这所昆仑大学，就能成为修仙者。”
　　“你们看到那个视频了吧？那都是昆仑大学的学生，我想去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想要成为修仙者！就算放弃录取书，我也要去报名昆仑大学！”
　　这样的热血同样点燃了一部分家长，不少人立刻开始四处搜集修仙相关的报道，提供给自家孩子力图赢在起跑线上，把这事的热度抬得又高了一个维度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在新闻带来的热度略微冷静下来后，相似的争吵便发生在了无数个家庭当中。
　　“修什么仙？你没看到那视频里修仙者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吗？那么恐怖的妖怪，就得靠他们去打，离得那么近，一个不小心就得被吃了！要是你以后也被送去打妖怪怎么办？我们可就你一个孩子啊！”
　　“你去学了修仙，就算你最后能修成，那你得学多少年啊？而且到时候自己是飞升了，家里人怎么办？你弟弟还在念初中，等你走了谁来供他？”
　　“修仙出来能找着啥工作？能进编制吗？有五险一金吗？要是学这专业出来挣不到钱，那你这大学不是白瞎了？”
　　“修仙这事，谁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万一这就是个泡沫呢？孩子，听爸一句，有些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被一时的玩心给耽误了大事。”
　　“这大学就给了个招生方式，连里面是什么样、谁来教、怎么教咱都不清楚。就算要去，也不能因为这个把原来的志愿给放了。不然到时候如果你没被选上，不是两头都空了吗？咱家可承受不起这损失。”
　　......
　　类似这样的争论成为了那个暑假最常见的社会话题，关于修仙者未来的讨论几乎每天都能上热搜。人们在暗地中等待着、注视着这一批被时代选中的高考学子有多少人会最终报名、又有多少人能成为被选中的幸运儿，成为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的进展。
　　而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真正的始作俑者者正呆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面板刷新。
　　知名度783
　　知名度626
　　知名度...
　　这番传播效果比想象得还要凶猛。从威河事件特别报道播出开始，这知名度就在以近乎宕机的速度狂暴地增长着，他一眨眼睛就能看见上面变一位数。如果这不是电子化的面板、而是老式的转轮计数的话，那此时这个转轮一定会磨出火花不，这火花已经把转轮烧掉了！
　　而当数字增加最终停下来的时候，魏泽数了数，最后的知名度数字后跟着六个零。
　　不算威河事件，单纯算“昆仑大学”这个名字本身的知名度来说，这应该是已经在全国考生当中传遍了。
　　“也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会报...想不到这才一年，就得开始面对筛人的问题了。”
　　魏泽自语着摇了摇头，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最后的几条提示上。
　　达成成就名震八方
　　校内可开发领域已扩大，待开发区域追加
　　商城购买道具玄级职工契约已解锁


第138章 玄级职工契约
　　玄级职工契约？
　　魏泽微微一怔。自从开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解锁了额外的商城道具。从这个名称看来，合着这还是个系列，难不成后面还有地级、天级？
　　想想很有可能啊不过眼下首要的任务，还是先测试一下这升级后的契约和之前的黄级有什么不一样。算算学校也是好久没招新职工了，现在第二届学生的招生已经开始，到时候入学人数恐怕会是第一届的数十倍，也确实需要更多的人手。
　　魏泽这么想着，看了一下那商城里【玄级职工契约】的价格——5000！
　　好家伙，调用一次贰级秘宝也就这个数了。也不知道付出这么大代价召来的员工能给学校做多少贡献。
　　威河河边的一战，他把【梦蝶之典】上记录的两个秘宝全都用了一遍，花掉了足足七千的灵力值，把上一个学期和暑假学生给他贡献的存货耗掉了大半，再扣掉刚才颜如玉和上官雨凝作法用掉的，现在剩余的灵力值也不过5000出头，只够买一次。
　　魏泽思考了一下，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点下了购买，一个银色的卷轴出现在面板上，伴随他心意一动而打开。
　　【王画皮】
　　【种族：鬼仙】
　　【职位：无（可调换）】
　　【简介：号“千面画师”。千人见吾，吾有千面。少时立志云游四方，阅尽天下事、画尽天下人。出走半生，看遍世间千人千面，却独忘自身为何人】
　　画皮？魏泽看到这个名字眼皮跳了跳，脑中瞬间浮起了些不好的联想。而也就是在同时，契约的光芒在他背后一亮，继而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善。大人便是召我至此的昆仑之主么？”
　　魏泽一回头，果然就见一名长发女子正站在身后，背着一个像是画盒的东西，正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这女子柳眉杏眼、俏鼻红唇，实在是个恰到好处的美人坯子，美得就像画出来的一样。
　　“不愧为昆仑之主，大人果真是一表人才。”王画皮像是丝毫不怯这情景，才刚被召来，便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不才对画技略懂一二，以为人写生为乐。若大人有兴味，可否容我为大人作画一幅？”
　　“作画？”魏泽一听这话，再联系她的名字，脑中顿时就有了些猜测。不过契约召来的职工不会违背他意愿，确定没什么危险，他也就点了点头，“好，你画一个我看看。”
　　“谢大人。大人此般形魂，世上罕见。能为大人作画，我辈荣幸之至。”
　　王画皮说着，果真从背后的长盒当中取出一个空白的卷轴和一根墨笔。她蹲下身把那卷轴就地铺开，眼睛亮亮地注视了魏泽一会，随后低下头，以惊人的速度笔走龙蛇地在纸上画出一个十分抽象的人脸来，用力将其撕下。
　　奇怪的是，明明她撕下的这张纸看着不小，但那卷轴却依旧维持着原样，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少或即将用完的样子。
　　而在同时，魏泽看到脑内又弹出一条提示【员工【王画皮】使用特殊术法【画皮术】，灵力值-200】
　　魏泽看到这提示，心头肉都是一揪。玄级员工作法也需要消耗灵力值了？这消耗看着不比老师们普通上课少啊！怪不得她作画还要征求自己同意。
　　不过王画皮倒是没看出他的心思，将那撕下的画纸拿在手中，一双巧手将那纸刷刷地一折，最终折成一个有脸的小纸人摆在地上。继而她一打响指，就看纸人上凭空腾起一股奇特的白雾。少顷后雾气散去，那地上的小纸人已消失不见，站在魏泽面前的，赫然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他！
　　这异状一出，魏泽也不禁是神色一变，面前纸人的表情随即出现了同样的变化，就像是在照镜子；他又试着抬了抬左手，就看面前的这个自己也抬起了左手——不是镜面！这东西果然是在跟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他做着这些的时候，王画皮始终笑盈盈地站在旁边，悦声道：“画亦有魂、至高者为‘栩栩如生’——大人，不知这幅画作您可满意？”
　　果然是栩栩如生，都从二维变三维了魏泽放下手，心里的讶然到这时也平复得差不多了。虽说这画作之法不可谓不神奇，但昆仑大学的校工就没一个正常的，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继而细细观察着那纸人，进入了分析状态。
　　看样子，这王画皮画出来的纸人虽然没有修为和自我意识，但却能即时模仿自己做出来的动作？这样的话，是不是说话也能模仿了？
　　这样的话，以后自己教一个班，然后再放一个纸人在另外一个班，岂不是就能做到多线程工作了？
　　“任何人你都能画么？”
　　“任何人你都能画么？”
　　魏泽开口问王画皮，旁边的纸人在同时用同样的语调开口说了同样的话。果然如他所想，这纸人的确是能模仿说话的。
　　“画者看遍千人千面，但凡形魄仍存之人，无论凡人或化神，我皆可为其作画。”王画皮点头，“但是，若是身魂分离的死者、或是已遁入虚无之境的大能，我无法捉其魂魄，便无法作画。”
　　这么说的话，除了他以外，校内的其它老师也能如法炮制这样的话就不愁学生太多教不过来了。不愧是玄级员工，果然是强有力的助力。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王画皮的用词还是不能不让魏泽在意：“你说这作画需要捉人形魂那这纸人当中也没寄宿着什么魂魄吧？”
　　他原意只是想求个保险、排除一下这是拘魂邪术的可能，没想到这话一出，王画皮那表情就是一变：“大人你是说这画作没有灵魂？”
　　“欸，你误会了”
　　魏泽无语了一下，刚想解释，却见那王画皮低下头来，喃喃道：“罢了，的确如大人所言。纸人再精巧，也不过是没有形魂的死物。既然这样”
　　她说着，在那纸人背后轻轻一拍掌，令那纸人身上雾气再起，恢复成了被折起的黄纸模样。而后，在魏泽的注视下，这王画皮俯下身来将那纸张捡起，没有丢掉，而就像是敷面膜一样，将那纸直接贴在了自己脸上！


第139章 昆仑大学招生开始
　　雾气再起，这次却是围绕着王画皮而生，如同化生活肉般，在她那纤细的身上勾勒出全新的轮廓。
　　那奇特的场景仿佛鬼灵附身，让魏泽也不由得眯了眯眼。而当他再度聚起视线时，面前的王画皮已经不再是那个妙龄美女，而完全地变成了他的模样！
　　不愧是所谓的千面画师。如他所想，这王画皮果然是个画皮！
　　这样想来，刚才那张妙龄美女的脸大概率也是她画出来的，不知道她穿了多少层这种衣服不对，既然一瞬间就变成了自己的样子，说明这人连性别都能切换自如，说不定以前这人是叫王二狗或者王二麻子之类的，那就不能用“她”了！
　　“大人，这番画作可算有灵？”
　　王画皮眨着眼，一派楚楚可怜的神色，连说话的声音都跟他一模一样——话是这么说，但那种表情出现在自己的脸上，魏泽根本没感到任何同情，相反只是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他压住照那张脸来一拳的冲动，抽搐着脸色道：“嗯，这个，还算是画的不错那你能换回原本的样子了不？”
　　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着，但面前王画皮听到这话，眼里却露出了几分迷茫：“原本的样子是什么？”
　　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掉了下来，魏泽脑中随即重新记起了方才对这名玄级员工的说明，赶忙道：“没事，那你随便画一张就是了，只要别顶这我的脸四处晃悠就行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之画作，只画世间实际存在之形魂，不作凭空想象。”王画皮摇了摇头，“若大人不愿，那我便只能绘制这大学中其余学子或老师为皮，不知大人觉得哪位合适？”
　　“算了，那你就先这样吧。”
　　魏泽有些头疼地一扶额。现在校内除他之外，就只有几位员工，以及两名老师和假期留校的姜玲，似乎无论画哪个都更难控制那还不如先让它用着自己的脸，只要平时别随便在人前晃悠就是了。
　　反正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随时随地看自己那张脸反倒能看出几分帅气了
　　对员工的测试到此差不多结束，这个能力还有很大的开发空间，后续还要多做观察。魏泽让王画皮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出门防止社死事件发生。安置完新员工后，他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面板上，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值思索开来。
　　知名度还在以一秒几十的速度爬升，不知道距离下一个成就还有多远。但现在这些反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毕竟知名度再高，维持校内事务运转的本钱还是灵力值，而后者这时候只剩下七八十点，连个盲袋都买不起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魏泽心里自嘲了一句。不过这时候的自嘲也确实只是自嘲而已，他并不慌张。
　　从知名度的增长就能看得出来，在自己处理校内事务的时候，外界的招生工作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在进行完第一波小范围宣传后，补录批开启，志愿系统的通道准时向考生们开放，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昆仑大学的报名窗口。
　　而就在开放补录通道的一分钟内，招生系统的服务器，宕机了。
　　尽管门槛挡下了不少人、保守派的家长又拦下了一批，但盯上这个招生的人数仍超出了预计。在报名开启的一瞬间，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内，后台人员只看见那平缓的流量监测线跟中了电击器的心电图似的一蹦，蹦出了近十年最高访问量数值的数十倍，而后，顺理成章地，补录系统当场就死机了。
　　这并不意外，原本参加补录的考试都是少数中的少数，因此补录系统服务器的承载量自然也不会高，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参加补录的人数甚至会超过正常录取。在服务器爆炸后的10分钟内，“昆仑大学报名”关键词又被刷上热榜，点进话题内，尽是报名考生们的哀嚎。
　　“说好的昆仑大学不靠谱，都观望观望，怎么报名的时候一个一比一个狠！”
　　“这招生系统咋也学土豆服务器那一套啊？！”
　　“不会这就是机缘吧？报名前我求了几天的签让菩萨赐我机缘结果我忘了菩萨不知道啥叫服务器！”
　　“就这？？就这？？我原本是能上985的啊！专门为了昆仑大学退的档，结果这门都没摸到就跪了？起码给个机会试试吧？这事得有人负责啊！”
　　“”
　　高涨的舆论下，招生办人员不得不提前出来发通知澄清，把官方原本准备好的调剂计划公布出来、告知退档的考生不会因此而滑档，这才稍稍平息了众怒。
　　在这个间隙内，后台工作人员也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抢修，最终系统在一小时后重新开放，但在考生们重新登入进去的时候，却发现2000个名额已经早被抢完了。
　　在宕机发生的一分钟内，第一波的筛选就已经完成了——所谓仙渡有缘人，抢名额本身就是一种机缘的筛选。这个故事充分说明，在现代化社会，想要成仙，先得有个好网。
　　也正因此，“昆仑大学招生”的话题在热搜榜上高挂不下，没能报上名的一本考生们在话题内捶胸顿足、报团取暖，真正抢到名额的发言却是看不见几个。
　　这是因为不少心理阴暗者专门蹲守评论区，看见谁晒报名成功，便上去一顿狂喷问候、乃至人肉搜索。几番下来，便没人敢暴露了。幸运儿们都像是中了五百万的守财奴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报名结果藏起来，生怕在网上都能被谁抢了似的。
　　但在同时，网络上他们唯唯诺诺，现实里他们重拳出击。
　　哪家孩子要是抢到了名额，不消一天，上至亲朋好友、下至同学老师都能知道这个消息。光是微信上的恭喜消息，一天之内就能收到三四十条。那股子热烈劲，考上华清京大也不过如此。毕竟这不仅是成绩的标志，更象征着修仙最重要的“机缘”。
　　就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官方的首批筛选临近尾声，由昆仑大学校内开展的第二波校内选拔临近了。


第140章 自主招生二次选拔
　　关于这入学考核的方式，在招生手册上就有说明，第一波依分数线进行的报名和审核都是在官方层面进行的选拔，而之后，被选出来的2000人会交由昆仑大学校方进行二度筛选，类似于自主招生。
　　在2000个名额报名结束、材料审核完成后，官方公布了第二波选拔会在三天之后开始的消息。但这一波会具体选多少人，以什么样的方式筛选，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唯一公布出来的信息，只有一句神秘的招生口号：“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
　　这些情报一出，还没嘚瑟几天的幸运儿们顿时就又陷入了紧张当中。原来抢到名额还只是个开始，这第二波由昆仑大学的仙人亲自经手的考试，恐怕才是重头戏。
　　2000名考生一起猜测着可能的考试方式，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家庭也一齐被卷入其中。
　　除了小部分叛逆者以外，能允许自己孩子报名的家长多半也是信了修仙的人。好不容易抢到名额，自然不会听任自己家孩子跪在第二轮选拔上，家长们恨不得变成昆仑大学老师们肚里的蛔虫，手段堪称无所不用其极。连公众号都嗅到了这个商机，一夜之间家长群里便被类似的营销文占满——
　　《即将成为修仙者的你，需要先做好这十件事》
　　《华科院最新研究：吃这几样食材有助于炼气开智，想成为修仙者必看！科普》
　　《昆仑大学内部消息流出：修仙先修心，教授建议入门者冥想采取这种方式》
　　谣言都在逐步升级，更不要说官方情报了。三天的准备时间，昆仑大学招生须知被刷新了数十万次，2000名考生连带着他们背后的家庭都在苦苦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在第二轮选拔中增加成功率的线索。
　　于是，在这三天之内，可怜的考生们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所谓的“洗髓”偏方、或是试用了那些所谓的“冥想”修炼法，临时抱佛脚的方式五花八门。
　　但这些还都只是外行人的做法，真正的内行早就已经瞄准了真正靠谱的目标——上一届昆仑大学学生。
　　人脉关系链在这时候就用上了。新一届家长们不怕苦不怕累，找遍了同事同学亲朋好友，跨越八九层关系，只为了联系到这些真正直到内情的人。
　　在三天的时间里，第一届学生们对他们自己的人际关系迎来了一波从头到脚的刷新——在这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而现在他们一个个地冒出来打探情报，每天光微信好友申请都能接到十几条。
　　在这之中，吴家自然也不例外。从第二波选拔宣布时，吴父吴母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喂？啊，对，我是吴皓他爹，你哪位？有啥事啊？”
　　“李鹏飞介绍过来的？这谁啊我四叔家侄子的表妹的二舅的高中同学的小学同学？呃这个算了，你直接说吧，找我家小子要干嘛？”
　　“当时怎么上的昆仑大学？这皓子当时也没跟我们讲啊，好像就说满足学校要求，就直接录取了，也没啥特别的考试啊”
　　“让皓子过去给指点指点？这两天他都不在家，说是找了个什么兼职要去打工啊？别别别，这真不是钱的事，辅导一小时给五千这也太离谱了，我到时候跟皓子商量商量”
　　吴父挂掉今天的第六个电话，跟旁边的老伴面面相觑。
　　他们二人都不怎么用社交软件，即使如此还是感受到了这几天社会对于昆仑大学的热烈。自家那个蔫吧小子好像突然就成了国家大使级别的人物，听都没听说的人排着队想见他，还不一定见得上。
　　这就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么？之前他们有时都还在怀疑这个大学的真实性。但现在看来，这已经是人们趋之若鹜的身份。
　　而在他们为此大海捞针地寻求方向时，他们的儿子却早就上岸了。
　　无论是寻或没寻到线索，时间总还是在走着。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三天的时间过去，第二波入学选拔正式来临了。
　　官网通知更新是在凌晨十二点，当晚2000个家庭守在电脑前，就像他们抢名额时那样，握鼠标的手都在颤抖。而当他们点开那条刷新的通知时，电脑前的脸都傻了。
　　最后登出的情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冥想炼气、没有仙根探索，甚至没有他们想象的资质检测。尽管第二波选拔是由昆仑大学亲自经手，但考试的内容仍是由官方下发，而考试的方式是——笔答。
　　没错，就是笔答。在登出的第二波选拔通知上，官方给出了一些几个参考资料附件，点开来看，里面是一些参考书目的列表，包括《易经》、《黄帝内经》等等。
　　除此之外，还给出了一些炼气总纲口诀、以及一些最基础的咒语，比如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之类当然，都只是单纯的咒语，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修炼和法术方法，可以说是纯粹的理论知识。
　　这些便是昆仑大学在和官方的合作中首先交出的东西，是上一届学生在第一个学期首先接触到的入门级理论，基本都是死记硬背靠时间堆的东西，单拎出来产生不了任何实际效果——而现在，这些就成为了第二届学生的入学考试内容。
　　只不过，第一届学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学完这些，而第二届的复习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之后，他们就需要从官网上下载试卷，手写写好，然后再将卷子寄到相应的地址去。
　　这消息一出，所有的考生都懵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想要修仙先背课文？这跟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些飞天遁地的修仙者完全不搭边的样子啊！这真的是昆仑大学亲自主持的选拔么？
　　话是这么说，但参与选拔的考生们还是以最快速度找好官方给出的参考条目，一个个重新拿出高考的势头挑灯夜战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要复习的范围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记忆水平，昆仑大学方也没有要划重点的意思。质疑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还要挤占复习时间，有那功夫不如多背两条咒语。
　　虽然通知上说是闭卷考试，但过程当中全凭自己操作，没有任何人监督。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针对考试本身的解释。
　　正因如此，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这场考试，是不是真的由分数来定胜败。
　　三天后，所有的考生都完成了选拔考试，2000份答卷从全国各地被寄到了高考招生处，又派专人送到了昆仑大学的招生处。而最后，这些卷子被收在一起，摆在了厚德书阁中、魏泽和颜如玉的面前。
　　“那现在，开始判卷吧。”
　　魏泽看着面前的文圣，微笑道：“就劳烦道友来检测一下都是谁有足够的诚心，进入昆仑大学。”


第141章 你们比我还懂修仙
　　此时，书香弥漫的书阁此时已经多了几分打印油墨的气味。文气环绕的颜如玉正端坐在书阁中央，与魏泽面对而坐，在他们二人身边，堆放着小山一般的打印试卷，是官方的交接员前两天收集好、专门运送到指定地点，而后通过魏泽早已画好的转移术法直接传进书阁的。
　　“字如其人，由字观心。”
　　颜如玉默念着，手指拂过面前的一叠叠试卷，身上淡金色的文气通过手指流到卷子上，将卷子的小山全部染成了金色。
　　“所谓书者，心画也。笔墨之间，本足觇人气象...学子之诚心，凝于字中，且让老夫观其一二。”
　　话音落下，浩荡的金色文气在书阁内涌动起来。在那海洋般的波动下，卷子的小山颤动起来，摞在一起的卷子一张接一张地飞出。沐浴在这文气海浪当中，卷子上的印刷字体没有任何变化，但那些手写出的字迹却在如同活了似的浮动起来，微小的颗粒从那些答卷笔迹上流出。
　　——这便是所谓的“见字如面、笔迹观心”。手写出的字迹中，必然包含着书写者当时的心境与情绪，而正是这情绪构成了细小的文气融合在笔迹当中。这生命的动态是现代印刷无论如何都模仿不出的。
　　而在颜如玉这个文圣面前，只要文气存在，那便都能化作他能使用的灵力、如他手脚一般随意调动。在他的引导下，每张试卷上星星点点的文气都被完全地抽离了出来，浮于试卷表面，散发出奇异的颜色。
　　这场面不可谓不震撼：上千张试卷就这么闪着微光浮在书阁当中，以颜如玉为中心，带着细小的文气哗啦啦地流动着，轨迹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只是不同于颜如玉本身文气的浩荡，那被抽离出的气息中传出的尽是焦虑、谨慎与紧张...便是答卷人书写是所融入的心气了。
　　文圣不愧是文圣，不仅能化用笔墨纸砚，连签字笔都能管...魏泽心里赞叹了一句，自己却是站起了身来，推开书阁的侧门——那门正对着一堵围墙，而此时那墙上已然等候着一只游走的鬼面。
　　“都准备好了啊。”
　　魏泽点点头，双指合拢一指书阁内散发着心气的纸卷，将其一张张地从文气海洋当中引出，飞到墙雕鬼面前。
　　墙上的鬼面张开了嘴，吐出灰白的舌头，迅速地扫过面前漂浮空中的卷子，舌尖卷住其中几张散发灰蒙气息的卷子，而后竟是直接将那些卷子送入口中，咀嚼几下便不见踪影，比碎纸机还要效率。
　　墙雕鬼可观人心性、辨认邪念，这自然也包括这书写心气当中蕴含的不正之心。
　　虽说当时通知宣布的是闭卷考试，但实际上这答卷都是在考生们各自的家中进行，没有任何监控手段。在分数定成败的惯性思维下，免不了有人要动些歪心思。
　　照着参考书目抄的、几个人一起答卷互相对答案的、乃至直接拿手机查的...这番情景魏泽早有预料。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想到这个情况，他才故意把题出成了大众型，大部分答案甚至在百度上就能找到，为的就是揪出这部分心思不纯的人。
　　颜如玉的“见字如面”能将笔迹中的心气具现化，而但凡那心气中存在半点异心，都逃不过墙雕鬼的嗅觉——这鬼面过去专吞犯人恶念，放在这时，吞下的就是那些心思不正者的卷子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番筛选下来，2000份答卷当中，竟有近一半是被墙雕鬼吞下的作弊试卷。再筛掉那些表面文气凌乱、明显是底基不牢随意作答的，剩余的卷子只剩下了一千出头。
　　但魏泽却仍不看那些卷子本身的答案，只是打了个响指叫出了无忻，一指那上面漂浮的心气：“这心气当中所包含的心音，你也能听到的吧？把这一份中心气的含义告诉我。”
　　“是，大人。”无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份心气当中的意义是...我一定要考上昆仑大学！成为真正的仙人，带全家一起延年益寿，在灵气复苏当中保护家人。”
　　“嗯，这个可以，留下。”魏泽点点头，指向第二份，“接着听吧，这一份心气的含义是什么？”
　　“这个是...我要考上昆仑大学，学会御剑和阵法，办一个全新的以飞行转移为运送方式的物流产业，秒杀现在所有快递公司，赚大钱。”
　　“呃...这个也挺有志气，留下。那这份呢？”
　　“原来我想出国读宗教学，但我每次抽卡喊上帝保佑从来就没抽中过，反倒是前几天喊了个天上老君快显灵出货了，感觉信上帝还不如信本土神仙...还是当修仙者算了！”
　　“...行吧，留下。”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内，利用无忻听心音的能力，魏泽听完了这小一千份试卷中所包含的心念，像是什么想通过炼气补肾的啦、想研究灵气生发剂的啦、甚至还有想进福地看看能不能开发房地产的...理由五花八门奇葩百出，一番看下来，魏泽只能感慨这帮学生比自己还懂修仙。
　　而在这其中，又一波心志不坚的人被筛掉，比如说想着考进修仙大学就不用做毕设论文的、为了不去实验室搬砖而来修仙的、觉得女修仙者一定都很漂亮想来讨个老婆的...抱着这种逃避性想法的考生全都被筛掉，再去掉那些类似“当了修仙者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不正之念，到最后，只剩下了600多份。
　　如今灵气复苏才刚刚被世人得知，大众都还不清楚修仙代表的意义，能有这么多人抱着诚挚之心前来，已经算很不错了。
　　“这便是最终留下的人么？”
　　颜如玉翻过那最终留在书阁内的一叠叠卷子，挨个看过那些名字：“仅一年时间，昆仑大学之学子便要以十番增长...真是难以预料。在此次灵气浪潮之中，世人对仙道竟有如此反响...”
　　“这还只是个开始呢。现在灵气复苏刚刚出现，社会还需要一个适应期。在这个时间内，普及仙道就是我们的责任了。这一次是资源和时间有限，后面还得进一步扩大范围，把更多人纳入到招生范围内。”
　　魏泽笑了笑，挨个记下那些卷子上留下的名字，将其整合成名单，这才走出书阁，准备前去投放。
　　最终结果依旧确定，这一波招生到此结束，接下来只要把名单公布，然后就是录取通知书之类的程序了。
　　这一次可是足足几百只绵羊...几百个学生啊。魏泽看着名单上的这些名字，心里涌动着捡到矿般的惊喜。上官驻地和其它福地区域的开发都是需要大量灵力的，但有这种数量打底，不消多久福地就能被彻底开发了。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背后，颜如玉依旧滞留在书阁当中，看着那依旧留着道心微光的试卷，像是默念了些什么。良久后他才抬起头来，透过书阁的窗户望向天边，眼里有着奇异的沧桑。


第142章 遥望变革之人（卷末5300字）
　　几天之后，通过考核的学生名单被递到了官方的交界处，又交由高考招生办工作人员在官网上公布出来。
　　很显然盯视着这份名单的并不只是当时的两千名候选人——在通知出来的一天内，官网便迎来了数百万次点击，那六百多个幸运儿的名字被所有人记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们享受了堪比高考状元的待遇，每天被电视台和自媒体的记者追着采访，到最后官方甚至不得不亲自下场，发出“禁止炒作昆仑大学新生”的倡导，通过连续几天的降热，这番风波才算平息。
　　但很显然，社会上的风波平息了，但昆仑大学所带来的影响却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余波。在这被影响的对象之中，甚至就包括官方本身；准确的说，是异常事件研究所。
　　“昆仑大学第二届的学生名单已经确定了，注意一下其中可能的科研人才，这都是以后可以大力培养的发展对象。”
　　李守真坐在桌前，注视着刚刚得到的名单，双手交叉放在鼻下：“修仙学学科刚刚起步，国家准备建立定点的灵气研究实验室，计划在全国设立300个试点单位，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人手。在近几年内，昆仑大学的学生也许是我们最可靠的人才来源。在他们毕业之前，务必密切关注。”
　　他身边的下属们习惯性地应声，只有对面一人露出怪异的表情道：“其实...也不一定要等到完全毕业了吧？光是这个假期，光是那个叫作肖游宇的学生提供的符篆理论，就已经让我们攻破了数个瓶颈。照这个水平，如果他能在学期当中随便抽时间写几篇论文...那研究所的进度也许能因此提高一倍。”
　　面前的人们心照不宣地沉默一刻，他们都知道这番话指的是什么：他们部门造诣最高的徐常青，仅仅是和那个学生谈了一番话，回来便在几天之内攻克了近一年都没有进展的符篆排布课题，甚至于他最新的论文还打算把这个学生标上二作——在这个学生面前，部门的专家似乎更像学生。
　　这还只是间接贡献、还是一个人、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如果以后出现无数个像他这样的选手加入实验室...
　　“不要心急，在灵气复苏中任何人都还需要进一步的成长。无论对于他们本身而言，还是对于整个社会而言，都是如此。”
　　李守真用眼神喝退了部下，接着道：“不过，虽然这么说，针对昆仑大学学生的档案收集还是要尽快完成。叫执行部的人这两天就开始行动，开展已成为和即将成为修仙者的人进行的人口普查，收集到的每一个人都得另外备案...这意味着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家重点关注对象！”
　　......
　　几日后，吴皓家中，正看着电视的二老被门铃声吸引着站起身来，从门洞往外一看，似乎是个陌生人。
　　“请问这里是吴皓同学的家么？”门外的人问。
　　“皓子现在不在，说是做兼职去了，你找他有事么？”
　　“不是找他，是找他的家属。”
　　吴家二老狐疑地对视一眼，但还是开了门。就见门外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手上抱着个文件袋，胸口挂着异常事务研究所的名牌。
　　二老没什么文化，但都一眼看到了那人肩上的国徽，立刻就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快紧张地将人请进屋里：“这...警官，请问皓子是出了什么事么？”
　　虽然之前几天他们就隐约察觉到了昆仑大学给家里带来的转变，但现在连官方人员都亲自上门了？难不成，自家儿子手里真是握住了什么重大秘密，连国家都要亲自下场了？
　　“不不，你们误会了，吴同学没有什么事。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得到您二位的一个许可。”
　　黑制服说着，却是从手上的档案袋中掏出一份保密合同样子的东西，放到茶几上。二老有些吃力地看着，读得半懂不懂，但顶头的标题还是看懂了的：修仙者样本研究许可证明。
　　“这次我们的工作并不针对吴同学，而是针对所有的昆仑大学学生，尤其是已经有一定修仙基础的第一届。”
　　黑制服面对着二老，脸上表情诚恳：“我们希望能得到学生们的血样、毛发以及一系列的身体样本，用于后续对修仙者的研究。”
　　“当然，这些样本的采集都不会对健康产生什么影响。但由于带有实验性质，国家要求是自愿原则，我们采集样本需要征求被试者本人及其家属的同意。若您们愿意参与，在这里签字就好，后续若出现问题会由部门负责。如果不愿，那也不会强制。”
　　这番话说得颇为专业，二老听得云里雾里，但到底还是抓了个核心意思：“这...我儿子成国家财产了？”
　　“不！准确的说，是他身上的每一根毛都是重要的国家资源！”黑制服断然道，“好了，总之先把这个许可的事定下来吧。后面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关于这样本的收集，我们也需要尽快完成。”
　　......
　　与此同时，安城市第三医院，袁清清已经完成了这一番采血工作。
　　她朝抽血的护士道了别，重新背好了自己的包走出抽血室，习惯性地重新运起灵力来——现在她已经有筑基修为，一般的凡间器皿已经很难伤到她。因此她刚才有意压下了些灵力，这才能让抽血的针头戳进去；此时重新运力，那手臂上的创口便快速地愈合，根本就不用棉签按压。
　　说来也巧，刚走出检验科，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人：是她母亲的主治医生，看见她立刻就迎了上来。
　　“哟，清清，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啊。”医生很热情地上来寒暄，“看新闻，你真是去了那个昆仑大学当修仙者？欸这可是...早知道把我家那闺女给你指点指点了...”
　　袁清清简单地和他寒暄了几句，依旧用着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平常语气。倒是那个医生一副兴高采烈样，拉着她不停地说着修仙者的事情，直到最后，还在意犹未尽地感慨着。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灵气医疗已经在研究当中，取得了不少突破。理论上，很多不治之症都能通过特殊的灵力脉冲来实现缓解甚至治愈——也就是说，你母亲的病或许也有希望了！”
　　袁清清刷地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医生，对方依旧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里：“修仙、灵气复苏...以前觉得这就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能切实地拿来救人。欸，这是新的时代要到啦！就是不知道这中间还得隔多久，就得靠你们这些修仙者了啊...”
　　医生满脸沉醉地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接话，赶忙回过神道：“哦抱歉抱歉，这两天老看这些个新闻，太兴奋了，不小心就拉着你说了这么多。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还有事？那先忙你的去吧。”
　　“...不，没有关系的。”袁清清捏着手臂，轻声说，“我也很期待这个新的时代...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亲手推动它的到来。”
　　谈话到此结束，两人在走廊上道别。医生脚步匆匆地回到他自己的岗位上，倒是袁清清依然站在原地，想着刚才的那一番无意的话。
　　——新的时代，要到来了。
　　这是将是一个属于超凡与修仙的时代。属于...昆仑大学的时代。
　　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回到现实。而后她再度迈开步子，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只是在走过康复科的转角时，一个人影迎面与她擦身而过，引得她不禁回头多看了一眼：那个人正走出大门，背影依稀间能看出是个半大的少年。明亮的太阳从外投进，他的轮廓淹没在迎面的日光当中。
　　......
　　向西北方向十二公里，安城大饭店VIP包间内。
　　包间的酒桌上觥筹交错，西装笔挺的人们相互碰着杯，直至酒桌最前方的男人将被子放回桌上，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坐了下来，继续着下一波商业笑谈。
　　“总之，毫无疑问，接下来我们要迎接的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这是属于灵气复苏的时代，也是属于机遇与变革的时代。”
　　最前方的男人以恰当好处的力度清了清嗓子，面朝着诸多的客人微笑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讲演的势头。
　　“按照官方现今透露出的线索，修仙事务最终将会普及开来，到时灵气相关的产品将会成为大众刚需。这是不属于当初互联网大潮的风口，是所有制造产业升级的一个重要信号。修仙产品市场将会成为全新的蓝海，是下一代产品集体的转型方向。”
　　“因此，我企计划相应政府号召，以技术驱动为核心，尽快研发并生产出民用化的灵气设施，帮助完成修仙相关的基础建设部署。这也将是我企在即将到来的新社会当中，树立良好形象的重要一步。届时还请各位同僚多多指教，共尽一份力量，在群星启明的新时代中...寻到我们自己的一番位置！”
　　这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赢得了一片掌声，人们再度起身碰杯，酒过三巡后，大家脸上都浮起了些红晕，桌上的气氛也因此略微松弛下来，带了些玩笑的意思。
　　“楚总，你刚才说的技术驱动，那这修仙的技术要从哪来啊？”有人笑着道，“现在除了官方之外，跟修仙搭边的就只有那个昆仑大学了吧？能从那毕业的可都是真正的仙人啊。难不成，楚总打算秋招时候给递几份内部推荐、拉几个修仙者进来？”
　　“欸，说什么呢！”旁边的另一个商业伙伴立刻插话，“哪里还用得着额外拉人啊？要说这昆仑大学的修仙者，这桌上不就坐着一个嘛！”
　　一群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话引得看向了桌子一角——那里正坐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看上去才是高中刚毕业的年纪，却画着十分成熟的妆容，穿着正式的礼服裙，坐在那里端端正正，脸上带着和首席上的男人相似的微笑，一看就是在这种商业场景身经百战了。
　　“小楚好像是得到昆仑大学录取了吧？”其中一人磕着酒杯冲女孩道，“这要是被昆仑大学录了，那以后咱就有真正的修仙者坐镇啦！小楚，你有没有信心？”
　　女孩听到话，露出甜甜的笑容来：“谢谢李叔叔，我的确对昆仑大学有一定兴趣。不过，所谓修仙讲究机缘，我想没有任何人敢断言自己能得到这个机会。不过，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若真能得到仙人的垂青，那一定是托了大家的祝福。”
　　“诶唷！楚总，千金这还真是很会谦虚啊！”商业伙伴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来，小楚，叔叔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得到昆仑大学录取。到时候，就得请你来指导咱们工厂的工作啦！”
　　“叔叔客气了，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女孩同样站起身来，在桌前男人满意的目光注视下，以恰到好处的礼节还以碰杯。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桌上的气氛因此被推向了高潮。
　　商业伙伴们借着酒劲，由此开始进入了侃天侃地商业互吹的热烈。但看似不着边际，实际上话题始终不离“修仙者”三字，言谈之中全都是金钱的味道。
　　过程当中年轻的女孩并没有过多发言，只是保持着微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至最后酒席散场，醉醺醺的来宾们一个接一个离场，女孩同样在服务员的陪同下随父亲一同走入停车场，司机为他们拉开车门，坐进那长长的专车里。
　　直至关上车门，她才收起脸上的商业微笑，有些疲惫似的靠在宽大的汽车后座上，松了松裙装的纽扣。
　　“云衣，今天表现得不错。”前座的男人开口赞扬道，“以后你得逐渐习惯这种场合，日后说不定就要代替公司出面了。更不要说，以后你要是真成了修仙者，那你肯定就要坐在最关键的位置上。以后关于这些要好好观察学习，拿出你作为修仙者的派头，把咱们公司的牌子打响了！”
　　“......”女孩撅起了嘴，“可是，修仙真的是用来干这些事的么？”
　　“欸！说什么呢？”男人的语气一下严厉起来，“这事你可不能任性！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被昆仑大学录取了，就等着你接触真正的修仙知识来推动咱们旗下的产业呢。你长大了，得明白自己的责任了，从今往后你都得以昆仑大学学生的身份要求自己，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了！”
　　“我知道了，爸爸。”女孩垂下眼睛，“那...我这个暑假没法再跟同学去电玩厅了么？”
　　“去什么电玩厅啊？这个暑假是最关键的时期，你得好好把昆仑大学给出的那些参考书都弄熟了。我请了专门的国学老师给你辅导，从明天开始上课，争取一开学就站在头部上。能考上昆仑大学的都是人中龙凤，咱们可不能被其他人拉开差距...”
　　借着酒劲，男人在前座颇为激动地说着，语调中颇有刚才酒桌上指点江山的激昂。而女孩只是默默地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的楼群急速晃过，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黯然。
　　但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轿车驶过高速路，天边的楼影倾斜，高楼后的阳光重新出现，透过车窗直射到她脸边。她下意识眯起眼朝窗外看去，而后，惊讶让她忽地睁大了眼睛，赶忙摇下了车窗，朝外看去——
　　正是黄昏，高楼林立的城市笼罩在赤色的残光之中。而此时，就在那碧空之上、在被夕阳染红的天边，无数的飞鸟正从苍穹掠过、鼓动着羽翼飞向四面八方。
　　迎面的微风吹起飞羽，那一刻悠长的鸣叫声响彻钢铁的森林。路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如同注视着来自天上的信使——而如果他们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上百只飞鸟的口中，无一例外地叼着一只古朴的信封。
　　......
　　就在同一时刻，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某个藏在城市边缘的旧小区内。道路照样寂静，落叶照样无声。
　　红砖绿漆的老楼上垂下厚厚的爬山虎，楼前的老砖路已经裂开了数不清的缝隙。路边茂盛的梧桐叶将暗淡的阳光切得细碎，又将这细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唯一经过树下的人身上。
　　那是一名低着头的少年，穿着有些褪色的黑衬衫，正一步步地踩过地上的落叶，向着某栋老楼的方向行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拽入深绿色的树影当中，仿佛要与其融为一体。
　　但随即他的步伐停住了。他微微地抬起头来，循着突然出现的鸣叫声看去——在他头顶上方，一只白鸽正咕咕地叫着盘旋而下，在他头顶停住，而后，朝他亮出了叼在嘴上的信封，那封面上画着云绕阴阳的校徽。
　　一时间空气变得安静了。仿佛停滞般的几秒过后，少年缓缓地伸出手来，从白鸽口中接过了那个信封，而后看着它腾空而起，朝着远方的地平线重新飞去。
　　此时那火红的余晖正在收敛，铺垫盖地的夜色抹去了背后的影子，黑暗如幕布般将他笼罩。他站在愈来愈浓的阴影当中，目送白鸽消失在遥远的天边。那夕阳的残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仿佛映照出无限的光明。
　　【第二卷 完】 


第143章 昆仑大学学生会
　　八月三伏，艳阳高照。
　　这是一年中玉山远景最美的时节，浓重的翠茵覆盖方圆数里、漫山遍野的茂盛草木将阳光都滤成绿色。清晨时分露水凝结，蒸腾出水汽环绕着整座山峰，寂寥无人的群峰间只余空灵的鸟鸣回荡，远远看去就像是浮在空中的一座仙岛。
　　——按平常本该是这样。但在今年，在昆仑大学的开学日的一早，玉山周边的安宁就完全被打破了。
　　狭窄的乡道上鸣笛声不绝，停在树上的飞鸟纷纷被惊得飞起。数百辆轿车和出租车挤过公路，在路口处分散成数股车流、奔向玉山的各个入口。最后他们统一地停在了山脚下，一个个车门打开，家长和学生们从车里探头，一张张不同的脸庞上是相同的迷惑表情。
　　他们都是今年被录取的新生和他们的家属。不仅是安城人，这一次招生范围扩大到了全国，大部分人都是专程从外省坐飞机高铁乃至自驾过来的，可谓是千里迢迢来寻仙。
　　但当他们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给出的报到信息找来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不是敞亮的大学校园，而是一座渺无人烟的荒山，周围的区域甚至都没有多少开发痕迹，这实在不能不让人疑惑。
　　“安城市长静区玉山...是这个地方没错啊。”他们迷惑地四处张望着，“这真的是昆仑大学的校区所在么？这看着连个楼都没有啊？”
　　“这看着倒像是仙人隐居之处，但这...真能当个学校么？”
　　“难不成是有重名？但就算是找错地方了，总不可能这么多人都一起找错吧？”
　　满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车队的人之间不仅冒起了些窃窃私语，私语声越来越大，到后来甚至还冒出了几个嚷嚷声。循声一看，几个满脸不耐烦的家长已经开始训斥了。
　　而在这些家长当中，就属一个肥胖妇女的训斥声最大，倚着车门叉着腰，对着车里的儿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你看看你看看，都说了修仙大学这事不靠谱，你就不听我们的话，非得报！把科大的录取都给搞没了！现在怎么着？”
　　妇女也不管旁边人的目光，对着车里一顿嚷嚷：“在家的时候咱就查过了，玉山这附近压根就是片儿大荒地儿！你还不信，这下眼见为实了吧？”
　　车里的男生被这一顿嚷，脸也涨红了：“这可是有教育部认证、在高考招生系统里的学校，不可能骗人的。”
　　“就算不骗人，你现在不也看到这环境了，难不成你要在这念四年大学？在这山里头跟着仙人睡山洞？”妇女切了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什么修仙，还不如以后考个公务员铁饭碗靠谱，来大学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她刚说到这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在她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张大了嘴仰头看去，连带着面前被她训得不敢还嘴的儿子都突然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她心生疑惑，顺着目光看去，然后整个人惊得差点没坐下去。
　　包裹着山腰的水雾中忽然飞出数道身影，在人们的视野中迅速放大为几个清晰的人形。都是些年轻的面孔，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那雾气中现身，态势竟像是飘飞在空中，伴随着身后的雾气，如同仙兵齐齐列阵。
　　无形的气场扑面，所有人都无意识地闭上了嘴，只是那样看着这些年轻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按下身形，甚至连喝彩都不敢喝。仙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落地，最前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身白衣，长发飘荡，胸口处刺着云绕阴阳的校徽。
　　在一派震骇的目光当中，女孩走出队列，环视一圈脚下挤成一团的车流，而后，冲着人们朗声开口。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声音不大，却切实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令所有人登时愣成了泥雕木塑。就见一群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女孩和身旁的人们对了，面朝着诸多的学生家长，礼貌性地微微一躬身。
　　“你们好，我叫作袁清清，是来迎接这一届昆仑大学新生的。”
　　被这番话一说，新生和家长们才回过神来。尽管提前就看了官方报道、对修仙大学有了一定了解，但当修仙者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你们是...来迎新的？”半天过去，才有人开口问道，“这...你们是什么人啊？这大学连迎新都要仙人亲自下凡了么？”
　　“下凡？”袁清清一歪头，“您误会了，我们也只是大学的学生，志愿前来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您可以称我们为，学生会。”
　　她耐心地解释着，身边的第一届同学都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自从威河事件之后，昆仑大学和官方的联系也愈加密切，昆仑学子在外界眼里已经成了一个集体标签，不时就有人要求合作。一来二去的，第一届学生们也就商量着以一个团体的方式露面、与外界进行必要的交流。在这个意义下，“昆仑大学学生会”显然是最合适的代称。
　　虽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主意，第一届学生基本全部被囊括在内，组织方式也和一般的学生会差别很大，更像是一个临时代表大家的小团队，只是为了在外界交流中以昆仑大学的名号出面。
　　但露面露得多了，无论是外界还是学生们自己就都默认了这个小组织，在外都用这个身份来处理跟学校有关的事情，学生会也因此成为了连接昆仑大学与外界的桥梁。
　　假期期间，他们用这个身份和记者们交流；开学准备期，他们用这个身份替学校出面接下官方送来的食材、生活用具等等物资；而现在，他们同样以这个身份来作为志愿者迎新了。
　　“那就不多耽误时间了。接下来，请各位新生带上录取通知书和档案跟我们前去核验。”袁清清伸出一只手，做出谢客的动作，“至于陪同的家长，就麻烦先请回吧。”


第144章 校验通知书
　　这话一出，家长们顿时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和身边的孩子交换着眼神，一脸的茫然。
　　“这...连家属都不能进？”
　　这时修仙者出场的威压开始消退，人群中也有人发出了小声的质疑：“这行李这么多，没人帮着提不行吧？而既然是大学...总得让我们看看环境吧？”
　　“校园处在特殊的境界当中。没有许可，外界凡人是无法随意进入校园内的。包括凡间的物品也不需要带太多，学校内都会准备。”
　　袁清清摇摇头：“既然来到这里，应当都是已经决心要成为修仙者的。我们老师说过，想要追求仙道，首先便要脱出凡尘、自力更生。若是这一点接受不了的话，那就请回吧。”
　　人群寂静了，家长们哑口无言，车边的学生们也同样闭上了嘴。片刻的沉默后，率先站出来的却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她从一辆大型SUV中走下，隔着车窗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而后一名佣人样的男子帮她提出一个精致的小拉杆箱，又将一个真皮的书包背到她背上，她这才点点头，自己提起那箱子，转身走上前去。
　　在她身后，西装革履的男女和两三个佣人同样下车，站在车头前目送她上前。仔细一看，那车标是两个重叠的R。
　　就在这样的注视下，女孩迈着芭蕾般优雅的步伐率先走到了学生会成员们面前，以恰到好处的角度俯下身，仿佛中世纪贵族一般，冲袁清清微微一鞠躬。
　　“那就麻烦各位仙人、麻烦学长学姐们了，感激不尽。”
　　她说着，已经打开了那个光鲜的书包，从中拿出一份录取通知书，恭敬地递到袁清清手中：“这是我的通知书，还请袁学姐过目。”
　　袁清清点点头，接过她手上的通知书翻开，在第一页看到了这名新生的名字。
　　“楚云衣...是吧？恭喜。”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奇特的小印章来，在那录取通知书上一扣。
　　这是之前从魏泽手里得到的灵章，不必粘印泥便能使用。红色的痕迹印在通知书上，却只是在表面停留了一秒，便渗入到了那看似普通的书页当中，与其融为一体。随着这番变化，通知书上微光一闪，遂而整张纸页像是有了灵魂般泛起光泽，在楚云衣惊讶的目光中，自动飞回到了她手上。
　　“嗯，里面封印着校园灵力，是真的录取通知。拿好它，这是入校的凭证。”袁清清点了点头，没有多在意面前人们惊讶的眼神，只是扭头冲旁边的宋旭东道，“那待会你来带她进校吧...还有哪位新生现在准备好了？”
　　面前的楚云衣听她说完，从短暂的呆愣中回过神，而后脸上顿时飞起兴奋的红晕，显然是激动异常。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只是再度道了声谢，又鞠一躬，这才在引导下走到一旁的宋旭东面前，定立在那等待。
　　底下的人群因这番场景再度骚动起来。有了出头鸟的带动、再加上这真正属于修仙的神奇情景，底下的新生们都燃起了那求仙的热血，匆匆跟双亲道了别，便一个接一个地提着行李跑出车队，来到了学生会成员面前。
　　于是方才的情景接着上演，一张又一张通知书被灵力印章盖戳确认，三五个新生结成一组，提着行李跟着老生上山。在后方的家长们只看见自家孩子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隐没在遮盖着道路的迷雾当中，自此便再无半点声息，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接下来就是学校的事务了，叔叔阿姨们还请回吧。”
　　袁清清看到了那些家长脸上的担忧，于是一边忙着手上事务，一边还不忘安慰着。但才刚说了一半，就听后面的吴皓突然欸了一声：“嗯？你这通知书有问题啊？”
　　那叫声引得大家齐齐一扭头，就看吴皓一手拿着印章，另一手上则拿着一张刚接过来的通知书。那通知书看上去和其它人的一般无二，但那印章印上去，却如原样般停留在上面，丝毫没有渗入的意思。
　　“没办法被灵章催化...这里面没有灵力！”吴皓一看就明白了不对，立马将那“通知书”扔回了原主人手里，“你别想浑水摸鱼。这里可是昆仑大学，这点小伎俩是进不了校的。”
　　他这两句话直接点出了情况，不仅是旁边的学生会成员，连后面那些家长和新生都被引过了注意，那位假冒的新生完全暴露在众人目光下，面临绝对的社死现场。在吴皓的揭穿下他是一刻都不敢多留，捡起通知书提着包一溜烟便跑了。
　　“居然真有人会假冒新生...”袁清清注视这一番变化，目露惊讶。
　　“毕竟这可是修仙啊，肯定是人人都想要求得的。”吴皓捏了捏手里那个小红章，看着那骗子跑远倒也没去追，“现在学校的消息都对外公开了，肯定有人会动歪心的。幸亏有老师发的灵章...没事，继续吧。”
　　有这个意外事件打底，队伍中的心术不正者自动离开，后面的工作也都进行得很顺利。玉山周边有着数个入口，每个入口处都有七八名学生会成员把守入口迎新，给一张张录取通知书扣上校验灵章。总共六百多名新生，这入校第一关的工作量并不算小。
　　而在校验工作进行的时候，通过验证的新生们已经由学生会成员一拨拨带着上山，走入了玉山校区范围之内。
　　接近山顶，由凡间进入仙境，灵力的波动扑面而来，周围的浓郁雾气聚拢过来，如同遮天蔽日般将众人围在当中。走在前面的宋旭东对此早已习惯，但跟在后面的新生却如同堕入了另一个世界，像是受惊的小鸡崽那样下意识地挤在一起。
　　“这、这是什么呀？”
　　“刚才在山脚下雾明明没有这么浓啊？”
　　“难道是仙法？这...是有哪位仙人在校园里作法么？”
　　新生们一个个低声惊叫着，连那其中始终保持端庄姿态的楚云衣都有些按捺不住讶色，下意识躲开那周围的云雾，睁大了眼。
　　一定是布云术一类的高阶法术吧，就像之前书上学过的那样。不过，就算是布云术，能制造出这么大片的浓雾也必然有很高的修为了，这昆仑大学中果真有高人...
　　楚云衣拍着胸口安抚心跳，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才拍了两下，就看见前面带路的宋旭东回过头，冲他们耸了耸肩。
　　“没啥。还没进校园呢，咋会有法术？”宋旭东很无所谓地一摆手，“这就是学校开门自带的效果，见多了就好了。”
　　开门效果？新生们当场就是一愣，这开个门至于这么惊天动地的么？这么铺天盖地的效果...就只是自带的？
　　一时间新生们看着宋旭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而还没等他们惊讶完，面前的云雾散开，仙府的气势扑面，那青瓦的校园完全展现在他们眼前。
　　“看吧，我说了这就是个开门，这才是真正的校园。”宋旭东说着，朝那青柱大门一指。
　　“好了，我们进去吧。”


第145章 哪只脚先进门
　　说是要进去，但实际面前的几个新生没有一人有所动作。
　　在那学校仙府出现的一瞬间，四五个人便集体傻在了原地，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楚云衣。
　　从小到大，除了酒店，她几乎没住过300平以下的房子，所谓的豪宅她更是见了不知几何，但没有一座能给予她现在的感觉。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纵然每一块砖瓦看上去都朴实无华，但那其中却透出直达灵魂的威压气息，那气息名为——仙！
　　这就是仙府么？她确信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是任何一座人工建筑所能比得上的，翻遍天下建筑手册恐怕也找不出这样的气质。最贴合她想象的，恐怕只有一个词：仙界。或者该说，是天堂。
　　这里就是仙界么？这所昆仑大学...就是所谓的天堂？
　　楚云衣和其它几个新生缩在一起，在那仙府前动都不太敢动，就那样看着面前带队的宋旭东吊儿郎当地晃进大门内，跟出来迎接的另一个老生搭话：“姜玲，新生我带过来了，在门口，你看着安排一下，我去接下一波了。”
　　“好嘞，没问题！”早已等在门边的姜玲拍了拍胸口，“忙你的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
　　这一暑假她都一直跟着颜如玉在书阁当中修炼心经，将残余的魔种力量完全消化，即使离开书阁的保护也完全不会出现异状了。虽然没有参与外面的一系列事件，但她也从提前回校的志愿同学那里听说了学生会和迎新的事情，自然也就加入学生会中帮忙。一部分老生下山迎接，而她则跟另一部分人留在校内，负责引导和介绍校园的工作。
　　她几句话送走了宋旭东，遂而转过身朝向新生们，露出她招牌的灿烂笑容来：“你们就是今年的新生是吧？我叫姜玲，也是上一届的学生，叫我名字就好。接下来把档案都交给我，我带你们进校园看一圈，顺便把东西放了，中途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一群新生面对她这不似仙尘的热情，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半天过去，人群间的楚云衣才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朝她发了第一个问题。
　　“这个...可以称呼你姜学姐么？”虽然姜玲说直呼其名，但她还是用了敬称，“学姐，这个进校门...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啊？”姜玲一愣，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什么左脚右脚？”
　　“我之前在补习书上看到过注释，说仙门当中对于进出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昆仑大学也有这样的礼仪吧？”楚云衣说，“是不是还要注意迈步高度、走路频率...还有必须前脚掌着地这些？”
　　“...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姜玲抹掉黑线，“这里不是仙门，是大学，不用那么拘谨的，放松一点就好...话说你们还站门口做什么？进来呀。”
　　四五个学生面面相觑着，好像还是不知道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足足两分钟的拉扯后，才有一个男生犹豫着往前，脚尖点地小心地走过了大门。但才刚迈过门槛，他便只觉脖后一凉，一回头，就见墙上一个活动的鬼面正吐出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
　　姜玲看着那男生惨叫着向旁边跌去，赶忙上去扶了他一把。墙上的鬼面听到声音，再度收回了舌头，但这反而把新生们吓得更狠了，门后的新生挤成一团，前面那个男生更是满脸惨白：“这...这是什么...”
　　“哦，这我们宿管，老爱在外面晃荡。这人...这鬼挺好的，就是长得有点吓人。”
　　姜玲讪讪笑着，指了指后面逐渐缩回墙内的鬼面：“它能看人心性的。估计是看你们进校，要来闻一闻你们的心气、断定是良善之辈才准放入校。不过能得到录取的人一般都不会通不过，当它不存在就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管这叫细节？
　　新生们脸色都开始抽搐了，在那缓了半天，才齐齐用左脚迈过门槛，跟在姜玲身后走进校园，经过教学楼、食堂和书阁最终走向宿舍。
　　沿路上和几个同样带着新生入校的老生擦肩，一假期不见，姜玲和他们都洽谈了几句，谈笑间全是笑意。而在这些老生身后，跟着他们的新生一个个战战兢兢、满脸紧张过头，那步子走得跟趟雷区有一拼。
　　看这些学长学姐大摇大摆的样子，难道这地方真没什么特殊的规矩？
　　不不，这里可是修仙学府，一定不能放过细节，更何况老师都还没露面，指不定这里面的情况都是尽在仙人掌握当中。
　　一定要好好注意...
　　人群中的楚云衣前脚掌着地、端平双肩、以一秒一步的步速跟在姜玲身后，边走边观察着她的步子，试图从中分析出点什么来。一群新生就这么默默地走在校园里，一张张脸上全都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表情。
　　于是老生引导、新生报到的工作就这么在轻松愉快的氛围当中进行着。只是，在外面热火朝天的时候，教师办公楼里却依旧宁静。
　　王画皮已经去了教学楼整理着开学要用的画稿。此时办公室内只留了魏泽一人，他惬意地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抱在脑后闭目小憩。随着校门口报到工作的进行，他眼前也不断闪过令人愉悦的提示。
　　【学生【解天扬】招收成功，灵力值+10】
　　【学生【王璇】招收成功，灵力值+10】
　　【学生【唐万海】招收成功，灵力值+10】
　　【……】
　　他之前叮嘱了迎新的学生，直接把拿到手的新生档案送去档案阁。此时那些放进楼内的实体档案正被仙府图一个个收容，那面板上学生档案的数量因此迅速上升，原本几近弹尽粮绝的灵力值也因此快速累积。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600多个学生，光是招收入学就能给他带来6000多点灵力值收入，足够再招一个玄级员工——之前王画皮的能力就已经很让他惊喜，他还想看看玄级员工能有什么更神奇的功能。
　　魏泽暗地期待着，看着那灵力值上涨颇有种数钱的快感。眼看着那10点10点稳步地上升着，他刚觉得兴味褪去了些，正要关上面板，却看眼前的数字变化好像突然异常地跳了一下，连带着一条有些特殊的提示闪过眼前。
　　【特长生【韩江尘】招收成功，灵力值+20】


第146章 特长生
　　特长生？
　　魏泽一怔，整个人顿时就不困了。他一下坐起身来，划动面板翻回那条提示，点进去找到那名“特长生”的档案。打开来看，里面的学籍信息一览无余。
　　“韩江尘，男，毕业于晋城四中，理科，高考成绩582，无参赛获奖、无科研项目、无活动背景...这也不像是有什么特长啊？”
　　魏泽皱了皱眉，看来这仙府图定义的“特长”有别于一般意义下的体育美术之类，恐怕是什么跟修仙有关的特殊背景...这不会就是某些里介绍的血脉之类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必须要特地注意一下了。虽说之前经过了颜如玉墙雕鬼和无忻的三重心性检测，但这世间修仙者背景繁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瞒过检测的秘法。
　　要真是这样，就得趁着这刚入学还没有过多接触的时候，彻底搞明白这“特长生”的底细。
　　魏泽思考了片刻，自怀中取出那块绿光萦绕的光阴之玉，举到办公室前的天机镜前，在同时调动脑内的档案，将那“韩江尘”的档案拉了出来。
　　“给我看这个学生的过去。”
　　天机镜内水纹波动，滚出一副流动的画面来。就像之前一样，十数年的时间浓缩在十几分钟内。
　　故事的最开头是一对不靠谱的男女，都是爱玩的性子，俩人玩着玩着就玩一块去了，又玩着玩着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最后终于把女人的肚子给玩大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拿了本，玩出了个家。
　　这人呐，总有那么几年是荷尔蒙的奴隶。七年之痒还没到，兴味一过，热血凉了，这个玩出来的家没了支撑，于是哗啦一下，垮了。
　　俩人火速卖了婚房分了财产，一切离婚手续准备妥当，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还剩下个上小学的儿子。
　　彼时两方还都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小年轻，谁也不想被这么个玩意拖住步伐。俩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踢了半天皮球，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孩子妈出钱，孩子爹拿了抚养权，接着一脚把球踢进寄宿小学，让老人帮着周末做饭，然后便潇洒地一拍屁股，追寻新生活去了。
　　年轻人得多摔打才能成熟，显然这一摔让这对男女成熟了不少。分开不久后，俩人就都找到了新的伴侣，各自生了新的孩子。这次两方都是婚姻稳定幸福、家庭富足美满，把以前不愉快的家完全抛到了脑后，堪称完美的大团圆结局。
　　唯一的变故，发生在孩子奶奶去世的时候。
　　若不是出这么一件事，他们俩都快忘了，自己之前还有过一个儿子。
　　六年之后，双方久违地在孩子奶奶的灵堂碰了面，也见到了那个刚刚小学毕业的男孩。
　　到底是有法律关系的亲生孩子，没有感情也有责任。老人去世，周末没人再能照看他，于是这后续抚养又成了个问题。两人在灵堂前为这个问题吵翻了天，那个孩子却始终不声不响，也不认爸妈，只是沉默地站在奶奶的灵枢前，任身边陌生的亲戚来来往往。
　　直到两人吵累了，棺材也即将被放进墓地，始终不吭声的男孩才突然抬起手，手指向那被众人抬着的棺材边，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说：“可是奶奶还站在那里啊。”
　　魏泽揉了揉太阳穴，皱眉沉思。
　　这是能看见人的灵体这就是他的“特长”么？天生阴阳眼，而且看起来随年龄增长好像还有成长性。
　　作为凡人，没有血脉传承，也能觉醒这种特长，那就只能是纯粹的基因突变，称得上是百万挑一的几率。
　　或许这也和灵气复苏有关系？但无论怎么说，这小子是中了头彩。
　　天机镜的回溯到这时仍在继续，画面上那对男女慌张地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眼睛拍CT，没查出问题，但那孩子却依旧能看到不可见之物、每每说出让人汗毛倒竖的怪话。
　　久而久之，他们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对别人说：“这孩子中邪了，他脑子有病。”
　　如此一来，更没人愿意认这个男孩了。好在这小子生活能力不错，自己起居也饿不死，于是爹妈再次一拍即合，专门找了个全封闭中学把人一送，每个月给上点生活费，就算是尽义务了。
　　当然，这改变不了这孩子不正常的事实。一开始只有爸妈知道，后来是两家的亲戚，再后来是学校的老师同学，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所有人都说着一样的话。
　　他们说：“这家伙脑子有病。”
　　魏泽皱起了眉，天机镜的画面仍在变幻，后面的场景基本都是在学校当中。
　　他看见翻倒的课桌和座椅，椅子上的书包滚下来，里面的本子撒了一地。
　　他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饭盒边，将擦下来的橡皮屑倒进盒中的米饭里。
　　他看见半夜的宿舍里，男生们将铺上的人连被子一起拉下地，像是踩一只麻包那样踹来踹去。
　　类似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等到最后一个画面消失，天机镜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缓步踱到窗边，望向大门。
　　大门门口处，被领进的新生们仍在一个接一个地进入校园，在学生会成员的带领下参观校园入住宿舍。每个老生此时都已经带了三四拨人，“业务”已经很熟练，整个场景进行得相当之融洽。
　　“这里就是宿舍区了。左边那个楼是男生的，女生的在这边，你们进去自己选就是了。”
　　望舒宿舍区前，姜玲又将几个女生带到了楼前，完成了最后的引导工作。她就叉着腰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那几个女生挑好了铺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她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好，这样的话入学事项就基本完成了，接下来你们等通知就好。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随时找我来。”
　　姜玲说着，笑着冲学妹们挥手道别，这才舒展身体走出宿舍区，准备折回校门口迎接下一波。才刚走过教学楼，转角却瞥见一个少年正独身站在那，有些茫然似地张望着。


第147章 你背后有人
　　姜玲眨了眨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个穿着黑帽衫的清瘦男生，肩上背着个包，看样子也是来报到的新生。但他却没有和大部队走在一起、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找学长学姐，只是自己一个人晃到了这边，看样子像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欸？你怎么在这？”
　　姜玲看到他也有些意外，直接地便上去询问。好像是被她的出现给吓到了，少年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似乎有意跟人保持距离似的。
　　“你也是新生吧？怎么自己跑到这来了？”姜玲看着他挠了挠头，“你办入学手续了么？盖章的通知书给我看一眼。”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她，样子让她想起缩在街角的流浪猫。足足十几秒的寂静后，少年才伸出手来，从背后的包里摸出那个古朴的信封，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姜玲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打开那个信封查看信息：“名字是韩江尘？谁带你进来的？你没找人问问么？”
　　少年依旧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我说，有事情就该问啊。新生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玲叹了口气，但还是转过身，指了指宿舍区的方向：“这样，接下来你跟我走，我领你把校园看一圈。教学区的怪东西一堆，别自个瞎跑了，可能会有危险的。”
　　这次韩江尘倒是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走着，按照新生入学的流程，听她一路介绍完教学楼、食堂、后场通往云深不知处的风旋、以及楼前的厚德书阁。
　　他个头不矮，但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姜玲看不清他表情反应，也只能有些乏味地一路讲完，最后把他带到了羲和宿舍区前。
　　“从这进去就是男生宿舍，房间可以自己挑”姜玲跟他说着，以她的性子也终于是有些乏了，“话说，你真没什么想问的么？有啥想说的现在说就行。”
　　她说出这话，就看韩江尘微微地抬起脸来，额发下露出两点让人心悸的目光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少年跟在她身后原来并不是在走神，而是始终在看着她的脊背。
　　而此时，他盯视着姜玲身侧的空气，缓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背后有人。”
　　空气瞬间安静了，姜玲猛地回过头来，就看韩江尘和和她对视着，像是在凝视一个鬼魂。
　　准确的说，他是在凝视她身侧那个若有若无的黑色人影此时它攀在女孩的背后，像是随身的幽灵。
　　在姜玲不特意灌注灵力的时候，这个影子对人应当是隐形的。但他看到了。
　　从小到大他看到过很多次类似的东西，也很多次像这样去提醒别人。而后得到的反应多半是“这孩子又发病了”、“这人又开始说疯话了”或者最简单的“傻逼”。
　　估计这次也是一样吧。
　　他重新低下头，准备躲开眼前的这个女孩。但随即他就看见姜玲抬起手，挪向他看着的地方，对着那空气就是两巴掌。
　　“走开！”
　　她左右扇完，而后一手指着身后的空气，气势汹汹：“谁让你这么跟着我的？看看把我们学弟都吓成啥样了？”
　　韩江尘：？
　　他愣了一下，就看那黑色虚无的影子耷拉下来，像是被主人打了的猫那样闪到了旁边。然后姜玲赶快转向她，一本正经地朝他道：“学弟，你别害怕，这东西不会伤害你的。”
　　“”韩江尘酝酿了十几秒，憋出一句，“你知道它在？”
　　“当然啦，我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嘛。”姜玲听到这反而笑起来，“这有什么啦，就像你看到的，谁还没点秘密了？我早就决定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了。都来修仙了，这很正常嘛，用不着掖着藏着的。”
　　正常？在这所大学里，这居然是正常的事？
　　韩江尘怔了怔。懂事以后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回。
　　“话说回来，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人才！”姜玲笑着赞叹了一句，笑容却带上了些神秘，“不过，这种事我待会还是得去报告一下老师的，提前跟你说一声。毕竟这么好的天赋，昆仑大学可不会浪费掉的。”
　　她说完，重新转身向宿舍区，冲他摆摆手：“好啦好啦别在意，总之后面你听学校安排就是。现在，还是先选宿舍吧。”
　　她说完就领着这个学弟往宿舍区走。在大学里，男生进女生宿舍麻烦得很，但反过来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她很平常地就迈进了羲和宿舍楼大门，张望着四周的房间，边走边给他介绍着。
　　“跟女生那边一样，这的房间基本都是八人，边角的可能会小一点，建议你选个靠中间的欸？你干嘛？”
　　姜玲停下脚步，看着后面韩江尘自顾自走进靠边角的宿舍，把包放在床上。这个宿舍是整个楼最小的地方，又是背阴面，采光和通风都很差，因此直到现在也没一个人人愿意选这块。
　　“你怎么非得挑这犄角旮旯啊？”姜玲扶额，“不说别的你选这地方，大概率要没舍友的。”
　　韩江尘沉默几秒，看了一眼旁边吵吵嚷嚷的八人间，低声道：“他们应该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欸，你这话说得”姜玲扶额，“好吧好吧，那就按你喜欢的方式来吧，如果要换宿舍你提申请就是了。那我接着干活去了，有事你后面找我就好。”
　　她说完没多停留，转身向外，便走去接下一波新生了。少年在后面静静目送她离开，直到那个身影走出视野之外，他才回到孤零零的宿舍里，坐在铺位上也不收拾东西，只看着窗户发呆。
　　厉害？人才？真是奇怪的说法。在这所大学里，像他这样的神经病居然能被说成是天赋？那只能说明在这修仙的人说不定全是神经病。
　　但无论是神经病还是什么，他也是第一次被当成正常人对待，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回想着刚才姜玲的那番话，有些出神。但没等他呆几秒，芒刺在背的感觉便忽然刺入脑中，突然出现的威压让他一个激灵，赶忙站起身向外看去。就见宿舍的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
　　“你就是韩江尘么？”魏泽负手背后，朝他问道。


第148章 漆黑眼眸的少年
　　其实这话是明知故问。在档案被存进的时候，魏泽就已经对每个学生知根知底，这只是一句试探罢了。
　　他问得很平静，但面前的韩江尘听到这话，就像是猫被惊乍了一记那样竖起了毛，站在那浑身都写着紧张，闭口不发一言。
　　“不必紧张。我只是这大学的老师，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来和新生打个照面而已。”
　　魏泽露出标准的教师微笑，略微收敛了些身边的气势。落在面前的少年眼里，就像是面前狂暴的飓风平息下来，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些，转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既然特地来了，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魏泽有意无意地看着他的脸，拖长了音调，“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这话刚出，刚松了口气的少年就再度绷紧了。他状似犹豫地站在那，思索了很久，好像是觉得躲也躲不过，这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抬起了头来。
　　这一动作让魏泽看清了他的双眼。也正因如此，他一下明白了这少年的异常。
　　因为那双眼睛太黑了。他的瞳色极深，与瞳孔几乎融为一体。一眼看去像是瞳孔放大了一样，就仿佛…死人的眼睛。
　　这就是所谓的“特长”了…魏泽在心里叹了一句，接着开口道：“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又是近一分钟的沉默，韩江尘垂着那双黑得异常的眼睛，似乎是在字斟句酌。
　　“这个世界起风了。”
　　魏泽皱眉：“起风？”
　　“每个人身上都有气，放到外面就是风。以前风很小，但最近它变大了。”
　　魏泽听着这番话，心下微微一惊。每个人身上的气、外面的风…难道说，这小子能看到的不止是灵体，还有具现化的灵力和灵气？
　　天生自带望气术…魏泽心里下了定论，微微颔首：“你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才选择来修仙的？”
　　韩江尘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像是默认了。
　　“那么，我得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说的事情，叫作灵气复苏，是现代修仙者们能得以修炼的根源。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风，而这所大学就是要教人如何乘风而起。”
　　他看着那双漆黑的双眼，接着道：“可以告诉你的是，这种天赋会是你巨大的优势，希望你能将它用到正道上——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们这届新生开入学培训，到时候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特长吧。”
　　有这一个照面，他已经完全搞明白了这个“特长生”的底细，其余的也就没有必要多说了。于是他转身向外走去，迈出门外的同时，一条提示飘过眼前。
　　【学生【韩江尘】坚定了道心，灵力值+5】
　　魏泽心下肯定一句，身形随之消失在门口处。在门后，韩江尘依旧沉默地站着，缓缓抬起手捂住半张脸，指缝间流露出漆黑如深渊的目光。
　　……
　　几秒钟后，魏泽重又出现在了办公室当中。透过窗，能看到外面的迎新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校园内的熙攘声渐淡，转而都集中到了宿舍区附近。
　　好在校区自带的宿舍楼内还能承载得住这新进的600多人。至于再往下一届，就得靠更进一步的扩建计划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捞到类似韩江尘这样的特长生…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最要紧的工作，还是得先想想马上召开的新生入学培训该怎么做。
　　上一届的时候，由于人数少，培训工作直接在校园内进行。但教学楼中最大的教室也只能承载两三百人，以前这个数量绰绰有余，但换到现在就捉襟见肘了。
　　他假期期间已经对此思考过解决方式：是将600多个新生平均分到四五个教室内，然后利用王画皮的画技制造分身，同时给四五组人上课。
　　王画皮的纸人一次能维持两个时辰左右，刚好够四个课时。唯一不足的地方也就是欠了点一届新生共聚一堂的气势——虽然遗憾，不过这玩意不能当饭吃，总归还是得以效果为上。
　　魏泽在脑中梳理了一下入学培训计划，而后重新看向面板。
　　这时候600多名新生的报到都已经完成，再加上这段时间老生回校准备工作、间隙修炼贡献的，灵力值到了7800多。即使扣掉王画皮制造分身需要的灵力，也足够再买一个【玄级职工契约】了。
　　毕竟这么多人，帮手总得跟上。按照之前的经验，入学培训开气海和军训都能再狠狠薅一波灵力，600多只绵羊，不用愁羊毛的事。
　　魏泽这么想着，买下了新一个【玄级职工契约】，点下使用。
　　光芒闪过，这次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召来人影，出现在他的是…一根铁棒。
　　一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棒，上面已经有了些微的锈迹，似乎是被使用过很多年了。
　　魏泽眉间跳了跳，看向面板介绍。
　　【李一铁】
　　【种族：地仙】
　　【职位：校工（可调换）】
　　【简介：战乱年间，曾有李氏修缮匠出门打拼。出家单携一把铁杵，隐退时已有弟子满堂。一生之中修尽天下器物，被尊为匠中之仙，其随身铁杵同样被尊为李氏匠派神物。李氏逝后，其随身铁杵沾其仙气得道，器承主魂，无所不修】
　　“修缮匠？校工？”
　　说到这个魏泽就不禁想起大学时的后勤部门——人手不足、技术不够、电话不接——往往是各个大学生吐槽学校的主要集火点。放在自己这，整个校工团队就是…一根铁棒？
　　“器承主魂，无所不修…”他依靠着墙壁，看着那铁棒思考着，“也就是说，这是个器灵么？但就一根铁棒要怎么修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那地上的铁棒颤动了起来。嗡鸣声从中传出，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其中低吟。一个虚影从铁棒上渗透出来，依稀是一个男性工匠的样子，而在他背后，还站着几个虚幻的人形，也许是简介中李氏所收的弟子。
　　他的虚影抚过棒身，而后就见那坚硬铁棒如同被融化般流动起来，钉、锤、铲…等等工具从那流动的棒身上竖立成型，尽皆到了那些工匠人员的手中。然后就见他们几步向这边走来，动作态势就如同拔剑出鞘，而剑尖所指的地方是…窗框上一处一指来长的裂缝！
　　由于学校里老师进楼多半不爱走门，踩来踩去的就将这窗框给踩得裂开了些微。如果不是这李一铁，魏泽甚至都没发现这个小缺口。
　　而后就见领头的那个男性工匠手一挥，人影们举起手上的铁器工具——或者该说是他的本体——对着那裂缝叮叮当当一顿乱敲。魏泽都没看清是怎么修的，就看李一铁已经收起工具，虚幻的身形带着周围的人影们一齐缩回铁棒内，连着那些小工具也一块变回铁水和铁棒重新融为一体。
　　【员工【李一铁】使用特殊术法【匠心无痕】，灵力值-10】


第149章 扩建地域延伸（盟主加更2/5）
　　魏泽看着这条提示消失，又看看旁边的窗框：经过李一铁的这番敲打，那窗框上的裂缝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连那些细小的摩擦痕迹都被抹平，跟换新有一拼。
　　“匠心”么…看来这里面寄宿的不只是原主的魂魄，连其座下弟子都拖家带口地寄魂其中了。这么看来，这又是跟千手一样，是一人…一棒顶一个军队的类型。
　　这样的话，宿舍里平时出个滴水漏风啥的事情，有李一铁这一根棒子就能解决了。
　　这一次修理用了10点灵力值，但魏泽还没天真到以为玄级员工消耗会这么小的程度。毕竟这次只是修了一条小缝隙，要是修个大件，指不定还要消耗多少。
　　大件？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对啊，要说到大件，学校里待修的大件…那可海了去了啊！
　　他当机立断，踩着刚修好的窗框跳出办公室，飘身到了后场风旋处进入云深不知处，而后直奔中央青色结界笼罩的上官氏驻地处。
　　由于离开校园主场就要消耗灵力，上官雨凝平时一般都呆在玉山校区的悟道台，并不会回到云深不知处来，这时候驻地内并没有人。
　　魏泽按照上次来驻地时的记忆穿过一排排房屋，在问云阁的东北侧找到了一块巨大的浮空平台。
　　那是一个残旧的集会所，类似于古代帝王开百官会时的布置，只是不在室内，而是在露天的大场上。沿场内摆着一排排石桌，而顶头则是一个矮阶梯顶起的开放式大亭，是上官驻地特有的青瓦黑柱的标准配色，有点类似于操场前的主席台。
　　这就是过去家主召集全族、进行族内议会的地方了。只是经过妖灾和时间的摧残，顶头大亭的砖瓦已经碎了大半，柱子和石阶上也是裂痕斑斑。至于底下，画有八卦图的地面倒是还算完好，只是那一张张石桌已经饱经风霜，肯定不能直接用了。
　　当然，这个不能用只是原来的说法。放到现在，就成了测试玄级员工的现成考卷。
　　他站在这集会所面前，心念灌注入铁杵下达命令，就看那铁杵悬浮起来，李氏工匠虚影再度从中现身，这一次他身后带出了足足数十个弟子人影，而铁杵中也不断地滴落下融化的铁水，凝出了各式钉锤镐矛、足足上百种工具。
　　但就和王画皮的纸页一样，这李一铁滴下了这么多铁水，整个棒身居然一点都没有变细。
　　就在魏泽的指令下，这一群器灵虚影拿起了工具，一股脑地扑上前去，有的上房有的揭瓦，还有的围在大场上的破裂石桌边，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彻天际，同时魏泽脑内也不断地冒出提示。
　　【员工【李一铁】使用特殊术法【匠心无痕】，灵力值-50】
　　【员工【李一铁】使用特殊术法【匠心无痕】，灵力值-30】
　　【……】
　　魏泽看着那提示一条一条地冒出，面板上的灵力值余额也就因此一口一口地减少，就跟钱包漏了似的。他不得不关上面板眼不见为净，把目光重新转回到面前的虚影群上。
　　这不可谓不是神奇的一幕，在他们的敲打下，那破败的建筑群仿佛被重新注入生机一般，一道道裂痕被抚平，黯淡的建筑表面重新泛起亮色，如同一朵早已枯萎的花重新挺立开放。
　　直至最后，一群虚影收工消失，展现在魏泽面前的已经是一座全新的集会场：地面光洁、桌阵整齐、前方的大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无形的威严。
　　修缮完成之后，这会场虽然保留了原属于上官氏建筑的特征，但不知为何看在眼里已经完全是另一番感受，比起驻地，反而更接近玉山校区的整体风格。
　　魏泽在心里惊叹了一番这会场的气魄，这才转回注意力看向面板：修好这个露天会场，总共扣去了2000多点灵力，招生得来的这一波灵力差不多就此消耗完了。
　　不过同时出现的，还有两条提示。
　　【校内建筑追加【启明会场】，扩建地域延伸】
　　【建筑地标已保存，可通过通道直接进入】
　　扩建地域么？之前知名度狂涨的时候，就显示过扩建地域追加。也就是说，被这校工修撰完毕的建筑，就直接并入了校园当中、是他能直接通过仙府图操纵、灌注灵力的校园建筑了？
　　这样的话，那这上官驻地可就是真正的金山银山了。不说别的，就那一大片居民区修好，恐怕就能容纳上千名学生，现有生源再多一倍也不怕。
　　只不过，这修理的成本可是够高的。一个会场就修出去2000灵力值，居民区的面积可是几十倍于这地方、房子又多，恐怕需要的灵力值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手下的小绵羊已经增加到了接近700只，要收割，有的是羊毛。
　　魏泽看着面前这座浮在空中的【启明会场】，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心思也不禁愉悦起来。
　　有了这启明会场，场地的问题就已经解决，用不着再去用纸人复制粘贴了。
　　那么首先，先给这一届新生办一场真正的入学典礼吧。
　　……
　　与此同时，望舒宿舍区内。袁清清刚刚结束了一天工作，正和几名老生同学一同回到宿舍前，道一声别后各自回到房间内。
　　这时新生入住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办完，宿舍楼里的喧嚣声平息下去不少，奔波了一天的老生们也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住处，准备休息了。
　　她舒展着身体，听着一墙之隔内新生兴奋的讨论声，就那样走过宿舍楼走廊，转过转角来到熟悉的房间前，刚掀帘进去，却是微微地愣了一下。
　　过去的一年间，这宿舍里只有她和姜玲两个人。但这时候，门口的铺位上已经铺开了行李，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正坐在铺上，看到她马上就站起了身来。
　　“啊，你是刚才在门口迎接的那个…袁学姐！”
　　袁清清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看向对面同样已经回来、正在自己铺位上坐着的姜玲。后者察觉她的目光，耸肩笑道：“今年的新生啦。选完以后才知道是咱们宿舍，这就叫缘分嘛。”
　　“就像姜学姐说的这样，以后我们应该就是舍友了。”
　　女生将手放在身前，冲二人露出挑不出毛病的标准微笑。
　　“我叫楚云衣，云朵的云，羽衣的衣。还请二位学姐今后多多包涵了。”


第150章 那个就是那个
　　“欸，真不用这么正式”袁清清和姜玲被她这恭敬的态度招呼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算是我们的学妹，帮衬着点是应该的。”
　　“谢谢学姐！”楚云衣笑着回道，同时却是打开了床上那个精致的真皮小包，从里面摸出两个小方盒来，递到姜玲和袁清清手里。
　　“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虽然知道二位学姐身为修仙者，已经很少触碰凡物，但这还算有些装饰之用，还请二位学姐收下这番小心意了。”
　　袁清清和姜玲对视一眼，都对这商业礼仪很是不适应。不过最后俩人仍是稀里糊涂地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只做工相当精细的银簪子，上面点缀着明亮的绿宝石，从光泽看很显然不是仿的。说是小心意，但这两个装饰的价格加起来，恐怕也要在四位数上下。
　　直到这时两人才注意到楚云衣铺位上摆着的东西：从书包到衣服，就没有一件是她们见过的牌子，连刚拿出来的擦脸毛巾上都挂着个限量版的布签。再看看她打开的包里露出的口红、粉底之类的标签，估计这一小包东西的价值就够一个宿舍吃半年。
　　“这太阔绰了吧？”两位学姐目瞪口呆。
　　“作为学妹，我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就当我提前感谢学姐们日后的帮助了。”楚云衣微笑，“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是必要的礼仪，还麻烦学姐们不要推脱。”
　　“那没问题！”姜玲马上一拍胸脯，“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冲我来，考试、修炼、实践绝对不让你挂科！”
　　楚云衣听到这话反而微微一愣。怎么？话居然说得这么满？上来就直接绝对了都说修仙者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精，这学姐好像也不像啊？
　　不不，按照从小到大商场为人的经验，这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一般来说城府都是最深的。来之前爸爸特地叮嘱过她，要好好注意每一个细节，留心每一句话里有话。
　　虽然她一直都很不喜欢这样戴着面具的方式，但面对比商界人士更为高深叵测的修仙者，从小的教育提醒她必须要处处小心。
　　楚云衣暗地想着，表面上依然保持着端庄的笑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刚入学，有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懂，可以先请问学姐一下”
　　她话没说完脸色就是一变。面前的袁清清和姜玲都没有开口，但她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个低沉的女声：“请各位新生现在到校园后场等候。”
　　“啊！”楚云衣一个惊乍立起身，“什什么呀？！”
　　她左右看看，宿舍里没有第四个人，但那声音却再度在她耳边响了起来：“重复，各位新生现在立刻前往校园后场，准备去向福地进行下一步工作。”
　　袁清清和姜玲就这么看着这个学妹突然满脸惊恐，坐在那那左看看右看看，表情让二人都疑惑起来。
　　不过姜玲马上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露出神秘的笑容：“诶嘿嘿学妹你听到那个了，对吧？”
　　“听到”楚云衣立刻正襟危坐，“学姐，这是”
　　“没错！这就是‘那个’！”姜玲冲旁边的袁清清挤眉弄眼，“清清你懂吧？就那个。”
　　袁清清刚才还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个学妹的反应，被姜玲一戳，才恍然大悟：“哦哦对！就是那个！”
　　楚云衣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二位学姐交流，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合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那个？那个是什么？难道是什么修仙界的术语？嗯，刚才袁学姐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估计是因为小心谨慎、没想到姜学姐会说出来吧。
　　那这么说的话，“那个”一定就是什么值得被隐藏的大秘密了，这一定是什么只属于昆仑大学、只属于修仙者的术语。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秘密，这二位学姐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这是多高的修为才能做到啊
　　果然，就像酒桌上一样，每一个看似言笑晏晏的人都是卧虎藏龙。而观察是商界人士的必备素养。以现在她的水平，恐怕还只是观察到了冰山一角。
　　在她们面前，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吧？就像那些谈笑间把一个刚起步的公司打击到破产的人一样。
　　“诶呀呀”姜玲抱臂于前，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连下一届学妹都要那个了。”
　　“不过，他们居然这么早就听到那个了？”袁清清歪了歪头，“他们还没做入学培训吧？”
　　“入学培训又不影响那个。”姜玲摊手，“不过说起来，咱们上一届有几个人没达到那个，这次也得跟新生一起去吧？”
　　“嗯，虽然这么说很那个”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侃着，全然没发现面前楚云衣脸都已经开始发白。尽管她还在尽力保持礼仪和端庄，但那眼神已经是快吓哭了。
　　“袁学姐、姜学姐，‘那个’是什么啊？”
　　在她的想象中，“那个”已经是超越魑魅魍魉，到达了天灾级别的存在。难道自己这刚入学，就被什么神秘大能给盯上了？
　　“啊？你还没听懂吗？”姜玲挠挠头，“当然是入学典礼、还有后面的入学考试啊！大学开学嘛，能有什么事？刚才你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以后军训教官，平时专注广播的，你习惯就好。”
　　她说完就看这个学妹凝固在那，当场石化了。
　　就这？
　　她们真的就是随便说说？
　　还没等她从凝固状态中融化，却见面前姜玲已经站起身，一手拉上她来：“走吧，你对校园还不熟，我带你过去——刚才那个声音有没有跟你说去哪？”
　　“后场”
　　楚云衣喃喃说着，说完就看着姜玲领着她就往出走。她跟在后面，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真就这么简单？难道说，在这所学校里，不用再去读空气、不用字斟句酌、不用再去注意那些繁复的礼仪，一切都可以按最本真的样子去理解，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由？
　　片刻后，新生们三三两两地从宿舍楼里出来，在老生们的引导下，排着队进入后场风旋。
　　光芒闪过，涌出的灵力将面前的新生们齐齐拉入其中，不等他们惊讶，面前的场景已然从校园换成了浮在空中的浮岛。而在他们的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开放式的集会场。
　　整个会场足足有着普通学校的操场大小，袅袅的仙气呈环形将平台围在中央：崭新的石桌一排排摆在场上，如同群星捧月般拱卫着中央的大亭。那亭上雕栏的漆釉反射着圣洁的光芒，引来云流环绕其侧，一眼望去如同坐落在云雾当中一般。
　　而就在那大亭正中央，一个身影在阶前负手而立，这宏伟的会场围绕在他身边，不过是他的背景。
　　魏泽眼见着新生们被进入福地当中，微微一笑，转而缓缓挥动手臂。那动作落在因震惊而呆愣的新生们眼中，就像是接见群臣的帝王。
　　——不，是接受朝拜的仙人！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我名为魏泽，是大学的一名授课老师。”他扫过面前这整整齐齐的六百余名学生，扬声道，“今日，便由我主持这一届的新生入学典礼。”


第151章 新生入学典礼
　　悠长的声音在会场上四散传出，他朝着面前一排排的石座摆出“请”的姿势，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带起微风：“入学典礼马上开始，请各位同学尽快落座。座位不限，但过程当中请保持安静。”
　　其实根本就不用他说，面前的新生们就已经自动陷入了安静。六百多人立在这空旷的会场前，竟是无一人敢于交头接耳。在魏泽的引导下，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像是蚁群那样涌向会场的四处，各自面对一张石座就地坐下。
　　过程当中，他们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台上魏泽的身影，就像是没人能忽视天上的太阳一样。
　　而魏泽同样也在注视着他们。等全体落座后，他微笑着再度举起手，就看浮岛四周的云流尽皆向他汇集而来。在新生们的低呼声当中，云气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云幕，投射出他放大了数十倍的身影，就如同法天象地般带来当头的威压。
　　【地煞七十二变术·招云】
　　虽然是个小法术，但不得不说十分实用。像现在就已经能弄出现场投影的效果，再下一步就是考虑把讲课t打上去了
　　魏泽收回施法的动作，恢复成负手而立的状态。背后的巨影实时投射着他的动作，朝新生们露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和蔼微笑。
　　“能站在这里的人，不仅是天赋异禀与意志坚定之人，更是触碰仙道、机缘加身之辈。在全国数百万考生当中，你们被昆仑大学选中，加入了这灵气复苏时代中超凡的行列。作为昆仑大学的老师，我首先向各位表示衷心的祝贺”
　　他面朝着大亭下整齐坐着的六百余名新生讲话，传声术令他的声音在整片福地中回荡，就如同从天上来的仙旨一般。加上周遭云深不知处万里仙境的背景衬托，听着这番开学致辞的新生无不感觉到源自灵魂的震颤。
　　尽管在看到录取名单时，他们就都已经经历过了狂喜阶段。但此时，魏泽的话一出，无疑是给他们心中那刚冷静下来的热血浇了一把燃油。
　　是的，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了。在这个仙神隐现的年代，他们作为优中选优的天选之人、拿到了触碰超凡的资格！
　　澎湃的心情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尽管没有人说话，但整个致辞过程当中，会场内的空气都像是灼热起来。不过即使这样，魏泽也没有在致辞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活动上耽误时间。在程序性的内容走完后，他立刻就切入了真正的主题。
　　“不过，就如我刚才所说的，虽然你们已经踏入了这个领域，但并不意味着你们就此就有资格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眼看着台下的新生们齐齐抬起目光，魏泽有意停顿了片刻，继而缓缓道：“这也是今天召集你们到这里的真正缘由。开学典礼到此结束，而接下来，便是入学培训环节。这也是你们要听的第一节 公开课，即为——炼气！”
　　这话一出，新生们像是集体愣了一下，而后始终寂静着的如同即将煮开的水那样蠢蠢欲动起来。魏泽把这番变化都看在眼里，而后他上前一步，身后的巨影似乎在一刻间变得更为清晰，是注入了更多灵力所致。
　　“各位不必拘谨。接下来的内容非常重要，也是你们即将面对的入学考试的题目，故而一切以学习效果为先。想仔细看的话，直接上前来、插空坐就是了。”
　　话音刚落，面前便响起了地震般的哗啦声。他面前瞬间竖起了一堵厚厚的人墙，是坐在后方的新生们一齐站起了身来，争先恐后地往前排的座位涌去。原本就坐在前面的人则按住了身下的石座，好像生怕被谁抢了似的。
　　“这第一堂课的目的，是接触灵气、找寻气感，首先要理解的便是呼吸的方式、与运气的轨迹”
　　就像是当初教第一届时的那样，今年魏泽依旧亲身作法，将【吐纳呼吸法】中的基础部分就地演示出来。
　　只是这一次，身后的云幕巨影将他讲授的内容清楚地展现出来，从心法到运气方式一览无余。随着他的演示，灵气自丹田流向各个方位，环绕着他的云流也有了反应，在他周遭形成无数细小的漩涡。
　　过程当中，台下的新生们看得一丝不苟。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接触修仙的世界，为了能看得更清楚，恨不得脸挤着脸。不过最多的还是手机的摄像头——几乎每个人此时都举起了手机，对准魏泽开启了摄像，生怕错过每个细节。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并没有用：在拍下来的画面中，灵气运转的脉络压根就无法体现，那环绕魏泽身边的灵力漩涡落在镜头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微风。在超凡面前，现代化的设备全部失效，想要入门，只有靠眼睛和脑子。
　　“以上我所讲的就是运气的基础方法，也是开启气海的必要手段。”
　　魏泽将基础部分详细讲了一遍，又用了几分钟回答完了台下新生们的几个问题：“就是这样，还有其它人要举手么？嗯，看起来是没有了，那么接下来，各位同学就地实践一下吧。”
　　他刚说出这句话，脑内的仙府图就已经有了动静。不等话音落下，两条提示已经飘过眼前。
　　【学生【韩江尘】明悟纳气，灵力值+5】
　　【学生【韩江尘】开启气海，灵力值+10】
　　这么快？连魏泽都不禁愣了一下。这速度，恐怕是从他讲完以后不加多问马上就开始运气了。而且，这就几分钟的时间，最多也只够走一个周天循环——也就意味着，这个韩江尘不仅听完以后立刻上手，而且是首次运气一遍成功！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天赋能解释的了。这等于是刚进驾校第一次摸方向盘，就已经把车开上高速路了。
　　魏泽转过了目光，扫视着面前一排排低头运气的学生们，没找到那个身影。他微微皱了皱眉，转而抬起眼向后看去，终于在人群后方的一个石座边望见了那个漆黑双眼的少年。


第152章 将世界握于掌中
　　他依旧习惯性地呆在角落处，跟人群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好在这时候大家精力都放在听魏泽讲课和修炼上，没人注意到他。于是他就那么独身呆在后面，只有目光越过人群间的缝隙，落在前面演示的魏泽身上，静静地观察着老师的演示。
　　——魏泽演示的时候，身周灵气始终保持外放，那隐约的气旋落在他眼里，变作无数清晰交错的线条。遍布全身的气通过那线条流过、在丹田处汇集，而后又在魏泽的引导下沿着某根线条流向全身。那轨迹被他看去，就像是一张标好路线的地图在眼前展开，每个运气节点的每个细节尽收眼底。
　　魏泽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同时也看见了面板上【学生【韩江尘】吐纳修行，灵力值+1】的提示疯狂刷屏。这让他不禁摸了摸下巴，兴味顿起。
　　不愧是所谓的“特长生”。就像他之前猜的那样，这小子能看见灵气的运行轨迹。如果说别人的修炼是在迷宫里摸索道路的话，那韩江尘这就等于自带透视，当然畅行无阻。
　　嗯，是一只好绵羊啊不对，是一个好学生。
　　虽然这么说，这小子开气海也实在是够安分的，声都不吭一句，也没散发出任何气势。如果不是仙府图的存在，连自己也不一定能一下看出来。
　　不过这倒是个好事。如果韩江尘这时候显露出来，指不定要引起周围同学什么样的反应。上一届的经验告诉他，一旦自己身边的同学成功入门，那会对其他人的心态造成巨大的影响，急迫和焦虑也会成倍增长，这韩江尘不吭声倒替他省心了。
　　魏泽心下赞许了一番，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眼前苦苦摸索的学生们之中还没有出现第二个开启气海的预兆。他便一挥手，重新打开了福地通向校园内的通道，像是第一届那样，宣布了入学考试规则。
　　“第一届公开课就讲到这里，剩下的由你们自己去摸索。剩下的三天内，未开气海的人严格进行全面辟谷。三天后进行验收，为开启气海者，不予参与后面的军训。”
　　他说完飘起身形，心念一动，当头的风旋扩散开来，登时将整个会场笼罩在内。坐在地下炼气的新生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便已换回了校园当中。
　　当初被一群学生拉着不让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有第一届的经验，魏泽深切知道了及时跑路的重要性。等到新生们从呆愣中回过神，想起来寻找老师的身影时，魏泽早就已经不见踪迹了。
　　意料之中地，600多个人此起彼伏地哀嚎起来，一个个捶胸顿足地后悔刚才怎么没多问几个问题。路边经过的老生听到他们的嚎声，字里行间全都是熟悉的内味。
　　“这、这也太难了吧？只给三天，就要达到开气海的程度？”
　　“入学就这么恐怖？上一届学长学姐是怎么做到的？！”
　　“有没有大佬走到识海了？求解啊！”
　　“识海？这才多长时间，能出丹田的都已经算奇才了吧？”
　　“啊？谁出丹田了？快出来让我膜拜一下巨佬！”
　　没了魏泽的威势，一群新生终于敢放开了话匣子，一时间校园内充斥着哀鸿遍野的叫声，是考试前大学该有的样子。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抓破头皮的时候，唯有韩江尘正独自站在角落处，沉默不语地盯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外放的灵气凝固成小小的气团，像是一个小小的旋风在那里稳定地转着。
　　这和席卷这个世界的风暴是同样的东西。而此刻，这个东西已经被他捏在了掌中：丹田处的气海波涛涌动，新生的灵力正在他体内奔涌，这让他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韩江尘一握拳，掌中的气旋无声消散。他看了一眼面前吵吵嚷嚷的人群，而后习惯性地低下头转身离去，从始至终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不过，此时看着那新生人群的并不只是他而已。
　　在听到后场新生们的声音的时候，原本呆在宿舍楼里的三十多名老生便哗啦一下全涌到了窗边，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势探出头、望着那边新生们的痛苦相，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诶唷，这声儿，一听就是要入学考试了啊！”
　　“看这样子，现在新生里好像还没人能开气海？”
　　“正常正常，当时咱们大部分人不也是第二第三天才开的？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袁清清那样——说起来，她已经快筑基中阶了吧？”
　　“欸，没办法。我这辈子是比不过了天才了，还不如寄望于下一代瞅见树旁边那个扎马尾的学妹没有？那是我带进来的人，我押她第一个开气海！”
　　“得了！看见站第三排那个白衣服戴眼镜的男的不？我带他进门的时候就看这少年骨骼清奇，肯定是他第一！”
　　“靠！你们搁这斗蛐蛐呢那我押坐在门口的那个蓝衣服女的！这我带进来的蛐蛐！”
　　老生们一片七嘴八舌，向着新生们投去满满的来自学长学姐的关爱。最后那边的蛐蛐们还在抓耳挠腮，这边斗蛐蛐的倒快打起来了。站在队伍中的吴皓赶紧上前，去把身后几个扭成一团的同学给拉开。
　　“好了，别吵了。比起那个，还是先关心关心咱们自己的事吧。”吴皓无奈道，“等过几天新生军训完了，咱们也差不多该开学了。这两天就顾着迎新了，课表都还没发呢吧？”
　　不得不说他这话很有效，一群老生立刻就安静下来，不再隔岸观火，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毕竟，谁看见房子着火都乐意去瞅瞅，但一旦起火的是自家房子，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学期是新的一个学年了。除了学生会的事以外，学期初还得重新选课、评奖评优”宋旭东例数了一下开学的事项，而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吴皓道，“对了！还有专业分流！皓子，你想好你选哪个系了不？”


第153章 专业分流
　　专业分流，这是从入学时就已经提上日程的事情。大一时的专业课以通识教育为主，而从大二开始学生们就要自主选择自己的主修方向，有针对性地上课，由挖十口浅井转向挖一口深井了。
　　在回到学校的这段时间，大二老生们也已经得知了现在所开设的五个分支专业：符修、体修、丹修、魂修与器修。
　　前三者的含义十分明显不必多解释。魂修是以文道明悟为基础、辅以众多心神法术的炼神专业，进可收鬼御魂、退可修身养性。
　　而器修则较为特殊，同时包括炼制法器与使用法器两种方向的课程，有点类似于学术型和专业型学位的区别；也因此，这一专业的课程灵活度是最高的，学生们需要自主决定自己是倾向制造或是战斗。
　　当然，除了主修方向以外，其它专业的课程也可以作为选修课自由选择，如果有兴趣的话，还可以搞个双修拿第二学位。
　　而如果不乐意搞理论课，也可以用课外活动和实践大作业来凑。在大学里，只要学分修够了，学校的监督工作便已完成，具体怎么分配就全看学生自己的意愿了。
　　但俗话说得好，当选择过多的时候，往往也是最难做出选择的时候。吴皓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大一期间，他在每一门课上都下足了功夫，包括一开始大家最排斥的文道课他也没落下。这样的努力让他在成绩上没有明显的短板，但在同时，也没有十分突出的专长。
　　在一年后的开学时节，吴皓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摆在他面前的这几个专业方向，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没有什么显著的天赋、也没有什么强制的助力。就像高考填志愿一样，比起一门心思的努力，似乎做选择更要困难。
　　“皓子，我看你选魂修比较好！当初文道那种变态课你都能啃得下去，以后炼神有大前途啊！”
　　“别瞎说，炼神这玩意就跟哲学一样，太虚无缥缈了。皓子你以后还得赚钱养家吧？我看选器修就挺好，到时候炼点珍品宝器拿去卖，那不是发财了？”
　　“呵！那照你这么说，丹修不照样有这潜力？都修仙者了，不要考虑那么肤浅的事情”
　　“”
　　几个兄弟看出了他的难处，都围过来七嘴八舌，你一声我一句，听得吴皓脑子嗡嗡响，心里的思路反而更乱了。
　　我到底能做到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子里绕来绕去，一直到晚上睡觉还是没想通。
　　于是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就已经醒了过来，反复了几次没能睡着，干脆就悄悄下床走出宿舍。这时第一缕晨光刚照进小楼内，能隐约看见那些房间内盘坐在地呼吸修炼、苦苦冲击气海的新生。而在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正回荡着睡得正香的老生的鼾声。
　　吴皓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楼，来到了校园后的明心悟道台边——在校的一年时间，他一直都有晨练的习惯，而此时修炼就成了最好的泄压方式。
　　他站上空无一人的悟道台，呼吸着露水味的空气缓缓吐纳呼吸，而后展开身形，缓缓地举腿挥臂，配合着运气打完了一套完整的太极二十四式。
　　——真别小看这玩意。作为军训期间最后的考核项目，这看似缓慢的动作如果做标准了，可以说是集天下招式之大全，比腾跳挪闪更难得多，不过也就同样意味着炼气的效果是最好的。而经过一年多的练习，吴皓对此已经十分习惯了。
　　他按照往常的方法挥出最后一式，撤手收势，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才刚从入定状态清醒过来，灵感中却突然闯入了一个新的气息，而同时，一个声音冷不丁从后方传来：“你用完场地了么？”
　　吴皓一愣，朝着声音来处一看，出声的人是个面容俊朗的少年，看样子是新生，但身形相当挺拔，站在那好像比他都高一点。
　　刚才他收敛心神集中在运气上，这个少年始终远远地站在感知范围之外注视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练完才上前来。
　　但这会可还算是凌晨时分，居然还真有人跟他一样早起跑到这悟道台来晨练？
　　“如果你用完了的话，接下来该我用了。”少年接着说，“我想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吴皓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眼便看出了对方身上隐现的灵气，眼中旋即略微露出些讶色。
　　昨天下午新生们才刚做了入学培训，但这会这个少年居然这会就已经开了气海了？这种速度，即使够不上天才，也绝对算是头部选手了。
　　“你是新生吧？”吴皓开口，“我看你已经开了气海了，这就已经完成入学考试了吧？难道你们这届还要考别的？”
　　他刚说完，就见那少年眼中精芒一现。尽管他仍站在那不动，但无形的气场却已经散发了出来。
　　“开气海？不，这不够，远远不够。”少年沉声说，“我要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如果只是完成基本内容的话，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嗯？”吴皓一怔，就看那少年无意识地攥紧了拳，脸上露出野狼一般的狠厉。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我要追求的是最高的大道。”
　　那表情看在吴皓眼里，连他都感觉到了点逼人的意思。但不等他开口，那少年却已经再度抬起头，以那狼一样的目光观望着他。
　　“你是第一届的学生吧？刚才你打的那一套拳法，我都看见了，确实是非常厉害的运气法。”
　　少年接着道：“有这样的修为，想必你就是上一届的佼佼者了。今天你让我见识到了体修的强大，这点我得感谢你——从今往后，我会以你为目标。不过，我很快就会达到这个目标的。”
　　体修的强大？但我还没选专业呢啊？
　　吴皓嘴角抽了抽。这些话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来，也真亏得这人不嫌尴尬。这就是传说中的中二病么？他自己有那些幻想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这学弟咋就能直接讲出来的？
　　不过神奇的是，这种尬穿地心的发言被眼前这个少年说出来，居然显得那么一本正经，让人鸡皮疙瘩都不太好意思起。
　　吴皓深吸了一口气：“你叫什么？”
　　“解天扬。”少年回答着，而后瞥着他身后的悟道台，“所以，我能用场地了么？”


第154章 大道与自由
　　吴皓撇了撇嘴，但还是往旁边让开了点身来，看着解天扬从他身侧擦过，站到了他刚才的位置上，缓缓吐息运起新生的灵力，有些生疏地运转着。看样子，居然是想提前开始站姿吐纳的训练——这原本是该属于军训期间的内容。
　　吴皓原本想提醒一下这个学弟。毕竟这人也是刚开气海，根基不稳，此时贸然推进，相当于没学会走路就想跑，必然得摔个大跟头。
　　但他在那看了半天，发现这解天扬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不稳的灵力，他站着居然都能勉强压制住，虽然跌跌撞撞，但也比当初绝大部分第一届学生刚上手时强得多了。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继续站在这多管闲事。于是吴皓重新披上挂在一边的自己的衣服，将场地让给了解天扬。只是在走出场地的时候他抬头看天，感觉空气中都多了一股别样的清新。
　　强大的体修原来他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成为这种角色了？
　　如今的自己，居然都已经能成为后辈的目标了？
　　吴皓深吸了一口气清晨湿润的空气，握紧了拳，感受灵力在经脉间平稳的流动。在校的一年间他接触了许多属于修仙者的超凡之物，但到头来给他带来荣耀的还是得靠“自己”。
　　他快步回到宿舍，从枕头下抽出那张专业分流的志愿表，在“体修”一栏打上了勾。
　　接下来的两天内，老生们的专业志愿表陆续收齐进行统计。而在同时，新生们的入学考试也走到了尾声。
　　六百多人中，约有十分之一被淘汰，最后准许参与军训的有五百八十余人。像第一届那时一样，新生们被集中到中场，由魏泽亲手发放校服，而后开始享用由千手制作的、他们来到学校后的第一顿饭。
　　——现在昆仑大学已经被列入了教育部直属学校，自然也就获得了相应的教育资金。第一批投入的资金全部被用来购置了校园用材以及食材，供养这小六百号人是绰绰有余。
　　在校园里，“食堂开饭”一直都是能媲美春运的大型人类迁徙活动，这一届新生用行动印证了这点：在千手刚刚端出那一锅锅做好的素羹后，就看这波辟谷三天的饿死鬼一拥而上，将食堂围得水泄不通，场景类似于猪崽涌出猪圈。
　　而在他们带着些迟疑咽下第一口素羹后，这些猪崽一齐发出了震天的哼哼声。
　　“世界上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这真是素食？！这就是所谓的天材地宝吧？”
　　“请问学校开厨师专业吗？”
　　就在这猪崽样哼哼的人群里，楚云衣同样坐在人群之间。此时她正飞速地挪着筷子，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那饭菜夹进嘴里，吃着吃着，眼泪就不禁掉下来了。
　　她长这么大，几乎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这三天的辟谷让她第一次体验了这种难受的感觉。
　　气海一开，灵气一撤，来自胃部的烧灼感让她几乎快发疯了，连冲击境界成功、通过入学考试的欣喜都被压了下来。在千手端上饭菜的一刻，她眼里都冒出了绿光。
　　在饥饿感的驱动下，她见到食物根本就没法再思考什么饭桌礼仪、什么举止规矩，完全就跟旁边的人一样、以猪拱菜地的姿势一通苦吃。
　　直到吃得食物涌到喉咙眼，她才跟其他人一样浑身瘫软地趴在桌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但她下巴才刚沾到桌子，就突然惊悚地一下坐直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居然在外人面前这么失态？！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这个样子肯定都被人看全了！
　　才刚入学，自己的形象就完全崩坏掉了啊！
　　这可是最重要的第一印象啊！要是自己的大学生涯在这就被毁掉了她在这吃了一顿饭导致形象崩坏，然后导致以后的学习生涯处处受阻，导致没办法把修仙知识带回家，最后就要造成整个楚氏企业错过风口、说不定公司要为此亏损上亿！
　　因为她在这昆仑大学吃了一顿饭，要导致整个公司崩塌了！
　　楚云衣赶紧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地看着周围同学的反应。继而她发现，随着她这番没礼貌的表现，周围的人啥变化都没有。
　　刚才所有人都在埋头拱饭，此时更是一个接一个舒坦地倒在桌上打着饱嗝，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做了些什么。即使有一两个人偶尔瞥到，也并没把这当回事——之前她被灌输的那些最重要的礼仪、教养、形象在这好像还不如一颗大白菜重要。
　　“通过考试的新生，今日之内请充分休息。明早六点在悟道台操场前集合，进行新生军训。”
　　无忻的声音传入耳中，倒在桌上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座回到宿舍。趴在桌上的楚云衣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眨着眼睛注视着面前一片狼藉的饭桌，等到人都走完以后，她才按下砰砰作响的心跳，长舒出一口气，一时间居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这昆仑大学里，真的不用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只要按照老师说的做，安安心心学修仙就好了？
　　楚云衣慢慢起身，跟在离桌的新生人群当中往宿舍走去。她的脚步轻快，就像是出笼的小鸟飞向蓝天。
　　只要通过军训的话，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就有资格去过“自由”的修行生活了？
　　她按下心里那个欢呼雀跃的小人，在暗地中期待着。
　　明天，就可以去参加军训了
　　第二日晚，姜玲和袁清清完成了当天的自习任务，从书阁结伴回到宿舍。刚拉开帘，两人便是同时一声惊叫。
　　“啊？！云衣你没事吧？”
　　在她们面前，楚云衣脸朝下倒在铺上，浑身是汗，整个人趴那成了一滩。听到她俩进门，她才慢慢抬起那张被阳光晒红的脸，一脸哭相。
　　“学姐你们当初是怎么撑过军训的啊？！”


第155章 豌豆公主军训夜（2900）
　　虽然都知道新生今天第一天军训，但专业分流将至，两人都是在书阁里泡了一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新生军训的地点又是离厚德书阁较远的、用作操场的明心悟道台，一天下来她们对此并没有注意到太多。
　　正因如此，二人看到楚云衣这样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把这位训练一天浑身瘫痪的学妹给拉起来，让她好好靠在床边，袁清清给她输着灵力，姜玲则在旁边上下打量。
　　“嗯...这个状态吧，挺离谱的。”姜玲检查着她的情况，慢慢点头，“不过既然是军训，倒也正常。”
　　她这话一出，就看面前楚云衣惊恐地瞪大了眼，满眼都写着绝望。
　　“这...这是说，后面还会和今天一样吗？！”她颤抖地问道，“站在那晒一天不准动、时刻都要运转灵力、而且...还有个看不见的教官在你耳边一直大叫？！”
　　“放心啦，后面几天的训练内容不一样的。”姜玲双手托腮，微笑道，“后面呀...那可比第一天狠多了。”
　　“？！”
　　“好了，你别吓她了。”袁清清赶忙把她后面跳脱的话挡回去，“后面虽然在项目上会加一些长跑、拳术之类的，但因为你们灵力控制熟练度也在上升，从体力消耗上来说不会有第一天这么大，撑过这段就好了。”
　　也不知道她这番话起了多少作用，总之面前的楚云衣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在剧烈的消耗下，她此时显然也已经是相当困倦，坐在那头一低一低的，好像坐着都能睡着。袁清清正要去扶她，但随即就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迷离的眼睛一下睁大。
　　“扶...扶我起来...”楚云衣伸出两只胳膊，在空中挥舞，“睡觉之前，我还得...洁面、蒸脸、涂精油...”
　　姜玲和袁清清顿时一脸黑线：“你怎么还顾得上这些啊？”
　　“不护肤的话，第二天气色会差，会被人笑话的...”
　　“...这你真有点想多了。”姜玲抹掉头上的黑线，“你在这也呆了一周了，你觉得这里的人...修仙者会在乎这些？”
　　楚云衣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等你进入炼气以后，随着灵力滋养经脉，气色自然会改善，不用那些步骤也可以的。”袁清清说，“所以别管那么多，先休息吧。”
　　楚云衣眨了眨眼，像是试探性地向她们问道：“那...那我今晚只洗个脸...光是这样就行了么？”
　　这一周之内，她出丑的次数差不多能跟以前一年时间内的次数持平了。既然如此，那干脆...摆烂算了。
　　眼看着面前二位学姐无语点头，楚云衣这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摸到洁面台前、用平生最粗糙的方式抹了一把脸，而后就要往床上倒。但才刚沾上床，她整个人就是一斜，差点没直接从上面跌下来：“这...怎么这么硬啊？！”
　　“这也是为修行准备的。”袁清清说，“睡梦中的呼吸是维持灵力周天的重要组成。故而修仙者在入眠时，需保持侧身而卧，脚一蜷一伸，同时维持胎息状态...这也是军训的项目之一。”
　　她说完就见楚云衣沉默下来，趴在那呆呆地看着那只有半身宽的床，抽着肩膀，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眉眼之间全是委屈。
　　极端的饥饿、严酷的训练、连睡觉都不得安生...她此前虽然想象过修仙的艰苦，但真正落在身上的时候，才发现这和想象差的实在太远了。
　　以前她是座下垫一颗豌豆都要睡不着的公主，而现在来修仙却得直接躺冷板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但前所未有的酸楚就是从心底翻了上来，灌满了鼻子和嘴巴，压都压不住。
　　“啊？你、你怎么哭了？”
　　这番变化让袁清清和姜玲都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就要上去帮她。但这次楚云衣却挡开了她们，继而她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硬把眼泪咽了回去，转而再度看向那狭窄的床铺，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张牙舞爪的大敌。
　　“学姐，你们不要再帮我了。”她说，“我...想自己先试试。”
　　楚云衣一边抽噎着，一边却再度撑起身，在袁清清和姜玲的注视下，以视死如归般的表情爬向那张狭窄的床。
　　冷床还是很硬，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躺不踏实，但每次下来以后她却不再出声，只是暗地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去接受那板凳的冷感。
　　来到昆仑大学的一周内，每一样东西都在撕裂她过去的认知。有些让她轻松、有些让她难受，这两者并行而来，想要其中一样，那必然就要接受另外一样。
　　她在这里找到了自由的感觉，同时也感受到了这里的严酷，而如果非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
　　“如果其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话，那我也要凭自己来做到。”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是我自己选择来到这里的，我要...”
　　她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另一声炸雷掩盖了。那是来自男生宿舍方向的吼声，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开嗓，声音整齐如同轰轰的雷鸣——
　　“我要成为修仙者！！！”
　　喊声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滚雪球般迅速成为震天的声潮。那巨大的响动从窗外传入，让室内的三个女孩都愣了愣，但很快，有过经验的二人就反应了过来。
　　“哦，对了，今天是军训第一天，有保留节目来着。”
　　姜玲一指外面，冲不知所云的楚云衣笑了笑：“出去看看吧。如果跟我们那时一样的话...那今晚就可以不用睡了。”
　　楚云衣困惑地眨了眨眼，从床上翻起身，有些蹒跚地冲外走去。掀起帘的同时，她看到对面的羲和宿舍区正燃着明亮的灯火。
　　就在此时，在某一层的勾栏前，一排整齐的新生身影正站在门口：众多的学生在围绕着中央的一人，让他仿佛被群狼拱卫的狼王。而此时被围在中央的人也的确如同狼王般放开了嗓子，带着身后同样面红耳赤的第二届学生们，对着夜幕、对着当空的月、对着这初来乍到的校园，仰天长嚎。
　　“我们是修仙者——”
　　“我们要求得仙道——”
　　相似的话回荡在当空，但这一次参与的人数却达到了五六百之多。数百个声音汇成冲天的巨浪，向着宿舍外泼洒而去，整个校园仿佛被淹没在喊声的巨浪当中。
　　这是什么...？
　　楚云衣站在那看着，身边的女生都已经加入了这鬼哭狼嚎之中，那高分贝的尖叫刺得她耳膜都有些发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粗鲁原始的场面，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加入其中，凸着眼睛、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我要修仙！！！”
　　“我要成为修仙者！”
　　她叫着、嚎着、带着满脖子绷起的青筋嘶吼着。声带传来前所未有的疼痛，而同时心里却有着史无前例的畅快，仿佛心里的一座山伴随着这吼声被丢了出来。
　　是了，这就是所谓的修仙。这就是...自由。
　　呼喊之间，好像又有眼泪流了出来，但这次她已经顾不上去擦，任那泪水模糊了双眼。也因此没有看到，在对面男生宿舍的角落处，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在同时注视着这边。
　　韩江尘收回了远望的目光，重又看向身边沸腾的人潮。那热烈的气氛离他很远，但话语却完全地传入了耳中。他有些出神地站在那，似乎好久之后，才随那声潮开口，低声默念着什么。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
　　望舒9号宿舍当中，姜玲和袁清清依旧坐在各自的床铺上，翻动着手机看着老生群的消息，此时群里的对话框正在疯狂刷屏，瞬间就到了99+。
　　“来了来了！今年军训果然也有喊话环节！”
　　“是哪个新生先带起来的？有人注意到没有？”
　　“好像是羲和5号宿舍的那人，叫什么解天扬？”
　　“管他呢，反正这排场够大！你说咱们要不跟着喊两嗓子？”
　　“我反正赞成，你们谁起个头？要不要用点传音术啥的？”
　　“算了算了，别欺负小孩...”
　　此时群里大家显然都是不困了，个个都在以老父亲老母亲的口吻点评着正在发生的这番例行喊话，丝毫不在意被吵了睡眠。
　　随着喊话接近尾声，文字消息已经不多，全都是录下来的视频。而就在这一个个视频间，突然冲入了一条有些突兀的文字消息，是现任学生会长——肖游宇发出来的。
　　“各位，我明天下午回学校，要带点资料回去。到时候学生会的人来开个会讨论一下，顺便商量商量在下一届招新的事情。”


第158章 学生会的福利
　　从暑假威河事件结束后，肖游宇便作为实习人员被招进了异常事件研究所，假期期间，他一直都在以助手身份参与灵气领域论文的编撰、同时辅助推进研究所的各个项目——当然，实际上是谁当谁的助手还难说。
　　正是托了这个研究所实习生身份的福，他成为了学校里和官方联络最频繁的人。现今昆仑大学学生会的一大重要作用，就是代表学校和外界进行沟通。这样的前提下，他便自然而然地被推上了学生会长的位置，负责这两者之间的信息整理和交流。
　　前几天，研究所针对威河的复盘工作正在收尾，肖游宇作为助手走不开，也就没提前返校参与迎新工作。直至现在新生军训进行到了第二天，他才带着一打资料回到了校内。
　　向魏泽打过报告以后，他将第一届学生会成员一齐召集到了大教室内，将这些资料展示给了同学们。
　　大部分的资料是研究所内部的学术论文，一眼看去有《基于量子计算的水行符篆优化方法研究》、《环境磁场强度对灵力流动水平的影响测试》、《空间粒子视角下的灵气成分分析》等等...厚厚的一大叠。
　　除此之外就是威河事件的相关调查资料，包括现场残留灵力的土壤样本分析、融合了妖血的河水成分对比、还有被福地干扰后的大气变动...各种专业名词看得大家一阵眼晕。
　　好在肖游宇提前啃过了所有资料，就地将其中的主要内容翻译成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再将其教给同学们。说话的过程中他神采飞扬，站在那比划的派头倒真有几分会长的味道了。
　　“简单来说，官方现在已经初步研制出了能够采集灵力样本的设备、以及检测灵气浓度和属性元素指标的监控仪——等到咱们有机会进学校的实验室以后，这些设备都可以作为教学设备投入到学校的科研中来。”
　　“而关于威河事件，目前暂时认为那个福地对现实的影响是永久性的：大气成分分析显示，福地所携带的水属性灵力与威河周边的环境发生了特殊的催化作用，这会在一段时间内干扰这个地区附近的大气湿度、在几个月内带来异常的雨季。”
　　“不过在同时，这一股外来的灵力滋润也提升了那一小块区域的灵气浓度就是了...研究所的人把这种现象叫作‘灵化反应’，正准备以这个为题目开一个新项目组，对此进行更深一步的研究、尝试人工制造这种反应。”
　　“同时，执行部也会在各地搜集和这次威河边相似的反应。到时候如果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会第一时间和学校联系，到时候说不定咱们都有机会去参与研究和探索——学校已经和官方商量好，会将这些暑期活动列入学分项目。”
　　说着这些的时候，肖游宇的表情那叫一个神采奕奕，显然这段时间的实习内容很对他的胃口。但相对的，面前的同学们那是越听越愣，听了半天，也就抓到了“福利”一词。
　　“那以后咱去给他们打兼职工，还有钱不？”周焱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有。如果做得好的话，会按正式工的时薪算。国家对灵气相关的研究非常重视，资金给的很足，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
　　肖游宇道：“所以他们希望能通过学生会这个媒介，吸纳更多的昆仑学生——优先考虑学生会成员，算是给咱们特别的福利吧。不过既然是工作，就肯定要对口的。除了专业分流以外，学生会内部最好也有一些针对性。”
　　“怪不得你这么急着回来招新。”吴皓点头，“刚好这两天新生在军训，可以借这个机会观察一下潜在的招新对象。”
　　“至于针对性的话...用社团怎么样？”袁清清思考着道，“就像咱们中学时候那样，以学生会为核心，把对不同方面有兴趣的同学分类聚在一起，到时候交付任务也好做。”
　　“对，这也是我的想法。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跟魏老师问过，按他的说法，学校是批准成立社团的。”肖游宇一打响指，“至于招新的问题...老师说这一届军训会安排特殊的验收方式，到时候验收会由学生会来负责。”
　　“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准备拉人了。”一边的姜玲点点头，一边托着腮吹着室内的凉风，一边扭头望向窗外大太阳底下苦站着的新生们，“也不知道，到时候都有谁会加入呢...”
　　......
　　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在军训进行的第二十五天，第二届新生进行了灵气运转下的五千米长跑。
　　军训开始的时候，加上上一届没通过入学考试的老生，站在场上的共有接近五百九十人。但此时，在场上跑的只剩下了五百二十人。不必说，那少掉的人自然是被淘汰了。
　　在灵力作用下，五千米的距离不过十分钟出头便跑完。但当他们来到终点的时候，这群新生便一个接一个地因灵力耗尽坐倒在地，晕眩着干呕；而一些人更是哭了出来，为这大半个月的苦熬终于看到曙光喜极而泣。
　　楚云衣也在这哭泣的人群当中。这时候她正四仰八叉地呈大字型倒在地上，对着天无声地流泪。
　　这也许是她前十八年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二十多天。
　　白天在太阳下干晒着，没人再给她打伞、没人随时给她递上防晒霜；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人再替她铺好床、汗黏黏的衣服也没人再帮她洗。这些还只是附加品，更不要说那光是试试都已经让人头皮发麻的军训项目了。
　　一开始上场的时候，连保持站姿运气都让她难熬得欲生欲死，被无忻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每天晚上回宿舍都要躲起来悄悄哭一会。但哭完以后还得照样上场，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修炼和肌肉酸痛以外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从站姿、到竞走、再到长跑和腾跳挪闪，一座接一座大山拦在面前，路上不断地有人掉队，但她居然还真就磕磕绊绊地爬了过来。
　　她躺在地上流着泪，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满口酸楚。不知是不是灵力精进的作用，此时她只觉得浑身轻快得像是要飘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准在学校哭了。
　　她狠狠地对自己这么说着，刚缓缓地爬起身，耳边却再度响起了无忻的声音。
　　“恭喜各位完成基础灵力训练，现在公布最终验收方式：除却常规的拳法项目外，本次军训将加入对抗性质的拔河比赛作为收尾。”
　　“比赛中，十人为一组，组内成员按学号随机组合。比赛过程当中，允许使用灵力。除却禁止直接的身体接触以外，一切手段皆自由。进入八强的小组，可优先拿到剑术课所用灵剑。”


第157章 自由拔河赛（还有点烧今天两更）
　　最终验收？自由拔河？
　　二十多天过去，楚云衣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唯一的感觉只有兴奋，从地上爬起来，抹干净眼泪，摩拳擦掌一番，撸起胳膊就去找自己的队友了。
　　其它的新生在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学号邻近的学生们站队时的位置也邻近，很快就按照各自的分组围成了五十二个圈。楚云衣也很快在一片树荫下找到了自己的组，找了片空地坐下。
　　对抗赛的背景下，彼此之间天然就有了认同感。坐定之后，大家自然而然地便开始互相自我介绍一番、抱怨抱怨这二十多天来的折磨，而后又十分熟络地讨论起这“最终考核”来。
　　“最终验收明显就是考灵力应用的嘛。有了灵力，女生都能随便搬倒猛男，这比赛就是拼组内人平均修为的...话说咱们组几个人到炼气了啊？”
　　“我是到了，还有他、他、她...差不多有一半的人突破了吧？”
　　“一半的人不算多吧？万一一上来就抽到个一组都是炼气期的咋办？那人家恐怕能把咱们当溜溜球甩。”
　　“这应该不会吧...唉，太上老君保佑我，千万别一上来就抽中个变态组...”
　　一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个个都开始摆出了祈祷的姿态。但就在众人一个个双手合十对天烧香的时候，一个很有些冷硬的声音冒了出来。
　　“保佑？在这喊保佑有什么用？真想三清会因为这点破事多看你一眼么？与其指望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话说得相当强势，瞬间就打断了周遭叽叽喳喳的胡扯。一群人都不由得被引着朝声音来处看去，发觉出声的是那个名叫解天扬的少年。此时他立坐起身来，抱臂在前扫视着面前的同学，满脸都写着不屑。
　　“抽签又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东西。那么，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就完全没有意义。”
　　解天扬面朝着那些对天烧香的同学，冷声道：“现在时间有限，多闲扯一分钟就浪费一分钟。既然想赢，那就趁这会赶紧多练习练习，求三清有什么用？自欺欺人罢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个带头求神的同学脸上挂不住，很是不悦地朝他道：“你说要练习，那这怎么练啊？明天就要开始比赛、连比三天，这会就算玩命修炼也提高不了多少了吧？”
　　“动点脑子吧。如果只是单纯验收个人修炼成果，有那些常规项目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加这个特别比赛？”
　　解天扬说：“很明显，这就是要考验修仙者协作使用灵力的能力。大家修为都差不多，那么决定成败的不仅是靠平均实力。更重要的是，去摸索如何通过合击、将团队现有水平发挥至最大。”
　　他说着，随手就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将手按在上面，眼睛一瞥旁边的一个男生：“你按住另外一边。”
　　“哈？你这是要干嘛…”
　　那被点的男生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解天扬微微眯眼，眼中闪过野狼一般的厉色。那无形的压力让他不由得就闭上了嘴，乖乖将手放在石头上，又按照解天扬说的方式，有些困难地运起灵力来。
　　“放力、放力、接着放…好，停！收！就到这里。能感受到我的灵力了吧？你再收一点，融入到我的灵力中来…对，就按照现在这个幅度维持住，我来引导…”
　　周边的几名同学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颗石头在他们手下微微地颤动起来，解天扬眉头锁起，而被他号令的男生则已是满头大汗。半晌后二人挪开手，那石头看上去还没有一点异常。
　　但接着，他们就见解天扬勾起指节，在石头上面轻轻一敲，而后那看上去严丝合缝的石头就像是敲鸡蛋一样轻易碎裂开来，往里一看，最里面的石层竟已是化为齑粉！
　　“之前演练拳法的时候，一排人一齐挥出的灵力能直接把树打断，而且伤害不是分散于大片、而是集中在某几个点上，这说明灵力的融合一定存在一个最好的输出角度。在那个角度上，不同人之间的灵力就是有叠加性的，配合好的话，就能做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解天扬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同学们，指着那石头接着道：“这就是证明。灵力作用在石头上是这样，拔河时作用在对手身上也是一样。只要让十个人握绳的时候一直保持相同的最佳输入角度上，那发挥出的灵力就能超越十个人的力量。”
　　“…卧槽，牛逼啊！”
　　一群人看得瞠目结舌，刚才那点不悦情绪立马就被压了下去。几个仍显不服的人不再说话，反倒是另外的几人立刻开始表忠心：“哥，这波就跟你混了！咱好好找角度、配合练几天，这保准能进八强了啊！”
　　“八强？”解天扬听到这话，却是哼了一声，“八强有足足八十个人，进八强有什么好高兴的？既然要上场，那就必须要…拿到第一！”
　　“...啊？”
　　一群人傻了几秒钟，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同学，这个...话不能说太满吧？”
　　“一开始就给自己留好退路，怎么可能拿得到好成绩？”解天扬摇头，“这种选拔性质的东西，明显就是要挑选潜在培养对象的。既然资源有限，那么除了第一以外，其余的排名毫无意义。”
　　“这…那要是遇到个一组都是炼气的咋办？”
　　“我不关心对手是什么人，我在乎的只是有没有拿到最好。不管是谁，只要跟我争抢这个位置，那我奉陪到底。”
　　解天扬说到这顿了顿，而后以不可回绝的眼神扫视面前众人：“咱们这一组必须要赢得决赛。如果你们不想争这个资源，那现在就可以去申请换组了，我也会跟老师说调个别的人过来。到那时候，就祈祷咱们不要在赛场上相见吧。”
　　分组的时候并没有指定每组组长，但解天扬说完这一番话，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反驳。他就那么坐在那，抱胸于前，目光挨个点过面前眼神臣服的同学，最后落在了坐在角落的韩江尘身上。
　　“喂，那边那个，你是不是我们组的？”


第158章 男生宿舍赌球现状
　　听到解天扬的声音，被他看着的少年抬起了眼。就见解天扬正皱起眉看着他，语气已经带上了些不耐烦。
　　“你是叫韩江尘是吧？坐那么远干嘛？你是比还是不比？”
　　韩江尘无声地和他对视着，半晌才点头道：“比。”
　　“比的话，就坐过来点，有啥好躲的？”
　　解天扬收回目光，接着扫视一圈周遭：“这组的人，待会吃完饭以后都别走，回训练场上练习灵力的合击方式。到时候听我口令，今天之内，必须把初步的灵力配合练出来！”
　　……
　　任谁听了他的这番话都不会太高兴，但魏泽除外。
　　晚饭时间过后，他坐在办公室里整理着面板上显示的收获。边往下翻着，就见新的记录正不断刷出来
　　【学生【解天扬】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4】
　　【学生【王燕】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2】
　　【学生【楚云衣】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3】
　　【……】
　　这个点已经是过了傍晚，当日的军训内容已经结束，别的组学生们的灵力值增速都慢了下来，但唯有解天扬组的十个人除外。
　　比之白天，他们的灵力增加量不仅没下降，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个名字的提示连刷，看得魏泽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你们已经是一群成熟的绵羊了，该学会自己想办法增加羊毛产量了。
　　他关掉面板，他将双手抱在脑后，美滋滋地想着。
　　也不知道这场决赛，最后会是哪组学生脱颖而出…
　　……
　　而在同时，和他一样关心这场比赛的，还有学生会的四十余名老生——拔河赛中，一共五十二个新生队伍同时比赛，学生会的成员们便自告奋勇地充当了裁判。
　　比赛开始时，他们负责将施加了特殊符法的绳索交到新生们手中，站在一边喊着号、盯着中央旗标的挪动，同时催发开灵力、防止新生在对抗中控制不好力度，灵力紊乱伤害到同学和公共设施。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几天的比赛下来，这帮老生反而显得比场上的新生选手更为兴奋。每一晚都要拿着当天的比赛结果正经地讨论一番，很有点看电视赌球内味…新生是球。
　　“欸卧槽，跟你们讲，今天我看的这场那可真叫一个精彩！”
　　比赛第三天的晚上，伴随着最后一场四强赛完成，指导完比赛的宋旭东回到了宿舍。刚一推门，他便禁不住分享起来。嗓门大得隔壁都能听见，显然是相当兴奋。
　　他这个宿舍里住的全都是老生，听到这话都从各自的铺位上抬起头来：“你看的是哪场啊？谁对谁？”
　　“一组是昨天皓子看的那个柳问言组，至于另外的那组…”宋旭东从口袋里掏出名单来，对着往下念名字，“徐谨行、林燕、解天扬、韩江尘、楚云衣…就这些人，之前谁看过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
　　对面铺位上的周焱立马来了精神：“我有印象！这组前两天贼拉凶猛啊！尤其那个叫解天扬的，运力时候气势那叫一个凶，对手吓都给吓麻了…别看他们队才五个到炼气的，那劲儿，啧啧，比六七个人的都大。我看，这姓解的起码得占一半功劳！”
　　“那人的确算是第二届的头部。”在一边的吴皓也点了点头。这两天他晨练经常就能碰到解天扬，自然也对这个学弟的修为有所了解。
　　“那看来，招新的时候可以多注意一下这组的新生。”窗户边的肖游宇抱臂于前，“不过，还得等他们最后赢下来再说——明天的决赛，除了这组以外，另外一组是哪个？”
　　“是李锋那一组，今天我看的。”吴皓从兜里拽出另一份名单来，给舍友们展示一番，“这组现在…应该有九个人都到炼气了。”
　　这话一出，宿舍内的老生们的表情都是一变。
　　“九个？”宋旭东抽了口气，“这…这咋能出现这种情况的？这分组也太不公平了吧？”
　　“分组是按学号分的，纯随机。而且刚分下来的时候，这组好像还只有七个人突破，只是比赛这两天又多了两个。”
　　吴皓解释着。这两天这种情况十分平常：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大部分的新生原本就已经摸到了炼气的门槛，而拔河使力的时候又是全身心集中于一点，经常就出现拔着拔着就有人当场突破的。
　　但很显然，对于对手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五个炼气对九个…这有点扯淡了吧。”
　　宿舍里的老生们看着那两份名单，一个个都捏起了下巴：“要是这组今晚上再多那么一两个突破的，那还有点赢的可能。不然的话，这就太悬殊了。”
　　“算了算了，反正不是咱比，关心那么多干嘛。就跟前两天一样，咱押就行。”
　　周焱嚷嚷两句，反手摸出一张学校限量配给的高级符纸，以赌球的架势放在李锋那组的名单上。
　　“来来来，今天的这波下注了啊！今天就赌这张符纸，我押九个炼气的这组赢，有人跟不？”
　　“这还用押么？太明显了吧…”宋旭东抽着嘴角，刚说出半句话，却见吴皓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符纸，却是放在了解天扬那组的名单上。
　　“那我押这组。”吴皓说。
　　“啊？”宋旭东愣了一下，就见旁边思索着的肖游宇也从兜里抽出了符纸，叠在吴皓那张上面：“我跟吴皓。”
　　“我靠，你俩想啥呢？一赔二了这是！”周焱叫着，又转向宋旭东，“你也跟他俩？这我可要一赔三血赚了啊！”
　　宋旭东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纸放在了周焱的那张上：“算了，还是这边稳点。”
　　“二对二，有点意思了。”肖游宇勾起嘴角，“正好，我最近缺一张聚灵纸试验新阵法。”
　　“那完了，你没了肖哥。我们这波，稳得很了啊…”
　　……
　　一时间羲和3号宿舍里充斥着赌狗一无所有的古怪叫声。而就在他们叫着的时候，训练场上同样正回荡着一群人的喊声，而在这其中，又属某个人的声音最大。
　　“听我口令，一、二...放！一、二…收！好，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解天扬收回手掌，同时散掉了灵力。他喝散了面前的组员，自己却暗地攥起了拳。
　　——明天，就是这一届军训的最终验收…拔河比赛的决赛了。


第159章 验收决赛（三合一6100）
　　次日早上，在众人的期盼当中，第二届昆仑大学军训结业式暨拔河决赛准时开始。
　　这个“众人”几乎包括了昆仑大学中除了员工和讲师之外的所有人：一大早，训练场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是六百余名新生，连老生们都放弃了晨读修炼专程跑来，挤在人堆里观看这场决赛。
　　除了规模以外，与之前的比赛相比，决赛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这场比赛的裁判员，由魏泽亲自担任。
　　此时他同样也已经来到了训练场，站在场中负手而立。
　　地上已经用灵墨画好了三道用于判定输赢的界线，线上放着一根来自云深不知处、原本用于捆绑妖魔的缚妖索，作为此次比赛的道具。而在魏泽身后，一只古朴的木箱正摆在那里，里面已经装好了数十把初级灵剑。
　　这些灵剑也都是从上官氏驻地问云楼中抬出来的，算是最低品的灵宝。原本是给族中弟子练习之用，在驻地被收容后就成了昆仑大学的剑术课教具。在上一个学期，第一届学生就已经做到人人都有配发了。
　　不过，虽说是批量的灵剑，但从福地中抬出来、灌注灵力、激活法器上的灵印…等等工序还是需要时间的。第二届人数众多，灵器分发有先后，但谁都想成为第一波使用的人，因此这个优先权就成为了军训验收的奖品。
　　魏泽环视周遭的学生们。在他到场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就在那注视之下，他脚一点地飘身而起，正悬于木箱上方，同时向着那根粗壮的缚妖索一抬手。
　　“比赛的两组同学，现在可以入场了。”
　　伴随着他这一番话，人群都刷地刷过了目光，看向分别从队伍两端走出来的两个参赛小组。
　　左边的一组中，解天扬习惯性地走在自己组的最前方，领着身后的人步向绳索。而在他的对面，右边一组打头的是一个名叫李锋的男生，此人身形相当强壮，估计有一米九以上的身高，本来就已经很高挺的解天扬站在他面前，居然还比他矮个小半头。
　　但这番差距并没有影响到解天扬的状态。他只是以严肃的目光打量了对手一番，而后便开始号令身后的组员们拾起地上的绳子。
　　“就按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动作来：重心压低、身体后仰、绳要从腋下过、脚尖在膝盖之前…”他说着，最后又补充道，“在灵力运用上，一定按照我的口令来，保持运力的角度统一，决不能出现之前那么大的‘漏洞’，别给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最后吩咐着组员们，身后的九人随着他的话握紧绳子，一个接一个俯下身，摆好了拔河时的最佳发力动作。
　　对面的十人跟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两边一起将那仙索抬起，升高拉平。
　　等到绳索中央系着的红色布条和两组中间画的中场线完全对齐后，场上的两组新生都各自深吸气吐纳着，围观者们则齐齐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飞在当头的魏泽。
　　此时他正注视着两组人的准备动作，一边看着一边缓缓抬起手掌，等到两组人的动作完全定住后，他才猛力将手掌挥下，喝道：“开始！”
　　在他话音出口的一瞬间，灵力的旋风便已经从中场卷起：二十个人同时绷起了全身肌肉，浑身的灵力通过手臂直冲入仙索当中，汇作两条无形的气龙，以绳索为战场凶猛地缠搅在一起！
　　对于这群入门的修士而言，拔河已经不再是力量的拉扯，而是灵力的对撞，这条仙索便是对撞的擂台！
　　正因如此，在开始发力的一瞬间，解天扬便已经放开嗓子吼了起来。
　　“一——二——放！”
　　随着他的口令，身后的九人有节奏地收放着灵力，拉着绳索往后拽的同时，那面前灵力汇作的气旋随之如同波浪般起伏、又果真像是海浪那般沿着绳索向前，将巨大的压力一波波地施加在对手身上。
　　对方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灵力的波动在他们身上纷乱地冲着。就见那灵气激起的风从中场扩散开来，吹起每个人的头发和衣襟。
　　如果他们用的不是仙索而是普通的麻绳…甚至于如果是一般的钢筋，挨了这两股灵力冲击估计直接就断了！
　　“哇塞！可以啊！”
　　“锋哥牛逼！”
　　“徐谨行——加油！徐谨行——加油！”
　　围观的学生群沸腾起来，被排除在场外的新生们都一个个跳着脚、随着中央的选手一齐振臂高喊。而老生们似乎还更为兴奋，那些到达了筑基期修为的学生干脆就地飘飞至低空，直接跃到了下方跳脚的新生头顶，占据最佳视野观看。
　　“这波新生够厉害的啊！”
　　半空之中，姜玲跟袁清清飞在一起，优哉游哉地点评着，转而又挥动手臂，朝着下方队伍中拽着绳子的楚云衣振臂高呼：“加油啊云衣！使点劲！咱可不能输给他们啊！”
　　她这话加了点灵力传声，直灌进队伍中的楚云衣耳朵里。此时的楚云衣正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握着那粗壮的绳索，湿漉漉的额头上汗如雨下。
　　对于曾经的楚云衣来说，这实在是一项粗鲁野蛮的运动，根本就不是高尔夫、赛马和帆船这种贵族项目能比的。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把优雅形象抛之脑后，站在那随着其它同学一起扯着嗓子嘶吼，吼得脸红脖子粗，像是大叫的土拨鼠。
　　“一——二——放！”
　　她随着前面的解天扬一起喊着号，同时与身边的组员按同样的节奏吐纳，无形的灵力从她手上流出，通过仙索与九名队友的灵力汇作一股，与对面十人顶撞着。巨大的压力传来，这让她感觉面前像是压了一座小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现在她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中央那个决定性的布条。
　　在两股灵力的夹击下，红色布条在劲风中竟像是钉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只是伴随着绳子两端的拉锯小幅度地平移着，微微有向右边线靠拢的架势，但幅度不大。
　　显然现在注视着那布条的并不只是她一个。就在半空当中，那些飘浮的老生们把场景和局势看了个全，边看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我擦，牛啊！就五个人突破的那组，居然撑住了对面九个炼气期的灵力！”
　　“这组指挥不错，而且明显是练过配合的。看他们发出的灵力，集中度比对面高很多，怪不得实力悬殊下还能撑这么久。”
　　“但看这状况，突破的人少还是有劣势…不过也难说，现在劣势还不是特别明显，说不定…”
　　最后一句话才说出一半，却突然齐齐地闭上嘴睁大了眼。
　　就在他们眼前，右边李锋那一组中的一个男生臂上肌肉暴起，环绕周身的炼气灵力狂冲，手臂上青筋根根裸露。随着他这一番变化，右边组本就很大的灵力气旋再度膨胀，对于对手来说，就像是压在头顶的小山压力突然又加了一块巨石！
　　那是九股炼气灵力同时作用的重压…不！现在是十股！
　　“李锋他们组…最后一个人也突破了？！”
　　“我靠？这什么运气？一组都是SSR？”
　　空中的魏泽眼色微微一变，眼前闪过了【灵力值+10】的提示。而在同时，围观的人群尽皆惊呼出声，就见那来自右方的气旋力量骤然加大，宛如腾龙势如破竹地压向对方。
　　再度的增压下，原本就处劣势的左边一组瞬间显出颓意，最前的解天扬连着被拉出三四步，身后的组员在同时憋出了呻吟声，连维持灵气释放都显得有些勉强。
　　“十个炼气对五个…没戏了啊。”
　　人群中的宋旭东摇摇头，朝后面吴皓和肖游宇一伸手：“皓子，肖哥，聚灵纸拿来吧，这真没了啊。”
　　后面观战的两人看着那场景，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将手揣进了兜里摸出那张灵纸。在他们身边，观战的学生们脸上都是一致的表情，有的摇头有的叹气，不过最多的是意料之中。
　　“这也太…要是对面是八个炼气期，左边那组估计都有希望赢了吧？”
　　“这没办法，分组纯随机，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左边那组输了不冤，单纯就是运气不行没抽到好队友…”
　　但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左面队列的最后方，拉着仙索的韩江尘微微眯起了眼。
　　他是整个组的最后一名，自然看得清前面组员的状态：在对手足足十名炼气期修者的威压下，此时他们身边环绕的灵力已然不稳，原本汇作一股的灵力向四面开始涣散，隐有崩溃之势。
　　站在最前掌握全局的解天扬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额头上青筋暴起，瞪视着对面领头的李锋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但这依旧无法改变大局。
　　仙索中央的标记一点一点地向右错着，一组人也同时一步一步地被硬扯上前，包括解天扬在内，几个人的下盘都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是灵力将尽的预兆。
　　对手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原本就已经占据上风的力量再度压来。强劲的威势拂面，左边的十人一时间只觉面前劲风四溢，那灵力搅动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是在他们面前掀起了一阵小型的龙卷风。
　　韩江尘自然也看见了那狂乱的风流，但在同时，他还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在那风卷的某一处，数股灵力相互摩擦相抵，抵出了一只风眼般的空洞。
　　兵者有云，万般兵器皆有其“眼”。无论一种武器多么坚韧，总要存在一个众力相抵、一触即溃的最为脆弱之处，也就是所谓的要害。兵器如此、灵力亦如此，更不要说此时操纵这灵力的还是刚刚上手的学生，漏洞的范围大得让人咂舌。
　　此前的练习中，解天扬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十人合击中漏洞的存在，这几天的练习也正是为了缩小自身的漏洞而做——但是，知道漏洞存在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它在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能不能利用这个漏洞、利用起对手的弱点，就是更另外的事情了。
　　此前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组员们说这件事。但现在是决赛，一组人都在拼命地想要扭转劣势，他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韩江尘暗下深吸一口气，表面上依旧照原样握着那根仙索，但原本融入众人的灵力却在一刻间从中抽了出来，重回他手上。
　　他盯紧了对方灵力中那空洞的“眼”，撤回的灵力在手上回转一圈，力度不减反增。而后他手上忽地一紧，蓄于掌中的灵力激冲而出，越过组员们的合击、顺着仙索直击对方的气旋，便如一支无形的利剑刺出，正准地刺中了对手的“眼”！
　　——这一番动作全然落在了飞在顶头的魏泽眼里，令他心下也不由得暗暗惊叹一声。
　　对于修者而言，寻找对手“眼”的位置，始终是战技修行的最重要内容之一，放到实战课上也是大二以后的内容。
　　但如今，这需要数十年经验去感知摸索的事情，被这个才刚入门的少年“看”出来了。
　　一道灵力直冲入内，便如同忽然捏住了蛇的七寸。这番变化太过微小，围观的学生们甚至都没有发觉这无声无息的动作。电光火石间，只能看到右边一组十人表情蓦地同时一变。
　　在他们的感觉当中，那一瞬间就像是千钧的力道突然打在了棉花团上，聚集的气旋登时逸散。显然这番意想不到的变化把他们打蒙了，正是前势已失、后势未起的当儿，十个炼气期修者，此时握着绳子竟没有一人能再能凝起灵力！
　　步步后拉的势头自然在一刻顿止，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瞬间陷入了迷惑当中。电光火石间，却是解天扬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而迅速运力，嘴上同时大喊道：“快放！！！”
　　这一嗓子喊醒了身后微微呆愣的组员们，就看十股灵力再度涌出，左侧的风旋势头再起，如一条旋转的风龙直冲向前，瞬间撕裂了对手施加在绳上的力道！
　　对面十人大惊之下赶忙再度调息吐纳，但这样的态势下先手已失，还没等他们聚集起灵力，解天扬一组的攻势已然冲来，绳上传来的大力往后猛拉，直接将他们拽的齐齐一个趔趄、直接前扑而去！
　　“一——二——放！一——二——放！”
　　解天扬丝毫没有留余地，在发觉情况有变的同时，他便已经猛然加力，一边喊着号子、一边以撼山般的势头扯拽着那仙索，势头就如同看到猎物的狼群，抓到机会必然要将其吃干抹净！
　　身后的九个组员随他一同发力，就见对手十人脚下划出轻尘，中央的标记如同钟摆运动似的向左边甩去，五六个来回之后，那标记终于蹭上了左边地上的划线，令其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胜负已分！
　　“...卧槽，牛逼啊！！”
　　围观人群齐齐呆住，而后爆发出了震天的喝彩声，浮在空中的几名老生挥着手臂大声尖叫，而那些赌球的人则傻着眼站在原地——这其中包括宋旭东和周焱。
　　还没等这俩人从呆愣状态中恢复，就见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一左一右地探进他们口袋，轻描淡写地将他们放在口袋中的两张聚灵纸给抽了出来。
　　他俩一回头，就看肖游宇将那两张聚灵纸夹在指尖，在他们眼前一晃：“谢谢二位兄弟的赞助。”
　　“……我干？！这他妈怎么可能？！”
　　俩人原地抓狂，看着那飞走的高级材料，满脸心痛到不能呼吸。而在他们面前，输掉的右边一组正露出和他们相似的神情，一脸不可思议地捏着仙索傻站在那。相对的，左边获胜的那组则堪称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我们赢了！！我们真赢了！！”
　　一群人欢呼着跑上前去，手舞足蹈地大叫着。在他们背后，队列末尾的韩江尘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仙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
　　在他面前，欢呼的人群迅速地围成一圈，正高喊着胜利者的名字。
　　“这波能赢全是靠的解哥指挥啊！”
　　“解哥牛逼！！”
　　“有解哥在，咱人人都一个顶俩…不对，解哥一个顶五个！”
　　一群人都正处于兴奋上头的状态，甚至没发现队伍里少了个人。他们围在解天扬周边，就像是围绕着得胜归来的将军，只差把他给就地抬起来。
　　但被围在中间的解天扬反而没表现出什么高兴的意思。相反，此时他站在那眉头皱起，似乎很是困惑的样子。
　　刚才是他在主控灵力，自然也就察觉到了局势扭转一瞬间的异样。
　　那时候，自己组里应当是有一个人撤走了灵力的。正因这一撤，对手突然就崩溃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难道自己组里有一个能一打十的存在？
　　这未免也太扯淡了。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思索至此，他清楚地明白这番胜利并非由自己亲力得来，而是借了某个人的光。这种并非归属于他的胜利拿到手中，让他感到吃了苍蝇般的难受。
　　他想要的是冲在最先、带领自己的队伍击败敌人、然后堂堂正正地取得应有的荣耀；而不是去乘他人之凉摘现成的果实，后者只让他觉得恶心。
　　“刚才拔河的时候，中途谁撤力了？”
　　他挥手拦下了在他周边欢呼的组员们，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果不其然，就见周边同学们八脸懵逼：“撤力？刚才有人撤力的吗？撤力了还怎么赢的？”
　　解天扬脸色沉了下来，眼光越过周遭兴奋的同学，朝着四周张望：在望向后方的时候他看到了末尾的韩江尘，两人的目光隔着热火朝天的人墙交错，前者立于掌声的中央，后者站在寂静的角落。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入到了喧嚣之中。
　　“确实是十分精彩的决赛，在此恭喜得胜一组的同学。夺得八强的小组出列，现在开始颁发优先组的灵剑。”
　　掌声突然全部寂静下来，周遭起哄的同学们都瞬间闭上了嘴，连带着场上的两组人都赶紧散开来，在绳子前站成一排，仰头看去。
　　在所有人目光的聚集之处，魏泽依旧负手飘在半空中，只是现在，那原本装在木箱当中的灵剑已经全然飘在了他身侧，随着他举手投足，剑身微微偏转着，剑刃反射着当头的阳光，带着炫目的光影一闪一闪。
　　魏泽微微抬起手来，双指并拢一指，悬在身边的一把灵剑率先降落下来，飞向了脚下的学生们。最后，在顶头的韩江尘面前停下。
　　“这次比赛，我见识到了十分意外的潜力。”魏泽朝着下方的少年，意味深长地道，“现在，作为一名昆仑大学学生，你们有足够的资格拿到它。”
　　韩江尘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几秒的寂静后，他似是有些迟疑地伸出手，郑重地抓住面前长剑的剑柄，大力攥紧。
　　那一瞬间，魏泽看见他漆黑的眼中，像是闪过了一丝火星般的亮光。
　　而在同一时刻，浮于空中的十数把灵剑同步飞下，一把接一把地递向面前的少年少女们。
　　先是站在最前的解天扬一组十人、而后是亚军李锋组，再然后才是守在后面的其它六组八强。次序有先后，但每一个人拿到剑后无不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接触真正的灵器，而这还是由魏泽亲手颁发。对他们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把长剑，而是被实实在在抓在手中的…超凡！
　　“恭喜各位，也恭喜所有参与了此次比赛项目的同学。”魏泽在空中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个学生，“从今天开始，你们就都是真正的修仙者了。”
　　呼吸和心跳一起加速，一群新生在原地摆弄着手中的低品灵剑，就如同捏着个烫手山芋，摸剑柄的手都在颤抖。在这之中，唯一稍微显得冷静一些的，就只有解天扬了：他只是皱着眉望着手上的剑柄，困惑的神色还留在脸上。
　　但无论是如何想法，比赛到此也已结束。接下来，新生们按流程进行完各项测试、打完一套炼气拳法后，此次军训便算是结束了。
　　伴随着军训的落幕，新的一个学期拉开了帷幕。


第160章 地仙导员
　　军训活动结束后，魏泽回到办公室，查看着面板。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果然不假。从第二届入校开始，每天的灵力值增加量便开始以千为单位计算。即使光买福袋，每天都能给他凑出几个十一连来。
　　虽然这么说，但随着学生数量的增多，教课的硬支出也就相应变多。况且，昆仑大学已经暴露在了世人眼前，总得给以后的发展储备好本金——而这个本金数量相当惊人。
　　不过，储备归储备，必要的支出还是得出的。即使抛开军训修炼的提升，第二届中此时也已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突破到了炼气期，光是这一项带来的收获就已经接近5000点，足够再买玄级契约了。
　　他再度点下了购买，就见古朴的卷轴出现在页面上。点下使用，熟悉的微光闪过，这次面前依旧没有人，只是这盛夏的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股春天的气息——说的直白点，就是诸多过敏症患者的噩梦…春天的柳絮。
　　柳絮？
　　魏泽一手抓住飘过面前的一丝透明的絮状物，顺着看去，目光最终转到了窗外：原本空落落的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颗挺拔的柳树，只是上面的叶子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蚀洞，像是刚过一场虫灾。
　　于此同时，面板上跳出了新员工的介绍。
　　【柳秀才】
　　【种族：地仙】
　　【职位：无（可调换）】
　　【简介：原为书堂门前一杨柳，常年沐浴书堂文气而成精。其根绵长万里，根须所至之处、万事皆为其所知。曾预知蝗群将至，将其泄密于县令使百姓免于蝗灾，因此而遭蝗妖报复，万里根须皆被啃食殆尽】
　　在看完提示的同时，魏泽关闭了面板，转而将目光挪向手中这一撮柳絮。视野聚焦的同时，就见那柳絮突然自动脱出他手掌，散发出一阵绿光的同时落到地上，光晕几次流转间，已是化出一个男子样的人形来。
　　眼前的男子像是三十左右，身形裹在一身柳叶化作的绿袍当中，而头顶则戴着一顶很书生气的高帽…这个不是绿的。
　　“此地…便是如今的‘昆仑’。”柳秀才左右环顾一圈，像是沉思了片刻，这才冲着魏泽一躬身，“不想竟有幸重临书堂之中，谢昆仑之主之召，感激不尽。”
　　“有幸重临？”魏泽听到这话，却是注意到了其中措辞的异样，“不必拘谨。不过，这所谓的有幸…何出此言？”
　　“吾本已遭蝗神所噬，本该身死魂灭。若无大人之召，早已万劫不复。”柳秀才说着，又鞠一躬，“是大人之契予吾新生，必尽吾所学、鞠躬尽瘁。”
　　本该身死魂灭？因这契约重获新生？
　　魏泽微微一愣。虽然之前听无忻说过，被契约召来员工们原本都是以这昆仑大学为凭依，但这本该身死又是什么新说法？
　　听这意思，面前因这个契约而现形的柳秀才…难道是个鬼魂？
　　这么一想，忘却过去的王画皮、继承主人遗志的李一铁、甚至于作为黄级员工的墙雕鬼和千手，似乎都有些跟灵魂和死亡挂钩的背景。
　　如果按之前的猜想，他们原本就处在昆仑大学之中、因这契约而现身的话…那这校园岂不是遍地鬼魂？
　　不对，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抛开他自己和两位圣人老师不说，现在校内可是有着一个能看到灵体的特长生的。此前他也跟韩江尘单独谈过，以他的眼睛也没有看出校园内有什么异状。
　　那这些员工到底是哪来的？
　　他突然就觉得后脑凉飕飕的，又多问了柳秀才几句关于其由来的话，得到的回答含含糊糊，翻来覆去都是什么“古今”“传承”“灵契”之类的模糊概念。
　　算了，目前看来只要是在这校园之内的员工和老师，应当都不会脱出自己的掌控才是。那些抽象的事情先搁置着，现在先弄明白眼下这个玄级员工能带来什么吧。
　　“根须所至之处，万事皆为其所知…”魏泽思考着那简介的含义，抬起头向柳秀才问道，“这么说，只要在你根须范围之内，所有事务皆能为你所知？那你现在这根须范围有多大？”
　　“吾之根须曾遭蝗神所噬，无法静观天下，现今根须范围只余…”柳秀才微微闭眼，像是感受了一下，才道：“覆盖这校园之内。”
　　“校园之内？也就是说校园内的事务你都知道？”魏泽挑了挑眉，“那你边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羲和3号宿舍，学子肖游宇，正在舍内尝试用聚雷阵给舍友做电烤串，现在在烤一串茄子…舍友周焱在建议他以后用火符当底子涮火锅…”
　　“望舒2号宿舍，学子薛小璐，正在宿舍内谣传第一届的郝如秋试图追求后辈王燕，此事已传至整个望舒二层…”
　　“望舒9号宿舍，学子袁清清，正在教舍友楚云衣如何手洗衣服，用灵力护住手掌不至损伤皮肤…”
　　“明心悟道台，学子宋旭东，正在尝试御剑飞行…哦，摔了。”
　　“明心悟道台，学子韩江尘，正在台边看宋旭东御剑…”
　　“厚德书阁，学子解天扬…”
　　柳秀才如同蹦豆似的连说一串事件，把魏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手握仙府图，校园内的建筑设施和人员进出他都了如指掌，但细到这个程度，还真不是他能全然了解的。
　　这鸡毛蒜皮的劲儿，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本科时候那碎叨叨的导员——上至点名查寝、下至学习恋爱，学生中出个啥事比自己这帮局内人知道的还快。
　　换成自己当导员，三四十个人的事他亲自管还管得过来，现在增加到六百多，而以后还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他不可能给这些鸡毛蒜皮投入太多精力。
　　现在有个消息之神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啊！
　　“去警告肖游宇一次，让他不准在宿舍内使用高阶雷属符阵；薛小璐的传谣范围控制一下，不要影响到开学助教情况；告诉宋旭东练习御剑时不要飞到校内学习区域……以后遇到类似情况都这么干。”
　　柳秀才答应一声，身上绿光一闪，再度变作那一抹柳絮飘出窗外，而在同时窗外的那颗柳树震颤起来，柳絮如雨从树上飘下，带着绿光飞向校园各处，在各个地区恢复人形工作开来，完成工作后又再度变回柳絮飘荡回楼。
　　魏泽靠着窗看着他的行动，点了点头，将员工【柳秀才】的职位调成了“学生辅导员”。
　　以前第一届由他亲自负责，每天除了教课还得管鸡毛蒜皮。这下有了柳秀才，终于不用理会日常事务，能安心教课当个好校长了…
　　魏泽长舒一口气在桌边坐下来，灵力相关的事务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他把那一系列杂事扔给柳秀才去整理，自己则坐回了桌前，挑出最要紧的几份校内文件评判起来。
　　搁在最上面的，是学生会新递上来的社团成立申请。


第161章 社团与新教学方案
　　在递给他之前，学生会成员们已经在内部进行了讨论和投票，把一些太过离谱的想法给否决掉了。于是最后递上来的半票以上通过的学生会直属社团有三个。
　　第一，功法社，由宋旭东等一派修炼爱好者提出，力图在学校所教的基础上探索新的现代化修炼方式、并改进和整理现有的修行功法，针对除青少年以外的年龄段——如儿童、中老年人等群体——制定更适合他们的修炼方式。
　　这是相应官方号召所成立的社团，为的就是给以后推广修仙做准备、针对不同群体的身体需求提供副作用最小的修炼方案，也算是国家科研投资项目之一，一旦成立也能借活动经费为由给学校拉来一笔国家投资。
　　第二，灵物情报社，由姜玲提出，得到参与威河事件的学生们的一片附议。顾名思义，是四处搜集遗落在事件的超凡事件、超凡生物和超凡物品的社团。
　　大社下面又细分妖魔情报、传承灵宝情报、天材地宝情报等等小社，是为整合出门在外的学生所遇到的一系列情报而成立。
　　第三，仙品装备社，由周焱和袁清清提出。依旧是顾名思义，偏重炼器炼丹方向、也有符篆铭刻相关的研究。致力于修复从外带回的古灵物、改进现有灵宝丹药、研究以现代化材料为基底制造出灵物的方案。
　　这一社团的活动与官方联系同样紧密，毕竟这也是目前异常事务研究所正在进行的工程，即制造制式修仙设备和批量化使用的丹药，逐渐普及到民用。
　　以上便是直接由学生会管理部所直接管辖的、受到官方关注的直属社团。除此之外，像是普通大学会有的各种运动社、音乐美术社、琴棋书画社…也都是有的，只不过只能算是校内各自抱团的兴趣活动、并不会得到特殊拨款就是了。
　　魏泽把那一串长长的社团申报名单看完，在上面一一打上通过，而后将这些文件挪开，开始排布本学期的课表。
　　对于第一届学生，原本【符篆阵法基础】和【炼丹入门手册】已经再次经过了升级，这两块的进阶知识依旧是教学的保留项目。
　　除此之外，他还增设了“灵器感知与使用”、“仙品材料鉴别”等器修专业课，以及在【吐纳修行法】基础上发展出的“淬体入门”等体修专业课——对于其它专业的学生来说，这些都是公选课，也同样可以来凑选修课学分。
　　至于新生的课程则有所调整：由于新生们在入学考试时，便已经得知了一部分文道和心法基础的参考文目，文道课的上课方式便改为单周上课、双周自我明悟的单双周模式。而这省下来的课时数，则分给了上官雨凝的剑术基础。
　　由于灵气复苏带来的变化，从这一届开始，魏泽修改了大学的培养方案，将原本在大一下学期才开设的剑术基础挪到了第一学期，从入学就开始打实战底子。别的不说，起码出门碰到紧急情况，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他自己的符篆基础和炼丹基础也是要继续的。利用王画皮的纸人，他完全可以做到同时给数百人上基础课，至于在这之外的部分，还另有安排…
　　将排好的课程表交给柳秀才让其下发下去，魏泽呆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那颗摇曳的柳树本体沉思。
　　他将那些员工一个一个招了过来，问起关于他们来源的事情，却没有一个能对此解释清楚的。
　　这些员工对此的记忆似乎都支离破碎，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那要么…再招一个问问试试？
　　他转回面板商城，正打算点下第二次，却没有购买成功，反而是出现了一行提示。
　　【当前契约员工数量已达校区地域承载上限，请进一步扩充地域，以招聘更多员工】
　　原来这玩意还有上限的么？
　　魏泽暗下思索着，玉山校区承载了三个黄级，开发了云深不知处以后又多出三个玄级空位…看来，这扩展学校地域的事情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他此前已经估算过，如果利用李一铁的能力去修复上官驻地里的那些住宅、再为其注入灵力使其变为校园建筑，那么光是修好一座就需要一两万的灵力值。而整个驻地里足有上百座这样的建筑。
　　这还只是修复，如果想平地再起一座新校区，那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看来，即使现在灵力值收入翻了十番，也不好肆意挥霍，还得为之后的扩展做好准备。
　　不过目前，还是得先管眼下了。新学期即将开始，教课还是第一位。
　　魏泽摇了摇头，将那些多余的想法甩出头脑，而后再度将手伸向桌上，翻开了最后的一份文件——他自己的备课教案。
　　……
　　半个月后的某个早上，楚云衣收拾好了自己的笔记本，和二位学姐道了别，而后走出宿舍，跟着其它出门的新生一起直奔教学楼，准备上今天的课程。
　　今天的第一节 是符咒学。她在教室内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以战前准备的姿态把笔记本打开，在心里回忆着上节课所学过的内容。边收拾着，边听着旁边同学们私底下叽叽喳喳开来。
　　“欸，你们说，今天咱们能撞上老师亲自答疑不？”
　　“上周的符咒是2班摊上魏老师亲自答疑，这次也该轮到咱们了吧？”
　　“一共六个班，学期内不算考试共有18周，应该就是每个班轮三次，不过是不是按班来的就不知道了。”
　　一群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着，让楚云衣整理笔记的动作也顿了几下。
　　就像他们所说的，现今大部分时间内，给他们上课的都不是“真的”魏泽，而是王画皮的纸人。
　　一个纸人能维持大约两个时辰，刚好就够两个学时。基础理论也没什么太多需要亲自指导的部分，六百多新生按学号分为六个大班，只要魏泽挑其中一个班讲完，其余的纸人便能同时进行相同的课程。
　　如此一来，便能保证六个班的学生上课的进度完全同步，只不过在下课时，这六个班当中总有五个幸运儿会在看到“老师”化作一缕白烟、嗖一下就地消失罢了。
　　当然，这种教学方法缺乏互动和课后答疑，效果总归是要打点折扣。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魏泽也早就想到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不过也没事，就算今天老师没办法来答疑，有那个助教也够了。”
　　交谈之中，突然有一个新生瞥了一眼后方，而后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今天来带咱们班的那个助教肖游宇…是上一届符篆术的第一名！即使问不了老师，问他应该也行。”


第162章 今天你抽到真老师了吗
　　听到这话，一群人都赶忙扭头向后排看去，就见那位叫作肖游宇的学长果真正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一手托腮，另一手转着一根墨笔，正对着面前画满符号的作业黄纸沉思着。
　　“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那位肖学长对吧？”立刻就有人压低声音道，“听说国家研究所都抢着要他的，这种大佬居然来给魏老师当助教？”
　　“没办法，他们大二学生专业分流以后，就没有通识课了啊。想拿学分，要么选其他专业的课、要么出去实践、要么就是给本专业老师当助教帮着答疑…当助教能拿的分最稳定了，大佬也得先混毕业啊。”
　　“文人为三斗米折腰、学神为三学分摧眉…”
　　“嘘，别说了，‘魏老师’来了，先听课……”
　　楚云衣听着同学们的交谈声，停下了手上的笔，往讲台上看去，果然就见一个形似魏泽的身影走进教室，缓步站上讲台，而后摊开了教案。
　　随着他的到来，底下的一百余名新生同学随之都紧张起来，赶忙提笔于本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漏听一个字。
　　“…根据助教的反馈，上节课的金行符咒大家消化的不错。”台上的“魏泽”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在黑板上画下几个符号，“那么，这节课我们开始木行相关的内容。木者，草木也，所谓‘夫天地之生物，各品类以赋形，惟木行之为盛，分四序而敷荣’…”
　　在传声术的控制下，话音均匀地流向教室内的每个角落，保证坐在前后方的学生能听到的响度完全相同。室内的所有人都抬着眼，以求知若渴的眼神盯着台上的“魏泽”，笔记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比起第一届学生，这一届新生在入校之前便已得知了灵气复苏的存在，而后更是凭借重重筛选、万里挑一的逆天运气才得到了坐在这里的机会，自然不会有人不全力以赴。那学习的认真劲，比第一届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似的场景在楼内六个教室同时上演。而在其中的一间教室里，真正的魏泽站在讲台上，一边讲着，一边就看提示疯狂刷新。
　　【学生【罗一洁】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学生【潘磊】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学生【钱李锋】符咒知识理解加深，灵力值+1】
　　【……】
　　六个班的学生的灵力值同时供给，这样一来，即使扣掉王画皮施法所用的灵力，一个班也能有100点到150点灵力进账。六个班合起来，一节课的收入抵得上上一学年三天的量了。
　　在心里算完账，魏泽很是美滋滋地关上面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便宣布课程结束，之后便是课后答疑时间。
　　他时间卡的很准，宣布下课的一刻，铃声在同时敲响。铃响的一瞬间，就看下面前这一个班的学生立刻齐齐抬头，紧张地盯视着他的身形。
　　之前给他们上课的都是替身纸人，他们并不确定现在站在台上的是谁。几秒钟过去，见魏泽没有就地消失，这个班的新生们便明白今天是抽到了“真老师”，这让他们立刻像是一群看到饵食的金鱼那样沸腾起来，当即一拥而上，将魏泽团团围在中间。
　　“魏老师，你看一眼我的作业…”
　　“老师，你上节课讲的金行符号，有一个地方我想问一下…”
　　“老师我先来的！”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次面对的人增加到了一百多个。魏泽对此也是深表无奈，只能按照原来那样挥手：“一个一个来，别急，我都会解答的，实在不行先去找后面白桡助教也行…”
　　无论得了多少灵力值，这课到底还是得靠自己讲啊...他心里叹了口气。也是，不管怎么说，这才是老师的本职工作，其它都是虚的。
　　……
　　而在同时，除了魏泽真身所在的这一个班以外，其它教室此时上演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下课铃打响的一瞬间，讲台上的“魏泽”身上便瞬时蒸腾起了奇特的白烟，就在台下学生们的注视中，他的身形凭空消失在这氤氲里——实际上，是那身姿瞬时化作了一张画有奇特符号的纸片，在烟气中无火自燃，化作青烟弥散。
　　这场面一出，新生们也就知道今天是又没抽到好卡，顿时就听一片遗憾声从座位间滚了出来。
　　不过这番情景他们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要答疑的学生们仍是从各自座位间起了身，只是没有拥向讲台，而是走到了肖游宇所在的最后一排——当老师不在的时候，便是由助教来承担基础答疑的工作。
　　原本还在专注于自己作业的肖游宇这时也抬起了头来，就看几秒钟的功夫，这帮新生已经在他面前排起了长队。
　　第一个新生在他面前摊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出：“肖学长，这块这个连接的处理思路是什么啊？我没太搞懂…”
　　肖游宇看过一眼，拿起笔在上面划了一道：“整体是木行，上面一个双勾，下面一个叉脚，那中间只需要划过来一笔，很显然就该用井字符胆连接…”
　　新生听得一愣：“为什么是井字连接？”
　　肖游宇也是一愣：“这还有为什么吗？”
　　“…….”
　　第一个答疑新生抽着嘴角告退，第二个人赶忙顶上，将作业摆到他面前。
　　“学长学长，我这个基础阵脚老是没法和阵眼的灵力连通，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你当时遇到这种问题怎么解决的啊？”
　　肖游宇挠挠头：“我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
　　第二个人灰头土脸地收回自己的作业，跑去隔壁班找其它助教去了。但这不妨碍第三个人继续上前。
　　“学长，我其他都学的差不多了，就是这个基本组成下的‘敕令’、‘雷令’还搞不太清楚…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啊？”
　　“都是做指向作用的，区别不大，根据使用场景不同选择性用就行。”
　　“那…怎么选择啊？”
　　“看感觉。”
　　“……”
　　类似对话重复十数次，眼见着前面排队的学生一个个拿着作业扶额离开，最后一个终于该轮到楚云衣了。


第163章 符篆助教肖学长
　　楚云衣有些忐忑地抱着自己的那份作业，站在后面看着。她座位偏里，刚才起身慢了点，又碍于礼貌不好意思争抢，便就被挤到了最后一个。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自然也就目睹了答疑的全程，看着前面的同学答疑答到怀疑人生，她心里也就跟着打起鼓来了。
　　看起来，现在这位学长状态似乎不太对啊，这一脸心累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昆仑大学首届学生的水平么？仅仅是在这里学了一年，思维模式好像都跟自己这批新生不一样了。
　　连只大她一届的学长都有这种水平，难怪魏老师几乎不会亲自下场…
　　算了，直接答疑完速战速决，只要能学到东西、别给学长和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行了。
　　楚云衣拍着胸口调整心态，看着前面一个人答疑完，这才缓步走到肖游宇面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上那横一道竖一道的作业放到桌上。
　　“肖学长，我这个双星阵的阵脚组合好像有点问题，灵力运行不是特别通畅，你可以帮忙看看是哪里有问题吗？”
　　肖游宇将她那张黄纸挪过来，扫过一眼：“整个阵脚全是问题。令字笔画画得太乱了，连结很多都是无效的。”
　　楚云衣紧张了，勉力绷着表情道：“那…这该怎么改啊？”
　　“我建议你…”肖游宇想了想，“擦了重画。”
　　“……”楚云衣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站在那欲哭无泪，“可是…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画啊？”
　　“这种基础模型，魏老师应该都讲过吧…”肖游宇扶额重叹一声，但还是拿起了一边自己的墨笔，“算了，我现在给你现画一个吧，你看着点。”
　　“啊…好的！那就太感谢学长了！”
　　楚云衣连连点头，赶紧整理好表情凑上前去。眼见着肖游宇拿笔蘸好了灵墨，她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就贴在肖游宇旁边看着他画。
　　过程中她极其专注，不再注意提胸抬头、不再思考表情管理，甚至发型乱了她都没太注意，只是站在旁边歪着头看着那一笔一划，披散的长发从她肩上垂下来，扫过那只抓着着墨笔的手臂，发丝间隐约散发出柔软的香气，似乎还伴随着女孩呼吸的温热…
　　肖游宇一手把她扒拉开：“你头发挡到我了。”
　　“哦哦…抱歉。”楚云衣赶紧直起身，一手把头发扎起来。
　　“别靠我那么近。如果不是联合画阵，有其它的灵力源进入阵法范围内，会影响灵力运转的。”
　　“呃…好。”楚云衣让开位置。
　　“还有，你喷香水了吧？以后画符前最好别用这种东西。那里面添加的草木成分可能会干扰到周围指向的属性。”
　　“…对不起。”楚云衣低头认错。
　　“没什么，以后注意就行。”
　　说话间，肖游宇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将样例递给楚云衣，顺便扫了一眼她后面，有些头疼似的揉着额头，“没别人要答疑了吧？”
　　“应该没有了。”楚云衣从他手里接过画好的基础阵，有些迟疑道，“那我自己先下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你问么？”
　　“再说吧，下节我也有课了。”
　　肖游宇说着，手上已经迅速收拾起东西，将桌上那画了一半的聚灵纸收进包里，背在背上走出了教室外。刚出教室门，他就禁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感觉有点缺氧。
　　他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当助教，本来还只是尝个新鲜。但这一番讲下来，只觉得比他自己上课都累。
　　要不还是换个挣学分的方式吧…他放下扶额的手，径直走过走廊来到最末的教室内，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魏泽和几名符修专业同学已经到场，都在做课前准备了。
　　——专业分流以后，课程专业性和针对性都要更强，不再能像基础部分那样用纸人复制粘贴了。好在大二以后实践占比进一步加大，每个专业上课的课时数并不算多，于是魏泽也就都亲自教了。
　　此时他正在讲台上翻着教案，看见肖游宇进来，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投去一眼：“我听三班的人反映了，说助教答疑效果不好。”
　　“……”肖游宇当头挨一记点名批评，脸色也有了几分尴尬，“我都按我思路给他们讲了啊…”
　　“你觉得我为什么让你去当助教？”魏泽慢悠悠地道，“不要‘按你思路’，答疑是为了让新生理解的，要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考虑，而不是你的个人表演。”
　　肖游宇不说话了。
　　“助教是这样，学生会长是这样，以后进了研究所更是这样。我并非让你放弃你的个性，如果觉得确实不行，可以把助教的位置让给别的同学。但除此之外，你得学会负起责任来了。”
　　魏泽不愠不火地说完，也不再多讲，只翻开了讲台上的第二本教案：“好了，不耽误时间，先开始这节课的内容吧，关于单字咒语催发符咒的方式…”
　　……
　　与此同时，云深不知处内，走出教学楼的新生们又开始了剑术基础的修行。
　　一股股的劲力从最外层的操练平台上扩散开来，一百余名新生拿着自己的灵剑，将灵力全然灌注其中，立定于地，劈砍斩切招式连出，带起层层的势风扫过平台。
　　而就在他们的上方，一袭青衣的上官雨凝正将那柄“镜华”长剑负于身后，飘身于他们顶头的半空中，清脆的声音从天而降，回荡在整个平台上。
　　“一式，直劈…起！”
　　“三式，侧斩…起！”
　　“五式…”
　　她一边朗声发着口令，一边注视着学生们的动作，将那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自从召来王画皮以后，绝大部分的课程都已经可以用纸人替代，唯有这剑术基础是个例外。毕竟这一门课基本没有理论，从上手开始便是运用与练习，每个人面对的问题都不一样，一旦使错力还有伤及自身的可能，必须得老师亲自盯着。
　　不过好在上官雨凝这个老师执行力爆棚，一天从早上到晚、把同样的东西教六遍照样不嫌累。再加上云深不知处作为福地，时间流速比现实要慢不少，因此目前课时安排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一般情况下是如此，但今天她指导的时候，口令与动作较往常却显得有点迟疑。


第164章 执剑之人
　　虽然学生们都没有觉察到，但如果魏泽在这里，就能看出上官雨凝今天在授课时，较平常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教课的内容依旧不差，然而一旦学生们开始休息，她便始终在张望着四周的平台，同时调动神识，挨个扫过福地内的各个“浮岛”平台。
　　有灵体活动的迹象…是本该被封的妖魂！
　　尽管外围的活体小妖已经基本被第一届学生们清了个干净，但云深不知处中的地域何止万千，靠内里的“浮岛”上仍有着存在着少量妖类——大多妖魔都已经被灭去了肉身，只余魂魄被封于地内，除此之外，还有部分被杀小妖的残魂在四处飘散。
　　原本他们早该沉寂，但现在课上了一半，他们却突然开始蠢蠢欲动了。
　　——随着云深不知处内一块块地域被化为校园建筑，这块福地与昆仑大学校园之间的联系也在逐渐加强，受现实中灵气复苏的影响也就越来越明显，这妖魂的活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拥有上官氏封印的福地内尚如此，那么世间其它的地域…会怎么样？
　　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识海运转间依旧能感受到妖力诅咒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包括“鬼车”在内，当初的那一批妖王依旧存活于世，以常人察觉不到的方式存在——就像上次魏泽所面对的蠃鱼一样。
　　从暑假以来她就一直沉浸在这种心情当中，近来更是愈加焦虑——对于许多人来说，灵气复苏是机遇。然而在上官雨凝看来，这无异于是一颗定时炸弹。
　　虽说在此传授剑道便是在培养未来对抗妖魔的战力、而昆仑学子的进步速度同样让人欣慰。但如今复苏征兆已经出现，妖魔乱世随时开启，说不定当初的仇敌也在其中。而现今的修仙者当中，却仍未出现真正能代替她、履行斩妖人职责的存在……
　　难道真只能如魏大人所说的那样，慢慢等了么？
　　若是换了其他人，可能就此接受了。但身为一名斩妖人，从执剑的那一天起，她的信条便是守卫世间。
　　现在乱潮将起，她自己无法出手，也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亲信替她履行职责，这让她不能不担忧。
　　思索之间，隐约的妖力波动再度传入识海。上官雨凝从思绪当中抽出神来，转而再度注意起福地内妖魂活动的情况。
　　由于残留封印的缘故，这一阵妖力波动相当微弱，还不足产生肉眼可见的影响，在此修炼的学生们自然也就无以觉察。
　　但对于一位圣人级别的斩妖人来说，这迹象便再明显不过了。
　　上官雨凝紧了紧背后的长剑，强横的神识扩散开来，将远处封印数个平台全然笼罩在内。而后她眼神一凛，溢出的神念猛然发力，就觉那几个平台内的妖魂波动一滞、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活动戛然而止。
　　感受到封印再度沉寂，上官雨凝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新生们：他们依旧在专注地练着剑，丝毫没有觉察到周遭的这一番变化。
　　这也就是上官雨凝是特地绕开了中央的这一处平台。否则以她的神识强度，要是把这些学生一起笼罩在压制范围内，那估计能让他们就地休克。
　　但也正因为这一个空缺，她感受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出现在了平台上。
　　那大概是一只小妖的残魂，原本游离在福地四处，由于感受到了灵力波动而冒头，位置正好就处在练剑的学生们之间。
　　上官雨凝缓缓抬起手来，双指并拢，就要指向那残魂的方向。
　　虽然它极度微弱，但现在有学生在场，她不会容许任何潜在的风险。看似小小的一指，却是来自大能的精准打击，一指下去直接给它七魂六魄都扬了。
　　但就在她抬手的前一刻，另一股锋锐却已经到了——那是一只低品灵剑的剑尖，它以今天课上新教的侧斩势头从那残魂上一划而过，剑尖的灵力爆发开来，直接将那妖魂斩为两截、魂飞魄散！
　　这是…有学生练剑时意外刺中了冒出的残魂？
　　不，不对。斩击的位置也太精准了，而且还恰好就灌注了灵力…这若是巧合，也巧得有些离谱了。
　　上官雨凝微微一怔，收回了准备指出的手，就看那挥出一斩的学生缓缓抽回了剑，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学生队伍的角落，继续和其他人一起练习起基础剑势来，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刚才干了些什么多余的事。
　　但上官雨凝看全了，这让她眼神微微一变。
　　难道说，方才这一斩不是巧合，而是他真的感知到了妖魂的存在？
　　这好像是叫韩江尘吧？这么微弱的迹象，他居然察觉出来了？而且察觉到还不够，还利用刚学到的剑技直接将其斩杀？
　　她按下心里的那股悸动，表面仍不动声色地继续着今日的课程，只是授课过程中，她有意无意地多看了那个身影几眼。
　　时间默默地流逝着，两个时辰过去，大部队的练习指导结束，课时趋近尾声，学生们集体收剑向她鞠躬道别，转而一个接一个地走向出口处，准备回到玉山校区内吃午饭了。
　　队伍中的韩江尘也做着同样的事情，顺着人流走向平台的边缘，只是当他正要接触风旋的时候，脑内却忽地响起了上官雨凝的一声传音。
　　“你，留下。”
　　声音无波无澜，仿佛是在他脑内说出的，这让他下意识便止住了步伐。身边一无所知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变作微光从福地出口回到校园，只有他逆着这人流回过头来。
　　接着他看到上官雨凝正按下身形，自空中落到他面前，脚尖踏地的同时，身边最后一个同学的身影消失，偌大的福地当中只剩下平台上的师生二人。
　　徐徐清风吹过，吹动着上官雨凝青衣的衣襟，台面上静得让人发慌。她反手将镜华长剑负于背后，慢慢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刚才，察觉到了妖魂的位置？”


第165章 你便是斩妖之人
　　上官雨凝这一开口，就见面前韩江尘状态有些不自然起来，好半天过去，才缓缓地一点头。
　　“你怎么做到的？”上官雨凝接着问。
　　韩江尘犹豫了片刻：“看到的。”
　　“看到的？”
　　上官雨凝语气一扬，一时间平台上的空气流动都仿佛被拖慢，无形的气势让人呼吸都不由得加快。扑面的压力让韩江尘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正因这一动作，上官雨凝一眼便看到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能看到无形之物？”她眼神微变，“那你方才…是出于自身意志将那妖魂斩杀的么？”
　　四周压力略微地松弛下来，韩江尘暗地舒出一口气，再度点头。
　　他之前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也看到了有人因此受害而不自知的场面。从前他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试着提醒，但事实证明相信他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而选择沉默的话，便就是单纯的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某个人突然发疯或暴毙，但在他眼里，无形之物作祟的全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以前他没别的可选，但现在他掌握了灵力，还拿到了自己的剑学到了剑技。于是，除了提醒和沉默之外，他面对这种事多出了第三个选项——自己解决掉他们。
　　正因如此，刚才看到那残魂的时候，他头一回自作主张地出手、把这节课的剑技现学现用，结果就被上官老师给看了个全。
　　韩江尘低着头站在那，就仿佛干了什么错事被抓现行似的。然后就见上官雨凝像是沉思般同样偏过了眼光，脸上表情一时间竟是五味杂陈。
　　“看破无形之眼、一击必杀之觉悟，还有这剑技…”
　　微妙的气氛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她才再度转眼看向少年，只是那眼中已完全换了一番神情。
　　“那么，你可否有意愿就此执剑、成为一名斩妖人？”
　　一时间四周场景像是霎时停滞，低着头的韩江尘忽地抬起眼来，和面前的上官雨凝四目对视着，前者全是惊讶，后者满目沉凝。
　　“依‘昆仑之主’所言，如今在这大学之内，所授课业皆为‘通识教育’，即众生平等、所授技艺皆相同。”上官雨凝缓缓道，“但除开这些之外，若你意愿追求更深一步的剑术，我便可收你为座下亲传弟子、将那些剑道单独传授于你。”
　　韩江尘没出声，似乎是被这一记直球给打愣了。半天过去，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就见上官雨凝垂下了眼帘，那双星眸中闪过了少见的沉重。
　　“你脚下的这片福地，不久之前还是遭妖魔毁坏的断壁残垣，若非得到昆仑大学救济，它早已步入毁灭之途。”
　　她看着韩江尘意外的神色，接着缓缓道：“而毁坏它的元凶之一，便是那自福地中出逃的妖王‘鬼车’…那是我上官氏族的灭门凶手。若其再度临世，必将再度带来与当初惨案相同的腥风血雨。于我而言，无论是为世间还是为自身，这等祸害都不得不除。”
　　上官雨凝一边将当初和魏泽所讲的事情重述一遍，一边抬眼看向当头的天，像是思绪瞬间飞出很远。
　　“而依照如今灵气复苏之态势，不止是‘鬼车’，诸多妖魔到时必将重现于世。作为斩妖人，有着守卫人间之责。但我自身灵力已尽，是依靠昆仑大学所供灵力才得以存在于世，也因此不可再迈出这校园之外…想要尽此夙愿，只能将技法传于昆仑学子，借后人之手履行职责了。”
　　“而现在，你或许便能成为接此职责之人。”
　　上官雨凝收回目光，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鬼车’一脉的妖魔，以无踪无迹、无影无形著称，常人只可通过感知灵气流动捕风捉影、困难异常。其余魑魅魍魉皆如此…但若是你，或许便能直接‘看见’其身影，这是我问你意愿的原因。”
　　“我想要寻找一名真正的‘斩妖人’，替我履行守卫之责、同时寻找鬼车一脉将其诛灭——作为交换，我将会单独将我所学倾囊而授。在不妨碍你在昆仑的学习的同时，以最快速度令你独当一面。”
　　她说到这，却再度合上眼：“不过，这番话只是我作为斩妖人、作为上官家主的一厢情愿、而非昆仑大学所求。毕竟，斩妖人一道，亦为修罗之道；一旦执剑，则注定将心魂与身命献上，一生纠葛在与妖族的相斗之中。”
　　“而在这之中，与妖王的斗争更是九死一生之途，因此我绝无资格迫使座下学子进入其中。若你对极道之力、对斩妖除魔并无追求，那今日之事当作没听见便是。毕竟，这其中代价太过巨大，无缘莫强求。”
　　话音落下，再无多言。一师一生、一位圣人大能与一位刚入门的炼气修士就那样默默地相对而立，寂静像是保持了千百年。而就在这死寂当中，始终不出声的韩江尘突然开了口。
　　“我接受。”
　　他看着上官雨凝瞬间变化的脸色，如同签下什么契约一般，低声重复道：“我愿意成为斩妖人。”
　　——其实他对那话中所述的含义并不完全明白，也并不理解他能得到什么又要失去什么。从他进入昆仑大学起，在这里呆的时间还不到两月，现代修仙者的事务尚不清楚，更妄谈那些虚无缥缈的历史了。
　　只是这些话让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一些地方是需要他的。
　　如果真如上官雨凝所说的那样，成为斩妖人便能守卫世间、为这位老师报仇的话，那么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意义的。
　　他被这个世界需要了，这让他觉得很开心。
　　上官雨凝讶然地看着他，仿佛千百年的寂静过后，她重又开口，低声道：“这之后，可能会是修罗之道。”
　　韩江尘点头：“我知道。”
　　“这样么。”
　　上官雨凝微微闭上眼，脸上的表情舒展，而身边的空气却是紧绷起来。半晌后她再度睁眼，这一次那眼中的光芒如同利刃。
　　“那么，作为上官家主，请接收在下的致谢。”
　　上官雨凝说完，果真一手按住胸口，朝着面前的韩江尘微行一礼。只是在同时她背后的长剑飞起，带着赫然闪耀的青光围绕二人旋转起来，几次折转间，剑势竟像是带起了一阵刃光的龙卷风。
　　就在这剑的风暴当中，青衣的剑仙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像是比那剑刃更具锋芒。
　　“而接下来，作为师长，便先让你看看…真正的‘剑道’吧。”


第167章 剑的世界
　　锐利的青芒逸散开来，遮天蔽日的刃光将师生二人笼罩在内。只在眨眼之间，周遭的风景如同被浸入水中一般扭曲起来，落入眼中的场景瞬间变得明亮，就仿佛置身于太阳的中心。
　　而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太阳”的光芒，竟是由成千上万把剑刃所反射的光影而组成！
　　这是属于…剑的世界！
　　“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此为我族真正秘传之法——镜花水月。”
　　上官雨凝举手一招，一点道寒光从中脱出，飞到韩江尘面前化作切实的长剑。
　　“斩妖人第一要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踏上这条路，那么你便要就此以心为刃，一切以守卫苍生为上。无论何人为敌，皆将其斩之；无论何人受害，皆护其性命…无论是出何原因，但凡让百姓死在眼前，是为斩妖人之耻。”
　　她以眼神示意学生抓起剑柄来，同时身边的刃光化作数个虚无的人影步步走出，手上持着同样虚无的剑刃。而同时她自己也从中抓出一柄长来，缓缓抬起指向少年的眉心。
　　“那么，先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潜力吧。”
　　上官雨凝平静道：“接下来，用你入学以来学到的一切技能进行喂招。记住，这一番测试与平日课程不同，不要留任何余力。自此以后，你执剑所要做的事情不仅是挥招，还有…斩杀！”
　　话音落下，身侧的虚影在同时举起剑刃，做出基础的起手动作。那变化落在韩江尘的眼里，他同样默默地举起剑来横于眼前，漆黑的眼中倒映着凛厉的寒光。
　　……
　　与此同时，办公室中，整理着收获的魏泽突然就见到一串名字刷屏。
　　【学生【韩江尘】剑术基础提升，灵力值+7】
　　【学生【韩江尘】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2】
　　【学生【韩江尘】实战经验提升，灵力值+3】
　　【……】
　　一连串增加堪称是六边形战士，把魏泽看得也是一阵意外，这种灵力值增涨的速度，如果不说他还以为是系统卡出bug来了。
　　好像当初实地和妖魔作战的时候，也没这个多吧？现在新生们接受的还都只是基础授课，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他隐隐有了个猜想。而就在他打算用天机镜看看情况的时候，就见窗外人影闪过，上官雨凝从窗口飘身而入，在他面前俯身作揖，将福地中所发生的妖魂活动事件与他说了一遍。
　　“魏大人，鉴于当前状况，有件事想请求您的批复。”
　　上官雨凝直起身：“现今妖魔蠢蠢欲动，我申请挑选一批有意愿的学子，增加他们的实战训练时间，专门培养上前作战的修者，以应对今后可能出现的不测。”
　　“我没有意见。之前就已经出现过妖王现世的情况，对此的确要开始培养校内的高端战力。”魏泽点头，“那么，韩江尘这个学生，就是你的第一个试验对象么？”
　　上官雨凝被他一下戳破，立刻低下头：“十分抱歉，此次妖魂活动事出突然，在下也是方才临时做出的决定，今后必定不会再先斩后奏。”
　　“不用搞得那么形式化。大学之中，导师与学生之间本就是双向选择的关系。在校规之内，你们双方都同意的话，那就是符合规定的。”魏泽说，“那么，这番试验的效果如何？这个学生达到要求了么？”
　　“很难说。”
　　“很难说？”
　　“单论天赋是够格的，但是他的…”
　　上官雨凝说到这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之前魏泽教给她的那个专有名词：“他的‘主动性’太差了。若是无人指引，他几乎不会去为自己争取什么。但如果有人为他下好明确指令…那么，他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这样么…”
　　魏泽思考了一下。这意思大概就是，这只绵羊毛质不错，就是不乐意自己去吃草呗。
　　那还不简单，给两鞭子就得了。
　　“那么，就按导师制处理吧。”魏泽道，“除却正常的上课活动时间外，就都让这个学生去你实验室搬砖…不是，去福地中练剑好了。不过，毕竟还只是学生，不要干涉到正常学习生活。”
　　“这也是在下的想法。我会给予学子以‘降妖除魔’的目标，教授真正的斩妖技——但这是注定伴随杀业的技能、还可能为此牺牲人生，在下并不希望过多人卷入其中。让这位韩姓学子参与，算是在下的私心所致。在效果未成之前，便先小范围教授、做一番观察罢。”
　　魏泽点点头：“那多久能看到效果？”
　　上官雨凝沉吟了片刻：“随着云深不知处与校园的联系愈加紧密，这其中差异也在逐渐消失。等到二者完全相连，这时间想来也就将同步了…在这之前，大约还有一年。一年之内，令学子多利用此差异在福地内修行基础项目，在下也会利用自身技能加以辅助。”
　　魏泽应了一声，这段时间他也已经发现了这个趋势：自从校内建筑开始延伸至福地内后，云深不知处的灵力水平逐渐恢复，而同时与校内的时差也由原来大约五比一的水平、缩减到如今的三比一左右。也就是福地内三日，等同于现实中一天。
　　所谓水往低处流，只要校区和福地灵力相连，这个态势便是不可逆的。之前他也曾有意地让学生趁着这个时差多去福地内修炼，但由于当时福地灵力含量不足，效果并不好。
　　现在二者达到了相对平衡，就可以考虑考虑在【明心悟道台】的承载人数限制内，让一些灵力掌控水平好的学生进入其中了。
　　当然，上官雨凝额外加课也是得耗灵力的。不过算一下帐的话，光是韩江尘一个人修炼的成果就能差不多把这个消耗赚回来，他也不介意在这上面投资投资。
　　“按你说的来吧。先在这个学生身上试试效果，我也会在校内课程中加其它的训练。
　　上官雨凝微微点头，飘身从窗外飞离。而在这时窗外的柳絮飞进，在他面前化作绿衣书生的模样，朝他递上来一份来自学生会的申请。
　　“学子意图明晚召开社团招新会，需要使用教学楼一层大教室约两个时辰，这是教室使用申请，请魏大人批复。”


第168章 学生会招新
　　百团大战，每个大学秋季学期的保留项目之一。虽然昆仑大学现在的社团还远远不够“百团”这个数，但这招新果然还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尤其三个学生会直属社团更是万众瞩目。
　　“嗯，批了，让他们搞去吧，搞完以后把教室收拾好就行。”
　　魏泽想了想，接着道：“哦对了，招完新以后让他们别走，正好到时候学生会成员都在会场内，我得给那些管理层的学生开个会，针对之后的社团活动给一些指导。”
　　柳秀才点头应声，拿了申请便飞身而出，向教师方向飘去。
　　半小时后，这份签了字的申请便递到了学生会成员们拿在了手中，上面魏泽的批复让大家都激动异常。
　　从新生军训时起，他们就一直在筹备着招新工作。直至现在前期工作准备全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群擅长文道修法的人在面前摊开几张纸，灵力催发控制墨笔、以挥斥方遒的霸气字体地在画着招新海报，场面堪比人肉印刷机。而后成员们一人拿几份海报和横幅，便风风火火去往校园各处贴去了。
　　……
　　几分钟后，在教学楼五层正上着自习的楚云衣从书本间抬起头来，伸展一下身体走到窗边，准备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刚一拉开窗，就跟正在外面的姜玲撞了个正脸。
　　“诶嘿，巧了啊云衣！”姜玲看见是她，隔着窗户挥了挥手，“上自习别走神啊，你看给我瞅见了吧？”
　　“……”楚云衣盯着这位舍友兼学姐的身影，视线缓缓下移——嗯，这个教室确实是在五层，离地十几米。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姜玲在窗户外头飘来飘去，手里拎着一张宣纸画的横幅，“我们就来这贴个条，马上就走。”
　　这个教学楼位于学校中心地带，自然是不可忽视的宣传位置。作为最先到达筑基的学生，这时凌空飞行都已经很熟练，正好负责把大海报贴到高处的工作，
　　说话间，就看袁清清从另外一侧飘过来，做着这些的时候她同样看到了教室里的楚云衣，于是徐徐飞了过来，将拿在手上的一叠海报页分了一张给她。
　　“今天晚上我们要组织学生会招新。”她将那张小海报递到楚云衣手里，“正好碰上，等你下自习了你也可以来看看。”
　　“好的…谢谢学姐。”楚云衣迷迷糊糊地接过那张海报，“那你们…”
　　“清清在装备社，我是情报社，不过其他社团的人我们也都认识，你按你兴趣选就行，坑不了你。”
　　姜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上窗沿：“那你接着看书吧，不打扰你了，需要给你把窗户带上不？”
　　“哦…行。”
　　楚云衣说完，就看姜玲手一合，砰一声从外面把窗户合上。她手里拎着那张那张海报，看来看去，字里行间歪歪扭扭地全写着“采药打铁”四个字。
　　装备社…要说的话，这不就是她最初来到这所学院的目的么？
　　如果能在学校的装备社中混上个位置、以后让家里的工厂和学校合作，量产学校出品的灵器，那毫无疑问这就是个巨大的商业风口。
　　——原本她该朝这个方向想的。但此时她的心思已经没法放在那海报上，反而满脑子都是学姐们在窗外飘来飘去的样子。
　　虽然平时就有见识，但真正近距离看到了，才发现冲击性是如此之强。
　　她试着将灵气聚于脚下，在原地蹦了蹦，头差点撞到天花板，但飞起来还很不现实。
　　自己还差得远啊…楚云衣在心里叹了一声，不再蹦跶，转而将那张海报收起来，放进书包里。
　　她是为了买卖而来，但现在她只想去飞。
　　……
　　同时，一墙之隔的窗外。
　　姜玲继续跟袁清清飞在楼外面，将那张三四米长的招新横幅挂在教学楼最显眼的地方——并不需要胶带和钉子，二人只是以食指划过横幅，在那宣纸四周点上几点，那长横幅如同被钉住了那般固定在墙上，跟广告牌一个道理。
　　这个工作对她们来说并不困难，俩人一边贴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清清你说，学妹会选哪个社团啊？”
　　袁清清想了想：“她之前不是说过对灵器感兴趣么？可能也会来装备社吧。”
　　“那清清你可得照顾着她点啊。这妹妹进校之前连煤气灶都没摸过，这还怎么炼器啊？”
　　“嗯，先让她跟我一起炼制丹药、熟悉灵火和炼制器皿吧。”袁清清边说着边贴完了最后一角，“你呢？有没有看见哪个新生比较适合你们情报社的？”
　　“感兴趣的人挺多，不过要说适合的话…”
　　姜玲在空中歪过头思考着，余光一晃，刚好就看见了脚下正经过的一个身影，“…欸对！那个韩江尘好像可以！”
　　说话间，她已经按下身形，朝着地面降落而去。此时地上的韩江尘正提着剑鞘独身往宿舍走，结果一抬眼，就见姜玲的身影从天而降，下来顺手一拍他肩。
　　“欸学弟！正找你呢，你有没有兴趣…”她话刚说出一半，就突然睁大了眼，“我天？你这怎么搞的？”
　　刚才俯视远望还没太看出来，这么一离近才发现，此时的韩江尘已然是灰头土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夹杂着不少伤痕。仔细看看，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像是灵力透支了，光是站着都有点勉强。被她这一拍，差点没直接坐地上去。
　　“对、对不起啊…你这伤怎么回事？上剑术课上的？”
　　姜玲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都是剑伤，赶紧就收回手来，转而挠了挠头：“上官老师会对新生下这么重的手？这感觉那几个器修专业的人上课都没这么狠啊…需不需要我找人帮你处理一下？”
　　韩江尘摇了摇头，没有责怪她的鲁莽、亦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问道：“有什么事么？”
　　“啊…哦，对。”
　　姜玲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正事，于是朝他亮出了手里的报名表：“明天晚上我们社团要招新，本来是想来问你考不考虑加入我们灵物情报社来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表格放在韩江尘面前：“你之前不是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嘛，感觉你有这种能力的话，以后探索情报会很方便。不过现在看你状态好像不太行，那先给你搁这，等你好点再看看吧。”
　　她本来还想问问韩江尘需不需要送他回宿舍，不过后者拒绝了，她便也就没有多掺和，只是将丹药课上磨的药粉给了他一些，看着那个身影踉跄着走远，这才回去找到袁清清，又和她结伴走到了借来的大教室内。
　　这时校内的前期宣传工作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一群老生都集中到了教室内，搬垫子的搬垫子，摆摊的摆摊，布置招新的会场。
　　第二日晚上，招新会准时开始。
　　老生们分为4人一组坐在各个教室内，看着一个又一个递交了申请的新生来到教室内，楚云衣和韩江尘也在其中。接下来，便是按照面试的程序，上台自我介绍、回答学生会成员们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借以评判筛选。
　　情理之中地，600余名新生中，超过八成的人都来到了面试场内。即使每个人的自我介绍时间控制在了5分钟内，这番工作也进行了接近四个小时，直至夜色浓郁时，各组的工作才开始收尾，而坐在第一个大教室内的四人也不例外地，迎来了这场的最后一个报名新生。
　　“下一个，解天扬。”


第169章 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
　　吴皓拿起新一份的报名表，叫出了上面的名字。而后就见候场的解天扬站起身走上前来，目光挨个扫过面前学生会的成员。不像是在敬礼，反倒像是领导在阅兵。
　　“同学你好，你想加入哪个社团？申请什么职位？”
　　解天扬看着他们，略加思索，而后缓缓开口道：“请问，大一新生能申请当学生会长么？”
　　“……嗯？”
　　看着表格的吴皓一下抬起头来，旁边的三名同学也都变了表情…就像是在海里捕鱼，突然捞上来一只哥斯拉的那种表情。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只有台上的解天扬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似的，接着认真道：“如果能的话，我想要申请学生会长的职位。”
　　“…先不说这个能不能的问题…”旁边的姜玲嘴角抽抽着，“现在学生会长已经有人了你不知道么…”
　　“是谁？”解天扬立刻问道。
　　“就在你跟前坐着呢…”
　　姜玲一捂脸，朝旁边一指，解天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桌前的肖游宇一手撑着下巴，跟身边的老生们一样，正抬起了眼盯着他。
　　“你为什么想当会长？”肖游宇开口问道。
　　解天扬毫不犹豫：“我觉得我适合这个职位。”
　　“适合？”肖游宇微微后仰，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抿着，“那你说说吧，为什么适合？”
　　“学生会长应当是领导校内所有修仙者的人，而这正是我要成为的存在。”解天扬说，“从修为上来说，我是这一届学生中第一批达到炼气的人，资质合格。即使抛开这些，我进到这所大学，也是以安城市前一千名的成绩考入的，分数条件也足够…你笑什么？”
　　“...没有，没什么。”肖游宇咳了两声，把喷到桌上的水擦掉，“你接着说，我不笑。”
　　解天扬见状皱了皱眉，显然是察觉出了什么不对。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他多少，他依然面不改色地站在那，按自己的节奏念完了简历：“这样的背景如何？有资格申请了么？”
　　“嗯，挺好。不过不好意思，会长一年才换一次，今年是没机会了。”肖游宇抱臂于胸口，“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先加到行*政运营这边看看。也借此了解一下，学生会都得干些什么。”
　　“...好吧。”解天扬听了这话，表情显然是很不满意，不过倒也没多说，“那我就先加入运营部吧。等到明年，我会再来申请。”
　　“行啊，你可以随便表现。”肖游宇一笑，“我很期待。”
　　话说到这，其它的面试内容也都只是程序化的东西，吴皓和周焱随便提了几个问题，这一番面试也就算结束了。
　　解天扬没有耽误时间，下了台拿起东西便朝外走去。一群老生在后面目送他的背影，半天过去，姜玲才撇了撇嘴，敲了敲脑袋道：“这人…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
　　“我看是。”周焱从旁边凑过来，一脸幽怨样，“跟你们说，以我的经验，所谓枪打出头鸟，出门以后就属这种人死得最快！咱作为前辈得认真负责起来，让这小子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这说的过了吧…”吴皓抹一把汗，冲后面的肖游宇问，“不过，你真要让这人加入？这感觉有点…”
　　“没事，留下吧，这人挺好玩的。”肖游宇乐呵呵地道，“他要想的话，就让他多做点事呗。万一真让他整出点什么成果来，也挺有趣的不是？”
　　旁边人被他笑得后背凉飕飕的，正打算说点什么，却看教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其它教室结束了招新工作的人都进到了大教室里来，挨个坐到座位上，而跟在最后面走入大教室的，赫然是魏泽。
　　他一露面，座位上老生们当即就正襟危坐起来，反倒像是刚才新生们候场时的样子了。
　　“很高兴看到今天招新的盛况，想必各位这时候也已经很累了，那么我长话短说吧。”
　　魏泽站到台前，面对着台下的四十多名第一届学生会成员，清了清嗓子，“前几日，我得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消息，在此给大家分享一下。”
　　他并没有废话，直接就将之前上官雨凝告诉他的消息原样转述，还顺便添加了一些外界的变动——他之前一直在接受官方的文件，不少蛛丝马迹都指出了灵力犯罪行为的存在，他对此的警惕心也是日益增强，感觉有必要将这个消息普及给校内的每个人。
　　果不其然，方才还嬉皮笑脸的老生们听到这些话，表情便立即严肃起来。几个主要成员立刻就拿好了笔记本，逐字逐句地记下他讲的话。
　　“鉴于当前情况，在此对现今的三个学生会直属社团提出一些工作建议。”
　　“从下周开始，每天新生的晚自习时间增加训练环节。督促训练的事务交给功法社负责，每个班分一个老生过去带，最好是体修或是战斗系的器修，按助教的方式跟新生对练，巩固一下作战技能，同时也研究一下个人修炼体质的不同，完善你们自己的成果。”
　　“是，老师。”吴皓和宋旭东点头。
　　“还有情报社，加强和官方的联络频率，情报交流至少要做到一周一次，尤其是关于封印妖魔的灵器的情报。之前那些嫌疑术式都给你们看了，一旦有类似物件的消息，马上上报学校。”
　　“了解。”姜玲应声。
　　“至于装备社，现在可以开始尝试自主炼制了。从明天起，我会从官方的投资基金中抽出三成给你们当活动基金，用于购买凡品素材。至于灵物，可以跟学校汇报申请，看情况拨。”
　　“明白。”袁清清和周焱回答。
　　“最后就是…”魏泽转过双眼，“运营部一定要做好在这三个社团之间联络的角色，统筹好所有的活动。就像我之前说的，负起责任来。”
　　肖游宇沉吟片刻：“我知道。”
　　“好，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各位回去休息吧。”魏泽收回目光，“散会。”
　　他说完并没有多留，飘身而起，便从一边的窗户飞出——除了上课时候以外，现在他自己也是越来越不爱走门了。他就那么飘在教学楼外，静静望着黑夜下的校园，等到楼内的学生们完全离场后，他才转过身，准备回到办公室中休息。
　　但也就在这时，另外一声提示突然在脑内响起。
　　【炼气期学生数量：3030】
　　【【厚德书阁】第三阶段‘半学修心半读书’已解锁】


第170章 书阁第三阶段（二合一4000）
　　书阁第三阶段？
　　魏泽稍稍一愣，一翻名单，基本上参与过暑期实践的学生们都已经到了筑基。一年多前看到三十名筑基的要求感觉还挺高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了。
　　而在他查询的时候，面前的提示还在刷新。
　　【厚德书阁第二封印解除，阶段提升】
　　【第三阶段开启：半学修心半读书】
　　【当前藏书量：1263】
　　【书阁特殊效果增强：场景内学生悟性提升10%】
　　【当前校园可扩展地域充足，建筑追加】
　　【【厚德书阁】附属空间【天行实验室】已解锁】
　　附属空间？魏泽微微一怔，抬头仔细一看，就见当头的月光正垂下来，笼罩在夜幕中的厚德书阁之上。光幕之中，原本黑着灯的二楼似乎亮了起来。
　　图书馆的附属建筑是实验室么？而且还增加了几百本藏书…
　　魏泽沉吟片刻，飞身从教学楼上落下，而后推门进入了厚德书阁之中。此时已是晚间，来这里自习的学生也大多收工回宿舍了，书阁内只有颜如玉静静坐在中央，卷轴样的山河社稷图漂浮在他头顶，上面金芒隐现。
　　明明外观没有任何变化，但恍惚间只觉那卷轴上仿佛透出群星的光芒，无数的星体如同有着生命般在那上面游动，几刻间走过千万年的时光。
　　“老夫有感受到，书阁之内灵力增涨，想必是学子们又有所突破了。”察觉到魏泽到来，盘坐的颜如玉缓缓睁开了眼，“因依老宿发心初，半学修心半读书，此乃求索之道。读书与修心，皆在于自我之明悟，此为…”
　　意料之中地，颜如玉又开始就地授课起来。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作为图书管理人，书阁升级他肯定是感受最深的，抒发抒发也正常。
　　说白了，古人写诗词歌赋，就跟现代人发朋友圈一样，都是个宣泄。比如国家出点什么事了，古人就地作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放现在就是“打击小鲜肉！不转不是华国人！”；再比如，出门游山玩水，古人作词“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换成现代就是在KTV拍俩啤酒瓶上传，配文案“二两白干，上头，要是有个小姐姐陪唱就更好了！”。
　　而就在颜如玉就地起草庆祝文案的时候，魏泽便继续将面板拉到了最底下。
　　【第四阶段‘五千真理在人间’解锁条件：超二十名学生达到金丹期】
　　【当前进度：020】
　　二十个金丹么…他自己现在才是即将冲击金丹高阶，攒出下一颗【洗髓散】的话肯定要在突破元婴的时候再用。而老生的第一梯队普遍是在筑基中阶上下。也不知道，新生里有没有几个能后来居上的天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先把到手的果实嚼明白再说。
　　这时候颜如玉的文案也已经念到了尾声，他看准机会插话道：“看样子，书阁的二层似乎是开放了，那里面有什么？”
　　“过去年间，丹器学子初出茅庐，炼制时往往需要反复取阅典籍对照。为求方便，当时的器匠与丹师便将其炼制之处与书阁相连，省却反复借还之事。”
　　颜如玉说着，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除此之外，这书阁二层所储的书籍，较一层更为晦涩难懂，只怕学子们理解起来将困难重重。”
　　“连你都看不穿的书？”魏泽意外，居然还有文圣都觉得难的文字，“都是些什么啊？”
　　“《营造法式》、《九章算术》、《几何原本》…诸如此类。”
　　颜如玉扶住额头：“多是些莫名之言，什么‘如云线长界近相交不止一点，试于乙丙二界各出直线交于丁，假令其交不止一点，当引至甲，则甲丁乙宜为甲丙乙圆之径...’老夫曾观其一二，这其中内容应也为事物运转之理，只是意象颇为迷乱。往年间，这类书籍多是三教九流之辈所学，不入正统。”
　　“……”魏泽听了半天，“你说的那句话本质意思应该是，‘两条不平行且不重合的直线，有且只能有一个交点’吧…”
　　这么说的话，书阁二层就放的全是理科参考书？
　　“你说的这个晦涩，现今应当不成问题。过去年间人文为上，理工可能被认为是雕淫巧技，但现在我们教学已经分文科理科——当然，这只是两种思考模式罢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高下，最终指向的都是万事万物的运行。文科的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换成理科说法，就是分形和递归算法了…”
　　魏泽咳了两声：“不管怎么说，先带我去二层看看吧。既然这其中藏着实验室，那我得视察一下它的效用。”
　　颜如玉应声起身，伸手一点，楼梯之上紧闭的大门无声洞开。魏泽随即顺着那阶梯飘身而上，在门前落地，继而推门进入。
　　走入二楼，落入眼幕的不是如一楼般的巨大书架，却只是几只矮柜，装着《盐铁论》、《齐民要术》、《墨经》等等罕见的工科古书。而在墙壁上，则镶嵌着一只只类似滚筒样的小型书格，像是编钟那样挂在墙壁上。
　　每一个“筒”大约有半壁高，里面承装着不多的几本书——与一楼和矮柜中的那些平常书籍相比，这些书页上明显具有灵性，一眼看去都是些什么《灵草培植入门》、《初等灵铁图鉴》之类的仙门书籍。
　　一群群的“筒”被中央的支撑柱分为两部分，左边的“筒”装着一系列灵铁素材相关文献，右边则都是些丹药类书籍。仔细看看，承装他们的“筒”上也刻着密密麻麻的术式符号，都已经是激发态，一个个符号闪着灵力的微光。
　　魏泽思考了片刻，将其中一个承装着《器魂之本》的“筒”翻转过来，露出了背后的编号“拾壹”。他朝那中央的术式注入灵力，就见那“筒”上的符号一瞬间活转过来，如同无数金蝶飞出迷了视线。
　　当他再度恢复视野时，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已然带上了铁锈与泥土的气息。
　　——这书筒之后，藏着的赫然是一座洞府般的巨大石厅。
　　除了几个细小的通风口外，厅内无窗，却有无数不知名的术式将其墙壁照亮，仔细一看，那墙上挂着的尽是钉锤镐铆等等炼器工具，上面都有着输入灵力的术式，很显然都是灵器。
　　墙边有小室，里面还放着一些残存的玄铁、血石之类素材，甚至还有些保存着形状的模具、细微操作的镊子小瓶和融铁水用的小型鼎炉。
　　四周有着黑石雕成的长桌，似乎是为多人实验而备，上面刻着几条炼器要义、还有几条用于隔热和各种特殊效果的术式…魏泽看了一圈，这实验室中基本包括了炼器所需的一切，但最为显眼的，果然还是位于中央的那座巨型鼎炉。
　　比起鼎炉，它更像是一只撑起中央的巨柱，柱身铭刻五行术式，是用于在冶炼过程当中控制灵火环境的属性的。沿柱一圈则开着大小不一的冶炼口。虽然此时那熔炉中的火焰已经熄灭，但光是想象都已经能想象得出来，当它点燃之时会生出何等的炽烈。
　　尽管身为文科生，但这情景仍是让魏泽心潮澎湃：在他眼中，这些鼎炉便是和现代的机床、反应堆相同的事物，他仿佛都能听到那令人愉悦的铿锵铁音，没有人能够拒绝钢铁和火焰的浪漫。
　　他脑子里想着，摩挲门口的术式退出实验室，而后又挨个转过其它的书筒。果然如他所想，每一个书筒后都对应着一个实验区域，与外界空间隔离，分为炼器室与炼丹房两种，每一个实验室内的布置都大同小异，只是丹房中的工具变成了烧锅、搅拌棒、细口瓶等等。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魏泽将所有实验室检查过一圈，禁不住在心里道，如此一来，场地条件也已经满足，就可以让那些丹修器修学生们起头，自己自足提供教具和同学们日常所需的丹器了。
　　现在官方在应用这一块还基本处于空白。也就是说，每一项由学生们产出的灵器，都可以申请国家专利，到时候谁用这个都得打上昆仑大学实验室的名号。如果今后投入量产，指不定要带来多少知名度…
　　不过他很快便清醒过来。现在还只是起步阶段，炼丹还好说点，但自己手里能教的炼器相关功法并不多，且主要集中在鉴别而非实用类，校内也没有其它擅长炼器的老师，最初的炼制还是只能靠摸。
　　只可惜那个“第一炼器师”百里瑜是个入魔之人，否则说不定…
　　魏泽摇摇头，将没意义的想法赶开。这炼器不同于个人的修炼，是可以由诸多势力共同完成的项目，至少低品的灵器可以通过现成品照葫芦画瓢。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可以请官方帮忙，既然现在已经研制出了检测灵气浓度的现代机械，没道理以后弄不出扫描分析仪之类的。
　　不过，碍于当前的状况，还是先以炼丹为先…就先通知学生会来负责这件事好了，让仙品装备部调一些素材过来好了。
　　他这么想着，退出了书阁，转而回到办公室，起草一份建议书，转而递给了柳秀才。几天之内，相同的文件下发至了每一个学生会管理层手中。
　　……
　　半月后，某个上午。
　　羲和5号宿舍内，解天扬正对着宿舍的镜子，仔细地整理着衣襟。
　　一周之前，他接到了学生会运营部审核通过的通知，告知他已经通过面试。当天他便和一众新生前去活动室，互相介绍认人。顺便又在学生会学长学姐的带领下，熟悉完了校园各设施的基本使用方法，算是做完了基本的新生培训。
　　而今天就是他正式去学生会工作的第一天。在他眼里，这就是最完美的开局。他的人生就是一条笔直的赛道，而现在学生会的工作就是这一条起跑线。
　　从高中时起，他就听了不少关于大学学生会的传言：像什么官*僚啦、形式化啦、仗势欺人啦…比比皆是。
　　而这还是一所修仙大学，那必然就继承了修仙界的血腥与残酷。毫无疑问，这个学生会平静的外表下，裹挟的是无数的暗潮涌动明争暗斗，强者高高在上、弱者形同蝼蚁。
　　但他并不为此担忧，反而还很兴奋。即使有所谓的官*僚与争斗，他也坚信自己必然会是其中胜出的那一个。无论是什么角色挡在他面前，他都将会在规则内击败对手，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到中央、把那些糟粕的东西统统剔除掉，让学生会成为他想要的样子。
　　第一届的前辈当中，有着许多厉害角色，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若是能从这些人当中脱颖而出，那么就能得到老师乃至是校长的关注。
　　而在这之前，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这么一想，这穿衣服的工序也就变得神圣起来，颇有点出征前穿戴战甲的意思。而接下来，就是拿着自己的武器，于万军之前露面，在风流名将之间穿梭了。
　　他整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确认自己的形象没有问题，而后从包中拿起几枚基础火符、又将在军训中得到的灵剑背在背上。看看墙上的钟，离预定的集合时间还差半个多小时，但他一向有早到的习惯，于是便直接转身出了门，往中央办公楼走去。
　　自从学生会成立后，魏泽便在办公楼低层中拨出了四个房间，分别给予管理部、功法社、装备社、情报社——这原本是给老师们留的办公室，但后来他发现这几个老师压根就没有“办公”这个概念，校园之内走到哪都算公事，于是干脆就转交给社团作活动之用了。
　　不出多时，解天扬便已经走到了管理部的活动室外，集中灵念探测，模模糊糊地能感受到室内已经有着八九个气息在，都很熟悉，是之前在迎新会上见过的第一届老生。
　　他略微吸了口气，将手放在门把上就要开门。而就在这时，只听门内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大吼。
　　“…杀！”


第171章 腥风血雨学生会
　　这一声杀字魄力十足，喊出了杀意、喊出了气势，似乎还伴随着什么东西击打桌面的脆声。门外的解天扬都不禁愣了一下，开门的手略微犹豫，思考如何进门会比较妥当。
　　听这声音，难道是社团内部生变、团员之间争斗起来了？虽说之前已经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但这报到第一天就碰上，还真是有够见鬼。
　　如果换个新生，面对这情景可能就被吓退了。但站在这的是解天扬，此番情景只让他摩拳擦掌。
　　所谓乱世之下有枭雄。自己刚来第一天，就爆发了这等剧变，说不定就是所谓的夺权之战。
　　这不就是个最佳的展示机会么？说不定，凭这一战就能直接和那些前辈正面交手，这机遇真是天助他也。
　　解天扬深吸一口气，暗地运起灵力摆出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确认准备万全，这才将手搭在门把上，以十万大军破城门的气势，一把拉开了活动室的门。
　　就在里面的情景即将暴露于眼前的一刻，就只觉一股劲气扑面而来：一群人正围在桌边，看着其中一个人影挥动手臂，以翻云覆雨手的姿态大力将一张牌拍在桌上，随即喝道：“闪！”
　　“......？”
　　解天扬略微适应了一下活动室里明亮的光线，而后看清了室内的情景：只见吴皓、肖游宇、周焱、袁清清、姜玲、宋旭东等一干学生会成员都在，此时一群人正坐在并起来的两张课桌前，全神贯注地面对着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卡牌，气氛焦灼。
　　“我靠，你怎么还有闪？”
　　“拜托，我是谁啊？宁可把装备扔了我都得留下保命牌的！”
　　“别废话了，赶紧的下一个回合，到袁清清了吧？”
　　“哦，是到我。那我先判定…”
　　解天扬站在那，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来适应状况，目光挨个点过桌边的这些人，最后落在了桌边打开的卡牌盒上：三国杀。
　　的确是如他所想的世纪大战，而此时战况正到了焦灼时刻。
　　“发动技能，弃掉黑桃马匹，给吴皓回一滴血…”袁清清将一张卡丢进牌堆，转而又拿出一张写着“杀”字的牌放在桌上，“雷杀，杀肖游宇。”
　　“哟，你这是内奸跳反了？”肖游宇挪动卡牌，“行，掉一滴血，反馈技能抽一张牌，拿来吧。”
　　“完了完了，清清你杀他干嘛啊？还不如杀宋旭东…”
　　“没事，我已经苟差不多了，待会等我拿到连弩，我就觉醒杀戮时刻了！”
　　“来不及了，等闪电到你头上他就该改判了，直接一道雷就把你劈死了…”
　　解天扬就那么站在那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就见活动室内，一群老生正翘着二郎腿聚在桌前，对着那堆卡牌叽叽喳喳，有几个室内值班的人还穿着人字拖和大裤衩子，空气弥漫着瓜子花生的清香味。
　　如果这时候他们手里再夹几根烟，再把课桌换成牌桌，这情景就完美了——唯一突兀的是站在门口的解天扬，一身整整齐齐的校服道袍、口袋里揣着灵符、背后还背着灵剑，就好像穿着西装来到了大排档。
　　正是鏖战正酣的当儿，甚至都没人注意到解天扬的到来。唯有吴皓在洗牌时候无意瞥了一眼，然后赶紧捅了旁边肖游宇一把：“欸，有新生来了。”
　　“哦，这就来了啊。”肖游宇从牌堆中抬起头，随意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早啊？这把还没完呢，要不你先等会？”
　　“……”解天扬面无表情，“你们在做什么？”
　　“打牌啊，学弟你没玩过这个？”姜玲捏着一手牌冲他挥了挥，“马上这把就完了，开下一把的话再带你哈。”
　　解天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大脑有点不太够使：“为什么你们会在打牌？”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一众学长学姐听了，反而像是比他更莫名其妙，“好不容易大家都没课聚一起，玩一会不是很正常的么？大学生了，总不能天天都在学习修炼吧？”
　　“…魏老师不会来巡查么？”
　　“诶呀学弟你放心，老师发现不了的。”周焱摆摆手，“掐准时间把牌收了、直接在桌上画个复原阵，保准连一粒灰都给你摆到原位上去。咱都玩了好多次了，魏老师也没看见。”
　　——此时魏泽正听着柳秀才的报告笑而不语。
　　“我不是说这个…”解天扬深吸一口气，“既然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会，就应该干点修仙者该干的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桌前的会长，而肖游宇也确实被他提醒，脸上显出沉思状：“说的也是，玩三国杀不太像修仙者该干的事…”
　　解天扬暗下舒了口气，心说谢天谢地，这帮人还是有点修仙者的气概的。
　　“…那咱们自创一套卡牌吧，用修仙的。”肖游宇把牌放在桌上，“比如刘备曹操和孙权这三张牌，改成三清怎么样？”
　　“欸可以啊，那藤甲这张牌改成锁子黄金甲？”
　　“草，那是不是还得来点凤翅紫金冠和藕丝步云履？顺便把的卢改成白龙马？”
　　“加一张神仙牌‘昆仑真人’吧…”
　　“……”
　　解天扬就这么看着这帮学长学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气氛居然还很一本正经。可能是看他杵那太尴尬，座位间的袁清清站起身来，拉来一张椅子给他：“现在还没到活动时间，成员没来齐，等人的时候我们一般都打会牌玩。你要是不会的话，要不先坐着看会？”
　　“…不用了。”解天扬黑着脸拒绝，“今天新生原定要做的工作是什么？”
　　“其他人都还没到呢。不用那么急，等会再给你们统一布置任务吧。”
　　“不用等了。”解天扬断然道，“我自己先去做就好了。”
　　他是来求得大道的，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今天的都是基础工作，巡查值班之类的。你们上周才刚报到，还需要时间熟悉熟悉。”一边的吴皓听罢想了想，“要说特殊任务的话，就是跟着装备部去新开的实验室、尝试一下水行环境下的炼制吧…你要去的话，就给袁清清当个帮手就好了。”


第171章 装备部的实地炼丹
　　“实地炼制？”解天扬抖擞起来，感觉终于听到了一个修仙者该有的词汇，“要炼的是什么？”
　　“你也想来炼丹？”桌边的袁清清回过头，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思考一番，“嗯…管理那边今天确实没什么事，你要是想来帮忙也可以，就当熟悉一下各个社团了。”
　　袁清清说着，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张清单递给他：“炼制清单在这，这些你们新生应该头几节课有讲过了吧？你要是这会有时间的话，可以先去实验室那边准备一下素材、待会和其他人一起给那些药物注入灵力，有不懂的配方可以问我。”
　　解天扬接过那张清单，稍微愣了一下：那清单上果然写着几种丹药，却都是十分常见的顺气丸、清风散之类的基础丹。他才上了半学期的丹药课，便已认得大半，剩下的查查书也多半能查出配方。
　　“这就是你们今天要炼的？”解天扬有些意外。
　　“对啊，这是魏老师要求的东西，刚好不是什么高端配方，你就一块来帮忙炼制好了，地点在柒号实验室。”
　　魏老师要求的？
　　解天扬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直接接触到老师了？
　　这不就是的标准开局套路么？作为菜鸟和高手同台比赛制作，初出茅庐的主角却炼出绝世仙品，高手都在旁黯然失色，震惊四座，从此被一系列大能注意到、开启装逼打脸之路…
　　他倒是没想那么远，不过这材料单拿在手上，也让他觉到了些分量。于是他答应一声，拿着那张清单便转身出门，一边听着隔壁屋前辈们的杀闪无懈，一边在活动部教室里翻出需要的素材，装进包里便往天行实验室去了。
　　之前在新生培训的时候，他作为管理部的成员就熟悉过了实验室的用法。此时他直接就走上二楼，触碰书筒进入炼丹室空间内，一件一件地捡出了要用的器皿。
　　实际上他之前没试过几次独立炼制，但机会来了，也就不能放过——如果这一把他能做出和袁清清相同的东西，那也就能证明自己已经能比肩第一届的天之骄子。
　　解天扬举手一掏，将揣在身上的几张符咒全部拿了出来，挨个放在炼窑之中；随后提炼了灵墨，在地上画出火属的归灵阵，将鼎炉置于其上。
　　他正要将手伸向一边的药材，却又收了回来，没有动药材，却先在脑内回想一遍魏泽上课所说，复习了素材所需的火候、温度、属性配比之类。而后他重又拿出一张符，灵力注入，使之在手中催发起来。
　　素材就这么点，他必然不能无谓地消耗了药材让人抓住破绽，必须保证…一次成功！
　　巴掌大的火球在掌中燃起，解天扬集中神识，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火焰的热度与结构，小心地调整着输入灵力的水平。
　　这就好比顶着水盆前进，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只能靠反复摸索找感觉。光是这试验的步骤，他就失败了十数次，直至确认一切达标，这才收回符咒、将地上的阵法排好，而后将旁边的药材一个个投入鼎炉之内。
　　解天扬闭上眼，在脑内仔细回想一遍刚才控制灵焰的感觉，这才盘坐鼎前，催动了载有火符的归灵阵，就见一团团火焰从符咒上呼地腾起，围绕着中央承装药材的鼎炉，如同蛇信般吞吐着舔舐鼎身。
　　灵火跳跃，解天扬的神情也随之紧绷起来。尽管已有试验，但同时控制这多个符咒还是比他想象得要难得多。更何况，还要在同时监控着鼎内药材的变化防止炼糊，
　　他小心地收发着灵力，眼前的火光随之起起伏伏，明暗交替的光线映出眉头紧锁的脸，额头上汗珠不断淌下。
　　他还是低估了这炼制的难度。比起催发，长时间的平稳输出才是真正的难点，越到后面灵焰越难以维持，那一个个拳头大的火球简直像是几块巨石压在丹田上，这让他不得不全力调息，勉强平衡着飞速消耗的灵力，只觉得无力感开始泛上全身，手脚都开始酸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灵火跃动和汗珠落地的微响。当火苗最终熄灭下来的时候，解天扬才收回神识来，继而在强烈的晕眩感下朝旁边一歪，全靠墙支撑才没直接倒地。
　　太难了。尽管课上已经有所接触，但完全自己动手的难度还是超越了想象。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鼎内液体状的材料完全收拢、凝出最后一颗古铜色的顺气丸，这才长舒出一口气，有些费力地爬起身来，将那丹药捏在手中，泛白的脸上随即闪现出了些悦色。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他到底还是成功了。凭着不过半学期的学识，便已经做出了和第一届学生相同的东西。
　　只要待会让那帮学生会的人看到这个，就足以证明，一年级的新生也有不逊于他们的实力。
　　他暗地在心里想着。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首先得知他这一番成果的不是老生们，却是办公室中的魏泽。
　　【学生【解天扬】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3】
　　【学生【解天扬】成功炼制【清风散】，灵力值+1】
　　【学生【解天扬】成功炼制【顺气丸】，灵力值+1】
　　【……】
　　挺不错啊…魏泽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实验室炼制涉及到吐纳、丹药、符篆三门课的结合，而现在新生们才学了半学期，许多人连最基本的催发符咒都没法办到，这小子居然就已经能将其投入实用了。考虑到第二届才学了半个学期，这绝对能算是头部水平了。
　　当然，目前还只是第二届的头部…
　　……
　　而在他整理收获的时候，学生会的正常活动时间也已经到了。
　　新部员们准时进入到了教室当中，老生们则手脚麻利地将卡牌收进盒子。一桌狼藉收拾好后，这群懒散的值班大爷瞬间就变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各自分散开来，带着自己部门的人去教室内置办东西取了。
　　在这其中，身在装备部袁清清自然也不例外。她领着包括楚云衣在内的装备部新生取好了需要的灵材，继而一群人走向书阁进入了预定的实验室当中。
　　才刚走入空间内，便闻到一股草药味扑鼻——解天扬抱着双臂站在桌前，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个盘子，盘中盛放的正是清单上所需要的几种丹药。
　　“袁学姐，你来的有点晚了吧。”他一指那盘子，开口道，“你们部里需要的丹药已经都炼好了，你直接拿这个去跟魏老师交差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刚才那番炼制对他消耗不小，但这时候决不能被人看出他的不轻松。
　　这话一出，后面的一群新部员看着他都露出了惊色：“这些…你都是自己炼的？”
　　“当然。这么基础的东西，还需要人帮忙么？”
　　解天扬说着，有意无意地瞥着旁边的袁清清，后者正歪着头看着那碟中的几枚丹药，上前验明一番，又有些疑惑地向他问道：“我本来还说带其它人一块做...你怎么一个人就把这些都干完了？不累么？”
　　“怎么会累？”解天扬强撑着脸色，“这点炼制能耗多少灵力？根本就不算什么，再多一倍也能完成。”
　　说出这话，他果不其然就见袁清清露出了些微惊讶…但好像又不是他预料的那种震惊，反倒像是看见生产队的驴突然多拉了好几圈磨的那种意外。
　　“那你好厉害啊。”袁清清说，“这么多辅丹，居然一个人就给炼完了。我原来想这么枯燥的任务肯定没人愿意干，还想着大家一起分担呢。”
　　“…辅丹？”解天扬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辅丹？”
　　“辅助丹药啊。刚才我给你的那张清单上的丹药，都是炼制三转生生丹的底料素材，我本来是让你找一下他们配方的药材、等大家过来一块炼个药底，然后我再用它们炼制主丹的…结果你居然自己就把这些杂活都干完了。”
　　“...杂活？”这两个字在解天扬听来堪称如雷贯耳，“刚才那…是杂活？”
　　“今天本来就只是先试验一下三转丹的步骤，这辅助丹药的炼制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几个人配合各司其职就可以，当然算是杂活啊。不过既然现在你都一个人干完了，那我就直接开始吧。”
　　袁清清说着走上前去，没有去碰旁边那只小炉，却是直接站到了中央那只足有两人来高的巨鼎前，挨个拂过上面的术式符号构建好环境结界、又将纯净水和一系列药材倒入，而后她手腕一抖，夹在指尖的一枚小符投入鼎炉当中。
　　“天火炎神，不得迟停…为吾怒心，风火下掣…急急如律令！”
　　呼的一声轰响，符咒遇到炉内燃物当即反应，就仿佛一刻小型燃烧弹在面前爆炸了。扑面而出的火光将整个丹房照的透亮，后面的新生都不自觉地用手臂挡住了脸，而解天扬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场景，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在他面前，那方才还沉寂着的巨鼎内赫然爆出沸腾的热浪，巨大的火舌宛如火龙般在袁清清面前扭动。她在热浪中抬起双指，就见那炽烈的火龙随着她的引导而舞动起来，迅速横过这鼎炉的每一寸表皮，让这巨大的鼎身均匀地沾上了隐隐红光。
　　解天扬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自己那拳头大的火阵、又重新看向面前这灵焰纷飞的巨炉：炉前的袁清清正释放着澎湃的灵力，一手把持着炉内的灵焰，另一手却已经指向了桌上的碟子，使得碟中的丹药漂浮起来，自动来到了她手心当中。
　　她将那几颗丹药向里一抛，就见那沸腾的蒸汽中似乎夹上了几缕生命般的青烟，足有几升的药液沸腾起来，腾出的蒸汽滚滚而上，烤出了一身的汗——没错，一定是被这热浪烤的。
　　解天扬暗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就看丹炉边的袁清清舒出一口气，手里把着这巨大的火炉，嘴上却已经语气平常地冲旁边的几个部员布置开来。
　　“赵璐，帮我盯着点鼎里的情况，一旦少于第三个刻尺就加水。这是要中和掉属性影响、防止本身的灵火打破环境平衡…”
　　“卢彦，准备好朱砂一匙、星灵粉二两，还有完整的岩果在门前的箱子里，等到药液变红的时候一起放，这个是为了压制灵力溢出…”
　　“云衣，你看着点这个鼎炉，这也是一种灵器，它的变化就意味着…”
　　此前她作为装备部的负责人之一，算是头一批进入这实验室的人。此时她一边控制着灵焰，一边居然还能给旁边的部员们现场讲授原理，看得后面的解天扬一阵发麻。
　　他注视着面前袁清清的背影：这位在牌桌上输得落花流水的学姐此时站在炉前，简直就像是火焰当中的女王。那火光每吞吐一次，便抵得上小鼎一倍的火力，而现在袁清清控制着这热浪，甚至还显得游刃有余。
　　这得是什么修为？此时他不得不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这昆仑大学的上一届里，居然藏着这样的高手？还是说第一届全都是这样的人？
　　而就在他迷乱的时候，就见袁清清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朝旁边一指。
　　“主炉这边有云衣他们帮我就够了。你要是还在这帮忙的话，就去跟其他人一块，去给那些素材附灵吧，只要给它们注入灵力就行。”
　　解天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实验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搬进来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作炉底的灵树根——这些都是官方实验室栽培出来的，由于外界灵气尚且稀薄，其中的药力不能被完全催发，必须输入额外的灵力才能真正作为素材。
　　他看着那堆积如山嗷嗷待哺的灵材，又感受了一下耗尽的丹田，表情逐渐扭曲：“…怎么还要输出灵力啊？”
　　“你刚才不是说想干修仙者该干的事么？”袁清清奇怪地看着他，“而且我刚也问你了，你说你炼制的时候没消耗多少啊？”


第172章 社团成果报告
　　“……”解天扬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缓缓在走到门边的那堆灵材边，在一众同学间蹲下了身，强行吐纳着快速运气恢复。
　　托了他刚才那番话的福，身边装备部的新生们没有一个发觉出他的异样。此时他们正轻松地将灵力灌注进灵材当中，边灌还边对他道，“解哥你快点干事啊。学姐看着呢，难不成你这就没灵力了？”
　　解天扬一口老血噎在胸口，心说这样不行，以自己现在剩余的灵力量，要是按平时直接输入的方式，最多灌两三根灵材就得透支。无论怎么样，他是绝对不能被人看出自己处于劣势的。
　　他蹲那思索片刻，而后再度摸出了符篆笔，再度在地上快速勾画起来。
　　身边几个装备部的新生看到了他的动作，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解哥你在干嘛？”
　　“直接灌灵力的方式效率太低了，浪费得也多。”解天扬说，“既然作为灵性之物的符咒可以直接连接法阵，那灵材应当也可以。只要用聚灵阵直接汇集环境当中的灵气，那同时附灵三四个灵材也不会消耗太大。”
　　他说着的同时，已经画完了阵眼部分。最后一笔勾上，那画出的符号便闪过了奇特的微光，四周的灵气缓缓向其聚拢而来。
　　“你居然真的能催发？”看到这一幕的新生们都不禁惊叹出声，自觉地放下手里的素材，朝他这边围拢过来，“上周才刚讲过的东西，你居然就会用了？”
　　“总要动点脑子。”解天扬说着，指挥着周围人将没有附灵的灵材摆在阵法边，自己则依旧在最中央注入灵力，作为核心统筹着所有人。
　　周围新生看向他的目光又露出了些崇敬。他暗地调整着呼吸，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灵力。这样用力过猛可能会落下暗伤，但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必须得尽快扳回一局。
　　现在看来，这位丹修专业的袁学姐或许只是专长于炼丹术，第一届的老生不一定都有这个水平，至少在符篆方面，必须得在第一届面前保住自己的优势...
　　就在这时身后的空间术式再度打开，室内的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却见进来的是会长肖游宇。
　　“研究所那边来了消息，说希望能让我们在校内帮他们试验一个可能的灵物配方，这个由我负责。”他走到炉边朝袁清清道，“可能需要一些附灵后的桂树根，你这还有多余的么？”
　　“都在那边。”袁清清朝着旁边一指，“你看着拿吧，给我这边留四成就行。但现在还没附灵完，可能得等他们一会。”
　　肖游宇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新生们此时都围在解天扬身边，将一把一把的灵材投入到阵法当中，此时已经完成了对一半材料的附灵。这也让他一眼便看见了解天扬手下的阵法，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去，目光扫过解天扬手下的符号。
　　“用聚灵阵来给灵材附魔么？想法挺不错啊。”他摸索着下巴，“不过现在时间有限，这阵法的速度还是慢了点，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若是放在之前，解天扬听到这话估计就直接正面怼上去了。但有了刚才袁清清那个前车之鉴，这时候他面对老生不得不谨慎了一些，把即将出口的挑衅给咽了回去，只是颇为不爽地冲肖游宇道：“你还有更快的方式？”
　　他话音刚落，就见肖游宇朝那灵材的方向走过去，相当随意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随手在那上面画了两笔、又随手将其朝那灵材上一丢，默念一声咒语——
　　咔嚓一声惊雷，在一边的解天扬只觉得眼前仿佛有闪电晃过。等到再睁开眼时，只见那一捆灵材表面冒出烟气，但每一根树根上却均有电流般灵力附着其上。
　　只在眨眼之间，这剩下的半捆灵材上已是全然附灵完成。如果不是其中附加了无法用于炼丹的雷属性，这就抵得上新生们这半小时的工作量了。
　　“……”解天扬用了几秒钟来消化这个场面，半晌终于忍不住朝肖游宇道：“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
　　“这么强的属性灵力用来附灵…你不怕损坏材料么？”
　　“哦，没这个问题啊。”肖游宇耸耸肩，“只要控制灵力的幅度让其刚好停留在表面，不伤其根不就好了，多练练就会了。”
　　“…这怎么练的？”
　　“在宿舍里做烤串做的，为了不把东西烤糊总得想点办法。不过，我不建议你学我。”
　　“为什么？”
　　“学校出新规定了。”肖游宇将那一捆灵材提在手中，在他的注视下往门口走去，“宿舍里禁止使用大功率雷法。”
　　……
　　……
　　各大社团的活动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同步进行着。活动时间过后，各个部门的报告便都递到了魏泽面前。
　　装备部成功炼制生生丹等一系列康复类灵药，而主攻炼器的几个小组也初步以上官家灵剑为模具、仿制出了防身所用的灵性匕首等等小型灵具。从进度报告上看来，将这些必要的基础装备普及到同学们当中去只是时间问题了。
　　至于功法部，由于在修炼功法上的开发耗时较长，一两次活动当中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他们也都给出了相应的观察笔记，号令新社员集思广益，提出了类似于“第一套修仙广播体操”、“仙法广场舞”之类的奇思妙想，后续的开发还有待商榷。
　　当然，这些变化也都同时在给魏泽提供着额外的灵力值，尤其是装备部，在老生们的带领下，新生的炼丹炼器技能快速进步，其增涨趋势和正式上课有的一拼。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实现全自动化生产。
　　魏泽挨个看过各个社团的报告，挨个整理收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但当他看到最后一份报告的时候，那刚刚泛起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脸边。
　　那是情报部的报告，内容十分简单，是一条来自官方的消息。
　　“警署报告，在安城市内发现了疑似与威河事件中相同的封印灵器，现在正在追查其余系列的下落。”


第173章 官方传来的消息
　　自从威河事件过后，昆仑大学一方就已经和官方达成了合作，出动国家巡查力量搜索与封印蠃鱼的“百里伍佰零叁”相似的器具。从那以后官方对此专门立了案，是不是就有进度汇报传来，但这一次的消息实在算是比较重磅。
　　“根据排查，威河河底找出了许多具有灵力反应的器物碎片，上面都刻有与当初封印灵器类似的术式。也就意味着，当初河中的灵器并非偶然出现，而是被人有意掷入河中。”
　　“经过专案组近半年的调查，成功抓捕到目标。犯罪嫌疑人是一名文物倒卖商，此前在黑市上有多次交易记录，威河中发现的灵器是其走私物品之一，但嫌疑人出于不明原因将其弃置。距估算，同期弃置类似灵物约有数十，仅存一件留于手中，已在落网时被收缴上交研究所。”
　　“嫌疑人本人与部分同伙落网后，经检查其精神状态出现重大缺陷，交流存在一定障碍，审讯延后，更多情报还在调查中。”
　　魏泽将情报部上交的报告看完，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居然还是一起刑事案件？而且牵扯到数十件灵器？这外界灵气复苏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哪里找来的那么多灵器？
　　他接着往下看去，在信件的最后，研究所还另外提出了申请。
　　“嫌疑人手中剩余的灵器现已被我方掌握，在其上检测出明显灵力波动，推测这便是引起嫌疑人一伙精神错乱的原因。研究所对该灵器进行了分析，未得出相关结果。经过组委会讨论，希望将此物交予贵校进行进一步研究，以探测其可能的内涵。”
　　送上门的灵器，当然没理由不拿，魏泽当场就在文件上做了批复，交由情报部令其递予官方。两天之后，那一件特殊的灵器便经由专人被送到了校园当中。
　　这个递送的步骤由情报部部长姜玲负责。送宝当天，她便亲自出了校门，和护送灵物的官方人员单独进行了交接。片刻之后，她便直接回到了魏泽的办公室内。而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密封着的方盒子。
　　“老师，这就是研究所送来研究的灵物。”她将盒子放在魏泽面前，“我检查过了，这上面的确有和‘百里伍佰零叁’相同的气息...而且，似乎还要更为纯厚。”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抚摸着那个盒子，表情极其严肃——尽管她平时仍然习惯性地嬉皮笑脸，但唯有面对这种东西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真正的表情。
　　魏泽答应一声，以灵力封闭周遭，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果然承装着一枚灵器，外观是一只墨绿色的玉镯，看上去平平无奇。若不是其中隐约的灵力波动，甚至不会让人觉得它是一件灵器。
　　按照情报，那个走私灵器的嫌疑人将所有的赃物都抛弃掉，唯独留下了这一件，这是为什么？如果说是那些涉及邪术的法器让他感受到了恐惧，难道说这一件并不属于邪术当中么？那姜玲的感应又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还想提出另外一个申请。”他考虑的时候，姜玲同样像是思索了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朝他道，“这个周末，我想离校一段时间，去见一见那个...触碰了这件灵器的嫌疑人。”
　　魏泽回过头看她：“你和负责人沟通好了么？”
　　“已经说过了。对方说如果是昆仑大学的修仙者的话，可以以辅助办案的身份面见。”
　　姜玲点头：“那位嫌疑人和他的同伙现在在安城市第八精神病院——根据他们的说法，自从接触灵宝后，那些走私团伙就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精神错乱。我想...这或许和邪术有关。他们既然和其有接触，或许就知道一些关于邪派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得去看看。”
　　魏泽沉吟片刻：“如果有官方的人员陪同的话，可以。不过，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情。如果有了什么情报，要第一时间汇报学校。”
　　姜玲点头应声，朝他微微躬身后便告退，回屋收拾会见要用的东西去了。办公室内重新又只留下了魏泽一个人，看着那盒中的玉镯，目露沉思。
　　虽然官方实验室那边并没有试探出什么。但按姜玲的说法，这既然是和封印蠃鱼的灵器同系列的灵器，那么很有可能，这里面也封着什么特殊的妖物。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能交给学生们去研究，必须自己来处理了。和官方的实验人员不同，这次得用修仙者的方式。
　　如果这和当初的蠃鱼一样，是封印妖魔的容器。那与其留着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不如主动去解开这个封印，在预料范围内引爆，看看这封印其中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魏泽从那盒中捡出看似平平无奇的镯子，正意图输入灵力，却及时地收了手——想什么呢！这里可是主校区内，学生们都在此活动，要是里面真封个什么大妖魔啥的，这不是把炸弹在市区引爆了？要试验也不能在这试，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从办公室窗口飞出，通过后场风旋进入到了云深不知处当中。
　　这时不是上课时间，但由于他之前的建议，不少学生都自发利用起福地内的时差、在外围的修道台上独立修炼着。他号令那些学生暂时离开福地，带着灵宝往里飞去，准备在离教学区较远的位置再试探这灵器。但才飞过两个平台，他便又听见了异常的剑刃碰撞声。
　　魏泽闻声一看，却见这时里方的平台上还留着两道身影：一边是青衣招展、身边有虚影伴随的上官雨凝，另一边的确实身穿短打校服的韩江尘。二者都是手持长剑，像是正在喂招。而刚才那一声正是韩江尘一击被破，连退出几步开外，拄剑于地不停喘息。
　　“第四式动作慢了。若是在实战中，这一招足以致你于死地。”
　　上官雨凝一手将剑收回，并没有上前帮扶的意思，只是严声指出问题所在。说完话的同时她便察觉到了魏泽的到来，继而回过头，有些意外地冲他道：“魏大人，有什么事么？”
　　魏泽瞥了一眼那边跪地的韩江尘，并没有干涉什么，只是冲上官雨凝道：“我暂时需要利用一下福地的空间，可能会有很大动静，先让学生都出去，以防意外发生。”
　　上官雨凝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些微困惑的神色，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冲那边韩江尘道：“既然魏大人这么说，那此次教授便提前结束，欠下的一个时辰明天补上。”
　　韩江尘听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抹掉额边的虚汗，有些吃力地撑着剑站起身来，朝着云深不知处的出口而去。似乎是灵力耗尽了，这几步路他也走得很艰难。
　　魏泽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出口处，随口问道：“现在一天单独训练他多久？”
　　“一日大约六至八个时辰。”上官雨凝回答，“利用福地的时间差异，这并不会耽误校内的课程。”
　　好家伙，一个时辰是现代的两小时，这么算的话这斩妖人的训练可真够变态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压榨派导师么...魏泽听了也不禁在心里咂舌一番，就听上官雨凝接着道：“魏大人，你方才说的‘试验’是何意？”
　　“不久之前，我得到了这个疑似封印灵器的宝物。我想要尝试着释放它看看，但担心会有失控风险，就来福地尝试了。”
　　魏泽从怀中取出那只刻着“百里”二字的玉镯，在她眼前一示意：“刚好你在，那就来帮忙护法吧。”
　　“大人不必多讲。此事事关重大，在下自然义不容辞。”上官雨凝不由分说便答应下来，环视福地一圈，“福地内的学子应当都已经撤出去了，大人直接释放灵器便是。”
　　她说着的同时已经摆开架势，做好了一切防御准备。魏泽确认一切就绪，这才释放了自身的灵力，就见那青色玉镯在他面前缓缓浮起，上面隐藏的纹路在灵力浸润下泛起了微光。
　　魏泽突然微微一怔。那看上去毫无异常的微光落在他眼中，如同激起了什么特殊的共鸣。就如同当初蠃鱼现世一般，奇特的幻象空间以他为中心展开。
　　恍惚之间，耳边像是想起了鬼泣般尖利的啸叫，他仿佛看见舞动的妖影、焦枯的草木、熊熊的烈焰在燃烧。火光之中伫立着嶙峋的山峰，磬石间粗重的锁链当啷作响，数十道锁链构成狰狞的网，而在网的中心，似乎有着一个模糊影子。
　　那像是...一个人！


第174章 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魏泽神识前探，正准备看清那幻影中的人形，却只觉一阵青光扫过，接着眼前的幻象全然崩溃，身侧的场景又回到了熟悉的云深不知处当中。
　　现实里，那只镯子依旧在他面前闪着光，但此时那其中却透出风暴般的妖气，气息凝为实体的妖魔一只只落在地上，沉寂在牢狱中的妖魂们随之躁动，若不是有圣人的气息镇压，只怕此时它们已然破牢而出！
　　几点青光如流星般激射而下，延伸的飞剑贯穿了爬出妖魔的身体，一击使其断气后急速旋回上官雨凝身边：此时她全身已然有青色的灵力腾起环绕，覆盖在那玉镯的灰气之上，生生将其扩散的趋势截在中央——但同时她脸上却也露出了少见的肃然之色，证明压制这玉镯并不算轻松。
　　“如此强大的邪气...这里面果然封印着邪魔，而且实力相当突出，很有可能也是妖王级别。这等邪魔若是落在现实当中，不知要带来何等灾难，幸好魏大人您将其带入了福地当中释放。”
　　上官雨凝沉声开口：“在下现在对其施加压制，可以令这封印缓慢开启，不至于完全爆发，如此一来便能控制其中妖魔的出现时间，做好足够的应对。但在这过程之中，泄露的邪气恐怕还是会对福地中造成影响，催生出一些小妖来。”
　　魏泽看着那镯中的气息散发，落地使迎风的青草化为砾石。果真和威河那时一样，这玉镯里面也承装着一小块福地作为封印的空间，而现在随着它的释放，这空间在对现实产生影响。
　　这也是那个魔道中人“百里瑜”的作品么？但如果这么说的话...其余的灵器都是触碰便会起反应，这件灵器怎么被封得这么好？连研究所那边的检测都没检出来，到了福地中
　　虽然这么想着，他仍是冲上官雨凝吩咐道：“那么，就麻烦你来压制这股气息，令其缓慢释放。我来在这周遭构建结界，将这灵器与现实隔开，尽力减少它带来的影响。你我在结界之中准备应对那其中的妖魔，至于外围的小妖...就交给学生们来对付吧。”
　　既然是被间接影响而产生的小妖，实力并不强，刚好可以给学生们练手。而主要的问题，反而在于老师身上。
　　魏泽摸出随身的一撮柳絮，将命令传音给柳秀才，令其下发给学生。而自己的目光则始终注视着面前的玉镯，若有所思。
　　这其中封印的妖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安城第八精神病院。
　　姜玲走过自动门，在几名研究所人员的陪同下换好防护服，继而缓步走入住院区。
　　走廊很安静，布置像是养老院。注射了镇静剂的病人安静地睡着，自由活动者则在大厅内踱来踱去，像小学生那样念课文写作文唱歌拍手——这是精神病人的例行公事，如果不是一股成年荷尔蒙气味，甚至会让人觉得根本就是来到了幼儿园。
　　一行人径直穿过走廊，最终在一扇隔离门前停下。门边的标牌上写着“特别看护”，从门前的小窗看进去，能看到里面的病人都穿着拘束衣，被牢牢地固定在床上。
　　“这里面就是那些嫌疑人了。根据医生的诊断，他们在接触赃物后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也因此很难用常规方法进行审讯。这次是看在你是修仙者，还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对灵力相关的事件有所了解，才会破例让你来探视的。”
　　研究所人员冲姜玲示意了一下，面带犹豫：“他们现在都注射了镇定剂。但是...毕竟是涉及到灵力的事情，而且面对的还是精神病患者，还是小心为妙。”
　　说着话的同时，身后两名身形彪悍的保安将手按在了腰间的电警棍上——他们是警署那边特别派来的，为了防止这些嫌疑人对姜玲有什么过激举动，来为这个女孩充当护卫。
　　“我知道，会注意的。”此时姜玲也已经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地冲研究人员点点头，“谢谢你们了，”
　　说着的同时，她已经走上前去，一手推开了病房的房门。随着这一阵动作，后面的两名保安瞬间紧张起来，盯紧了床上病人的反应，随时准备冲进去应对紧急情况。
　　这可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思维跟鬼一样，而且面对他们的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后他们就见姜玲大步流星地走入病房内，脸上面不改色。反倒是那些病人一见到她立刻就起了反应，他们在拘束衣中蠕动着像是想往后蹭着躲开，一个个瞪大了眼，眼里全是恐惧，仿佛见到了鬼。
　　那情景把两名保安都给看愣了——咋地？他们来护着这女孩不被这帮精神病人所伤，结果这帮精神病反而像是先被这女孩吓到了？
　　但就在下一秒他们立刻便感受到了什么：那是姜玲释放出来的灵力，无形的气息在室内扩散，让这两名体型彪悍的保安额上都不禁伸出了汗珠。
　　这就是修仙者的气息么？才刚刚近前，便已经让普通人感受到了不可逾越的威势。
　　只在瞬息之间，他们心底就和那些病人出现了相同的反应——这样的人...还需要个屁的保护啊！
　　“嗯，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姜玲显然也发觉到了这等状况，转过头冲他们微微一笑，“看这样子，我应该是能自己应付的。把门关上吧，如果真的有情况，我会打警报的。”
　　后面护卫着她的两名保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臣服。
　　果然还是他们想得太多了。无论怎么说，这可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哪怕是一个小女孩，也绝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境界。
　　还说要保护这样的人？她过来保护他俩还差不多...
　　两名保安没有多说什么，乖乖退到外面将门合上，将室内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姜玲。她从门口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随之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刀锋般的厉色。
　　“你们身上有那邪术的气息。果然，你们接触过和邪派有关的东西...就是那些走私的灵器么？”
　　她暗暗攥起拳，身后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挨个扫过面前拘束衣里的病人。在这里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但此时被她目光点到的病人立刻像小鸡似的蜷成一团，在那黑影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其他的问题就交给警察去处理好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想问一件事。”姜玲说着，微微眯起眼来，“指使你们接触这灵器的人，是谁？”
　　她并不会什么审讯技巧，但面前的人却突然感受到了压倒性的威压。他们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似的注视着她，神经质地抽搐起来，半晌过后，才有一人哆嗦着开口，断断续续地吐了四个字。
　　“昆仑...真...人...”


第175章 第二届的实战任务（4000）
　　那四个字落在姜玲耳中，就像是四记响亮的惊雷——她也听袁清清说过关于昆仑真人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度听到这个词。
　　“你说…是昆仑真人指示你们的？”她尽力抑制着语气当中的惊讶，“他还给你们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原本就在痉挛的几个神经病抖得更厉害了。
　　“他说…要传、传给我们真正的仙法…”
　　他们恐惧地盯着姜玲背后的黑影，哆哆嗦嗦地说着，却没察觉到姜玲在同时暗地攥起拳，指尖冰凉。
　　“你们说的这个昆仑真人，到底是谁？”
　　所有的颤抖都停止了，那几名精神病嘴边溢出白沫，脸上血管跳出，一时间如同青面厉鬼。
　　“他是…”他们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他是…妖怪！！”
　　姜玲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针管冲了进来，将镇静剂注射进这些痉挛的神经病体内。
　　“我们在监控看到病人突然失控了…你刚才给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向姜玲道，“病人状态不稳定，还请你不要随便释放修仙者的气息，会吓到他们的。”
　　这话说得半是责怪半是畏惧，姜玲却没有反驳，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重新走出病房外，研究所的人员还在外面等着。
　　“问到你需要的信息了么？”
　　“…算是吧。”姜玲说，“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再看看和这个案件有关的档案，最好有详细的抓捕过程和背景资料，可以么？”
　　对方惊讶地看了一眼：“这就涉及到警务部门了。最核心的部分肯定不能看，不过你要的信息应该多少都能找到，我们试着联系一下吧。”
　　“那就麻烦您了。”姜玲轻声道谢一句，跟在他身后出了医院。一路上她不声不响，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只是暗地揉搓着冰凉的手指，在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她无条件相信的只有昆仑大学、和校内的几个人而已，区区几句神经病的疯言疯语，还不足以动摇她的想法。
　　虽然这么说，但还有一个问题是她必须弄懂的——他们口中的昆仑真人，到底是谁？
　　……
　　……
　　在外界的变动悄悄发生时，昆仑大学校内却是热闹起来。
　　只在几个时辰的时间里，云深不知处当中撑起了半透明的结界。那是魏泽联合一众符修学生所做出的成果，结界范围覆盖中央数十个平台，将逸散的邪性气息与教学区完全隔绝开来。
　　而这邪性气息的来源，自然就是那只奇特的玉镯了。
　　由于上官雨凝和他共同构成的禁制，起到了类似于水坝的作用，使得溢出的气息并没有如同威河事件那般直接爆发，而是在他们的控制下平稳地泻出来。
　　就像是大河放水一样，这些妖魔只是浮在表面的杂鱼，而当这层表面的“水”被排空后…才会露出这其中真正封印的东西。
　　而这气息比想象得要强得多，连上官雨凝都不得不全力应对。溢出的邪气流入现实中化作一只接一只的妖魔，而那妖气又让原本就在这里的生灵生出邪智，强一些的被魏泽就地斩杀，但数量众多的小妖总归是顾不过来，总有小妖不断地透过结界跑出平台之外。
　　这个情景魏泽早有预料。早在撑起结界的时候，辅助清理外围小妖的作业便被下发给了每个学生。
　　守卫工作由功法社负责，其余人则奉行自愿原则。就像上一届时一样，按照到手的妖丹数量计算分数，老生作为必修学分，新生则作为活动分计入期末综合考评。
　　老生们自不必讲。而对于新生们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实战。尽管此时修炼尚且不精，仍然有不少人图新鲜意图来一试身手，楚云衣也是其中之一。
　　申请被批准后，她便在第一时间背好灵剑揣好符咒，与分组的同学们一起，跟着那位名叫吴皓的学长进入了场地内。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但当第一波妖怪穿过结界出现在他们眼前时，谈笑风生的氛围立刻便被打破了。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不干了！放我回去！！”
　　比起原本残留在云深不知处当中的小妖，这玉镯空间内跑出的妖魔体型更大，更接近于当时威河边的妖群水平。
　　尽管之前在电视上看过报道，但当这些奇形怪状的妖魔真正出现在面前时，楚云衣还是禁不住大脑空白，就地尖叫起来。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就被盖过了，身边的几个新生同学比她叫得还要大声——
　　“吴学长救命！！”
　　“学长救我啊！”
　　恐惧的氛围迅速扩散，原本还算镇定的人也被这几声给叫慌了。一组五六人下意识就都往吴皓身边靠，把他给挤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用害怕，这些妖魔只是体型大点，妖力不是很强。就用你们上课时学到的方法去打就可以…”
　　吴皓下意识便将这一群惊恐的后辈给挡在身后，尽量解释着。但但耐不住这帮新生全都瑟瑟发抖地缩在后面，就跟躲在母鸡身后的小鸡似的，把上课学到的那些战斗方法全给抛到了脑后。
　　吴皓没办法，只得伸开手臂护着他们，同时暗下吐纳，就见灵力的气旋在他身边泛起，附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又在双手处汇集。
　　乍看上去，那拳锋没有任何变化。但此时若是上前触碰他的身体，就会发现那身体表面坚如磬石。
　　那是流动的灵气强化了经脉与血肉、又在他体表凝结固化的证明，也就是所谓的“淬体”——这是吐纳修行法的进阶知识。自从专业分流选了体修方向后，这便是他每天的主要内容。
　　吴皓展开身形，将面前的妖魔感受到了他筑基的气息，有些恐惧地向后退却着。那情景映在后方的楚云衣眼里，这才让她的表情逐渐松懈下来，转而和身边的新生同学们一起惊魂未定地喘息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妖魔。他们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修仙世界本来就满布着危险。看这位吴皓学长一副见惯的样子，得是见了多少生死场面？
　　不愧是第一届的学长，这才是真正的修仙者。他们这帮新生，果然还是不够格吧…
　　楚云衣紧紧抓着口袋里的符咒，盯紧了面前的妖魔，使劲地咬着嘴唇思考着。但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的一个声音吟唱起来。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炽热的光从眼前闪过，那是一张燃烧起来的役火符咒。那一点灵火从众人眼前飞过，直落到了最前方一只树精的身上，直接将其挥出的一根长枝烧的焦糊。
　　不待妖魔挣扎几下，就见一个身影从旁边窜出，手上灵剑挥出一斩，直接便将那手掌般的枝杈砍了下来！
　　那情景看得后方的新生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那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灵剑在手的解天扬。其它新生尚缩在学长学姐背后瑟瑟发抖，而他居然就这么自己迎上了那些妖魔。
　　就在众人惊叹的当儿，解天扬已经独身上前，灵剑挥出，一人之力便和那树妖战作一团。
　　他展开步法，围绕着那树精连续转圜，几次险险避开那刺来的枝杈和刀刃般的飞叶，同时手上的灵剑连挥，劈砍挑刺齐出，每一记都在树精的表皮上砍出实打实的伤痕。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枝杈与剑刃飒飒有声，转眼一人一妖已是连交数十招有余，连续的进攻已经将树妖方才烧焦的那块表皮砍下、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枝干来。
　　眼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树妖不断向后退却，解天扬脚下发力，以兔起鹊落的姿态猛然跃起，一记大力的旋身侧斩。就见那剑刃从树妖侧方的伤处刺入，刃光一划而过，直接将树妖拦腰砍断，树身倒下，溢出的妖气在面前凝为苍青色的妖丹。
　　解天扬这才收起架势，抹掉额头的微汗，在后方新生同学们崇敬的目光下走上前，将那颗妖丹取在手中。
　　这是他获得的第四颗妖丹了。自进入福地的一个时辰内，大部分的新生还没适应这厮杀的氛围，但他却已经能独身完成斩杀了。
　　从报名这斩妖任务的时候，他就没想过退却，面对这生死局只让他觉得兴奋——这才是他需要的战场！
　　就算课业暂时还未完成，但这实战就是他最好发挥的舞台。毫无疑问，这就是他迈向顶峰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咚的一声闷响，循声转过头去，就见一只半人高的蟾蜍嗖地从他身边飞了过去，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出老远才停下。
　　解天扬定睛一看，这小妖的全身完好无损，只有额头有着一个拳头大的凹坑，而就是这凹坑一击致命。
　　“…？”
　　解天扬缓缓抬起视线，顺着蟾蜍飞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那边的吴皓正深长地吸进一口气，面对着面前又一只小妖，缓缓收拳于腹侧，拳上灵风四溢。
　　“咚！咚！”
　　灵风挥出，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只看见吴皓一左一右两记勾拳挥出，面前的那只小妖便再度飞了出来，肚子直接被一击打爆，口中溢出血色的泡沫。
　　“咚！咚！咚！咚！”
　　解天扬就那么站在那，看着那边吴皓手无寸铁地站在群妖之间，调息数秒后便是一拳击出。咚声响起两三次，便是一具小妖的妖身飞出，倒在那不断地抽搐，即使不死也已经是半瘫痪。
　　“你们看看哪些还活着，去补个刀。”他一边挥着，还一边冲身后的新生们道，“这样接触一下妖怪，以后遇到就不会太怕了。”
　　他身后的新生们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一个接一个地跑过来小心地查看妖尸。唯有解天扬杵在原地，看了看那边吴皓的身形，又看了看脚下横躺着的一片抽搐的妖尸，收起剑，转身便走。
　　“欸解哥，你去哪？”
　　“去其它地方杀妖。”解天扬头也不回，“找个没有老生的地方。”
　　……
　　……
　　接下来的两天内，解天扬再也没来过老生们所在的主场平台。
　　好在魏泽搭建的结界范围颇大，跑出的妖魔遍布五六个平台，总有些人少的角落，而解天扬正是在这些地方进行他的狩猎——由于处在边角，这里几乎没有人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被老生气息所慑的妖魔都逃到了这里，刚好就成为了他的猎物。
　　这一日他起手顺利，开局便是连续杀死四只小妖。将第四颗妖丹拿在手中后，他将一条通体火红的长蛇作为了自己的第五个目标。
　　比起其余的小妖，这东西的修为似乎更高一筹，不仅身长超过四米，那蛇信嘶嘶间，便有些微的火炎吞吐，几次在他身上灼出焦痕。但解天扬根本不以为意，那烧灼的痛感反而让他的进攻更为凶猛，
　　蛇妖突然神经质地一摆，一记甩身打在他手臂上，让手中的剑刃偏了一丝，没有刺中蛇身，却是从鳞片上斜斜划过一记，划出一道骇人的伤口。但这并不致命，那滑腻的身形躲过这一击，立刻便朝着旁边游动而去，求生本能下它的速度快得惊人。
　　“别跑！”
　　解天扬见状哪肯放过，当即便运起灵力紧随其后追去，边追边自口袋中摸出一张灵火符咒，夹在指尖吟唱起来。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
　　但咒语才念了一半，就见另一股气息已然现身——一道剑光从旁攻出，如同闪电般刺向逃匿的蛇妖，一击正准地穿透了它的七寸。
　　蛇妖巨口张大，整个身子大幅度抽搐起来，那刺穿它要害的长剑却丝毫不留情，剑身在其体内拧转，将其喉管和心脏一齐搅碎，而后那刃光猛地抽出，紧接着自上而下戳进它的头颅，狠狠刺入脑髓，就见那蛇妖垂死挣扎地扭动了两下，便倒地再也不动了。
　　解天扬微微一怔，手上即将催发的灵力收回，转而看向那突然冒出的程咬金。
　　准确的说，是韩江尘。


第176章 你跟我打一场（还有一更）
　　韩江尘按下双手，使手上的剑刃刺得更深一步——击杀蛇妖后他并没有立刻收势，反而更加一份力，知道看着那妖气溢出妖身，确认小妖完全死绝，他这才从那蛇妖头骨中拔出剑刃，俯身就要捡那凝结的妖丹。
　　“喂！这妖怪我先伤到的！”
　　解天扬喊了一声，上前奔到那死去的蛇妖面前，一指那妖身上的伤痕：“我先盯上的东西，你别瞎抢！就算是你杀的…”
　　按照套路，这之后一定就是一场围绕这妖丹而起的争斗。解天扬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这击杀妖魔的功劳算是一人一半，要分的话必然只能按实力，他也不介意就此打一架。
　　然后他就见韩江尘将那妖丹捡起来，一手丢给了他：“那给你吧。”
　　“…哈？”
　　解天扬突然接了这战果，一时还没明白情况，就看韩江尘已经收起剑，转而就要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等会！你别跑！”
　　解天扬反应过来，手里捧着那颗妖丹只觉得像捏着颗火炭，当即便上前去，一手将韩江尘拦下来：“这妖丹有你一半功劳，你就这么随便扔掉了？”
　　韩江尘道：“你不是想要这个么？”
　　解天扬一愣，但立刻便接着道：“要也得是要我自己打出来的，我不拿别人的东西。既然有你的功劳在，那就公平竞争——今天校后修道台，你我正面比一场，谁赢这分数归谁。”
　　他说完就看韩江尘摇头：“不用了。既然是你先看见，那就算是你的好了。”
　　“我…”解天扬被噎了一把，眼看着韩江尘转身就要走，他手里拿着那颗妖丹、只觉得心里无名火起，继而一手又将那妖丹给扔了回去：“别打发要饭的！我不缺这一个。这个给了你，我照样拿最高分！”
　　韩江尘接过那颗妖丹，有些疑惑似的看着他。不过接着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只信手取出一只画有术式的灵囊，将那妖丹装入。这个过程中解天扬无意地瞥了一眼那灵囊的内部，然后瞳孔一颤。
　　那灵囊当中，竟已是有着十数颗妖丹！
　　“这全是你一个人杀的？！”解天扬忍不住惊道。
　　“嗯。”韩江尘点头，将灵囊收起来，提着剑便找下一只妖去了。全然没注意到解天扬站在后面，脸上表情都有些僵硬起来。
　　前不久的期中考试中，他各科都是第二届的前几名，综合成绩稳居第一，只差一个实战成绩便基本奠定头筹。但就在来做这个除妖作业的短短几天内，他便连遭数轮打击。
　　先是得承认那些第一届学生的水平远超于他，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一个这样的同届高手——不光整个校园里处处显着山外有山，连同届的人当中都有威胁他统治地位的人！
　　那些老生是机缘爆棚被学校提前选中，这也就算了…但这个韩江尘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起来，好像军训拔河的时候也见过这人，难道说…
　　这么想着，他便也就再度迈起步来，跟在韩江尘后方，悄悄地注视着那个身影的动作。
　　这时韩江尘刚好忽地一甩手，灵剑从他手上嗖地射出，重重钉入了小丛林当中的一根树干上。那树叶随即发出沙沙声响，盘踞在树冠上的一只猿猴样的小妖从中降下，直扑下方的韩江尘，但后者已在同时一步上前抽回了那把灵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个转身，剑刃便已迎上了扑来的猴妖。
　　一人一妖交错来回，解天扬在旁边观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个同届生的动作也未免太精准了。对付这些低等的妖魔，从出手到斩杀绝不超过五招。同为新生，平时在校园里也不常见到，几个月的时间哪里练出的这么一手剑术？
　　思考的时候，韩江尘已经是一剑挑断猴妖的喉管，再度将一枚妖丹收入囊中。他看着那场景，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到了那只体型相似的猴妖身上，盘算着如果是自己上前，能接下几招。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结论，但莫名的战意却因此涌了上来。他于是再度上前，截在韩江尘面前：“这个周末，校后修道台，你跟我比一场，就用你刚才的剑术，时间你定。”
　　韩江尘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都是来修仙的人，斗法不是基础项目么？”解天扬不依不饶，故意提高声调，“不打几架，你来修仙做什么？”
　　韩江尘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道：“我可能没时间。”
　　“怎么没时间？周末又没事，就分个高下而已，你不会怕了吧？”
　　“我另外有选修。”
　　解天扬只觉一股劲力打在棉花团上，心说这丫是一沙袋么，都挑衅到这程度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看着韩江尘转身就又要走，解天扬站那只觉浑身不自在，斟酌着要不要就这么丢了面子直接上去给一招，迫使对方和自己交手。
　　不行，这未免也太傻逼了。比起那个，还不如趁现在多杀几只妖，至少在这个实战作业上分数超过对方…现在双方的分数差距明显，但这反而更让他斗志昂扬。
　　解天扬这么想着，紧了紧手上的剑，眼神四顾，就准备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但这一转眼，他没有看到妖魔的影子，却反而是看见场中结界内闪过莫名的光，而后传来的是如同闷雷般的滚滚轰响，响声传入耳中，像是连整个头腔都为之颤动起来。
　　异响在几刻内响彻整个福地，前方的韩江尘同样猛然回头，就见那结界中弥漫的邪性灰气骤然加厚，填满了整个结界。在那浓厚的气息中，似乎传来了铁器摩擦的锵锵响声。
　　灰气遮盖住了外围所有人的视野，外围的学生们齐齐抬头，却没有一人能看清结界其中的情况。即使如此，他们隔着结界也仍感觉到了惊人的压迫力，不少新生当场便坐倒在地，老生们也都是面色骤变，看着那灰雾弥漫的结界，只觉得呼吸都有些阻塞起来。
　　就在那灰雾当中，魏泽眉头锁起，运起全身灵力注视着面前。释放到最后的玉镯果然露出了真正的封印物，而他也在第一时间知晓。
　　【贰级秘宝·缚魔锁】已被记录入【梦蝶之典】
　　【调用所需灵力值：1000-？】


第177章 缚魔之锁
　　【缚魔锁：原为诸仙门所掌，为禁制极端邪魔与入魔之人所用。后被第一炼器师百里瑜以圣人之血为引，精炼为天地秘宝。链缚肉身，锁囚邪念，凡落网者，灵识与元神皆被紧锁束缚。禁制不解，则永世不得飞升】
　　提示晃过眼前，魏泽却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去看。随着邪气的完全释放，玉镯中的空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就像他在幻境中所见的那样，那是众多的石锋所组成的山脉，每一座石峰中都延伸出一根带着黑色术式的粗重锁链，锁链上已然血迹斑斑。但扎眼的是，就在这血腥锁链的夹缝当中，却盛开着一朵一朵七色的花。
　　光是看着，实在难以想象那花是如何在这了无生机的铁器当中扎根的。但它们就是那样开在那里，在风流中摇晃着，伴随着那数十道锁链交错盘杂，尽皆汇集在中央的人影上。
　　没错，那的确是一个人，看样子是个男人，只是身形极其瘦削，瘦得见骨的躯体被包裹在一身褴褛的道袍当中，那衣服已经成了一根根的烂布条。
　　他静静地跪在那石峰的夹缝里，任锁链捆绑着他的全身，杂乱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脸，看不清具体的神情，只见到周围幽灵般的魔气环绕，不消多久便将他的身形整个笼罩在内。
　　随着玉镯的释放，那山脉同样显现在了没有凭依的空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吱声，骇人的裂缝在石峰上延伸，令那漆黑的山石轰然碎裂开来！
　　山崩地裂的巨响间，滚落的巨石一块块坠入台下的云海，果真如同一座山被扔入大洋中，激起了汹涌的气浪。激荡的风流吹起空中的锁链，令其当啷当啷地响了起来，原本紧绷的魔锁松弛下来，被缚其中的男人在风中抬起了头，披散的长发后，似乎能看见血红的瞳仁在瞬间点亮！
　　——那是魔。
　　魔在福地中出现了。
　　一刻间魏泽脑内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而在下一刻，狂风般的邪气已然席卷而上。
　　无形的威势扩散开来，一时间就像是有无形的漩涡抽走了空气。尽管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但那其中蕴含的魔气之盛仍是超出了想象，结界之外的学生们都在一刻间面色发青、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学长，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皓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声，回头一看，就见包括楚云衣在内，一众新生都已经腿脚发软地坐在了地上。那一众惊惶的眼神注视着他，只让他觉得异常沉重。
　　扑面的邪气冲击全身，辨不清结界中的情况。其实他自己这时心里也在打鼓，但那些新生的眼神让他觉得...无论如何，他现在决不能怂。
　　“先赶快到出口那边，回到主校区内。”他再度运气，回身朝向那些因邪气沸腾而同样骚动起来的群妖们，“我...来给你们断后！”
　　实际上这话他说得很没底气，但那些新生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般，一个个运起气，竟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出口跑去。
　　在他们周围，几乎所有的老生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释放灵力挡在前方，以身躯为盾为新生隔下邪气和近前的妖魔，而同时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盯着那结界当中的情况，就看那弥漫的灰气当中忽地冒出夺目的青光，就如同乌云中的霹雳那般，骤然闪耀！
　　——此时，就在这灰雾之内，身在空中的魏泽正惊讶地转过头看去。此刻他的身边仿佛有青色的日轮闪耀，那是无数的剑刃所散发的光辉。光辉如同利刃切开周遭的雾气，刃光所到之处，一切邪魔为其消融。
　　而就在这千万剑刃的正中央，青衣招展的上官雨凝静静地漂浮着，衣襟与长发在光影中无风自动。每一道闪过的刃光皆映出她的身形、每一寸锋锐都为她俯首称臣，那是真正的…剑仙！
　　“如在下所料，这灵器之内，果真封印着邪魔。”
　　上官雨凝平静地说着，像是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在玉镯释放的一刻，她便也掷出了那柄镜华长剑，这时群青的剑影以她和魏泽为中心四散，生生将那爆发的魔气截在外围，丝毫无法近前。
　　“魏大人，此番还请让在下出手。”她盯视那锁中的魔影说，“在下本就与邪魔外道不共戴天。现今世间邪魔显现，在下却无法插手外界之事，那么...至少这眼前的邪魔，由在下解决。”
　　她的声音回荡在结界当中，像是能直接传入识海当中。魏泽见状，也就收敛了身边备战的灵力，转而向后让去：“好，那就交给你了。”
　　“谢大人成全。”
　　上官雨凝缓缓闭上眼，身侧的青光向中聚拢，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凝聚归一，完全压过了席卷的魔气。像是感受到了当头的威势，束缚中的邪魔同样抬起头与她对视着，那双眼中倒影着万千剑刃的光辉。
　　“身堕魔道，便若陷入无底炼狱。既然如此，便就此送你入极乐之道。”
　　无数剑刃徐徐抬起，所有的幻影化作现实。瞬时间所有的声响消失，连那杀气都一并黯淡，天地仿佛陷入停滞。
　　就在这极端的静谧里，剑影当中的仙人睁开了眼眸。
　　“准备好受死了么？”
　　就像一滴水珠落入平静的湖面，空气割裂的声音如同敲响银铃，铃声当中，席卷天地的飓风平地而起。
　　只在眨眼间，极致的静化为极致的动，盘旋在她身侧上百道剑光同时落下，一时间福地上方像是下起了一场青色的流星雨，每一刻流星都是杀气满溢的锋锐，而所有的锋锐的气息最终凝为一点，将那下方的魔气完全锁定在内！
　　那并非攻击。那是阎神的宣告，是从天而降的必死的审判。被她的剑刃所指，那便是踏入锋芒当中，剑身不必染血，光是那锋芒就足以穿透其身躯。
　　但就在同时，锁链当中的邪魔动了。
　　身上的沉重锁链铿锵作响，他吐出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像是嘶哑地喊了些什么。就在同时，身侧的山石如同草木般生长，又如同熔岩般凝练成型，最终化为一件件器物的形状，伴随他左右。
　　空中的魏泽瞳仁微微一缩——那些成型的...竟全都是一件件的灵器！


第179章 剑仙之威
　　事实果然如魏泽所想。那伴随着男人的吼声，四周土石中“长”出的器具一件件成型。那果然是几十件蕴含着灵力的灵气，器物表面蒸汽腾腾，就像是刚从熔炉中取出似的，甚至能看见附着其上的石块像是铁水般滴滴落下。
　　这一时刻，那数十件灵器正飘荡在锁链中的男人身侧，似是忠诚的式神护卫主人左右。其中的刀枪棍戟脱去表面沙土，露出锋芒毕露的内核。那一道道锋芒正急速飞起，彼此之间构筑无形的灵墙挡在主人面前，直迎上官雨凝的剑雨！
　　“当——叮——”
　　灰黑灵墙与群青剑影相接，前者瞬间便被压在下风。那些灵器都不是下品，放在平常足以取上百人性命，但在上官雨凝面前，它们便像是沙子堆成的一半，在剑雨中瞬间便被击得四分五裂，落到地上成了冒着灰气的破铜烂铁，而那剑雨威势却丝毫不减，接连直击而下。
　　灵器的防护崩碎，青色的流星雨倾泻而下，道道剑光以雷霆之势贯穿笼罩着男人的黑影，那黑色的身躯顿时像是被破布般被片片撕裂开来。裂口中冒出血雾般的腾腾气息，像是能听到那其中恶魂尖利的惨叫声。
　　锁链当中的人形剧烈地抖动起来，那颤动带得全身的锁链都一并摇晃。包裹外部的魔气依旧强盛，但内里的男人却咳嗽起来，黑色的血从七窍当中流出，状态像是要把五脏六肺都一并咳出来似的。
　　青光锋锐一道道地击在那外围的魔气上，他的咳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而后青色的剑光终于穿透了灵力的屏障，使得那笼罩着他的黑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倾泻开来，没有了任何阻碍的剑雨随之飒飒而下，所有的锋芒在他身上汇为一点，眼看便要将其挫骨扬灰！
　　突然间有什么变化了。奇特的气味忽然扩散在空气中——那是花的清香，浓郁的香气像是让人来到了春天盛开的油菜花田。
　　附着在那锁链上的七色花朵在眨眼间全部腾起，漫天的花瓣飞散在半空中，在男人面前构成沁香却凶猛的风旋，如同一条七色的巨蟒在空中张开巨口，一口咬向袭来的剑雨！
　　“叮——嚓——”
　　花雨与剑风正面相碰，竟是碰出了铁石交击的摩擦音。那片片花瓣包裹住镜华的剑身，就像是无数细小的锉刀那般削去剑上的威势，一时间竟让那把把乘破竹之势的剑影在空中减缓一刻，似是扎入沼泽之中，原本必杀的剑刃也不由得些微涣散开来。
　　而在那花与剑相撞的同时，魏泽似乎听到了那其中传出一个刚烈的喊声：“休得伤我夫君！”
　　这是...？
　　空中的魏泽心生疑惑，运起灵力正打算看个究竟，却见身旁的上官雨凝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剑雨被阻，她随即伸手一招，位于群剑中央的“镜华”本体落下，重回她手中。
　　“邪魔外道，还想挣扎么？”
　　上官雨凝说着，单手将长剑垫于侧肩，而后，呼地挥出一斩。
　　只是最平常的一记平斩，没有任何花哨，甚至都感受不到多少灵力的波动，只见得那长剑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厉的半月，剑刃划破空气，而后，眼前的整个场景都诡异地震动起来。
　　空气发出被撕扯的呻吟、近乎超声波的蜂鸣刺得人头腔都嗡嗡作响。一时间这片空间仿佛变成了波动的大海，而那一剑在这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宛若实质的波动随着那一剑滚滚而下，那逸散的威势让覆盖福地的结界都震荡起来，狂风四泻、石台摇晃、数十米开外的草木被拽得连根拔起，那一剑带着天罚般的威势，重重切中了那回旋的花雨！
　　“轰——”
　　双方灵力相撞，爆出了激荡的狂流。一时间他们仿佛是站在飓风的中心，杂乱的气道如同无数刀锋般在眼前炸开，将那漫天花雨切得粉碎。碎裂的花瓣纷扬而下，落在那锁链捆绑的人形前，似乎渐渐凝为一个人影。
　　而就在同时，一条提示闪现在了魏泽眼前。
　　【解锁特殊档案：花念安】
　　校内档案？！
　　魏泽见状一惊，当机立断朝旁边剑影环绕的上官雨凝道：“等等！”
　　嚓的一声风鸣，原本磅礴的剑势戛然而止。上官雨凝依旧保持着挥出一斩的动作，而同时她面前的剑雨却已是停在空中，千百道寒光粼粼闪耀，凝固的杀机尽皆汇集在下方那个群花缠绕的人影上。
　　飞转的花瓣片片剥开，一个女人的身形从中显露：她头戴一朵枯萎花饰，长发扎辫垂于身后，一席道袍长衣，眉心一点朱砂，五官生得一副灵秀模样。但此时她嘴角已然渗出鲜血，却依旧张开双臂挡在被缚的男人面前，正正面对着眼前致命的剑雨，一双秀眼中全是狠色。
　　“圣人花念安在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休得动我夫君一指，否则莫怪老娘我玉石俱焚！”
　　那声音很婉转，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娇柔。魏泽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旁边上官雨凝神情微微一变。那空中凛厉的长剑依旧指向对方要害，但身上锋利的气势却收敛了些微。
　　“‘丹神’花念安？”她蹙眉朝对方问道，“你身上魔气四溢，完全掩盖了本身气息...如何证明是花氏本人？”
　　丹神？魏泽听她这说法也不禁怔了一下，转而赶紧打开刚刚解锁的档案，仔细阅读。
　　【花念安】
　　【种族：妖仙】
　　【职位：无】
　　【特性：问柳寻花】
　　【简介：原为花藤成精，身系天下草木，可掌植株生长。后修成人形褪去妖气，借此达至高丹药之道，是为“丹神”。医可九转还魂，毒可千里取命。求道期间，与炼器道人百里瑜结为道侣，双方隐居避世，不见世人】
　　魏泽读完那简介，每读一句心里的怪异便加深一分。
　　花藤成精？丹神？道侣？隐居避世？
　　每一个信息都很重磅，不过现在他还是得先处理最要紧的一个。
　　根据她刚才喊的那一声“休伤我夫君”...难不成，后面这个被锁链铐着的魔头，就是炼器师百里瑜？


第180章 许你一个千年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奇异的安静当中，空中的上官雨凝盯视着面前二人身上不断溢出的魔气，依旧保持着十足的威势。而在她下方，便是双手大战的花念安和锁链中魔气环绕的男人。
　　不过现在，或许该称其为百里瑜了。
　　这么说的话，官方送来的这只玉镯不仅是百里瑜铸造的真品、而且其中居然封印着炼器师本人？还把老婆一块封进来了？这都是些什么操作？
　　——但这又有点不对了。按照之前所听到的情报，百里瑜也应当是昆仑大学中人才是。现在他的道侣都已经解锁了档案，为什么他本人的档案却没反应？
　　而且看这一身的魔气，难不成以前的昆仑大学真的培养出了入魔之人？那个得到玉镯的文物贩子丢掉了所有赃物，唯独留下了这一件...这又有什么关系？
　　魏泽皱起眉，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来回穿梭数次。只在这个间隔内，那束缚当中的男人再度咳嗽起来，口鼻当中的黑血一滴滴落到地上，瞬间蒸腾成丝丝的黑气。四周零星的草木沾染那黑气，瞬间便枯萎下来。
　　前方的花念安听到他的咳声，俏脸上的表情立刻显出了焦急。但有上官雨凝的威势在，她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和空中的剑仙对峙着，尽管气势处于下风，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作为昆仑之主，我能确认，这的确是花念安本人。”他冲那边上官雨凝道，“连你都没看出这一点...是他们身上的气息不对么？”
　　上官雨凝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身上的威势丝毫不减：“若在平常，在下凭气息立刻便能认出这二人。但如今他们身上魔气过重，掩盖了原本的气息。尤其是那魔锁中人...那百里瑜，似乎连本身神识都已剥离，肉身中仅剩魔气而已。”
　　“虽说如此，不想除我与颜师兄二人外，这世上还留有昆仑大学之人...”她剑锋前递，朝花念安开口问道，“汝等同为昆仑圣人，为何身携魔息？”
　　听到“昆仑大学”这个词，地上的花念安表情骤然一变，她注视着面前的场景与人，数秒钟的寂静后她才像是明白了情况，那脸上以死相拼的决绝随即换成了十足的惊讶。
　　“昆仑大学？此地是大学之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昆仑大学依旧存在于世？”她低叹几句，转而又抬起头看向空中，“上官氏剑仙...你也是来讨伐我夫妇的？这是昆仑的命令么？连大学都要与我等划清界限？”
　　她站在那喃喃着，话说得颠三倒四，听得魏泽一阵迷糊，干脆便自己按下身形来，落到下方的二人面前，承着后面上官雨凝的威势，以礼貌的姿态开口。
　　“这么说来，你们就真是曾经的昆仑中人了。”
　　魏泽收起敌意，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如今时代变了的背景：“...我即为如今的昆仑之主。看在你们曾在此求学的份上，若你将你们身上的魔气来源解释清楚，我或许还会考虑助你们一臂之力。否则的话，便只能兵戎相见了。”
　　花念安垂下头，脸色紧绷如铁，似乎是在消化他所说的这一番话。良久之后她才突然扬起脸，就像是断头台上的死刑犯般，冲着魏泽厉声大喝。
　　“为了赎这莫须有之罪，我夫君都已做至这个地步，你们还想让他怎么样？！”
　　“赎罪？”这个词听得面前二人都是一怔，随即魏泽想起了“之前发现他所铸的灵器上有着邪术术式，这就是他的罪么？”
　　“你们不信便罢，但那本就并非我夫君所愿！”
　　虽有着“丹神”之称，但此时的花念安显得异常激动，声音都高了起来。
　　“我夫君十年钻研得到那封印术式，本只为炼制灵气封印妖王、为世间求太平所用！谁知会被魔道鼠辈利用，从中延伸出诸多邪术之法为害时间...明明只是那群狗贼借刀杀人，仙门却全将此罪推到我夫君身上...”
　　她猛地看向魏泽：“还不是因为我夫妇是昆仑出身，那些仙门子弟想要以这为借口、抹黑昆仑教授出了魔道之徒么？就是为了避免这等局面，夫君他才会...才会自行请罪，落到如今这生不如死的下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不依不饶么？”
　　“你先冷静冷静...所以百里瑜现在这个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泽听她说着，目光在后面那扭曲的人形和面前的花念安身上穿梭。就见花念安越说越是激动，身后的上官雨凝在同时面色复杂地收起剑来，威势褪去，花念安这才舒出一口气，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而也正是这一番话，解答了之前的种种疑问。
　　简单来说，便是百里瑜所创的的灵器术式被不正之徒盗去，将原用于封印的术式进一步开发，延伸出了种种邪术用途。
　　这群罪犯很快便被诸多势力剿灭、主谋挨个被灭去肉身，但那些强横的魔气却难以消除。诸仙门利用这个机会，那邪术祸世的罪名安到了作为原创者的百里瑜头上，意图借此攻击教授其仙法的昆仑大学。
　　为了不牵连到学校，百里瑜最终决定自行赎罪：以牺牲神识为代价，将自己的肉身作为容器，将那些魔道造物一并封印，用自身灵力压制这些魔物的魂魄。
　　为达到这等目的，他将神识剥离体外以构建封印，而后又将作为容器的肉身以缚魔锁束缚，此为双重保险，除此以外还有承装这些封印的空间灵器——他与夫人花念安的定情信物，一对同心玉镯。
　　作为仙界第一炼器师，他一生铸造无数奇珍异宝，却将这一对平常的玉镯作为了自己最后的长眠之地：他将剥离的的神识储存在雌镯当中，而雄镯则储存着作为封印容器的肉身。如此神魂分离，便保证其神识绝不会被魔气所染，也就不会因此发狂自行解开封印，可谓是一切万全。
　　但他还是算漏了一点：他并非孤独地长眠在这灵器当中。就在封印之日，他的夫人花念安自作主张，陪他一起进入了封印。
　　于是，血腥的锁链上开出了七色的花。
　　千年的时光中，两个圣人的灵魂依偎沉眠在这冰冷的玉镯里。他与她，都很温暖。


第181章 丹神花念安
　　待到花念安讲完最后一句话，面前的魏泽与上官雨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
　　按照花念安的说法，魏泽拿到的这一只灵器是同心镯中的雄镯，也就是封印着百里瑜肉体的那一只，而被剥离的神识还单独封印在雌镯当中，不知道还存不存在、又去了哪里。
　　怪不得仙府图没有反应。此时他们看到的这个人影只是百里瑜的肉体。没有神识，这身体不过是徒有本能的行尸走肉。
　　而对于花念安来说，千年的时光中她就守着这具肉体而生，这等于就是守着一具尸体。
　　这夫人也是够猛。看简介，这差不多是一巫师加奶妈，刚才居然就敢直接跟主力输出正面杠...魏泽现在毫不怀疑，为了这个百里瑜，这女人是能做出一切的。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还是刚才那句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不得伤我夫君，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花念安站在百里瑜的空壳面前，用警惕的神色注视着面前二人。上官雨凝在同时挑起了眉，显然这话触及到了她作为斩妖人的神经。
　　“花妖修炼为人形...哪怕修为已达圣人之境，但皮囊下还是一颗妖心。”
　　上官雨凝摇摇头：“看在昆仑同辈的份上，予你一句直言罢：以丹术为主修的你，在单独作战中并非在下的对手。方才是看在昆仑之主的面子，才暂饶你二人一命，但身具魔气的百里瑜总要处理。若你真要为了私情与昆仑决裂，那在下便也只能履行斩妖人之责、就此给你个痛快了。”
　　“在校之时，便听人称上官剑仙铁面无私...果真不假。”花念安冷笑，“那便来试试吧，看看剑仙阁下的修为到底能有何等程度。不过在此之前，就休怪我鱼死网破。”
　　眼看着面前这空气是越来越沉，魏泽眼见不对，立时上前插在两个女人之间。
　　“等等，还有个问题。”魏泽看了看后面锁链中的百里瑜，又朝花念安道，“按照你刚才所说，百里瑜为了保证魔气不泄露，不惜自行剥离神识，施加重重封印...那为什么，这魔气最终还是泄露了？”
　　花念安一怔：“这...”
　　“因为遇上了外界灵气枯竭，这具身体的灵力得不到补充、本身的灵力也慢慢被耗空，再也压制不住封印的邪气。你的丹药虽能活死人肉白骨，却无法追回已经被剥离出的神魂，因此束手无策，对吧？”
　　不等花念安回答，他便已经自问自答：“既然如此，方才这魔气已经被上官老师...不是，被上官剑仙除去一些。如果给这具身体供以足够的灵力，他便还能再度将其压制，对吧？”
　　花念安静默片刻，点了点头：“是。但现今我夫妇体内灵力耗尽，之前一直是靠我炼制的丹药才得以维持生息。若是从外界供应灵力的话，必然需要找回他的神识，令他自行与那灵力源连结。”
　　“而且，一时半刻的附灵还不足够，必须是源源不断的供应才行。”她补充道，“如今这时代已无我二人容身之地，这或许很难做到。”
　　“供应灵力的问题我会解决，就利用这昆仑大学的地域便是。”
　　魏泽微微一笑：“看样子，虽然是曾经的大能，但现在你身上灵力也即将见底了吧？我可以先给你供些灵力，令你自行压制住他身上的魔气。而那遗失的神识，我也同样会令人想办法去找——不过作为交换，也需要你给出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花念安听了他的话，眼里的讶然与惊喜一闪而过，但随即便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的丹术知识。”魏泽看着她说，“现今外界灵气逐渐复苏，我等沿袭昆仑大学育人之诫，将修仙知识授予现代的学子——这其中当然也就有主修丹药之人。以你的水平，应当能给他们以相当的启迪。”
　　“正如你所说，千年过去，外界已天翻地覆，恐怕目前只有这校园能容你夫妻二人罢了。如果你愿意就此留在校内，充当丹术讲师的话，那你们的事情我都可以出手相助。”
　　他原本以为花念安会犹豫一会，不想他刚说出这话，就见花念安双眉一挑，满脸都是疑惑。
　　“这么简单？”她有些不敢置信，“留在这里教课，你便能救我夫君？”
　　靠，你可是丹神啊，你的知识跟你男人一样值钱，拜托拿出点圣人的架子好不好...
　　魏泽腹诽着，表面依旧那一副微笑：“若你成为我校讲师，那你便依旧是昆仑中人，你夫君也一样——同僚受难，我们自然会全力相救。”
　　“你怎么保证，不会对我夫妇不利？”
　　花念安依旧警惕，说话的时候眼神直看着旁边的上官雨凝。后者脸上也依旧残留着敌意，但却将那把长剑收了起来，转过身道：“一切听昆仑之主吩咐便是。”
　　“看，就是这样。”魏泽耸肩，“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对你来说，是因为昆仑大学才会让百里瑜落到如此境地，那你有芥蒂也正常。但无论过去你们和昆仑有过什么样的过节，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只要你答应，我立刻便能予你足够的灵力。否则的话，你可能去找上官剑仙理论了。”
　　花念安沉默片刻，低垂着眼目看不清表情，也不再说话。但在最后，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以沉默做出了回答。
　　而在同时，魏泽看到了他想要的提示。
　　【本体灵力供应：010000】
　　【【花念安】职位追加：讲师】
　　【花念安】
　　【职位1：讲师】
　　【当前状态：无绑定】
　　【灵力值剩余：24？？？】
　　【学生数：0】
　　【主讲课程：仙丹炼制、灵植识别与栽培、灵药学、毒物淬炼与精制…】
　　“如此一来便可以了么？”
　　正当魏泽满心兴奋地查看信息的时候，花念安已经冷不丁开口：“供给我灵力，夫君的肉身由我照料。那么，按你刚才的说法，这神识要如何寻觅？”


第181章 丹神入校（4000）
　　魏泽手一招，刚才在激战中掉落的玉镯重又飘起回到了他手中。而后他将其举到花念安眼前，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按你所说，百里瑜的肉身与神识分装在相同的一对灵器当中。现今昆仑大学内有人擅卜卦之法，只要利用现有的这只雄镯，便没理由卜算不出与其气息相连的雌镯所在——只要找到了雌镯，不就等于找回神识了么？”
　　魏泽将那玉镯收起，朝花念安道：“当然，口说无凭，这件事我后面会单独找人去查。现在，还是先给你供应灵力吧。”
　　说话的时候，魏泽已经控制着仙府图，迅速给花念安输入灵力值。
　　随着数字的不断增长，就见眼前丹神的表情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难以形容的生机从她体内透出，延伸到她周边，令她脚下枯焦的地面立刻钻出了片片翠绿的草苗。
　　与此同时，她头上那根枯萎的花饰重又泛出了色彩，不消多久，已变成了一朵生机勃勃的白花。
　　“这...”花念安注视着自己的手，像是感觉到了体内上涨的灵力，看向魏泽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些讶然，“如今的昆仑大学，居然仍有这等权能...”
　　“这是自然。”魏泽道，“不论如何，先快去压制住你夫君的情况吧。”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经过刚才一番激战，缚魔锁中的那个人形似乎更加不堪重负了，七窍之中不断溢着血，灰黑的魔气在他身上游动，每波动一次，便令那肉身一阵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其实根本不必他说，在灵力值供应完成后，花念安便是身形一晃朝百里瑜而去。此时有了灵力供应，她脚下每踩一次地面，所踩之处便生出全新的植株，最后她一腾身，全身化作漫天的花雨，朝着后方百里瑜的肉身飞去。
　　飞散的花瓣一片片地粘在他全身上下，令人心安的灵力与香气一同涌出，就看那抽搐痉挛的肉体渐渐地平静下来，狂气褪去，头颅缓缓地垂下，重新陷入了安宁。
　　花雨汇集，重又变回了花念安的身形，她一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手指所过之处细小的伤痕纷纷愈合。直至男人垂头安静睡去，花念安才重新站起身来朝向魏泽，只是这次，那双眼中多了些敬意。
　　“你果真是当今的昆仑之主。”她说着，垂首向魏泽微微地行了一礼，“方才这一番争斗，请接受妾身的致歉。不过，其余的事，还要待真正救回夫君后再做定论。”
　　魏泽轻轻一点头：“你护夫心切，也可以理解。百里瑜的神识交由我们去找。在这之前，你就先留在此处看护他罢。”
　　花念安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却忽然又道：“那么，妾身还有一介请求。”
　　“你说。”
　　“夫君肉身在灵器内耗损千年，元气大伤。现今离开灵器之内，必须要以丹药护理才行。”花念安道，“因此，还想请昆仑之主赐予一块单独的空间，令我为夫君炼制七品聚气丸，助其恢复。”
　　“你现在已经是学校的老师，这个自然没什么问题。”魏泽道，“刚好这大学之内还保有曾经的丹房，待会便带你去熟悉一下校园，也准备一下后面教课的事情。”
　　眼看着花念安点头应声，这一番乱象也就算结束。魏泽集中神识，就见那笼罩数十个平台的结界逐渐缩小，最后收束到了缚魔锁周围。
　　此时那连接锁链的石峰已经彻底与脚下的平台连为一体，如同两张画重叠在了一起，看着就像这平台上本就有这么一座小山似的。结界最终收敛在这座小山周围，形成一个直径近二十米的半圆，将其与外界空间完全隔开，封闭在人迹罕至的福地一角。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帮百里瑜恢复正常了。”
　　魏泽作完法，冲后面上官雨凝道：“在这之前，就得劳你看护这片结界，防止他身上的魔气泄露了。”
　　现在花念安都已经答应了加入昆仑大学。那么如果能找回百里瑜的神识，作为相公的他也没理由不接受。虽然有一些风险，但毕竟是曾经的第一炼器师，魏泽可不会放过机会。
　　上官雨凝点头应声，答应的同时却又多看了旁边花念安一眼：“魏大人的命令，在下自然照办。不过，若是丹神阁下今后要留在校内的话，还请恕在下无法与其同伍——无论如何，我为斩妖人，而她是妖仙。我不反对大人将其留下，但我与她，只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得，这下老师之间互相也有看不顺眼的了，校内关系还真复杂...魏泽叹气一声，也只能点头道：“行吧，那后面你们避免碰面就是了。不过现在，还是以眼下的事为先。”
　　上官雨凝点点头，到底还是答应下来，转身向结界处飞去。魏泽通过无忻令外围布置结界和对付群妖的学生回到主校区内，这一番事情算是暂时结束。至于福地内残留的那些小妖，交给之后新生们练手就是了。
　　接下来，魏泽按之前老师们的入职培训步骤，用一天时间带花念安熟悉了一圈校园、教给了她一些现代讲课的步骤和方法。花念安在校内的凭依之所，自然便是刚刚开启的天行实验室了。
　　完成过渡后，他便也就将她的到来公布给了学生们。为了防止不必要的猜忌，便称她是在外云游，听闻校内生变而赶回来帮忙——令他欣慰的是，并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比起校园，花念安显然对丹房更要熟悉，不需要魏泽过多指导便已经熟门熟路地适应下来。魏泽于是也就直接放她自己在丹房当中，让这位丹神自行操作。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将另外一个人带到了花念安面前——袁清清。
　　“请问，您就是那位...擅长丹术的花老师么？”
　　从得知新老师的存在后，她便一刻不停地跑了过来。此时见到丹神本人，她话都说的有些局促。
　　“我听魏老师说，您现在在炼制一种七品聚气丸，有引天地之气入体、修复五脏六腑之效。”她看着面前的丹神，用尽全力道，“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观摩您炼制的过程，可以么？”
　　“你便是如今的昆仑学子么？”
　　花念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孩，露出了些微意外：“修为已达筑基，的确是个可造之才...好吧，既然是魏大人所举来的人才，那你便在此帮忙好了。不过，在此期间，你必须全部按我所说的做。七品丹药的炼制，不是一上手便能掌握的。”
　　“是，我明白。”
　　袁清清点头，如今她已经是装备部的负责人之一。但真正面对这位丹神的时候，她依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救死扶伤的灵丹、起死回生的神药...没错，这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奇迹。如今这奇迹已是触手可及。
　　“若这是你自身的意愿，那便不多耽误时间，先从灵材开始吧。”
　　花念安感受到了她神识的波动，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立时便朝旁边小鼎当中一指，“我已在那鼎中栽下了作为此丹药引的断肠草、固魂根与极灵叶。以我灵力灌溉，大约三日便能成熟，在此期间，你便负责照看他们。”
　　袁清清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那小鼎中果真已经冒出了三根小小的嫩芽——这丹神炼丹，居然是从种药材开始。
　　但比起这个，那配方更令她意外：“断肠草与极灵叶...这不是剧毒之物么？”
　　“所谓毒物，不过是凝缩至极致的灵药罢了。任何天灵地宝超过服用限量，皆会成为毒物，反之亦然。”花念安看她一眼，“而且，炼丹从来都并非绝对的医人之术。若你想要跟我学习，那就必须知道这点。”
　　她看着袁清清变化的脸色：“若这样你还能接受的话，那便来吧。记住，你要学的东西，不仅是做救人之用，在同时，它也必将为毒一方。这才是炼丹术的全貌，接受这一点，你才能算是真正的丹师。”
　　“...是，老师。”
　　.......
　　......
　　丹房中的教学进行的时候，针对百里瑜的问题也在继续。
　　安顿好花念安后，魏泽第一时间便就去找了颜如玉进行卜卦。而几乎就在同时，在外调查的姜玲也回到了校内。
　　就像之前嘱托的那样，她回来第一时间便找到了魏泽的办公室，魏泽也就直接将关于玉镯的事情告诉了她。
　　“之前官方送来的那只镯子并非单独，而是成双的一对，现在学校需要寻找剩下的一只。”
　　魏泽将那只雄镯交给她，又顺带在她面前摊开了卜卦后的安城市地图，指了指被颜如玉圈出的那个点：“卜卦出的具体位置在这里，还是在安城市内，看地图似乎是城郊的一处厂区。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带情报部的几个人去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
　　姜玲从他手上接过地图，看到那个点指出的位置时，魏泽发现她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位置…我有印象。”
　　她指着那个点说：“我看过了关于之前那个倒卖灵器的文物贩的调查资料，警察那边已经扒出了他之前的所有交易记录，这两天正在挨个抓人。而在这其中，的确是有一个买家出您说的这个厂区。”
　　“嗯？”魏泽兴味顿起，“说说具体？”
　　“警方的调查显示，这个厂区属于一个主营民用机械的小公司，而买家是这个工厂的老板。那个工厂之前就有前科，它被人爆出非法加班和拖欠工资，因此停工整改了近半年，这段时间才刚刚开工，说是要转型灵气产业，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前不久，这个老板经人介绍，从文物贩手中购得三件灵器。而在交易后不久，其本人就失踪了，工厂也一并关停，现在警察都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姜玲沉思着：“听官方那边的说法，他们原本是认为这个老板听说卖家被抓后、带着赃物灵器潜逃了。但现在您却说灵器的位置还在他的工厂内…那无论如何，得先亲自去那个厂里看看了。”
　　魏泽赞成了她的提议：“那正好，把这个情况跟官方的人说一下，请他们出动警力一并帮忙吧。”
　　涉及刑事案件，请更专业的人员总比自己动手要好得多。但他这话说出，却见姜玲摇了摇头。
　　“不，魏老师，我觉得，现在这件事可能必须得由学校自己动手了。”她看着魏泽，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这次我去面见了那个文物贩，他说指示他寻找这些灵器的人是…昆仑真人。”
　　这四个字落到魏泽耳中，让他都不由得瞳仁一震，无数的想法被这一记巨石给砸了出来。
　　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人自称昆仑真人？
　　巧合么？不，这种事不能存在侥幸心理。哪怕真的是凑巧，这也涉及到和修仙有关系的人。现在昆仑大学刚刚进入公众视野，留着这种不稳定因素无异于定时炸弹，必须查清楚不可。
　　而如果对方真的是有意用了“昆仑真人”这个名号的话，目标无疑就是要直指昆仑大学。这样的话，把其它势力卷进来只是徒增麻烦。
　　魏泽心念电转间理好了思路，保持着平常表情对姜玲道：“情况我知道了。按你说的做吧，关于雌镯的调查就先交给你们情报部，后面出了问题随时报告。”
　　“明白了。刚好马上就到周末，大家都没课，这次调查就算是一次团建好了。”
　　姜玲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只雄镯后便转身走出办公室，去情报部中调人了——在老师面前，谁都还是得老老实实走门，不能扒窗户了。
　　魏泽目送她离开，重又坐在桌前，对着桌上的资料思考了一阵后，重又打开了一边的天机镜，将“镜头”固定在姜玲身上。
　　画面中，她离开办公室后立刻就去了情报部活动室，挨个联系同学，不管新生老生，把社团里能叫的人都一并叫了过来。
　　简单说明情况后，有七八个同学表示有意愿和时间参与调查。她于是便和这几人一同收拾好了东西，而后就此出校，坐车前往卜卦结果显示出的、玉镯所在的的工业区。


第182章 这是我们社团活动
　　目标地点位于安城市另一端的郊区，路程较远，而这次情报部的调查小队里有几个人是还没法飞行的新生。为了照顾他们，学生们最后还是选了打车的方式。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后，车在一片宽矮的厂房园区外停下。
　　园区大约有几亩大小，被低矮破旧的围墙圈起，四周空旷渺无人烟。透过墙，能看见里面有大约十几座单双层的矮厂房，厂房大门上偶尔可见交叉的封条。
　　然而，尽管贴了条，那些门有不少都敞开着，从中隐隐传来机器的运作声。
　　小队里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初阶以上修为，听力都很不错。刚来到门口，大家便都已经感到了不对。
　　“之前情报上不是说，这是个已经关停的厂区么？怎么里面好像还在开工的样子？”
　　“有问题…我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这里面有灵力波动存在！”
　　“根据情报，那个老板一共买了三件灵器。即使把雌镯算成一件，也还有另外两个，要小心那两件灵器可能的效果。”
　　姜玲听着面前社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雄镯。比起在校内时，此时它的灵力波动似乎更加明显了。
　　“雌镯大概率就在这里。不过，如果这个地方有人的话，那就要谨慎些了。”姜玲思索着，“有没有人能找到这里负责人的电话？先联系一下试试…”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一个男人越过了他们，向前走去。姜玲回头一看，就见那男人脖子上带着工牌，径直朝着工厂大门走去，看样子居然是准备去上班。
　　其余几个同学尚没有太大反应，但姜玲脸色却是一变——在那男人的身上，她感觉到了熟悉的邪术气息。
　　“劳驾，问一下。”她立刻上前拦下了那男工人，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工牌，“你叫吕宏？请问你是这里的员工么？”
　　对方被她拦下，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当然是了。如果不是员工，今天还来这上班干嘛？”
　　“上班？”
　　旁边离得远的几个人听见这话，都是露出了诧异：“这工厂不是早关了么？你怎么还来上班？”
　　“瞎说什么？”吕宏摇摇头，“只要没到轮休，任何理由不得缺勤。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不能迟到的。”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却只觉手臂一紧，旁边的姜玲已经一把拉住了他：“先别走。”
　　“喂，你干嘛啊？打卡迟了要扣工资的，难道你赔我？”
　　吕宏被她这么一扯，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眼见着姜玲还拉着他不放，他眼里竟是泛起血丝来，忽地冲姜玲举起了拳头：“滚开！我必须得去工作的！再不让我上班，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未落，姜玲已经先动了：她侧身拉住对方朝自己打来的拳头，脚下狠狠一踢对方脚踝，就见那吕宏一个不稳，整个人被姜玲带得直接扑倒在地。
　　就在同时，姜玲已在他背上一拍，将早已捏在手中的一枚驱邪符贴在他背后。符咒遇上他的身体立刻冒出微光，道道黑气从那其中溢出，又被微光迅速吹散。
　　随着这一阵变化，吕宏的神情随即回复正常，他跌坐在地上，满眼都是大梦初醒般的迷惘：“这是…”
　　“果然，是被蒙蔽住心智了。”姜玲收回架势，“这样清醒了吧？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接触过邪灵一类的东西，你之前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奇怪的东西…我不记得了…”吕宏喃喃两句，眼里突然露出恐惧来，“不对！我怎么会在这？我前几天不是辞职了么？这里面有鬼…我是被鬼上身了？！”
　　“准确的说，是被邪灵的气息蛊惑心智了。”姜玲说，“你最后记住的是什么地方？”
　　“最后…最后是在工厂里…”吕宏瞪大眼看着她，“你说什么邪灵…我是中邪了么？那邪灵在哪？”
　　他话音刚落，却听旁边一人冷不丁出声：“在那里。”
　　一众同学都是一愣，一个个回头看去，发现出声的是队伍当中那个叫作韩江尘的新生——开学的时候，他也加入到了情报部当中，这次人手紧缺，便也把他也一道拉来了。
　　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此时突然出这么一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片懵逼当中，唯有姜玲转过身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见十几米外，挨近大门的一座矮楼中正走出一个管理模样的人，穿过小道进入到后方的厂房当中——明明挨得不算远，但他却好像对几个学生熟视无睹。
　　“这厂区里面果然还有人…”姜玲自语一句，朝韩江尘问道，“那个人，身上有邪灵附体么？”
　　韩江尘点头：“在他头顶，跟着他进去了。”
　　“那也就是说，这片厂区的人或许都已经受到了邪灵的影响。效果是…让他们满心只想着工作么？这样的话，就得先进去查一下了。”
　　姜玲思考片刻，转头向其他人吩咐道：“我去学弟说的那个厂房里看看，小璐、白桡、海言你们几个去别的屋里调查，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刻用明光符通知。”
　　她给老师分配完任务，接着又转向剩下的几个新生：“涉及到邪灵，你们就先不要进去了，在外面多准备点驱邪符在外面守着，如果看到类似的表现不对的人，直接进行驱邪。”
　　“你...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吕宏坐在地上，听着面前这番对话只觉得如堕梦境，“你们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
　　“我们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姜玲看他一眼，“至于为什么...你可以理解成，社团活动吧。”
　　“...哈？”
　　吕宏当场就傻了，你管这叫社团活动？
　　但这时候轮不到他说话。姜玲分发完工作，便和其他老生一同迈入了厂区。其他人分散走向各个房屋，她自己则来到了方才韩江尘所指出的厂房前。
　　刚到门口，她便听到了内里机器和人声的喧嚣，同时，还有着丝丝令人生恶的气息从中透了出来。
　　果然是邪灵么…凭这个感觉，恐怕受到影响的绝不只是几个人而已。
　　姜玲深呼吸调起灵力，推门走入。


第183章 邪灵叫我去工作
　　才刚进入室内，便听机器运转的隆隆声传来，而在同时传来的，还有浓郁的邪气。
　　厂房大约有三四百平，内里有分隔开的车间。同样穿着深蓝工服的人们正穿梭在一条条生产线边，工人各司其职，互相递送着手里的器材，小房间里还有人在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紧张地敲打着键盘，一片热火朝天的上工景象。
　　在这本已关停的工厂当中，工人们正热火朝天地工作着。
　　仔细一看，不少人脸上都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似乎已经连着干了几个通宵。而刚才看到的那名管理样的男人则在他们身边踱步，不时便朝着其中的几名工人喊话。
　　“坐得舒服不？磨磨蹭蹭的就不干活，上班还挺闲的哈？”
　　“你怎么又要去厕所？这一上午都去了几次了？懒驴上磨屎尿多，想带薪拉屎是吧？”
　　“让你们加班，那是锻炼你们能力。对此要有感恩之心，别抱怨有的没的，功利心太重，浮躁！”
　　“好好干！既然进了工厂，那咱就都是老板的人。要把工厂当成家，把老板当成我们的父亲去对待！你们伺候父亲会不卖力么？”
　　那管理踱过一圈，在每一个人身边嚷嚷几句，言谈中不乏污言秽语。而被他点出的人却是丝毫不敢反驳，手上动作更加卖力，但脸上却尽是麻木呆滞的神色，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
　　“要干活…要上班…”
　　“要为工厂做贡献…”
　　“同事重于亲属，要有牺牲精神…”
　　工人们低语着，手上动作不停。姜玲看到，他们中有人打着石膏、有人边做工边不断地咳嗽、有人眼里全是血丝。但他们依旧在不停地工作着，仿佛他们不会累、不会困、不会疼痛。在那管理的口令下，他们真已变成了一头头的牲畜。
　　极端的服从与劳动念头，这就是在此处的邪灵气息的效果么？
　　看这样子，理智基本消失殆尽了，这种侵蚀应该已经进行了不短的时间。而且，这些人的状态似乎并不像是偶然被侵蚀，而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难道说…
　　姜玲感受着这里的气息，在心里分析着。而就在思考的时候，那管理已经注意到了进门来的她。这让他他皱了皱眉，转而立即就迎了上来。
　　“又是踩点来上班？有没有点奉献精神？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公司风貌还要不要了？”
　　他皱着眉头冲姜玲喊着，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似的：“工服都没穿，这像什么样子？要不想干了，现在滚蛋！”
　　姜玲看着他，从对方身上她嗅出了浓郁的邪灵气息。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口袋中的玉镯微微发热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这恐怕就是这里工人异常的源头了...
　　“嗯，不好意思，我是新来实习的学生，不太懂。”姜玲思索片刻，放开了口袋里捏着驱邪符的手，转而冲那高管露出微笑，“请问这里是要做什么？”
　　“别嬉皮笑脸的！踩点来上班是可耻的，还好意思笑！”
　　管理一皱眉，朝旁边一个房间一指：“甭管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哪怕是华清京大，来了工厂就是工厂的人，得听工厂的规矩——现在你马上给我换工服去上工，抓紧点时间！”
　　姜玲摸着口袋中波动的玉镯，保持着笑容：“好的，我这就去做。不过，光是靠无止境地让员工加班，恐怕还没法出什么大的成果吧？”
　　“实习生别说那么多。有那些质疑的时间，不如脚踏实地干点实事。”
　　管理大嚷起来，喝退她之后他似乎还不放心，重又转向流水线，冲后面那些工人扬声大喊。
　　“任何人，不准在工厂内传播消极思想！我厂现今正处于由传统工业转向灵气产业的重要阶段，厂里的每个人对此都要负起责任来。要对工厂有十足的信心，毕竟…”
　　他说着，手自怀中一掏，摸出某样东西，将其高举过头顶——那是一只碧绿色的玉镯，正泛着微微的灵光。
　　“毕竟，我们现今已经得到了这道古修炼器师的神识，这其中蕴含着世间至高的炼器技术。也就是说，今后工厂的灵器制造技术将有着修仙大能指导！”
　　“今后，我厂必然要成为超越楚氏企业的制造业巨头。在场的每一位，都有义务帮助实现这一点！要充分发扬狼性文化，敢拼敢赢！”
　　他激情澎湃地做完这一番演讲，重新将玉镯收入怀中，一转头，就见姜玲依旧站在后面，两眼直直地看着他——更准确地说，是在看着他放玉镯的胸口。
　　“你怎么还杵在这？”管理面露厉色，“还不赶紧去干活？上班时间休息超过15分钟，当日工资减半的！”
　　他说完这话，就看姜玲又是笑了笑，只是这次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同。
　　“被邪灵附身夺去了心智，顺带着思考能力也丢失了啊…这样一来事情倒简单了很多。”姜玲笑着道，“连调查的功夫也省了，感谢你的配合。”
　　管理皱眉：“你说什么…”
　　才说出半句话，他便只觉眼前的姜玲一晃，甚至都没看清她出手的方式，下一秒他便觉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接着整个人飞了起来，咚地一声被重重摔在墙上。力道之大，撞得墙上的石灰都瑟瑟下落。
　　管理蜷着身子，只觉得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铁拳，炸裂般的痛感让他连痛呼都喊不出来。眼冒金星间，那只玉镯从他身上滑了出来，却没有落地，而是向姜玲飞去，被她稳稳地拿在手中。
　　“你…你在干嘛？！”
　　管理眼睁睁地看着那玉镯在她手里泛着光，迟钝的大脑似乎终于反应过了什么：“你是…修仙者？”
　　“抱歉，我是不太想加班的啦。”姜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你不是说，无论是什么大学出来的在这都没用嘛——那，昆仑大学出来的怎么样？”
　　这话一出，就见那管理的双眼骤然睁大，看着她像是白日见鬼。
　　“昆仑大学…是那个仙人开设的昆仑大学？！”


第184章 不工作就去死吧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管理努力保持着的神情便全然崩塌了，那张脸上瞬间便被极度的恐惧所占据。
　　“你是那所大学的学生？！你、你想怎么样？”
　　他说出这话却发现，姜玲根本不打算跟他多解释。从他身上取回玉镯后，她立刻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驱邪符，默念咒语朝他一扔。就见符咒发出金光，将他的身体整个包裹在内。
　　管理张大了嘴，整个人随即神经质地抽搐起来，一个黑影在他头顶缓缓成型，在金光中，那影子似乎还在尖利地惨叫。
　　果然，就像那位学弟所看到的，这名管理是被邪灵附了身，而其他人恐怕就是被他所影响…
　　按照情报，那个玉镯是老板所买，不会意外出现在他身上，
　　姜玲这么想着，从怀中摸出墨笔就要开始画驱鬼阵。但就在同时，却听那管理突然再度大喊：“留住这丫头！！别让她跑了！！”
　　伴随着他的吼声，原本响彻厂房的做工声突然全部停止了——流水线边那些呆滞的工人在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在那喊声下抄起各处的工具，张牙舞爪地冲姜玲而来！
　　但他们才跑出两步便停下了。在他们面前，静静站立着的姜玲身上黑芒突起。
　　只在几个呼吸间，比那邪灵更大数十倍的黑色巨人在她背后矗起，便如同一夫当关，那身中邪灵气息的人们在这黑影面前，就像是雏鸡面对着羽翼丰满的苍鹰，更无法再进一步。
　　姜玲瞥了一眼身后静止的人群，向着那管理伸出手，身后的巨人随她做出同样的动作，就见那黑色的巨掌挪到他头顶动弹不得的灵体身边，手指合拢重重一捏，在凄厉的尖叫声中，那邪灵直接被捏得粉碎，化作黑气飘散在空中。
　　伴随着这一阵变化，那管理随即两眼一翻，就地昏死过去，其它工人的动作随之一滞，仿佛室内被摁下了诡异的暂停键。
　　这样一来，源头就已经除掉，然后就是想办法驱散掉其他人身上的气息了。这么大的范围，应该得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姜玲收回手，看了一眼在身后在她威势下不敢妄动的人们，在身后黑影的掩护下，掏出口袋中的小型明光符就要点燃。但咒语刚念了一半，她就忽地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响动。
　　“嘻嘻…嘿嘿…”
　　“不能停下的。”
　　“不能不工作的。”
　　“你们来到这就是要为我工作的。”
　　“不工作的话…就去死吧！”
　　从头顶而来的声音仿佛幼童的嬉笑，清脆的笑声在车间回响着，瞬间盖过了室内一切的响动。
　　在那勾魂引魄般的声音中，工人们的动作突然都停滞下来。
　　他们呆呆地仰望着当头的天花板，几秒钟的死寂后，流水线边的人们突然动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是没有关节。
　　“不能…不工作…”
　　“不工作的话…就去死…”
　　他们像是催眠般喃喃着，有人抄起手边剧毒的化学药剂作势灌入口中、有人将脖子凑近车床边转动的切割台、有人则试图将锋利的铁钎插入口中…所有的动作都像僵尸般笨拙，将一幕幕死亡拉成慢镜头。
　　而在这极度延缓的慢镜当中，最后一个正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婆罗威云，胆利吹辉…阿曲陈槩，毕鉴绯衣——急急如律令！”
　　接连几张沉眠符从姜玲手中高高抛起，在空中绽放出梦幻般的淡蓝色光芒。
　　蓝光如同一场细雨洒向流水线边的人们，他们的眼皮立刻发沉，手上危险的道具一个个当啷落地，而后身体也一并倒了下去，在地上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
　　姜玲收回手来，抹掉头上的冷汗，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还好现在有装备部的供应，出门各种奇怪的符咒都能带几张。这沉眠符能让普通人入眠一炷香的时间，应该暂时能保下这帮人的性命了。
　　不过，现在比起救人，那令他们状态生异的源头才更值得注意。
　　刚才那个声音，很像是邪灵出现散播气息的预兆…但方才她明明已经诛灭了这个管理身上的邪灵，难不成这厂区内附体的邪灵不止这一只？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一摸怀中的玉镯，暗骂自己太笨：这玉镯本来是卖给这厂区的老板，现在却在一个小小的管理身上找到，而且还是被邪灵附了身的——那么老板本人呢？
　　这个工厂的人，是在给老板干活！
　　姜玲猛一转身，冲向厂房门口便要去确认其他同学的情况。但等她跑出厂房时，却发现外面的情况已经与预想完全不同。
　　…….
　　几分钟前，园区外。
　　脚步声传来，守在门口观察情况的几个新生齐齐扭头看去，就见其中一名前去调查的老生一脸严肃地从中跑出，才刚远远看见他们，便已经出声喊了起来。
　　“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驱邪符？赶快都给我！这工厂有问题！”
　　老生奔到他们身边，从他们手中接过符咒，嘴上却依旧不停：“这里面的人全被邪灵沾染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要死人。”
　　“死、死人？”一群新生都是第一次出来参加活动，哪里想到有这一出，“那这…真是我们能处理的了的么？”
　　“处理不了也得处理。我们都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作为修仙者，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驱邪，你们一块过来跟着画阵，按我说的做…”
　　那老生说着，感受着厂内愈来愈盛的气息，嘴上急速地分配着任务。但话音还没落，就见始终坐在旁边不出声的韩江尘突然站起身，继而低声道：“来不及了。”
　　“嗯？你说什…喂！你干嘛！新生别擅自行动...”
　　在说话的同时，韩江尘便已是一纵身，展开身形向厂区内冲去。同学的喊声很快被甩在身后，他并没有因那些提醒而放慢脚步，只是边跑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在他的眼中，十数道虚无的影子突然钻透墙壁、从各个厂房中飘飞了出来，齐齐向着最里的一座多层仓库而去，如同大雨前的蜻蜓四散群飞。不详的灵力波动在那座建筑上汇聚，仿佛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他就那么追着那些影子来到那仓库前，眼见“它们”钻透墙壁进入其中，他感受着其中异常的灵力波动，深深吐纳运转灵力，而后缓缓抬手，推开了仓库的大门。


第185章 斩妖人之剑（4000）
　　仓库内。
　　室内的灯关着，尽管是白天依旧黑暗一片。阴影中传出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几个人影在空旷的空间内缓慢地踱着步，室内回响着幽灵般的喃喃。
　　“不工作...就去死...”
　　“把生命...献给工厂...”
　　人们低语着挪动，从储藏间里抬出一桶桶带有易燃标记的工业汽油，每个人拿上一桶。继而他们将桶高举过头，缓缓拧开盖子，将那桶中的液体一捧捧泼在身上。
　　哗啦，哗啦...
　　化学物质遇空气挥发，空气中很快便弥漫起了浓重的呛鼻怪味。但人影们仿佛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似的，像是沐浴般认真将煤油涂抹至全身，而后他们尽皆围拢到了中央的一人身边，看着那人揣手入兜，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晶亮的东西。
　　那是一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在这油味弥漫的黑暗当中，那金属的外壳显得那样明亮，就如同黑夜当中的一颗启明星。
　　像是被它的美丽吸引了，周围往地下倒汽油的人们都放慢了脚步，转头向这边看去，动作便如同信徒朝着中央的神父虔诚朝拜。而中央掌握火机的那人也果真如同指引众人的精神领袖一般，打开了那金属制的盖子，将喷火口朝着最前朝他靠过来的一人。
　　“不工作就去死吧...”
　　“为工厂燃烧自己吧...”
　　“燃烧...自己...”
　　人们在周围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中央的人将打火机贴近对方的胸口、又将手指按在了打火键上，但就在他即将按下火机的刹那，另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大厅当中。
　　吱呀。
　　那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极度轻微，但此时却如同一记惊雷刺入室内所有人的耳中。
　　他们下意识循声看去，就见从外透进的微光照亮他们的眼，无一例外都是眼球突出神色呆滞，便如同白日的僵尸。而此时他们也的确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愣愣地看向门口——
　　在那透入的阳光当中，正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人影逆着光线走进大厅，光幕逐渐从他身上退却，露出那双下比阴影更要漆黑的眼睛，眼光缓缓扫过大厅。
　　在他的眼里，眼前活生生的“人”们化作了一只只僵硬的提线木偶，而那一双双捏着掌控提线的手正悬在他们上方。
　　——这里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伏着一个虚幻波动的邪灵，它们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贴着那些人的身体，随着他们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活动着，仿佛化作了它们在外看不见的器官。
　　斩妖人第一守则：无论以何手段，绝不能让凡人死在眼前。
　　那么，眼前的情况自然也包括在内。
　　得先想办法让他们摆脱这种影响。
　　韩江尘慢慢取下了背后的长剑，握住剑鞘将其拿在手中。就在他走入的同时，中央握着火机的人变化了脸色，继而粗着脖子大喊起来。
　　“你为什么也不工作？”
　　“不工作...就去死吧！”
　　他冲着走进的韩江尘大吼着，就见身边那行尸走肉般的人群动了起来，几个体型壮硕的男工在同时发难，带着一身的汽油味从中人群中猛然窜出，转而抄起手上还没完全倒空的沉重汽油桶，将其高举过头，眼见着就要将那油桶向韩江尘身上抡去！
　　咚！咚！
　　不待油桶砸下，肉体相击的闷声已然响起。韩江尘忽地俯下身来，手中的剑柄重力戳在他们小腹处，被击中的人当即两眼一翻，手上的油桶当啷落地，倒在地上捂着小腹，整个身体像是虾那样弓了起来。
　　韩江尘猛然发力，一步跨过倒在面前的人堆，几秒后身影已经闪到了中央那握着火机的人面前。护在周边的三四个人向上来拦他，但才稍微接近，便见那剑鞘抬起，带着劲风啪啪扇在他们脸边和侧腹，那拦截的人影随即像是伐木般倒地，捂着伤处想叫都叫不出声。
　　的确，此时距离他进入学校还不到一个学期，但这一学期的时间里，他大多都处于三倍缓慢的云深不知处当中。在福地当中，他所面对的是上官雨凝亲手造就的剑光幻影——与学校老师的招式比起来，眼前这些人的动作不过是在散步罢了！
　　砰砰之音连出，只是几次擦身之间，他脚下已经又躺了五六个呻吟着的人影。但韩江尘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激突上前，不待面前人反抗，便已经一手揽上他的脖子，腰肢一扭，旋转的劲力将其直接摔在了地上。
　　咣的一声响，那人头部着地，倒地后还握着那个火机似乎想往他脸上戳，但韩江尘随即俯身一手握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捏，那男人便像是杀猪般惨嚎起来。
　　痛呼声中，那个银色的火机不自觉地从他手中掉落，被韩江尘正正接住，五指一捏灵力爆发，就见那金属外壳的打火机竟当即被捏碎，掉在地上成了一块废铁。
　　他一手将剩余的火芯甩向角落，倒地的男人还在捂着手腕哀嚎，而四周的人却因这一番变化都动了起来。
　　十几个工人眼中同时冒起血丝，某种外来的心念压过了他们本应有的恐惧，令他们抄起身边危险的铁钎钢架，四下挥舞着口中喝喝有声，从四面八方向韩江尘拥来。
　　但随即他们便看见韩江尘站起身来，一手再度捏住了灵剑的剑鞘，吐纳着运起灵力，而后他的身影忽然变得虚幻，连续几记重击迎上奔来的人群！
　　咚！嘭！啪！
　　每一声响动都伴随着一个人的闷哼，韩江尘急速晃过人群，而后是一个个身体倒地的响声。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厂内便再也没有还能动弹的工人。
　　他们一个个躺在地上，抽着冷气看着面前唯一还战力的拿剑的人影，眼中极度的惊恐刺破了原本的呆滞，就像看见了闯入的杀神。
　　韩江尘也在看着他们，目光落在他们头顶——盘踞在那上面的幽灵显然是感受到了他刺来的灵力，那些还没完全附身的影子随即摇晃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脱离人身，像是逃难般飞速向上钻入天花板，从中透过，往上层而去。
　　随着他们的脱离，倒地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两眼翻白，眼中的神智渐渐重现。但韩江尘却不再看他们，只跳起身来，运起灵力飞速冲向角落的楼梯，一步四阶，如同一阵风似的晃过阶梯。
　　楼梯间的声控被他的脚步唤醒，坏掉的白炽灯泡一闪一闪地映照着阶梯。漆黑的影子几秒便踏过一层，空无一人的通道内很快就恢复了寂静，只是在那楼梯的尽头处，像是传来狂欢般的喧嚣。
　　仓库只有三层，几十秒的功夫他便已来到了阶梯的尽头。这一层都是无人的仓库，只有堆积的货物间露出唯一的一扇消防门。
　　门上上着锁，他略微吐纳调整呼吸，而后一掌突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一点激发的灵力直接将那锁的锁芯崩断，他这才收回灵力，将那废锁丢至一边，而后一手放在门上，猛力将其拉开。
　　吱呀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空间内，但马上便却被另一种声音掩盖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是无数尖细的嬉笑声，从门缝中透出来又在头骨中鸣响，就像是有几百个孩子同时在这里玩耍。
　　但面前没有孩子。或者说整个房间内没有一个活人，只有虚幻的“幽灵”在起舞。
　　消防门后的空间十分空旷，像是废弃了许久，只有顶头安放着一盏老式的油灯。油灯漂浮在空中发出昏暗的光晕，十数个半透明的虚影伴随它左右，漂浮在这空旷无人的仓库顶层，发出勾魂引魄的叫声。
　　“不工作就去死吧...”
　　“不听我的话就去死吧...”
　　“都去死吧...”
　　叫声扑面而来，神识都像是因此而震动。韩江尘静静地注视着那光晕中的人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其他人看到这情景可能会迷惑恐惧，但他早已经习惯了。
　　毕竟，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面见这种场面，过去的十数年时间中他看到过许多次类似的情景，也因此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幽灵”的本质。
　　——这便是这工厂邪性气息的来源，蛊惑人走向毁灭的邪物。在斩妖人的观念里，这是不得不除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么便不必再以“人”的方式来看待他们——这是老师教给他的，而他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思维。
　　面对这种存在，唯一的解决方式便是斩杀。
　　他绵长地呼吸着，缓缓俯下身，如同食肉动物扑击的前奏。而在同时油灯边的人影们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进入，继而纷纷转过了头来，一双双模糊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了他身上。
　　“你为什么不工作？”
　　“赶快...给我去工作！”
　　“不工作...就去死！”
　　幽灵们大叫起来，虚幻的身姿在同时奋起。一群虚幻的影子尖啸着朝门口飘飞而去，飞行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如同成片的蜂群扑向这闯入的不速之客。阴冷的气息霎时灌满了整个房间。
　　但也就在同时，韩江尘抬起了手来，抓住了灵剑的剑柄。下一刻他的身影骤然腾起，凛凛剑光同时出鞘，仿佛将眼前的黑暗生生劈开！
　　一斩破空！
　　剑刃在空中挥出巨大的圆弧，爆发的肃杀之气正面撞上了扑来的第一只幽灵。那剑光从它身体中央划过，虚幻的身子登时被腰斩开来、自空中断作两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那般在空中爆为四散的风流！
　　“咿咿...呀——”
　　飘飞的影子们尖叫起来，那剑刃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使得他们迅速拔起身形欲再度飞起。但韩江尘在同时跃起身，直冲如那聚集的灵体之间，握着长剑忽地旋转一圈，就见那刃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满月，碰到那寒光的两三只邪灵便如被甩入绞肉机当中，尖叫着连续爆裂！
　　邪性的风流吹起衣襟，韩江尘自空中下落，不等落地便挥手一甩，灵剑从手上嗖地直飞而出，从前方一直邪灵胸口一穿而过，令其爆开后重重钉入墙壁当中，竟是没入一掌多深。
　　他自空中下落，落地的同时他一跃上前，一手拔出墙上的剑刃，同时在那墙上猛力一蹬，整个人瞬时腾势再起，便如一只捕猎的夜枭，直扑半空的邪灵群！
　　“不...不要工作了...”
　　“不要...”
　　“你们...都不用再工作...”
　　邪灵们在本能下发出了哀求声，但这根本没有让那剑光迟疑半点。就见剑影连续划破空气，邪性的风流如烟花般接连砰砰绽放。如果他们不是灵体而是切实的人的话，此时这房间里必然已经肚肠纷飞！
　　凡为妖邪，我必诛之！
　　破空之音飒飒连起，孩童的嬉笑声被扭曲为撕心裂肺的惨叫，邪灵们像是看到屠夫的羊群那般四散开来，竭尽一切方式想要避开那持剑的人影，但他们根本赶不上那灵剑的速度。
　　他一记直刺刺穿一个邪灵的身体，而后旋身带动剑刃劈开身侧的一个，落地后再反手一挥，将身后的一只从背后捅开，最后他再度跳起，剑刃在手中一转变为反握，乘着空中下落的那股劲力，一剑刺入最后一只邪灵的头颅，气团爆裂，全部的动静戛然而止。
　　最后一声尖叫在空中消散，室内重新恢复了十足的寂静。韩江尘起身收势，同时环顾四周。
　　视野所及处一片空旷，只有那盏油灯依旧在原地发着昏暗的光，只是此时那光焰如风中的烛火摇曳，闪动的光照得室内忽明忽暗，似乎是什么不详的预兆即将降临。
　　这上面有灵力的痕迹...这也是学校要找的灵器么？看样子，说不定这东西就是邪灵的源头。
　　现有的邪灵刚才已经被清除干净，至少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因此受害，那他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厂区内还有人，若是贸然释放灵器的话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么，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把交给更有经验的学长学姐来处理好了。
　　韩江尘做好了决定，收起剑朝那油灯走去，催动灵力就欲将其封好。但就在这时，那油灯中突然闪出了异常的光泽。
　　那就像是...炼炉的火光！


第186章 他是个妖怪
　　伴随着不寻常的闪光，那小小一盏油灯当中赫然爆出惊人的灵力波动，简直像是一座高炉的火焰骤然燃起！那闪光落在眼中，让韩江尘也是蓦地一惊，就觉滚烫的风扩散开来，室内气温在瞬间上升至四十度以上，明媚的火光在视野中爆发开来，仿佛这地方成了...炼炉的中心！
　　不对！
　　韩江尘意识到了不对，电光火石间他抽出一张驱邪符猛扔向那闪动的灵气，隔绝掉其邪气泄露后他立时便朝着旁边的窗户奔去，推开窗一跃而下。身体跳出的同时滚烫的气流从背后冲出，而后耀眼的火光已然在顶层房间里炸裂开来！
　　轰——
　　炸裂声响彻整个厂区，在外布阵的学生们都被那一声引得扭过头去。就在这时，外围厂房里的姜玲刚好冲出门外，刚出来就见一道火光闪过面前，她立刻便直奔上前，抓住那几个正画着驱邪的学生急急道：“仓库那边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带队的那个老生显然也已起急，说话都有些吞吐，“就是刚才...有个新生朝那边跑过去了，说是什么来不及...”
　　“新生？！”姜玲眼一瞪，“那你怎么没拦着点他？！”
　　“没拦住啊！”对方急道，“谁知道会有这种事？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画阵时间、让邪灵爆发开来，那我找谁说去？”
　　毕竟才是大二学生，不是人人都带过队，遇上意外慌神了也正常。姜玲重叹一声，也没再和同学争执下去：“跟学校联系了没？”
　　“在发现这里有邪灵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学生会那边派了人，正在往这边赶，这会估计快到了。”
　　“好吧，那你们继续画阵，我去看看。”
　　姜玲说着，自行转过身，朝仓库方向飞身而去。刚飞到门口，就见那上面的窗户中喷出一人来长的火舌，持剑的人影自火焰中跃出，那火焰几乎是擦着他脊背而过。
　　他在热风的推动下自三楼坠落，借助灵力踏上地面，那落地的动作居然还显得很稳。
　　看到那爆炸景象的同时，姜玲便已经反应过来，没有问他，而是先迅速抽出一张布雨符，吟唱起来。
　　“水神水神，五炁之精...收除火毒，却退炎魔——急急如律令！”
　　她一边念咒一边将符咒以灵力包裹，转而向上一挥，在灵力的助推下直接将这张小小的纸片扔上三楼之高。水汽从中冒出，扩散至整个窗口，将正准备往出冒的火舌给生生压了回去。
　　“怎么回事？”姜玲这才收回手，一改往常的不正经，满脸严肃地朝韩江尘道。
　　“刚才我看到邪灵汇集到了这里。”韩江尘回答着，朝那上方的火焰看去，“那里面有灵器，我没来得及带出来。”
　　“灵器？”姜玲双眉一挑，“这么说的话，也许那其中还包含着福地，这就是邪灵的来源了...那这里的邪灵呢？”
　　“我都杀掉了。”
　　“哦，你都...啥？！”姜玲猛一下睁大眼，“这么一会功夫，你就把他们杀光了？”
　　韩江尘点头：“刚才邪气对人的影响变大了。如果不处理掉的话，可能会有人因此而死，我就先动手了。”
　　姜玲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个新生。虽然说邪灵这种东西，本身灵力并不高，麻烦就麻烦在无影无形，只要令其显形就很好处理...但这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旁边仓库的大门被推开，一身汽油味的人们跌跌撞撞地从中跑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大梦初醒的迷惘，像是刚脱离邪气的影响。
　　姜玲见状就要过去询问情况，但才刚上前一步，却看对方的目光穿过了她，直盯着她背后的韩江尘，而后那些迷茫的脸上齐齐露出极度的恐惧。
　　“啊——你，你别过来！！”
　　四五个体型壮硕的工人一齐发出惊恐的叫声，踉跄地向后退去，差点没跌在地上。那见鬼般的表情让姜玲看去，令她也是一阵迷惑：“他怎么了？”
　　“这小子...他...”那些工人颤抖地指着韩江尘道，“刚才他一个就把我们十几个人全放倒了...他、他是个妖怪！！”
　　韩江尘表情微微一变，握剑的手无意识地一紧。
　　又听到这种话了。
　　算了，早该习惯了。
　　他暗地这么想着，像往常一样什么也没说。但就在同时，后面姜玲听到这话却是一皱眉，继而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冲对方开口。
　　“妖怪？你们自己才是差点成了妖怪吧？”她扬声道，语气少见地有了点生气的意思，“既然清醒了，就用脑子好好想想，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啊？”那几个人被她提醒，混沌的大脑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咱们前两天不是刚收到辞职书么？怎么会在这的...”
　　“这工厂已经被邪灵占领，你们全都受到了它气息的影响。如果不是刚才他出手驱散了邪灵，你们早都已经自我毁灭了。”姜玲抱着双臂说，“就算不说句谢谢，也麻烦别张口就来。就算是凡人，脑子也应该是一样的。”
　　一群人被她怼得无言以对，半晌才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邪灵...邪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昆仑大学学生，来这边做社团活动的。”姜玲看着他们脸上一块一块的青紫，放下手臂，“新生没什么经验，下手重了，这点我替他向你们道歉。不过别忘了，你们是因此才能得救的。”
　　她这话一出，就见面前的人们原本就见鬼的表情更加见鬼了。
　　新生？这个在他们看来杀神一样的人，居然只是那所昆仑大学的新生？！
　　他们张大了嘴，目光在面前二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一时间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这就是修仙者么？虽然这段时间在电视上都有所见识，但把这种震撼带给他们的却只是几个年轻人。
　　仅仅是方才韩江尘所展现的威力，对他们来说便已是人神之差。而在那所昆仑大学里，这居然还只是刚入门的程度？！那其他人...
　　“其他话不多讲了。看样子你们身上的邪气还没除尽，如果时间拖长了可能又要影响到神智。”姜玲说着，冲那边韩江尘道，“其他人在那边画了驱邪阵，先把这些工人都带到阵法那边消除掉邪气。至于你说的灵器的问题...等学生会的人赶过来再一起行动。”
　　韩江尘点了点头，收起剑随她走过去，走着的途中他似乎思索了什么，半晌才向姜玲道：“谢谢。”
　　“谢什么？”姜玲疑惑地看他一眼，不过也并未多追究，以赶羊般的态势将这一群人引向外面画阵学生所在的地方。
　　走出几十米，远远地便能看见地上的驱邪阵已经成型，调查小组的人们都已集合过来，分散在两边。只是这时候那队伍中已经多了几个学生会的人，而蹲在正中的人是——肖游宇。


第188章 给他一拳
　　刚才发现出事的时候，情报社的人就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管理部，这时大部分有实力的负责人都已经到场帮忙，其他人疏散着出来的工人们，而为这片地域驱邪的工作自然就是由肖游宇负责。
　　“情况刚才我已经听人说了。”肖游宇一眼看到姜玲过来，开口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学校需要的东西我们找到了。”姜玲将那只玉镯举到他面前，但继而又道，“不过，这个玉镯可能有问题。说是被老板买来，却在一个被邪灵附身的下属身上出现...我觉得，这或许不是正品。”
　　肖游宇将那玉镯接过来，抚过上面的术式：“你说的没错。这上面的术式只是个输入式，并不完整。这件灵器，最多只能算是沾染了一些正品灵力的碎片罢了。”
　　“果然是这样...”姜玲说着，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那我应该是知道正品是怎么回事了，待会我来解决。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解决掉眼下那些中了邪气的人的问题...挨个对他们用驱邪符么？”
　　“这么多人，一个一个来太费时间了。”肖游宇将玉镯还给她，转而从包里摸出一叠连结符来，交给身边的同学，“你们沿围墙去把这些符咒贴一圈，以这个为连接点，就像前两天咱们在云深不知处搭的那个阵法一样，直接让施法范围覆盖到整个工厂，让那些人都站进阵法范围内，我来控制。”
　　姜玲看着那厚厚一叠符一愣：“你们来之前是去打劫装备部了么？”
　　“没有，只是打劫了一下周焱。”肖游宇说，“不过看这样子，光是祛除外面的邪气还不够...你们找到源头了么？”
　　“是灵器，在那栋楼里面。”姜玲指了指后方冒烟的仓库，“刚才韩学弟已经把冒出来的邪灵杀光，但现在灵器似乎爆发了，还是得去查个究竟。”
　　这话说出的时候，她身后一个正在干活的身影动作一顿——那是帮忙队伍里唯一的新生，解天扬。
　　“看这样子，它还在对现实施加干涉...那很有可能里面也是一片福地空间。”肖游宇沉思着，“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能派人过去直接从源头处下手。但这样对进入的人就很危险，因为可能就会被拉入福地当中，不知道会碰上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解天扬突然道：“那就由我去查。”
　　“你？”旁边的一众老生都是一愣。
　　“你不行。”肖游宇摇头，“这种事让新生去做，那是对你的性命不负责，你别给我添乱了。”
　　“如果真就这么完蛋，那就算是道行不够，没什么好说的。”解天扬断然道，“这算我自己的责任，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好了。”
　　既然早晚都得接触福地，那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前往，这是他一贯的做派。
　　但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不会说出来的理由：刚才他听到了姜玲说的话。既然作为同届生的韩江尘方才能独自面对邪灵，那么他就必须要做到同样的事情。
　　“那这样，我跟他一块进去，你们就留在外面处理溢出的邪气。”站在后面的吴皓见状，也走了出来，“总不能让新生单独涉险。我之前进过福地，对这个有经验。”
　　“带我一个吧。我有克制那些妖邪的方法。如果那里面真有邪灵，那我还能帮你们挡一挡。”姜玲接着道，“而且...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这一阵灵力爆发，可能会和正品的雄镯有关系。”
　　她说完，还特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江尘：“你就留在外面吧。如果还有邪灵跑出来，只有你能第一时间看到。”
　　韩江尘点了点头，旁边肖游宇见状也没有反对，只将包里的攻击防御性符咒全部交给他们：“如果需要帮手，就烧一张明光符。如果情况不是你们能应对的，那就同时烧两张。到时候，我这边会先去救援你们。”
　　三人答应一声，转身便朝那冒烟的仓库方向走去。
　　此时仓库内的人已经全部被转移出来，偌大的空间内重新恢复平静。但当三人做好准备真正踏入其中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熊熊燃烧着的火光。
　　火，到处都是火，整个仓库内都被跳动的火焰填满，连空间内的布置都被焰光遮掩得看不清轮廓。恍惚之间，四周的景象像是被烤的融化那般模糊起来。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火光应该只在三层的才对...这是怎么回事？”
　　解天扬四下环顾，目光落在脚下翻倒的汽油桶上：“这里挥发的汽油让火蔓延下来了么...不对，如果这真是实打实的火焰，那这会这室内恐怕早就没办法呼吸了。”
　　“没错，就是这样。”姜玲注视着周围，脸色逐渐严肃，“你们小心些，这火焰里包括幻像，也许是灵力的影响...是从楼上泄露下来的！”
　　“这也许就是福地的干涉了...”吴皓紧了紧拳，拦下旁边率先就要往楼上走的解天扬，“你跟我走一道吧。福地里情况多变，分开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解天扬被他截住，倒也没多说什么，与姜玲一道向前摸去。
　　越往前走，火光越是强盛，外围的画面也愈加扭曲，他们仿佛置身于毕加索的抽象图画当中，四周火光就像是被倒入水杯中的颜料，与场景色彩相互扭曲融合。在那之中，似乎透出了什么不寻常的色彩。
　　吴皓蓦地惊醒过来，向二人大喊道：“小心！”
　　伴随着他的喊声，三人不约而同地俯下身，运起全身灵力严阵以待，就见四面场景旋转起来，一时让人分不清自己脚下的是大地还是天空。
　　而当一切幻像褪去的时候，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是...一片工地。
　　一片绝对不会在现代看到的工地，看情景像是在一座野山上，沿着土地搭着简陋的木架，包围着那其中像是石墩子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正在砌墙。
　　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工人将一块块的砖块摆到墩上，又在其上抹上粘合剂——不是水泥，而是现在已经基本绝迹的夯土。当头烈日暴晒，让那浆糊迅速黏合，也烤得那些工人身上皮肤暴起，两眼发昏，似乎已经工作了很久。
　　“这就是...福地之内？”
　　头一回见识到空间变化，即使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解天扬也不禁压低了些声音：“这是...”
　　“幻境，那个灵器的影响范围扩大到整栋仓库了。”姜玲沉声道，“这些人身上没有生气，恐怕全都是福地灵力虚构出来的。别动，先看看情况...”
　　不等她说完，就见那工地边的一个工头打扮的人忽地抬手，手上的长鞭一记挥出，啪地一声抽在其中一个工人身上。
　　“起来！作活！”他冲那工人大喊，“圣上有令，七月之内完成五岭长城。胆敢懈怠者，全家问斩！”
　　被鞭打的工人倒在地上抽搐着，半天没能爬起来。旁边的人见状上前，一探他的鼻息：“头儿，他断气了。”
　　“死了？”工头眉毛一挑，随即啐出一口，鞭子往那土坑下一指，“怎么死在这等时候？那便将尸首垫在这城根下吧，真是晦气...”
　　他指挥着工人们将那尸首搬入墙根下，以黄土埋起，将其踩实后垒上墙砖，那尸首便牢牢地垫在下面了。工人们表情麻木地做完这一切，而后又麻木地走回原本位置继续砌墙，那工头却是环视一圈，而后视线落在了后方的三人身上，而后鞭子再度举了起来。
　　“你们三个，为何不作工？！”
　　说话间，就看那鞭子已当头劈下，朝着三人直挥而来。电光火石间，吴皓和解天扬一俯身就欲动手，身边的姜玲却已是信手抽出一张驱邪符，对着那群人猛然投出。
　　“神通护卫，家宅蕃荣...魔无干犯，鬼绝妖精——急急如律令！”
　　符咒碰到那工头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将那个身体烧成了飘散的灰烟。一个空洞从那灰烟中显现出来，就像是在布满雾的玻璃窗上划出一道，眼前的画面像是全部通过那“洞”泄露出去，整个场景再度扭曲。
　　“果然，这东西是邪灵，和外面那些是一样的东西，恐怕他们就是在借着这种幻觉来迷惑人心的...但好像还有些不对。”
　　姜玲收回手，低声冲两个同伴这么说着。就在同时眼前的画面再度变化，换成了一片农田。几个瘦的只剩骨架的农奴正在其中劳作，旁边的督工像是赶牲畜那样赶着他们。
　　“贱骨头！猪投胎！猪狗不如的东西！”督工大喊着，“再不做工，今晚没饭吃...”
　　不等他说完话，姜玲二话不说又是一张驱邪符投出。就如同刚才一般，化作督工的邪灵燃烧，眼前的情景迅速扭曲消散，又是一副新的工作场景，而后姜玲再度用符...当第三次场景消散、第四次出现时，她停下了试探性的进攻，继而皱起眉来。
　　“看来打碎它们的本体并不管事。要破解这个幻境，恐怕还是要击碎构成它的本质。”
　　姜玲低声喃喃着，不再做徒劳的尝试，转而观察起来。
　　此时他们面前的场景已经换成了一座老式的丝布织厂，室内蔓延着呛鼻的油烟尘味，几个骷髅一般的织工坐在工作台边织布，有的瞎眼有的缺个手指，似乎都带些残疾。和前几次一样，有一名督工正在他们身边踱步，而此时他正一把将一个女工从案台边扯下来，一脚踩在她畸形的小腿上。
　　“死跛子！敢偷懒！我叫你懒！”
　　他脚下使劲碾压，让女工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姜玲下意识再度捏住了口袋中的符咒，但就在同时，身边的解天扬却突然低声开口：“除了符咒以外，现在可以试试别的方法了吧？”
　　“...嗯？”
　　不等姜玲回答，就见解天扬一步上前，阴着脸朝那督工走过去。那幻象的人形在同时看到了他，顿时就皱起眉来：“你怎么在这站着，还不去干活...”
　　回答他的是一击重拳——走到他面前的解天扬突然抬起手来，手上运足了灵力，而后猛力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滚你大爷的。”
　　伴随着一句国粹，加注了十成力道的一拳将那督工的脸都打得变形。身后的工人们发出尖利的叫声，尖叫中，那督工带着被打歪的鼻梁向地上倒去，却没有跌落。
　　遭到那一拳的瞬间，他的整个身体瞬间变得虚幻，连带着后面那些工人也变成了一缕缕灰白的幽魂。无数的幽魂像是飞扬的柳絮荡开来，眼前的幻象骤然破碎！
　　二人看到这惊喜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吴皓随即眼神怪异地看向解天扬：“你是真看出来了，还是就想打？”
　　“都有。”
　　——对付这种东西，无论历史重复多少次，都没有照着他脸给一拳头好使。
　　但这时他们没时间在这上面多想。随着这一番变化，四周的景象全然褪去，重又变回了那烈火纷飞的画面，只是此时那火光比方才更要汹涌数十倍，遮蔽了整个视野，仿佛是处于火炉的中央。
　　然而扑面而来的气息并不火热，反而是十足的冰冷。随着幻境崩溃，那些白色的幽魂同样向中央汇集而去，围绕在从火光中显露出的一个“人”身上。
　　实际上那已经并不能被称之为人了，他只有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的形状，但那肚腹却像是被吹起的气球般膨胀出两三米开外，肚上布满纷杂狰狞的术式。此时这个两三米的畸形就那么站在那，身侧环绕着白色的幽灵，翻着一双白眼，口中喃喃。
　　“工作...为我...工作...”
　　“你们来到这...就是要...为我...工作的...”
　　伴随着这一阵变化，面前三人同时俯下了身，各自注意着：解天扬瞪着他的脸，吴皓注视着他的动作，而姜玲则看着他的手腕——那只膨胀得不成样子的胖手上，正戴着一只晶莹的玉镯。


第189章 邪魔再现（4000）
　　“这是...”
　　“看来真就像我想的那样。这就是这个厂的大老板了。”
　　姜玲盯着那扭曲的肉块，他巨大的身子像是一个影子，而映照出这影子的却是背后的一盏油灯。那灯静静地摆在他身后，映照出这奇特空间的一切...或者不如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从那灯火当中冒出来的。
　　“他肚子上有邪术的术式。”姜玲说，“看来，他是已经被灵器上的邪气沾染、反而被这灵器同化从而走火入魔...虽然还没有完全妖化，但这已经没救了。”
　　吴皓在听得一凛，他想起了饕餮墓当中那个化身妖魔的墓主——难道说眼前这东西，本质和它是一样的组成？
　　就在这时，那扭曲的人形再度开口了。他抬起那双膨胀得不成样子的手，高举过头，沙哑地高叫起来。
　　“工作！工作！工作！”
　　“我有仙人神识之助...我是修仙者...”
　　“我是修仙者！你们都要...为我工作！”
　　“...修仙者？”解天扬听罢微微一皱眉，但随即就觉一股冷气扑面，那囊肿的肉堆中突然长出了无数的肉触，如同几道长鞭向着他们抽来。
　　嗖嗖声当头，三人一惊之下连忙抽身躲避，一跃腾起两三米高度。身在半空的当儿，就见姜玲一咬牙，运起灵力释放气息，伸手就欲将旁边的解天扬拉向身后展开护阵，但却抓了个空。
　　一转眼，就见他躲过第一击后竟是直接上前，同时抽出了背后的灵剑，望着面前那堆扭曲的肉块，眼里居然全都是大战前的兴奋。
　　“追魂摄魄，镇厌火精...不伏之人，剑斩火焚...急急如律令！”
　　灵火在他手上燃起，顺着符咒竟是蔓延至整个剑身，他再度高高跃起身来，挥剑就欲朝着那飞来的触手砍过去。但在这之前，另一声动静已经响起来了。
　　“砰——”
　　一声带着回音的闷响，一记波动的气旋，而后就见面前的肉堆骤然后倾，像是一只巨大的球那样向后连续翻出几个滚，在地上擦出长长的尘烟。
　　肉堆嚎叫起来，半天过去才颤颤巍巍地翻过身，就见那夸张的肚子上多出一个更加夸张的大坑。他随之张开那张变形的嘴，一口一口地往外呕吐着，吐出的全是一个个灰白色的灵体。
　　蓄势待发的火剑停在半空中，解天扬怔了几秒，而后扭头看向身侧——在他旁边，吴皓正缓缓收掌于腹，深深地呼吸着，就见灵力的风旋在他身侧扬起，连带着皮肤似乎都泛上了一层淡淡微光。
　　“刚才学弟已经验证了，这东西最好直接上手打...”他攥掌为拳，“那么，让我来对付他。”
　　“喂，等等...”
　　不等解天扬一句话说完，姜玲便已经一把把他拉到身边，转而再度抽出一张金光符，朝吴皓道：“明白了，那我来掩护你。”
　　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连续丢出几张符咒展开结界，将身周的幽魂完全阻挡在外再无法进入其中。吴皓在同时脚下发力，下一刻他腾身而起，运力于手而后一拳挥出，就见拳锋几乎带起虚影，宛如一骑破竹般，猛然朝着那凹陷处再度挥下！
　　空气被摩擦的吱吱响声依稀传出，像是他身周的温度都因此升高些许，简直要让人怀疑那一拳要直接擦出火星！
　　“工作...你也给我...工作！”
　　“你敢反抗...修仙者！”
　　肉堆感受到了当头的威胁，嚎叫着似乎想像刚才那样释放气息，但后方姜玲看准机会一记符咒挥出，迷蒙的白烟在其周围散开，顿时止住了那无形之力扩散的趋势。
　　剩余的那点邪气落在吴皓身上，竟像是空气似的穿身而过，甚至都无法透过他身表那层奇特的灵力微光，仿佛那皮肤已经变成了铜墙铁壁。
　　所有手段失效，肉块避无可避，只得摆动身体，抬起了那只米来粗细的肉臂，与吴皓双臂相接！
　　“砰——嚓！”
　　二者相对，就像是一根细细的树苗对上了参天巨木。但此时高强度的灵力冲击正从那“树苗”中汹涌而出，如同波浪卷上那坨肥肉。
　　波动所到之处，皮肉被无形的巨力震得片片崩裂开来，炸裂音碰擦有声，露出白的肉黑的血生生的骨架，接着那只手像是破布般被挥开，中间扭曲的脑袋完全暴露出来。
　　吴皓随之一身挺上，不留任何喘息之机，另一只拳紧跟着锤在那肥肉颤动的脸上，就听一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响动，一拳深深陷入那张脸当中，将他的五官都打得向里凹了进去！
　　咚！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一击，吴皓在同时连续左右开弓，双拳连续锤在他头两侧，就见那颗头颅像是敲拨浪鼓似的连续晃荡，晃出奇特的嗡嗡声。看在后面的解天扬眼中，甚至都要怀疑那脑子里装的不是肉、而是一堆堆的沙袋！
　　不待肉堆的嚎声响起，吴皓已然再度跃起身，从上向下一膝磕在他下巴上，将那具肉身给打得向上一仰，颈椎同时发出了断裂脆响，不等他转回，吴皓已是紧跟着空中一个旋身，一记势如破竹的横踢已然扫在对手颈侧！
　　最后的砰声响起，那头部诡异地向旁弯曲了超过一百八十度，连带着整坨肉身都向着旁边倒去。吴皓收势落地，那堆肉块在同时跌落，头部变成了一堆被捏完的橡皮泥。
　　“......”解天扬看着那场景沉默片刻，半天没想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倒是姜玲收起架势走上前去，像是自言自语地对着那肉堆道：“现在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修仙者了吧？”
　　面前的肉块颤动起来，整个身体都冒出腾腾灰气，身下涌出无数的白色幽魂，遇到空气的瞬间变作白烟消散，似乎还在发出什么低声的哀叹。
　　仔细听去，那些哀叹是“好累啊”“辞职算了”“不想再做下去了”...
　　伴随着他们的脱出，那坨肥肉也在迅速回缩，最后缩成了一个赤裸的人形。
　　除了肚子上的术式，它的一切都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此时那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溶解一般，从里至外变得通红、溢出无数的血丝，而后血丝又变作赤色的血泡，血泡逐渐扩散至全身，血泡中似乎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吴皓见状也不由得露出惊色。虽然打妖他已经习惯，但面对这人形却仍是没完全适应。旁边的解天扬同样睁大了眼，因此都没注意到旁边的姜玲正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失去了灵器的支持以后，现在这东西的状态，和哥哥死时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她终于又找到了。
　　姜玲面前抑制住激动的颤抖，微微闭眼，手在胸口一摸，像是无声地默哀了什么。但下一秒她就睁开眼睛，一手挡开两个男生，抽出一张灵火符来。
　　“就算尸身死了，邪术也会溢出来的。既然来不及带回学校，那就不能留下这东西。”
　　她解释了这么一句，继而手上一符掷出，就见白色的灵焰在那肉堆上燃烧起来，在她的注视下，不消多久便将其化为灰烬。四周的幻境随之彻底消失，再度回到了那火苗吞吐的仓库当中。
　　而在他们面前剩下的，只有一地的灰烬，一只破碎的油灯，以及——一只玉镯。
　　姜玲拿出怀中的雌镯，并未运行灵力，那镯子便已自动漂浮起来，带着地上那一只同时浮起，双镯共鸣着在空中同心旋转起来，上面相同的术式隐约发光。
　　“没错，这就是真正的灵器了。”姜玲伸手将那对同心镯取回，又看了看地上的油灯，“这东西的灵力耗尽了，不过还是先封好带回学校吧，后续肯定也要销毁。”
　　解天扬在旁边黑着脸。这一番下来，他一点插手的机会都没得到，这实在没法让他满意。
　　不过剩余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吴皓注视着那堆灰烬，似乎还在回想什么。
　　“刚才他说...他是修仙者？”
　　“那根本不算什么修仙者。”姜玲断然说着，将玉镯收回，“好了，这边就算解决了，接下来只要祛除掉这里的邪灵气息，回学校交差就好了。”
　　.......
　　但实际上，有着这个疑惑的并不只是这三人而已。
　　从他们来到工厂起，这里面所有的动静都落在了天机镜中，被镜外的魏泽看了个全，那番话让他也同时起疑。
　　这个人刚才自称修仙者？仅仅凭那个与他结合的灵器么？
　　这灵器也是他买来的，凭这个就能让他成为修仙者？看他身上的术式，如果都是自己为之，那恐怕他得到的不止是灵器，还有一定歪门邪道的修炼法门。
　　或者该说，是谁教给了他这些？
　　目前和这批灵器接触的人当中，一部分发疯，一部分成妖，包括百里瑜自己都身陷魔障...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么？
　　种种疑问掠过，魏泽不禁眯了眯眼。看来这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回来得好好跟情报部...或者说，跟姜玲交流一下了。
　　思索之间，天机镜中的画面倒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有肖游宇坐镇，学生们很快就以工厂为中心，搭起了一个与前两天云深不知处相似的辟邪阵，汇集学生会的灵力，将工厂残余的气息整个扫平。
　　接下来，他们又挨个将到此的工人们身上的异样清除，指引他们到附近的医院就医。等到得到消息的警方赶过来时，一众人已经带着两件灵器离开，回到学校了。
　　片刻之后，这两件灵器便被摆到了魏泽的办公桌上。
　　送他们来到这的是姜玲，将灵器放下以后她便说了想要休息一会，魏泽便也没阻拦，放她回去后，便独自研究起这两件灵器来。
　　随着宿主死亡，油灯随之耗尽了灵力，这和之前发现的传承灵器不同。难道说这是后来新造的？现在除了昆仑大学以外，外面有人能造出灵器了？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也就验证了之前那个猜想——除了明面上的势力以外，果然还有其它的修仙者。而且，掌握的灵力相关知识恐怕不少...就是这些人中藏着所谓的“昆仑真人”么？
　　但单看这件灵器也看不出什么。比起自己在这钻牛角尖，还不如请教现成的专家——百里瑜。
　　他叫出无忻，吩咐它将这个消息告知丹房中的花念安。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立马就出现在了办公室内，看到那只玉镯的时候瞳仁骤缩。
　　“这...的确是夫君的器物...没想到这么快便将其找回...”
　　“如此一来，便能使百里瑜灵肉合一，重振其风了吧？”魏泽说，“这也算实现了我给你的承诺。”
　　“没想到千年过去，我夫妇还有重见天日之机...”花念安将那玉镯拿在手中，表情动容着默立许久，才道：“那么，待到夫君回归之后，也能让他一并留在大学之中么？”
　　“这个嘛，就得看情况了。”魏泽笑笑，“和你不同，百里瑜身上毕竟还有魔气，如果控制不好殃及校内师生，这我是决不能容许的。但若是他能靠供给的灵力压制住体内的魔气，那便没有问题。”
　　花念安沉默片刻：“那么，再给妾身三日时间。在这三日内，妾身将尽己所能炼制绝品丹药助其成功。到时便请魏大人与圣人在旁看护，若是失败...妾身将与夫君同归于尽、共赴黄泉。”
　　好家伙，真是烈女。魏泽暗暗咂舌，虽然这两天在花念安的指导下，袁清清的炼丹术提升给他供了不少灵力，但这一节课还没教过，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一个老师啊。
　　“放心，我也会做一定布置的。再怎么说，百里瑜也是曾经的昆仑学子。有这个身份，那么只要他依旧心向正道，大学就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他说完便送走了花念安，叫来诸多员工，将任务挨个布置下去。
　　......
　　三日之后，他们又一起站在了云深不知处内封印百里瑜的结界前。
　　只是此时在他们的身边的还有两道身影——颜如玉和上官雨凝。


第190章 百里瑜
　　先前已经见识到百里瑜身上魔气深重，魏泽对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封印着他的这个地方本就属于上官家关押妖魔之所，就如心魔牢狱一般自带囚禁术式。
　　除此之外，还有花念安和上官雨凝在旁护法，前者自不必说，后者在来时便已经释放了镜华锋芒，一旦情况不对，立刻便能开启术式将其困于其中，而后就地扑杀。
　　而在最后，便是颜如玉了。
　　灵肉相融的时刻，肉身内的魔气被释放，而此时恰恰又是神识不稳、内里最为脆弱的时刻。文道修心法术天生具有安心镇魂之效，专门克制这类迷乱心灵的狂气，这番工作由他主导再合适不过。
　　只不过，由于封印地在福地内，逼得文圣老宅也不得不出了门。离开书阁，老者形态下的他无法发挥全力，只能借助另两位圣人的帮助，以及魏泽所供给的灵力。
　　昆仑大学之内大能尽出，这阵容实在称得上豪华。但面前此人同样是曾经的圣人之体，不得不小心。
　　“勿怠勿忘，固守本心。勿忘在莒，修身韫德...”
　　颜如玉浮在空中，手拿一只卷轴低低吟诵了一番，这才转头向身后三人道：“此百里氏身体常年受外来灵力所侵，魔气扎根已深。即使以老夫之功，也无法在不伤其性命之下将这魔气完全驱除，只能以文道术法将外溢的魔气封回其体内。剩余的，便要依靠他自身压制了。”
　　花念安咬着嘴唇，半晌才道：“谢过文圣阁下。”
　　“无妨。百里氏既为同门、又守得自身大道，而今性命垂危，老夫自无不出手相助之理。”颜如玉说着，一甩手将手上卷轴展开，“那么，可以开始了。”
　　说话的同时，就见那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脱卷而出，像是有生命般环绕他身侧。同时，金、青、彩三色灵力自三名圣人身上磅礴而起，再加上魏泽，总共四股灵力汇集，被文道之气一并染作相同的灿金色。
　　澎湃的文道心术之力从中溢出，化作无数金色小字，以百里瑜为中心缭绕在结界之外，就如同蜂群围绕着中央的黑龙。
　　结界当中的百里瑜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那长发披散的枯槁头颅来，口中喝出灰黑色的烟气，就像是不安的野兽那般粗重喘息。在他面前，三位圣人严阵以待，布下了天罗地网。
　　“去释放神识吧。”魏泽见准备充分，朝着旁边花念安道。
　　花念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默默自怀中掏出那只雄镯，口中默念着灵力注入。就见那镯子中逐渐亮起不寻常的白光，玉制的圆环像是白炽灯的灯管那般闪亮起来。
　　它脱离花念安双手向空中飞去，镯上的术式解除，而后如同白焰般的火光以它为中心燃起，焰光愈加扩大，逐步凝为一个人形。
　　看外表，那像是个年轻瘦削的书生，他站在一片淡淡白色的火光当中，出现的一刻似乎令周遭的土木都微微震动。而后他从火光中飘身而出，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砂，向着下方的肉身飞身而去，伸出那只虚幻的手臂，自天灵灌入，逐渐与那肉身的轮廓重合。
　　锁链中的人身突然停止了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凝固在那里，任神识进入其中。
　　但随着他动作的停滞，身边圣人们的表情却顿时严峻起来，花念安脚下腾起花瓣，上官雨凝擎出长剑，颜如玉身侧文气波动，而魏泽则飘身于空中，静静注视着。
　　眼前的画面好像突然被拉成了慢镜头，随着那灰白的神识逐渐渗入，似乎有什么东西自那具身体内活转了过来，枯木般的身体产生了铁树开花般的异像。
　　就在最后一丝神识融入的同时，那状似凝固的魔气忽地大盛，便如洪水猛然决堤，汹涌的魔潮骤然冲击上四处的结界！
　　“不好！”花念安失声大喊。
　　她的声音立刻便被压过了。被囚于中央的人形嘶声尖啸，状若疯狂地挣扎，全身冒起都蒸腾般的黑烟。半透明的护罩摇晃起来，灼热的灵力波动扩散，似乎大地都在那拽动下颤抖。
　　四周的妖魂似乎都因此蠢蠢欲动，但刚冒头便被青光长剑完全挡回——在第一丝异状出现的时候，上官雨凝便已同时出手，将一切邪魔扼杀在萌芽之态。
　　“颜师兄，还请你作法了。”
　　上官雨凝一手掌握剑阵，同时扭头朝颜如玉道。此时后者依旧负手站在那里，像是对这一番变化熟视无睹。直至上官雨凝开口，他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看着百里瑜的神色中竟有着些微的怜悯。
　　“圣人之身，堕落至此...此乃天命难违，惜哉、惜哉...”
　　颜如玉口中念诵着，朝着百里瑜伸出一手，飘扬的金字顺着手臂滑出，碰到那身上黑色的魔气，便如烙铁置入蜡块般使其立时溶解，无数的金字相互勾连着扎成金色的文气之网，朝着中央的人形收束而去。
　　随着光网的一点点收束，人形的颤抖愈加猛烈了，他抱住头意味不明地嘶嚎着、身上数十道锁链都被拽得当啷作响，身上的黑烟如同沸腾般滚滚冒起，却在触及光网的一刻被全然挡回、而后又被生生压回他身上。在那之中似乎响起万千道怨灵的惨叫，光是听着便让人如堕炼狱。
　　一边的花念安咬住了唇，人形的挣扎使得她也一并微微颤抖起来，但依旧没有说什么。
　　金色的光网最终收束至他身上，符号字迹一个接一个地贴上他的身体，融入到皮肤当中，将身周的黑烟也一并压下。颜如玉随即一步踏入结界当中，一指猛然前探，直接点在他天灵之上。
　　嘶哑的嚎叫戛然而止，就见周遭的文气骤然凝聚，在空中勾勒出笔走龙蛇的金色大阵，术式以二人为中心展开，逐渐收拢至点着百里瑜眉心的那一指上。
　　二人凝固般定在当场，直至术式完全收拢，颜如玉方才取下一指，负手于后，盯视面前低着头再无动静的男人。
　　一时间空气变得寂静了，两名圣人相对着一站一跪，而在他们身后，花念安垂首攥拳，上官雨凝握紧长剑，而魏泽则飘身于空中...盯视着面板。
　　【解锁特殊档案：百里瑜】
　　成了。
　　魏泽暗地舒出一口气，关上面板，转而抬头向前看去：就在同时，那锁链中的男人同样抬起了头来，凌乱的长发披开，露出里面变作暗色的双眼来。那眼睛如同蒙着一层阴霾，没有任何焦点和神采。
　　尽管如此他还是动了起来。他张开那没有血色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道：“是...文圣阁下亲临？阁下也未飞升仙界么？”
　　听到这话，就见颜如玉脸上神色一变，像是摸到火炭似的抽回手来，继而低声道；“你在灵器中受困千年，如今天地已然变色，仙界...不再是可去之处了。”
　　“是么。如今已是...千年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惘然之色，“那，现今小生所在之处，便是...”
　　听到他的声音，站在一边的花念安似乎是再维持不住，化作花瓣几步上前，一把揽住他被锁链包裹的身躯。相对的，被她抱住的百里瑜像是瞬间认出了她的气息，并不作多反抗，任她伏在身上。
　　“是我。”
　　“我明白。”
　　他们只说了这两句话，除了第一次相拥外再无别的动作。花念安静静靠在那像是比她更要瘦削的肩膀上，悄悄伸出手，又悄悄地将那一只失去光彩的雄镯戴回他手上。而后她才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抚摸着他满是尘土与血痕的脸。
　　“如今我们二人已回到昆仑大学当中。此地如今还有文圣与剑仙...以及当今的昆仑之主坐镇。”花念安轻声地道，看向旁边的魏泽，眼中已然全是敬意，“是多亏了他出手相助，我们才得以重见天日。”
　　“...昆仑大学？”
　　“就像你夫人说的那样，现在你所在的，是千年之后的昆仑大学。”魏泽看出了那张枯槁脸上的讶色，上前直接解释一番。边说着，边打开刚刚获得的档案。
　　【百里瑜】
　　【种族：人族】
　　【职位：无】
　　【特性：掌中天地】
　　【简介：修仙界第一炼器师，号“器魔”，“丹神”花念安道侣】
　　“器魔”么...这倒是很符合现在这番情景。魏泽在心里嘀咕着，嘴上也同时说明完了情况。就见百里瑜听完沉默片刻，而后那枯槁的脸上竟是露出了笑意。
　　“昆仑大学...不想小生历经罪孽一生，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昆仑大学当中。”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看这样子，想必小生方才入魔之态毕露了吧？看到这等丑态，大人还情愿让小生留在这大学当中么？”
　　“夫君，不要如此自贬。”一边的花念安听罢立刻道，“当代昆仑之主是明事理之人。他既已知晓我二人情况，自不会被时间胡言妄语所迷惑。而今我已重回大学之中，若有异动，我自会率先反映。”
　　好家伙，这直接把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魏泽咳了两声：“现今大学内缺乏擅长炼器之师，若你愿意作为讲师为学生们传授你的炼气知识的话，自然是可以以这个身份留下来。”
　　不待他说完，花念安便已经急切地看向一边的百里瑜，没有说话，但目光中的意味已经很显然：夫君，赶快答应下来啊！
　　只是她身边的百里瑜却像是思索了片刻，而后，在花念安焦急的目光当中，他再度淡淡地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
　　“恕小生冒犯——还敢问大人，如今昆仑大学教授这炼器之法、乃至于是修仙之法，到底有何意义？”
　　这话把魏泽问得也是一怔：“意义？”
　　“若是为求得所谓长生，即使活过千年万年，也终有陨落一日，那么万年之寿与人生苦短又有何区别？仙道并无高下，那么何处才是尽头？集天下之大成么？若是达到那等境界，所谓的道对其还算是道么？得道与毁灭还有何区别么？”
　　魏泽听得一阵迷糊：“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在灵器了关了千年，直接给关成个哲学家了？
　　“依照小生拙见，所谓仙道追求至最后，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道即是道，从来便非人可掌。修至最后，不过是被道所玩弄——便如小生钻研炼器术一生，最终也只得了个祸害世间的结果。”
　　百里瑜笑道：“昆仑之主若还对小生这番炼器拙识有兴趣，那小生自然感激不尽。只是这番拙见能否能如昆仑训诫般起到它应有的效果，就还有待商榷了，更何况...”
　　“夫君，不要说了，现今先保下你的灵肉才是要事。”
　　花念安却在这时打断了他，转而接着向魏泽道：“夫君之前遭受重创，如今灵根未净、神智未醒，还请大人此时不要过多施压于他。不如先为其重注灵力、令其在此修养好生息，再做进一步问询...在这期间，我会为他调养，若有异动，交由我处理便是，不会为各位增添无谓烦扰。”
　　旁边的上官雨凝皱了皱眉：“你如何保证，你不会徇私舞弊、包容祸根？”
　　“这个还请放心。”听到这话，旁边的百里瑜却又开口了，“早在我二人入器之时，我便已将与我神识相连的命印刻于她手上的灵器当中。我们二人早有约定，若我真正失控，她便一定会是那个亲手诛杀我之人。”
　　这话他笑着说出，但却令旁边的上官雨凝都不禁噤声。魏泽也不由得沉默片刻，最后冲他抬起手：“那么，我先使你与这校园相连，解决眼下之事，之后再来问你详细。”
　　他说完举手一挥，面板上灵力值供应提示弹出。在几位圣人的注视下，那数字不断爬升，百里瑜身上压抑的气息也随之淡去，那是体内灵力重启、将魔气压制下去的现象。
　　随着魔气褪去，他身周的缚魔锁似乎也逐渐松弛，而就在最后一丝魔气消耗殆尽的同时，这天罗地网般的锁链发出了咔咔轻响。
　　那束缚着的灵光一点点从锁身上褪去，直至最终咔哒一声响，铺天盖地的锁链全然脱落，将其中的人影释放于自由之地当中。


第191章 仙门的下落（求订阅）
　　在解除缚魔锁的同时，魏泽便等来了他想看到的提示。
　　【本体灵力供应：1000010000】
　　【【百里瑜】职位追加：讲师】
　　【百里瑜】
　　【职位1：讲师】
　　【当前状态：无绑定】
　　【灵力值剩余：10000？？？】
　　【学生数：0】
　　【主讲课程：灵器炼制基础进阶精英、灵材鉴别与应用、实体灵气构筑方法…】
　　如此一来，丹修、符修、魂修、器修便都有相应的指导老师了...魏泽尽力压抑着心中的欣喜，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初来乍到的新老师。
　　随着他体内恢复灵力运转，原本在其肉身上肆虐的魔气也一并被压了下去。看来以百里瑜如今的修为，这魔气还在可控范围内——当然，这是建立在灵力供应足够的基础上。
　　一旦灵力耗尽，颜如玉表现为变老，上官雨凝是发酒疯，花念安是枯萎，而这百里瑜...估计就是魔气上脑发狂了。
　　这可就有点可怕了...往后必须得多注意注意。
　　漆黑的缚魔锁落地蒸发，崩散成片片的黑色光点漂浮在空中。百里瑜略微活动身体，像是还不习惯这样的轻便，脸上的表情在一刻间露出了了如堕梦境的迷离，但随即他便恢复了神色，朝着魏泽微微颔首。
　　“此番昆仑之主救命之恩，小生必不敢忘。”他低声道，“不过，如今小生身体已被魔气所侵，留在大学内，等同于窝藏异己——如此一来，大人不怕千年前的惨剧重演么？”
　　“现在的社会，只要不违法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身中魔气的人只要不伤人，就不算违法。”魏泽摇摇头，“至于曾经那些围攻你们的仙门...千年过去，随着灵气枯竭，现代已经没有仙人出现，如今早已不是他们的时代...毕竟都已经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他随口胡诌了两句，也不知道百里瑜听没听懂那其中的笑点。他只是保持着那番随和的微笑，只是笑容里完全没有温度。
　　“灵气枯竭...仙人隐没...这倒也是符合当初之想。那看来，昆仑是暂且不会树敌了。”百里瑜略微收敛了微笑，“但阁下，您是如何确定，当初诸仙门的去处的？”
　　这话说得魏泽猛然一凛，看着百里瑜的眼神也变了变。
　　这是他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往常没有多想，但这时候却被百里瑜戳破了：当初的灵气时代，如颜如玉、上官雨凝、还有百里夫妻这样的大能绝对不只是在昆仑大学当中。既然他们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存活到现世，那其它昆仑大学外的大能呢？
　　仔细想想，学校的老师似乎都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迫留在各个福地当中，错过了灵气枯竭的时候。那么其他人呢？灵气枯竭早有预言，他们总不可能坐以待毙，那曾经那些仙人都去了哪里？
　　“你知道些什么？”魏泽盯着百里瑜的脸。
　　“千年已过，小生对当今之事自然不敢断言。”百里瑜摇了摇头，“不过，若依照阁下所言，那么依小生之见...当初的诸仙门，或许已经实现飞升了吧。”
　　“飞升？”魏泽皱了皱眉，感觉这个“飞升”似乎和他理解的那个含义有所区别。
　　“是的。早在灵气枯竭的预言传出时，当时的各大仙门便已有反应：此界灵气枯竭，那么他们便以‘飞升’之法，将门内大能送入仙界，以延续火种渡过这注定到来的浩劫。只不过...”
　　百里瑜顿了顿：“这飞升之法，是有所限额的。按照当时道上传闻，仙界虽灵气昌盛，却也并非无穷无尽之处，能容纳的人数有限。”
　　“这也就意味着，注定只有部分人能通过此法躲过人间这枯竭之灾，那么诸仙们自然要尽全力排除异己、让本门大能优先升入仙界，借以保留自身势力——这也是当初他们排斥昆仑、欲将出自昆仑大学的大能全部排除的原因之一。”
　　魏泽眼神微变。得道飞升，居然是有限额的？听起来，这个“仙界”的概念似乎与常人所想的并不相同。灵气是修仙者生存之本，那么对于当初灵气枯竭下的仙门来说，这所谓的“仙界”就是大灾难中的诺亚方舟了。
　　昆仑大学将仙法公开授予凡人，相当于多出无数潜在者争抢门票，难怪会群起而攻之。
　　不过这么说的话，这所谓的仙界到底是什么？
　　他满腹疑问，正欲再多问些什么，百里瑜这次却没有再多开口。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阳光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落在玻璃里似的，徒有反光没有神采。
　　倒是旁边的花念安见他脱困，脸上全是激动之色，站在那话都说不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切实存在，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向魏泽这边，完全不顾所谓的圣人身份，一手扶胸，深深地朝他鞠下一躬。
　　“不论过去之事如何，现今已是新的灵气复苏的时代。此番夫君复生，全是依仗昆仑之主、以及文圣与剑仙二位阁下的作为...先前妾身有所失礼，是为妾身之过，还请诸位阁下多多包涵。今后，妾身必尽己所能，为大学授业炼丹之学，望能报答此番大恩了。”
　　“不必如此见外。我名魏泽，今后称呼我名字便是。”魏泽看着二人道，“现在已至学期末，授课之事之后再谈也无妨。现今看百里瑜元气大伤，先带他入校内净身医治，恢复生息再说其它吧。”
　　就在这时，一边的颜如玉也开了口：“休养期间，可入厚德书阁当中调整。现今书阁由老夫所掌，在那之中，便不必担忧魔气之事。”
　　听到这话，百里瑜像是微微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和颜如玉对视着，状若沉思了数秒，才再度躬身：“小生明白。那便谢过文圣阁下了。”
　　“好，那便没有问题了，就按这么办吧。”
　　魏泽点了点头，转身便朝旁边上官雨凝吩咐整理好福地，而后便与颜如玉并肩飘身而起，后面花念安搀扶着百里瑜，四人一同走向福地出口。
　　只是他没看见，这一路上，百里瑜始终在定定地看着颜如玉的身姿
　　——方才颜如玉开口让他前往书阁的时候，另外一句隐秘的传音同时响在了他耳中。
　　那句话是：“不要再提这些事。”


第191章 官方来电（求订阅）
　　文圣颜如玉...若是按照曾经此圣的传闻，其修为应当足以飞升才是。
　　但看如今这样子，他身上灵力水平与传闻相差甚远，似乎也已伤了本基。
　　难道他也曾受人迫害，被迫留在世间？那为何又知晓仙界之事？说到底，他为何又留在了这昆仑大学当中？
　　百里瑜在后方看着那旧人的背影，心中生疑，但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他只是在身侧花念安搀扶下，跟在魏泽与颜如玉身后飞向云深不知处出口，又通过风旋返回校内领域。在看到那玉山校区的景色时，故地重游的冲击感便当即压下了他心中的那股念想。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多开口，只是在花念安的陪伴下默默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故地。魏泽把他这一番神情都看在眼底，一直领着他们到了书阁门口，这才回过头，微笑着冲他们开口。
　　“那么按照之前所说，先带他去书阁内休整洁身，恢复生气好了。不过，这会正是期末周，经常有学生来书阁内自习。那便就在内室中进行吧，不要打扰到正常的学校工作。”
　　“在此期间内，老夫也为百里道友做一番驱魔仪式，助其恢复好了。”
　　颜如玉同样开口，先向书阁内迈步而去。走入大门的一瞬间，苍老的身形重又回复年轻之态，那身形落在百里瑜眼中，让他的眼神微微一凛，不过那神色只出现了一刻便恢复正常。
　　“那么，便谢过二位阁下了。”
　　他道完谢，便与花念安一同跟着颜如玉进入内室当中。小门关上，门外只留下了魏泽一人，三位圣人走后他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出来。
　　刚才看百里瑜的样子，虽说是答应了留校当老师，但似乎总有种毫无兴趣无所谓的样子——也是，想想之前这人经历的那些奇葩事，是个人也该心灰意冷了。
　　不过作为老师来说，要是对自己教的课都没什么热情，那也不可能真正感染学生。待会就这个问题，还得再跟这位新老师商讨下。
　　除此以外，还有关于仙门的事情...
　　说到仙门，他就无法不联想到官方资料中那一系列的灵力犯罪事件——最直观的就是几天前刚刚发生在南郊工厂的邪灵泄露，那个自称“修仙者”的堕落老板...
　　难道，这些人所得到的歪门邪道的功法，是和曾经的仙门有关系？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仙门从不出现？
　　如果他们真的还存在于世，那么大概率就是站在昆仑大学的对立面，而且是我在明敌在暗，对发展极其不利。
　　看来，还是得问问古人比较靠谱。
　　魏泽这么想着，站在书阁内室门外等着里面的三人出来。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居然是之前留过的官方的号码。
　　虽说之前招生的时候互相交换了电话，但有了学生会之后，一般诸如情报交换、资源交接、以及校外的采访调人之类事情就都交给了学生们处理，极少会直接与他直接联系。这次怎么直接打到他这来了？
　　魏泽将之接起，里面传出一个耳熟的声音，应该是之前研究所负责对接的那个李守真。
　　“您好，请问是昆仑大学校方么？”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恭敬，只是少了些当初刚见面时的战战兢兢，“有件事情，可能需要跟您这边反映一下。”
　　“你们没找学生会么？”
　　“他们那边自然也通知了，但给出的回应模糊，此事我们认为需要直接与校方沟通。”
　　那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久前接到了警方的报告，贵校情报社在南郊发现了一处异常灵力源，并且直接将其清除。”
　　“在这其中，你们中的一名新生独自放倒了场内被邪灵沾染的十数名成年人，好像还给他们造成了一定心理阴影...我们的人在医院会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称那名学生手段相当恐怖，对付邪灵完全是斩草除根。”
　　魏泽皱了皱眉，他刚才看天机镜的时候，视角始终停留在姜玲那边，对仓库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但也知道干出这些事的是那个叫韩江尘的学生。
　　难不成这是告状告到学校来了？
　　“那么，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呢？”魏泽缓缓道，“再怎么说，他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在校内有校规约束，但除此之外，修仙者的事情并不是外界人可以随意评判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不不，您误会我们的意思了。在你们的社团离开之后，调查组已经去过事发的工厂调查，调查结果显示，那里的确有着邪灵气息残留。”
　　“若不是你们的社团活动刚好经过，恐怕还有更多的人要因此受害。因此，这个电话是为感谢而来——正因为那个学生的雷霆手段，那些人才得以得救。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如今正需要这样的人。”
　　魏泽嘴边一抽，这官话可真够绕的。不过说到这，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你们想跟学校要人？”
　　“正如您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后续能有更多擅长实战的学生能来执行部这边，辅助进行除妖和开发福地的工作。”
　　“现今灵气复苏的事宜越来越普及，它带来的负面效应也越来越多。即使抛开这类犯罪事件，光是不时出现的福地和妖魔就已经对社会造成了严重影响。因此，我们需要强力的修仙者出面，以增强大众面对灵气复苏的决心。”
　　魏泽听完他的话，回复道：“昆仑大学本就是为众生而立，这些算是我们分内之事。若他本人有意愿的话，那校方自然不会阻拦...”
　　他说到这突然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大学或许已经有了潜在的敌对势力。如果对方真是有意躲在暗处，那没点刺激应该是不会出来的。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现在这个刺激的机会不就出现了么？
　　就趁这个机会，撒一个饵将对方钓出来——撒一个大饵！
　　“不过，如果要稳定民心的话，单单几个学生参与工作还不够吧。”魏泽对着话筒，缓缓开口道，“不如...直接让最强的修仙者露面。在所有人面前...一起露面！”


第192章 第一届全民仙运会（求订阅）
　　“让最强的修仙者露面？”电话那边的声音露出了疑惑，“还请您具体说说？”
　　“昆仑大学内，设有运动会项目，以鞭策学生之间相互竞争提升，同样算是一种遴选精英学子的舞台。”
　　魏泽边想着，边缓缓开口道：“既然是为稳定社会民心，那么不如，就将这个舞台摆到大众眼前：让他们看看，如今现代修仙者中金字塔顶层的那一批人，能到何程度。”
　　“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意思。您这是要在大众眼前挑战现代修仙者的极限，让人们见识到现代人类身体的伟大，以这份自然的伟大去面对未来...”李守真沉吟片刻，“您所说的这个口号是...奥运会么？”
　　“放在现在，可能称其为‘仙运会’更合适。”魏泽微笑，“体育有千百种花样，修仙也有无数种法门。不过，既然是为了安定民众，那么只要在这个舞台上单纯地展现力量就好了。”
　　“也就是说，和竞技体育一样，这场‘仙运会’将是修仙者个体之间的擂台对决。用这个方法在他们之间决出最强者，让大众最直观地见识当今顶尖修仙者的战斗...这样一来，便能起到类似于阅兵的效果，也能推进全民修仙的思想。”
　　“仙运会...通过昆仑学生之间的对决，展现修仙者在战斗中的力量么？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果将这场比赛方式通过全国...乃至全球直播的方式播出去，应该有很多人会关注此事。”
　　李守真回答着，声音也透出了些微的兴奋。
　　“自从上次暑期合作以来，贵校交予我们的那些有关于符箓和功法的资料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目前我们已经将其整合，在一些高校内开设修仙选修课程进行试点，这个寒假就会考虑在部分高校召开修仙小学期、在一定范围内召开公开网课...嗯，包括民用灵器产业也都在筹备。”
　　“这一批先行的修炼人士也能成为仙运会的助力，还包括一些对修仙事项感兴趣的外人...就是不知道，若是让外界人士一并参与进来负责相关事宜，贵校会不会介意？”
　　“没有问题，这正是我们的意思。”魏泽回答道：“既然是在校外，那必然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一并参与。若是能借此唤起大众对修仙者的信心、加深对修仙教育的理解，那便与我校不谋而合。只要对此感兴趣的人，尽管让他们参与就是了。”
　　——毕竟，在这“感兴趣的人”当中，也许就会有和曾经仙门相关的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但这件事他不会和合作方说出去。
　　“好的，我下去后会将此事和上头反映，提交以昆仑大学为核心召开这次仙运会的提案。以现在上头的风向，我想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
　　李守真道：“如果要说问题的话，大约就只有准备所需的投入了。这次声势要搞的很大，至少是国家水平，那么包括申请拨款、前期宣传、比赛场所选址和建造、还有一系列周边产物的投资都将会是问题。这需要一段时间去准备，至少需要几个月吧。”
　　“尽管去准备好了，我们也会做好相应的工作。不过，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学校，昆仑大学只能负责在民众眼前呈现最精彩的对决。其余的事情，就有劳你们了。”
　　“明白，感谢您的宝贵提议，我这边这就去提交。”
　　话筒里传来嘟嘟声，魏泽放下手机，站在原地静静思考。
　　听这意思，这是真要按最大宣传的方式走了。将各界人士都牵扯进来，这正合他的意思。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全民活动下，社会上正在推进的修仙风潮会被加速。这样一来，隐藏在暗中的那些势力必然不可能毫无作为。即使不引得对方亲身露面，也总能抓到一些线索。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方的切实身份、目的以及手段。这些恐怕在准备阶段就会有所显现，必须切实接触才行。
　　这样的话，也就一定要密切关注在社会上出现的灵气事件...尤其是和“修仙者”有关的事件。
　　有没有可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个更大的饵...
　　魏泽掂着手机，正想的入神，身却听后突然传来颜如玉的声音。
　　“魏泽道友，对百里氏的作法已经完成了。”
　　几股气息同时出现在背后，魏泽一回头，就见内室的门此时已经打开，花念安和颜如玉一左一右从中走出，只不过此时，他们身前还多了一个人。
　　是百里瑜。经过花念安亲自上手调气、用洁身术洗净身上的血污和灰尘、又修复了身上的道袍后，此时站在魏泽面前的已是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人。
　　他长着一张温文尔雅的小白脸，只是那脸上还残留着病色，再加上那瘦的见骨的身体，一眼看去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似的，再加上脸上那副死灰似的表情，妥妥一副病秧子的姿态。
　　这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器魔”百里瑜，可真不太像一个炼器师的样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情况，单看这身板，魏泽感觉自己现在一拳下去能锤死仨。
　　“谢过文圣的心经术法，夫君体内的魔气已经被彻底封住，只是因常年经受侵蚀还有些虚弱。”此时的花念安满面红光，前几天的肃穆一扫而空，“接下来我亲自为他调养，照这个情况，个把月便能恢复。”
　　魏泽点头：“那刚好。过几天学生们就要放寒假了，你就利用这个假期来调整，同时做入职培训。等到开学以后，刚好就可以开炼器课、包括花念安也可以独自上手带丹修学生了。”
　　“那么，小生便代内人谢过魏泽阁下了。此番大恩，小生今世难忘。”
　　百里瑜清声开了口，声音温和却没有起伏。只是在说着话的时候，他目光偏转，接连着话锋也一并一转：“不过魏泽阁下，敢问一句，你方才是在传声么？”
　　“传声？”魏泽一愣，而后才发现他目光看向的是自己手上的手机。
　　“看阁下方才的表现，这便是这个时代的传声灵器么？”百里瑜接着问。


第193章 炼器老师看手机（求订阅）
　　“呃...这个...”
　　魏泽也没想到他首先问的居然是这么个问题，思索半天，才道：“准确的说，这并不只是传声物品，也是我们现在最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之一。”
　　这话显然让百里瑜十分惊讶：“一件传声物品，为什么会成为必不可少？在当今这个时代，传声比衣食住行更重要么？”
　　“一开始，它的确只是一件单纯的传话工具。但我们对它进行了很多升级，现在它的用处非常广泛，最初的传话功能反而不那么重要了。”魏泽挠了挠头，“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费劲了。总之，离了这东西，现代人恐怕是活不下去的。”
　　百里瑜听到这不再多问，只是一派沉思样看着他手上的手机。从脱困起，他一直都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但这时候魏泽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兴味”。
　　正好要做入职培训，这也许可以成为指教这位新老师的突破口...魏泽心里这么想着，直接将手机交到了他手里：“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志。你若是有兴趣，亲自试试也无妨，就当了解一下现代了。”
　　百里瑜谨慎地接过了那部手机，在手上摩挲着，似乎在用炼器师的方式感受这东西的纹理和运行方式。
　　“那么，敢问阁下，这东西要如何使用？”百里瑜再度开口，“这似乎上面并没有灵力附着，那它是如何运作的？”
　　“它不是靠灵力，而是靠电来维持的...哦，电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主要的能源。”魏泽将那手机递到他手里，指了指旁边的锁屏键，“它需要先开机，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启动的过程。按住这里…不是一直摁，摁一下就行。”
　　百里瑜照做了。在魏泽的盯视下，手机锁屏亮了起来。
　　“这里面是…山？还有海？”百里瑜看着那屏幕，“这是壶中天地么？这器物叫作手机...那便是手机中天地？”
　　“这个是屏保，就是一个图片，没有什么实质意义，还需要解锁才能用里面的功能。你摁一下Ho键…哦，就是你现在大拇指碰的这里…”
　　魏泽站在旁边，手把手指点着这位炼器师：“现在屏幕上出现的这十个点是密码，上面这些符号是我们的数字，密码是…算了，你点一下第二行第一个点、然后第三行第三个点…”
　　对于这位既不认识26个字母、也不认识10个阿拉伯数字的古人来说，输密码也不是个容易活，用了半天好赖才算是把屏幕解锁了。他挨个翻着，尽量描述着蜂窝网、光纤通信和信号基站的概念，也不知道这位炼器师听懂了多少。
　　“…总而言之，通过这种工具，我们每个人都能瞬间把信息传递到极远的地方，同样也能无视距离和时间收到对方的反馈。而且，这种互动并不限于一对一。有了‘网络’，我们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人发表的言论，同样也可以让我们发出的话被全世界看到。”
　　魏泽接着说：“除了传递信息，它还可以储存信息，这得益于它内部一种由硅制成的叫作芯片的东西。你点一下这个…”
　　他让百里瑜打开了相册簿和录音机，挨个划过那些图片视频和音频，点下播放。放出声音的时候，旁边的颜如玉和花念安明显都被惊了一惊，但百里瑜却始终保持着若有所思，直至视频播完，才将手机还回魏泽手里。
　　“手机...网络...也就是说，这个时代所炼出的器物，能让人人都能将自己的话语与影像按本真模样记录下来、并传予天下。最普通的凡夫俗子也能享有与位尊者相同的机会…而且尊者还需要时刻听从这些下位者的意见？这样的时代，居然还没有出现混乱...”
　　百里瑜望着那个小小的手机，脸上露出了讶然之色：“按阁下的说法，不似当年灵器的稀少，如今这样的造物人人都可将持有一份。这真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这个，我们这时代的奇妙东西多了去了，这只是最基础的一件而已。”
　　魏泽说：“现代的一切成果，都是在朝着普及化的方向发展。甚至于包括炼器，现在外面都已经在筹备流水线了...嗯，这么说你可能不太高兴，但按照这个趋势，曾经珍贵的灵器也总有一天会普及，就像这个‘手机’一样，满足每个修仙者的需求。”
　　说完这话，他就见面前的百里瑜没有如想象那般感到冒犯，沉吟片刻后，他竟轻声笑了起来。
　　“‘手机’这样奇妙的器物，人人皆可得之...这个时代的炼器之术，超乎小生的预料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灵气昌盛的时代，诸多大能为几件灵器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将那些炼器之术全部据为己有，不给他人留一丝余地。而今灵气断绝，没有修为的凡人们却反而造出了如此璀璨丰富的造物...真是不可思议的时代。”
　　旁边的花念安感觉出了他语气的变化，面露讶色：“夫君，你不是说过此生不再亲手炼制灵器，这是...”
　　“从前小生以为，包括炼器在内，所有法门走到尽头不过是催生争端的虚无之路。但如今看来，如今的修仙之道，与小生曾经所知已经完全不同。若是在这样的时代...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也说不定。”
　　他直视着魏泽道：“魏泽阁下，在休养的这段时间，能否劳你多提供些现世的情况？尤其是类似于‘手机’这样的器物，小生希望能见识见识当今器师的奇诡之想。”
　　没想到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唤起了这个“器魔”的兴味...魏泽看着他那副表情，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可以。到时候你若是授课，便能与当今时代成长起来的学生直接接触。在他们身上，你应当能看到这个时代的面貌。”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放寒假回家，暂时是无法授课了。那么在这之前...”魏泽拖长语调，“先让你看一下，修仙在如今这个时代的位置吧。”


第194章 构建学术基础
　　一个月后，异常事务研究所，部门办公楼内。
　　“那么，这就是此次关于‘第一届华国仙运会’的批示文件。”
　　一份份复印的红头文件被下发到会议桌上的每个人手中，题目是《关于以昆仑大学为中心开展仙运会的指导意见》，上面加盖着中央的印章。
　　“关于前一阵由昆仑大学方提出的提案，国家已经给予了批准：该校将在下个学期举行精英学子选拔赛，比赛采用擂台战斗模式，称为‘仙运会’。根据当今的社会需求，此次比赛将会采用对外直播，以稳定民心。”
　　桌边的一人举起了手：“按这么说的话，这不就等于...只是把他们校内竞技给搬到台前而已么？”
　　“没错。但按照上头的意见，这种活动将起到引导大众参与的修仙的目的。等到今后社会上的修仙者基数和质量能支撑起大规模的项目后，有望将‘仙运会’发展为与全运会分量等同的全民竞技活动。因此，这个项目需要引起高度重视，要以全国大赛的标准来规划后续工作。”
　　李守真打开桌上的文件：“根据国家意见，此次工作周期为六个月，在这期间内，主要工作的重点有三条。”
　　“第一，知识准备工作。在这半年内，利用昆仑大学方提供的功法资料，在各个单位...尤其是高校内普及修仙常识，诸如符篆、纳气、炼魂等等比赛知识，加强修仙宣传工作，带动全民修仙氛围。”
　　“第二，设施准备工作。此次比赛地点定在昆仑大学所在的安城市内，需要针对修仙者比赛的情况进行灵力防御结界、小范围聚灵空间的搭建，这一点需要谨慎选择比赛合作方以及投资方，优先考虑近期灵气产业的新兴企业，以此机会刺激国内灵气产业良性竞争、蓬勃发展。”
　　“第三，安全准备工作。这半年内，加强与昆仑大学的合作，严格监视安城市内及周边城市潜在的福地开启状态，做好安保维护工作，尽全力降低准备时间内安城市恶性灵气事件的数量。借这个机会，让安城成为全国首批修仙重点规划城市。”
　　桌下的人们匆匆在本子上记着要点，记完之后一回翻，满本歪歪扭扭都写着“昆仑大学”四个字。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一个大学的学子选拔赛，居然能得到这样国家级比赛的待遇。”有人感慨，“不过一想到对象是那个昆仑大学，好像也就变得正常了。”
　　“这都是为了社会发展。”另一人说，“灵气复苏的时代，当今社会总归要过渡到超凡的。这次仙运会算是第一枪。”
　　“但比起正式的体育竞赛来说，修仙无论从民众基础还是学术基础上都是一个崭新的领域。”有人提出了意见，“民众基础还好解决。但这学术基础...如果它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论指导体系，那么这些工作都只是无根之萍。”
　　“这就是研究所的工作重点了，这个假期内多开展点学术报告和讲座。不过，在准备仙运会的时候，也别落下了基础工作。”李守真看向桌边的项目负责人，“灵气研究项目组...实验室的工作推进得如何了？”
　　“计划今年之内制造出基础的灵力发生器，现在在尝试从符篆术法中分离出元素，已经把部门内修为较高的人全都派过去辅助了。不过...徐常青那组最近好像遇到了点瓶颈。”
　　......
　　几天后，事务所研究中心。
　　频谱分析仪和小型粒子捕捉器刚刚结束了一次运转，捕捉器透明的隔离管里，符咒的光芒在其中一闪而逝。作为指导专家的徐常青站在熄灭下来的器械前，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徐老师，这次的数据出来了，麻烦您再来看一下。”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电脑前敲打着，半晌战战兢兢地将打印出来的分析数据递到他眼前，徐常青拿过那张纸，只扫过一眼，便随手一挥，将其扔进垃圾桶。
　　“不对，还是不对！这次是灵力输入得过大了，还是没分离出纯正的元素，再下调两个百分点！”
　　“老师，这真的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旁边输入端前的操作员何龙收回手来，一脸颓相地朝他道，“以我们现在的灵力控制水平，精度误差最多只能控制在10%左右，两个百分点以内的精度...恐怕整个部门都没人能做到。”
　　“不管能不能做到，87号实验室前两天已经构造出了星火阵的基本灵力模型，水、木、土行也都已经有了眉目，而我们的这个雷行项目还没有一点进展，都一个月了！你们不是第一批拿到昆仑大学给出的修行功法的么？练了半天就练成这样？”
　　此时的徐常青已然是因疲倦而生出了十足的烦躁：“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落后于其它一级实验室的进度。今天部门刚刚批了新文件，要为仙运会的召开做好理论准备。若是我们这半个月内再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恐怕就拿不到相关的重点项目了！”
　　“但徐老师，这要求真的太高了...”何龙抹掉头上的汗，“雷元素本来就比其它元素更要活跃，我们现在又没有机器辅助，纯靠手动催发，这要是能压到2%以里...那这人的控制水平得比机器还强啊！”
　　“这还只是基础符咒。照这么说的话，以后碰到聚雷阵、群电阵这种高级术法，难不成这项目直接不做了？”徐常青重声一叹，“罢了，看你这状态估计这会也做不成，先去休息休息恢复灵力吧，待会接着来。”
　　何龙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训斥之意，也只得讪讪告退，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也只得走去把门打开，有些烦躁地朝来人道：“哪位？”
　　“这里是徐常青专家负责的实验室吧？”门口站着个背着包的男生，“我是来这做假期实习的。学校那边有点事，来晚了点，不好意思。”


第195章 灵力探测机项目
　　“...假期实习？”
　　何龙看这人一身的学生气，心下生疑：“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这应该没招实习生吧？”
　　这可是国家级项目，能参与的都是灵气领域的精英。虽然这个领域是新兴学科，参与的基本都是青年学者，但其中不少人都已经拿到了博士乃至双博士学位，负责操作的也都是国家盖章的首批修炼者。
　　就这种阵容，之前也已经劝退了数波人。像他这种实践了小半年的专业人士都常被徐常青训得没脾气，居然还敢用临时工？
　　难不成是专门来做数据整理之类的杂活、积累经验打下手的？
　　“我之前帮徐专家改了两篇论文，反响还好，他就让我这个假期过来帮忙了。”男生说着，朝里张望两眼，“请问徐专家在吗？”
　　何龙皱皱眉，转身正想去问问老师，一回头却见徐常青闻声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见门口的人，那无神的眼中都像是瞬间放出光来。
　　“欸，游宇你来了啊！”
　　桌前的人们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十足的欣喜。伴随着这个人的入内，就好像一道光照了进来，把他的语气连着整个实验室都映亮了。徐常青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在这个实习生面前却显得毕恭毕敬。
　　这是自然的。从暑假威河事件过后的一个多学期的时间，肖游宇作为预备人员始终都跟研究所保持交流。作为特聘专家，他早已知晓这个学生的术法水平，根本用不着端着。
　　但其他人还是头一回见这场景，刚才被他批过的何龙顿时就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徐老师，这是...”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介绍的、来自昆仑大学学生会的肖游宇同学。”
　　徐常青转身，朝着实验室里所有人宣布道：“托仙运会项目的福，我们和昆仑大学的合作加强了一步。这个假期起，这位同学会代表学校参与到我们的项目中来。各位同僚，这是我们实验室莫大的荣幸。”
　　肖游宇点点头，简单跟实验室里的人们打了个招呼。就在同时，包括何龙在内，实验室里的一群人听到这话全部转过头来，看着站在中央的这个年轻的实习生，每个人都是目光灼灼。
　　作为徐常青手下的人，他们之前都听他提过这个名字，而之所以刚才没认出来，是因为徐常青从未以实习生来称呼他，用的最多的前缀是“昆仑大学出来的符修精英”。
　　“这就是那个昆仑大学的学生？”
　　“能进那所学校的，这是天才加锦鲤啊...”
　　“那可不是？而且这还是第一届，据说总共才四十几个人。这不是锦鲤，这是金龙鱼...”
　　“不过这看着也不像修仙者啊？”
　　“嘘，别看表面，你仔细感受一下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反正我是没在部门里见过比这更强的。这怎么着也得筑基以上。”
　　“这昆仑大学到底是怎么培养学生的...这才多久就有筑基了？”
　　“居然能捞到昆仑大学的人当实习生，徐老师这是有多大背景啊...”
　　“咱这项目进度有救了？”
　　一群人在底下窃窃私语着，从各个方位悄悄观察着这个刚进门的身影，状态类似于一群扒着玻璃窗的小朋友在看窗里的大熊猫走过。而此时这只大熊猫正放下书包，从徐常青手中接过一叠实验数据，一篇篇翻看。
　　“我之前发给你的那几篇文献还有我们这个项目的介绍，你都看完了？应该差不多知道我们这个项目是要做什么了吧？”
　　“看完了。”肖游宇回答，语气上扬，“是要以粒子视角解构符篆的元素催发过程、以此为参照构建自然界的灵力元素模型，并进行针对性的探测。”
　　——在看到这些题目的时候，他便决定了要加入这个项目当中。虽然现在昆仑大学校内也在进行应用方面的开发，但类似这样的理论研究还是得借助外部实验室的力。
　　说到底，灵气到底是什么？仙法又到底是什么？这才是他一直在求解的问题。
　　“没错，就像之前和你讨论过的那样，术法的本质是以媒介让灵力和元素结合，从而引发各种效果。我们现在的思路是将这个催发的过程逆推：将催发后的术法分离，用有聚灵性质的材料对灵力和元素单独进行捕捉，借此来研究这二者的组成本质。”
　　“如此一来，今后能直接从大气环境中提纯出净灵力，这样就能以此为基础自行搭建能量模型了。根据现在的特性，我们现在暂且以中性粒子来类比它，后续可能会考虑使用对撞机...不过，这是后期的规划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关于你们仙运会的项目。”
　　“项目归类于安保工作下，需要我们研究改进现有的灵力监控装置。目前的做法是，通过收集纯元素的性质，记录下它所引发的环境反应，建立振幅模型，然后专门探测相似的反应，就能做到时刻监控区域内的元素波动，宏观灵气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样一来，就能监控区域内的灵气和元素变化，从而预测市内各属性福地的出现了。我们这个项目组负责的是雷元素，其余的元素有其它小组负责。”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想法。”肖游宇认真听完，看向面前透明的实验仪器，“这就是您之前说过的分离设备么？”
　　“是的，不过我们的实验现在遇到了一点瓶颈。”
　　徐常青看了一眼旁边的何龙：“以我们现在掌握的符咒，输出灵力的时候总是过于不稳定，导致分离出的雷元素量少且不纯净。何龙，你让他看看模型，有什么改进方法不？”
　　这等于让刚进来实习生直接接受项目核心资料，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在一边的何龙小心地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符篆图交到他手上，肖游宇接过来扫了一眼，思索片刻：“这么小的灵力含量，结合的元素本来就少，的确很难分离干净。”
　　“那你有什么办法改进么？”何龙期待地看着他，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同事也都转了过来，“我们现在的思路是在符胆周围加几个抑制性符号，降低它的灵力逸散率，然后再配合几个收束性的阵脚，将释放的元素约束在一定范围内，这样比较容易捕捉。”
　　“这种思路也可以，不过还是治标不治本。”肖游宇说，“依我看，可以在这上面叠个五层符阵，直接把它的灵力含量提高。这样一来结合的元素量也能上去，就比较容易分离了。”
　　“......”在一边的何龙表情微妙，“我们是想问你怎么用手枪打得更准，不是让你直接上核弹...”
　　“但我觉得现在核弹更好解决问题啊。”肖游宇说，“而且，五重叠加阵也算不上核弹吧？可能最多算个RPG。”
　　“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我们这没人能催发这么高级的符啊！”
　　“我能啊。”


第196章 你管这叫实习生
　　何龙当场语塞，就看旁边徐常青乐呵呵地一拍他肩：“行了，去给他准备实验用灵纸吧。昆仑大学的人，不要用常识来衡量。”
　　“实习生一来就直接上手操作，这是不是...”何龙还有点将信将疑，但不等他动，旁边已经有人先一步起身，从旁边抽一张实验纸，递到肖游宇手上。
　　“你画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看么？”那人推推眼镜，“我打算申请符篆学的博士学位，需要提交论文，想收集些高级术法的案例。”
　　随着他开口，就见旁边座椅上的几个人闻言纷纷扭过头，十几道目光从各个工位上射来，显然都有相似的需求。
　　“可以。”肖游宇一点头，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一笔一划地画完，将其交给何龙道：“符画本身就是这样了，接下来该在哪里进行分离？”
　　“将符纸放在这个口上，然后在这个输入口引动灵力，在这中间的淬灵管会自动完成分离工作。”
　　何龙给他简单指了两下旁边刻有聚灵术式、外表形似光谱仪的设备，顺便一扫递过来的那张符咒，那嘴角就撇下来了：“不过这个...五重井字符的符咒？这，这估计把我们这所有人的灵力加起来都催发不起来，可能只能由你亲手动手了。”
　　“输入口和输出口之间有真空区...也就是要远程施法么？”肖游宇用几十秒熟悉了眼前的机器，摩挲着下巴道，“那确实是有点难，我试试吧。”
　　他说完便向前走去，在何龙引导下将那符咒放在设备的发生台上，又走向另一边的输入口，站在那耸立起的透明晶管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他，看他伸出手指点在发生器上，默念两句，而后就见那发生器中的符咒微微泛光。测量机器开始运转，在他的引导下，细小的电流开始在那上面流动。
　　就像是黑夜里星点闪烁，闪烁的频率和幅度被数字化成为波动的曲线，即时在旁边的显示屏上显示出来。
　　“灵力波动幅度...0.8%？！”电脑边的人几乎是叫出声来的。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数字，瞬间全涌到了电脑前：“多少？”
　　“0.8%！！不是8%！”电脑前的那人抖着手点着那个数字，“比之前得到的最低误差值还要低20倍！而且在10秒内都没有明显波动！这...这稳定过头了吧？”
　　“不会吧？再检查一下，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
　　“第一次操作，还是掌控五重叠加的雷属灵力，就能有这么稳定的输出？”
　　“刷新一下试试？这数值不是人了吧？”
　　“刷了，没错，就是0.8%...我去还降了，现在0.6%了！”
　　一群人压低声音在电脑前此起彼伏地惊叹着，但还没等他们惊呼完，就看前面的肖游宇完成了施法，扭头也一块挤到了电脑这边，看着电脑上的波动图，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这个就是刚才说的灵力监控仪的分析插件？”他看着那上面变化的频谱，“待会空闲时候，让我来试试可以么？”
　　刚才他已经看了一圈，在这实验室里的设备还基本都是常规的亥姆霍兹共振器、超声光栅声速仪、还有多普勒效应测试仪什么的；只有少数几个设备上面刻着几个聚灵术式，看起来像是用灵性材料改造过。不过总的来说还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内。
　　能用现代科技捕捉到无影无形的灵力、用科学的方法来分析不科学的修仙，国家科研力量果真不是个人的胡乱尝试能比的。
　　毕竟，只要能把虚无缥缈的东西变成具体的数值，研究起来就要容易的多了。
　　“这个没问题，但...”电脑前的人回过头，看他的目光跟看鬼似的，“你怎么做到误差这么小的？最活跃的雷属性符咒、还能做到1%以内的波动率...这么可怕的掌控力，你们平时在学校都怎么练出来的啊？”
　　肖游宇想了想：“用符咒给手机快充？”
　　“？”
　　“每次我们学校停电，我宿舍人的手机只能我来充，多来几次就习惯了。”肖游宇说，“输出强度波动太大的话，充电时候会短路，得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水平上。”
　　“不是，这水平应该不是光给手机充电就能练出来的吧...”
　　“还有电脑和wifi发射器也是我充的。”
　　问话的人灰头土脸地闭了嘴，在电脑上建好灰度分析图，打印出报告放到众人眼前。所有人都一眼看到了顶头的那个数字——是他们日思夜想的那个数值。
　　他们为这个数字奋斗了近一个月，怎么都避免不了那该死的误差。但就在这个实习生进门的一小时内，问题解决了。
　　“昆仑大学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面对着眼前这张报告书，负责人徐常青也只能摇摇头，长叹一声：“唉，要是游宇你能早来半个月该多好...那样的话，我们实验小组肯定能优先拿到项目资格了...”
　　“实在不好意思，临近期末学生会事情多，我也没办法。”肖游宇挠着眉毛，“现在还来得及弥补么？”
　　“来得及倒是来得及。”徐常青说，“虽然87号组已经搭出了模型，但既然还没开全体小组会，就说明他们还没提出最终改进方案。现在有了你实习，我们出结果的速度能提高几倍。你这两天抓紧时间把操作步骤学一下，应该还不晚...”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桌边的一名研究员从电脑前举起手：“徐老师，已经晚了。”
　　“刚才项目组群里发了消息，87号组提交的最终数据已经被通过，明天就会在会议室召开小组会分享。”
　　这话立刻引起了室内一片悲痛气氛，电脑前的人们都不由得双手离开键盘，靠在各自的工位上发出一声声长叹。
　　虽然同属一个学术项目组下，但既然涉及到方案发表，那么小组和小组之间就是有竞争关系的，现在这消息就代表着他们的竞争对手已经抢先一步。
　　但凡昆仑大学能早放假半个月...！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慢了就是慢了。”徐常青尽量收起脸上的失望，朝旁边肖游宇道，“那明天的小组会，游宇你就也一块跟着来吧，也算是熟悉熟悉流程了。”


第197章 灵气复苏进度报告
　　第二天，小组会如期召开。
　　虽说是“组会”，但由于涉及到结果分享和最终项目分配，实际上参与会议的有足足十数个研究小组、近二百名国家级学术人员，其中不乏曾经在清北复交浙、乃至海外任教过的青年教授，大多都是从物化生等基础学科转过来的，且h指数都相当亮眼。
　　这很好理解，相比起其它学科，灵气复苏是个绝对的蓝海项目：前途无量、对象集中在华国、而几乎还没有人入场。老教授在原本学科已经有了建树不好转移，但新生代自然是都前呼后拥地来抢一口蛋糕的。
　　内卷时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后灵气学科一定会成为与cs、ee、金融并肩的卷王领域。随着修仙者的增多，有望冲击高乐高夹心卷。
　　今天赢下一场小组研究报告，明天说不定就因此赢了学术人生。更何况，按之前得到的情报，只有最先拿下方案的实验组有资格得到额外项目补贴。而这个额外项目属于仙运会下，这种机会都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实验小组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园区内的小型会议厅中，徐常青组自然也在其中。一组十几人沿着会场小道入座，从桌上拿过一份份打印好的成果报告，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努力了这么久，在看到胜利曙光的一刻却突然被告知失败，任谁都不好受。
　　都怪昆仑大学放假太晚了！
　　他们闷闷不乐地在台下这么想着。而相对的，站在台上的那一组可谓是容光焕发。那个叫作齐山的大数据博士作为代表走上台，将ppt打在投影屏上。
　　“各位同僚早上好，很荣幸能站在这里进行我组实验成果的汇报，还请各位多多指教。过程当中，若有任何异议，烦请各位指出。”
　　开场是一段例行口水话。说是欢迎指正，但齐山说这话时一脸自信的微笑：灵气复苏才只有一年多，整个领域才刚起步，大家的学术水平都是半斤八两。如果真是有他们组都没检查出来的小错误，想必在场也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来。
　　“那么现在开始。针对本次的灵气检测精度改进问题，我们在原有探灵阵的基础上，选用了‘午’字列下的五种符号组合进行实验，尝试构筑了新的阵脚模型，由此得出了更进一步的结果。”
　　“此次报告我将按照宏观到微观的顺序进行演示。首先是全球范围内，这就是我们基于改进后的检测模型，绘制出的‘灵气复苏’进度图。”
　　一张模拟图被打到投影屏上，那是一个2d的动态建模图：背景是世界地图，而在地图上有着一个红色标示的不规则图形，处于以安城为中心点的华国中央。
　　随着演算推进，图形正在逐步扩大，眼看着便已经越出了华国的国界，以辐射式向四周扩散。
　　“大家可以看到，在上一次分析的基础上，我们此次选用新的模型，进一步提升了监控精度。”
　　讲台前的齐山指着ppt道：“此次灵气复苏是以华国中央的安城为中心、向四面无规则扩散的趋势，这是之前已经得出的结论。”
　　“而在这基础上，我们对今后灵气蔓延的范围做出了进一步的预测。”
　　“预计在三个月之内，灵气复苏的进度就将越过国界，到达蒙国、印三和维也南；今年之内，将到达和国、罗沙、以及东南亚地区。两年之内，到达南北美洲，五年之内，包括南北极也会被包括在内。”
　　“不过这只是范围，具体的地域灵气密度，我们还无法得出具体，但正常情况下，大部分区域的含量不会超过灵气中心点的华国。”
　　——至于不正常的情况，在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福地、妖魔、特殊灵器的现世，都会成为一个新的中心。
　　这一段是研究所的人先前都已经知道的结论，因此大家听得并不算认真——除了坐在后排的肖游宇。
　　点状扩散的趋势么？这可就有点意思了。曾经的“修仙者”只在东方有记载，但这次却是席卷全世界范围，毫无疑问将带来无数的新大陆——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至于灵气复苏的中心点在安城？这个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从古代说，这里是十三朝帝王的选址，这么多朝叠加下来的“龙脉”自然不会差。而从现在讲，纵观全世界，现今也许已经没有哪个现存城市的历史积淀能强于这里。不说别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陵墓就够后人挖个几百年的，也许其中就有从前修仙者留下的通道...
　　心念至此，他暗地突然灵光一闪：昆仑大学的通道，不就是在安城的么？
　　难道说，安城成为灵气复苏的中心点，跟昆仑大学在这里也有关系？
　　他暗自在座位上思索着，翻动着手上的报告概述，看着看着表情微变。而在同时，台上的报告也进行到了下一阶段。
　　“接下来是微观层面，这是我们此次的主要突破点。由于仙运会临近，我们选取了安城作为监测点，这是我们最终的分布模拟图。”
　　ppt翻到下一页，背景换成一张安城市地图，版块整个被不均匀的色彩占满，有点类似于空气质量检测图。
　　“该模型目前能精准覆盖的范围在一省、时间范围约为三个月，这是我们计算的结果，可见安城市内的灵气含量总体呈多峰分布，总体方差在0.647左右...”
　　这段听的人明显更多了些，一双双眼睛都聚集在台上，手里的打印报告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在一群注视下，齐山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阐述完最后结论，而后以意气风发的表情抬起头来，扫视全场。
　　“这就是我们此次实验的结论和成果。”齐山念完最后一页，将ppt翻到“谢谢”一页后宣布道，“各位还有什么异议么？”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负责人的座位上响起几声随意翻动报告页的响动。
　　都到了这个份上，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没人会再认真去检查什么。基本模型都是共同得出的，也没什么质疑的空间。
　　齐山嘴角不自觉地挑起，眼看着底下负责人已经准备起身宣布最终胜利结果，他也就收拾起讲台上的报告页准备下场，但嘴刚离开话筒，就看台下一只手举了起来。
　　“我有异议。”


第198章 昆仑学生啊那没事了
　　讲台上的齐山忽地一愣，连带着坐在台下的学者们也都纷纷怔住，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偏转，齐齐看向了那只举起的手的方向。
　　“这是谁啊？”
　　“不认识啊？看位置好像是23号实验组的？”
　　“23号？徐常青那组么？他们组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人物吧....”
　　学者们暗下窃窃私语起来，会场里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站在台上的齐山也只得将报告页放回台上，抬头回应道：“请问是什么问题？”
　　“刚才你的ppt上没有打出来的一点：关于你们建构模型所参照的探灵阵画法，在阵眼部分你们选用了入字符连结，我认为这是错误的用法。”
　　也是这个回答让他看清了那个举手的人：是个非常年轻的男生，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但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股酝酿雷霆的暴风。根本来不及多想，心下就已经由不住地生出了些本能的惧意。
　　这难道是...修为压制？
　　哪来的一个高手？
　　他按捺住那股凭空生出的臣服感，保持着发言人应有的风度道：“选用入字符，封住辰列以后的灵力出口，如此便能最低限度地降低灵力逸散率，将探测力集中在子列至卯列——这是上一阶段实验中全项目组一起验证过的最优画法，请问你怎么得出这是错的呢？”
　　“的确如你所说，在宏观层面上，这种探灵方式是可以的。”肖游宇放下手，看着他说，“但在微观上，由于灵力密度提高，阵法输出口被封所导致的灵力不平衡问题会被放大，密度越高、这个误差就越大。我之前没来得及看这个模型的画法，刚才看了你的报告第一页才看到。”
　　全场哗然。不仅是台上的齐山，连台下的学者们都一并交头接耳起来。
　　小组会相当于小型的学术报告，质疑倒是没什么。毕竟数值化的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学术人眼里是容不下错误的沙子的，有人帮忙指出来还是好事。
　　但如果是质疑数值，那还只是齐山组的问题。然而，这个人质疑的，居然是上一阶段共同认可的阵法模型。
　　也就是说，他否认的不只是齐山组的方法、而是全场所有人默认的公式——谁居然有这个胆子？
　　“在当前的模型下，你们可以改用自回归算法，计算一下x（n）与x（n-1）之间的关系量。我刚才已经按照你们的思路验算过一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灵力密度的n值区间应该都取在了100以内，但在这之上，误差就会显现。”
　　翻动纸页的声音一下变大，不少坐在下面的学者都赶紧摸出了笔来，迅速在纸上演算。沙沙的笔尖声中，惊异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他们脸上。
　　“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
　　“这么说我们这段时间用的模型都是错的？”
　　“怎么可能？一个多月了，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就没谁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最后一个问题是徐常青问出的，直接就传到了肖游宇耳中。
　　“这个数值上的差别实际就是炼气和筑基的差别。微观阵法内的灵力不均衡，灵力不达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察觉到，自然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他笑了笑，解释道：“不过在我看来，这个阵法模型还是最好换用最稳妥的井字连结，然后在输出口上再附加术式，这样应该更符合要求。”
　　突然间所有的骚动都被掐断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演算的笔凝固在手里。台上的齐山站在那更是面色铁青，这一番话等于完全推翻了他们之前所做的结果，而且还没法反驳。
　　这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问题，这是被切好上桌的烤鸭突然跳进水里游走了！
　　但肖游宇话说到这里，已经不打算再做另外的补充，他只是看着前方的桌台：项目总负责人刚刚完成了最后一步验算，缓缓站起身，面色复杂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朝全场宣布。
　　“的确如这位同僚所说，此次研究，是我们全体在结构上出了问题。感谢诸位的倾力配合。那么，此次小组会到此为止，本次的结果暂定无效。接下来的研究，按照这位同僚所说的方法修改模型，重新进行实验。”
　　话筒的回音消散，全场的学者们无一出声，每个人都在竭力控制着表情——修改基本模型，这基本就相当于前期工作全部被推翻，所有人重回同一起跑线，将前一个月的工作再来一遍。
　　对于前期落后的组来说，这倒是个赶超的好机会...但是，在同等条件下，他们比得过那个拥有着神级成员的徐常青组么？！
　　小组会就此结束，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作为结尾。学者们不情不愿地拍着手，神情恨不得拔刀砍了说话的那人，此时所有人关心的问题都统一了——这个质疑的实习生到底是谁？！
　　“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听徐常青说过...”终于有一人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朝旁边人道，“他说，他从昆仑大学招了一个实习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哦不，现在应该说是澎湃的浪花被这一石头给压没了。
　　“昆仑大学？难道这小子就是昆仑大学的？！”
　　“哦，我说呢，合着是昆仑大学出来的学生啊，那没事了。”
　　“行了，没啥好说的了。符篆输给了一个昆仑学生而已嘛，正常正常。”
　　“不过昆仑不是教修仙专业的么？怎么他连数字感知力都这么强啊？”
　　“昆仑的修仙者嘛，灵智强点不是正常的事...”
　　一群人各自在下面平衡着，刚拔出来的刀也给收回去了。若不是规则不允许，有几个人甚至就想就地换组到徐常青手下了。
　　但这时候已经开始散场，徐常青一组也已经起身走向场外，其余人也只得作罢。
　　此时这一组人脸上的表情都已经是拨开乌云见太阳，大概是全场唯一一组笑着走出会场的：回归同一起跑线，而他们组又有了实习生肖游宇，这波是比飞龙骑脸还要稳的胜局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最后是这样翻的盘。
　　“和昆仑大学的人打交道，真是永远都能带给我惊喜啊...”
　　直至走出会议楼，徐常青还在暗自感慨。他看着身边的这名实习生，突然又道：“这么说起来...游宇，后面有件工作想交给你。”


第199章 名垂青史的理论（4000）
　　“什么工作？”肖游宇转过头。
　　“你也知道，现在项目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国内灵气领域打基础，其中有一条就是获得国际认可。尤其现在你们学校办的的仙运会即将召开、这种活动更需要权威认可的理论来支持，最直观的就是顶会顶刊的论文。”
　　“如果咱们组拿下长期项目资格，那最后验收就应该需要拿出论文成果，最好是国际期刊。原本我想让其它组员来负责这个工作，但现在我认为，昆仑大学的学生，对灵气的学术理解要比我们深得多，所以...”
　　徐常青认真地注视着他：“你英语应该没问题。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把这段时间的小组数据传给你，你到时候试试向国际期刊投稿，你做第一作者，单位属昆仑大学，只要指导机构写上我们小组就可以，怎么样？”
　　如果其他组的人在这，听到这番话估计能当场骂娘：实验竞赛才刚开始，他这等于就已经宣告胜利，都开始讨论战利品怎么分布了。
　　然而对话的两个人却都一本正经，肖游宇想了想道：“海外已经有灵气领域的期刊和会议了么？”
　　“没有。因为这次灵气复苏的范围限制，现在主要成果和研究进度都集中在华国境内，尤其是中部地区。不过这个消息的影响力正在逐步扩大，已经有一些外国学者过来考察了。你这几天也看到了，现在的主要研究方法还是偏理论物理，我们就打算朝这个方向投稿。”
　　“把灵气复苏当作一种特殊的物质层现象去研究么...”肖游宇沉思。
　　从进入昆仑大学的第一天起，他就意识到仙法的规则与常规的物理规则完全不同，熟知的那些公式在修仙的世界中全部失效，如同一加一在这里不等于二。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另外一种全新的可能，一个在某种层面上颠覆现有知识体系的、解释现有的科学无法涉及的领域的，全新的理论。
　　这种意义，可以类比当初相对论颠覆牛顿力学——牛顿并非错误，但相对论的提出，证明了它不过是在特殊情况下所得到的特殊解，一旦超出低速和宏观的范畴，他的那几条公式便不再适用。
　　而现在，修仙规则和现有的物质规则便是这种关系：后者在大部分情况下依然有效，但一旦进入仙法的世界，就需要一套理论来给它一记正义修正拳了。
　　发现一个新领域、提出对应的理论、而后发现领域里更近一层的部分、在现有基础上进行修正...学术界的脚步一直都是这样在一次次地震中前进。
　　每一个修正理论的人的名字都注定名垂青史。修正牛顿力学的人叫爱因斯坦。而现在若是能成功发表以修仙为基准的理论，那他或许可以成为修正爱因斯坦的人。
　　就像牛顿不懂光速一样。现在是爱因斯坦不懂修仙。
　　历史留名固然诱人，但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连爱因斯坦都没看到的世界。
　　“我可以试试。”肖游宇点头，“不过，论文写作方法我都是高中时候学的了，现在还得需要一些时间复习，还得考虑一下选题。”
　　“没关系，我到时候把资料给你，可能还得结合一点现有的量子力学，总之你自由发挥就是。不过，工作最好在今年下半年之前、也就是你们仙运会召开之前完成。”
　　徐常青说：“这样的话，如果论文通过，仙运会本身就能得到国际学术界关注...说起来，你是不是也要参与仙运会啊？那你还有时间准备论文么？”
　　“在这两件事上，我一直都有时间。”肖游宇一笑，“今年下半年，文体两开花就是了。不过现在，我就先完成研究所这边的技术改进方案吧。”
　　“能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总之，现在还是得先赶紧修正之前灵力模型中的错误。像灵气检测仪这种应用技术，我们都是得当作公开技术分享给那些制造企业、让他们照着这个生产对应产品的...幸亏你这时候提出来，不然的话，到时候那几家公司可就得拿着错误的图纸生产了。”
　　徐常青说着，脚下的步伐也匆忙了些许：“尤其这个灵力检测仪要应用的符篆阵法模型，过几天可是要在高峰技术交流会上发表的，这可绝不能出错。”
　　“高峰技术交流会？”
　　“是啊，这阵子企业界老搞这类活动，就是为了抓紧风口宣传自家产品的。而且你们这不是要开仙运会了嘛，像这种大型活动，肯定得有赞助商企业。他们这也算是为自己招标吧。”
　　......
　　如徐常青所说，现今灵气复苏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但适用于大众的修炼法门是在昆仑大学现世后才公开的。因此民众对此的了解实际并不算多深，主要的前沿理论知识基本都被学术界所掌握，而再下一层的应用层面便是那些头部生产企业的研发部。
　　面对这个前所未有的剧变，历史的车轮也开始快马加鞭。他们这学术界紧追慢赶地做研究开组会、将研究出来的理论雏形公开给社会，那么之后的应用层面自然也不会落下。
　　尤其从昆仑大学公开了几种能应用于工业的基础仙法后，市场内部的技术研发堪称是有如神助，不过半年的时间便硕果累累。在现在的市场上，甚至已经有公司出价数百万、想要直接从昆仑大学购买更高级的仙法秘籍，只是碍于后者的拒绝才没能得手。
　　毕竟，比起有国家投资的研究所，这些企业更多了一层利益驱动。以灵气技术为核心的产业升级正在横扫整个传统产业，各个公司都在加紧研发推动产业转型。毕竟大家也不能全被昆仑大学扼住了喉咙，总得有自己的突破，而技术交流会便是在这种浪潮下自然催生的产物。
　　在研究所小组会结束后的三天内，修正后的图纸便被送到了技术交流会主办方的手上。而后，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由十数家企业联合参与的第一届灵气产业高峰技术交流会如期召开。
　　会场被安置在了安城科技中心，会议召开当天，宽敞的大厅内被十数家公司划分为十几个展示区域，每个区域依次展出各公司在这段时间内研发出的最新灵性产品，就比如工业制造的灵纸灵墨、小规模的灵气储存设备之类，以现代技术辅佐普通人修仙。
　　大部分都是雏形，且十分基础。说是技术交流会，但实际上就是各个公司秀肌肉，展示这一年多来自家公司在灵力术法的工业应用上取得的突破罢了。
　　虽说如此，但这毕竟还属于灵气复苏浪潮中最尖端的阵列。因此，在异常事务所部门的指导下，此次峰会同样邀请了数百名修仙课程试点高校的大学生、以志愿者身份参与峰会，也算是借此推进灵气复苏的宣传了。
　　当然，说是志愿者，实际上就是在会场给嘉宾引路、帮他们端茶倒水什么的，唯一的福利大概就是免费蹭听会议了。
　　放在平时，这种志愿活动等同于免费劳动力，也就是各高校的志愿社团才会感兴趣。但这一次的志愿堪称是香饽饽，各个高校的志愿名额一放出，便被一抢而空。
　　这很好理解。除了昆仑大学和国家人员以外，能到这里的商界人士大约就是对修仙了解最深的了，甚至有几名技术人员已经即将突破炼气初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难得的见到修仙者的机会。
　　王悦就是拿到这个志愿名额的幸运儿之一。为此，她有钱的家里还专门找人开了后门，偷偷拿钱买通了学校领导才为她争取到这个蹭听的名额。她也知道机会难得，把平日里富家小姐的架子完全扔到一边，带着志愿牌就过来端茶送水了。
　　峰会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上午是联合产品展览会的召开时间，而下午则是各个摊位的单独展示时间。一大早，这帮志愿者就被大巴送来，一拨人站在各个入口处引路，而包括王悦在内的另一拨人则端着茶水点心四处穿梭，暗地对着那些嘉宾指指点点着。
　　“哇，那个是不是...青天公司的老总啊？”
　　“白河公司的技术总监也来了...”
　　“妈呀，都是大佬...”
　　“欸！你们快看，那边那个——”
　　突然有一个人惊叫着朝前方指去，手指着的方向处，一名身材纤细的女人身穿一身汉服式样的襦裙，跟在一位CEO边谈笑风生。那女人的脸常常挂在微博头条上，大家都一下认了出来。
　　“这是不是那个明星...恶魔baby乔颖啊？”
　　“演《万里梨花》女主的那个？”
　　“那不是个流量片么？反正我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不过据说女主演的巨差，全是贴图，口型都对不上，被骂的后来都没人找她拍戏了...”
　　“嘘，真人就在前面，小心被人家听见...不过乔颖口碑坏了之后、这段时间好像都不怎么活跃了啊，怎么这次突然跑来参加一个技术峰会？”
　　“不清楚...难道她也成修仙者了？”
　　一群志愿者暗下叽叽喳喳着，但毕竟只是个过路，等到那女明星的身影消失在会场门口，这个话题也就算揭过。
　　于是王悦接着在那端茶送水，引着西装革履的人们走进宽敞的展示大厅。从那些人脖子上花花绿绿的工作名牌就能看出来，这都是来自于那几家头部制造企业的员工。
　　而就在进得差不多的时候，王悦放下水壶，迫不及待地就跟在队尾准备进场。然而，就在即将踏入大门的时候，她却猛地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云...云衣？！你怎么也在这？”
　　王悦看清眼前人后猛地睁大了眼，眼前居然是她在高中时的同学——楚云衣。
　　虽然平时和她不甚熟悉，但这个名字必然是曾经班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原因很显然：楚云衣考上了昆仑大学。
　　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纵然是所谓的“贵族中学”，也不过出了这么一个考上昆仑大学的学生。她当时没勇气退档，错过了机会，本来看周围人都没考上还有些暗自庆幸，结果一打开朋友圈，就看见了楚云衣晒出的录取通知书。
　　超凡的机会出现在了身边人身上，她至今都忘不了看到那条朋友圈时的心情，当晚她一整夜都没有睡着，甚至还偷偷将那张通知书照片保存下来，放在手机加密相册里，有事没事就会打开翻一翻，想象着那张通知书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高中之后就没了联系，在她的感觉中，考上昆仑大学的楚云衣似乎已经就地成仙，和自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现在，这个老同学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王悦定定地注视着她，比起记忆中的样子，她似乎瘦了点、黑了点，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改变。
　　她突然有些平衡起来：上了昆仑大学，似乎也没有那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这么想很阴暗...但既然富家女的身份也没法帮她在校内拿到更多的资源，说不定这位老同学在昆仑大学内混得也挺一般。
　　现在昆仑大学的知识也在逐步公开，各种网课和小学期都已经上了，很快普通高校也能普及修仙课程。说不定，只要自己努努力，即使不上昆仑大学，也不一定比他们差多少。
　　她暗地这么想着，脸上也就自然地露出微笑来，上前和楚云衣打了个招呼。被她撞上的楚云衣看见她，同样惊讶地眨了眨眼，但随后便露出标准的微笑回应：“是王悦呀？你也来了？”
　　“嗯，我来这当志愿者，好巧呀。”王悦同样笑道，“云衣你呢？”
　　“我...”楚云衣往会场里望了一眼，“我是来当嘉宾的。”
　　王悦猛地一愣：“...嘉宾？！”
　　“嗯，是呀。今天有联合产品发布会嘛，我家的公司也被邀请了，需要人上台展示产品。昆仑大学出来的修仙者肯定效果更好，我就来了。”
　　楚云衣点点头，微笑着对她道：“对了，你是志愿者，那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后台怎么走吗？我待会就要上台了。”


第200章 灵气产业技术交流会（4300）
　　直到这时候，王悦才反应过来今天楚云衣的穿着：虽然外面套着件有些宽大的袍子，但内里却露出纱质的裙摆，仔细看看，脸上也能看得出化妆的痕迹，一看就是要为上台准备。
　　她真的是嘉宾。
　　王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嘉宾既然开了口，她作为志愿者也只能执行工作，带着楚云衣来到贵宾席的入场处。
　　在这个入口处站着的已经不再是大学生志愿者，而是专门给他们这群志愿者带头的场馆服务管理。一见到楚云衣，那人脸上立刻露出侍者般的恭敬，一边给她引路，一边从推车上取下王悦她们刚刚摆好的小果篮，恭敬地递到她手里。
　　“这是贵宾席专有的，每人一份。”服务管理满脸堆笑地朝楚云衣说着，而后又使劲给后面挂着志愿者牌子的王悦使眼色，“别傻站着啊，这边没茶水了，快去把那边茶水壶给嘉宾拿过来。”
　　王悦一口气噎在胸口，半天都没喘过劲来。背靠着一个当局长的爸爸，她也算是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这次来当大学生志愿者，算是她平生头一回干这种端茶送水的杂活，全是靠着对那些大佬的尊敬才撑下来的。
　　她在后台忙前忙后，又是洗水果又是倒茶的，一上午累得半死。而自己面前这个高中老同学因为考上了昆仑大学，现在就要坐在贵宾席上，成了她服务的对象了。
　　只因为她获得了昆仑大学的机缘。
　　而如果当初坚定决心退档去报昆仑大学，原本自己也可能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欸，愣着干嘛呢？”那服务管理见王悦站着不动，语气就扬起来了，“不是叫你赶紧去给这位嘉宾小姐拿水么？赶快去啊，你是不知道水壶在哪？”
　　王悦暗地咬了咬嘴唇，只能把那溢上满嘴的苦水给用力咽下去，默默转身就准备去拿茶水壶。但才刚迈出一步，身后的楚云衣就拉住了她，转而冲那服务管理露出微笑。
　　“不用了，我这会也不渴，在这边拿一瓶矿泉水就好。”
　　她说着，果然伸手从那推车里拿了瓶普通观众席的矿泉水，朝那管理示意性地晃了晃：“这会大会都要开始了，就别再麻烦志愿者了，赶快让她入场去吧。”
　　王悦忽地愣了一下，看向楚云衣的眼神猛然一变，开口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会场内一阵热烈的掌声传出，而后便是音响的扩音：“各位尊敬的来宾，大家早上好，首先欢迎大家来参与本次第一届灵气产业高峰技术交流会...”
　　“欸，这会到点了啊，那好吧。”服务管理听到声音，叹了口气，重新朝楚云衣道，“来不及了，那我赶紧带你进去吧，至于你...”
　　她看向后面的王悦：“现在会议已经开始了，那后场普通嘉宾的门应该已经锁了...那要不你就站在门外边听吧，顺便整理整理物资。”
　　“啊？”王悦听到这话不亚于挨了一记晴天霹雳，“这...这怎么还锁门啊？”
　　“这毕竟是涉及到灵气的会议，待会还可能施法。你来之前应该也学过的吧，术法之道讲究环境稳定，这会场就相当于小型的结界了——嘉宾也就算了，观众席老有人进进出出的怎么行？要不然怎么连卫生间都设在会场里面呢？你就等下半场再进去吧。”
　　“这...这...”王悦站在那，一时间脸都涨红了。她放下身段来这当免费劳动力，不就是为了得到蹭听的机会么？这下可好，一半的水都白端了。
　　她站在那，感觉鼻子里一下就灌满了酸水。但就在这时，楚云衣却又开口了。
　　“没关系，后面的门锁了，不是还有前面的这个门么？”她指了指面前通往贵宾席的侧门，“就让她从这个通道走回观众席那边好了。”
　　“这肯定不行。”服务管理立刻摇头，“嘉宾小姐，这是规矩问题。贵宾席到普通席可有段路呢，中间全是木台阶，出的声儿太明显了，会打扰到舞台的。”
　　“规矩是规矩...”楚云衣听到这话，嘴角也撇下去了，“但她是我同学呀。”
　　这话一出，就见那管理的表情当场凝固在脸上，看看面前的楚云衣，又看看旁边一脸呆滞的王悦，半晌过去，才竭力压低声音，都有些惶恐地道：“她是你同学？！那、那这么说…她也是昆仑大学的修仙者？”
　　“不是，我是她高中同学。”这次倒是王悦开了口，语气不无酸楚，“昆仑大学的人，怎么可能来当志愿者？”
　　“没关系，不会出声的。我给你一张潜行符，贴在脚下能让走路完全不出声。”
　　楚云衣说着，信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符来，几笔在上面画好，默念几句咒语催发，而后将其塞到王悦手里，嫣然一笑道：“这灵纸还是我家新生产的呢，正好你试试产品效果。”
　　面前两人都是微微一愣，而后王悦小心翼翼地将那符接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按她所说贴在脚底，像是踩平衡木似的张开双臂，在原地试着迈了几步——果真是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猫步走过。
　　“这样就可以让她进去了吧？”楚云衣冲那管理微笑道。
　　“这...”那管理似乎也是头一回见到实打实的符咒术法，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昆仑大学的手段果然还是厉害...好吧，那这样的话，就让她领你进去好了。”
　　得到了允许，王悦这才引着楚云衣进入贵宾席的门中，一路上她只是看着这个老同学，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中学的记忆中，楚云衣似乎从来都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但刚才她居然反驳了“规则”...这也是那所昆仑大学教给她的么？大概这就是成为修仙者的变化吧。
　　没错，这就是来自昆仑大学的、真正的修仙者。
　　场内的观众席已经坐满，座位后也已经架好了数十台摄像机，连接上网，将现场的情况实时转播到网上。而这时台上主持人的开场白已经念完，进入了行业的整体分析阶段。
　　“...截止至今年12月，灵气产业产值较前半年同比增长134%，其中灵墨、灵纸等修仙基础物品的技术产值占到整体的72%。自昆仑大学公开修炼功法与基础灵物制造程序以来，行业发展实现了飞跃性的突破，主要集中在...”
　　这个部分相当重要，但此时的王悦却已经没心思去听了——她是来看修仙的，而现在真正的修仙者就在她身边。
　　她就那么走在楚云衣身侧，将她引向座位处，竭力掩饰着自己变化的眼神。直至楚云衣即将落座，她站在旁边，才想着开口要说些什么，但楚云衣却在这时回过头，竖起手指冲她“嘘”了一声。
　　“快回座位去吧，这时候说话不好的。”楚云衣用唇语说。
　　这一瞬间她好像又重新认出这个老同学了，下意识地一点头，借着脚下的潜行符便无声无息地朝着自己后排的座位摸去。
　　只是一路上，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前排的楚云衣。在她的眼里，现场这些打扮艳丽的明星都在这位老同学的面前黯然失色。
　　但即使如此，经过白河公司席位的时候，她仍是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低语。
　　“我们待会第一个上台，你气势要足一些，毕竟这次涉及到仙运会...”
　　“我知道的王总，这次肯定得帮你们拿到招标，只要压过楚氏应该问题就不大...”
　　王悦神情微微一变，目光一转，发觉说话的是前面的白河公司代表王斌，以及坐在他身边的明星萧洋。她竖起耳朵想再听些细节，但那两人说完这些便不再多出声，听不到更多内容。
　　白河公司...这似乎是和云衣家的公司相同的制造业企业之一。她平时也看股市，知道这个公司自灵气复苏以来发展势头都是相当迅猛，隐隐有和楚氏大厂叫板的意味。
　　王悦毕竟也算是大家出身，见了不少博弈场面，从这一番话中立刻就推断出了许多东西。
　　仙运会的投资商招标要求已经发出。毫无疑问，只要拿到这种赞助商资格，对于任何灵气企业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曝光机会。
　　赞助名额有限，那企业想拿到自然得靠抢，这次灵气企业汇聚，是难得的正面竞争机会，这种场合就是综合实力的角斗场——不仅是技术，还有流量。
　　如此一想，恐怕白河公司就是特地请了萧洋这个明星当外援，提前做足了准备，想要在这场联合发布会上一举击败项目类似的楚氏企业的...而如果真的被他们得手，楚氏企业错过了仙运会的机会，恐怕也要被后来者压一头，从此以后路就不太好走了。
　　王悦这么想着，看着坐在楚氏企业位置的楚云衣，不知不觉心里就提了起来。
　　刚才楚云衣说过，她是作为自家企业的特邀嘉宾出席的...这么说的话，她来到这的作用难不成是和那个明星萧洋等同？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是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远远望着前排的楚云衣，目光不自觉地露出了些担忧。
　　而事实上，她的猜想的确和此时萧洋的想法差不离。
　　——作为新时代明星，萧洋一路从网络模特走到大银幕，靠着几部时代红利的流量电视剧跻身一线。最辉煌的那段时间，他把影界的著名奖项拿了个遍，每日混迹在影帝影后之间，似乎自己也确实是个影史留名的人了。
　　这样的心态一直伴随了他数年：那些年里他走到哪都有导演点头哈腰，同时接三四个戏本是常事。反正他只要出那一张脸，甚至都不必亲自去到现场，只要对着镜头念几句字母数字，其它的交给后期就是。反正无论怎么演，在网上他还是粉丝的好哥哥。
　　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流量的时代似乎一下就结束了。曾经靠对口型参演的那些片段全都被传了出来，不仅他在网上的口碑骤降，连中央的官号都几次下场点名批评，粉丝拼命维护反而越描越黑，最后他都快成了网上的过街老鼠。
　　如此一来，那些合作商自然也是树倒猢狲散，他越来越难接到戏本和节目，隐隐约约中“过气”的味道越来越浓。和他同辈的那些演员该出头的都已经出头，现在重新去进修基本功也已经来不及，原本退出娱乐圈似乎已成定局，但就在这时，灵气复苏了。
　　事实证明，娱乐圈或许是对社会变革嗅觉最敏感的一群人之一。他的经纪公司立刻就在这其中看出了全新的机会。
　　和演技不同，现今所有的明星在“修炼”这一块都是零基础。尤其现在复苏初期，大众对于修仙者有着十足的好奇心，仙法的吸睛价值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还强于传统的演戏。
　　很显然，这或许就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风口，只要成为最初的那一批修仙者之一，那他便无疑能重回大众眼前，至少在复苏初期能狠捞一笔。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学生，没法通过正式程序进入现在正火热的昆仑大学，而娱乐圈传统的那些手段在这所学校面前丝毫不奏效。
　　他没办法，只能尽全力搜集昆仑大学给出来的那些基础的功法和术法，又托人找来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灵器碎片、据称对修炼有效的药物配方、正经不正经的旁门左道，折腾了一年，好赖算是勉强接近了炼气初阶。
　　大概是天助他也。正在这时候，昆仑大学宣布即将召开仙运会、到时候还要全民直播。他在行业中放出自己修炼的消息后，白河公司很快就找上了他来。
　　这意图十分明显：他现在虽说是落了毛的凤凰，但胜在自家粉丝的宣传力度一流，以前他划破个手指都能给刷上微博热搜。这次发布会又是对外直播，只要他在这上面宣传一波白河公司的灵气产品、借此展现他作为修仙者的风范，粉丝就会将这个消息刷遍全网，到时候白河公司自然一并收益。
　　考虑到现在官方对于修仙宣传的大力支持，这种事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黑点。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持住。
　　萧洋暗地深呼吸调整状态，举目向四周看去：很显然他并不是唯一这么想的明星。在这会场里坐着十几家公司，至少有五六家都请了明星代言外援，包括传统艺人乔颖也在其中。
　　好在看起来他们最多就是刚开气海的程度，在修为上他占优。白河公司的产品他也看过，在行业里绝对算得上质量上乘，两个优势加起来，他相信今天自己必然能成为这场上最亮眼的一颗星。
　　“那么，关于产业发展的整体概述就到这里，下面是企业展示时间…”台上的主持人放下了话筒，朝着他这边看来，“那么，就首先有请白河企业上台展示吧。”


第201章 来自昆仑大学的嘉宾（4000）
　　萧洋长吸进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气海，将体内灵力压至极限，而后缓缓起身，跟在白河公司代表王斌身边上台去。
　　他对灵力的控制尚不熟练，边走边运气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容易活，这几十米的距离他用了足足几分钟才走完。不过也正因如此，后面的摄像机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特写镜头，这个镜头被实时转播到直播间内、立刻就引起了一片弹幕刷屏。
　　“终于到哥哥了！！”
　　“哥哥好帅呜呜呜呜”
　　“萧哥哥我爱你！！”
　　直播间瞬间被粉丝弹幕占满，一片刷屏当中，萧洋随着经理王斌缓步走上舞台，背靠着身后白河公司logo的PPT，微笑着站在聚光灯下。
　　“各位同僚们早，很荣幸在此代表我企白河品牌发言。我企主攻聚灵技术，目前已经攻克了现代设施附灵程序，目标在一年之内实现对灵化材料的批量化生产，现今已经成功制造出人造储灵器与工业化火属性灵纸雏形，能够满足炼气期修行者的术法要求...”
　　代表王斌微笑着演说，一边以激光笔翻动着背后的PPT，一边将手上画有术式的特质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块形似金属块的小正方体，压在旁边的一张新的“灵纸”、以及备在旁边的工业灵墨和符篆笔。
　　和昆仑大学内惯用的黄纸不同，这一张用的是类似打印纸的现代纸张，隐隐能看出上面篆印的聚灵符号——以现在灵气工业刚刚起步的技术，制作的灵纸产品还做不到通用，目前白河公司也只是拿下了火属性这一种类型而已。
　　“...在本次推出的产品中，我们改进了附灵术式，进一步加强了灵纸的封闭性、降低了使用时灵力的逸散率...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特邀代言人、新生代修仙者萧洋先生来做一番演示。”
　　王斌用几分钟的时间介绍完基本制造技术，而后便将舞台交给了旁边的萧洋。后者微笑着走上前来，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而后才捉起案台上的纸笔，沾上些墨，一笔一划地在那上面勾画起来。
　　——实际上，现在符篆的批量印刷也已经在研制中、这个步骤完全可以在这之前做好。但这种仪式感的步骤无疑很吸粉丝。
　　而这个步骤也确实取得了它应有的效果：在萧洋画符的时候，直播间里的弹幕便刷了屏，偶尔冒出来的几个评论产品的路人立刻就被顶了下去。
　　“在现场，我是哥哥手上的那支笔。”
　　“哥哥的符篆好好看！”
　　“......”
　　这番盛况一直持续到萧洋画完了符，一手持纸，一手拿着那个作为小型储灵器的金属块，悄悄以自身灵力调动其中储存的灵力，而后又注入到手中刚画好的咒符当中。
　　以他自己现在的修为，实际上是无法维持符咒的。好在白河公司的聚灵技术已经能制造出小型的储灵物品，就像古时的灵石一样，能给他提供一定的储备灵力支持——这金属块便是先行版。
　　他紧张地注视着，就见那张打印纸上光纹显露，而后整张符无火自燃，在灵力的支持下，化作一团火球漂浮在他掌心，像是托着一盏小小的明灯，只是火光不稳定地跳跃摇曳着，几秒钟便就地熄灭。
　　但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在萧洋成功催发符咒的同时，直播间里就已经炸锅了。
　　“这是星火符！哥哥真的是修仙者了！”
　　“萧哥哥是不是也加入昆仑大学了？”
　　“为了哥哥，我也要去当修仙者！”
　　“......”
　　眼看着弹幕占了满屏，已经有不少路人弹幕开始刷“萧洋粉丝差不多得了”“这是产品发布会，不是你家哥哥的粉丝见面会”“关弹幕了，有碍观感”之类，最后管理员也不得不下场禁言，这才算是恢复了直播间里的秩序。
　　这一切台上的萧洋并不能看见，但多年艺人的经验已经让他预知到了应有的效果。他只是面带笑容地下了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其它的公司代表一个个地上台。
　　不出他所料，除了他之外，虽然也有几个公司请了明星来，但却没有几个人能自主控制灵力的。大多都只是按照正常的广告模式走个过场，展示一下那些工业化灵物的制造技术之类，没有哪个嘉宾能像他一般就地催发演示，演出效果自然远远不及。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白河公司的技术本身就算行业上乘，再加上萧洋的这一发助推，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全场的高光环节。
　　虽然直播间里禁了言，但微博的热度却是已经起来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萧洋催发符咒的片段剪辑便已经被传了上万次，“萧洋现身灵气产业发布会”的话题迅速被顶上热搜，白河企业的账号同样反应很快，迅速发合作文案@了萧洋官V，评论区下一片狂欢。
　　“恭喜白河企业携手萧洋，顶级灵气技术联合助梦新时代修仙者！”
　　“我看发布会录像了，修仙版萧哥哥yyds！”
　　“这灵纸和储灵器什么时候正式发售？今年下半年去上修仙课，我先买三箱支持哥哥。”
　　“......”
　　如之前规划的那样，这一波展示给白河企业和萧洋本人都带来了相当的热度，而相比之前，这次路人厌弃的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在如今大部分人对修仙还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气下，萧洋本次也算是展示了他作为修仙者的风貌，算是以一个全新的、有干货的形象复出，修仙者的身份冲淡了不少粉丝刷屏带来的恶感，而同时，直播间里白河公司的好感也是水涨船高。
　　“虽然请萧洋代言实在有点那啥，但不得不说白河公司这次是真有点东西。”
　　“是啊，别的公司还基本都是产品蓝图，就白河的聚灵技术已经走到应用层面了。”
　　“难怪白河这段时间一路拿到融资，这确实是有几手绝活...”
　　眼见着十几个公司已经差不多上完台，发布环节走到了尾声，无论是现场的嘉宾们和直播间的弹幕都显出了些疲态。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背景的PPT翻到了最后一个部分。
　　“下面有请——楚氏企业进行展示。”
　　掌声响起，楚氏的代表携着产品走上台去。
　　同样是一名管理人员加一名嘉宾的组合，但奇怪的是，那名嘉宾居然是一个年轻得都有些青涩的女孩——虽然化了妆后称得上是漂亮，但搁在一众专业的灵气产业专家、以及自带流量的明星之间，她就显得十分不起眼了。
　　“楚氏的这个特邀嘉宾是谁啊？”
　　“这肯定不是灵气学专家，是哪个新晋的小明星吧？”
　　“不认识啊？这么大的企业怎么可能就用个没名分的新人当嘉宾？”
　　直播间里疑惑顿起，台下的公司代表们见状也都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些疑色——萧洋也在这疑惑的人群当中。但不同的是，在那女孩上台的同时，他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难道说...一个想法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不知不觉心跳都加了速。下一刻，他就看那台上的女孩拿过话筒来，对着台下坐的满满的人群和后面成排的摄像机，微笑开口。
　　“尊敬的各位嘉宾，早上好，我是来自昆仑大学的学生楚云衣。今天就由我作为楚氏企业的代表，为大家展示我司最新的聚灵产品。”
　　一言说出，宛如激起千层浪。前排的公司高管和专家明星们登时面面相觑，后排的员工和志愿者们则一下伸长了脖子，上百道目光全部汇集在她身上。
　　而与会场内相比，直播间里的反应更要热烈的多了。
　　“这女的是昆仑大学的？！”
　　“卧槽！活的昆仑学生！！是第一届还是第二届啊？！”
　　“不愧是楚氏！居然能请到昆仑的人过来，这不比明星专家牛逼？”
　　“她不是说了她叫楚云衣么？这说不定是他们自己人呢。”
　　“昆仑的人都来了，那演示阶段是不是也得作法啊？”
　　颓势的热度瞬间飙升，一时间弹幕刷新的速度竟不比方才萧洋登场的时候慢多少。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台上的产品经理完成了对楚氏所采用的新型灵力叠加技术的介绍。
　　“...在产品的生产过程当中，我司以昆仑大学产出的基本灵物为模板，深入分析了其聚灵与释灵机制，采用三层叠加方式弥补了凡品材料的不足。目前制作出的产品已能发挥出昆仑模板的六成效力...”
　　经理说完，将手上的产品盒打开：里面同样是一张灵纸，只不过是如同卷轴般卷起来的。楚云衣将那“卷轴”拿出，在地上铺开，就见那是一张面积大约在两平米左右的灵纸，纸上已经提前拓好了灵墨的阵法符号。
　　就像是以往的人工智能有着语音、图像等等许多分支应用项一样。虽然同样是灵纸制造，每个公司所采用的技术和重点也都不一样——但无论怎么变，是骡子是马也都是要拉出来溜溜的。
　　“那么，就有请嘉宾来为我司产品做一番演示。”
　　伴随着产品经理让步走开，站在一边的楚云衣缓步走上前去，并没有多耽搁什么，只是俯下身，将手按在那灵纸画的阵眼上。
　　一时间会场内突然寂静了，不论是其余企业的老板高管、还是外聘来的明星专家，此时所有人全都在注视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齐齐屏住了呼吸，后排的人则使劲向前探着身，以王悦为首的几个人甚至都快站起来了。
　　自己也只是刚过炼气初阶，不过...
　　楚云衣深深吐纳着运转灵力，低声默念了什么，而后，双指一并，向上抬起。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灵纸上忽地腾起篝火般的青焰，就像是煤气灶被一下点燃，十数个小小的火球沿着阵法一圈精灵似地跳跃着，台上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那阵阵热浪扑面向着台下的嘉宾们扑去，像是把他们的眼珠也一并点燃了。
　　“这...楚氏的聚灵技术居然已经能承载住完整阵法了？！”
　　“不止！那女孩输入的灵力并不多，能成功催发阵法是因为灵纸上还额外加了聚灵术式...就跟太阳能板一样，他们的产品已经能实现主动储灵了！”
　　“刚才他们经理已经说了是三重叠加，也就是说他们这看似是一张纸，实际上是三层画有不同法阵的页面叠起来的..光这一点，就和其它公司拉开差距了。”
　　做在前排的人们一眼便看出了那产品中所包含的惊人技术力，前排人顿时议论纷纷。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专家们在这讨论着原理，直播间里的人们却是看不出这产品的高明——但所有人都看见了此时台上的楚云衣。
　　此时她站在那燃烧的灵焰之前，镜头里那身影仿佛是处于一片火光的包围之内。那十几颗灵焰吞吐着，每一颗都不亚于方才萧洋催发的灵火团，足足十数秒过去依旧不散。
　　灵力的掌控力，这就是炼气前后最大的区别，而现在这个区别完全地展现在了直播间的镜头前。
　　“这真不是特效么？”
　　“楼上的你怕不是活在梦里，现场直播哪来的特效？”
　　“就是，昆仑大学的人要什么特效？她自己站那就是特效！”
　　“小姐姐好帅！”
　　“楚氏这波开挂了啊，有昆仑大学的人在，其他公司还玩个毛啊？”
　　“神技术加神助攻，还是楚氏强啊...”
　　已经是最后一个公司的环节，但直播间的热度却在这时不降反升。无数路人同时在电脑前开启了录屏，将这一番堪比特效的画面完全截下来，又如同瘟疫般传播出去。
　　......
　　而就在直播间沸腾的时候，萧洋工作室里，几个运营正对着电脑，焦头烂额。
　　“咋回事？咱们的热搜怎么被挤了？”
　　“‘昆仑学生现身产品发布会’...就是这条挤的！从刚才起，微博上突然全都是这个话题！”


第202章 昆仑学生的明星效应（4300）
　　此时的微博热榜已经被“灵气产业技术交流会”的话题占满——这大约是技术类会议第一次收到如此程度的关注度，热度比起曾经的苹果新产品发布会能以十倍记，光是观看官方在线直播的人数就已经达到百万人次，修仙产品的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而紧跟着“交流会”话题之下的，便是会上的嘉宾高光时刻。
　　半小时之前榜二榜三的话题位置还属于“萧洋携手白河公司推出新一代灵纸产品”，但现在已经全部被“昆仑学生出席交流会”“昆仑学生楚云衣”之类的标题所占。包括萧洋在内，其余所有明星的话题直接被挤下前十。
　　一小时之内，楚云衣出场的那三分钟片段剪辑被疯转数十万次，很快话题之间就拉起了“你认为今天会议上哪个公司的产品最令人印象深刻”，十几个公司中楚氏的得票数一骑绝尘，超过整体票数的50%。
　　根据这等情况，楚氏企业也十分适时地推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产品宣传报。
　　和白河公司直接拿出代言人不同，这一份海报上并没有具体的人像，只有一个特意模糊化处理的侧影，能看出是穿着昆仑大学校服。人影边上印着楚氏的商标和产品样图，以及仿自昆仑大学的宣传语：“欢迎来到仙的时代”。
　　而如果点开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就会发现底下评论的画风极其统一。
　　“今天出场的那个小姐姐真的是昆仑学生吗？”
　　“请问后面楚氏出产品的时候还会请其它昆仑学生来代言吗？”
　　“小姐姐考虑开单独直播么？”
　　“昆仑小姐姐牛逼！这不比萧洋乔颖那帮人强？”
　　很显然类似最后一种评论相当有引战潜力。其它明星的粉丝还算好，但原本就因为榜单被挤下来而憋了一肚子怨气的萧洋粉丝可就不乐意了。
　　在“昆仑学生”话题被刷上热榜的十几分钟内，不少粉丝便涌入话题当中，在每个踩一捧一的评论下疯狂输出，大有过江之鲫冲垮对方话题的趋势。
　　但很快粉丝们就发现他们撞上了一堵硬墙：明明这个楚云衣没有一点流量基础，但话题下的路人们口径却极其统一。双方在话题下就地展开对线，场面一时相当之热烈。
　　“你们知道哥哥修仙有多努力吗！”
　　回复：他挺努力的，但也没练出个啥来啊。
　　“你们拿昆仑大学的人跟普通人比？！”
　　回复：你们不是刚才还说哥哥成修仙者了么？
　　“哥哥根本就不比那个学生差！是那个楚云衣用的灵纸比哥哥的强！”
　　回复：那不是更说明楚氏的产品比白河好了嘛。我们是来买产品的，又不是追人的。
　　“......”
　　这场骂战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期间遭管理员数次降热也没给压下去，反倒是把“昆仑学生”这个标签的热度越吵越高，直至彻底将萧洋的话题给顶下热榜。甚至于白河公司当日的股市都受到些许冲击，其官V不得不删除所有合作相关微博。
　　对于萧洋工作室内的人来说，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舆论场面。公司运营部立刻便针对该现象召开了讨论会，会上每个人都是拍桌子瞪眼。
　　“一个刚在大众眼前露面的学生，怎么会有这种活跃度的粉丝？”
　　“不是粉丝，全都是路人！全都是刚看完直播就来给她说话了！”
　　“降热不管用，那水军还有效么？”
　　“没用，对方不是娱乐圈的人，光是昆仑大学学生的身份就能给她带来流量，这样的话她在讨论度上就是无懈可击的...楚氏这一招真是太毒了。”
　　“没办法了，只能后期寻求和昆仑学生的合作了。”最后会议以运营主管的一声长叹作为结尾，“很明显，在这个时代，演技不一定和流量成正相关...但修为一定。”
　　.......
　　而在网上的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灵气产业技术交流会的产品发布环节也在同时走到了尾声。各个公司的产品展示环节过后，是行业的整体总结和未来展望阶段。
　　所有嘉宾重回座位，主持人重新上台，PPT上打出了一个特殊的符篆模型——正是研究所前些日子刚修改过的探灵仪底层阵法模型。
　　“...如各位所见，这便是国家异常事务研究所的最新成果。现今灵气复苏的趋势愈加明显、对于探灵设备的要求也逐步提升，会后，核心资料将会对各位开放，而在这其中...”
　　主持人扭头看向台下的楚氏企业的座位处：“经过方才的展示环节，各位都已展现出了相当的实力。而在这之中，楚氏企业的技术与理念较为突出，经研究所代表讨论决定，赋予楚氏以首批探灵仪的生产代理权...当然，后续民用设施的技术将会逐步对其余企业开放。”
　　随着这话说出，全场掌声雷动。在这场暗中竞争性质的交流会上，这等于就已经宣告了楚氏的全面胜利，而更重要的——恐怕这就是他们摘得仙运会赞助商招标的先决一步，甚至于还可能是跟昆仑大学取得直接合作的预兆。
　　这不仅仅是对于技术上的认可，更是奠定品牌霸主地位的标志。
　　人们的目光再度集中到了前排的楚氏代表处。更准确的说，是集中在了楚云衣身上。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这个昆仑大学的女孩，还将给楚氏企业带来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
　　“研究所号召，这个季度内，使探灵设备覆盖以安城为中心的中部地区。这需要所有企业的共同努力，担起灵气企业的社会责任，始终坚持走在灵气复苏的前列。在这个全新的时代当中，以技术和创新力，为民众带来安稳生活，这会是整个灵气的产业不变的目标，希望各位共勉...”
　　“那么，我在此宣布，本次灵气产业技术交流会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的支持与配合。”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主持人致辞致谢。伴随着一阵音乐声，会场入口打开，观众们开始离席，后面的直播摄像机关闭，宣告发布会就此结束。
　　但很显然有些事并不会因此结束：在舞台上宣告结束后，前排的嘉宾们一下都站起了身来，纷纷涌向楚氏的位置，挨个上前和坐在那里的楚云衣握手言谈。
　　“楚同学今天的表现实在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昆仑大学学生的实力，的确是非同凡响。”
　　“之前洽谈时就听楚老板说过女儿得到了昆仑大学录取，现在看来比我想象得还要出众啊。”
　　“楚氏企业已经和昆仑大学有了合作么？”
　　楚云衣站在那，挨个和这些企业的头头们握着手。虽然独自应付这些商界大佬让她心里有些紧张，但她也并非第一次见这类场景，全程始终保持着恰当的微笑。
　　“谢谢您的鼓励。在合作问题上，我企目前的确有这个意愿，只是昆仑大学不会因个别人而给出特别的态度。后续我企依旧会以做出更好的灵气产品为目标，力图争取学校对我们技术的认可。在这一点上，还需要各位今后多多支持。”
　　她就那样站在一群企业头头围成的中心，以代表人的姿态跟那些大佬打着太极，坐在她旁边的技术总监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但总监却也并没有多去阻拦，只是像个管家似的站在那里，任着这个年轻的姑娘被诸多大佬包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那些小公司能想到的事情，楚氏这种巨头自然不会想不到。
　　企业内出了一个昆仑大学学生，这等于就是捞到了一个行走的广告牌。在灵气复苏面前，体量庞大的楚氏也不过是刚刚起步，但楚云衣的存在无疑会让公司如虎添翼，这次发布会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灵气复苏的关键年代，公司内部却自产出了一个昆仑学生，这真是天助我企...同样，这也会是这个年轻千金的第一步——资源自然要利用到极致。作为灵气产业，将来若是能让昆仑出身的学生掌权，对于楚氏来说必然是划时代级别的意义。
　　正因如此，她才需要更多的锻炼，这也是楚董事长放她单独来做嘉宾的原因。
　　总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注视着面前一身裙装的楚云衣：此时她已经和那些企业巨头们握完手，转而又和在后面的明星嘉宾们要求下挨个与他们合影，每张照片都即刻被传到了明星官号上，其中自然也包括萧洋。
　　几分钟前，工作室便已经告知了他微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针对这个突发情况而紧急做出的调整——尽一切努力接近楚云衣，以合作的方式蹭一些昆仑学生的热度，算是最后压榨一波这场发布会对他的价值了。
　　上次用这种蹭热度的方式还是他新人时期的时候，而现在他却要去蹭一个新人的热度...种种迹象都让他愈发清晰地察觉到一件事：在这个时代，修仙者才是真正隐藏的明星大头。
　　他的没落，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去昆仑大学的机会。
　　他不无苦涩地上前去，表面上却依旧撑着笑容：“楚同学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还想请问，同学今天是代表学校而来的吗？”
　　楚云衣和他握着手：“谢谢您的鼓励，但我是代表不了学校的，这时候最多只能代表楚氏企业。”
　　“这样啊...原本还想向楚小姐请教些修仙上的问题，看来是只能另择良日了。”萧洋感慨，“拿到昆仑大学的录取，便能轻松地一飞冲天、进入凡人所不能及的领域，机缘真是奇妙的东西...”
　　没等他说完，就见楚云衣表情微微一变：“我想...应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吧？”
　　“...嗯？”
　　萧洋表情一僵，现场气氛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
　　旁边的总监使劲给她使眼色，她也似乎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岔开话题：“现在官方已经在逐步推出全民修仙课程，有一些和昆仑大学合作的网课已经上线。如果对修仙知识有兴趣的话，可以从这个方向学起，大约半年左右就能到炼气水平...”
　　好在这时候大部分嘉宾都已经离场，这一番小尴尬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技术总监见情况不对，简单道了个别，拉着她便往外走去了。
　　“楚小姐，这种场合可不能乱说啊。”走出门口的时候技术总监赶忙便朝她道，“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明星，还是得维护一下形象的。”
　　“......”楚云衣垂下眼寂静片刻，半晌才道，“但修仙本身就是需要磨炼的事情，哪像他说的那样，听着跟中了彩票似的。”
　　“欸呀小姐呀，你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呢...”总监脸上汗都下来了，“你现在可是昆仑的修仙者啊！是咱们楚氏的代表，这种话之后要是被翻出来...”
　　“那就让他们翻去好了。”
　　楚云衣突然冷不丁地回怼一句，一挥衣袖便大步朝门外迈去。技术总监被这个乖乖女突然的出格惊到，赶忙四下看看，确认没被人听到，这才抹着汗跟在她身后，走出会场的大门。
　　但实际上此时注视着他们的还有一个人——萧洋。从方才起他便一直注视着楚云衣的身子，那背影落在他眼里，尤其遥不可及。
　　难道说，属于自己的时代真就已经过去了？
　　他站在那，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沉重，直至会场里的宾客走完他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落寞地转过身去，准备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背后却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白河公司的代表王斌。
　　“感谢萧先生你本次的支持，不过...”王斌叹了口气，“今天已经见识到了楚氏的实力。有这个学生当媒介，对方很大概率能拿到仙运会招标资格，而后就是和昆仑大学的合作了...这一条路，估计是走不通了。”
　　心里的苦涩因此更涨一分，萧洋开口正想回答，却发现对方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才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所以...想要继续和楚氏对抗的话，我们可能就得寻找昆仑大学之外的合作方了。”
　　“昆仑大学之外的合作方？”萧洋一愣，“但您也看见了，这个大学的修仙者资源...能带来的流量实在可怕，一般的宣传手段恐怕行不通。”
　　“这是因为昆仑学生的修为远在大众之上，才会产生这样的效应。”王斌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而如果有这大学之外的人能达到更高的境界，相信也能取得同样...乃至于更好的效果。”
　　“嗯？”萧洋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但是，仅凭现在他们给出的那些对外教学资源，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大成吧。”
　　“说了是要寻找其它的合作方，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沿用他们的资源。既然他们已经有了如此实力，那么想要谋求出路的话，就只能求助于...”
　　“真正的‘仙’。”


第203章 凡人的伟大（4000）
　　事实证明，利益驱动下的现代工业效率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在技术交流会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楚氏企业便已根据研究所模型生产出了第一代范围性探灵仪雏形，结合城市内已有的小范围监控器，安城市内的探灵设备如曾经的天眼一般迅速布下了监控网络，算是完成了仙运会硬性安保措施的第一步。
　　除此以外，其余的方面也都在如期推进：中*央特批教育基金，号令各大部署高校正式开启修仙小学期，线上结合线下，进行基础吐纳法、符篆与丹药识别、以及通识化文道教学。
　　实际上，根本不用上头发话，大部分高校也不会在上面吝惜金钱与精力：毕竟这是教育系统为数不多的洗牌机会。
　　除了昆仑大学外，所有学校在修仙课程上的生源和教育资源储备都是一样的从零开始，在这种意义上三本大专也与清北复交齐平。无论是校方还是学生都为此铆足了劲，准备在新一轮的修仙学科评选上大展身手。
　　根据教育部统计，单这个寒假内，小学期参与人数有望突破十万人，基于昆仑大学所给功法而开展的网络教学课程观看量突破百万人次。
　　预计半年之内，高校将会把修仙大类正式列入专业课程当中，设立重点学科单位，并计划进一步往下向中小学推进。
　　如此浪潮又反向刺激了工业储灵设备和批量化修仙用具的生产，寒假才过半个多月，修仙类产品市场产值已经暴涨五六倍有余。不少企业都已经开始增设灵气产品工厂，为普及全民修仙提供足够的物资保障——当然，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给仙运会提供保障。
　　关于仙运会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但如今的安城已然沉浸在了修仙的热潮之中。
　　“修炼”和“修仙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必然谈及的话题，而在这背后，现代工业正在飞速地运转着，由官方供应的原材料不断地被运进工厂，在日趋成熟的附灵设备下制作为各式各样的灵气产品，送向社会的方方面面。
　　魏泽伸展身体，从天机镜边起身——自从向官方传递了仙运会消息后，外界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由于之前昆仑大学曝光时的一波收割，昆仑大学在华国境内...至少是在安城市内已经算得上是人尽皆知，这几天知名度的增长倒不算是特别显著，但除此之外，改变的还有别的东西。
　　自从昆仑大学放寒假、学生陆续离校后，外界所有的灵气相关的产业就像是嗅到肉香味的饿狼似的，一哄而上疯狂争抢这六百多个人才。
　　寒假后的半个月内，学生的脚步可谓遍布每个灵气领域：比如有的人被拉去开网络直播、有的人被高校邀请开宣讲会、还有被工厂拉去当灵力运用指导...但凡他们足迹所到之处，都通过天机镜完全地呈现在魏泽眼前。
　　但实际上，现在天机镜边除了魏泽外还多了一人——百里瑜。
　　之前他提出想要看看如今这个新时代的社会，但由于老师有不能出学校的限制，魏泽便在“监控”外界的时候叫他一同来观看。这位“器魔”对此相当热忱，每天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中和魏泽一同观察外界，而今天显得尤其专注。
　　直至现在魏泽都已经歇了，他却依旧伫立在镜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镜中的景象：此时它正显示着一个公司的生产车间，在那里面有着蚁群般的流水线、轰鸣的机器与成片的熔炉...直至作为“镜头”的学生走出厂房，镜中的景象消失，百里瑜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来。
　　“这就是这时代的匠人之地...所谓的‘工厂’么？”他低声叹道，“明明没有修为，凡人却能凭所谓的‘机器’造出万千造物...不过，既然没有灵力，那这‘机器’是如何运作的？”
　　“跟手机一样，现代机械依靠的都是电能。在这之前，我们靠的是蒸汽机...”魏泽此时正好也有空闲，便简单给他科普了一下现代工业史，“...当然，现在看来这些都即将要改变了。这个时代的普遍思想是物尽其用，就像你所看到的‘工厂一样’，现在灵气复苏了，将来灵力也可能会成为我们主要的能源之一。”
　　他说话的时候，百里瑜只是静静地听着，全程都没有发表什么评价。直至魏泽讲完，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在没有灵气的时代，人们便是这样生存的么...如此看来，对于这世间的凡人们而言，千年前的那次灵气枯竭，说不定还是好事。”
　　“好事？”魏泽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水土富足之处，若是人们伸手便能取到瓜果，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去思考，如何才能在有限的土地中种下更多的庄稼——灵气时代亦如此。”
　　百里瑜淡淡道：“仙门也是同样的道理。灵气的时代中，修仙之人随意便能翻云覆雨，灵力便能令他们做到一切事务，那么他们当然不会考虑其它在人间生存的方法。”
　　“当人们惯于使用传声灵石，便没有人再会去思考如何制造‘手机’；当修仙者掌握了灵力，便没有人会想到去使用‘蒸汽’和‘电’，所做之事不过是在灵力的限制当中兜无谓的圈子罢了...当人们认定修仙至高无上的时候，这世间便注定只属于少数人，而少数人是注定无法支撑起一族存亡的。”
　　“事实证明，在灵力的世界当中，纵然世间有人掌握了所谓元婴、乃至化神之力，结局也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中消耗殆尽。反而是在这灵气枯竭的时代中，凡人能繁衍出万万之数。”
　　“即使不使用灵力，世人也已能集众人之力面对曾困扰大能的饥荒、洪涝与诸多自然之灾...魏泽阁下，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能从这位大能口中听到这种评价，魏泽也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反感现代这种流水线制造。”
　　“为何要反感？”百里瑜摇摇头，“以小生所见，比起铸出一两件所谓的无上灵器，这种涵盖天下的‘流水线’才是真正的伟力。并非是灵力造就世人，而是世人成就灵力...小生以为，这真正是属于修仙之人的最好时代。过去仙门未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时代足以能实现了。”
　　最后一句似乎是话中有话，魏泽正想多问些什么，却听背后微声传来。一道身影从窗外飞进，落在两位老师面前——是袁清清。
　　“百里老师，这是今天的小还丹，花老师叮嘱我给你送来的。”
　　自从花念安来了之后，袁清清便一直在这位丹神身边帮忙。百里瑜脱困后，花念安主张要以丹药给夫君调理身体，她也就作为助手一并参与了这个“课题”。
　　正因如此，放寒假之后她也选择了留校，跟在花念安身边炼制诸多补品丹方。根据面板的灵力值提示和花念安的口述，现在五品以下的丹药对她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上的小布包，露出里面一颗褐红色的丹药，似乎还冒着微微的热气。百里瑜手一招，那丹药便自动飞起，被他捏在指尖，稍一端详便道：“今天这一枚，是你自己单独炼制的么？”
　　“啊...是的。”袁清清一听这话，有些紧张了，“我今天第一次尝试五品丹药，是哪里有瑕疵么？”
　　“单轮成色，与念安所炼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这一枚丹药内里较散，证明炼制时灵火大而不聚，应当是由中炉所炼，念安应当不会采取这等手法...”
　　“...不过，这并不影响其药性。”百里瑜笑笑，将那颗小还丹放入口中，“以筑基之修为，能做到如此程度，也的确是资质出众之辈了。你缺的，不过是手法的熟练与修为罢了。”
　　“啊...那就好，谢谢老师！”
　　袁清清表情一下舒展开，很是开心地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个小布包，交到魏泽手中：“魏老师，这会马上就要到春节，我也该回家了。这个是三品回气丸，对筑基及以下的修士有明显的疗伤作用，可以托您转交给那些在外实习的同学么？听说有几个人的任务要接触到妖魔，如果不慎受了伤，用这个回复起来应该比上医院快一些。”
　　魏泽接过那个小布包，在手上掂了掂，感受其中丹药蕴含着的灵气——的确如百里瑜所说，至少在这些低品丹药的手法上，她现在已经算是有模有样，比之花念安也差不了太多，妥妥是校内丹修第一人了。
　　“没问题，你回家去吧。”魏泽将布包收好，冲她点点头，“回去以后也注意些，随身携带防御符咒，一旦发现什么和灵气有关的异常现象，立刻通报学校。”
　　现在仙运会的消息已经在一定范围扩散开，如果那些隐藏着的势力真的想要动什么手脚，应当也该有所行动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不能排除对方会将假期在外的学生作为目标，不得不留个心眼。
　　袁清清点头应声，回宿舍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那几枚特殊的符咒揣入贴身的口袋，这才走出校门，乘上了回家的车。
　　......
　　几天后。
　　姜玲从面前的一堆资料页中抬起头来，正打算抬手揉揉有些鼓胀的太阳穴，却在一刻间忽地听到了什么。
　　她立即回过头去，就见窗边一只白鸽正在那探头探脑，从窗缝里飞进来，将一个小布袋递到她手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褐红色的丹药，上面有着她熟悉的灵力痕迹。
　　打开布袋的一刻她稍微怔了怔，而后不自觉地微微一笑，不必多说，便已经将那布袋重新打包好，小心地收入怀中。
　　“姜同学，这是你们学校送来的？”桌边调查局的同事眼见着那只鸽子飞走，出声问道。
　　作为情报部部长，姜玲和异常事务部门的联系一直都相当紧密，不亚于学生会的组织部。于是在放假之后，她自然也就直接来了这个部门内进行实习，帮着部门内的人整合灵气相关的情报之类。
　　比起外界人士，调查局内的人对修仙者的接受度显然要高不少，对于昆仑大学的种种神奇也算是都有所见识，现在已经能与她以普通同事的身份相称了。
　　“是呀，校内快递，我同学的作品。”姜玲笑了笑，转头朝那人道，“看这意思，是需要把这些丹药分发给其它有任务的同学了。现在除了我以外，还有我们学校的人在执行部这边实习的么？”
　　“都快过年了，就剩值班的人了，哪还会有实习生啊？”
　　对方闻言打开了电脑上的档案库，在上面搜索一番：“除了你以外...就执行部那边还有一个叫韩江尘的，好像是前两天被部门点名要过去，帮着监视安城周边的妖魔出没情况的...这两天妖魔出现的频率变高了，执行部老是得出任务，这会可能正值班吧。”
　　“哦，我知道，正好还是我情报部的新生，那到时候我自己去给他送过去好了。”
　　姜玲点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日历：“春节快到了，这时候确实是得加强市内的防范措施，大过节的要是人群里突然跳出来个妖魔就不好了...如果这边没什么情况的话，过几天我也去那边帮忙好了。”
　　同事有些惊疑：“都快春节了，你不回家么？”
　　“我没有家。”姜玲笑着耸耸肩，“现在我家就是学校。”
　　闲聊至此，同事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这时执勤室的们却被打开，另一名信息处理人员走进室内，满脸严肃地冲两人招呼一声。
　　“快都过来一下，刚才灵力探测仪发了新的预测，现在需要集体讨论。”
　　“新的预测？”室内的两人都站起身来，“什么新预测？”
　　“前两天研究所改进了新的探灵模型，楚氏公司依照这个优先生产了一台大范围探灵仪，今天刚送到所里来，调查部用这个测出了全新的灵力分布图...”
　　他说到这深吸一口气：“新的数据图上，有一处异常。”


第204章 城市守望者
　　“异常？”室内的两个人都站起身来，“怎么说？”
　　“分析图显示有异常的灵力汇集点...”对方简单解释了几句，但接下来就发现这似乎不是几句话能说得完的，“算了，你们直接过来看吧，会议室那边正在开紧急会议呢。”
　　有这句话，姜玲便也就和同事一同站起身来，出门往他引导的方向而去。三人一同走进会议室，就见长桌两边已经坐满了调查局的人，而桌子尽头的PPT上正打着一张动态分析图，代表灵气的红光在地图上交纵。
　　见姜玲进来，桌边立刻有人站起身来，就要给昆仑学生让座。不过她选择了拒绝，只是抱着双臂站在那，盯视着那调查图上显示的信息，眉头皱起。
　　——在那地图上，淡红色的光芒均匀地分布在安城市全市范围。但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在城区一角处，丝丝缕缕的红光正在往外溢出，像是从什么地方延伸出来一般。
　　“感谢研究所的进展和楚氏企业的支持，我们得以在昨日更换了全新的高精度探灵设备。现在幻灯片上所放的，便是在第一次开机时，探灵仪所捕获到的灵气分布图像——相信诸位也看到了，在我市东面，出现了异常的灵力汇集现象。”
　　幻灯片边的人以激光笔点着那异常的“丝线”：“现今城域探灵仪还处于试用阶段，除安城市外并没有足够的设备支持。不过，根据临市发来的小范围探灵数据，昨夜信息局的人已经紧急依照数据做出了预测模型，请看——”
　　激光笔一点，PPT翻面，而后室内的人都禁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整个华国中部的动态模拟地图。而就在安城市的右上角，无数细小的灵力流正汇集于某一点，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随着模拟时间的推进，那漩涡正在逐步变大，就像是飓风正在形成，而这朵“飓风”正在缓缓朝安城市推进。
　　“这是依据当前各省灵力流向，所做出的半年内的灵力流向预测。”
　　幻灯片边的人目露严肃：“现今它还只有苗头，但各位也看见了，这股灵力风潮正在汇集，现在中心点位于晋省云城，接下来就要朝安城市推进...依照我们的推测，这恐怕也是造成近期城区妖魔出现频率增高的原因之一。”
　　“根据这个突发情况，我们怀疑云城市内也许有特殊的妖魔或福地出现。这个春节内调查局和执行局都需要多留人手值班。至于云城那边，我们已经在和对面的部门联系，计划加派一些精英过去调查。”
　　他说话的时候，姜玲留意到底下有人正咬着耳朵，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这次怎么搞这么大动作？云城的妖魔有什么特殊之处么？”一个看起来是新人的人发问道。
　　他身边的人同样压低声音回复：“之前，调查局普遍认为妖魔是灵气复苏之下、本地生物沾染灵气从而开化灵智获得灵力。但威河事件过后，部门意识到，除了这些本土妖魔外，还有福地中的妖魔闯入现实的情况。”
　　“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一类妖魔处理起来更要棘手，甚至其中还可能包含能影响一域的妖王——威河事件中出现的蠃鱼便是这种情况。因此，在发现类似的灵力汇聚现象时，首先就要考虑妖魔入侵问题并做好措施。尤其这次聚集点还是在市区内，就更要注意了。”
　　听到这话的人瞳仁微微一缩：“你意思是...这灵力汇聚的源头处，可能会出现妖王...而且它还可能向安城方向而来？”
　　“这只是预测模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安城马上要开仙运会了，是不能容许任何安全威胁存在的，必须得提前派人过去把危险扼杀在萌芽阶段。他们那个小地级市，没几个人有修为的，执行部那边肯定得抽精英过去支援...”
　　“要是执行部里修为高的都去云城帮忙，安城这块岂不是就没人留守了...”
　　姜玲暗地里听着这番对话，转头向一边的人员管理道：“要是执行部缺人手的话，我可以过去顶个位置。别的不说，对付几只妖怪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眉头紧锁的管理听了这话，表情如同捡了个金元宝：“噢，那这挺好。有筑基的修者在，多派点人去云城也没事了。等待会执行部的负责人回来以后，我跟他们说一下情况吧。”
　　“回来？”
　　“是啊。就刚才他们又出任务去了，好像是城郊目击到了妖魔出现，这会应该刚过去增援吧...”
　　......
　　与此同时，安城市城郊，一片乱石嶙峋的拆迁区域。
　　写有大大“拆”字的残破房屋边已经拉起了防护带，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施工工人已经被疏散走。而这时一辆执行部的黑色执勤车停在工地之前，车上走下拿着对讲机的男人，口袋里插着警用的枪支。
　　“紧急通知！这里是执行部情报网刘庆岩！收到请回答！城郊有人反应目击到特殊妖魔，灵力反应等级3，蓝色警告！城市坐标（1526，8921），27号小组已前往，请周边执行小队迅速前往支援！重复，请求加派武装支援！”
　　他一边对着对讲机嚷嚷着，一边快速环视四周，最后在隔离带一角找到了身穿执行部制服的两名成员——看起来一人是负了伤，正靠坐在墙边，另一人则在他身边替他包扎着伤口，两人脸上都不无紧张。
　　“你们就是先行来的27号小组？”他一眼认出两人，“情况如何？”
　　“这里的妖魔是只蜘蛛。刚进来的时候，那玩意盘在楼顶儿上，搞了个突然袭击...”包扎着的执行员指了指同伴身上的伤口，“伤了他以后妖魔就退回那边的楼里了，我们组那个实习生去追它，我们就退到这了...”
　　“一个实习生？！你们他妈的想啥呢？这可是蓝色警告的妖魔！”刘庆岩情急之下，一听便骂起来，转而接着朝对讲机道，“增援！至少再加派一个武警小队过来！听见没有？要武警...”
　　就在这时他听见咻咻的风声，就在他眼前，那塌陷一半的破房中，一只形似蜘蛛、一人来高的妖魔被猛地从房屋的破口中推出，能看得见那八只触角已然断去一半有余——正是他们此次的目标，那头令他们如临大敌的、突然出现在城区的3级妖魔。
　　不等它完全落地，一个人影紧跟其后跃出屋外，手中长剑一转调转刃尖，乘着自由落体的那股冲力，人影狠狠落到那蛛妖的脊背上，连带着手中的长剑一并深深捅入蛛妖内腹，溢满灵力的剑尖直没入半臂来深。就见那蛛妖最后抽搐一番，八条腿耷拉下来，便彻底不动了。
　　整个过程大约只有数秒钟，刘庆岩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是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大张着嘴傻在原地。就见那妖魔背上的人影从妖魔身体中抽出剑来，起身的同时，露出胸口衣服上云绕阴阳的标志。
　　昆仑大学的校徽。
　　直到看到这个标记，他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假期，执行部的确是跟昆仑大学要来了一个实习生。
　　“喂？老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刘庆岩被手机里的一声呼唤叫醒过来，随后长出一口气：“不用增援了，事情解决了。”
　　“这么快？武装部队已经到了么？”
　　“不，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到了。”
　　说话的同时，那持剑的人影已经收起架势，自觉地让到了一边。直到这时候刘庆岩才看清他的面容，年轻得只能被称为是少年——而就在刚才，这个少年在他眼前独身击杀了一头蓝色警报的妖魔。
　　这就是昆仑大学出来的修仙者么？根据传闻，这甚至还只是个新生的实力...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昆仑学生的能力，但当这番景象实际发生在面前时，他仍是由不住地愣了愣，一时甚至都不敢上前与那少年搭话。
　　他只是看着对方俯下身，确认完了妖魔已死，而后走到墙边坐下，脱下外面执行部的长风衣，露出里面的校服衣衫来。只是那白色的衣服上此时裂开了一个不和谐的豁口——此时在他侧腹处，一个一指来长的伤口正滴着血，估计是刚才战斗中留下的。
　　还好，还会受伤，这还在他能理解的“人”的范畴之内。
　　刘庆岩不知怎的舒出一口气，看着少年就地摸出医疗包运起灵力，十分娴熟地处理起伤口。这时候其它增援的人也已经到了，数名执行员拿着武器来到隔离带内，却扑了个空。
　　本来这不是件开心的事情，但一看见那少年坐在那，这群执行员似乎一下就明白了情况，一副习以为常地样子走上前去，开始对地上的妖尸做善后处理工作。
　　刘庆岩这才缓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单杀蛛妖的人影，遂而又转向和他同组的两人道：“这个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个，来执行部实习的昆仑学生？”
　　“对，就是这个，叫韩江尘。”那两名队员朝他的方向一扬下巴，“来了才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单杀过三头妖魔了。据说之前他在学校的时候，就独身解决过工厂的邪灵，这还是个新生...真不是人。”
　　聊聊（不是太监）
　　以下内容包含矫情、无病呻吟、玻璃心的无意义内容，后面估计会删，不想看的点×就好。
　　简单来说，这两天的状态相当不行。
　　之前还觉得可能只是写过渡章节导致激情减退，但今天写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是写一个我计划了很久的剧情、写一个我很喜欢的人物、写一段按理说我应该很擅长的戏码，我码字的时候居然还是感受不到一点激情。
　　均订26的时候都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劲。
　　不只是写书，生活也是，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好像对周围的感知力都下降了，过得浑浑噩噩的，脑子一直是懵的，记不住东西，感觉什么都没意思，像是行尸走肉。
　　采取了很多方法，包括出去玩、吃自己爱吃的东西、每天都出去锻炼身体，还是不行。
　　看书也看不进去，游戏都打不成，写书算是我这两天唯一坚持住的事情了，全都是凭着脑子里那股“绝对不能太监绝对不能断更”的念想撑着的。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懒，昨天在群里立fg说这两天一定要加更补回来，毕竟是写到我擅长的地方了，应该速度会提上来，但今天从中午12点坐到现在晚上六点半，写出2000字不到。
　　害怕，特别害怕，这一段可以说是承前启后的重要剧情了，要是连自己都没办法燃起来，我还怎么指望去感动读者？
　　说得玩梗一点，就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这么多的订阅。有了这么喜欢的题材和设定。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成绩了、好不容易把群像展开了、好不容易把铺垫都做好了可以开世界观了，明明后面有那么多那么棒的剧情在等着我写，为什么我会是这个状态啊？！？！？！？！
　　想哭，真的崩溃，为什么我这么废物，啥都准备好了自己拉了胯。
　　太监是不可能太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今晚上我可能得冷静一下了，请假一至两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后面状态好点一定加更补回来。
　　顺便也求问一下有过类似状态的朋友，你们怎么走出来的？


第205章 若是就这样死去（4000）
　　在如今的官方眼里，昆仑大学学生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重要的社会资源。别的方面不说，在修为和灵力理解方面，哪怕是新生也已经不弱于普遍刚到炼气期的执行部了。
　　尽管没人能为何在那所学校修行的人会有如此惊人的效率，仅仅半学期的功夫便超越外界修士一年以上的水平，目前能给出的原因大概只有功法差异。
　　因此现在的执行部进入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局面：从国家角度来说，他们当然是要有责任保护这群学生。但若是真有什么事来了，使用昆仑学生作为战力的风险度反而要比正式人员更低点。
　　再加上随着灵气复苏推进，城区的妖魔事件日益增多，对精英战力的需求也越来越高。早在寒假之前，他们就已经盯上了那些有志投身战斗实习的学生，尤其注重有经验的第一届。
　　只不过现在春节将至，实习生们该回家的回家，还留在除妖部门里的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新生。
　　刘庆岩站在旁边，一边瞥着韩江尘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指挥着那边人处理妖尸。现场的工作全部做完后，一行人准备上车回部门。他这才走上前，目露敬意地开口。
　　“韩江尘...是吧？昆仑学生的实力果然惊人。”刘庆岩把简单寒暄两句，“我之前看过你的档案，你是晋省云城人？”
　　韩江尘应了一声。
　　“春节不回家？”
　　“不回。”
　　“那行，有个事情正好问问你的意愿。”
　　刘庆岩打开手机，将群里刚发的关于晋城灵力波动的通知展示给他，略微解释了一番：“...情况就是这样，云城市出现了异常的灵力富集，有向安城移动的趋势，我们推测可能会有特殊的妖魔出现。”
　　“听部门里其他的人说，你在察觉妖魔的方面有独特的天赋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次你也能来帮忙。调查的中心区域在晋省云城，正好算是你老家，到时候你就跟我们的车一块过去...”
　　“可以。”韩江尘没多说什么便答应下来。
　　他假期也选择了留校。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工厂事件、搞的执行部找校方点名要他过来帮忙除妖，他这个假期也不过是呆在学校找老师练剑而已。
　　既然学校给他布置了任务，那他就去完成；哪里需要他，他就到哪去。至于去哪里，对他来说都差不多。他一直就是这样没什么想法的人。
　　不过这幅态度反而把面前的刘庆岩惊了一惊：“这...你要不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可能有不小的风险，到时候你得跟我们的专员一起行动...”
　　韩江尘点头：“我会保护他们的。”
　　出校之前上官雨凝就跟他讲过：斩妖人，是为维护众生，决不能令百姓死在面前。作为昆仑学生，这是他必须要遵守的命令。
　　“...我意思是你考虑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刘庆岩抹了把汗，“行吧，那你先跟我回部里签个风险责任书，这次实习工资按正式人员的特殊任务给你，算平时五倍。”
　　“好。”
　　于是交涉就这样简短地结束，处理完现场后，小组内的人一并回到执行部总部内。没有任务的人直接出门，他则和另外几个有意参加云城案件的人留下来，一齐看完了方才调查部给出的情报，简单地签下任务风险责任书。
　　事态紧急，部门也不会耽误时间。第二日，在云城来的一名叫作岳坤的专员的接应下，十余名专员组成的援助小组便自安城出发，驾专车往云城而去。
　　刘庆岩与几名值班专员送着车离开。等到那车才刚驶出视野之外，队伍里便有人诶呀地叫了一声：“诶，完了！”
　　“怎么了？”
　　“之前有个昆仑学生给了我这个，说让我帮她交给她同学...”说话的人取出一个小布袋来，里面装着褐红色的回气丹，“就是跟车的那小子，我刚才给忘了...”
　　“你说的是那个筑基小姑娘吧。”刘庆岩随口道，“没事，反正是短期任务，不出意外最多两三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物归原主就是了...”
　　话音未落，却听背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接近。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另一名执行员正快速从楼里跑出来，目光中竟带着些惊惧。
　　“你们都过来看看！”他大吸一口气，“刚才灵力监测仪...突然发出警告！”
　　......
　　陕省和晋省隔黄河相望，开车前往也只是需要六七个小时。利用这个车程时间，专车上的执行员们刚好开完了作战会议，和云城的那位接应专员岳坤交换完了情报。
　　这个过程中，韩江尘只是抱着灵剑坐在后座上，默默听他们叙述情况。
　　和作为灵气中心的安城相比，晋省的修仙者风潮要弱不少、而云城作为一个小地级市更是不怎么发达，执行部里大多甚至都还是没开气海的凡人，像岳坤这样达到炼气的已经算是顶尖高手了。
　　此次突然被通知了灵气富集预测的事，那位接应员岳坤也显得很紧张，问了不少关于安城修炼经验的事情，尤其是听说车上坐了一个昆仑学生时尤其意外，几次想和韩江尘套近乎，但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作罢。
　　等到正事说得差不多了，半车人都已经昏昏欲睡，少数几个清醒的人看路况不错，也就信口闲聊起来。正值过年，是唠家常的大好时候，没几句话的功夫，大家便都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岳哥，你刚才说你当时是和俩兄弟一块被调去云城执行部的？”副驾驶位上的人随口向开着车的岳坤问道，“现在他俩咋样了，跟你一块修炼了没？”
　　岳坤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深深地抽了口烟：“没，都死了。”
　　“哦...咋整的？”
　　“有一个人是在去野山里调查的时候失踪，后来行动组把那片山区锁了，地毯式搜寻了三天，最后在一个废井盖下面发现一条蛇妖窝在那，排气管儿那么粗，找到的时候腮帮子还鼓着个大包，我们扔了几捆蹦蹦进去才给炸死，后来把那死蛇刨开，里头五六个人的骨架子挤着、皮啊肉啊都烂一块儿去了...”
　　坐在后排的韩江尘转过目光来，就看前排座上的男人长吐出一口烟气，接着侃侃而谈。
　　“不过这也还行，起码留下了几根骨头不是？像另外一个，俩月前说临分边儿上有条河沟下面有疑似灵力反应，叫他淌水去查，结果他刚踩着雨靴下去，就突然给什么东西拽下水底了，咱撒网去捞人，就捞上来半件救生衣，上面有两排尖牙印儿...后来我们把那条河捞了个遍，没找着尸体跟哪儿。”
　　“干他娘的，这才半年，妖魔的复苏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副驾驶啐了一口，“河里那人有没有可能也是给拽那什么福地里头去了？”
　　“可能吧。不过这都仨月了，听说福地里头日子还过得慢，要是真进去出不来，饿也该饿死了。要我说，与其死福地里头儿，还不如埋自家土地下面呢，你们说是不是？”
　　“呸，别讲这晦气话，岳哥你家里不是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么？说啥埋不埋的。”
　　“去年离了，孩子她带走了。”
　　“哦...那不是也还有爹妈等着嘛，大过年的，少说点这不吉利话...”
　　“没事，我爹妈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活儿。存折我都给他们留下了，有那钱，应该够他们养老，顺便给自己打一副好棺材...”
　　前面的几个人开着窗抽着烟闲聊，韩江尘坐在后排默默听着，看着窗外高速路边的景色飞速掠过。已经是冬天，太阳落得很早，此时偏西的日头如血般醒目。
　　他突然认真地考虑起一个问题来：如果以后自己也死在了某一次任务当中，他能留下点什么？
　　他摸上胸口处，衣襟里能摸到一枚硬质的贴身吊坠一块玉佩，是小时候家里老人给他挂上的，说是这玩意辟邪，能镇他身上的邪气。
　　是不是真辟邪另说。但只有这东西是他从不离身的，一直戴了十几年，按照修仙者的说法，多少沾上了些自己的气息。
　　如果他哪天真的死了，像那些前辈一样，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就让人把替他把这东西埋进土里...也算是能当作他活过的证明了吧？
　　问题是，谁能来替他做这件事呢？
　　他想了一圈，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托付的人，便又把手放了下去。
　　“小韩念完大学以后，还要接着干除妖这活儿么？”闲聊的间歇，突然有人把话头指向了他。
　　韩江尘回过神：“应该吧。”
　　“应该？这活可不好干啊。”司机位上的岳坤往窗外抖了抖烟灰，“以后灵气密度上去了，出来的妖魔只会越来越强，指不定还要玩点什么邪门手法，你家里人不怕你出事？”
　　“诶唷岳队，你这话跟别人说还行，跟这位同学说那可就多余咯。”副驾位上的人立刻接上了话茬，“你没跟我们出过任务，是不知道他们昆仑的学生有多猛，一人顶一组啊！咱觉着这活不好干，对人家来说也就有手就行。”
　　“就是，现在才炼气筑基就这么牛逼，以后修为高了不得上天啊。”另一人附和着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这任务确实是有风险，小韩你出来没跟爸妈说一声？”
　　“没有。”韩江尘实话实说。
　　“欸...那这还是得讲一下的，咱出来之前签的那个责任书你看了吧，那算是生死状了，一般都得通知家属的。毕竟还只是学生，这种事不能耍小孩脾气，打个电话说一声也行啊，亲口说。”
　　韩江尘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几名执行员随口说完，见他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也就都重新转回插科打诨的话题上，车内很快就再次被笑声所充斥。
　　就在这笑声当中，韩江尘沉思了很久，到底还是摸出手机来，点开没什么人的通讯录，翻出了很久没打过的双亲的电话。
　　该怎么跟他们说呢？
　　就简单点阐述事实好了：自己已经成为了修仙者，要跟执行部的人一起去执行除妖任务。任务有死亡的可能性，如果他哪天回不来了，或许得拜托他们替自己料理一下后事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他在心里整理好措辞，这才点下了母亲的号码。几声响后，电话接通了，女人有些吃惊的声音从中传来。
　　“是江尘？什么事啊？”
　　不等他说些什么，背景似乎传来呼呼的风声和孩子的嬉笑，女人在电话那端朝谁嚷嚷了两声，继而才重新接起来：“我和你叔叔他们来南岛这边过年了，这会正在海边玩不方便打电话。我这先挂了，你待会再打过来哈。”
　　电话到这里被挂断了，他没说什么，只往上翻了翻，又点开了同样陌生的父亲的号码。
　　“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两三遍都没人接，估计是在忙什么吧。
　　算了。
　　他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无谓的想法，也没再发短信，只收起手机，重新抱着灵剑发起呆来。
　　这时候车已经下了高速进入城区。入夜的天色下，小县城被温暖赤红的光芒笼罩着，远远地能看见两边的路灯上已经挂上了灯笼，紧挨着后面不高的建筑，成百上千扇窗中透出万家灯火，门窗前各式的窗花和对联在寒风中招摇。
　　今天是除夕夜了，外围的道路上很空，一行人走得很是顺畅。直至临近商业区，两边的建筑开始变高，路上的车也逐渐开始增多，坐了一天车略显颓意的执行员们明显地紧张起来，开始整理各自的装备。
　　与安城不同，云城的灵力监测设施并不算完善，他们只能靠手上的小型设备和探灵符进行排查。该说的路上都已经说完，此时众人直接跳过讨论进入行动步骤。
　　韩江尘也直起身来，将手上的灵剑背在背上，但就在这时，车突然紧急刹住了。


第206章 我们的幸福（八千已更）
　　全车人都是往前一倾，本就紧张的执行员们暗地吐了几句国粹，往前排探出头问道：“咋回事啊这是？”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堵住了。”司机位上的岳坤摁了两声喇叭，无奈地拉开窗户向外看，正好就见几个警察架着一个面色赤红的人经过车边，似乎是要送去处理。
　　“来来来，今儿个俺们高兴，再来点...”被架着的那人还在手舞足蹈，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大过节的，再跟俺们来战三百回合...”
　　他旁若无人地跳着叫着，两边的警察无奈地押着他，正好经过车边。车里的执行员见状从窗户探出头去，向那架着人的警察问道：“醉驾撞了？”
　　“按理说应该是...”警察长叹一声，“但刚才也让他吹了酒精检测仪了，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这样的话我们没法带人回局子，只能先等交管局过来处理。”
　　“正常？”执行员一皱眉，指了指那满脸醉笑的人，“这种表现...不是酒精超标？”
　　“我们换了好几个检测仪了，都显示正常，这样就不能定他是醉驾。”警察摊手。
　　“那也得先处理了啊，这堵着也不是事儿啊？”
　　“毒品反应验过了没？”
　　“同伴怎么说？”
　　“......”
　　车上一群人正是紧张的时候，遇上这么个事，也就都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而就在这叽叽喳喳声中，后排的韩江尘同样打开了窗户，目光锁定在被警察架着的那人身上，瞳仁微缩。
　　此时这人和他只有几米之隔，他因此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
　　气息若有若无，但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他暗地外放了神识，锁定在那人身上，一边细细感受着一边回忆，而后眼神突然一变。
　　没错，他之前的确是接触过类似的气息的。那个有着相似表现的人是...上官雨凝！
　　在学校的一学期时间内，他几乎天天都跟上官雨凝碰面，对这位老师外放灵力的表现再熟悉不过在那浩瀚纯净的剑仙之气中，他总能看到一丝细微的异常。
　　按照上官雨凝的说法，那就是妖王鬼车留下的诅咒。这也是那位老师教他剑术的直接原因之一。
　　而现在，相似的气息居然在远隔一城的平民身上出现了。尽管十分细微，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韩江尘立时打开了窗户，探头朝那架着人的警察问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刚才问了，说是刚从湾达广场那边吃饭回来，不过他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警察摇摇头，“他车上的几个人都是同样的情况，问不出啥来。”
　　湾达广场...
　　韩江尘抽回身子，转而又朝前排的几名领队道：“最好去搜一下那个广场。”
　　他一开口，车上的人顿时都转过了身来：“这和灵力反应有关系么？”
　　韩江尘应了一声：“很可能有。”
　　一个字让全车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执行员们面面相觑，领队的岳坤则绷起了脸色，状似沉思。
　　“你怎么看出来的？”岳坤问。
　　“看出来的。”韩江尘说。
　　“我是问你怎么看的。”
　　“就是看的...”
　　“.......”
　　类似对话重复两三次，他也没把这事解释清楚，搞得岳坤脸都扭了起来。看看周围人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最后还是领队咳了一声，果断做了决定。
　　“湾达广场...似乎不在我们搜索的范围内。”他思考着道，“不过既然是昆仑学生说的，应该有一定参考性。那就这样吧，既然他有侦测这事的手段，那就由他临时来负责这一块区域，带上无线电，有问题随时联系。其他人继续按之前说好的计划执行探灵任务。”
　　任务之前就已经分配好，这时候的确不好调岗，能任一个实习生自由行动已经是最大的信任。
　　领队发话，其余人也都表示了同意。眼看着车祸路况一时半会好不了，执行员们也就就地下车，带好装备各自分散开。
　　韩江尘同样背好自己的灵剑下车，走之前最后摸了摸口袋。
　　和执行员们不同，除了这把出自上官驻地的灵剑之外，他所带的都是也由学校所制作的装备。
　　寒假之前，魏泽便针对所有参与战斗类实习的学生做了统计，每人配发装备部所做的数枚防御类符咒、与他亲手所制的一枚储灵符。
　　谁也不知道那枚符咒中储存着什么，但对于所有学生而言，这便是护身符般的存在。有这东西在，他们才有试险的资本。
　　韩江尘挨个检查完装备，确认无误，这才背起剑向目标地点湾达广场走去，一路上与无数满脸节日喜气的人擦肩而过，天空中不时开放的烟花将他的影子映得明暗交接。
　　他从小在这座城中长大，旧家就在这片地域附近，因此根本用不着地图和导航，他按照记忆便找到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湾达广场。
　　在这片不算发达的城区，这算是这附近最大的购物区之一。正值除夕夜，不少人都过来这边吃家庭宴，因此这会人流量不小。他站在中央广场巨大的电灯笼下，眯起眼向空中望去。无影无形的波动在他眼里汇成风云，此时这风云正在卷起，像是某种震荡的涟漪。
　　他手摸进口袋，里面的探灵符正颤动着，发热得有些烫手。
　　应该满足报告的条件了。
　　他打开无线电：“湾达广场确有灵力反应，很强。”
　　“收到。”频道里很快传来了岳坤回应，“你先进去把情况探明白，我们很快就去支援。”
　　“好。”
　　这云城的指挥官居然会放任他单独行动，还真是对昆仑学生相当信任。
　　不过其实不用他说，韩江尘也会去做。毕竟这商场里还有着许多的凡人，而他身上的命令不允许他对这种潜在的风险袖手旁观。
　　他想了想，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外面，拉起兜帽，盖住了背后灵剑的剑鞘，而后收敛灵力隐蔽好气息，这才像是一条无声的鱼般，悄悄游进这热闹的购物广场中。
　　商场里还是一副黄金时段的热闹景象，大喇叭中放着恭喜新年的歌曲，人们三五成群穿梭在柜台和店铺间，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正是除夕该有的样子。
　　“哈哈，好！新年好呀！”
　　“咱都过年好啊”
　　到处都是互道过年好的声音，招呼中透着小城市特有的温馨。他环视着商场当中的人，没再发现和刚才相似的气息。
　　如果不是口袋中的探灵符还在颤动，这一切都显得是如此正常。
　　以他目前炼气高阶的修为，只能感受到此地弥漫着的异样灵力，还无法像筑基修者那般直接锁定灵力源。但按理说，如果这灵力源头真的就在这商场当中，应当逃不过他的眼睛才是。
　　在哪里？
　　他按照探灵符的指引，在一层逛了一圈，却没看见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他只能走到扶梯口，正准备上二楼看看，身侧却忽然传来一阵嬉闹声。
　　“今天逛得开心不？”
　　“开心！明天还要来！”
　　“哎哟我的小公主哟，这可是太为难爸爸了”
　　韩江尘一转身，迎头刚好撞上从走廊过来的一家四口：领头的是一个男人，手里抱着个小女孩，女孩手上拿着福字的糖画舔着；在他们身边，穿着大红袄的女人则牵着个大一些的男孩，正摆弄一直电动的纸灯笼。
　　懂事之后他就很少和父母来往，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一家人或者该说，是认出了顶头那个和他面貌相像的男人。
　　双亲离婚时他被判给这个男人抚养，但实际上他上学以后就很少回这边的旧家，双方呆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之前他只知道男人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知道这之后还有个女儿，儿女双全，人生幸事。
　　看来是刚逛完商场爽玩了一天，一家人都是满面红光风风火火，但在看见他的一刻，这份风风火火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灭掉了。
　　两方都愣在原地，在寂静的空气中对视，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和周围热闹的景象隔开了。
　　“你”那女人足足怔了几秒钟，才硬挤出一副笑脸冲他道，“哦哦，是江尘啊？过年好啊。”
　　她知道自家老公曾经生过一个中了邪的傻子。当初结婚的时候，男人跟她保证过不跟他过多接触，她才勉强答应下来。
　　这些年偶尔几次上门，她也都捏着鼻子忍了，谁知道大过年的来商场吃个饭，却突然碰上这个灾星了。
　　被男人抱在肩上的小女孩不懂事，看到站在那的韩江尘，哈哈地傻笑着就朝他伸出一只小肉手，被女人一手赶紧摁了下去，转而没好气地瞪着旁边的男人。
　　男人显然也是相当窘迫，站在那脸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开口道：“你怎么来这边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是有啥事么？”
　　韩江尘看着他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是有点事。”
　　“什么事啊？你又没钱了？”男人皱了皱眉，“前一阵不是刚给你打过么？中学生哪来那么大开销，这还至于上门找来？”
　　“我已经大学了。”
　　“啊？哦对，想起来了，是该大学了。”男人恍然大悟，“你考的哪个学校？本科还是大专啊？”
　　韩江尘正想回答，旁边那个拿着灯笼的小男孩的耐心却已经到了极限，就看他撅起嘴，一把抓着男人的衣襟嚷嚷起来：“爸爸，别说啦！快点回家准备放炮吧！我要放二踢脚！”
　　“欸，好好好，咱马上就回”男人有些无奈地摸着他的头，接着冲韩江尘道，“行吧，我知道了，大学生活费是高，这次你要多少钱直接说。今天大过节的，你吃饭了没？”
　　韩江尘静了片刻：“不吃了。我还有任务，这会就得走了。”
　　“哦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旁边的女人听到这话如获大赦，“我们也回家了，不耽误你了，你好好工作哈。”
　　“好。”
　　一家四口越过了他，径直朝着超市出口走去，步伐像是逃跑似的匆忙。
　　韩江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处。大门边悬挂着的灯笼投下片片喜庆的红芒，一家人的背影笼罩在温暖的灯光当中。
　　其实他刚才突然很想说一件事很简单的事情，几句话就能说完：他现在是修仙者了，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了。因为这个原因，他就要去执行很危险的任务了。如果他未来真的死在和妖的战斗中，他想请人帮他把那枚玉佩埋进土里。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商场里还在播放着热烈的节日乐曲，成群结队的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往往，欢笑着和他擦肩而过。他僵硬地站了很久，才转身朝电梯口走去，上楼去查二层的情况，但耳边的笑声越来越大，连带着那音乐都响得有些刺耳起来。
　　“恭喜恭喜新年好尽情欢唱笑笑笑恭喜恭喜新年好世界多美妙”
　　“新年好呀新年好，祝福大家新年好”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向男人一家离去的方向看去。和刚才一样，商场里所有的人都是面带笑容，灯光下他们的脸庞被映得喜气洋洋，那笑容像是粘在了他们脸上。
　　“哈哈，好！新年好呀！”
　　“咱都过年好啊”
　　他们在商场内转着，互相笑着问好，说着和方才相同的话，神态亢奋异常，就像是沉浸在一场美梦当中。
　　韩江尘心下蓦地一紧，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从他进来开始，除了刚才男人一家以外...居然没有一个人走出这商场！
　　按理说，这商城节假日关门得早，差不多八九点钟就开始打烊，而他进来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过了饭点...他环视一圈，在柜台区一角找到了一个电子钟，然后接着发现了第二件事。
　　商场里的钟停了。
　　不仅是那个电子钟，而是这场内能找到的一切钟表...全部停在七点半。


第207章 逃不出的梦境
　　商场内的空间和外界发生了错位是福地么？
　　不，按照魏老师所讲的，要主动进入福地一定会有一个灵器充当媒介；而如果是福地被整个释放到现实当中的情况，一般都会发生一些剧烈的环境变动。
　　不说别的，若是真能影响到这么多人的福地，恐怕在降临世间的一刻，这座商场就已经被爆发的灵力炸掉了。
　　韩江尘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死盯着周遭的景色，摸着口袋中的探灵符，符咒此时已经是热得烫手，却没有任何指向——或者说，处处都是指向。
　　他在这个场景内看不到明显的灵力源…因为他看到的这个情景本身、就是由纯粹的灵力构成的，这个商场本身就是灵力源！
　　这是一张巨大的罗网，走进这里的人都将被拖入这场集体的梦境当中，若是不在中途将其打断…也许就要像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一样。
　　不，恐怕还要更严重。那个男人至少还凭自己走出了这场梦…那如果走不出去了呢？
　　他想起上官雨凝曾与他说过的话：鬼车烁人魂气。血滴之处，则有凶咎。
　　这地方的灵力反应还在增强。若真是因鬼车所致，那这里的人轻则如那个男人般受到诅咒，重则都会被夺走魂魄。
　　必须得让他们出去。
　　既然刚才男人一家能因为他的出现而清醒过来、从而走出了这间商场那么其他人应该也能用相似的办法救出来。
　　但这商场里现在起码还有几百人，他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提醒。就算能，也太耗费时间了，等到他把这事说完的时候，鬼知道这里的影响会达到什么程度。
　　他思考片刻，直接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广播服务台处，找到那个同样一脸笑意的广播员，摸出身上执行部的证件，在她眼前一晃：“我是异常事件部门的，麻烦现在发一下广播，把这里的人都疏散出去。”
　　广播员见到那证件，脸上的微笑微微收敛，困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过于年轻的面庞：“异常事件部门？这个你们要用这里的场地么？我们没得到提前通知啊？”
　　“这里现在已经被异常的灵力包围了。”韩江尘说，“不赶快让人出去的话，会出事。”
　　广播员微微蹙眉，她四下环顾了一番，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现在还在营业时间，这种事得向上级反应你有什么身份证明之类的么？”
　　韩江尘沉思一秒，拨开外面的大衣，露出里衣胸口云绕阴阳的校徽。
　　“我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广播员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校徽——尽管云城是个小城市，但现在这个标志已经算是家喻户晓。
　　在她的感觉里，原本这就像是远在天边的神迹一样，但现在神迹居然出现在了眼前。这巨大的冲击让她一下清醒了。
　　“你你是？！”
　　“快广播。”韩江尘说。
　　广播员一下噎住，嗯嗯啊啊地连连点着头，手忙脚乱地扑到台前就开始操作，但做着做着，她眼睛便睁大了：“广播断线了？”
　　韩江尘面色一变，就见她一脸焦急地在那操作着，像是被刀架着脖子，生怕完不成这他的要求。但连试几次，那广播的麦克却一直无法扩音。
　　“不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她额上渗出汗来，“对不起，我、我这就去叫人维修”
　　“不用了。”韩江尘却突然低声道，“你往出跑。”
　　广播员不由得闭上了嘴，就见眼前少年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刃。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裹住了他，那感觉就像是在…被谁盯梢。
　　难道说，造就这番景象的存在，是有自主意识的？
　　这场景不是死的…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操纵它！
　　他无意地绷起了全身，那股气息压得面前广播员根本不敢多问什么，赶忙就拉开柜台向外走去。韩江尘目送着她远离，而后打开无线电，耳机中只留下嗞嗞的电流音。
　　无线电也被屏蔽了。
　　这座商场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所有人都是这欢乐舞台上的演员，而现在他的出现打破了这舞台的和睦，那位躲在幕后的“导演”已经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异常了。
　　来不及出去尝试恢复无线电了，他的时间和能采取的行动都不多，必须在不接触其他人的情况下，尽快让他们转移。
　　在不让他们知道真相的前提下，令他们离开这座商场…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起眼的天花板一角——那里安着一个小小的装置，是商场里都会配的那种感温火警报警器，报警器上面还亮着绿灯，看来是还在运作。
　　他径直走上前去，摸出口袋中的一张灵火符，默念咒语将其点燃，而后忽地一甩手，燃烧的符纸自他手上飞射而出，正准击中那报警器。
　　“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商场，场内欢笑着的人们瞬间被惊醒了，整个商场顿时陷入混乱当中。
　　“起火了！”
　　“快跑！”
　　根本不必他提醒，已经有人尖叫起来。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注视着，看着人们像是蚂蚁那样从四面八方的商铺中流出，一股一股地冲下阶梯直奔大门口，“舞台”瞬间崩塌，演员们四散溃逃。
　　还好，赶上了。
　　他暗自舒了口气，跟在最后一股二三十人组成的人群后走下二楼，准备出外面去找执行部的人接应。但在迈过最后一级时，他忽然愣住了。
　　人群已经下到了底层，但面前却还有一条向下的阶梯。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阶梯。
　　他缓缓抬起头来，当顶的指示牌上写着楼层：2f。
　　而他方才是从二楼下来的。
　　韩江尘忽地停住脚步，站在那楼梯口处，人流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情急之下没几个人去看楼层牌，看见向下的阶梯便随大流跑了下去。他站在那，听着脚步声在面前渐行渐远，而后又逐渐变近——从背后，越来越近。
　　他回过头，方才同一批人正从背后的阶梯上冲下来。


第208章 你是我们的神
　　“你怎么不跑？”顶头的几人看见了他，下意识便问出声来。但也就是这一停步，队伍中的几个较为冷静的人也是注意到了标牌的异常，就见他们立刻张大了嘴，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刚…刚才…”队伍中有人牙齿打架着道，“刚才咱们…是不是走过这个楼梯了？”
　　数十人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几句小声的质疑后，不少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韩江尘身上，他额前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落在他们眼中，更显得神秘莫测。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终于有人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
　　韩江尘默默站着，并不回答，任自己的表情被埋在阴影下。
　　他此前也未曾经历过这种事。但很明显，现在“舞台”的范围在缩小，就像展开的大网正在收束。
　　这个罗网因他的出现被捅了个大窟窿，本该到手的猎物从窟窿中跑了出去，而那个掌网的存在正在极力留住剩下的这些人。
　　也就是说，他得从那个存在的眼皮子底下保下这些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人群中又有人壮着胆问道。
　　韩江尘顺着那话音抬头，正欲回答，却在一瞬间瞳仁骤缩。
　　只见人们背后的天花板上，丝丝缕缕鲜红的液体正从中渗透而出，那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地上汇聚成刺目的血泊。
　　在那血泊之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了。
　　......
　　楼梯口内的所有人突然感受到了直刺入骨的阴冷，下意识齐齐闭上了嘴，又齐齐扭头看去：就见地上的血泊诡异地鼓动起来，一条粗壮的身影正从中缓缓冒出头。
　　就像是蟒蛇出洞，只是它的面目模糊、整个身姿都像是以血构成。
　　随着它的出现，地下的血泊正在徐徐扩散至整个地面，而它的身姿则扬了起来，投来的灯光被它身体的阴影遮去，影子投在那一张张大张着嘴的人脸上，每一张脸都煞白如纸。
　　——血滴之处，则有凶咎。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但任谁面对这情景，都足以在第一时间被吓破胆——他们才刚从那梦境中醒来，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比梦境还要冲击。
　　“啊...”
　　他们张嘴想叫，声音却被卡在了喉咙眼。不等第一声尖叫出口，破空声却先响了起来。
　　嗖！
　　那一瞬间，人群只看见了一道亮光闪过眼前，那光带着凛厉的锐气擦过头顶，猛力击中了血色的身姿。就见“巨蛇”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被那股劲气带得狠狠摔在了背后的墙上——在它的胸口处，灵力环绕的长剑正钉在那里。
　　面色如纸的人群集体凝固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他们只是大张着嘴看着眼前的场景。
　　就在刚才“巨蛇”现身的一瞬间，那沉默着的人影猛地扯下了披在外面的长衣，背后的灵剑同时出鞘，眨眼间发出了那迅如闪电的一击。而此时，那飞出的灵剑正颤动着从“巨蛇”身上抽出，带着点点鲜血飞回他手中。
　　他紧跟着腾身而起，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从人群间穿过，不等“巨蛇”起身，连续的几道剑光便自手上挥出，所指之处无不是要害。
　　人们只看到剑影与妖身交织着，灵剑挥斩间带出淋漓的血泼，还没等他们从呆愣中回过神，就见最后一击穿透妖魔的身体，灵剑拔出，那身体随之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直到这时人们才看清那个人影：不算健壮的身躯、年轻得只能称之为是少年的脸，但这些都不会有人留意了，面前的人们只是呆呆地盯着——在他衣服的胸口处，正纹着一个云绕阴阳的标记。
　　“昆...昆仑大学！”人群中终于有人发出了喊声。
　　他们不知道眼下是何情况，但他们都认得这个标记，也同样知道，这个标记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那是修仙者。就在他们眼前，一击便将那无法理解的邪祟击退的...修仙者！
　　韩江尘却并未理会他们的惊讶，他只是握紧了手上的灵剑，死盯着地上那颤动着的“巨蛇”。
　　他对这个场面早有准备，因此刚才他没有任何吝惜，每一击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直接在那身上穿出一个血洞来，就见那东西在地上垂死扭动了两下，身体渐渐融化，重又融入那扩散开来的血流中。
　　但这反而让他心下提了起来：能构建出这么大范围幻境的东西，居然连炼气修者的一击都挡不下？这绝不可能。也就是说，连带这东西在内...都还只是那幕后者所塑造的幻影。
　　那么，这东西的正体在哪里？
　　他四下环顾着，正欲释放神识，却听旁边的人群里有谁叫开了：“昆仑...神仙！你是昆仑的修仙者对吧！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韩江尘回头，就看身后数十双眼睛全部聚集在他身上，一个个都是目光灼灼。不等他开口，那说话的起头者便已经被群起而攻之。
　　“这还用问人家？自己看看不就知道——这是妖怪啊！”
　　，转而又用惊恐祈求的目光注视着他：“小神仙，求你...求你救救我们好不好？我们什么都听你的，只要能走出这鬼地方...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这话立刻得到了周围人的一片应答，数十个人都在看着他：有老人、有青年、有抱着婴儿的妇女、有牵着手的情侣...但此时他们都在直直地看着他，仿佛是在大洋中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在他显露身份的一瞬间，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选择了信任他。就像是遇到危机时，下意识向仙神祈求。
　　韩江尘沉默了一刻，收势起身，低声开口。
　　“你们到边角那边去，站在一起。”他说，“我会保护你们的。”
　　保护凡人，这是他所得到的任务。在成为斩妖人的一刻，就立下过的誓言。
　　就像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命令，一群人当即点头应声、赶忙聚在了一起，以前胸贴后背的方式缩在了一角，将中央的空间完全让给了他。
　　而就在同时，地上的血泊缓缓扩散开来，不消片刻已染红了大半空间。


第210章 战到死为止（4000）
　　蔓延的血色漫过脚下，韩江尘猛然回头，就见一双双眼睛开始从那滴下的血泊中冒了出来，血流在它们周围汇聚，奇形怪状的影子从中拔出，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已有数十之多。
　　一时间狭小的楼梯口好像变大了，那一道道血影挤满了每一级阶梯，数十双眼睛齐齐地盯视着中央的人群。影子有人形也有兽形，都如刚才那“蛇”一般没有脸幕，只有两双眼睛在那血色的身躯上闪着光。
　　尽管形态各异，但那目光是相似的...那是快乐的、兴奋的光。
　　人群尖叫起来，不由分说地在角落挤作一团，像是一群惊恐的羊羔面对着逼近的狼群。而下一刻凛冽剑光闪过眼前，将最前接近的几头血影毫不留情地切断，溅开的鲜血泼洒在墙面上，像是墨水滴入水中般扩散开来。
　　韩江尘深深呼吸运力，那击出的灵剑随之悬飞起来，在他身边萦绕。与此同时他手一翻，将数枚防御符咒拿捏在手，念咒催发，而后将他们全然撒向身后的人群。
　　护住这些人是他的任务，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他干脆就将全部的防御符咒都用了出去，自己只留下了最关键的一张——魏泽交给他们的那张缚灵符。
　　符咒上闪光的符号相互勾连，汇出半透明的结界将人群围在其中，周围翻滚的血色被那结界完全阻挡在外。结界之外，只留下韩江尘独身站在那里，长剑缓缓横于胸前，而后猛然斩出，如一阵疾风卷入面前的血场！
　　结界内的人们无意地屏住了呼吸，他们看到一个又一个血色影子朝他扑来，又在剑光中迸溅成漫天的血雨。那道身影就踏着这暴雨前行，脚下步步踩过淋漓的血泊，所到之处，杀伐如林！
　　没人会认为那是一个炼气期修者的所作所为，此时那道身影就像是腥风血雨中的杀神。
　　他以自己为饵冲入敌阵，就像是一颗巨石砸入湖水当中，但溅起的不是水而是飞散的鲜血！那个背负阴阳标记的身影腾飞起来，携裹着四散的锋锐，一个又一个血影在他面前倒下融化，脚下的血泊像是有生命般鼓动起来。
　　转眼间他已经斩杀了十数头血影，但那蔓延的血泊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血色爬上墙壁和楼梯扶手，如同视野被罩上了红色滤镜，整个场景都在那其中扭曲起来。
　　韩江尘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调息着运力，一步后撤收回长剑，不再主动进攻，只是如壁垒般挡在那笼罩人群的结界前，见招拆招。
　　斩杀血影没能阻止异状的扩散。这就证明，操控这空间的存在并不在这些影子当中。他的灵力不多了，容不得多少挥霍，在这之前，必须想办法破除这个空间...
　　空间？
　　韩江尘突地止步，一击挥开扑上前来的一个血影，趁着下一头扑来的间隙，举头向上看去。
　　这么一会功夫，当头的天花板好像突然变得无限高，缝隙间滴出的鲜血染红了每一块方砖。那砖块如同被什么东西拉伸着向四周扯开，缝隙的直线被拉成曲线，平整的瓷砖似是海浪起伏，就像是...整片空间正在被揉捏！
　　“它”在改变这片空间的规则！
　　可怕的猜想如电划过脑中，韩江尘心下猛地一紧。就在同一刻，室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粘稠，某种威势猛地裹住了他，让他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
　　与此同时，安城异常事件部门执行部。
　　姜玲快步冲进办公室，桌边的人看见她立刻都站起身来，一个个面色如铁。
　　“听说监测仪发出警报了？”姜玲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桌边的人对视一眼，随后几分还温热的报告被递到她面前，最上面的是灵力监测模型，但下面的却是一些她看不太懂的地质学报告。
　　“安城以北方向，潢河中出现了灵力反应。”领头的刘庆岩说，“而更重要的是，根据前线的反应，就在前一个小时之内，黄河下游…化冻了。”
　　姜玲瞳仁微微一缩，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除夕，虽然这一年过年晚，也还远远未到春季，气温都在零下。按正常情况，这时候黄河应该是绝佳的滑冰场才对。
　　“妖魔作祟？”她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不…根据地质检测仪对周边的分析，我们认为…”说话人的眼神愈发诡秘，“那种影响更类似于…海底火山喷发。”
　　“黄河下会有海底火山？”姜玲登时一怔。
　　“我们也不敢置信，如果按正常的火山爆发状态，周边几十、乃至几百公里范围都不可能幸免，光是爆发带来的震动就足够让黄河彻底决堤…但目前的分析的确如此。”
　　那人说着，打开面前的投影屏，屏幕上显示出实拍的黄河画面。
　　已经是夜间，但专用设备拍出的画面还是很清晰：只见那条巨江中正滚动着大量的水蒸气，蒸汽下能看出汹涌的波涛正在涌动。
　　而除此之外，那水面上还漂浮着成堆的灰白色不明物体，焦距拉近后，能发现那赫然是一块块浮在水面上的石头。
　　“火山浮石，俗称‘江沫石’，火山喷发后岩浆所形成的疏松多孔的矿物质——前线的人已经确认过，这正是海底火山爆发后往往会出现的遗留物，是喷出的岩浆被水快速冷却后的产物...但我们没有找到喷发点在哪。”
　　刘庆岩思虑片刻，接着继续开口。
　　“之前临省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湘省洞庭湖中曾发现形似鲨鱼的生物遗体、同时湖泊含盐量急剧上升；皖省黄山边出现类似沙漠的沙暴…类似的这些现象，都会带来一定时间内的灵力暴涨，导致周边地区发生大规模灵化反应，这恐怕就是这次灵力异常富集的原因。”
　　“这…”姜玲微微睁大眼，但很快便令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听老师说，之前在威河的时候，是由于灵器内的妖王一起被释放，导致了周围的反应…这次会不会也是一样？”
　　“这正是我们现在在考虑的事情。”刘庆岩点头，“但是，黄河附近的确没有发现类似妖王的反应...我们认为，异常的源头最有可能就在临近的省域内，但现在那边还没有传回确切的报告，还需等待。”
　　“这样么...”姜玲沉吟着拿过那份报告，若有所思。
　　.......
　　血色空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动静瞬间被掐断了，室内的所有人在同时感到了山岳般的重压。明明眼前没有任何东西，但一瞬间却仿佛有某种奇特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就像是老式的木车轮碾过大地，是吱呀吱呀的...行车声。
　　韩江尘用尽全力呼吸着，尽力维持着灵力的运转，但连喘气都越来越困难，仿佛被捏在无形的巨掌之中。
　　尽管之前有所预计，但那股威压仍是超出了想象，这让他感觉指尖发冷，像是全身血液在瞬间冻了起来，刺骨凉意直入脑髓。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不用说是迎击，光是被那股气息锁定，就让人丝毫动弹不得。
　　而“它”甚至还没有露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是结界！符咒构成的结界在崩溃！某种支配的存在对这片空间下了命令，那命令的内容是...死亡！
　　脚下的血泊如同沸腾般延展开来，所有的血影都被淹没其中失去轮廓，而后被淹没的是地板的瓷砖、面前的阶梯、血痕满布的墙壁...直至最后整个场景都被那血泊所淹没，场景内的一切在瞬间烟消云散，目光所及只留得一片空落落的血色，像是被封在某种巨蛋当中。
　　或者说，这才是这地方本该有的样子——这是完全由灵力所构成的空间。在这之中的一切幻影都由灵力所生成，一切的规则皆遵从于某个存在的指引。
　　或者该说，那是...妖！
　　“救…”
　　压抑的叫声传入耳中，但下一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韩江尘尽力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的人们的面庞被惊恐扭曲，他们挥舞着手臂，脚下却再迈不出一步。
　　只见此时那地上的血泊竟已是蔓上了他们的脚背，像是无形的手将他们牢牢地抓在原地。那蔓延还在继续，像是某种菌群一点一点向上侵蚀，被侵蚀者却像是发不出任何声音，能做的只有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年，就像在祈求最后的希望。
　　“救...我...”
　　韩江尘一个激灵回过神，耳边那诡异的行车声同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源自记忆中某些人的话音。
　　“昆仑学子，是为众生。”
　　“让凡人死在眼前，是为斩妖人之耻。”
　　“小神仙，求你...救救我们。”
　　蔓延着的血影们突然顿住了，像是触碰到了无形的壁垒。锋利的气息自那把灵剑上扩散开来，那气息中满是...杀机！
　　这是学校的任务，是必须要遵从的命令。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需要了，那他无论如何都得战到最后一刻。
　　战到…死为止！
　　灵力的风流重新激荡起来，他放弃了一切防御，所有收归体内的灵力全部解开，竟是强行挣脱了那威压的束缚！手中的灵剑缓缓举起，而后那一剑重重插入地面，波动的灵力如风扫过全场，竟是生生将那成堆的血影逼退几步开外，连带着侵蚀人身的血色都像是一滞。
　　韩江尘急促地喘息着，他的灵力已经快要用尽了。他急速地扫视着面前扭曲的空间，波动的灵力在他眼中变作风流，那风正以惊人的速度狂冲着。
　　他在寻找这地方的“眼”。
　　现在幻影已经褪去，那其中包含的灵力也剥去了表面的伪装，他因此能看清那其中流动的痕迹了——既然是灵力所构成的空间，那么一定也有着要害性的漏洞存在，只要找到那个漏洞就能打破这片空间。
　　虽然在这之后他自己也许没机会走出去了，但只要能让这群人从中脱困，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他眯起双眼，只觉眼前的灵力流简直像是群魔乱舞，偶尔有细小的缝隙也在瞬间被淹没，他连发数击都没能奏效。虚弱感开始席卷，他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正当他强迫自己振作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忽地再度变化了。
　　血色开始在视野里扩散，淹过天花板和地面、淹过站立的人影，直至铺天盖地笼罩整个视野，在那一片异常的血色当中，隐约透出不寻常的亮光。
　　他蓦地明白了眼下的处境：被摆了一道，他终于也被拉进“它”制造的梦境中来了！现在这片空间...成为了专门为他一人而构建的梦境！
　　那东西在针对他！
　　韩江尘心知不好，赶忙收束心神紧守灵台，将全部的灵力集中在剑刃上。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无论出现什么幻觉，都必须...！
　　忽然间视野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在记忆的某个深处，在某间小屋里亮着的昏暗台灯，灯光下是老旧的木桌和冒着热气的饭菜，人影站在点燃的煤气灶边，灶台上的锅咕嘟嘟地响。
　　他瞳仁突然微微一缩...在这梦境的场景里，他看见那个没有面目的人影转过头来，对他露出模糊而温暖的笑。
　　“你回来啦。”人影说。
　　势如雷霆的灵剑一滞。
　　只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赶忙撤回所有灵力护住神识，眼前的幻境随之破碎。但就在同一刻，深渊般的晦暗从眼前冲出，巨型的身影从那其中一晃而过，那东西生着擎天的巨翼，颈上九个头颅在同时睁开了眼。
　　“它”捕捉到他了。
　　场景依旧无声，但他在瞬间看到了暴风般的波动，这让他下意识横剑于前，将所有的力量汇于剑上。可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在同时自那暴风中涌出，尖锐的杀机仿佛一只无形的利箭！
　　下一个瞬间，那利箭穿透了他的胸口。


第211章 滚
　　凝聚的灵力骤然崩溃，剑刃脱手旋转而出，锵地插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落地的还有韩江尘的身影——没人能看清那一瞬是什么东西伤到了他，只能见到他整个人突然被击飞了出去，落地擦出长长的血痕。
　　幻境褪去，周围的场景又恢复成了那扭曲的血色空间，他倒在地上，连咳出几口血来。
　　尽管最后一刻他以灵力守住了神识，没被那妖力夺走神智。但那侵蚀性的妖力还是击中了他，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烙在胸口，一瞬间锥心的剧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而在同时四周却忽然寂静下来。没有尖叫，没有大喊，角落的人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像是根本看不见这番变化似的。
　　他们身上血色的蔓延加速了，上涌的血光没过了大腿，像是要将他们与这片空间同化。
　　但他们只是空洞地注视着前方，没有一点反应。数秒的寂静后，那些脸上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化了：他们的嘴角诡异地咧了开来，勾出一个个笑容。
　　幸福的、快乐的笑容。
　　他们开始说话了，对着空气，语气热烈地交谈。
　　“哈哈...过年好啊！”
　　“来来来，今儿个不醉不休！”
　　“好，咱们都好...”
　　一时间这片空间像是变成了盛大的宴会，人们在笑着，带着浑身的血色，满脸幸福地互相道喜问候。血流从脚底蔓延上来，逐渐淹过他们的胸口、脖颈…但那眼睛还亮着，停留着幸福和快乐。
　　他们正在被这片空间变为和那些血影相同的东西。
　　韩江尘奋力甩掉眼前的黑幕，忍痛撑起身，尽全力将长剑重新拿在手中。但就在同时，那股骇人的威压再度加重了，沉重的空气像是要把人压碎，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向那方向看去。
　　——在诸多血影的上方，血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那似乎是一只巨禽的头颅，金色眼瞳中闪烁着与血影相同的光，它像是从什么缝隙中挤出来，只露出小半个眼脸。
　　而此时那双金目正垂下来，与下方的韩江尘四目对视。只在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那瀚海般的巨压便冲入了识海，只是一眼，便要把他灵魂都击碎似的。
　　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他就这么死去了，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在意没人会发现？这世界上将再没有任何他的痕迹，就像是…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心脏猛然紧缩到极致，他死死抓着手里的灵剑，竭尽全力抵抗着那股致命的眩晕感。明明已经抱定死志，但这时前所未有的求生欲突然把他压垮了。
　　他突然...很想很想活下去。
　　一点光芒突地刺破了混沌，就如同启明星忽然升起在长夜之中！某样东西从他身上自动亮起，带着微弱的荧光飘飞而出，在这血幕当中光芒大放。
　　是最后的那张缚灵符！
　　正上方的妖首突然停住了，金目圆睁，仿佛有无形的神灵冲它举起了刀枪。封于缚灵符中的一道识念释放而出，就像火焰在冰山前燃起，光是它的出现便让这血幕震颤。
　　那狰狞的妖首剧烈颤抖起来，如果它能说出话、那此时一定能听见绝望恐惧的尖叫。它到底是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对手，尽管那力量如同蝼蚁，但它未曾想过他背后站着什么样的存在！
　　那识念在空间中扩散开来，但凡挨近它的血光都在瞬间消融。依稀间似乎能听到某个人的话音，那声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那声音对这片空间命令说——
　　“滚。”
　　血幕灵力霎时紊乱！构成这里一切规则都在那识念前分崩瓦解，连那些幸福快乐的笑声都被淹没下去。那场景落在韩江尘眼中，他拼尽全力重新运力，模糊的视野里倒映飓风般紊乱的血流。
　　——在那飓风的中央，有着一只空洞的“风眼”。
　　剩余的灵力全部灌入灵剑，那黯淡的刃光在他的控制下颤巍巍地飘飞起来。他强忍着经脉的烧灼感，将全部的力量和意志都放在了那柄剑上，而后他猛力挥手，灵剑激射而出，自那灵力的“眼”中一穿而过！
　　血光爆裂，连那些人影都一并被生生剥离！剧烈的震荡仿佛震动灵魂，整个空间霎时崩塌！所有的血色被生生撕裂开来，裂口中露出真真切切的夜幕，迎面似乎吹来清凉的晚风。
　　复归正常的地面上，灵剑当啷落地。
　　……
　　昆仑大学玉山校区内，闭目养神的魏泽突然睁开了眼。
　　他挥手召出明光符母符，光幕从中释放开来，某一个点正在其中不安地闪烁。
　　但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一道缚灵符被释放。
　　在那些实习学生的缚灵符当中，他储存的实际上是自己的一道神识——自从上次用出【水中之月】的结界后，他便发觉自己的识念对那些魑魅魍魉有着绝对的制压效果，虽然不知道是何来源，但拿来就用总是没错的。
　　但如果不是强到一定程度的气息，那道神识应该是不会被激发的，而且他也没有收到连接福地的提示…所以那个学生遇到了什么？这么强大的存在若是出现在现实当中，会没有一点反应？
　　没有福地连接，他也就没办法通过风旋跳过去；即使他能亲自出手，以他现在接近于元婴的修为，若是以真身露面于现实当中，不可能不带来麻烦。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有蹊跷...
　　魏泽面色凝起，挥手催动天机镜，切到韩江尘的视角。画面入目的一瞬，他眼神微微一变。
　　他沉思几秒，双指并拢抵于额前。
　　……
　　执行部办公室中，坐在桌前看着资料的姜玲忽然直起了身。
　　在她的口袋当中，那装有魏泽神识的缚灵符正颤动着，将来自学校内的声音传入识海之中。
　　“那个和你一起去执行部的新生出了情况，状态不太好。”魏泽的声音响在耳边，“袭击的那股力量已经被逼退，但剩下的事情或许和你所在的那个部门本身有关。我把位置告诉你，你来处理这事，做得到么？”
　　新生出事？
　　姜玲表情当即一变，低声道：“我知道了，老师。”
　　“...交给我吧。”


第212章 不愿让谁死去
　　这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值班室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了，眼见着桌边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姜玲一手将那些资料页拨到一边，站起身朝一边的刘庆岩问道：“云城行动小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五分钟才刚联系了一次，说一切正常。”刘庆岩道，“根据云城部门方才的观测，方才那个异常灵力源的反应似乎消失了，应该不会有事…怎么了？”
　　他说到一半，就看面前姜玲直直地瞪着他，那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毛。
　　一切正常么…
　　结合魏泽所说和执行部里的情报，姜玲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想，这个猜想让她浑身血流都像是加速了。
　　难道说...因为这件事不仅是天灾，而是人祸？
　　“出什么事了？”刘庆岩被她盯得汗毛都起来了。
　　姜玲思虑了片刻：“他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是谁？”
　　“负责人？你说岳坤么？”刘庆岩想了想，“你找他有事？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么？”
　　“不用。”姜玲摇头，“你们接着做你们的，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就行。”
　　刘庆岩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她一个号码。姜玲道了声谢，转而就趴到电脑前，打开网上航班订票，搜索从安城到云城的航班。
　　如果真是她所猜的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单独行动——不仅是执行部，其它同学也不能再被牵扯进来。她要以自己为诱饵，把造成这一切的人给钓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身为情报部长，现在她手上起码有三五种联系学校的手段。她的背后站着昆仑大学，只要有这一个靠山就足够了。
　　因此她几乎是瞬间就做了决定：就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城。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飞过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以筑基期的修为，飞行的速度还是比不上现代的飞机的。而且两城之间隔着几百公里，等她飞过去灵力也差不多该用尽了。
　　陕晋是邻省，两地之间航线只有不到一小时，春节期间机票又便宜，筑基修者的实习工资足够她来回个十几次的。
　　很幸运，网上显示40分钟后刚好有一班夜班飞机还有余票，她火速订上，而后将桌上的资料页整好，塞回了刘庆岩手里。
　　“刘队，我后面可能得先请两天假。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联系学校就好。”
　　“嗯？这是出啥事了？”刘庆岩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现在昆仑大学的事都是部门高度重视的，如果有什么的话，我们可以先帮你查。”
　　“谢谢，不必了。”姜玲一手取下旁边的外套披上，冲他淡淡一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什么人死去了。
　　必须要把那个新生找回来。
　　“欸...好吧，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刘庆岩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旁边拿过一个小布袋，“对了，前两天你交给我们让转交的这东西，让小刘给忘了...既然你要走的话，那要不先还给你？”
　　“可以。”姜玲姜玲应了一声，
　　姜玲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布袋，而后脚一点地飘身而起，身形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几步飞跃上楼顶，在诺大的城市上空，以不亚于公路汽车的速度飞速掠过，朝着机场的方向飞去。
　　她一边腾跃着，一边自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从刘庆岩手里得来的电话号码。
　　“我是昆仑大学第一届学生，现在代表我校情报社说话：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社团里的一个学生在云城死亡。”她沉声说，“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接替他调查的位置，麻烦现在带上你们组的所有人，来云城机场接应我。”
　　……
　　夜晚十点四十，除夕夜的云城依旧灯火通明。
　　虽然大多商业街都已打烊，但朵朵新年的烟花已经开始升起在空中，在空中绽放成璀璨的光焰，隐约能看到一个闪烁的光点从中掠过，那是飞机的雷达探灯。
　　而就在这明暗交接的烟火下，执行部的专用车独身穿过万人空巷的城市道，一路驶向云城机场，最终停在空旷的停车场上。
　　“那个女孩说...确认有学生在云城死亡？”
　　直到这时，车上的人们还在不可思议地窃窃私语，几名执行员齐齐看着领队的岳坤。
　　“岳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确定不去看看那个学生的情况么？分点人去也行啊！”
　　交谈的声音明显透着忐忑：“这事严重了！岳哥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据说昆仑大学现在加起来也就不到七百名学生，每一个人都是国家档案在录，至少现在是国宝级的。这要是在咱们手里折掉一个...说不定咱们都得进去！”
　　“比起部门本身，咱们还是多担心担心那所学校的态度吧。据说那学校是真仙执掌，人家可不管你什么规程不规程的，咱把人家学生弄没了，说不定就此惹上那所学校本身...这事可比判刑严重啊！”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如果那学生是在妖魔事件当中殒命，那咱们也不算主要责任，最多就是落个管理不利。主要的问题是...他到底是碰上了什么。”
　　坐在最前的岳坤紧张地吸进一口烟，又长长地吐出来。
　　“是，这才是现在要注意的问题。毕竟刚才那个女孩说了，她是在以昆仑大学情报社的身份和我们交流。”
　　他低声说：“既然昆仑大学能比咱们先一步得知学生的情况，那咱们去确认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才是问题...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把第一届学生都给派过来——现在那个女孩才是咱们该注意的。”
　　死一般的沉默在车中蔓延，直至手机的铃声打破沉寂。
　　车上的几个人都是一个激灵，就那么看着岳坤接起电话说了几句，随后打开车门下车远眺，就见一个身影从离地十几米的进站口直接跳下来，从空中飞过，而后正正地落在他面前。


第213章 筑基驾到
　　“姜同学...是吧？幸会。”岳坤上前和她握了握手，“关于这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这个过程中两方都在关注着对方的表情，岳坤满目紧张，而对面的姜玲却意外地没什么表现，脸上甚至还露着她惯常的微笑。
　　“没什么。自古以来，修仙就是九死一生之途，这是所有人进校时老师就告诉我们的，我们也都有这方面的准备，不会追究你们什么。”
　　姜玲摇摇头：“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处理他没做完的事情而已——你们这一组的任务，是调查云城的异常灵力源的对吧？现在开始，我来辅助你们调查。”
　　几人惊异地交换眼神，尤其那几个与韩江尘一同前来的安城执行员表情如获大赦，倒是领队的岳坤神情微微一变：“昆仑大学...不追查学生的死亡？”
　　“这当然不是。只不过作为一名修仙者，比起个体的生死，更应当在意众生。”姜玲微笑着道，“不多说了，先把你们的调查结果告诉我吧——这才是学校现在关心的事情。”
　　“...云城的灵力反应散布很广，范围涵盖整个东区，但我们现在还没有锁定具体的灵力来源。”在她的要求下，作为领队的岳坤还是开了口。
　　“不过，小韩...死亡的那名同学似乎还另外发现了什么。”另外一人接话道，“他是独自前往调查的，最后去的地方是...”
　　“城东湾达广场，对吧？”不等他说完，姜玲已经接上了话，“那么，现在就去那边看看吧。”
　　她说完很自然地拉开了车门坐进去，旁边的执行员们见状立刻给她让开了些位置。几番眼神交流后，到底是按照她的要求行动，车子发动，往湾达广场方向而去。
　　车辆行驶的过程当中，姜玲始终保持着那副笑容在车座间穿梭着，和车上的执行员们挨个交谈过去，全程语气轻松，倒也确实缓解了些车上的紧张气氛。
　　此时已是深夜，连春晚都已播完，街上可谓空无一人，汽车伴随着不断的烟花爆裂声而行，一路上畅通无阻。
　　只是在临近广场的时候，另外的声音与光芒跟了上来——那是几辆闪烁红蓝灯光的警车。它们与执行部汽车并道而行，最后与他们一同停在了已经黑了灯的湾达广场边。
　　姜玲隔着车窗看到了这番变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见几名值班民警样子的人从车上下来，她自己便也推门下了车，上前询问情况。
　　“有人报案说自家有人失踪。我们查了监控，显示失踪者最后的去向是湾达广场这片区域，我们就来看看...说实话，这事挺邪门的。”
　　那民警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这的人。早在两小时之前，消防局就接到了消息，说湾达广场这边有人发出了火警警报，带了一群人手过来...结果过来的时候，商场里面都已经撤空了，问了那些跑出来的人，都说没看见有起火。”
　　姜玲沉吟片刻：“他们有进到商场内搜索么？”
　　“这个当然，毕竟还是要去排查起火点的。”民警点头，“接到失踪报案后，警局这边介入，我们也去问了消防队的人，说他们搜了一圈，没找着隐患、也没见里头有人...唯一蹊跷的，就是在里面搜到了这个东西，可能和失踪者有关。”
　　他说完在兜里一摸，将一样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枚玉佩，是很普通廉价的圆形片状，看起来是由于吊绳断裂而掉出来的，上面沾着血。
　　姜玲从他手上拿过那个吊坠，握在手中，细细感受一番上面残留的气息，而后眼神微变。
　　“怎么样？”身后的一名执行员走过来，“这是不是和咱们要找的灵力源有关系？要不咱们和警方一起联手找人？”
　　他说完就见姜玲将那枚玉佩收入怀中，没有回答，却是自怀中摸出一枚探灵符来，抵于眉心，细细默念外放神识，默默扫过整片地域。
　　炼气期的修者无法直接锁定灵力来源，但筑基期可以。
　　“...找人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半晌后她放下手，目光沉凝地开口，“与其去关注那些已经遭遇不幸的人，眼下排除剩余的隐患才是我们的任务。”
　　执行员微微一凛：“你...已经找到源头了？但他们不是说商场里没有可疑的东西么？”
　　“没错。如果灵力源直接位于商场内部，它的影响范围也不至于延伸到全城，但是...”
　　姜玲顿了一下：“我们老师曾说过，在仙的世界里，不能只看眼前——这里除了这座广场本身以外，可用区域还包括它的上空以及...地下。”
　　“...地下？”
　　车上几人听到这话都是微微一怔，就见姜玲微微偏转了眼神，目光落在了脚下的地面上...准确的说，是地面的下水道井盖上。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这里逸散的灵气就是从这地下散发出来的。”姜玲回过头，“从这开始调查吧。”
　　几名执行员登时睁大了眼，但旁边的民警却听得云里雾里，正欲开口向她问些什么，却见姜玲已经转过目光看向他，眼神一时间变得深邃异常。
　　“灵力相关的事情我们会调查。至于人员相关的问题，还麻烦你们再去找一遍了。”
　　她盯着那些民警的眼睛，将那枚玉佩举在手里，眼里像是有深渊的光流转。
　　她脸上的异相只是一闪而过，其余人根本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民警却当即怔在原地。就在和姜玲对视的一刹那，深沉的语音回荡在他耳中。
　　“麻烦你们...待会...去找这个气息的主人。”
　　在他们的眼中，眼前女孩的身影突然虚化，狰狞的黑影在眼前一闪而逝，这使得他在原地呆了一刻，眼神逐渐染上与她同样的深邃。
　　“明白了。”民警有些机械地点头，“我们会按你说的做的。”
　　“嗯，谢谢你们。”
　　姜玲说着，撤去了若有若无的灵力，表情回归正常。她重新转过身向几名执行部成员道：“那么，地面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我们继续处理和灵力相关的事情...”
　　她的目光落在领队的岳坤身上：“...这样如何？岳领队？”


第214章 下水道中的岩浆
　　岳坤在她的注视下沉吟片刻，从车里拿出了武器：“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有了这两人的指令，剩余的执行员虽仍有迟疑，但也就各自从车里拿好了装备。就见姜玲伸手对着那下水道盖一指，沉重封死的井盖吱吱地自动挪开。她率先跳了进去，几人随她后面进入。
　　地面上，几名民警眼见着他们离开，却像是没有任何疑惑似的，只是转过身走向湾达广场方向，掏出了手里的对讲机。
　　“这里是李燃小队，现在位置在城东湾达广场，请求加派人手封锁附近区域，同时呼叫急救和善后部门...”
　　.......
　　......
　　与此同时，地面之下。
　　近年来国内基建飞速发展，云城下水系统也采用了先进的隧道式结构：下水道整体呈拱形，高度约三四米，底部是汇集四方废水的地下河，两侧则留有供检修人员通行的过道，上方则布设着自来水、燃气、通信等等管道，而这个区域内的管道尤其粗壮，很显然是直连湾达广场内部、供这种排水量大的商业区使用的。
　　在探灵符的指引下，一行人在两侧的过道上缓步前进着。手电和符咒的光芒照亮了阴暗的下水道，也照亮了一张张人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满头大汗。
　　“怎么会这么热？”一人抹着额头道。
　　从他们进到这下水系统中的一刻，这便是所有人率先感受到的事情：虽然按理说由于热岛效应，地下下水系统的温度会比外界高一些，但现在这里简直成为了蒸笼。
　　而很快他们便找到了这异常热度的来源：走出几步后，就见下水道两侧的砖缝间，赫然有着大片大片的烧焦痕迹。
　　那焦痕还没有冷却，看得见一股股细小的白烟正从中冒出来，几个人上前拨开残屑，就见星星点点的明亮焰色正在砖缝间缓慢地流动，但凡碰到那光点的东西都在瞬间被气化。而在它的“尾迹”上，则留着一道道灰白色的流痕——那是硅酸盐。
　　“这难道是...”队伍中的一人迟疑了很久，才小心开口道，“...岩浆？”
　　若是搁在平时，这话一定会引来嘲笑。但此时站在这里的都是经历了不少灵力事件的专业人士，大家立刻便想到了解释。
　　“灵化反应...”刻意压低的声音。
　　——福地、妖魔和其它特殊灵力源的出现，会伴随对周围环境的干涉，带来错位性的环境变化，这是对眼下情况的最好解释。
　　而相较于其他人，姜玲此时还多了一层考虑：执行部报告中所说的，那黄河下的火山。
　　思虑至此，队伍中的一人立刻便将探灵符放到墙壁上，就见符咒发出激烈的震荡，显示他们的猜想完全正确。
　　“这灵力源...居然是在下水道里么？”
　　队伍里有人看着脚下通往城市四面八方的地下河，压低声音道：“下水道的范围遍布全城。这应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灵力反应会散开分布在云城各地了...那个源头就是通过下水道的水流，将散发出的灵力扩散出去的。恐怕，现在小半个城内的下水道都已经出现灵化反应了。”
　　在这么分散的情况下，这个学生居然都能直接锁定源头...一行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姜玲，目露震骇。
　　而姜玲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暗地运起灵力环绕全身，走在前面带路，全副武装的人们默默跟在她后面。越向里走，那股热流越是明显，仿佛他们是在走向一个运转中的熔炉。
　　“这就是筑基修者的实力...果真厉害。”走着走着，沉默着的岳坤却忽然开了口，“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昆仑大学的学生就都有如此实力了么？你们平时到底都是怎么过的？”
　　“除了上课以外...早读，晚自习，社团活动，偶尔像现在这样出门做个实践作业，就这样咯。”
　　姜玲一耸肩：“不都是这样嘛。上大学之前，把学校想象得像天堂一样，觉得特别多姿多彩，但实际上真落到每一天，大部分时候也只是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三点一线而已，我们学校也是一样的...生活嘛，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
　　“不是，我没在说这个...”岳坤表情僵硬，“我意思是...除了日常学习以外，你们应该还有特殊的活动吧？”
　　“这个肯定有啊。”姜玲点头，“我们社一周起码打一次牌的。”
　　“？”
　　话到这算是被聊死了，岳坤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侧。越往里走，四周却是愈发地亮了起来。
　　只见那两侧的砖缝逐渐变得如火山岩般灼热，缝隙之间透出流淌的火光。所有光缝往前方一点汇集而去，而从那一点延伸出来的道路上...透着隐约的血光！
　　“那是...什么？！”队伍里有人看清了那血光的来源，登时惊呼出声。
　　只见在下水道的通口处，赫然正漂浮着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术式，那术式由两边刻满墙壁的符号所组成，只是那墙壁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半流体，那是被急速加热后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热汤当中，能看见不多的几件还保持着形状的物品——那都是一件件闪烁微光的灵器。它们被阵法术式的符号所连接，将蕴含的灵力汇于一点。
　　这场景简直像是...某种祭祀仪式的残留。
　　“这里的排水管道刚好通向湾达广场内...这里的灵力如果通过管道逸散出去，首先就会影响到商场内部！”有人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灵器？这是...”
　　话未说完便被突然掐断，在场的所有人在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站立原地。随后响起的是连声的枪响，几枚子弹飒飒而出，目标竟是直奔着前方的姜玲而去！
　　几名执行员都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只见得姜玲即刻举手一挥，无形的灵力如劲风散出，竟是瞬间抵消了那子弹的动能，几枚弹壳叮叮落地。
　　“这么多的灵器同时出现在这，已经不可能是巧合...也就是说，他们是被人特意放置在这，而且还避开了官方的耳目。”
　　“这样的话，就必然需要几个内部接应的人了...”姜玲缓缓扭过头，看向一边举着警用枪的岳坤。
　　“是这样没错吧，岳队长？”


第215章 真仙的遗产（明天四更）
　　沉默突然间把人们压垮了，几名执行员动弹不得地傻在那里。
　　在他们面前，同样身穿执行部制服的岳坤枪口青烟弥漫、身上灵力腾起，而姜玲则依旧站在那，一边以灵力解除掉他们身上被施加的禁制，一边静静地看着一边的岳坤，与他对峙着。
　　几秒钟的对峙后，岳坤率先沉声开了口。
　　“不愧是昆仑大学的筑基修者。”声音异乎寻常地平静，“我露出什么破绽了么？”
　　“所有的谎言都会有破绽，我没有给你解释的必要。”姜玲同样平静道，“看来你确实是知道这地方的情况了，给你两个选择吧：现在上地面、主动去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或者，我来让你说。”
　　——在赶往云城之前，学校传来的消息显示学生出事、而与他直接接触的这个小组却反馈一切良好。从那时起，她便已经开始怀疑起这个调查小组瞒报的可能。
　　也是因此，她才没有借执行部的渠道、而是以昆仑大学的名义直接与其联系。
　　不过，决定性的证据，还是眼前这个人身上的灵力——从岳坤的身上，她嗅到了熟悉的“同类”气息。
　　如果有更好的方式的话，她实际并不愿意多显露自己那种不详的力量，但这种情况例外。
　　良久的沉默后，死寂的下水道中却突然响起了岳坤的笑声。
　　“说？给谁说？”他笑了笑，“觉得自己挺正义是不是？要是我年轻十岁，我也会抱持着与你相似的想法：那时和我一起这样想的，还有我的兄弟、我的爱人和我的孩子。”
　　“我的兄弟，为了探测灵力反应而下水失踪、我们只捞到了他的半截救生衣。但就因为没有尸骨，上头的某个人死活不乐意给下死亡证明，只按失踪处理…因为‘失踪’比‘死亡’要便宜，这样做的话，他能吞掉中间二百万的抚恤费。”
　　“曾经我也是个爱说的人，我要说出真相。但就是因为我说出了这些话，我才至今都走不出云城、走不出基层、甚至没法调动工作…他们把风险最大的任务都派给我，因为只有被妖魔吃掉才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他们想让我死！”
　　“这些话，我和谁说？和我老婆说了，而后她带着孩子和别人跑了…因为和我在一起，随时都会被不知名的术法所害，或许就是现代科技永远无法侦测出来的手段！在部门的这些年里，我见过无数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灵气复苏不过是送了某些人一把刀而已！”
　　“惊讶么？姜同学，这就是灵气复苏带给我的。它带来的东西毁了我的一切，而我却还要为那些人卖命！”
　　他瞪着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女孩：“而得到了这时代眷顾的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优哉游哉地生活在学校的保护下。作为修仙者的你们，在安安心心地上课打牌！”
　　姜玲微微皱眉。
　　“当然，灵气复苏是大势所趋，我不可能改变这个大势。”他摇了摇头，“但是，社会这棵树本就已经劣迹斑斑，灵气的出现本该是改变的契机...但这让我失望了。”
　　“我也曾经寄希望于昆仑大学，希望它能以仙神的姿态降临、以支配性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回到曾经单纯的样子…但你们却选择了在这样的土壤下生长，你们站在了那些庸俗之辈一边。”
　　“这样长出来的修仙者，也不过是获得了些许力量的凡人，你们永远不可能重现真正属于‘仙’的时代！”
　　他说到这，脸上的笑意变得诡异：“但没有关系，真正的世界就要显现了。很快，第一波变动的力量就会到来，那可不是之前所面对的小打小闹所能比的。我们会利用这种力量，让这个世界回到它该有的样子…由‘仙’所掌握的样子。”
　　姜玲听到这，表情终于变化了些许：“你们？”
　　“当然，是‘我们’。”岳坤点头，冲着后面的血色术式一指，“这便是我们如今的成果：光是这个术式，就已经能召来妖王级别的存在。只需要一点魂魄精气，就能让召唤出的妖王彻底复苏。”
　　“原本，如果没有出现你们搅局的话，也许只是会有那么几百几千个云城人被吞掉魂魄而已。但既然现在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些，那便不能让你们离开了...不过，对于昆仑大学的人，我还有一个另外的提案。”
　　岳坤说到这露出微笑，缓缓朝姜玲伸出手来。
　　“现在与我们合作的话，还来得及。这也是我愿意跟你说这些的原因。”他说，“一个没有法律、没有人情、没有无聊的凡俗纷扰的社会，那才是真正该属于修仙者的时代，不是么？如果你要追求仙道，我们能给你比大学更多的东西。”
　　姜玲看着他伸出的手，良久之后，缓缓叹出一口气。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她说，“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岳坤表情一僵。
　　姜玲抱臂于胸，眼睛无意地瞟过地上的“一滩”流体：“你刚才说了，这是能召唤妖王的阵法对吧？这个法阵的运转应当还需要另外的人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阵法启动的一瞬间，就被吞噬了吧。”
　　“对现实中的修仙者失望、却寄望于虚无缥缈的‘真仙’来改变世界？你难道真觉得，如果所谓的真仙存在，你们就能处在那个支配者的地位上么？”
　　这话说出，却见岳坤突然笑了起来，笑容状似疯癫。
　　“这是当然。”岳坤冷笑着道，“因为你今天所见的这些...就是真仙的遗产啊！”
　　他忽然将手伸向背后的血色术式，在接触那术式的一瞬间，湛然血光宛若决堤般从中流出，只在几次眨眼之间便将整个下水道空间染得赤红，身后的几人下意识地抬起装备，紧盯着面前的岳坤，表情逐渐变得骇人。
　　只见血色从他的脚底开始飞速扩散上来，漫过小腿、膝盖、胸口…最后淹过了脖颈与眼脸，他的眼睛开始染上诡异的金芒，在阴暗的下水道中，那眼睛仿佛闪着光。
　　那是幸福的、快乐的光。


第216章 我是比你更毒的东西
　　那血色的术式赫然催发，像坏掉的警报在那里忽明忽暗地闪动。阴冷的气息散发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中出头，身后站定那里的执行员一个个面如土色。
　　按照方才所说，这是能召来妖王级存在的阵法，那现在他们等同于站在一个巨型的定时炸弹前！
　　“先让你看看，我们从仙的遗产当中得到了什么吧！”岳坤大叫着。
　　癫狂的吼声回荡在下水道里，所有人都在瞬间紧张到了极限，时间在咚咚剧烈的心跳中流逝，一秒…两秒…十秒…
　　无事发生。
　　岳坤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他感受着那术式的波动，逐渐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
　　“召来的妖王气息…居然已经被压退了？！这怎么可能？”
　　而在对面，一片紧张的人群之间，姜玲却是耸了耸肩。
　　“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们学校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她说，“既然注意到，又怎么可能放任那种东西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岳坤还在重复着，猛地看向了她，“难道…是刚才那小子？！昆仑大学的一个新生，居然能逼退妖王级别的存在？！这不可能！”
　　“谁知道呢。”姜玲说，“我不是说了么，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说话的同时，她已迅速抬起手来，冲着岳坤的方向一指，无形的灵力顿时封锁住他全身，让他定立原地，再无法动作。接着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缚魔符来，对准岳坤的方向就要催发，却见后者眼中突然露出困兽犹斗的狠厉，继而他张开嘴，竟是发出一声鬼泣般的尖声怪叫！
　　那叫声不亚于指甲划过黑板，后面的几人都被震得大脑发晕，两眼都有些翻白。
　　姜玲同时一皱眉，手上缚魔符不带迟疑地投出，就见那符咒燃烧的火焰在空中一闪而逝，竟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般，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幻像！
　　她心下一凛，立刻运起灵力紧守灵识，就见敌人脚下的血泊蔓延开来，染红了整个地面，一具又一具的血影从中凝结、探头而出。它们围绕在扭曲的岳坤身边，就像成群的猎犬围绕着猎人。
　　惊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后方几名执行员手中的武器当啷落地，他们睁大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相似的血色正在上面蔓延，就像是无形的锁链，让他们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切都像是方才商场中景象的重演，只是构筑幻境的存在换成了眼前的岳坤。
　　他在借用这术式中蕴藏的力量。支配性的力量正在流进他的身体，那原本只有炼气的气息正在飞速膨胀。
　　“吞噬魂魄的幻境…”姜玲眼睛眯起，“你在用和妖魔相同的手段...要把自己也变成妖魔么？”
　　“没错，那又如何？”那沐浴在血色中的人形大笑起来，“就算你修为在我之上、但现在我能创造属于灵魂的境界，在这里一切规则由我掌握！既然你们看到了这些，那么…就在此留下你们的魂魄吧！”
　　话音刚落，身边刚刚成形的血影已经一跃而起，直奔背后神识被制、无法活动的执行员而去。后者在束缚中惊惧地挣扎着，正欲尖叫，却见姜玲猛然抬手，一指对准那血影，眼里精芒闪过。
　　“破。”
　　一喝之下，扑来的血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爆裂，飞散的血滴似雨溅射。她对此看也不看，又指向身后几个影子，手指连点。
　　“破…破、破！”
　　每一声破都伴随着一声爆裂的空鸣，那些影子还未从血泊中爬出便被一击击溃，岳坤制造血影的速度竟是赶不上她破法的速度！
　　那张脸上的狂喜之色收敛了，他瞪圆那双妖异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只在几次呼吸之间，他所召出的影子便已全军覆没。点破那些碍事者后，姜玲没有停歇，反而脚下一踏，飞身向面前的岳坤冲去，前冲的同时神识释放，双眼之中露出深邃的光。
　　“我命令你...”她直视着岳坤的眼睛，低声默念道，“把这个幻境...解除掉。”
　　四目对视的瞬间，那深邃之色像是化作实体般从她瞳中流出，冲入敌人的眼里，将那双眼染上同样的色彩。
　　癫狂的血影登时定在原地，身边血色的虚景像是被撕扯般摇晃起来。几名被缚的执行员同时感受到了压力的减轻，奋力从中挣脱，拾起武器就要上前为姜玲掩护。但就在他们动作的同时，面前姜玲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到底还是学生，太嫩了！”面前岳坤的眼中浮起血丝，却在同时大笑出声。
　　要释放神识，那施法的时候就必然要露出破绽。在他的境界里，他知道对手所有的弱点！
　　血色从姜玲的手脚冒起，像是菌群那般在身上蔓延开来，吞噬性的力量开始入侵她的神识。这让她眼神微微颤动，前冲的势头瞬间放缓，低下头，像是泥雕木塑般站在那里。
　　“真遗憾啊，小姑娘。”岳坤的语气变得幽然，“来吧，把你的魂魄…交给我…”
　　他的语气低沉，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着贪婪渴求的光：一个筑基期修者的神识，对他来说是绝对上等的补品，得到这个魂魄的力量，或许能让他也一步跨入筑基。
　　这个女孩，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在此我向你的学校道谢，养出了你这样送上门的好学生。”岳坤感受到了那一缕魂魄的鼓动，嘴角不自觉地咧开笑容，“等我吞噬了你的神识，你也算是为仙界的回归做出贡献了…”
　　但这时他脸色突然僵住了。眼前的姜玲这时缓缓抬起了头，嘴角还流露着一股笑意。
　　“你确定…要吞噬我的神识？”
　　岳坤感受到了她突然释放的气息，这让他原地一愣。下一刻他的眼瞳骤然缩紧：只见眼前那一缕魂魄当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黑气，狰狞的身姿在其中迅速成型。伴随着他的吞噬，那黑影受到牵扯，急剧冲入他识海当中！
　　她并非是失守...而是故意露出了破绽让他侵入！
　　那吞进来的...到底是什么？！
　　“你…？！”
　　话没说完就扭曲成了凄厉的嘶吼，他睁大眼张大嘴，两只眼睛仿佛要从中生生地鼓出来，他开始撕拉自己的肉身，指甲在脖子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七窍之中同时渗出血来。
　　而在他对面，站在面前的姜玲缓缓地扶着额头站直身子，看着那地上的血肉，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我可是比你更毒的东西啊。”
　　大二秋季学期，昆仑大学魂修专业，幻境鉴别课程期末考试第一名——姜玲。


第217章 这世界会需要我吗（4600）
　　蔓延在下水道内的血色瞬间崩溃，明亮的地下空间重又黯了下来。就像一阵无形的风扫过这座地下设施，四处的弥漫的灵力顿时消散，重又露出了那古旧潮湿的模样。
　　身后几名执行员睁大了眼，看着面前恢复原样的岳坤缓缓软倒在地上，瞳仁一点点放大。血红色从他皮肤下泛起，逐渐扩散至全身将其消融...直至最后，化作一滩腐朽的血肉躺在那。
　　一行人的目光在那血肉上停留了数秒，而后又齐齐挪到了面前的姜玲身上。
　　没人比他们更能体会方才的凶险：在对手的神识压制下，他们全程甚至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但就是这样的对手，在这个年轻的女孩面前像是蜡那样化掉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昆仑大学学生在他们眼中还只是耍着大刀的小孩，徒有力量而无经验。那么此时，他们便真正见到了这些学生...或者说，是修仙者的可怕之处。
　　看向姜玲的目光中带上了惧意。此时她正轻微地喘着气，站在那闭着眼皱着眉，似乎正在感受着些什么。
　　方才与岳坤魂魄相撞的一瞬间，对手在她的威压下自我毁灭，而她反而成了获得魂魄的一方——虽然只是一些记忆的残片，但这已经能让她看见一些东西了。
　　她看见被流云包裹的连绵群山，山中有极光溢出，那一片片流云尽皆散开，露出里面雕栏的仙府图景来：那高高矮矮的房屋竟大多由青铜所铸成，内里空无一人，只有檐角有护法的兽首。
　　仔细看去，那些兽首竟在微微地颤动，就像是...在呼吸！
　　福地。姜玲脑中第一时间闪过了这个词，但很快她就从岳坤的记忆里翻到了一个专属的名词：遗迹。
　　方才岳坤说过，这召唤妖王的术式是仙神的遗产...难道说，就是从这个地方得来的？
　　这种事情，还是回去报告学校，让校方来把握好了。
　　她长出一口气，散掉神识的灵力，转而睁眼注视着面前那诡异的阵法术式，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的封魔阵法，又在两边贴上封印符咒，划开手指以血为引催发，符咒与阵法连成结界，将一整块不祥的空间与周围分割开来。
　　“我已经截断了这个术式的连接。如此一来，这里残余的灵力应该就不会泄露出去了。”姜玲说，“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呼叫一下可以信任的外援，把这里的残留的灵化反应清除掉就可以了。”
　　几名执行员的眼睛在她和地下尸体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终是神色复杂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岳坤不对的？”
　　“从来到这里开始。”姜玲说，“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检查了你们的无线电通讯记录，最后通话的时间比我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早——也就是说，他之前已经得到了广场的求援信号，却没有前去增援、而且还对部门里瞒报了这一情况。”
　　“这就意味着，他一定了解那附近的情况，而且还选择了隐瞒...”她拖长了声音，“那就很明显了，他是想借那妖王的影响，来避人耳目地除掉我们的学生。”
　　“那你…既然一开始就锁定了他，为什么不马上动手，还要把他引到这来？”几人面面相觑，“在地面上，拿下他的概率不是更高么？举报也行啊。”
　　“抱歉。”姜玲冲他们歉意地笑了笑，“因为之前我没法确定，你们是不是他的同伙。”
　　几人语塞。
　　“不过，这以后也是你们要注意的问题了，多留意留意身边的人吧。也许部门里…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后面还会有更多的鱼上钩。”
　　姜玲说完，将身上的符咒全部留给他们，而后转身便朝外走去。刚才她始终保持着镇定，但这时那步伐居然透出了点匆忙。
　　“术式已经破了，操纵术式的人也已经死了，剩下的善后工作就麻烦你们了。先上去叫增援过来吧。按下水道的面积来看，这应该是个大工程...但现在我得赶紧走了。”
　　“你还要做什么吗？”几人迷惑，“现在这件事已经结束，你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才对。”
　　“不。”姜玲摇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几人诧异，“你不是说，你们学校那个学生…已经死了么？”
　　“我要是不这么说的话，就没法把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了。”姜玲说，“要是让对方知道，那个踏入妖王领域当中的昆仑学生还活着，那在我赶到之前…那些人恐怕就先会对他下毒手。我肯定得先把潜在风险扫平了，再去找人。”
　　几个执行员目瞪口呆地站在那：“所以…你来的时候跟我们说的那些，就没有一句是真话是吗？”
　　姜玲笑笑：“我可是很擅长说谎的人。”
　　她从一个井盖中钻出来，略微调整气息，默念净身咒消除掉身上那股难闻的下水道气味，这才腾身而起，重新飞向湾达广场的正门方向。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远远地便看见广场方向还亮着交替的灯光——那是警车的红蓝车灯。看起来现在这里起码汇集了一个小队的警力，周围已经拉起了隔离带，看地面有着灵力残留的痕迹，应该是在调查。
　　她在空中环视，从中找到了她刚才通知的那个小队，转而按下身形落到地上，找到了方才中了她术法的那个小队长：“商场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进去搜过了。在二楼的楼梯口处，找到了一群人——根据之前消防局的报告，他们搜索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些人，但我们进去的时候确实发现他们很明显地躺在那，我们在他们附近检测出了妖力残留。”
　　“这些人中有一些伤亡，生还者都送到附近的24小时救护站那边做紧急处理了，其中包括你要找的那个人。”对方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他受了伤，找到的时候处于半昏迷状态，不过经过处理后应该已经清醒了，现在和那些生还者在一起——按你说的，我特意对其他人隐藏了他的身份。”
　　“好，谢谢你们。”姜玲点点头，伸出手在他脸前一晃，“抱歉，刚才我必须得去引开对方，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请多见谅。”
　　随着她这一晃，就见那警察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似乎从一场梦中醒来。他扶着额头站在那，有些困惑地眨着眼，但眼前的姜玲却已经不见了。
　　“李队，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了真正的修仙者...”那警官甩甩头，“算了，先在乎眼下吧。刚才不是说这边下水道里需要增援么？先派点人手下去...”
　　.......
　　两公里外，红十字的标志在黑夜中孤独地亮着，不大的救护站是夜空下唯一的光源。
　　姜玲从空中跃下来，深吸一口气，按下有些急促的心跳。
　　从来到这里起，她的目标就始终只有那个失踪的社员。这一晚上她都在尽力压制自己的焦虑和担忧，以防在敌人面前露出破绽。现在威胁暂时解除，她才露出了真实的心情。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牵挂，她只是...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人消失罢了。
　　已经是夜里两三点了，连当空的烟花都已倦怠，救护站里却热闹异常。小小的建筑门口停着红蓝闪光的救护车、警车、调查局的专用车，交叉映照的灯光将门前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姜玲走进去，救护站内的场面乱得像是战场，不断地有蒙着白布单的遗体被推出来，调查局的人在采样，警察在统计人口，医护人员和一部分外界修者穿梭在人群之间，依稀间似乎能听到窃窃私语声。
　　“有多少损失？”
　　“死亡九人，还有四五人出现程度不一的妖力侵蚀现象...相较于这次的事件严重程度来说，这已经是奇迹了。”
　　“若是那东西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别说这个商场，周边区域几百人都幸免不了吧？”
　　“那可不是嘛。但不管怎么说，死了的就是死了，不是单纯数字就能衡量的。这大过年的...唉。”
　　姜玲听着这些话语，快步跑过救护站的走廊，来到里面的一间急诊观察室中：这里只有几个情况较好的生还者在此观察，大多都已经因为疲惫睡着了，算是这喧嚣小站里唯一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
　　就在房间靠窗的一角，她看到了靠坐在墙边的韩江尘。他静静坐在观察椅上，将灵剑靠在墙边，隔着窗默默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灯光映照下，那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但还好，总算是...没有再失去一个身边的人。
　　姜玲心一下落回肚子里，拍着胸口长舒出一口气，转而悄步走上前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靠近的气息，韩江尘忽地转过头看向这边，脸上有明显的诧异。
　　“欸，终于找到你了。”
　　姜玲几步走到他身边，一眼看到了他身上到处的伤痕，衣襟上似乎还沾着血。
　　“伤这么重？”她立刻急切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装着回气丹的小袋子，摸出一颗交到他跟前，“快，先把这个吃了，我先帮你稳着点伤势，然后赶紧回学校，这里的设备还处理不了修仙者的情况。”
　　韩江尘却不接那丹药，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你来找我的么？”
　　“当然啊！这么大的意外，学校怎么可能不知道？”姜玲说，“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回去。你这可是被妖王所伤，要是拖久了，要留下问题的。”
　　她说完却见韩江尘别开了目光，似乎有些不敢面对她似的，更不接那回气丹，那表情让姜玲都有些疑惑起来：“怎么了？”
　　“刚才在商场，有人死了...是我没护住他们。”他看着自己的手，“学校交给我的任务，我没做到。”
　　那位剑仙说过，令凡人死在面前，为斩妖人之耻，而现在他已经背上这个耻辱了。
　　“你说什么呢？”姜玲被这话说得一怔，“你不回学校？”
　　韩江尘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对学校来说，我已经没用了。”
　　——因为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因为我实在太废物了。
　　“你想什么呢！”姜玲突然提高了声音，“什么有用没用的？我都说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来找‘你’的！”
　　韩江尘突然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孩，说不出话。
　　“这时候还管什么任务？你差点没命了你知道么？！”姜玲大声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玉佩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啊！”
　　她有些急了，不等对方开口，便一口气地说着：“你要是死了的话，很多人可都会伤心…至少我会伤心的！毕竟你可是我情报部的部员啊！我要是把部员弄丢了那可怎么办…欸？！你、你怎么啦？”
　　姜玲话说到一半就不得不闭上了嘴，吃惊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有眼泪正流下来。
　　居然真的会有人无条件地在茫茫深夜寻找他。如果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真的还有人会记得他。
　　真是奇怪的感觉，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但眼泪就是流了下来…明明他都快忘掉流泪是什么感觉了。
　　“啊…你…”姜玲见他这样，顿时慌张起来，“我…这还是头一回把人弄哭了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没事吧？”
　　韩江尘赶紧抬起手擦自己的脸：“...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你…”
　　刚才姜玲始终能保持冷静，但此时她完全不知所措，站在那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重新安静下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努力地揣摩着他的神色。而后她慢慢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没事的没事的，我都看见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啦。这次事情纯属意外，没人会怪你的。妖王的反应已经消失了，后面晋城这边都不会再有事，说不定有几百几千人都要因此而得救…总之，你可厉害了你知道么？要是上官老师回去说你什么，我、我帮你去给魏老师投诉她！学校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放心，这不是有我在呢…”
　　她似乎是被吓坏了，话说得口不择言，跟哄小孩似的，那样子搞的韩江尘一时也觉得有些好笑…他知道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但还是由不住地扯了扯嘴角。
　　“欸！我看到了！你笑了欸！”
　　姜玲表情一下舒展，也傻呵呵地乐开了。看韩江尘笑，她也觉得好开心。
　　“这就好了嘛。”她把那颗丹药和玉佩一起塞到韩江尘手里，“来，乖，把回气丹吃了。其它的事交给我，你专心疗伤就是了。等你好点咱们就回学校，咱们一块回去！”
　　这次韩江尘照做了。姜玲坐在旁边给他输灵力，等着他调息吸收药力。
　　在墙上的钟表转过第六圈时，他运完了最后一个周天，勉强能站起来走路了，姜玲这才去和负责人员打了招呼，又联系了接他们的车，而后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清晨这个区域内的人很少，诺大的城市道上空无一人，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的身影。一路上韩江尘都只是低着头，不好意思再跟姜玲说话。好在姜玲不在意，她只是牵着这个大男孩走在前面，一路拉着他去上了车。
　　这时遥远的天边透出了第一缕光芒，大地的边缘被清晰地勾出，炫丽的光点从那一线晕染开来。尽管大地依旧笼罩在阴影当中，但当头已经透出蒙蒙的光，它在扩散，从一点到整个地平线，最后笼罩整个世界。
　　这一夜过去了。
　　天亮了。


第218章 仙运会序章
　　眼见着天机镜中的场景变化，魏泽从镜前收回了目光，暗自思考。
　　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得知这种方法的。但根据岳坤的说法，现在的确有人...或者说，是一群人得到了所谓“真仙的遗产”。
　　在云城事件中，他们的人早早就在地下准备好了术式，以这个来召唤出妖魔。通过蔓延全城的下水道，将妖魔的力量扩散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云城人的魂魄，使其彻底复苏，这也就促成了那个异常灵力源的诞生。
　　由于召唤阵的位置处于城东，第一个被影响到的就是人员密集的湾达广场。也正是因为这样，韩江尘才会被拉入妖魔的影响范围当中...只不过是他身上所带的自己的神识被催发，阴差阳错地压制了那股即将被召唤出的妖王气息。
　　所以自己这算是隔着一个省化解了危机？按照研究所的预测…这危险本该冲安城而来。
　　而最主要的是...这次事件当中，钓出了隐藏在国家机器当中的渣滓。
　　这样的人会有多少？
　　......
　　很显然，有这个疑问的绝不止是他一人。
　　由于此次出现的时间，整个云城市、甚至于整个晋省都启动了灵气复苏期间特别预案，以最快的速度清除了下水道中的异状，搜索出怪异灵器数十件，送往研究中心进行进一步检测。
　　两天后，安城异常事件研究所便专程托人打来了联络，针对这次事件带来的风险给昆仑大学方致以诚挚歉意，并承诺将会在接下来严查内部人员的履历与修行方式，一旦发现另外的异端者，同样会立刻告知昆仑大学方。
　　“无论如何，请昆仑大学不要因为这事而丧失对部门的信任。”
　　交谈当中，李守真始终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华国的官方有足够的的手段。以中央的力量，我们有信心在三个月之内，将全国在录人士全部清查一遍，保证在合作当中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字里行间全都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这也正常。毕竟现在，除了出门在外的学生，昆仑大学中的一切对外人来说都还蒙在神秘的面纱之下。
　　过去合作的半年间，他给出去的【吐纳修行法】、【符篆阵法基础】、【炼丹入门手册】的知识还都只是停留在基础阶段。而在校内，他的这三项早已升级至顶，更不要说还有几位老师身上的知识。
　　对于如今的社会来说，这些内容随便拿出几个字，都是绝对无价之宝。
　　“我相信你们的实力。”魏泽回应道，“不过，除此之外，这事情毕竟是涉及到修仙者。往后，我们也会针对你们的工作进行督查。”
　　“这个自然没问题。”李守真听到这话如获大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随时欢迎贵校提出指导意见。”
　　“不，不止是指导意见。”魏泽缓缓道，“往后，我们也许也会亲自参与这件事情。如果他所说的变动真的到来...校内的每一个修仙者都将以维护苍生为己任，我们不会吝惜去展现修仙者的力量。”
　　岳坤有一句话倒是的确没错——作为修仙者，昆仑大学的学生不能永远住在象牙塔里了。
　　光是云城事件当中，就出现了能召唤妖王级别存在的术法，还有岳坤所说的变动…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学生们几乎必然会面对武力冲突。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首先要做的，就是办好下半年的仙运会。”魏泽说，“现在可以宣布，此次活动中，将会全部采用实战方式进行展示。”
　　光是局限在内部的变动，就已经钓出了这么一条大鱼，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收网。
　　“这自然没有问题。经过云城事件，部门对仙运会的重视等级已经由省级升至国家级。经过这一个寒假，投资资金、技术支持、还有各种宣传准备都已经到位，我们接下来就会开始对外宣布仙运会的事情。”
　　李守真一口答应：“至于场所，我们选定在安城奥琳匹克中心。接下来六个月内，我们会全盘用灵力材料对那里进行整修，构建一个以体育场为轴心的强力结界，加强那里的安全性防御性。”
　　安城奥琳匹克中心，这应该算是整个中部地区都数一数二的体育场了。
　　“最后，还要拜托你们一件事。”魏泽说着，拿出手上的一张纸来，“这几天内，我会交给你们一个地方的景色图...麻烦你们尽量寻找这个地方。”
　　——那张纸上画着一座流云山脉的图像。是姜玲回到学校后，根据脑子里岳坤的记忆碎片所画出来的，按照那碎片中的描述，这就是储存“仙神的遗产”的地方。
　　虽然并不能确定它真的存在于世，但若是要搜起来，果然还是国家机器最靠谱。
　　这种事情显然没有什么争议，李守真一口答应下来，此次交流也就算结束。
　　魏泽放下电话，手指敲着桌面：看看时间，寒假也临近尾声，新的一学期即将开始了。
　　虽然日常的课程仍将继续，但这会是属于仙运会的一学期。
　　......
　　等到这一年的年关过去后，安城摘掉了灯笼和红旗，全市挂上了黑白印色的仙运会宣传旗。
　　果真如李守真所说，这是国家级的宣传力度。只在半个月时间内，安城大街小巷处随便时可见修仙相关的横幅与宣传标语，大喇叭里放着以昆仑和修仙为主题创作的流行歌，连各大书城都上市了修仙基础科普类书籍、书后附有介绍修仙者的CD光碟。
　　——不过这并不是最强的营销。某些鸡贼的图书大厦甚至根据去年昆仑大学对外的招生简章书目，列了一个所谓的“昆仑大学指定推荐书目”，一时间类似于《易经》、《本草纲目》这种陈年老书的价格被炒至上天，书店文言文区少见地出现了空架状况。
　　过了年关，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返校。在这个学期内，无论大中小学，都不约而同地开设了修仙知识普及讲座、修仙知识竞赛等等活动——就像奥运会一样，就算你不上场跑，也总得知道跨栏是啥是不？
　　而元宵过后的一周，昆仑大学向学生们发出了开学通知。


第219章 还请你指点指点
　　“@全体成员
　　经校领导建议、部门商议决定，我校将于本学期末召开校内竞技活动‘仙运会’。此次活动将与国家部门合作，采取对外直播方式进行。活动采用全实战形式，伴随一定风险，报名采取自愿原则。活动中表现优异者，将得到校方与国家的特别奖励。
　　注：开学时间定于2月24日，请同学们及时返校，以免耽误课程。”
　　吴皓看着班群里发来的消息，在微信群里回复收到，而后放下手机，在大炕上打开行李箱，把东西一件件地收回去。
　　这个年他是在川省的老家过的。考上大学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村里。
　　他回来的那天晚上，村里拉起了“欢迎昆仑大学学生回村”的大红横幅，村长亲自下场摆出十数桌喜宴，大放鞭炮二十挂，拉着他在老祖宗灵碑连喝几杯，老泪纵横地说村里现在出了一个修仙者，让祖宗在天之灵好好看看这个争气的后辈。
　　——虽然如果真有在天之灵的话，他估计自己可能直接一符就上去了。
　　于是当日他就那么坐在那，十几桌熟的不熟的亲戚挨个上来给他敬酒，也就亏得他现在有筑基修为，灵力运转快速消耗酒精的影响，才算是没给灌倒。
　　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跟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每天一大早就被爹妈拽起来，穿衣戴冠洁身束发，然后装进车里，被送到各个亲戚家的酒桌前供其瞻仰，那样子只差没在他面前插上几炷香，再拜上几拜。
　　整个春节期间，他基本就没自己花钱吃过饭，几乎每一天都有不知道哪来的亲戚以各种理由请他家过去吃饭，在桌上对着他一通狂吹。每到这时候他就只能低头默默扒拉饭菜，作为熊猫就该认真啃竹子。
　　于是在老老实实啃了半个月竹子以后，终于到了临近开学的时候，他也买好了回安城的车票，今天就准备动身返校了。
　　仙运会、校内竞技…也就是说，这是要和校内的其他同学比试了么？
　　这样的大型活动当然没有什么不参加的理由。但他好歹也算是在昆仑大学里摸爬滚打了一年多，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对于这种活动，能参与其中自然令人激动，但在人均天才的修仙者之间，他也没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光是想想要如何面对那些对手，就已经够他紧张的了。
　　“皓子收拾好了没有？”门口传来吴母敲门的声音，“收拾好就快出来，司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欸，来了来了。”
　　吴皓提着手上的行李就往外走，如吴母所说，装行李的轿车已经停在了外面。而这时候车边已经围满了人——听说他要走，全村的人都出来送他了。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锻炼，他现在倒也已经习惯了这番待遇，上前挨个和乡亲们道别，一路握过叔叔婶婶七大姑八大姨的手，直至最后邻居家的大婶直接拉住了他，不撒手。
　　“皓子这就要走了啊？”大婶使劲拽着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诶呀，这过年事多，婶都没来得及请你吃顿饭，要不你留下吃一顿再走？”
　　“这次真没时间了。”吴皓诚恳道，“等我下次有空回来吧，不好意思啊婶。”
　　“诶呀没事，婶都明白，昆仑大学学生嘛，忙得很，能得空回一趟村那都不容易的。”
　　大婶掩饰着眼里的那股失望，从背后拉出一个男孩来：“就是我家强子今年这不是上高中嘛，还想请你给指点两句。不求能跟你一样考上昆仑大学，只要能弄个普通本科，到时候学你弄个修仙类的专业，那就算光宗耀祖啦！”
　　她说完，赶紧就戳了戳后面的男孩：“强子，这机会难得，你赶紧跟你皓子哥哥讨教讨教经验，看看昆仑大学高材生以前都是咋样学习的，多跟人家学学。”
　　婶啊，我自个当年都没过本科线，这真没法指点…吴皓冥思苦想半天，也只能老实道：“这个，我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
　　“不可能，考上昆仑大学还能没啥方法？你这孩子...”
　　“我真没什么方法...”
　　类似重复三四次，最后大婶长叹一声：“诶呀皓子，你这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考你们学校比考清北还难？像你这样的，搁在安城那大城市里也得是尖子吧？”
　　吴皓无言以对，只能赔笑。
　　——不过这话倒也没完全说错。今年昆仑大学招生的时候，安城一中没有摊上第二届学生，于是灵机一动，将他、肖游宇和袁清清以名誉学生的身份一并列在了红榜上，高居所有名字之上。
　　一校之内出了三个昆仑大学学生，对于一所中学来说，这就是这所中学被仙人所眷顾的最好证明。安城一中也因此在今年脱颖而出，直接在“安城五大名校”中位列榜首。
　　“梁婶儿，你这就不懂了。”旁边另外一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拉住了那激动的大婶，“前一阵子咱不是也都听过讲座了嘛。人家昆仑大学都发过话的，说是‘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人家皓子这就叫气运加身，咱学不来的。”
　　“唉，也是…”
　　那大婶只得安静下来，满脸失望地叹气。而就在同时，那在她背后的强子却是开了口。
　　“那个…吴皓哥，俺能摸摸你吗？”
　　“…啊？”吴皓懵，“摸我？”
　　“俺们学校有修仙普及讲座。老师说了，修仙者都是身携气运，只要碰一下，就能沾上因果。”强子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俺想沾沾昆仑大学的因果。”
　　这我们老师没讲啊…吴皓暗下腹诽着，但看着男孩那个期盼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拒绝：“那…行，你摸吧，没事。”
　　强子双眼当即就是一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在他胳膊上一蹭，摸过他衣服下隆起的肌肉，然后触电似地收回手来。
　　“怎么了么？”吴皓不解。
　　“俺…摸到活的修仙者了！”强子握紧刚才碰他的那只手，“俺感觉到了！这就是老师说的‘灵力’么，好热…皓子哥你果然修为深厚！”
　　我都没运力…
　　吴皓抽抽嘴角，正打算说什么，却见强子猛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皓子哥，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打赢那个仙运会的对不对！”


第220章 仙运会与新学期选课（4200）
　　吴皓：“...啥？”
　　他还没太反应过来这个跳跃的话题。
　　“俺们学校的讲座讲过了，仙运会是要选拔最厉害的修仙者，吴皓哥你肯定也会去的吧？”强子兴奋道，“你肯定能打赢他们的是吧！到时候，俺们学校也要转播比赛，俺在这边给你加油打气！”
　　不等吴皓说什么，旁边大婶已经乐开了：“那可不是？等下次你皓子哥哥回来，那可就是国家冠军了！趁现在人家还乐意搭理你，多跟人家聊几句。成了名以后，哥哥可就没空理你了。”
　　“不是，这个...”
　　吴皓心道这波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正打算开口说两句，却看旁边村长郑重地一把拍上他肩膀。
　　“皓子啊，好好干，咱这好不容易能出个像你这样的出息小辈，你要去仙运会这事我可是跟隔壁的几个村都讲了，那些老家伙羡慕的要死啊！好几个人都说要来看看参赛选手长啥样，我就跟他们说了——这昆仑大学的修仙者哪是你们说看就能看的？咱自家的人，就只有自家能看...”
　　他说完，提起手中的木拐，往村中的那个小广场一指：“...过两天，咱就准备在这安个大屏幕，专门转播你们学校的仙运会，到时候叫所有人一块来看你比赛！这你要是能赢，那我们可就是...那话怎么说来着？见证历史啦！”
　　自从吴皓的昆仑大学学生身份被确认录入以后，村里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国家补助，直接给村里添置了几台公车、给每家每户都搭上了光纤宽带、甚至还修了一座新的小型娱乐广场（这些新玩意全都以“昆仑”命名）。相比之下，一个公用影屏自然不算什么。
　　“是啊是啊，以后咱这可就要成仙运会冠军的故土了！说不定都有人要过来旅游呢。”
　　“这肯定，你看看那些名人出了名以后，原来的老家都要给建成旧居景点啥的，到时候咱这里就是吴皓旧居，得收门票的！”
　　“那当然了，被修仙者碰过的东西，那都是带仙气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要就得多给钱！”
　　“皓子，咱村发财就靠你啦！”
　　“......”
　　来送行的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场面那叫一个热闹，吴皓站在那根本插不上嘴。最后还是旁边的吴父站过来，开口给打圆场：“谢谢，谢谢乡亲们，皓子肯定会尽力的。这会时间紧，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回来再好好聚聚。”
　　汽车在身后发动，吴皓赶紧说声再见，又忙不迭地钻进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景逐渐开始平移，那些人群被甩到身后。
　　等下次修为再高点，就带着行李和爸妈直接飞到车站好了...
　　他在后座暗地这么想着，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
　　乡野的墙坯间，不时就能看见画有阴阳徽记的宣传海报贴在墙头，报刊亭前摆着《灵气基本知识科普》和《修仙五百问》的书刊、孩子们拿着塑料做的灵剑模型在门前追打，墙上的大喇叭开着、广播声响彻小道。
　　“...积极配合国家工作、积极响应昆仑大学号召，迎接仙运会，普及修仙知识人人有责，建设灵气复苏新农村...”
　　灵气复苏一年多以来，全国各地都在加快相关建设，尤其这个出了昆仑大学学生的小农村更是将这列为基础建设第一要务，连他读过的那所小学，都将他的照片和昆仑大学介绍一起贴在最前展示窗里...他都快认不出他的家乡了。
　　“皓子啊，咱努力归努力，但乡亲们说的那些话听听就得了，别往心里去。”
　　前排的吴父突然开口，把他思维给拉了回来：“他们是不清楚你学校的情况，就会乱讲。但我和你妈是知道的，你们学校那些人啊，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能考进这学校，就已经是咱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了。这比赛你尽力而为就行，不要硬跟他们比。”
　　“......”吴皓静了半晌，表情松弛下来，“我还是挺想试试的。”
　　“试试归试试，凡事想开些，别把自个逼太紧了。”旁边的吴母附和着道，“妈看了你们学校印的科普书了。别的妈不懂，不过这修仙求的该是个长生之道嘛。咱不跟其他人争勇斗狠的，也少去干降妖除魔那些危险事，你修成仙了，活的长点，我跟你爸也就放心了。”
　　吴皓听他们说着，轻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车里重又恢复了安静，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家三口在火车站前下车，又坐上了回安城的高铁。
　　正是春节过后，返程的人很多，座位挤得满满的。
　　这场景下也不适合修炼，他坐在那一时半会没啥能干的事，也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随意刷了刷今日新闻，点开了一个名为“仙运会场馆特别报道”的直播。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记者孙晓倩，现在我们看到的是正在建设中的安城体育场。为了给仙运会做准备，目前场馆只有东区保持开放，其余三个方向的区域将于今年五月完成灵气化改造。按照昆仑大学指导意见，本次工程特别增设了...”
　　画面中，手拿话题的孙晓倩记者站在中央，背后是被绿色幕帘挡住的体育场，向观众挨个介绍着正在构建当中的防御结界、灵力指数检测设备、以及建设所用的一系列灵力建材的信息。
　　大多都是研究所这半年来的成果。作为基建狂魔，华国将理论转化应用的能力十分惊人。一个成果才刚出几个月，便已经投入实用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随机采访一下周边人对此的看法。”
　　伴随着这番话，摄像机的镜头开始挪动，孙晓倩举着话筒，开始随机点人。
　　“您好，请问您知道仙运会吗？请问你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比赛怎么看呢？”
　　画面上孙晓倩面带微笑地说着，话筒指向一个个路人。
　　“知道知道，那个昆仑大学主办的比赛嘛，这谁不知道。”
　　“怎么看？那当然是骄傲了啊。我们安城没办上奥运会，现在就成了仙运会的中心了...咱十三朝古都，也不比帝都差了，哈哈...”
　　“就...挺激动的，一想到能看见那么多修仙者，还都是昆仑大学出来的...这肯定得关注啊。”
　　“灵气复苏的时代，能赶上这头一届仙运会，算是三生有幸了吧，就觉得挺难得的。”
　　“......”
　　连续采访了几个人，回答都很统一，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最后话筒指向了一个背着包的年轻男生。
　　“你好，请问你是第一次来这边吗？”孙晓倩将话筒指向他。
　　“不，来过很多次了。”男生回答，“以前我经常来这里比赛。”
　　“比赛？可以问问是什么项目吗？”
　　“田径。”
　　“哦哦，是运动员啊。”孙晓倩点头，“那你今天也是来比赛的？”
　　“不，我早已经退队了，今天只是来看看。”
　　“这样啊...”
　　孙晓倩点点头。她之前也做过体育类的采访，多少了解点情况：眼前这人的年龄明显还在职业期，这时候退队，大多都是成绩不好被迫离开的那种。
　　她也就不做深挖，正准备进入正题，却听那男生接着开口了。
　　“不过，我以后还会在这里参加比赛...来参加仙运会。”
　　画面上孙晓倩的双眼一下瞪圆了，连旁边经过的几个路人都一并驻足——手机前的吴皓同样意外，不过他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个被采访的人是他的学弟，解天扬。
　　“我...我的天，这么说你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采访爆点，孙晓倩声音都有点开始抖了，不过记者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住了表情。
　　“那刚好！同学，请问昆仑大学内部对于这场比赛如何评论？你们对此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这比赛是校领导所决定的事情，我们没什么可评论的。昆仑大学的学生都是最强的修仙者，这场比赛也不过是要这一点展现出来而已。”
　　解天扬回答：“至于准备，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日常学习的内容就是所有的准备，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要准备的只有校内的预选。到时候能站在这里的，一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起来他不是第一次应对话筒，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相当沉着，引得不少路人围过来驻足观看。孙晓倩连问几个问题，眼看着节目时间快到了，她脸上全是依依不舍的神色，但也只能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你作为昆仑大学学生，对这场比赛有什么期待呢？”
　　解天扬听到这，表情微微变了变。
　　“期待么...”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一边装修中的体育场，“我期待的就是作为选手站在这里比赛。以前也好以后也好，无论遇到什么对手…”
　　“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这时候采访时间到了，孙晓倩说了几句套话，便恋恋不舍地对镜头宣布本次节目结束。最后的镜头中，那几个观看的路人一起跑了过来，直接在解天扬身边围了一圈。
　　“你就是昆仑大学的学生么？到时候要参加仙运会的？”
　　“听你刚才说的，你在昆仑大学也是很强的那批人吧？”
　　“同学，我可以和你合个影么？”
　　“哇塞，居然碰着真的昆仑大学学生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追看你的比赛！”
　　“......”
　　直播到这里差不多结束，吴皓也就关掉了网页，转而打开微信群，开始查看这学期的开课课表。
　　早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魏泽便已经对他们公开了百里瑜和花念安夫妇回校的事情，相关课程也早就有准备。
　　除了常规课程外，这学期还增设了如灵材图鉴鉴定、灵器丹药炼制实践、灵植识别与栽培等等专业课程——看群里器修丹修同学都是一片狂喜，不过对于他这个体修来说，这些都只能算是选修课的学分。
　　看选课情况，这学期百里夫妇的几门课都是肉眼可见的受欢迎、仅次于上官雨凝的实战相关课程。很明显，这是仙运会带来的影响，大家都在抢着用各种手段快速提升实力，而上品的灵器和丹药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对这两位老师不熟，但顶着器魔丹神的名头，实力总是差不了的。
　　他抢了一门百里瑜的灵器鉴别与应用选修，至于剩下的，却是都选了魏泽的气息炼体课程。
　　虽然吐纳炼体相关的课程很难快速提升。但在大多数学生的心目中，魏老师才是真正实力的象征，在这一点上他又是最忠实的那几个。现在竞赛当前，他自然要找自己最信任的老师。
　　当然，这学期大家普遍都没有多选课，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课下的实践和锻炼——经过几天的时间，仙运会的消息早已在学生群当中传开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学期就是最后的准备时间，都对时间分配相当重视。
　　他用了一段时间排好了自己下学期的课程，等到课表完成的时候，高铁也到了站。
　　安城高铁站位于城市北郊，和昆仑大学的位置临近，从这里直接去学校正好。他和父母一起下车，把二老送上地铁，自己却没有过闸门，只是隔着门跟他们道别。
　　“那我们就先回家去了。下次看见咱儿子就是在电视上啦！”
　　“还是那话，不用强争。爸妈没啥别的要求，你好好跟老师学、好好毕业就够了。我老吴家出了一个昆仑大学的修仙者，这已经够咱骄傲的了...”
　　吴皓隔着门应声，挥手送走他们，这才提着行李走出门口...没去公交站，而是直接走出了候车室，上了二楼的平台。
　　与此同时，在室内吃着泡面等车的某位幸运乘客无意一回头，就见他飞身上了车站的栏杆，然后脚一踏，整个人拎着箱子腾空而起，向着昆仑大学方向飞去。
　　碗里的泡面撒了一地。
　　......
　　20分钟后，他便已回到了熟悉的玉山校区内，走进大门，能看见校园里已经很是热闹——尽管离正式开学还有时间，但这个特殊的学期，不少人都选择了提前返校，开始为仙运会而做的特训。
　　他拎着箱子走回宿舍，推门进去。
　　相比起外面，宿舍里静的有些空，周焱和宋旭东的窗都还空着，只有肖游宇坐在桌子前，一手托着腮，面前摆着厚厚的一摞书和打印纸，纸上做着密密麻麻的标注。
　　吴皓仔细一看，那些是《微观物理》、《经典力学》、《学术期刊投稿注意事项》...以及一堆国内灵气领域的文献。


第221章 灵气理论与炼器课
　　这些论文的确都是大学该有的东西，但放在这昆仑大学的课桌上，就显得相当违和了。
　　吴皓本来开口想问，但看肖游宇难得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也就没去打扰，只轻手轻脚地在自己铺位上收拾东西。
　　别看肖游宇平时吊儿郎当的，一旦他认真起来，那是绝对的老僧入定模式，动都不带动的。
　　一直到吴皓把东西都摆好、腾空了箱子，他同时翻完了手上论文的最后一页，合上书稿长出一口气，似乎这才注意到后面的吴皓。
　　“欸，你回来了啊。”肖游宇扭头简单打了个招呼，“正好，待会去吃午饭的时候帮我带一份哈，谢谢兄弟。”
　　“这倒没问题...”吴皓眼看他又摊开一份文献，不禁追问道，“你这是...要搞论文？是研究所那边的实习？”
　　假期期间，他们几个人之间还有微信联系，他知道肖游宇实习的事。
　　“不算是。他们只是给我提供了资料和渠道，但到时候往国外投论文，是要以昆仑大学名义投的。”肖游宇说。
　　“国外？”吴皓疑惑，“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往国外投？那些外国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仙吧？”
　　“因为从学术角度来说，现在‘修仙’的底蕴还远远不足以撑起一个学科：虽然现在国内已经开始创办灵气学科的期刊，但事实就是，在这个领域内，应用领先理论太多了。符箓也好丹器也好，大家都是拿来即用，对这些背后的原理却是一无所知。”
　　肖游宇耸耸肩：“所以，现在要研究这些，就只能从传统角度出发，将灵气作为一种理论物理层面的现象来分析。这样的话，想要提高学术影响力，肯定就绕不开那些国外期刊和会议——他们确实不知道什么是修仙，但他们至少知道什么是物理。”
　　“灵气？理论物理？”吴皓依旧不解，“这是要怎么研究？”
　　“最基础的就是...灵气对于物理规则的干涉。具体要说的话，就是灵气下那些自然参数的变化。”
　　肖游宇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叠资料：“研究所曾经做过实验，实验对象是基础的‘硬化术’和‘幻象术’这两个术法——其中，前者将一块小毛巾变得如铁板一样坚硬，而后者则在小范围内制造出了幻觉影像。”
　　“而研究所对此的分析结果是：‘硬化术’改变了物质的键能、而‘幻象术’则是改变了光的折射率——当然，这只是最基础的法术，像是心魔、幻觉那些涉及精神的现象就很难解释...但光是这些，就已经很厉害了。”
　　“这是厉害在哪？”吴皓发出文科生的声音。
　　“比如...关于键能的问题，可以将物质看成由分子拼成的积木，化学键就是积木之间的“胶水”，连接不同的积木的胶水强度也不同。想要破坏这堆积木，就必须得破坏它们之间‘胶水’的连接。”
　　“就拿那毛巾来说吧，原本要想破坏这胶水的连接的话，需要10个单位的能量。而经过“硬化术”的作用之后，变成了需要20个单位能量才能破坏——这样的话，物质的强度就增加了。”
　　“在自然界里，相同类型化学键的能量虽然有所波动，总的来说还是在一个平均范围内的，但灵力的运作生生地改变了这个单位常数，‘幻象术’改变光的折射率也是同样的道理。”
　　肖游宇手指一敲桌子：“这就是灵气厉害的地方：它的能量转化原理不遵循现有的自然常数，正因如此，它能短暂地改变客观规则！”
　　“怪不得你要看物理书...”吴皓不明觉厉，“这就是你现在研究的课题？”
　　“没错。虽然灵气遵循的转化常数与现有体系不同，但根据现有的检测结果，它的能量转化符合非线性分布。因此学术界推断，也许灵气和灵力的转化也存在一个基本常数，只是那个常数和现有的所有公式都不同...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肖游宇说着，双眼逐渐亮起：“如果能找到那个常数，就能触及到仙道...乃至整个灵气世界的本源。在灵气的作用范围内，是一套独立于经典力学的新体系！到时候，整个物理界都会知道，这个体系是昆仑大学的成果！”
　　他似乎很久都没露出这么兴奋的神情了，吴皓看着那样子感觉也插不上嘴，于是只能换个话题：“那这么说的话，你不参加仙运会了？”
　　“当然不是，本身我这篇论文也算是为仙运会做学术铺垫。而且对我来说，研究这个也能提升我自己的实力。”
　　肖游宇道：“弄明白灵气的转化过程，就等同于掌握灵气干涉客观规则的原理，当然也就能加深对术法的理解...为了这个，我可是专门抢了那位百里老师的炼器选修课的。”
　　“...这和炼器课有啥关系？”
　　“无论是什么术法，都需要灵物的转化才能施展。而我要研究的就是那个转化过程，那肯定得多取几种不同的灵器当参照样本。”肖游宇说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看你也选了那门课？”
　　“我就是打算炼点灵器等仙运会比赛用的...”吴皓挠挠头，“光凭我自个现在的实力去打...心里没啥底。”
　　“你还没底啊？”肖游宇一手搭在椅背上，“你不觉得你现在牛逼大发了么？”
　　“我还真没觉得...”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肖游宇笑，“照常练就是了，肯定能赢。等我拿了论文稿费，到时候一块出去搓一顿。”
　　“成啊。”吴皓也笑，“不过，还是先得把炼器课上好了。”
　　“这肯定。”肖游宇点头，“说到这个，那位新的百里老师上课，好像还有个特殊要求。”
　　“什么？”
　　“必须带电脑。”
　　......
　　几日后，昆仑大学新学期正式到来。
　　开学的日子是一个周三，百里瑜的“灵器鉴别与应用基础”刚好在这一天。
　　这门大课被安排在了第一节 ，占足足四个学时。由于此前学校在炼器这一块的课程较为缺乏，魏泽将他的几门基础课都设为了全校通识，无论大一大二都能选，这也是这门课爆火的原因之一。
　　一大早，便能看见接近二百名学生急匆匆地从各自的宿舍出来，往教学楼教学楼最大的阶梯教室奔去，将那宽敞的教室挤得满满。
　　而共同点是：他们手上都抱着一台台的电脑、平板和各种现代电子设备。
　　上课铃打响，一百余人在各自座位上落座，除了一台台打开的电脑以外，能看到不少人都带上了自己的锦囊、灵剑之类的随身灵物，作教学用。
　　前排的座位上，楚云衣同样摆好了自己的东西，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真正的炼器课...这就是她来到这所大学的主要任务了。
　　这个假期内，楚氏企业凭借那一场技术交流会奠定的优势，成功拿下了仙运会的赞助商招标——在这个灵气产业的转型时期，这是绝对的风口，是整个企业持续走高的开端。在这种时候，更需要快马加鞭、利用好这波热度迅速推出新产品，把企业在灵气领域的口碑打响，从而一举奠定王者地位。
　　也因此，她身上的任务就十分明确：尽可能多地从学校学到灵器相关的知识带回家，以及，在仙运会上取得最好的表现。
　　前者的意义自不必说。至于后者...自从那一场技术交流会后，她昆仑大学学生的身份已经成为了楚氏企业宣传的重点，可以说现在就是楚氏在广告上的金字招牌。若是她能在仙运会上表现亮眼，带来的热度必然是前所未有，而她背后的企业自然一并受益。
　　而无论是学知识还是提升实力，都必然需要好好听这节课...她暗地想着，抓起了笔。
　　上课铃打响，教室的门被推开，一身白色道袍的百里瑜缓步走入教室——和其它的几位老师不同，他比较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经过花念安和袁清清一假期的调养，他脸上那股病气消退了不少，道袍掩盖了那过于瘦削的身形，日常活动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也就是这样，魏泽才敢于放他出来教这么一门长学时的大课。
　　一百余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前方。就在学生们的注视下，百里瑜站到讲台前，负手于后。
　　“各位学子早，小生复姓百里，单名瑜。依照魏大人之托，今后将负责各位的炼器课程，请多指教。”
　　他说着，以平和淡然的目光扫视全场：“魏大人所言，今年夏末，校内将会举行名为‘仙运会’的斗法盛事...想必许多人今日来此，并非为成为真正的炼器师，而只是为快速得到上品灵器之力，从而赢得斗法吧。”
　　这话一出，台下学生们的脸色顿时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这位老师直接将他们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无妨，器只是器，是供人使用之物。至于是何用处，只在你们一念之间：自身斗法也好、造福民众也罢。善也好...恶也罢。既为昆仑学子，随性而为便是。”
　　百里瑜淡淡道：“正因如此，我并不会强迫诸位去深挖所谓的根基——诸如此类需要长久磨砺的基础之功，我会在课堂开始时提出，有志炼器者自行实验便是。在这之外，我会传授各位感兴趣的东西...”
　　他说完举手一挥，明明没有做出任何施法动作，却见摆放在教室四周的花盆开始颤动，纷纷扬扬的泥土颗粒从中腾起，跨过教室汇聚在百里瑜掌心之上，像是橡皮泥那样自动揉捏成型。
　　而后就看百里瑜手腕一翻，手指一掐诀，掌心灵火光芒一闪而过——确实只是“一闪”，大约只有两秒钟不到的功夫。当那火光黯淡下来的时候，他手上的泥土已经赫然成为一柄一掌来宽的小匕首。
　　全教室的人都寂静了。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只是个小魔术一样的技巧，并不起眼。但坐在这里的都是有足够修仙知识的昆仑大学学生，这看似微小的演示落在他们眼里，哪怕是新生也感受到了十足的震骇。
　　此前他们也都接触过魏泽所开的“灵材灵宝识别”之类的基础课程，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炼器都是以玄铁、灵石这些如今已经十分稀少的灵物为媒，打造各自的灵物的。
　　但现在，这位百里老师只用了一点凡土，居然就已经能轻易炼出低品的器物。
　　而对于那些理解更深的老生而言，在这之上还有另一层震骇：百里瑜催发灵火的时候，居然没有用灵物做媒介！
　　人体内原初态的灵力，必须要经过灵物媒介的转化才能成为可用的激发态——这是术法的基本规则，但现在这位看似病恹恹的老师，居然就轻描淡写地打破了这个规则？
　　坐在后排的肖游宇顿时直起了身，盯着百里瑜的手掌，眼中有莫名的神情闪过。
　　其他人也和他看着同样的方向，只不过大部分人盯视的是百里瑜手上那柄由凡土所铸的小匕首——此时赤红的纹路正在那上面蔓延，隐隐透出灼热的光。
　　“昆仑大学，是为天下。比起所谓的无上灵器，以众生都能接触到的材料，炼出可用之物，而对于各位来说也是解燃煤之急的最好方法...”
　　他随意地一挥手，在学生们的惊呼声中，掌中的小匕首甩出一道弧线落到座位中间，就像一颗饵料落到鱼群里，四周的学生立刻都哗啦啦地转身前去看——接过那灵器的人，是楚云衣。
　　她小心翼翼地将之拿起，小心翼翼地以灵力探查，而后瞳仁猛地一缩：“这是...”
　　“在着低品器物上的增强，赋予其力与利，以及...五行元素。如此强化出的灵器，力量并不在高阶宝物之下。”台前的百里瑜依旧保持着微笑，“在凡物之上，化平凡为不平凡...这会是我首先授予各位的技巧。”
　　——这也是魏大人所说的，属于这个时代的特点。他正是根据魏泽的指导和介绍，才制定了这样的教学计划。
　　毕竟，这个时代的凡人，从来都在最微末无灵的土地上，制出最不可思议的创造物，就比如...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偏移，落在了桌子上那一台台的“电脑”上。


第222章 去赢得那场仙运会（4400）
　　这就是魏泽阁下所说的，这个时代最代表性的器物…一种名为“计算机”的奇妙产品。
　　按照之前他给自己所讲的，这么一台小薄板，却能存下万万本书稿都无法记录的信息、在瞬间计算出万万个算盘都算不到的巨数——而这样的器物，却是被完全没有灵力的凡人所造出的。
　　在魏泽的鼓动下，他能来到这里上课，主要动力便是想见见这种奇妙的现代器物。
　　百里瑜暗地外放神识，扫过桌上那一排排的笔记本和平板，细细感受着那东西的构造，眼底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抹惊色。
　　而在同时，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也在震惊…却是在惊异于他给出的那一柄灵器。
　　那小小的匕首正被楚云衣拿在手上，她细细抚摸过那刀柄，感受着那里面堪称浩瀚的火属性灵力波动，只觉自己手上拿着的仿佛不是一柄利器、而是一个小型的熔炉。
　　而除此以外…
　　她在头上略微一捋，抓下一根细发来，松手使其缓缓飘到那匕首的刃尖上，像是没有遇到阻碍般徐徐飘过，落在桌上分成两截。
　　吹毛断发！
　　四周围观的同学们瞬时都张大了嘴，看看那柄匕首，又看看站在前面保持温和笑容的百里瑜，只觉得大脑里的一根弦跟那发丝一起崩断了。
　　在此之前，他们印象里的炼器都是都如同古代铁匠一样，手拿铁锤对着个火堆敲得汗流浃背。但当这位昆仑大学的老师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器魔”。
　　不用炼器设施、不用布阵施法、甚至都没有用什么灵性材料，仅仅徒手操作，便能瞬间造出这样的产物？别说是人形炼器炉，这特么人形光刻机也不过如此了吧！
　　尽管在入校的时候，学生们就都知道这里的修士个个非同一般，但这所大学的底蕴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们认知的上限。
　　这个老师若是能走入社会、去担任灵气产业技术管理之类的职位，那必定会遭到各大公司的哄抢——这一点没人比楚云衣更清楚。
　　她看着面前的百里瑜，暗地压抑着心中骇然。
　　在现今这个灵气工业的快速发展阶段，这个老师的身价若是换成人民币，那起码也得九位数往上走，绝对国宝级的人物——这还是在他没展现自身真正技术的前提下。
　　但现在，这个老师仅仅服务于昆仑大学而已。
　　对于这种高人来说，哪怕自己以楚氏企业代表人的身份去跟他进行商业洽谈，恐怕也给不出任何能打动这位老师的条件。
　　所以说，最后还是只能求助于校方了么...也不知道，学校愿不愿意看在自己这个学生的面子上，让这位老师当个挂名的企业技术总监之类的。
　　而想要这个面子，她就必须要成为校方所重视的学生。
　　在昆仑大学看来，金钱、权利、名声之类的东西都是浮云，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赢得仙运会。
　　楚云衣默默地在心里这么想着，就在同时，那小匕首已经从她手上浮起，重又飞回到了台上的百里瑜手中。
　　“看起来诸位已经对炼制物的初步感知了。照魏大人所说，诸位此前大多都已经与灵剑共鸣、且在丹术课上已有控制灵火的经验。在炼制上，丹与器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许多人急切追求灵器炼制，那我想你们应当可以尝试直接上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把玩着这柄灵器，将其抛起又接住。就见那刀刃在他手中重新泵裂开来，几次举手投足的功夫，那在学生们看来无比珍贵的刀刃碎成粉末。
　　百里瑜手一扬，四处细小的沙尘伴随着微风汇集到中央，与那匕首的粉末混为一体，又一股一股地飞到学生们面前，在每个人面前堆起了一个拳头大的沙堆。
　　怪不得这人上炼器课连材料都不带…合着是就地取材！
　　在这“器魔”面前，一草一木，皆可为炼器之材！
　　“接下来，我会将基本的炼制方法与附灵方法授予各位。你们手上的材料当中，都混入了附有我灵力的‘核’。以此为中，按照聚灵阵的构建之法、将材料按子乾之位组合，在这基础上，对其加以火属附灵，便能制出低品的火行聚灵珠来。”
　　“这一年的课，便先从此类不需炼炉、用凡品材料也能制作的低品器物开始。待你们掌握聚、碎、压三道炼器基础后，再入炼房。”
　　百里瑜清了清嗓子，剩余的一堆沙土在掌心旋转：“那么，关于这以火聚灵的方式，请听好...”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他讲完了这一道低品灵器中所包含的理论，又将徒手炼制的过程放慢，分步骤给学生们演示了一番。
　　他依次给学生们展示了如何以灵力牵引构建灵器的“核”、以核为中心聚拢材料、以灵力为胶将这些一并粘起，而后以灵火淬炼的方式将材料合为一体，再在上面附灵强化...最后，那一堆沙土在他手上变为表面光洁、附有火属纹路的聚灵珠。
　　“这便是聚灵珠的炼制方式，诸位还有何疑问么？”他托着那颗灵珠，扫视全场，“若是没有的话，现在就可以尝试自主炼制了。”
　　有了这句话，早已迫不及待的学生们立刻埋头开始了操作，一从一从小小的火苗从他们手中的符咒上亮起，让整个教室的温度瞬时上升。
　　但就在这一片动作当中，却有一人突兀地举起了手——肖游宇。
　　“老师，我有一个疑问。”
　　他站起身，注视着百里瑜方才炼器的那只手：“方才您施法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您使用任何符纸或阵法作为媒介。那么还想请问，您是如何导出火元素的？”
　　“这是误解，任何术法都不可能脱离灵物媒介而存在。”百里瑜缓缓抬起了手，“只不过，我所使用的媒介…就是这个。”
　　他的手上空无一物。
　　肖游宇微微一怔，而后一下领会了他的含义：“您的意思是…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施法的媒介么？”
　　尽管他迅速抓住了那意义，但即使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个前所未有的思路。
　　“所谓灵物，便是蕴含灵力之物。在此意义上，修者肉体亦可为灵物。”
　　百里瑜微微一笑：“但就如同仙品与凡品的差距一般，以肉体凡胎为媒，效果毕竟有限——若能不断以灵淬体，最终做到天人合一，那么你自己本身便是最上品的灵物。”
　　“以灵淬体、天人合一…”
　　肖游宇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却见面前百里瑜接着摇摇头：“以炼器的眼光来看，以自身为媒，便是将自己作为灵物不断炼制的过程，需要的掌控力非同小可…低阶修者贸然尝试，只会反被自身灵力所伤。以你们现在的境界，还是用普通的灵物催发比较稳妥。”
　　“毕竟，除却修为以外，天生的肉身素质也同样重要。在这感知天地一点上，即使是我，也不过是触之皮毛。若你还想深究此道，还是去找这大学内真正的高人罢。”
　　真正的高人…
　　不必百里瑜说，他内心也已经浮现了一个名字，而接下来百里瑜也果真给出了他所想的答案。
　　“去找魏泽阁下吧。在贯通天地的施法上，这大学之内无人可望其项背。”
　　一时的寂静。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肖游宇坐下来，点燃灵火开始迅速炼制面前的沙堆。只是他手上操作着，脑子里却已经在想另外一件事——魏泽平时上课时的表现。
　　早该想到的。在这么一群深不可测的大能当中，魏老师却能担任符篆课的指导…他必定有着从不显露的底牌。
　　自己要研究的是灵力转换的本质。现在看来，或许那个本质，就掌握在魏老师手中。
　　也就是说，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要真正提升自己的术法水平，就必须向他靠近。
　　他把脑中魏泽不多的施法场面完全拆解开来，在脑子里一帧一帧地过——他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答案的关键了。
　　而在他暗自思考的时候，百里瑜依旧负着手在学生之间穿行，一边解答着偶尔几个人的疑问，一边扫视着他们面前的“电脑”，眼里有着沉思的神色。
　　直至两个时辰过去，这节课接近了尾声，不少人的手上都已经出现了最终产物的雏形。
　　比起百里瑜的圆融如意来说，学生们所炼出的聚灵珠大多都奇形怪状，可以称作聚灵块、聚灵角、聚灵大饼之类的。
　　虽说一个初级的聚灵物、并不需要铭刻复杂的术式，而且还有着百里瑜给出的充当灵力核的灵物碎片，但对于这群炼器新手、尤其大多还是炼气期的新生来说，这也并不是个容易活，到最后，即使是聚灵大饼级别，也只有不到两三成的人能达到。
　　好在这番工作不需要额外的器具辅助，百里瑜也就直接将这作为作业布置下去，让学生们各自回去慢慢琢磨。
　　下课铃打响，最后的答疑结束，学生们收起各自的器具走出教室。只是在所有人离场之后，却还有一个身影留在座位上——是解天扬。
　　他没有离开教室，而是直接走到了百里瑜面前，将手上正托的某个东西展现在老师眼前：那是一枚浑圆的聚灵珠，上面火属性的灵纹闪着灵光，术式构建相当完整。
　　比起其它学生的奇形怪状来说，这一份作业称得上鹤立鸡群。
　　身为“器魔”，百里瑜自然明白这种完成度意味着什么。方才他心思一直都放在那所谓的“电脑”上，但现在也不禁多看了面前的少年几眼。
　　“老师，这就是我的成果。”解天扬看着面前的老师，认真道，“我已经掌握了这个火属强化的方法。除了这个，我还想请教下别的强化类炼器术，可以么？”
　　百里瑜并未露出多余的神色，只静静看着这个学生：“这个没有问题。不过，按照大学安排，这些本该用半年时间来完成...你现在就想学么？”
　　“没错，现在就学。”解天扬点头，“就像你方才说的，现在世间灵材匮乏，只能在低品灵器的基础上加以增强…那么，我想要在仙运会之前，将我现有的灵器都加强到极致。”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如火炽热，那份炽热被百里瑜完全看了去，这让他沉思了片刻。
　　“可以。”最后百里瑜缓缓点头，“那么今后空闲之时，你来炼器室找我便是——不过，你如此急切的原因，只是为了在那场斗法上取胜么？”
　　这话一出，就见解天扬拿着灵器的手微微一紧。
　　“没错。我一定要赢下仙运会...至少，一定要赢下校内的预选赛，然后去那座体育场比赛。”
　　他沉下了声音，断然道：“而为了这个，我必须先要...打败一个人。”
　　……
　　与此同时，云深不知处。
　　上官雨凝负剑立于平台上，隔着云海遥望着上官驻地的问云楼，长发青衣在风中舞动。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另一道人影缓步走到她后方，在五步远外站定。
　　“我听魏大人说了。”上官雨凝没有回头，只淡淡开口道，“你在校外，被鬼车拖入领域了。”
　　“是。”
　　“你输了。”
　　“...是。”
　　上官雨凝闭目片刻，没有说话。在她后方，韩江尘默默站着，拿着剑，低着头。
　　从云城回来以后，他用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来疗伤，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找这位指导老师。
　　“那种孽畜，果真已经重现世间了么…”
　　上官雨凝眺望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妖王临世、群魔复出，这次现世的只是鬼车的一道气息、而并非本体，否则那幻境的范围…至少会遍及一城。”
　　“但这就是信号。恐怕，再过不久，这人间就要迎来真正的灾难了…到那时候，无论是大学还是外界，都会需要斩妖人的力量。这次的事，只是开端。”
　　“…这次，是我没做好。”韩江尘终于开口，“我愿意受罚。”
　　“以如今你的修为，能从妖王气息下生还、没有如我一样沾染诅咒，这就已经是幸运了，并无好不好之说。”
　　上官雨凝淡淡道：“但除此之外，你的确太过懦弱了。若你的心不强大，你永远无法也成为真正的剑。光是筑基之前的心魔劫，就足够让你陨落。”
　　韩江尘不说话。
　　“你现在需要的，是一场胜利…绝对性的胜利。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认识自我。”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用命令的语气说。
　　“去赢下那场‘仙运会’。这是如今磨砺你内心的，最好的方法。”
　　韩江尘抬起眼，手上的剑柄一紧。
　　“是。”他低声说。
　　上官雨凝表情微微舒展开来，接着举手一招，镜华长剑现于手中，剑身上青纹延展。
　　“你能从鬼车的幻境中挣脱。那么，你对‘幻象’也应当有了一定认知…既然如此，在仙运会之前，我便再传于你一招。”
　　在韩江尘略显惊异的注视下，她手上的长剑闪现出梦幻般模糊不清的青影，一柄剑刃仿佛瞬间分散为数把，而后，连带她自己的身影都一并化作虚影！
　　若是魏泽在这里，他一定就能认出：这正是他初次来到云深不知处时，上官雨凝所使用的剑技。
　　“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此为我族真正秘传之法——镜花水月。”


第223章 器魔眼中的计算机（4000）
　　韩江尘微微睁大了眼：在他的眼中，面前的剑影仿佛化作漫天灵力的繁星。那从上官雨凝手上分出的每一柄灵剑上，竟都闪烁着尖锐浩瀚的灵力！
　　之所以说是“闪烁”，是因为那上面的灵力就如同入夜的繁星一般，时有时无，时实时虚，闪烁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是幻影、下一秒便已经成为了实打实的剑刃。上官雨凝就飘身在这篇繁星的中央，虚虚实实的剑影围绕她起舞。
　　“这便是以剑气为底构筑的、属于修士自身的剑阵虚像。”
　　上官雨凝说着，眼里流转着冰冷的剑光：“所谓‘凝气为影，剑过留痕’，你现在的气息过于‘实’，因此才能被轻易锁定。而想要由实转虚，你首先需要达到的是…极致的‘速’。”
　　话音未落，飒飒劲风声已起，就见环绕她身侧的数道虚幻剑影同时飞射而出，便如几道破空的流星，带着扑面锐气直击面前的学生！
　　韩江尘蓦地一凛，手上灵剑同时出鞘，整个人忽地跃起，剑光在身前划出巨大的弧度，眼看着一记横斩已然挥出。
　　锵锵声连响，两道剑影被他这一击生生弹开，但剩余三道离他较远的流光却无法顾及，就见那流光在瞬间由虚化实，带着尖锐的劲气，从死角处朝他直刺而来！
　　他方才一斩失了前势，电光火石间只能侧身躲避，就见那三道剑影流光从他身边一擦而过，飞出的同时再度由实转虚，瞬间消散于空中。
　　韩江尘落地，暗下嘶了一声。此时他被剑刃擦过的身侧已然留下三道醒目的血痕，虽然不至于影响动作，但伤口的疼痛也足够提醒他的不足之处。
　　他看到了那其中灵力虚实的切换，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应对上官雨凝的攻击。
　　“太慢！”上官雨凝喝道，“不要去躲。以灵力提速，用你的极速去出剑、在同时挡下所有攻势！”
　　一句话说完，又是五柄剑影腾空而起，相互之间拉出巨大的空档，在同一时刻、从数个方向、变作几道刺目的寒光急速下落！
　　韩江尘暗地咬牙，强行克制住回避的本能反应，进而再度腾身，在空中连续两斩打落两道剑影，而后甩手一挥，手上灵剑飞射而出，当地一声与剑影相撞，正面击飞侧面而来的第三把！
　　但接下来，他灵剑回手的速度便没能赶上第四柄剑影的飞速，至于第五柄更是无可触及，流光交错划过，两道剑影再度在他身上擦出伤口，飞溅的血滴流入泥土当中。
　　“保持你现在的态势，利用好每一次出剑时溢出的气息。剑身离开、但剑势不断，方能在同一刻击出数剑。”
　　剑影再度溢出，这次却是又加一把，东、西、南、北、上、下，封锁六道方位。
　　“待到你能同时挡下三十道剑影，自然能领悟剑气之‘影’所在。在那时，我会授予你‘镜花水月’的真法心诀。”上官雨凝的声音飘忽，“我希望，等到仙运会来临，你能做到与我相同的事情。”
　　韩江尘吸气调息，握紧了手上剑柄。
　　“是。”
　　…..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中。
　　【学生【韩江尘】剑术基础提升，灵力值+8】
　　【学生【楚云衣】炼器基础提升，灵力值+3】
　　【学生【解天扬】强化术提升，灵力值+5】
　　【学生…】
　　魏泽坐在桌前，看着面板上不断刷新的名字，心中暗赞。
　　这个学期开始，各个学生提供灵力的速度明显有了飞跃性的提升，看起来是都被仙运会调动起了足够的积极性，都在暗自磨炼各自的绝活，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准备。
　　作为一所学校而言，这当然是个好事。不过在欣慰之余，他现在还得把精力放在仙运会“真正的目的”上。
　　——此时他面前正放着一张白纸，纸上用没有灵性的普通墨画着一个特殊的阵法：正是云城事件中，敌人所使用的能召来妖魔气息的特殊术式。
　　这同样是姜玲从岳坤记忆碎片当中翻出的产物，和那个仙府图一起交给了他，只不过这个他没有透露给官方。
　　随着昆仑大学的名号越来越响、那些隐藏在暗地中的鱼果然开始浮现了，这正是他期盼看到的情景。
　　不过，还是要先整理一下已经拿到手的情报。
　　魏泽看着那个术式，静静皱眉。
　　能召唤妖魔的术法么…这也是岳坤那些人从“仙神的遗产”中找到的东西么？
　　这个阵眼的画法，他见过类似的…当时封印蠃鱼的那【百里伍佰零叁】上面刻着的术式，就与这个相似。
　　看来必须得问问本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刚刚上完一节炼器课的百里瑜推门走入。
　　“今日的第一节 课，感觉如何？”魏泽抬起头来看着这位新老师，那张瘦削的脸上今天似乎都多了一抹生气。
　　“这个时代的昆仑学子的学识确要远胜于过去之人。尤其有几名学生，资质与意志皆出乎意料，是为可造之材。”
　　百里瑜缓缓点头：“小生以为，他们能超越前人的原因，应当就在于接触那‘电脑’了…在入门之前，他们便已接触过如此复杂的器物、对于在灵气内构建术式自然不会陌生。难怪，魏泽阁下您会将现在这个时代，称为‘计算机时代’，这的确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节课下来，不少学生都在他面前使用了电脑来做笔记。那样子看在这位“器魔”眼中，确确实实给了他空前的新奇感。
　　身为仙界第一炼器师，他只要略微触及器物，便能对那其中的构造摸个八九不离十——但这番能力在所谓的“计算机”前失效了。
　　虽然只是初步的探查，但他依旧感受到了那学生手中“笔记本电脑”中的工序。
　　那看似薄薄的一块铁板之中，竟是由成百上千个相互勾连的小块组成，而那些本就微小的块上还刻有无数精密到让人吃惊的纹路，仅仅指甲盖大的地方就能刻下如此海量的信息，更不要说那些什么“CPU”、“显卡”之类的概念了。
　　放在过去，这么精密的工作，怕是数十个炼器匠一齐合力、都要费尽心思才能完成一个。但按照魏泽阁下所说，在如今这个属于凡人的时代，这样精密的宝贝居然还十分普遍，每天都要出产数万万台。
　　除了做工复杂以外，这些凡品铁块还能通过一种叫作“互联网”的东西进行共鸣，互相之间构建如同传声一般的大型术法，让一个人所发出的东西在同时被数万万人看到。不仅能传输声音、连影像和文字都能实现。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居然还不借助灵力！他根本就没有在上面找到属于那个“互联网”的术式！
　　这就是如今的昆仑大学所面对的时代，一个属于“手机”和“电脑”的时代——在看到这一切后，他死灰般的心似乎突然又被点燃了。
　　“作为‘器魔’，莫非你想炼制计算机么？”魏泽看出了他的变化，不由得打趣一句。
　　“这并不是小生现今就能够理解的东西。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依小生之见，这些器物中所包含的智慧，并不亚于所谓的极品灵器。”
　　百里瑜摇摇头：“连这样的罕物都能做到日造万台...日后，那些‘灵器’也总会被投入您所说的‘流水线’、人人皆可得之吧。”
　　“这个当然。”魏泽道，“现在外界已经在寻找能够量产灵器的图纸了。在校内，我们也会力求让每一个学生都拿到基本的灵器。”
　　有了百里夫妻在，校内的装备部堪称是如虎添翼。很快，学校就该会自主生产基础灵器的能力，等到校内的流水线成熟后，就可以考虑把这些灵器炼制技术对外输出了。
　　不用说，这些来自“器魔”的知识会让那些制造业厂商疯狂，到时候还得好好选合作方。
　　“就像我之前给你排教学计划时候说的那样，今年之内，诸如储物灵囊、除了灵剑之外的特殊武器、护身符之类的标准装备要在校内普及开来，而除此之外...”
　　他看向百里瑜：“仙运会的奖品，肯定还得是高阶的灵器，这就得劳你亲自动手了。”
　　“这个自然。”
　　魏泽赞许地点点头，仙运会是他放出的一个大饵，估计要钓到不少意料之外的目标：根据官方的说法，现在除了传统的商界和学术界外，连一些特殊的组织，比如基金会、乃至国外的一些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他要在这上面再撒一把料，这奖品就是更大的料——不仅针对校内，也针对校外。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魏泽说着，将刚才那章画有召唤阵法的图纸给百里瑜看了一眼：“关于这个术式，你认得么？据说，它能召唤妖王鬼车。”
　　“这阵眼的构筑方法，是与小生同源的封印术式。但除此之外的阵头与阵脚，用的却是拘魂的方式。”
　　百里瑜只看了一眼便下了结论：“这应当也属于当初邪道术法的一类，是一种以人魂魄为祭、召出被封印的恶魂的契约术法。小生听闻，那‘鬼车’最初是由怨妇鬼气所化，这应当也在召唤的范畴之内罢。”
　　“这样么…”
　　魏泽略微沉吟。有百里瑜这一句话，他大约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这东西是当初仙门中人根据百里瑜的法门所创。这么说的话，岳坤他们所找到的“仙神的遗产”…很可能就是如云深不知处一般的、某个仙门在此世遗留的驻地。
　　这个仙门，莫非是与妖有关么？但无论怎么说，等官方那边有了消息，昆仑大学这边肯定得过去一探究竟，只是不知道那所谓的“遗产”还留下多少...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面前百里瑜再度开口了。
　　“这个术式虽为邪术，但若是经过改良，也并非全无不可取之处。”
　　“嗯？”魏泽抬头，“怎么说？”
　　“邪术之所以为邪术，大多是因为它们为提升效果而汲取人精血、魂魄、或者其它伤及性命之事。若将这其中涉及噬魂的部分去掉，只留下拘魂部分刻于灵器之上，那么应当也能作为收服一般妖鬼的契约之术...若是大学能得到这种法术，或许将来面对妖魔能起些助力。”
　　魏泽有些惊讶：“当初就是这些东西坑了你一把吧...你现在却愿意接受他们了？”
　　“器只是器，本身并无善恶，只在于使用他们的人。”百里瑜淡淡一笑，“与其说是小生接受这术法...更应当说，如今的昆仑学子让小生看到了这时代的希冀。若是这术法交到他们手中，小生相信，他们会将其用在正确之道上。”
　　说着这话时，他脸上有蓬勃生机的光。
　　“既然你这么说，那看来我也不需要做另外的教师辅导了。”魏泽笑，将那画有术式的纸交到他手中，“行，那这就交给你负责了。”
　　百里瑜微微躬身，朝魏泽行过一礼，而后拿着那份图纸缓步出门，习惯性地行向天行实验室炼器房间的方向。
　　才刚走到门前，却见一个身影却已经拎着自己的灵器，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来了啊。”百里瑜看见来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有如此强烈的意愿。那么从今日起，你便随我一同为校内灵器做强化、磨炼你的水平好了...希望你在仙运会来临时，能够得到你所希望的结果。”
　　“是。”
　　解天扬沉声应答，暗地攥紧了手上的灵器，随百里瑜一同步入房间内。只是在步入房间前他目光偏转，有意无意地扫了百里瑜所拿着的、那“契约”的阵法一眼。
　　……
　　百里瑜离开之后，办公室中便又留下了魏泽一个人。
　　今天也没有他的课，于是他也就趁这个时候，接着整理整理手中从各方得来的情报。
　　而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却听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敲响，这次走进来的人是肖游宇。
　　“魏老师，打扰您了。”
　　他见室内无人，便径直走到魏泽面前，开口道：“关于术法的催发，我有一个疑问，希望能请您指点一下。”


第224章 这会是生死之局（4200）
　　“可以。”魏泽抬起眼：“你说吧，是什么问题？”
　　“我在炼器选修上看到，百里老师能够以自身为媒、脱离咒语和灵物直接进行术法的催发。”肖游宇简单说了一下炼器课上的见闻，“我现在应该还达不到这个水平，但我想知道这其中灵力转化的思路。”
　　以身为媒么…魏泽思考片刻。
　　面板显示，他现在的水平已到金丹高阶，下一步就是元婴。
　　按理说，这个修为是不及那几位圣人老师的，但要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却也并不困难，论熟练度至少不在百里瑜之下。
　　这是他早就发现的事实：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能领悟的事情，似乎总是位于自己的实际修为之上。至少到目前为止，无论他用什么高阶的法术，还没有一次翻过车。
　　但他自己的水平是一回事，要教学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百里老师说的没错，以肉体凡胎为媒，就如同仙品与凡品的差距一般，效果毕竟有限。但若能以灵淬体，最终做到天人合一，那么你自己本身便是最上品的灵物。”魏泽道，“要做到这一点，的确需要相当的修为。除此以外，天生的肉身素质也同样重要。”
　　“以灵淬体、天人合一…”肖游宇目露沉思，显然是在快速消化他的话，“那这就像是…电线的传导率吧？所谓天赋好的人，实际就是肉体的灵力转换率比较高。”
　　“差不多。不过，虽然论修为你现在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但如果你一定要在这个方向上深究的话…”魏泽沉吟，“那么我认为，你可以试试将术法拆解开来、逐个攻破。”
　　他说出这话，就见肖游宇眼中一亮：“您说的拆解是指？”
　　“构成术法的要素，是术者输出原初态的灵力、通过灵物将其转为激发态、而后通过咒语对其附加以具体指向，从而施展出特定的法术。”
　　魏泽说：“对你来说，这四个要素的每一点应当都有能操作提升的地方。比如说咒语，以你现在的控制能力，完全可以精简咒语，用核心的短句、乃至单字来控制指向。其余的步骤也可以采取相同的思路，这也能让你在战斗中快速施法。”
　　他说到这便不再多说。对于这个学生来说，只需要一两句关键点拨就足够，剩下的交给他自己去思考就是了。
　　“将术法的要素拆解开、分别操作么…”肖游宇沉思着，“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他猜得果然没错。在这么一群深不可测的大能当中，魏老师却能担任符篆课的指导…那这位老师必定有着从不显露的底牌。
　　魏老师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连他都无法想象到，这也是极少数几个他不敢去触碰的东西。但他能知道的是：自己想找的答案，恐怕就被这个老师握在手中。
　　光是这一番话，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启发。
　　他向魏泽道一声谢，转身就准备朝外走去。
　　“我想，你向我问这些，应该不止是为了提升实力。”正迈出门的当儿，却听魏泽在背后冷不丁道，“我也很期待，你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
　　肖游宇脚步顿住，回头：“论文的事，您已经知道了么？”
　　他本来打算出了成果以后再跟魏泽报告的。
　　“我是你们的导员。你们的事，我当然都知道。”魏泽慢条斯理道，“现在你应该能负起责任了…借这次仙运会的机会，去让这个世界看到真正的‘真理’吧。”
　　肖游宇静默片刻，缓缓点头。
　　“是，老师。”
　　……
　　与此同时，天行实验室，一号丹房。
　　和其它的丹房比起来，这个房间内的设施已经基本被搬空、只剩下了几个小型的药壶。除此之外，还有一排排装有成品丹药的抽屉格、几块放在地上充作床铺的软垫、几张放有压板和药袋的木桌。
　　——一派医务室的味道。只是室内没有现代医院那种呛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草药芬芳的清香，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味道。
　　那清香来自于角落方形的盆装灵器中所生长的药草：灵器由百里瑜所炼，只需装入凡土，便能使其灵化为灵草可生长的环境。而至于那其中生长的药草，自然就来自于丹神花念安了。
　　作为修炼成人的花妖，她保留了她掌握天下灵植的力量，可谓是行走的灵植播种机。现在还只是在室内尝试种植气味类灵植，日后魏泽还打算进一步开发福地，给她搞一片灵植种植场出来。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眼下除了丹药课的升级之外，花念安到来所开发出的最大的财富，便是这个医务室了。
　　作为“丹神”，她的药术和人体之类的知识自然是无可挑剔，当然也就擅于医术。由此，魏泽便将丹房的负责权交给了她，试点性质地开了这个医务室。等到后面扩大规模，有发展成为校医院的潜力。
　　毕竟，连那被魔气折磨上千年的百里瑜，她都能在短短几个月内给调养好，学生们的那些小磕小碰更是算不上什么。
　　这个地方也成了本学期学校装备部的主要活动地点之一。按照魏泽的要求，首先要将小培元丹、愈伤粉、宁神散这些基本丹药都配备齐。而这个炼制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社团负责。
　　昨日是装备部的活动时间，前一日炼制的一批丹药今天已经全部装好、送到了这医务室内。
　　而此时，装备部的其他成员都已离开，只留下袁清清蹲在这箱子前，挨个检查这批丹药的成色。
　　——医务室开设之后，大二的丹修同学也会偶尔来这里值班，给那些磕磕碰碰的同学们抓点药、做些处理之类的。而在这之中，已经跟随花念安炼制了一假期丹药的袁清清，无疑是最有经验的。
　　她以灵力覆盖着那些丹药、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药力，合格的放入药柜、不合格的扔进药渣盒，给下次炼制做准备。
　　“两天之内，便有如此成果，你们这个社…社团的炼制速度很值得嘉奖。”
　　花的香气靠近，花念安走到她身边，扫视一眼她手中的药盒，有些生涩地咬着那些在教学培训时学的现代词汇。
　　“不过，大学有命，为备仙运会之用，夏至之前，要备出五品疗伤丹药三板以上、还有散剂与医术工具也要一并准备…这几月内，你便继续跟我一同炼制、在这丹房内行医罢。”
　　袁清清点点头。虽然她也报名了仙运会，但对她来说，她最想追求的丹术没有什么在比赛上展示的余地。她本身也不是很爱争勇斗狠的人。因此这比赛对她来说，也就是听之任之了。
　　“不过，三板五品丹药...真的需要这么多么？”袁清清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五品丹药，大多主治脏腑之伤，校内很少有人能伤到这个程度吧。”
　　“这些丹药都是为仙运会所准备。储备到如此程度，是将伤及五脏、碎骨断肢的情况一并考虑在内…”花念安一边给角落的灵植施以灵力温养，一边低声道，“看起来，这一次‘仙运会’的激烈程度，是要论及生死之道啊。”
　　正工作着的袁清清忽地一凛：“论及…生死？”
　　“如今仙运会将至，这个‘医务室’正是为此才迅速落成...就是为了处理斗法中的伤者，这证明昆仑之主应当不会眼看学生在斗法中身亡。但除此之外，既为斗法，那么必然会有人以命相搏。”
　　花念安道：“过去的修仙界，修士入门，则如同入水火之中，生死自听天命。虽说这个时代人命胜天，但你们，也的确该见一见修仙者该见的东西了。”
　　袁清清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如今你的医术已有一定成效，这段时间加紧磨砺磨砺吧。到仙运会时，大学会很需要一名医师。”
　　花念安说到这完成了做法，收回手来：“我接下来还有课，现在便要走了，这里暂且先交予你罢。”
　　“…明白。”
　　她听着背后袁清清应声，也就没有多言，直接把医务室交给了她，转而摸上出口术式，下一刻身形已在厚德书阁之外。
　　今天有她的一节灵植鉴别基础，也是在教学楼上的大课，还需要一些王画皮的纸人辅助。于是她迈步向魏泽的办公楼而去，准备去唤几个纸人，才刚走出几步，眼边却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还伴随着隐隐的霹雳声。
　　花念安回过头去，就见学校后方的修道场上，似乎有一道刺眼的雷光一闪而过。
　　是哪个学子在修炼雷行术法么？
　　她并没有多想，只看了一眼，便径直朝教室而去。
　　……
　　与此同时，一号丹房医务室内，袁清清依旧在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仙运会上…可能会出现生死局。
　　她回味刚才花念安的那番话，深吸口气按下心跳，手下动作也不禁快了几分。
　　学校真会提出这么残酷的仪式、还将这放到大众眼前？
　　虽然她对此不理解，但既然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昆仑大学，她也只能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必要的理由。
　　但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真的有人在那场斗法中伤重，那自己…就一定要具备将他们救回来的能力。
　　她这么想着，正在那里整理着药材，身后却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花老师在么？我可能需要拿点药。”
　　“她刚出去上课了，应该待会回来…”
　　袁清清随口回答着，无意地往后一扭头，然后眼睛一下睁大了。
　　“你怎么回事？！”
　　来人是肖游宇。此时他正站在门口，微微皱着眉，右边的衣服袖子上沾满鲜血，还冒着一股焦糊气。
　　袁清清见状赶忙上前，把他袖子挽起来——就见里面那条手臂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间，隐约能看见皮肤上画着几个术法符号。
　　“你…”袁清清一看便明白了情况，“你在自己身上催发阵法？！”
　　“是啊。”肖游宇点头，“灵力转化能量的公式我已经基本推出来了，只差那一个转化率常数——本来我想用灵器来测试这个数，但现在看来，每个灵器根据材质和炼制手法不同、转化量都不一样。在没有参照物的前提下，我就没法掌握它输出的比率，还会被它本身的灵力干扰…”
　　“...但是，我自己的灵力输出水平，我是可以完全掌握的，那这就是最好的样本。”
　　袁清清提高了声音：“所以你就拿自己做实验？！”
　　“对啊。”肖游宇很无辜，“你也看见了，这事挺险的，我总不能让别人来试吧？”
　　“我没说这个！”袁清清喊道，“你疯了吗？！你会把自己害死的！”
　　肖游宇笑：“我一直都挺疯的。”
　　“你！”
　　袁清清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站在那气得不行。但看他那只手还在滴血，她也只能去拿了一边的药粉，气鼓鼓地一指旁边的椅子：“坐着！我先给你处理处理吧，等花老师回来，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喔，你现在这都能治了啊？厉害厉害。”
　　肖游宇听到这话倒是乐了，上去往那椅子上一坐，把血肉模糊的胳膊往她跟前一摆：“轻点啊，疼着呢。”
　　“你还知道疼！”
　　“这个当…等会，你这是要干嘛……哎哟卧槽！！”
　　……
　　……
　　一个时辰后，当花念安回到丹房内时，正好看见正在那满脸生气收拾东西的袁清清，以及正从凳子上起身的肖游宇。
　　此时他那只胳膊已经完全止了血。虽然还留了一些伤痕，但基本已经痊愈了。尽管如此，此时他的表情也轻松不起来了。
　　“真狠呐…”他挽起袖子，还在倒抽冷气。
　　“我现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袁清清收拾着桌上沾血的道具，没好气地道，“你好好想想去吧，怎么就能搞成这样的。”
　　“放心，这我肯定会反思。”
　　肖游宇看着自己的手：“魏老师的思路果然没错，术法释放的过程确实可以被拆解。而要研究灵力转化率，要拆开的就是这个‘共鸣’和‘释放’的过程。而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我还没法在外放灵力的情况下、使其在接触术式的时候依旧保持可控的原初态…后面改一下输出的比例试试。”
　　袁清清顿时眼一瞪：“你还要来？！”
　　“肯定啊，哪可能一下就出结果的，肯定有个试错的过程啊。”
　　“说是试错，要是你哪天真出事了怎么办？”
　　“那样的话…”肖游宇想了想，“那么，那个情况下的术式组合，应该就是输出的最大值了，到时候帮我把结果记一下。”
　　“……”袁清清深吸一口气，“这个项目，你是真要拼了？”
　　“那当然。”肖游宇说，“毕竟，这就是我的责任了。”


第225章 预选赛开幕五大专业代表（4000）
　　肖游宇说着就已经甩甩手臂，收拾东西作势要走。袁清清说了他几句都是对牛弹琴，也只能放他胡来去，自己则憋着股气重新走到药箱前，继续整理药材的工作。
　　“看起来，如今你的丹术的确已成气候。单轮疗伤来说，已经有单独处理病患的能力了。”
　　花念安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学生，赞许性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若是要行医，后续你还要学会尽量减轻伤者的痛苦。”
　　肖游宇：“我怀疑她刚才是故意的…”
　　袁清清没理他，只转过头，朝花念安道：“那花老师，接下来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我做的么？”
　　“若是没有其它受伤的学子，你继续原本的事务便是。”花念安说到这，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我有一疑问想请你解答…什么是‘火药’？”
　　“呃？”袁清清愣，“这…老师您问这个做什么？”
　　“方才我去器房看过夫君，与他交谈了几句…他与我谈到了这个。说是这时代中，凡人自炼丹术中得出的东西，还被用作你们的兵器。”
　　花念安一副困惑的样子：“这似乎也是魏大人教予他的东西，他对此颇有兴味…但我的确不理解。据说这‘火药’取自丹术，无毒，却能在千里范围一刻取人性命，更甚者还能瞬时扫平一方…这究竟是种什么素材？”
　　她自己对于现代社会其实并没有兴趣。但自从魏泽给二人做完教师培训、介绍了这个时代之后，百里瑜全心都被这吸引，每天都找魏泽讨论那什么“计算机”、“发电机”之类的玩意…她自然察觉到了这些概念让夫君发生的改变。
　　那么，百里瑜喜欢的东西，她便一定要跟上。
　　“这个…应该算是一种爆破物…”袁清清很想给这个老师解释，但她毕竟还是对现代军械枪火那些东西不甚了解，没说多说肚子里就没墨了。
　　她正在那冥思苦想的时候，却听旁边正准备要走的肖游宇随口道：“一硫二硝三木炭，质量配比1比1.5比7.5——这是最简单的黑火药。更进一步，要加10%的硝化甘油、配点二苯胺、二硝基甲苯那些…不超过1%吧，现代的像是M16之类的球形药都是这么做的。”
　　花念安：“？”
　　袁清清以看恐怖分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只要稍微看点军事书的，这些都是基础知识。”肖游宇一笑，“就当还你治伤的人情。”
　　他说完朝二人一挥手，随即踏过门口，身形消失在医务室之内，只留下室内的师生二人面面相觑。
　　花念安揉揉额头，目露古怪地看着袁清清：“这时代的丹术，居然发展成了这般模样？”
　　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些东西把她这个“丹神”也给打蒙了。
　　“...没有，您不用在意这些。”袁清清说，“大部分时候…”
　　她再度俯下身，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只是这次看着那些材料，某个想法却从她脑子里渐渐冒出来。
　　硫、硝石、木炭，1比1.5比7.5…
　　这同样也是，从炼丹术中得出的东西。
　　她拿起一颗丹药，将其捏在指尖看着，若有所思。
　　……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一学期的第一个月像是眨眼就过了。
　　在仙运会的这一针鸡血下，这一个月间，整个校园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与激动感中。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下，魏泽发布了关于仙运会的第一则全体通告。
　　“仙运会校内预选赛准备开始，第一届与第二届分开进行选拔。名额限定一百人，第一届采取等额选举、第二届采取差额淘汰。”
　　“一周后，第一届选拔将率先开始，采取小队制，每队不超过五人一组。每组由校内随机一名老师进行考核，根据表现，由老师裁定该组成员是否有参加仙运会的资格。”
　　“至于第二届的选拔，将会在第一届之后进行，采取一对一对战制，对战人员由抽签决定。除却胜负外，还会由老师进行现场打分，综合分数最高的前六十名，有资格参与后方的校外赛。”
　　当天，通告就通过无忻传到了全校，引得众学生一片哗然。
　　其中，最心情复杂的还要属新生了：由于现在第二届平均还都在炼气期，与大部分都已到筑基的老生有质的差别。在名额有限的前提下，分别进行选拔也算是合理。
　　但这也就同样意味着，给予第二届的名额比率要远远少于第一届：仙运会暂定一百个名额，第一届40余人，就能占到三四十个，而剩下五六十个名额，却是要由六百余人争夺。
　　这是为了不暴露昆仑大学的全部底蕴、同时也尽量给外界提供最精彩的场面而设置。新老生分开进行，就意味着资源明显倾斜——但所谓的公平永远都是相对的。
　　仙运会毕竟还是面向外界，名义上是选拔现今最精英的修仙者，就跟阅兵一样，多少得追求些场面效果。而新老生之间修行时间差了足足一倍。如果真放开公平对决，那大部分新生在预选赛就得被第一届杀穿。
　　等到了校外赛的时候，那可就不分什么新生老生了。因此在这个环节，就得挑出最有资格的那批人。
　　虽然如此，但这个消息宣布后，新生中仍是出现了部分质疑声，大多都是抱怨名额分配问题。对此，魏泽却也早已准备好了另一份议案。
　　——第一届学生的选拔将先于第二届进行，而这其中的第一场比赛，将作为展示赛，场地选在校内修道台，令全体第二届学生前来观看。
　　让新生们真正见识一下学长学姐出手，从而让其中的某些人真正认识到差距，所谓的杀鸡儆猴。
　　这种比赛形式，必然要选择最具代表性的老生，至于负责这场展示赛的老师——将由魏泽亲自担任。
　　这个消息发下去，不仅是新生群，连老生都为之轰动。
　　“卧槽，和魏老师交手？这特么…”
　　“没啥好羡慕的。按魏老师说的，这场展示赛本质也还是选拔赛。如果在场上表现不好，照样要被刷掉。”
　　“不止这个，这比赛还要被全体新生观摩的。这要是没玩好，就算不被老师刷掉，自己也得社死了吧…”
　　“名单已经贴在修道场门口了，咱快去看看，是哪几个幸运观众被魏老师点名了。”
　　消息宣布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学生们便都自发从书阁和宿舍中涌了出来，直奔道场边贴有通告的通知栏。
　　吴皓也在这兴奋的人群当中。他到的时候，通告栏边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连空中都挤满了飞着的老生同学，他也只能从缝隙中探进头去，勉强看到了那被点为第一场选拔赛参赛人员的幸运儿。
　　“宋旭东、袁清清、肖游宇、姜玲…”
　　都是他熟悉的名字，他看着看着，心里已经有所领悟。
　　作为最有意义的第一场展示赛，选手选择的都是大二器修、丹修、符修、魂修中的代表人物，那剩下的一个专业就是…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视线移到最低，看到了第一组的最后一个名字：吴皓。
　　“……”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凝固在那的他，看表情，显然他们也都看见了那份名单。立刻就有人从旁伸出手，兴奋地猛拍他肩。
　　“卧槽，皓子，你这中大奖了啊！”
　　“牛逼啊皓子，能跟魏老师正面交手，这拿出去能吹一年了啊！”
　　“皓子好好打啊，先让那帮新生蛋子好好瞅瞅咱啥水平！”
　　“……”
　　吴皓面无表情地石化在那，任着旁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同学们在那议论着，耳朵和脑子一起嗡嗡响。正当他大脑放空的时候，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马上到上课时间了，各位该散了。”
　　人群的声音一下安静，齐齐回头一看，却是魏泽站在他们身后——这边出现这么大的骚动，柳秀才自然不会不告诉他。
　　“导员反映，今天有很多人旷课进行仙运会的训练，这并不是校方所提倡的。”魏泽目光挨个扫过他们，“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除了修仙者以外，还是一名大学生。仙运会固然重要，但不要因此耽误了日常学习。”
　　人群间的喧嚣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的话，刚才还挤成一锅粥的同学们像是蚁群似地散开，按他的话乖乖流入各个教室。只留下吴皓站在那，有点窘迫地看着他。
　　“魏老师…”吴皓犹豫了一下，“这展示赛，为什么会选我的？”
　　“我想你也应该看出来了，第一场学校会选择五大专业中最有代表性的学生。”魏泽微笑，“而你能代表体修专业。”
　　——昆仑大学五大专业中，选择体修的人算是最少的，学生之间的水平都相差不多，他经过考虑便选择了吴皓。
　　“但我觉得…我跟其他几个人，可能还是有差距。”
　　“有差距的话，去弥补不就是了。”魏泽淡淡道，“这本身也是仙运会的意义。学校这样做选择，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在。”
　　他并没有多解释，转身就要走。吴皓在背后斟酌片刻，还是出声喊住了他：“那魏老师，我现在可以请您指点一下么？”
　　本来他没抱太大希望，但随即就见魏泽转过身来：“可以，说说你的问题吧。”
　　“…谢谢老师！”
　　吴皓顿时就振奋起来，立刻在他面前运了一番灵力，尝试着挥出几势让他看过，而后才道：“我想趁这还有几天，尽量再提高一下战法，但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想问问您的建议。”
　　平时体修专业的炼体课程就是由魏泽来教。对于吴皓的问题，他自然一眼看破。
　　“你的招式都已经很熟，问题只在于出击时全身灵力的分布存在漏洞，不够均匀。”魏泽道，“这样就会导致防御上有缺陷，同时力道也会散。”
　　“那…这该怎么短时间加强呢？”吴皓试探性地问道。
　　他也看得出魏泽平时是很忙的，能得到单独一次指导都不容易，更不可能亲身陪练了。
　　“这种问题只能在实战当中练，没有更好的方式。”魏泽想了想，“短时间的话...这样吧，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个人。”
　　找个人？找谁？
　　吴皓心生疑惑，但毕竟是魏老师说的话，他也就没有多想，直接跟在魏泽身后往校后方向走去，通过风旋进了云深不知处。
　　这时候正是器修学生的剑术课时间，上官雨凝正负剑踱步在中央平台上，挨个指点着面前那几个器修老生的动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课的学生分散于各个浮岛上，借着福地的时间差，进行着各自的训练或自习。
　　魏泽扫视福地一圈，领着吴皓走向训练场角落处。那里正站着一个人影——韩江尘。
　　他似乎是刚在校内上完一节早课，正在那收拾背包和剑鞘准备自己训练，顺便等上官雨凝下课后单独指导。不过这时候看见魏泽二人过来，他也就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冲他们的方向转过目光。
　　吴皓就站在那，看着魏泽走上前去，似乎是和他说了些什么。就见韩江尘点头应了一声，而后魏泽转过身，又冲吴皓开口道：“这是大一的新生，这段时间也在训练。你就跟他对练一会，我会让他来指出你的问题所在，你也练练他。”
　　和这位学弟对练？
　　吴皓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韩江尘，后者已经放下了灵剑的剑鞘，转而从旁边剑术课的道具栏换了一把教学用桃木剑下来，走到他面前。
　　“你准备吧。”韩江尘说着，将木剑正立于前。
　　吴皓看了一眼这个学弟，又看看旁边面色平静的魏泽，暗地挠了挠头，但毕竟是有魏老师担保，他到底还是摆出了架势来。
　　他吐纳着运起灵力，将“淬体”之气扩散至全身。就如同有无形的结界在他身上展开，他全身的皮肤都流转起了一层淡淡光泽，看似柔和的光中蕴含着铁锤般的坚硬与刚猛。
　　吴皓缓缓抬臂于胸前，摆开了准备架势。


第226章 吴皓vs韩江尘（4000求订阅）
　　虽然是按照老师要求做，但这依旧挡不住他心下的疑惑：他和韩江尘不熟，但凭着修为优势，也能看出对方现在只不过是炼气高阶的修为。
　　——他当然没有因此看不起对方的意思，相反还很是惊讶佩服。毕竟，他自己大一的这个时候，才不过是在中阶附近晃悠，连天才的袁清清也不过是接近高阶。在修炼上，这家伙算得上是绝对的天才了。
　　但再怎么说，现在也不是普通的交流、而是要找陪练，那至少就得找实力相近的对手。新生和老生之间差着一年的修炼时间，炼气和筑基的差别有多大，魏老师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对方是新生中的天才，他真能如老师那样看问题看得那么透？还是说…
　　他暗地这么想着，注视着面前的韩江尘。在他运力的一刻，那张脸上似乎闪过了一刻的讶然，但也就只是一闪而过，他依旧保持着那立剑的动作，只是抬起了眼来，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吴皓。
　　被那双黑的异常的眼睛盯着，吴皓不知怎的就心下凛然起来，只觉如同芒刺在背。这让他不自觉地对加了一份力，盯紧了对方的动作，丝毫不敢怠慢。
　　福地的微风掠过平台，两方在无声无息间对峙着，表面看来似乎没有一点动静。几十秒的僵立过后，吴皓也不由得觉到了体表灵力的涣散，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调整，却听那边的韩江尘突然开口道：“右腹侧。”
　　…嗯？
　　吴皓微微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但接着他就只觉眼前一花，韩江尘脚下忽地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刺出，下一刻那柄木剑已经鬼魅似的递到了他面前，所指之处正是他体表灵力的漏洞之处——右腹侧！
　　这么快？！
　　吴皓赶忙吸气调息，将灵力迅速转移至腹侧，而后一拧腰从旁让过攻击。就见人影合着剑刃闪电般与他一擦而过：尽管是木剑，但那剑上锋锐已经隔空而出、寒意透体而入，让他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炼气期能有这种速度？
　　他整个身体立刻紧绷起来。这是对练，而且刚才魏老师也说了练习是双向的，那么他也就不能放水、得拿出正经招数回击了。
　　现在韩江尘一剑刺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吴皓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让过剑刃后顺势转身，凝气于右手，沿着转身的势头就要回以一记漂亮的摆拳。但韩江尘一刺落空后，那剑势居然没有用老，剑身一转，瞬间变刺为挑，同时再度开口：“右肩！”
　　果然，又是一个他的薄弱点。
　　体修修者战斗时，以灵力淬体，便如在体表披上了一层灵力的铠甲，一般攻击极难攻破。
　　但是，这“铠甲”却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如水一般不断流动。随着修者的状态好坏、攻击时灵力集中于不同部位，体表的灵力分布也同样有强有弱。
　　除非修至大能，否则总会有漏洞存在。只不过平时的对手很难抓到这个漏洞。
　　但这外放的灵力，在韩江尘眼里一览无余。
　　而吴皓能做的，也只有根据对手的攻击，迅速做出反应弥补漏洞。
　　——但是，太快了。
　　眼看着那剑刃自下而上往右肩挑来，这时转移灵力已经来不及，吴皓后牙一咬，生生止住了右拳挥出的冲势，只将灌满灵力的手臂挡于肩前，击出的拳头瞬间变成他护身的盾牌，与那挑来的剑刃正面相接！
　　韩江尘可以变招，他自然也有这个反应力！
　　嚓的一声微响，那桃木剑挑中他的手臂，锋利的剑尖划开了表面的衣服，却竟没有在体表留下一点伤痕！
　　漆黑瞳中闪过了一丝惊诧，韩江尘只觉手上剑刃像是刺在了一座磬石上，凝结的锋锐只刺进一丝便生生止住——这便是体修灵力全开的防御力，一般的攻击根本无法刺穿他的防护！
　　眼见吴皓身周灵力再度波动，韩江尘抽回剑刃就欲接一记斩击，但这时背后空气却是一重——吴皓右手防住他的一击，与此同时左手却也没闲着，在挡下一击的同时，左拳已经从死角挥出，一记重击直逼对手背心！
　　漂亮！一边看着的魏泽也不禁心中喝彩一句。吴皓这一防一攻衔接的是相当之流畅，明明是临时变招、但拳锋已经及时地封住了韩江尘周边的气场，逼得对手无法转圜只能硬接，瞬间丢了最大的速度优势。
　　这小子，临场判断力进步了不少啊！
　　咚的一声闷响，那一拳没有锤中韩江尘，却只是打在了桃木剑的剑身上——到底是日夜实战练出来的神经，在这绝对不利的逆转间，他以快到惊人的速度一个旋身，横剑于前，以剑身中段迎接吴皓的一拳。
　　拳锋未到，但手上酝酿的灵力却已经出隔山打牛之势，在挥出的一瞬，那股劲力仿佛将面前的空气如弹簧般压缩、而后那弹簧又猛然弹开，全部巨力猛然施加于对手身上！
　　巨力的气流如炮弹般爆开，扫得脚下的草叶一阵摇曳。灵风之中，吴皓依旧保持着挥拳的架势站立原地，而韩江尘却是连退五六步开外。
　　眼看就要跌倒的当儿，他却是脚下一蹬，整个身形跃起空中，在飞退中化解掉了那股劲力，再落地时脚下已经重归平稳，重又缓缓抬剑于前，朝向吴皓。
　　不愧是上官雨凝亲自点名的学生。魏泽看着他的动作，暗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小子平时能给他提供那么多的灵力值，的确是挂逼般的存在。
　　他自然是看得出韩江尘这几招的功力所在的：即使抛开那特殊的眼睛，一般人若是一击落空或被挡，总要有个反应调整的时间，但他的攻击被吴皓闪避格挡后、居然马上就做出了最恰当的应对，动作果断的简直不像话。
　　单轮判断和反应速度来说，即使放眼全校，他恐怕也已经是最上层的那一批！
　　——这同样也是吴皓此时的想法。这时候，他刚才的那点疑问已经被一扫而空。
　　炼气期的修士居然能有这种程度。即使他身边几个器修老生同学，似乎都没有这种出剑速度…就算有天才的资质，这得是练了多久的时间、经历了多少实战才能磨出来？
　　陪练状态下，韩江尘还是在给他报弱点、等于他能提前知晓对手接下来要攻击的地方…但如果是实战呢？
　　果然是魏老师找来的人选，老师的确永远有着他的道理。吴皓活动着指节，压力已经陡然而生。
　　场上重新陷入平静，两人都轻微地喘息着，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脚下缓缓踱着步，就像野狼围着羊群转圈找破绽。沉默持续了几秒后，韩江尘再度打破寂静：“天灵！”
　　步伐同时停住！吴皓忽地展臂于前，而韩江尘则是挥手一甩，令桃木剑离手飞射而出，在他的灵力控制下，那剑刃如同回旋镖般在吴皓身侧绕出一个飞弧，绕过了正面的防御，直击头顶缺口！
　　御剑也有如此控制力？
　　吴皓蓦地一惊，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就见他下盘一降、一臂向剑的方向扫出——单是一挥臂，不必击中，身周灵力已经当即带起旋风，就如同神龙摆尾，隔空扫中那空中的飞剑！
　　锋利的灵力当即崩溃，剑刃隔着数米的距离便已经被击飞而出，只是没飞出多远便又被一只手抓在掌中。
　　——在引出飞剑的同时，韩江尘便已就地跃起，尽管炼气期的他还无法浮空，但这一跃也足有三米来高，竟是算准了剑刃的落点正好将其接住，借势扭腰旋身，整个身子如同陀螺般旋转，在空中划出一记势如破竹的剑圈，借势下落，凛冽寒光眼看已经压到吴皓头顶！
　　砰的一声气爆，一剑一拳又是一次相击——在最后的一刹那，吴皓直接抬起了手臂，身周灵力完全爆发，整个人像是瞬间遁入风旋当中，在以下对上的不利局面下，竟是又硬接韩江尘一击！
　　势风掀起魏泽的衣襟，他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一拼之下，那两道身影再度分开，吴皓举手于前，胸口起伏。韩江尘则空翻落地，拄剑于地，那手腕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
　　吴皓心下紧张，而与他对击的韩江尘却也绝不轻松。
　　毕竟是差着一个境界的修为，灵力加持下吴皓的种种素质都在他之上，作为体修，尤其在力量和防御上差距最为明显。
　　那几拳，很重，超乎想象的重。
　　若是他硬接吴皓的攻击，恐怕只要被正面命中一两下，他就得直接失去战力。而以他现在的剑势，除了薄弱处之外，若是攻击其它的地方，除非有机会连出数击，否则根本破不了吴皓的防御。
　　现在是对练，为的是处理各自的缺点，因此吴皓多数时间还采用守势，除非反击，否则很少主动来锁他的气息。但如果没有这个限制…
　　以现在他的水平，还远未达到上官雨凝所说的“镜花水月”的标准，若是吴皓真不顾一切地抢先封锁他，他恐怕也只有被正面击败的结果。
　　这就是昆仑大学第一届学生…这就是筑基修者的实力。
　　韩江尘默默在心里想着，盯视着对方身上波动的灵力，手里的剑柄更紧了一分。
　　“右腿。”他说着，再度挺击而上。
　　“中庭。”
　　“左胯。”
　　“……”
　　灵力湛发，没有铁器相碰的铿锵，只有连续的嚓嚓声伴随一波又一波扩散的势风响起，两道身影一次次相碰又分离，不时伴随着拳力隔空击碎地面的砰砰响动。
　　也就是这地方位于福地角落，否则这般声势，早该引来大波围观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以吴皓为中心，脚下地面像是被除草机铲过一般扫出一片凹凸不平的空地。他衣服上已经满布剑痕，有几道里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但这并不影响他依旧稳如泰山的守势。
　　而相对的，对面韩江尘的剑势此时却已经出现了些颓意——修为差距的最大区别开始显现，他到底是比吴皓更早耗尽灵力了。
　　“那位吴姓学子，出击时拳劲凝集、气息融为一体，非久练不可及。”
　　这时身后却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面对如此速攻，却依旧能做到有临危不乱、有条不紊，想必，平日是下过一番苦工的。这应当是魏大人的亲传之一吧？果然是意志突出之辈。”
　　魏泽回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是上官雨凝——这时候她似乎是上完了第一个课时，放那些器修同学在那休息，自己则过来了这个平台处，像是准备拿教学道具，正好就看全了这一幕。
　　“这个新生的水平也确实超出了我的预计，你的工作很有成效。”魏泽笑着回道，“现在，我可是更期待仙运会的效果了。”
　　“所谓英雄出少年。既为昆仑学子，自是群星荟萃、人才辈出。”上官雨凝道，“这也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
　　说话的时候她目光同样注视着面前的战局，尤其落在韩江尘手上的剑上。
　　相比起吴皓的稳定，此时韩江尘额头已然见汗。他长吸进一口气，桃木剑锐气再起，似乎是承载了最后的灵力。
　　吴皓当然不会看不出这番变化，一点不敢怠慢，当即俯下身来，压低重心，随时准备迎接对手不知从何而出的技能。
　　方才这一番拼斗，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这个学弟的水平。就算对手现在灵力将尽，也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
　　但这次韩江尘却没有立即报位，只是静静站在那，双眼看着他，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沉思的意思。
　　他自然感受到了上官雨凝的到来。尽管这位老师没有开口，但她光是站在那，就已经能起到足够的提醒作用。
　　“虚即是实，实即是虚。剑身离开，而剑势不断——此即为，镜花水月。”
　　虚无的话音在耳边回荡，他再度横剑于前，慢慢按下身形，盯紧了吴皓身上的某一处位置：只是这次，那眼中像是多了一丝不确定的试探之意。
　　“...中门！”


第227章 元婴初显（求订阅）
　　有了之前几十回合的来回，这一下吴皓自然不会再怠慢。
　　听到报位的同一刻，他便已条件反射地一俯身，护住中门弱点的同时灵力流动，迅速向弱点处涌去。
　　而就在同时，面前的韩江尘身影已然晃动。在旁边魏泽和上官雨凝的注视下，他手上的剑刃一路刺出，锋锐仿佛划开了面前的空气，剑尖直点吴皓中门！
　　依旧是极速的一击。看他的动作，那剑势居然丝毫没被灵力将尽的状态影响！
　　单轮这一招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亮眼的表现。但在这一击击出的时候，魏泽心下却不由得叹了一声。
　　在韩江尘报位的一瞬间，吴皓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体表灵力分布立时改变！
　　那出剑的动作虽快，但此时吴皓运力更快。剑刃才递到一半，那处于中门处的弱点便已经完全被灵力覆盖，最薄弱的地方瞬间成了最坚固的壁垒！
　　——既然是对练，那么一定就要从中有所领悟提高。这几十回合的应对下来，他已经将韩江尘的攻势看了个全，一番应对经验下来，他调动灵力的反应已经完全跟上了对手。
　　吴皓忽地展开手掌，手中劲风尽出，瞬间封死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的气场。而就在灵力流动的同时，他双臂也同时抬起，蓄力于掌，整个身体如同一面巨盾站在那，以一夫当关的气势，正面迎接对手的攻势。
　　韩江尘剑势已出无法收回，这时中途变招已经来不及，这一击下去，等于是正中吴皓下怀，把自己往对手枪口上撞！
　　很显然，现在的吴皓是绝不会给对手这样的机会的。
　　灵风骤起！吴皓低喝一声，掌风如同化作实体，引得他衣襟都一并飘摇起来。这一掌他是用上了十成力道，直奔着结束这场对练而用。就见那一手带起山岳般的重压，飞速击向面前招式用老的剑刃！
　　但就在击出的一瞬，那逼人的剑芒突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明明方才剑尖还直指中门，但在这个瞬间，剑势却如同不存在一般就地黯灭，原本打向剑刃的一掌完全落到了空处，仿佛刚才指向他的那剑尖只是幻觉。
　　吴皓瞳仁一缩。那异变映在他眼里，也许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下一刻剑锋便已再度出现，只是这次所指的部位已是完全变化，由中门毫无征兆地转向了小腹处！
　　“…丹田！”
　　一边的魏泽眼神一凝，站在旁边的上官雨凝神色微变：在他们眼里，韩江尘手中的剑刃果真在一瞬间化出了幻影，正是那锋芒的幻影指向中门，而真正的剑尖却已经递向另外一侧！
　　这个新生身上隐藏的潜力，比想象得还要可怕。在这极限性的一刻，他居然窥到了那秘技的冰山一角、而且立刻就用了出来！
　　这么多个回合下来，吴皓熟悉了他的攻势，他却也同时记下了吴皓身上灵力变化的规律。而后…提前预判到了弱点所在！
　　全力的一掌放空，此时招式用老的换成了吴皓——他还保持着前冲的惯性动作，而在同时，韩江尘的剑刃却已经近乎擦到他衣襟。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反应再快也调不起灵力了。
　　“欸…”
　　上官雨凝微叹一声，也不知是在惊叹韩江尘的表现、还是在为吴皓可惜。但这一声才叹出一半，就忽地变了声调。
　　四溢的灵风猛然收敛，就像是一堵钢铁的盾牌瞬间软化成泥！就见吴皓手上的力道全然散去，整个人像是没有灵力般借势旋身，看似失去力量的手掌忽地对上逼到身前的剑尖，而后…直接将那剑刃一推而出！
　　那招式魏泽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太极二十四式当中，四两拨千斤的“云手”一势，是最简单的晨练动作。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立刻选择了散掉灵力、舍弃了最大的力量优势，遂而身体急转，以最柔弱最基础的一式对上袭来的剑尖，在完全没有灌输灵力的情况下，竟是顺着那剑的力道、将其整个带偏了出去！
　　韩江尘心下一惊，这看似轻柔的一推让他的攻势仿佛打在了棉花团上，连步伐都踩空半步。才刚稳住脚下，余光中吴皓的另一只手掌已经逼至跟前！
　　就如同刚才一样，吴皓带偏他剑刃后顺势转身，接着这个空档，另一掌上巨力已然再起，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么近的距离下韩江尘再无法变招，只得迎着那袭来的拳劲立剑于前防御。下一刻那一掌忽地直击而出，就如同一记攻城锤，猛击在他手上的木剑上！
　　咔嚓！
　　一声清脆响声，那施加过灵力强化的桃木剑竟当即从中断成数截！剑身的碎片落地，韩江尘在同时退出数步，一个不稳伏下身来，单手撑地，有些沉重地喘息起来。
　　方才吴皓情急之下没有留手，那一击的力道穿透剑身波及到了他。光是这削减过后的掌势，就已经让他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都涌上了些血腥味。
　　“这…对不起，你没事吧？”
　　吴皓见状也被吓了一跳，刚才用出那招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赶忙收回攻势，上前就要拉韩江尘。不过后者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摇了摇头，喘息几口咽下那股腥甜，自己扶膝站起，目光重又转向了旁边的老师。
　　啪、啪。
　　掌声响了一响，魏泽拍手两下，目光点过面前的两个学生，在同时看到了两条提示飞过。
　　【学生【吴皓】灵力掌控力提升，灵力值+5】
　　【学生【韩江尘】剑术技巧提升，灵力值+5】
　　而就在这提示出现的同时，他感觉体内有了某种细微的变化…就像是，某种东西即将成型。
　　——明心见性，金丹成婴。
　　这件事，还是留待自己单独的时候再仔细查看吧。
　　“精彩，你们二人的表现都非常不错。看来这对练的意义已经达到了。”
　　魏泽按下那股异样感，笑着朝两个学生道：“接下来，你们便接着这方式练下去吧，我很期待你们在仙运会上的表现。尤其是吴皓，一周之后大二的资格考核就要开始，好好准备。”
　　他的欣慰是发自内心的。无论是吴皓还是韩江尘，这一场下来的表现都比他预计得要好得多。前者有着修为优势、后者自带望气术外挂，而结果是，两方都用最快的速度想出了应对不利局面的方法。
　　可以想象，等到以后他们面对真正的外部修仙世界，面对那些妖魔与暗中的敌人，也能采取同样的思考。与这个比起来，碎一把木剑也不是什么损失了。
　　不过话说回来，学生多了就是省心。原本由他自己一手带的训练，现在都能开始自产自销了。等到以后再多招几届，把这个模式复制下去，全自动灵力流水线可不就出来了？
　　你们已经是一群成熟的绵羊了，该学会自己放牧自己了。
　　吴皓赶忙点头应声，就见魏泽手掌一翻，随手摸出一枚定气丹抛给那边的韩江尘。后者将之接住，同样朝魏泽点了点头，这才将之服下，调息着平复方才的震荡。
　　“调整好后，来中场平台等我罢。”这时在旁的上官雨凝同样开口，显然是针对韩江尘的，“片刻后，我会在课上授予器修学子以筑基剑势。现在的你应当可以观摩一番了。等到下课后，就开始你的练习。”
　　韩江尘在调息间嗯了一声，看着她手一招，旁边的几把教学木剑自动浮起环绕身侧，被她牵引着朝那边的教学区飞去。而后她本身同时跃起飞向另一面的平台，重又找回课堂去了。
　　“我能提供的建议也就到此为止。”魏泽见状，同样飘身而起，“接下来我也还有其它事务要做，其他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一言说罢，他也就在空中转身，随后身影直接消失在了福地当中，重又出现在办公室内。
　　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闭目调息，细细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方才接受了那番对练提供的灵力值后，就像是接近了一个瓶颈，他突然就感受到了体内有种莫名的变化。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的环境突然变得通透，而他不再身处其中、整个人仿佛是以第三视角查看这番变化。
　　这就是心法中所说的“大道天成、浑然自得”么？
　　也就是说…他即将触碰元婴？
　　虽然有着【吐纳呼吸法】外挂的帮助，再加上第二届新生来了以后，提供灵力值的速度大大增加，他实力的增速也因此翻了几番。
　　——这同样是他早已发现的事实，虽说他修炼靠的也是吐纳法的，但他个人实力的增长，似乎是和学校的成长挂钩的。
　　与其说是靠【吐纳呼吸法】修炼，倒不如说这玩意只是个引子和催化剂，真正隐藏的“经验条”是这灵力值的累计，并且不随老师和员工的消耗而降低。
　　还有那异乎寻常的理解力也许现在面板上显示的修为，压根就不是他真正的实力？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疑问不知道多少次浮上他心头。
　　话虽然这么说，但想太多没用，还是专注于眼下。突然面对这番进阶，魏泽的兴味也不由得被勾了起来。
　　他看了看面板商城里强制提升一阶的此时那价格已经翻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以现在的学生量，都还要攒个一年半载。
　　不过现在倒也不急。趁着这仙运会之前的考核，他也要去确认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魏泽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的灵力流动，缓缓握起了拳来。
　　他也得去确认一下…现在的自己，有多强。
　　……
　　却说魏泽离开之后，吴皓与韩江尘依旧留在云深不知处的平台角落。
　　这一番对练下来，两人都感觉到了实战带来的迅速提升。于是便按照老师的建议，互相对了一下课表，找了几个重合的时间段，约作往后固定的对练时间，一直到仙运会前为止。
　　魏泽的指导恰到好处，他们二人的战法刚好都能弥补对方的不足，可谓是物尽其用。
　　对完时间，此次练习也就算结束。韩江尘调整好状态，重新过去拿起包，就准备去找上官雨凝。
　　吴皓也留下来打扫着场地，眼看着这学弟在那收拾，他斟酌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不得不说…你好强啊。”
　　韩江尘转头看过来，眼里有些意外的神色。
　　“才大一就能直接看穿灵力弱点，感觉比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强了。”吴皓由衷道。
　　虽然最后是他占上风，但考虑到其中的种种因素，他自问自己在同时期并无法做到这个学弟的程度。
　　韩江尘下意识一抚眼眶，而后低声道：“这个，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不好？”吴皓微微一怔，不过听对方语气不太对，他也就没再多问。
　　正思索间，就看那边韩江尘已经背起包来，接着冲他道：“过几天的展示赛，你多小心吧。魏老师…是没有‘弱点’的。”
　　韩江尘说完这话，脚下已是一蹬，虽然没有飞起来，但整个人也已经一跃而出，朝着上官雨凝所在的方向而去。
　　突然跟他说了这么一长句这算是在感谢他刚才的赞扬了？
　　吴皓目送着他离开，抑制着心底的疑惑，借着福地的时间差优势自己练了一会，巩固方才对练中所找到的气感。
　　一直等到这一节下课，福地中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他才跟着人群朝着福地出口而去，借风旋离开了福地当中。
　　回到主校区内，正是上午课程放学的时间，校园里很是喧嚣。他正打算顺着人流去吃饭，背后却突然被谁拍了一下，回过头去看，却是袁清清。
　　“什么事啊？”
　　“肖游宇没跟你说么？”袁清清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释然，“哦对，他最近不太正常…应该没顾上。”
　　她重新朝向吴皓：“过两天的展示赛，要应对魏老师，他们提议说今天中午开个会，讨论讨论到时候的战术方针…”
　　“确定一下，到底该如何…打败魏老师。”


第228章 如何打败魏老师（4200）
　　要打赢…魏老师。
　　吴皓整个人都是一激灵。之前他一直沉浸在被选中的懵逼状态中，和韩江尘一战过后，战力的提升让他略微找回了一些信息，而现在他才意识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几天后的预选赛，他们要去和魏老师交手！
　　光是想想，他都已经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看旁边袁清清也是一副严肃脸色，于是两人都没有再多说，径直便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要应对魏老师那种存在，所谓的战术真还能派上用场么？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准备……
　　两人心照不宣地在心里想着，才刚挨近宿舍区门口，便听自己宿舍的方向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草拟吗——听见没！！我草你吗！！”
　　那声音堪称是惨绝人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吴皓和袁清清都是一惊，而后都展开身形，一跃腾飞而起，直接上了二楼羲和宿舍所在，而后看见了堪称名场面的一幕。
　　只见除他们二人之外，宋旭东、肖游宇、姜玲三人此时都已经聚在了宿舍门口，后两人一左一右跟两尊门神似的站在那，将身高最高的宋旭东拥在中央，而此时他的双手正拎着一个人——周焱。
　　在仙运会消息刚公布的时候，这人便直接宣布了不参与比赛——按他的话说，修仙者互殴多危险啊，指不定就有哪位大神打嗨了下死手，这么恐怖的事当然得离得远远的。
　　但这时候…
　　吴皓和袁清清都睁大了眼睛，就见面前宋旭东长臂一震，跟抖被子似的，把手里周焱整个人给抖了一抖。随着这一震，数个符咒和丹药像菊花残似的从他身上各处掉出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抢劫啦！！杀人啦！！昆仑大学纵容魔修啦！！”
　　周焱在手里疯狂挣扎，无奈肖游宇在他身上贴了禁法符、而拽着他的宋旭东比他高了半个头有余，三人一块锁了他气息，他根本脱不出去，只能跟那不停惨叫。
　　眼见着吴皓和袁清清过来，他立刻就朝他们伸出手，脸上表情可谓是泪光闪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皓子，袁部长，你俩快治治他们！你们就是咱大二仅存的良心了！！”
　　“…这是在干嘛？”在旁的袁清清似乎是有点看不下这惨烈场景，忍不住开口问道。
　　“做赛前准备。”一边的姜玲道，“首先，在战斗资源上，必须得准备完全。”
　　她一边说着，一边跟拾荒似的在地上那堆符丹间扒拉着，冲袁清清晃晃手上刚拿到的符咒：“时间太紧，来不及在战斗资源上浪费时间了…但会长说他身上肯定还有多余的，正好借用一下。”
　　“这…是不是有点…”吴皓看着周焱那副惨样，也不由得向站在旁边的肖游宇道，“就算是借用，这也有点过了吧？”
　　“他抄了我多少次符篆作业了？光是欠我的学分都值这么多了，从来没还过。”
　　在旁的肖游宇瞥过一眼：“除了这个以外，这家伙原本还打算趁着仙运会的风头开淘宝店，把自个画的符打上昆仑大学品牌倒卖出去，商家号都注册好了——那与其让他走私校外，不如自产自销不是？”
　　“…那咱们还是拿吧。”吴皓袁清清两人立刻加入战线。
　　“抢劫！！你们这是抢劫！！”周焱孤立无援，只能就地开启窦娥冤模式，“昆仑学生会一帮土匪！会长带头烧杀抢掠！！我要举报！！我要魏老师代表正义审判你们……”
　　“别叫了，这次要面对魏老师不能不多拿点资源，后面我还你钱就是了。”肖游宇从地上捡起一张静言符，反手就贴到他嘴上，进而对宋旭东道，“再抖抖，肯定还有。”
　　“好嘞！”宋旭东高声应一句，手上连震。
　　周焱：“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吴袁姜三人一块蹲地上扒拉。
　　“真火符、遁行符、回气丹、弥骨散、聚灵符…我去，你这没完了啊？”
　　“抓起周焱抖一抖，发家致富全都有…”
　　周焱悲愤交加：“唔唔唔唔唔唔…！！”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参与”比赛。
　　他搁那悲愤着，转眼间那掉出来的一地资源已经被翻了个底儿掉。
　　姜玲将那些攻击性符咒收起、又将按照肖游宇的要求将聚灵类的符交给他，这才把剩下的那堆东西团一团还给周焱：“行了，这些加上我们自己的存货应该够了，把他放了吧。”
　　肖游宇把符一揭，宋旭东把手一撒，就看周焱救火似的趴到那堆东西前清点，心疼得几欲滴血：“你们…居然足足薅了我两成储备出来！这仇我记下了！”
　　“别装，我们知道你还有空间囊——不止十个吧？”
　　几人拿完了补给，也就不再多薅羊毛，把周焱放在那，拿着一堆东西就进了宿舍里面，坐在床铺上围了个圈，一副开会的样子。
　　袁清清首先就看向了对面的肖游宇：“这两天你没再作死了吧？”
　　开学这一个多月来，她几乎两三天就得给这家伙治一次伤，次次都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可谓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但面对魏泽，任何一点不足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放心，这我还是拎得清的，这两天只是总结之前的结果，没再实验新的了。”
　　肖游宇晃了晃缠着绑带的手臂，示意没事，这才环顾四周道：“现在还是先讨论这个比赛的事情吧。总而言之，一周后的第一场展示赛，我们五人要面对魏老师…”
　　他说到这清了清嗓：“去掉上课的时间，咱们能聚一起的功夫不多，时间很紧了。除了资源以外，今天就得把基本战术确定下来，后面几天着重练配合。”
　　哪怕是肖游宇，面对这样的考核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了，从他脸上的认真就能看得出来。
　　袁清清点了点头：“那，要怎么针对魏老师呢？”
　　静。
　　宋旭东思考：“魏老师…有什么能利用的弱点么？”
　　继续静。
　　“说到底…”吴皓吸了口气，“你们谁知道…魏老师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一片安静。
　　就在这死寂当中，五人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入学已经快两年了，但到目前为止，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位老师的底细！
　　虽然天天和魏泽见面，但却从未有人真正接近过他。在他们的感觉当中，似乎没有什么是这位老师不会的、没有什么是这位老师做不到的，甚至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哪怕是校内的其它古修大能，似乎都没有这样的高深叵测。
　　但现在...这怎么打？
　　“我觉得咱们得换个思路。”最后还是姜玲开口打破沉寂，“既然不知道魏老师的情况，那我们就只有充分开发自己一方能用的手段，做一套最普适的方案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游宇赞同，“我已经去看过到时候考核场的地形，是云深不知处内、挨近驻地一侧的浮空平台。那里没有铺设多少砖石，基本都还是野地，这也是个可利用的地方…不过，还是得先确定下来各自的手段。”
　　姜玲接着他的话：“嗯，现在肖游宇、吴皓、宋旭东三个人的攻击方式已经很明显。至于我的话…”
　　她顿了顿：“以魏老师的元神强度，一般魂修的攻击恐怕对他产生不了多少效果，我到时候就辅助你们三个，用术法或者剑术补位，想办法牵制老师好了。”
　　众人听到这也就理解性地点了点头，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落到了最后一人——袁清清的身上。
　　“丹修…有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
　　作为这届第一天才，没人会怀疑袁清清的实力，但毕竟专业所限，实在很难想象在对战中她会有何表现。
　　“嗯…说到这个的话，倒确实有。”
　　袁清清想了想，信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奇特的丹药来：那丹整体呈黑色，被她托在手里平平无奇，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灵力蕴含在内。
　　倒是肖游宇看见那东西，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玩意，你不会是…”
　　袁清清点点头，向着其余三人简单说了两句，就见那几双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齐齐一片目瞪口呆。
　　“我靠，这也行？”
　　“虚假的丹修…真正的丹修…”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清清！”
　　“确实厉害。那根据这个，咱们或许可以考虑调整一下后续的战术了。”
　　围绕着袁清清，室内众人一片大呼小叫，引得隔壁几个宿舍都不禁跑来围观，就跟一群水蛭似的贴在墙外，施展顺风耳有关的术法听着他们在那讨论。
　　很快，这番话题的讨论就传遍了整个宿舍区。
　　“他们五个人，要去通过魏老师的考验！”
　　“器、符、丹、魂、体五专业联手，对战魏老师…这要怎么打？”
　　“他们五个刚才好像一块去修道场那边集训了，咱们要不去看看？”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魏老师会用出什么手段…你们有人看见他了么？”
　　类似的话题以瘟疫般的速度传开来，很快整个校园就遍布着讨论预选赛的声音——而这些话都通过柳秀才，毫无保留地传进了办公室内魏泽耳中。
　　魏老师能用出什么手段？
　　“好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眼看向修道场方向——在那里正盘踞着乌云盖顶般的灵压，隐约能看见其中闪动的电流、旋动的势风、尖锐的剑气以及隐隐的…火光？
　　“不过我最期待的，还是你们的表现…”
　　……
　　七天后，校内预选赛第一场，正式开启。
　　比赛开始的时间定在了上午，因此这一天的早课全部取消，但比起往常，今日没有一个人再贪恋床铺。
　　刚过八点，寂静的云深不知处便已是堪比开学典礼般的热闹。全体新生加上老生，六百余名学生全部聚到了福地内，喧嚣热烈的气氛似乎让那平台下的云海都翻卷起来。
　　以中央的考核平台为中心，临近考核台的浮岛边缘都已挤满了人。学生们挨个自发在周边抢占位置，齐齐伸脖向那比赛场眺望，甚至还能看见一些修为较低的人带了望远镜。
　　“别挤别挤，福地这么大，去其它地方不成么？！”
　　“最佳观赛视角就一个，先到先得…不准占座啊！”
　　“让一让让一让，给兄弟留个空位，大恩大德…”
　　虽然平台之间距离都差不多，但观战效果最好的那几个地方还是挤满了人，基本都是新生。他们一边推搡着，一边不无羡慕地抬头看去——在他们上方，筑基期的老生正一个个飘身于空中，有的甚至还拿了千里眼法器。比赛还未开始，上千道目光便已汇集在了那平台上。
　　“第一届五大专业代表对战魏老师…尼玛的，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又不是你上场，激动个屁啊？”
　　“这种层次的斗法，一辈子能见着几次？这不比奥运会燃？”
　　“就是，而且奥运会场外顶多请个解说，咱们这可是有…”
　　学生们私下嘀嘀咕咕着，又齐齐抬头看向上方。
　　在那平台的最上空，上官雨凝、百里瑜、花念安、甚至是枯槁模样的颜如玉都在，此时四名圣人都已经飘身于福地上空，面色不一，但目光却齐齐落在了中央的考核场上。
　　这场比试魏泽没有强制他们，但几位老师都不约而同地前来观战了。
　　此时的云深不知处内，是真正意义上汇集了全校师生。
　　“颜师兄身体可安好？”上官雨凝静静扫视一圈，最后看向了身侧的颜如玉。
　　“放心，虽说老夫离开书阁修为大降，但观一场战的灵力，还是有的。”
　　颜如玉直直看着前方，目光如炬：“魏泽道友久未出手，此番竟亲自与学生斗法…唯有这场比试，无论如何非看不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见五道人影自福地入口的方向飞身而去，一个个平稳地落于平台南侧，呈梯形状散开定力原地。
　　正是第一场考核所指定的五人。
　　从空中落地后，他们每个人都再没有动作，只是以统一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面前——
　　白色长靴踏过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着道术长袍的身影负手踱步，一步步自另一侧走来，那张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看起来，各位都已经到齐了。”
　　魏泽正视着面前的五张面孔，而后又环视全场，平静的声音通过传声术在整个福地内回荡。
　　“那么我宣布，昆仑大学仙运会，校内预选赛第一场，现在开始。”


第229章 五人集结全校展示赛
　　尽管魏泽此时双足踏地，但那声音却似是从天而降一般笼罩全场，震动整个福地的空气，如同巨石砸入水中。
　　随着这一句话宣布，周遭平台上瞬间掌声雷动，观战的学生们像是狂热的球迷一般疯狂拍着手，尖叫声在平台间阵阵炸起。
　　“宋学长，加油！！”
　　“皓子，奥利给啊！”
　　“学姐威武！！”
　　“皮卡肖！使用十万伏特！”
　　平台上的肖游宇：“…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他没多少心思放在这上面了。
　　此时看台上的观众们在那兴奋，而实际参与其中的五人却已经都紧张到了极致。五双眼睛齐齐盯视着魏泽，等待着他宣布接下来的事项。
　　魏泽显然是看出了他们脸上表情的含义。他并没有多动作，只是淡淡扫视周遭，看过头顶澄清明亮的天空、四周飞舞翻卷的云海、遍布天上地下的数百个人影…直至最后，他收回双目，目光再度落回面前的五人身上。
　　“那么，现在我宣布本场展示赛比赛规则：对于参与考核的五位同学，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魏泽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以平静的语气，朝在场所有人宣读。
　　“碰到我，就算赢。”
　　……
　　……
　　声音在诺大的福地当中回荡，瞬间压下所有的喧嚣，数十个平台顿时鸦雀无声。
　　迎面的风吹过厚重的流云，当空的阳光被云层遮去，整个福地笼罩在云影当中。所有人都只是愣愣地看着，看着那道身影站在这一切变化的中央，在他的脚下，青翠的草木在风中无声地摇曳。
　　——在魏泽说出这句话的一刻，全场六百余人齐齐噤声。从老生到新生，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瞬间凝固在脸上，连空中的四位老师，都不由得变了眼色。
　　“…啊？”
　　“什么？！”
　　“居然…”
　　极度的寂静后，是四下纷起的窃窃私语。
　　学生们都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耐不住那震惊太过深重，嘈杂声仍是包围了四面的平台。
　　——碰到魏老师，就算赢？
　　不是打败、不是逼退、甚至于不是对战，只要碰到他，就算成功？
　　平日里大家都上过魏泽的课，这个要求看上去只是随手一挥，甚至都用不着什么技术。但现在…却成为了最重要的第一场预选赛的考核项目。
　　虽然早在比赛之前，学生们就已经都想象过魏泽采取的手段，但当他真正宣布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是何等有限。
　　“…夫君，你如何看待？”空中的花念安转过头，蹙起秀眉朝身边百里瑜问道。
　　此时的百里瑜同样直直看着那平台上的场面，半晌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那五位学子，恐怕有麻烦了。”
　　……
　　他话语所指之处，平台上的五人定定站立原地。此时的他们，同样怔在当场。
　　他们离得最近，因此都能看清魏泽此时的表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像平时教课时那般平静，仿佛说出口的话再平常不过。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比周边看台上那些震惊的同学们更快平静下来，转而互相交换眼神，神色不一。
　　“怎么办？”吴皓眼有不安，这样的场面是谁都没想到的。
　　“…没办法了，只能按原本的来。”姜玲一紧拳，低声道，“现在改计划已经来不及了…只会让咱们这边的节奏更乱。”
　　“把重点放在控制上。”肖游宇盯视着对面，“既然魏老师这么说了，那么考验的核心，就是限制他的行动。”
　　“无论是谁，单对单都肯定抓不住魏老师。”袁清清点头，“也就是说…必须要配合出击。”
　　“不管那些了，先抢攻再说。”宋旭东说着，已经取下了背后的灵剑，“按之前说好的，咱们待会一块上。”
　　最后一句话说完，其余四人都无言地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踱步散开来，吴皓、姜玲、宋旭东三人在前，肖游宇和袁清清两人一左一右在后，呈倒梯形状站位，摆开了各自的架势。
　　紧张的空气蔓延在整个平台上，而唯一没有变化的却是魏泽。
　　他依旧负手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掏武器或施法的表现，甚至脚下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保持着平静的面色，手腕一翻，掌中已然多了一柱焚香。
　　“以此香为号。香尽，则比赛时间尽。”
　　他随手一挥，焚香如箭射出插入地面，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但周边数百人都像是为止一震，仿佛那香扎在了他们喉管上似的。
　　所有的平台陷入绝对的安静，飘在空中的圣人们都止住了动作，连吹过的风都一并停滞。
　　死寂的浮岛上，解天扬身体前探，与周边的同学一同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在他侧方，坐在角落的韩江尘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无声无息的平台上。
　　这就是，第一场展示赛的全貌…
　　众人当中，楚云衣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襟，后背有汗沁出。
　　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魏泽微微一笑，抬起手来，一声清脆的响指，身侧的焚香无火自燃。
　　“开始。”
　　……
　　澎湃的灵力骤然涌起！伴随着沙石土木的飞溅声，平静到极致的平台上突地卷起飞沙走石的狂风！只听咔咔之声连响，五名筑基修者在同时灵力全开，扩散的灵压瞬间将脚下地面压出道道裂缝，整个平台一刻间平地惊雷！
　　“上！”
　　三道身影自前一跃而出，正是方才在前的三人：在腾空的一瞬，吴皓身侧登时劲风环绕，拳锋抬起带起空气的尖啸声，在他身边的宋旭东与姜玲则同时灵剑出鞘，剑身一刻间闪出夺目的灵光，就如同灵蛇出洞般，一齐朝魏泽刺去！
　　“啊…！”
　　周边观战的同学间传出齐声的惊呼，至少几百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光是这起始一瞬三人所展现的灵力水平，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叫一声可怕。
　　在他们眼前，那三股灵力无不带起肉眼可见的长长风痕，那是聚于一点的能量割裂了空气，就如同小型火箭升空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魏泽压去！
　　“好气势！”空中的上官雨凝忍不住赞叹道。
　　不愧是魏泽亲自挑出的专业代表人。至少在修为上，他们是有资格代表全校的！
　　击出的灵力在空中合一，三人呈三角状一跃而上，姜玲在后，吴皓与宋旭东在前，一左一右、一拳一剑，同时向魏泽攻去！
　　两人的力量都是一点式爆发，那气势让十数步外的铁木都吱呀呻吟开来！不用怀疑，现在哪怕是一堵铁墙横在他们面前，也会被这等攻势穿出两个洞来！
　　灵风当前，面前的魏泽却依旧保持着平静面色，面对二人攻势他甚至都没有伸出手，只依旧负臂于后，足下轻轻一点，整个身子便如同泥鳅一般，旁若无人地从二者间一穿而过！
　　这一闪也许只有半秒钟不到，别说是平台上的学生们，就是空中的几名圣人都没能看清魏泽是如何做到的——那种气势，换个人上去不用打就已经被压垮了、最少也得是在原地动弹不得…但在魏泽面前，这封锁居然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作为队伍中擅力的主攻，他们二人开场灵力全开相互配合的一击，居然就这么落到了空处，根本就没能封住魏泽的行动！
　　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撤力防止被惯性带出。而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空隙，让过一击的魏泽已然转过身，转而朝他们伸出双掌，掌心隐隐有将起的灵力涌动，无形的灵压瞬间锁定在他们身上！
　　在旁人看来，魏泽只是普通地抬了一下手，但吴宋二人的冲势却瞬间化解，连身边的灵风都似乎一并黯去，仿佛有无形的锁链绑住了他们的手脚。
　　巨大的压力加身，吴皓与宋旭东同时变色，只觉呼吸都一并阻塞。这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哪怕是这种程度，依旧还是魏泽放水后的结果。否则的话...若他一开始就全力施压，那他们连发出第一击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错的起手…”
　　魏泽赞许一句，却没有进一步再攻二人，而是急急转身，将积蓄灵力的手掌一甩向上——在他头顶处，姜玲的灵剑正劈砍而下！
　　方才三人冲出的时候，她便已经跟在二人身后腾身而起，灵剑高举过头，在空中挥出一记冰冷的长弧，直奔魏泽面门而去！
　　——从一开始五人便知道，哪怕是体修剑修，单人的力量也绝不是魏泽的对手。
　　于是，他们干脆放弃了一击击溃的想法，前两人的巨力只为夹击封锁，而真正在中央出击的，却是处于后方的姜玲！
　　嚓的一声微响，那道劈斩的确落了下来，却没有落在魏泽手上，而是止在了空中：在他的灵力阻挡下，那灵剑就像是砍在了一堵无形的硬墙上，与他手掌尚隔着一臂距离，剑尖便再无法再进分毫！
　　“这是…护体灵力外放么？！”
　　座位间的解天扬睁大了眼，一刻便判断出了这一幕的缘由，而后瞳仁都为之一震。
　　寻常人的护体灵力都只是单纯附着体表的铠甲，光是不被攻击打破就已经算是合格。但魏泽居然直接将其用成了对外斥力，不要说打破，连触碰到他都困难异常！
　　难怪他会说，这场考核当中，只要碰到他就算赢…
　　这就是这位老师的实力么？
　　解天扬注视着那一幕，暗暗紧拳，压制着心下震骇——此时他的惊异在众人当中不多见，因为在他周边大部分的学生，包括部分老生在内…甚至都没能看懂那一瞬魏泽做了什么。
　　魏泽的行动无法捕捉，于是观众们的目光便只能汇集到了主攻这一击的姜玲身上。
　　一剑砍空后，姜玲同样眉头一皱，然而那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她便果断地收剑飞退。在退开的同一刻，就见她一翻手腕，手上长剑刃面一转露出背面——就在那刃面上，竟已经贴好了一张隐隐发光的歘火符咒！
　　“…赤天歘火、叱龙却停…急急如律令！”
　　催发念咒的时间极短，只念了最后的一句——因为她并非现场念咒，就在三人一同奔出、她挺剑劈开的一刻，这番吟唱便已开始。
　　剑势一点爆发、催发高阶符咒，这两者都是极其消耗集中力的。寻常修者能将其中一样做到极致就已经足以吹嘘，但她居然在同时完成了两番工作！
　　“这...怎么做到的？！”
　　符篆都不太熟练的新生们看得目瞪口呆，而在他们头顶，同样眼见这一幕的颜如玉却缓缓点了点头。
　　“七窍御心、元神御魂...”这位魂修专业老师此时正低低吟诵着总纲。
　　这就是魂修的真正优势，凝集的元神同时提升了精神力。正所谓七窍玲珑之心，魂修修者，便能将这浑然一体的七窍分开控制，一心二用、甚至一心多用，对她来说都不在话下！
　　呼的一声爆响，就见熊熊灵火在那剑上燃起，顺着刃面扩散至整个剑身。继而姜玲举手一甩，燃烧的火光呼啸而出，仿佛那剑刃瞬间延伸出了一条火焰的长鞭，而现在那长鞭直朝着魏泽扫去！
　　轰！
　　焰光骤起，那火光让四周的观众们都仿佛感受到一丝灼热，能见到不少人脸上都渗出了汗珠。但真正面对这一击的魏泽却只是随意地一挥手，掌中灵力放出，正正击打在在那火鞭之上！
　　啪！
　　只是这一挥，就见面前气势汹汹的灵火当即破开，无数的火星在他面前如雨飞散，火光之中映出姜玲的身姿——由于变化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改变姿势，还保持着挥剑的动作。
　　“作为魂修，还有这样的基本功，非常不错。”魏泽收回手，“不过，你们都还是慢了一步。”
　　三人夹击至此完全被破，姜玲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她便收起异样，转而露出招牌的微笑来。
　　“果然还是慢了啊…”姜玲笑着，眼神却看向魏泽侧后方，“不过要快的话...老师看看这个如何？”
　　话音未落，就见某种倒映的光芒在她眼中亮起，于此同时，另一种异响已然入耳。
　　那是...电流摩擦的嗞嗞响声！


第230章 声震雷霆贴脸狙击（4600）
　　噼啪电光闪烁，就像是有一个坏掉的灯泡在背后忽明忽暗。不必回头，魏泽便已清楚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嘴角无意地挑起弧度。
　　“很好。”他背对着那电光道，“前几天教给你的东西，看来你已经会用了。”
　　台上魏泽面色轻松，但周边观摩的同学们已然瞠目结舌：在他们眼前，在平台的角落处，连绵的雷光已通过一张张浮空的符咒勾连成网，那明亮的电弧足有人手臂粗细，像是无数龙蛇盘结，隔这么远都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
　　而就在这电光之中，肖游宇双臂展开，几张聚灵符咒在他身周颤动，作为连结点展开整个悬空的雷阵，他就透过这雷阵盯视着那边的战局，面色紧绷。
　　方才三人率先的抢攻，正是为了给他抢出这个展开法阵的时间。尽管先头的攻击完全被魏泽化解，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击被挡的姜玲飞身退后，举手一甩，仍带着余火的灵剑飞射而出插入地面，火焰顿时在地面草坪间扩散开来。
　　在火舌舔到衣襟前的一刻，就见魏泽脚下一点，朝着后方飘身而退。在寸进的火幕包围下，他刚好退到那雷阵的笼罩范围当中——这正是肖游宇等待的机会。
　　他盯紧了那道身影移动的路径，右手双指忽地一并，冲着魏泽的方向，猛力一划而出。
　　“临！”
　　一声呼喝，阵法中的一道雷光像是活了一般从中钻出，果真如同一道闪电钻出云幕，随着肖游宇的一划，那闪电霎时爆出激烈的电弧，呼啸着从空中直扑而下！
　　滋啦——轰！
　　电光直落于地，溅起了成片的沙石与硝烟——那是真正闪电般的速度，但就在那电光落地前的一瞬，魏泽的身形瞬时化作虚影，以旁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闪开，下一秒脚尖已经落到了别处，而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则多出一个冒烟的焦坑。
　　尽管没有打中，但由于这一下分心躲闪，终于让魏泽转移了注意力，方才被他气息封锁的吴皓与宋旭东奋力一挣，总算是借机脱出了封锁。
　　二人带着死里逃生般的惊骇在那迅速调息，而相对的，后方主攻的肖游宇眉头已然皱起。
　　果然，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只要与魏老师有关，那么无论如何高估都不为过。
　　肖游宇暗地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在魏泽闪身的同时，他手臂已经一刻不停的再度挥出。
　　“兵！”
　　雷光再闪，明明是不带喘息的连发，但那威力却像是不减反增。只听轰声再起，强横的电流将地面上拳头大的石块打得飞起，看得见那焦糊表面上滋滋电流的闪动——但作为目标的魏泽却依旧只是轻飘飘地一晃，那光芒便与他擦身而过，衣袍连一点灰都没有沾上！
　　“斗…”肖游宇手臂连挥，“者…皆…阵！”
　　轰轰之声连起，那悬空的雷阵中刺出接连的电柱，接连轰击在地面上，带起阵阵硝烟弥漫。那景象落在周围的同学们眼中，不少人都被雷光刺得无法直视，但哪怕不看具体情形，他们心里便已是如遭雷击。
　　以那雷电的威力，在场同学中的任何一人哪怕挨上一下，便一定是内外皆伤的结局。符修的代表人，居然已经能有这样的法力？而且，除此之外…
　　“他…没用咒语？”
　　观众中的楚云衣下意识惊声发问，尽管她马上就发觉失态赶紧闭上了嘴，但从周围人的表情来看，很显然这份震撼此时属于所有人。
　　所谓咒语，实际上就是法术的指向、是为释放而出的灵力下一道明确的命令，就像是开枪之前的瞄准步骤，指向越精、施法自然越准确、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但现在，肖游宇居然只用单字口诀作为催发，便能直接掌控这番雷法。
　　这是什么概念？大约也就是拿着巴雷特狙击不瞄准直接开枪，而且还是连发！
　　就是这样不精准的指向，都有如此威力…
　　别说是新生，就是同为符修的老生，都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样全力出手是何等实力。也的确只有这样的水平，才有资格去追随魏泽的身法——毕竟，这单字催发加快施法速度的方式，正是前几日魏泽给予他的灵感。
　　“以筑基修为，能有这种术法水平，的确十分惊人…”空中的百里瑜微微摇头，“唯一可惜的是…这次他们的对手，是那位魏泽阁下。”
　　也就是两三次呼吸的时间，那粗大的雷柱已连闪近十次，连弥漫起的尘烟当中都已经闪起了细小的电火花。
　　但就在这尘烟当中，魏泽的身影就那样轻飘飘地飞跃着，无数次与雷光擦肩而过却又毫发无伤：在这几乎不带停的强烈雷击之中，他居然还显得游刃有余！
　　——到目前为止，他只是在单纯的躲闪。不要说主动进攻，连出手阻挡都没有。
　　——也就是说，魏老师…依旧在放水。
　　并拢的双指微微一紧，肖游宇深吸口气，身周雷光如同蓄力般向中汇集，眼见着尘烟之中那道影子再度飘起，他盯紧了那模糊的轮廓，悬于空中的手指再度挥下！
　　“…前！”
　　电流再起！阵法中心闪出刺眼夺目的一点，带着空气摩擦的吱吱声，足有之前两倍粗细的雷柱从中窜出，如同一道巨弩破开长空、直向魏泽射来！
　　雷光近前，周围的同学们被那声势慑得近乎失言，魏泽侧身就欲再躲，但就在他即将飘身的时候，余光当中却瞟到身侧已然有三个身影闪出，竟是在他腾身之前，便已经各自站到了他可能的落点上。
　　看台上的学生们都瞪大了眼：此时台上人身在局中尚不清晰，但从他们的角度，便能看清方才被击退的吴皓、宋旭东、姜玲三人已经趁着这番功夫散了开来，隐蔽气息，按东、西、北展开，再加上南面的肖游宇…四面包夹！
　　刚刚这一番连续雷击，他当然不是在做无用功——魏泽的速度实在太快，若是按平常的方式出击，断不会给五人展开包围圈的机会。而一般的攻势又不足以牵制住他，那么…只有用最强的攻击当诱饵。
　　没错，如此声势浩大的雷击，只不过是在吸引魏泽的注意力、让他踏入包围圈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最后的那道巨雷仍在以惊人的声势落下，转眼间就已经舔到了魏泽头顶。四个方位都有一人把守，他这次到底是没了可退的空间！
　　而魏泽自然也了解这个形势。就见他脚步霎时一顿，一手抬起，正正面朝着那袭来的巨雷，身遭护体灵力聚拢于手，而后，缓缓展开掌心——
　　轰！！
　　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像是有一面无形的铁墙挡在了面前。只听一声重响，那雷光当即爆裂，就像是一枚闪光弹炸开，一时间台上所有人的视野都只剩下了那刺目的白，像是瞬间失去了视力一般。
　　一滴冷汗自肖游宇额边淌下。面对魏泽他丝毫不敢大意，方才的每一击都是全力，这样的连发对他灵力和精神力的消耗都不容小觑。
　　但现在，那肆虐的雷光轰击在魏泽手上，竟是直接分叉开来，如同泻水置平地般向四周流去！
　　尽管是意料之中，但这一幕仍是让台上五人齐齐骇然，险些维持不住四周的封锁之势。而在这之中，作为主攻的肖游宇的震骇自然是最深的。
　　——他最强的一击，居然还是丝毫无法撼动魏泽的防御！
　　肖游宇暗地咬了一下舌尖，来让自己震惊中清醒。但惊归惊，就在骇然的同时，他还是捕捉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巨雷被挡向四处，像是沐浴般从魏泽身侧穿过。他也因此终于看清了，以魏泽为中心的那个空处的大小...那就是他此时的防御范围！
　　“身周...一丈！”肖游宇大喊。
　　伴随着这一阵喊声，周围待命的姜吴宋三人立刻直挺而上，站在那护体灵力的边缘处，趁着魏泽终于是为这一击略微停步，灵力倾泻而出，四道气息从全方位同时压迫而去...合四人之力，终于是锁定了魏泽的所在！
　　“这居然…真的能做到。”
　　就算周围的学生们看不出这门道，但空中的四名老师却都知道，要达到这局面是何等的困难。
　　先不说那随时能将他们阻于身外的护体灵力，单轮实力来说，这就像是四只小蚂蚁想包围一只展翼的巨鹰，只要鹰稍微一展翅膀，蚂蚁们就要被扇飞出去，更不要说追上他的步伐。
　　但现在，他们真的做到了，巨鹰没有主动展翅、而那四只小蚂蚁真的就顶住了他的威势，负着惊人的压力直冲向前、缩小包围圈。在他们眼前，那耀眼的雷光终于开始黯淡，但就在那强光之中...一个身影正自空中飞速降落！
　　袁清清！
　　此时她的长发和衣襟一齐舞动，那是凝集的灵风正在她身周吹拂。她就那样借着雷光的掩护，钻透电网、钻透狂风，整个人在瞬间化作一道流星，而后…直奔魏泽而去！
　　四面封锁，一点击破——五人费尽心思终于制造出了这个局面，而正面出击的任务，交给了最后的袁清清。
　　方才他们已经看出，魏泽的护体灵力并非如普通修士一般附于体表，而是能如护罩般外放在身体周围，以他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内都在他的压制范围内。
　　至于范围的大小，正如方才肖游宇所目击的那样：现在这个大小，是一丈。
　　而若是主动突入这个范围当中，必然受到他灵威的无差别压制，只能选择其余人合力掩护，制造空隙一点攻破。而这突入的人选，自然就要选择他们之中的修为最高者。
　　在众人的目光中心，袁清清将全部的灵力释放集于身前，整个人就像是磨尖了箭头的弓矢，以一马当先的势头猛力前冲，在周围四人的辅助下，她竟是硬生生穿透了魏泽身遭的灵压，逼到了他头顶一臂远的位置！全部的灵力集于手中，就那样朝着面前的魏泽...忽地挥出一拳！
　　“打算强行破开？”空中的花念安微微皱眉，“虽说灵力较高，但擅力的体修尚无法做到，这怎么…”
　　她话说到一半便卡在了嗓子里：就见半空之中，袁清清的那一拳并没有落下去，反而是在空中松弛开来。
　　——突入魏泽的防御当中后，她当即就展开了手掌，将掌中的某些东西飞推而出…那是一颗一颗的，漆黑的“丹药”。
　　“这是…”
　　魏泽始终平常的神情终于因此起了点变化：那黑丹看上去平平无奇，在四周飞沙走石、雷火相映的笼罩下，大部分人甚至都没看清这个细节，但他们总归是看见了另一件事。
　　就在袁清清撒下黑丹的同时，身后的姜玲猛一俯身，手在地面上一拍，遍布四周的余火被她的灵力牵引、如同火蛇般就地弹起；与她同步的，旁边肖游宇同样双手一挥，一道电弧飞流而下，与姜玲的火舌融为一体，再加上袁清清本身的灵力，三者一同接触到了那飞出的“黑丹”，而后——
　　“轰轰轰轰——”
　　前所未有的爆炸声席卷全场！周围的同学们在同一刻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就见一股硝烟升腾而起——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魏泽的防护范围之内、在近乎0距离的间隔下，那东西…炸开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目瞪口呆的已经不仅是学生们，连空中的四位圣人都露出了意外之色——就连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番发展。
　　“这…难道是…”花念安喃喃。
　　“是‘火药’。”她身边的百里瑜眯起了眼，“只不过，她将凡品的配方…换成了同等效果的灵物。”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黑色丹药的配方正是所谓的“火药”，只是除却药用的硫磺之外，原本配方当中的硝石换成了集结火元素的火石、木炭则完全用的是丹炉底富含灵力的炉渣...如此配置之下，这丹药不仅具备原本的爆炸力，甚至还能随灵力输入再加威力！
　　而现在，她就那样突入灵威当中，在魏泽的面前甩出了这个底牌...贴脸狙击！
　　这便是，“真正”的丹（dàn）修！
　　台上的不少人因此叫出了声，已经完全丢失了对表情的控制。而就在同时，面前的人影们再度动了。
　　在袁姜肖三人全力施法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吴皓与宋旭东已经直冲而上，一拳一剑灵力蓄积，而后...一跃而起！
　　即使是这样的威力，他们依旧不认为这就能奈何魏泽，但至少这一番狂轰滥炸终于是冲散了他周围的护体灵力，这给了力量型选手发挥的空间，接下来...就是真正的一点击破了！
　　吴皓大喝出声，一手握拳高高抬起，肉眼可见的灵风自拳而起席卷上整个手臂，宛如将一丛风暴握在掌中；在他侧方，宋旭东手上灵剑带起长长的两道锋芒，竟是如同分水般将面前硝烟一劈为二！
　　在其余三人的灵力辅助下，两股巨力从最后的两个方向一击而出，所有的气势聚于两点突入硝烟中，气势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直奔着那道身影而去！
　　灵力牵引的劲风奔出平台扫过全场，每个观战学生都在那隔空的压迫下屏息。这是真正的绝杀一击，此时他们已经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挨了这两击会发生什么，他们唯一的想法只有——这样的封锁与压迫下，至少...能碰到那个老师了吧？
　　但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大约半刻，电光火石的瞬间，就听那硝烟之中，似乎传出了一声轻笑。
　　“好，做的非常不错。”那个声音笑着说，“看来...我确实得认真点了。”
　　明明只是瞬间的功夫，但他的开口像是拉长了时间。那一刻整个场景仿佛凝固，飞身的人影、飞溅的沙石、燃烧的雷火...尽皆定格在瞳仁当中。
　　而就在下一刻，冲天的灵力奔涌而出。在爆发的狂潮当中，那景象当中的一切——四分五裂！


第231章 魏泽真正的实力（4200）
　　“卧槽！”
　　“怎么回事？！”
　　“这...这...”
　　看台上的惊呼声连起，但很快就被刮散在空中。
　　此时此刻，就在那福地平台的中央，一道冲天的风柱忽地扩散开来，看得见连根扯出的草木、砂石土块的碎片从平台上飞出，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刮散到了数十米间隔外的观众们脸上，不少人被刺得眯起了眼。
　　但这并不是它的全力。除却地面的情况外，被吹开的还有那四周的硝烟、空中的雷光、地面的火势以及...逼至近前的五个人影！
　　拳锋与剑刃的力道瞬间被拆散，五人被无形而巨大的力量逼得直弹而出，不得不引动灵力飘身半空、绕出弧度化解力量后才得以落地——即便如此，他们仍是被那力量震得脚下一阵不稳，个个都是踉跄了数步才站定。
　　而即使脚下稳住，此时五人的脸上已经尽是震撼乃至惊惧：只在这一瞬间，他们精心布置了许久的阵型、合五人之力共同造出的最佳局面...便被一击直接攻破！
　　不，这甚至称不上是“一击”，这不过是那位老师释放了真正的力量...就像是巨龙睁开了双眼，不消真正出手，便已能引得天地异象！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平台上的学生们目睹这一幕，个个都已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在那一片冻凝般的脸庞当中，角落中的韩江尘全身在一瞬间僵硬，那景象落在他眼里，那漆黑的瞳仁骤然收缩。
　　其余的同学只是看见了这飞沙走石的异像，虽说震惊，却也只能模糊地感觉到魏泽所带来的变动——但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一览无余。
　　就在刚才那一刻，那看似平静的平台上宛如有一座火山爆发，浩瀚澎湃的灵力似怒龙冲天而起，不仅是平台之上，甚至连上空与脚下的流云都被其所干涉。以那平台为中心，周遭数十米的范围就像是被瞬间淹没在狂风骤雨之中！
　　类似的景象，他是见过的：曾经彩云现世、灵气复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风席卷了整个世界，让人间在一夜之间改头换面。
　　也就是说，这位老师身上...有着天地的伟力！
　　难道说，接下来他要用这种力量，去考验那五个人？
　　手指暗暗掐进掌心，韩江尘按捺着心中的震动，强迫自己不因那压迫感而转开目光。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此时在福地的上空，连那四名圣人都因这一幕齐齐变色。
　　以他们的修为，对灵力的感知早已遁入出神入化之境。韩江尘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自然也能用元神“看”到。
　　“魏大人这是释放了元神之力...”上官雨凝垂目低吟：“这便是...昆仑之主。”
　　“现在是身在大学之内，魏泽阁下尚需灵力小心不伤福地、与周边诸位学子。”百里瑜微微侧目，“否则，他只怕会引起更凶猛的异像。”
　　“难怪...”花念安胸口起伏，“难怪他，从不亲身出手。”
　　作为有“丹神”之号的大能，此时她心中居然涌上了一丝后怕的感觉...当初入校的时候，完全是由上官雨凝出手，魏泽从始至终未曾针对过他们夫妻二人。
　　现在看来，若是当初魏泽真亲自出手，那他们是不是...连重入这大学的机会都不会有？
　　——若是魏泽读出她此时的想法，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惊讶：以他还未到元婴的气息，居然能让这几位大能都为之凛然？他这所谓的金丹，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金丹么？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听到。在最初的释放过后，只见那四周狂暴的风旋收敛回去，重又聚在了魏泽身边。他的衣袍在空中摇晃着，那是绕体的灵风正在他身边摆动。
　　虽说此时他依旧散发着威势，但与刚才解开元神时天地变色的异像相比，此时他再度变回了一个正常修士该有的样子。
　　吴皓尽力稳住脚下，方才他的一击还未打出便已被生生挡回。此时他骇然地正抬起头来，只觉得矗立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根本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
　　同样是灵力绕体，但他作为专精此处的体修代表人，自己的力量在魏泽面前，根本就是砂砾之于巨峰的差距。不要说攻击，连近前都是问题。
　　果然就如魏泽所说，光是碰到这位老师，对于他们五人的实力来说，都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从入学那天起，他和魏泽几乎是天天见面，但此时，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影变得那么遥远了。
　　这才是...魏老师真正的实力。
　　吴皓暗暗一搓手，抹掉掌心渗出来的汗。就在他尽力平复的时候，身侧的另外四人也已经稳住脚步，迅速聚拢到一起，将灵力汇集一起，这才勉强挡下魏泽的威势。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光是刚才这一下爆发，就已经足够动摇他们的战意。
　　这绝不是他们意志不坚定的问题：我方以刀枪棍棒，誓死迎战对手的火枪火炮，这叫坚定战意；但现在的情况是...我方以刀枪棍棒，面对对方的核武器。
　　“你们能想到办法解除我的护体灵力，确实很不错。那么接下来，我就会主动出手了。”
　　魏泽说着，手掌一翻，掌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四张黄纸的符咒。
　　“当然，我会用你们能承受的力量来出手。但是，能不能招架得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他说着，手腕一抖，那四道符纸闪电般飞向四处。五人都还没从方才的压迫中缓过劲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张符飞散落地，四道符号同时亮起，无形的灵力联系在符咒间构筑起来，勾连成阵。
　　空中交错的雷光与火光突然变黯了，澎湃而起的灵力将方才释放而出的术法效果压制了下去，仿佛是有狂风从一丛火苗上吹过，那光芒瞬时摇曳起来，像是周围的灵力都被什么东西牵扯而去。
　　“这是...释艮阵？祈禳之术？”袁清清看出了那四枚符咒的排布，眼里闪过诧异，“怎么会用在这种地方...”
　　祈禳术，通过特殊的灵物媒介举行祈祷仪式，散发元神与天地交感，引动少量的自然灵力汇集降临在某一区域内，从而带来福报变化的祭祀之术。
　　这是他们大一就学过的最基础的祈福术法，大部分时候都被视作鸡肋，但现在魏泽却用了出来？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祈禳术。”在旁的肖游宇看了，语气却登时一变，“魏老师是在通过这个仪式...以自身为媒，直接引动附近环境中的灵力！”
　　他心下突然战栗起来，那不仅是震骇、居然还有一丝的...兴奋。
　　但他在那兴奋着，旁边的几人却已经都是面色紧绷，眼见四周的灵力已朝着魏泽这边涌来，他们都一个个按下了身形，全身灵力再度涌起。
　　“来了！”姜玲大喊。
　　话音刚落，就见魏泽举起手来，肉眼可见的风旋在他掌心汇拢、风中透出宛若实体的锐意，那气势扩散开来，光是隔空的威压，就已是让五人齐齐一凛！
　　他举手一挥，那实体般的风卷便接连挥出，所到之处土石如同被推土机拱过般翻起，每一个风卷都如同机括、带起周边道道飞刀般的风流，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那飞刀直向五人而来！
　　【七十二变术·御风】
　　果然如他所说，此时他解除了护体灵力，转成了全然的攻势——而在这祈禳术的作用范围之内，他没有拿出符咒、甚至连单字咒语都未念出，便已经能直接施展术法！
　　平台上的解天扬一下立起身，睁大眼看着魏泽施法的动作，眼神发直。
　　这就是练到极致的术法么？将原本祭祀仪式当中所用的灵物媒介，换成自身的肉体，这样一来，就能跳过媒介的限制。不消辅助，直接利用环境当中的灵力，便已能...控风捉雷！
　　居然有这样的方法存在，这都能做到...他无意地攥起拳，手臂都因激动而颤抖。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番震撼的异像，依旧还是魏泽放水的结果。
　　正是为了照顾面前五人的承受力，他才选择了以祈禳术引动较弱的自然灵力来催发。否则，若是他真以自身灵力引发术法，那威力绝不止这么简单了，恐怕就只能直接取这几个学生的性命。
　　但即使如此，而就在面前的平台上，在那巨大的风压下，五人脸上也都已冷汗凌厉——尽管身处巨大的压迫之下，他们的攻势依旧再度发出。
　　和第一次进攻相似的，两道身影又是率先冲出，吴皓在前、宋旭东在后，迎着魏泽所催发的风流直挺而上。在他们身后，肖游宇挥手招起雷光，姜玲则再度抽出一张散雨符，两招术法同时催发！
　　“太一北极，玉光元精...水雹使者，符到奉行...急急如律令！”
　　“皆！”
　　飞出的散雨符在空中发出片片氤氲的水滴，与空中降下的电流相接，那雷光顿时扩散开来，如同空中突然展开了一张雷电的大网——二人联手，硬顶着魏泽的威压，仍是制造出了与方才等同的威力！
　　那网笼罩向面前聚拢性的风流，但却瞬间反过来被那风的灵力所压制，整张雷网都在其中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被风刃所割裂，就看后方袁清清双手一翻，那手指之间不知何时已夹起数枚黑丹！
　　她看准那道道风刃所在的位置，手朝着那雷网一甩，黑丹触网爆炸，位置刚好与袭来的风刃个个相抵，将其攻势勉强化解。只是中心处，依旧留下了作为核心的风卷！
　　在这绝对性的制压面前，他们仍在努力以配合化解压力。
　　风流之中，魏泽眼中欣慰一闪而过。
　　三人合力化解他那一击，旁边的吴皓因此得到了一个空档，此时他双手挡于脸前，将灵力集于全身，整个人像是炮弹那样发射出去，硬生生撞入了那迎面凝结的风卷当中！
　　为了保险，他直接以全身来抗这一击。但即使是体修，这一下对他的冲击也是不容小觑。冲入的一瞬，就见他身周的护体灵力尽皆迸散，整个人都因此向后一扬，灵力的震荡让五脏六腑一阵颤抖，险些没吐口血出来。
　　但那风卷也的确因他这一撞忽地散开，灵力荡向两边被后方三人处理，而正面压力因此骤减，在后的宋旭东乘着他制造出的缺口一奔而上，手上灵剑生生将迎面的狂风一劈为二，剑尖直指魏泽！
　　“看剑！”
　　没有了护体灵力的阻挡，那几剑居然真还就逼到了魏泽近前，从他肩侧一擦而过——这是难得的出手机会，宋旭东自然不会放过，第一击落空后，他紧跟着就飞身挺上，聚集灵力的剑尖如狂风骤雨般连挥，剑影连点！
　　“看剑！看剑！看剑！”
　　他在这喊着打气，后面平台上学生们的反应却也因此而爆炸开来：从开场到现在，面对魏泽如此威势，五名学生中第一次有人真正逼到了他近前！
　　考虑到刚才魏泽所释放的威势，这立刻就点燃了方才因过度震惊而有些压抑的气氛，学生们立时开始挥舞手臂大喊加油，楚云衣自然也在这喝彩的人群当中。
　　“宋学长，上啊！！！”
　　她随着身边人群一同大喊几句，喊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忙就放下手咳了几声。
　　但在同时，身边的几名同学却和她一起收敛下来，连四周的喝彩声都黯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场面的不对之处。
　　尽管剑尖已经逼得如此之近，每一次都近乎是和魏泽擦肩而过...但这擦肩的次数也太多了。宋旭东灵力全开，一次呼吸间连出近十剑，每一剑都是擦过，但却没有一剑命中。
　　喝彩声迅速地黯了下来，所有人看着那无法击中的剑刃，脸上再度恢复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而在这之中，大约只有韩江尘面色不改——从相接的第一剑开始，他就已经看出了二者差距。
　　面对那近前的剑刃，魏泽看似只是平常地闪身躲避，但那近在眼前的距离却永远无法到达...比起刚才，此时这近身的腾跳挪闪，那身法水平反而更在刚才之上！
　　那么...如果此时是他自己在场上，能抓到机会么？
　　并不用太久的思考，他就已经得出了结论：不能。
　　这已经根本不是纯粹速度所能弥补的差距，而是根本就没有人能真正锁定魏泽所在：看上去他还站在那里，但当敌人出手的一刻，他的位置便已瞬间改变了。
　　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周边的人已经又发出了新一阵的呼声。


第232章 风雷交纵极致威压
　　长久的对拉下，宋旭东连续的剑势终于用老，被魏泽引着一剑刺空，而就在这个空档内，魏泽轻轻一错，身形便已瞬间拖出剑圈范围之外。进而就看他随手一挥，四周符咒一闪，狂风毫无预兆地再度席卷而起，直接便将五人的攻势完全吹散！
　　在这狂风之前，最前的宋旭东与吴皓自然最不好受。
　　前者立剑于前，连退出十数步才稳住身形；而后者还未从方才冲撞的震荡当中缓过来，被这一吹，整个人直接就伏倒在地，险些飞出平台。
　　后面袁清清见状赶忙上来托住他，一手按在他背后快速给他输灵力压下伤势。而后面的肖游宇和姜玲则都按下身形，紧张地盯视着场上的变化。
　　此时此刻，这平台已经被魏泽的祈禳术灵力完全覆盖，以他为中心，四周的风流皆成为他的武器，他便是风眼的中心！
　　但至少现在，他们看出魏泽会如何攻击了。
　　而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不想被魏泽躲开，多近的距离都没有用，唯一有效的只有全方位封锁。
　　但是刚才的行动已经证明了，在魏泽面前，人海战术丝毫无法奏效，而分开进攻掩护同样无效…这还能怎么进攻？
　　“魏老师是在用这个符阵沟通环境。不破坏这个术法的话，我们会一直处于他的风阵中。”
　　姜玲胸口剧烈起伏着，调息的同时瞥了一眼旁边的焚香——经过刚才的轮番试探，此时它还剩下不足四成，大约只够再发动一次进攻了。
　　在她旁边，肖游宇也注视着这一幕。他同样在喘息，但眼里有沉思之意。
　　“老师恐怕不会给我们破坏的机会。但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他转向周围的的几人，低声说了什么：“按我说的来...和刚才一样，让袁清清近身，全力把她保上去。”
　　四人点头，脸上一致露出严峻之色。无论是时间、还是他们此时的灵力剩余量，都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多拖延了。
　　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们都不再多言，只是各自低头调息，调起剩余全部的灵力。但就在同时，他们面前的魏泽再度抬起手来，一指探出，不带任何花哨地，向周遭一指。
　　四周的狂风突然再起！尽管五人都已经调起全力，但此时那强烈的风势头仍压得他们一阵窒息。
　　一时间整个福地内都黯了下来，那是劲力的狂风在撕扯周围的云层，围绕平台的云海登时波涛汹涌，排山倒海般的波涛席卷整片天空。
　　风云变幻，平台上的景象霎时变得都模糊不清，外围的学生们只觉那上面仿佛正处于沙暴的中心，连捕捉那几个人影都很是困难。
　　外场尚如此，更不要说身在其中。
　　在那强势的风压当中，台上五人只得再度运起灵力抵抗，这才勉强在那风流之中站住脚。而就在这之中，又属肖游宇的脸色最为不好。
　　在魏泽的御风之中，他悬于半空的雷阵竟是整个颤抖起来，符咒构成的大网眼看就已摇摇欲坠！
　　仅仅是凭威势，那风流便已经足以破坏雷阵的灵力连接！此时细小的电流不断地被风流扯出符阵，像是坠入旋涡中那般在淹没风卷里。
　　如此情势下，肖游宇也不得不加大了灵力输出，以防雷阵直接被就此撕裂。如此情势之下他的消耗骤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其余四人看出了他的压力，知道再支撑不久。吴皓立刻一步上前，灵力全然展开、以身为盾挡在众人面前，为后方创造出一片施展空间。在他背后，宋旭东将全部灵力集于剑上，剑身上爆出夺目的灵光，在汇集的风流之中，那剑刃高举过头。
　　“看剑——”
　　只听一声大喝，宋旭东腾身而起，高举的灵剑直劈而出，就见那剑气化作肉眼可见的巨大长弧，自上而下猛地劈上那旋转的风卷。就见那剑弧从那风旋上一透而过，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巨镰，直劈魏泽头顶！
　　咔！
　　剑气劈下，这全力一击竟是生生穿透了风势、深深劈入地面当中，笔直的剑痕在地上延伸出四五米之远、足有两掌来深，那是大地的伤痕。
　　威势近前，四周的学生们无不看得心惊胆战，但直面这一击的魏泽却只是轻松地脚步一错，就见那剑气擦着他面门而过，劲力溅得土石飞扬——但他本人，依旧毫发无伤。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一劈到底是将面前的风卷劈开一个缺口，后方的袁清清一刻不敢耽误，当即腾身而起，从那缺口中穿身而过！
　　很显然，以魏泽的灵力量，这缺口根本不可能存在多久。
　　也就是一两次眨眼的功夫，四周的风流便再度聚拢而来。尽管袁清清用了全部的灵力护体，但仍是被那风势压得脚下颤抖。在那飞沙走石之中，她每进一寸都得深吸一口，如同行走在沼泽深渊。
　　然而，这并不是她所面对的唯一阻碍。因为这外围的风压，还远不是魏泽的全部手段。
　　在袁清清突入风卷的同时，就见魏泽指尖一掐，周遭压迫性的风流中瞬间分出数道，似道道刀刃横过天空，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
　　那风刃所过之处无不引起空气的尖啸，还未直接接触，锋锐之气隔空已经在她身上割出了数道血痕，这让她暗地咬牙，脚下控制不住地一个踉跄，眼看着那致命的气道已经逼到了眼前！
　　“掩护她！”肖游宇大喊。
　　这话说出的同时，旁边的宋旭东已是再度举剑，又是全力的一劈。劲风呼啸，第二道剑气劈砍而出，毫不意外，再度被闪过。两道剑痕平平地分布左右，魏泽平淡地站在这两道伤痕的中间，而对面挥出这一势的宋旭东却已是双手发颤，显然这两记重力劈砍直接抽干了他全部的灵力。
　　重压之下，宋旭东不得不以剑插地立住身形，这才勉强没有被吹飞出去。一剑之下，第二道转瞬即逝的缺口出现，后方的姜玲和肖游宇立时跟上。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两人都是全力出击。姜玲直接摸出三四张符咒在手、以魂修分心之法同时催发。肖游宇则将全部灵力注入雷阵，身前电光闪烁。
　　“赤天歘火、叱龙却停…急急如律令！””
　　“阵…列…在…前！”
　　雷火爆闪！伴随着烈焰燃烧的呼声与轰隆的落雷声，数道术法光芒如条条蛟龙落下，透过那得来不易的缺口，咆哮着咬上逼近袁清清的风刃！
　　轰啪之声连爆，近前的风刃被那雷火击得顿时迸散开来，袁清清正面威胁骤减，但那散落的气流却同时汇入周遭的风卷，原本就已遮天蔽日的御风竟因此更强一筹！
　　周遭传出无数倒抽冷气的声响，光是看着这番威势，学生们就已经连话都不敢多说，只是瞪大眼，瞠目结舌地看着。
　　那冲天的狂流里，燃烧的火符如同烛火般一闪而灭，而劈出的雷光则直接被卷入狂风当中，将整个风卷都染上了电光的色彩。风中的雷电顺着气道被牵引着飞旋，而后又被气道猛地甩出狂风之外，带着噼啪的响声，竟是向外轰击而出！
　　雷光近前，肖游宇瞳仁一震，忙不迭地向旁闪身，就见失控的风雷接连从身侧扫过，威力比起催发时竟是不减反增，就像是身处天谴的中央！
　　尽管有灵力护身，他仍是被那股伟力扫得直飞而出，衣襟上都冒出些焦糊味。就见面前蓄满狂雷的风卷持续咆哮，如猛兽张开巨口，向空中的雷阵席卷而来！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么？！”
　　这一幕入目，旁边的学生们都已经彻底傻在当场：方才肖游宇的落雷就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但此时，就在他们眼前，那雷光牵引的符阵在风中竟直接被扯裂开来，尽皆融入魏泽的御风当中！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他们都还是低估了魏泽手段的强横：只要他出手，那么一切攻势都只能臣服！
　　阵法被破，灵力用空，饶是肖游宇也顿时脸色发白，在风压下步步飞退，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半天没能站起来。
　　那情景被旁边的姜玲看去，她也不由得心中大急，眼看着风流再度合拢，那边袁清清在加强的狂风中连连摇晃，在前为其余人挡下风势的吴皓同样开始不稳，她无意地抓紧了手中的符咒，掌心见汗。
　　宋旭东已经灵力耗尽，现在又没有了肖游宇的合击，以她的水平，是绝对不可能破入魏泽的御风术的。
　　而就在同时，她看到魏泽双指再点，四周的风流凝结，很显然是要再度催发一波攻势。旁边的吴皓见状，立时跟在后面挺上，但却被那风雷交加的屏障挡得举步维艰，而同时，风卷中的袁清清已经摇摇欲坠。
　　——不行，赶不上了。
　　眼见吴袁二人艰难的动作，姜玲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继而下意识一瞥旁边的焚香：大约是提前被魏泽施了禁制，它在如此风势下依旧平常地燃烧着，长度还剩…两成！
　　这一番若是失败，无论是从灵力还是时间上来说，五人都不可能再组织起有效进攻了。
　　没有缺口，普通的术法已经攻不进去。而且她灵力也已不多，亲身进入也来不及。
　　要接着掩护袁清清的话，只有用无视这狂风的方式…用元神之力进攻！
　　她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根本不用想，她就已经知道采取这种攻击方式，会落得何等结果——虽说她是魂修的代表，但以魏泽和她的元神强度差距，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毫无疑问，这一击上去，她元神哪怕不受创、也一定会被重重震荡...光是想想，都已经让人后背发凉。
　　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起作用的手段了。哪怕...能起到一点点影响呢？
　　姜玲用力一咬嘴唇，将剩余的符咒全部掏出贴于地上，而后顶着那呼啸的风流抬起脸，透过风幕直视着那边的魏泽，异常的深邃逐渐染上整个瞳仁。
　　“魏老师...”她以幽然的声音开口，“请您...停一下。”
　　她清楚这其中的差距，因此发出的指令只是最简单最具体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能控制住魏泽，只要能稍微拖缓一点...不，哪怕只要稍稍对他造成影响，那就足以了！
　　体内的识海翻涌，姜玲整个人沉入了绝对的集中状态中，眼中的深邃之色无形奔出。但就在同时，魏泽忽地回头，目光随即转过，与她眼中的深邃正正相对。
　　只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姜玲便知道自己想错了——这根本不是以卵击石，而是以卵击铜墙铁壁！
　　元神相碰，她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绝对的压制，那浩瀚的力量仿佛没有尽头。她的攻击不仅丝毫没有效果，甚至那强横的神识直接将她发出的攻击给挡了回去，那挥出的灵力全部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
　　对于姜玲来说，那一瞬就像是一只重锤在大脑内砸了一记，霎时间整个头骨内都嗡嗡作响。她闷哼一声，口鼻之中登时血流飞溅，再招架不住周遭风压，整个人都被风掀飞了出去！
　　“啊！”
　　一片惊呼。光是目睹这一幕，平台不少人就已经吓得面目惨白。前排的解天扬抽了口气，中间楚云衣捂住了嘴，后方的韩江尘则一下立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于一点，就那样看着姜玲的身形在风中翻飞而出，一直滚到平台的边缘才被土堆挡住。
　　“这五位学子...果真是拼命了！”
　　不过几刻的功夫，五人之中连倒三个，空中的四位圣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而在同时变色的，还有台上的魏泽。
　　对他来说，姜玲那一击比蚊子叮也强不了多少，但却因此牵到了他的注意力。
　　眼见着那道身影七窍见血地飞滚而出，他心下总归是微微一动，手上动作因此出现了一个短到几乎不存在的空档——而就在这个空档当中，面前袁清清一咬牙，脚下一蹬挺身而上，终于跨越最后的一步距离逼到他面前，顶着魏泽的压力，她将全部的黑丹抓在手中，而后...飞射而出！


第233章 异丹显威一锤定音
　　此时夹杂碎石与雷光的狂风已经扩展至整个平台，甚至都没有几个人能看到风中发生了什么，能真正看清的，大约只只剩下出手的袁清清、被她近身的魏泽，以及在外强撑风势的吴皓。
　　即使此时与魏泽只有两步距离，袁清清也丝毫未敢放松，那几枚黑丹上汇集了她全部的灵力，飞出的劲头真如同几记发射的子弹，穿透风流、穿透灵护，贴着魏泽的身子而去！
　　如果换个人，哪怕是不引爆，光是这“弹药”飞射出的力量，就足够将身体打出几个洞来！
　　但现在在这的是魏泽，他面对此景只是一抬手，就见那黑丹的冲势顿时凭空消解，连那其中爆裂性的灵力都被生生扼了回去，一颗接一颗地失了动力坠下，在他脚边落了一地。
　　“这次你能来充当前锋，我很惊喜。”
　　魏泽看着面前神情骤变的袁清清，缓缓伸出手来：“不过，论冲劲来说，你还是差了点。”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风力再度凝结，眼见着就要将她甩出场外。
　　袁清清自然意识到了这个局面，这让她控制不住地一颤，脚下一点，整个身形顿时飞退，得来不易的近身迅速被拉远，不消多时便已推到了风卷边缘。
　　有了刚才姜玲的前车之鉴，到底还是怕了么？
　　看到她的退后，魏泽心下反而舒了口气。
　　从他自己来说，尽管欣赏几个学生的拼命精神，他也并不想看到几人因为这次考核而有性命之忧，但像姜玲那种自杀式攻击的情况他也没法控制，见好就收反倒是帮了他的忙。
　　不过，真有这么简单么？
　　魏泽吐出一口气，探出的手到底是一挥而出。却不是朝着面前的袁清清，而是向着自己侧后方甩去——在那里，一道身影正飞身而起，在空中大展身形，一腿踢出，如鹰隼般向他扑来…是始终在外的吴皓！
　　宋肖姜三人已经失去战力，他再施加保护也没意义，于是干脆主动出击、纵身挺入风旋当中。只是这番动作当然也在魏泽的感知之内，那四周的狂风立刻便向他聚去，在空中与其正面相碰！
　　“到此为止了。”
　　空中的花念安叹息一声，目露惋惜地看了一眼最后站着的两人，扫视一眼旁边的焚香——还余一成。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袁清清已经退后，而吴皓则正面迎上了魏泽的风势。尽管体修的优势让他没有被吹飞，但这一阵威势仍是完全化解了他的冲势，他丝毫无法再近前，只能无可奈何向下落去，那一踢自然也就无法落到魏泽身上。
　　两人的攻势都已经失效，按照现在的形势，他们不可能再近到魏泽身边的机会…就像花念安所说的那样，结束了。
　　此时，焚香还剩四寸。
　　“以这几位学子的能力，的确让人大开眼界。若不是面对魏泽道友，这足以称为可敬可畏罢…”
　　颜如玉也在此时开了口，但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身边上官雨凝眉头一皱。
　　“等等，颜师兄…那位吴姓学子，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话音未落，就见空中的吴皓再次动了。
　　被魏泽挡下冲势后，他没有卸掉力道，甚至那腿上劲力还更进一步！在风压的阻挡下，他在魏泽五步远外的位置迅速下落，全身灵力凝于足下，整个人如同一枚从天而降的陨石降落——而后，重重踏在了地面上！
　　轰！！！
　　烟尘暴起，瞬时间整个平台都像是为之一震！在周围人瞬间凝固的目光中，他这一脚正正踏在了方才宋旭东两道剑痕的中间，而后，直接将那一块地面其压得翻了起来！
　　——在肖游宇和姜玲的连番施法下，这看似完整的地面之下早已被灵力轰得脆弱不堪，又被宋旭东的剑气分割。现在遭了吴皓从上而下的一撞，就见那整块地面像是起跷跷板似的向上一扬，而跷跷板的另一端…自然就是同处两道剑痕之间的魏泽！
　　他们之前费尽心思的配合，就是为了这个局面：所有人的掩护，只是为了袁清清能挺入魏泽身边，在误差最小的距离上，将这“炸药”布在魏泽身边，而后通过地形“颠勺”，利用风势，一波爆炸！
　　“这…”
　　轰响传遍整个平台，学生们都被震得头皮一阵发麻，一时间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看着那地面整个抬了起来，如同颠勺一般，甩起成片的土块与碎石，被周遭的风流卷着狂飞。而就在这砂石之中，一道身影悬在那里。
　　那自然是魏泽。在吴皓压下地面的同时，他便已经意识到情况，进而飞身而起，地面的震动依旧没有带给他任何伤害。
　　但是，这还没完：随着这一阵翻动，魏泽看见遍布自己四周的土石间，有某些东西正夹杂其中——那正是刚才被他所挡下的，数十枚袁清清的黑丹。
　　在地面扬起的一刻，这些落地的丹药自然也随土石一块翻起，东西南北上下全方位悬浮他身边。而就在同时，原本已退出风卷范围之外的袁清清脚下忽地止住，一手伸出，指向魏泽所在的方向。
　　四周的风流还在肆虐，任何符咒都攻不进去，拿什么来引爆这些黑丹呢？
　　答案是，这风流本身就是引子——别忘了，方才这风中，已经沾上了肖游宇的天雷。
　　他们无法破坏魏泽的御风术，那么干脆就…利用它！
　　掀起的黑丹接触到带电的狂风，而后刺耳的爆鸣席卷全场！一朵接一朵的火花在风卷之上开放，雷火爆鸣间发出几乎刺伤角膜的强烈闪光，简直像是一串鞭炮炸响，只是这鞭炮正以全方位无死角的爆破，将中央的魏泽全部笼罩其中。
　　他绕体的风流，此时全部成为了爆破的温床！
　　这就是五人最后的计策：人海战术无效，那么，就用爆炸来包围他！
　　炸裂声扩散，四周的学生们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余波足足持续了数十秒才不让人感到晕眩。就见连绵的余波如狼烟四起，吹开周遭布阵的符咒，那肆虐的狂风瞬时平息下来，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地面。
　　就在这地面上，吴皓脚下一蹬，自下陷的地面上一跃而起，全部灵力汇于拳上。此时没有了御风术的阻挡，他这一击可谓是威力全开。不待那爆破消散，拳锋已然击出，如同箭弩破空，直向空中那浓浓的硝烟击去！
　　在爆炸发生的一刻，他便已经明白：即使是这样的威力，魏泽的气息也未有丝毫减弱，这样的声势也只不过是在封锁他的行动罢了。而真正给予最后一击的人选…自然就是吴皓。
　　而在吴皓腾身的同时，地面上的袁清清已经就地一滚，手在地上一摸，掌心中瞬间就多了几张灌注灵力的符咒——那正是方才姜玲所留下的。
　　在以元神出击之前，她便已经想到自己的结果，于是便将符咒全部灌好灵力后贴到了地上，此时这些符刚好被袁清清全然拿上，而后…全部催发！
　　“飞霜钺斧，队仗纷纭…铁轮文戟，山岳倾摧…急急如律令！”
　　方才那一番进攻，攻击性的符咒已经几乎被用尽，此时剩下的全部都是辅助和防御性的符咒。就见袁清清举手一挥，数道光芒全部挥出，笼罩在吴皓身侧。
　　数道光芒笼罩，拳锋速度登时一提，金光笼罩替他挡下了所有的阻碍，那身影如同一只夜枭划过半空，所有的劲力集于一点，没有任何声势，没有任何花哨，剩下的只有绝对的速度和一点攻破的力量，就那样直冲入半空中，借着硝烟的掩护，一拳向中击出！
　　——在这里。
　　——魏老师…就在这！
　　——果然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在这爆炸当中，他没有改变位置！
　　激动感如电划过全身，从刚才起，他便已盯上了魏泽的气息，即使在爆破之中也未曾丢失目标。此时硝烟弥漫，四周的学生连那人影在哪都看不清楚，但只有他清楚魏泽的位置…没错，就在这！
　　——焚香还剩两寸。
　　面前的硝烟突然卷起，就像是有一只旋涡在其中突生！吴皓双目一震，势如雷霆的一拳当即挤出，力道之大，竟是让那飘忽的硝烟破出一个洞来，就在那洞的中央…一只被道袍包裹的手臂正伸出来。
　　——还剩一寸。
　　啪的一声轻响，吴皓的一拳与那只手掌相接，那蓄满力道的一拳竟没有让那手颤动分毫，仿佛只是普通的击掌。
　　但就在这轻响之后，就听四周的空气霎时扬起阵阵刺耳的尖啸，一道气波从中骤然扩散而出，就如同风云再起，周围浓厚的硝烟在眨眼间被尽皆刮散，在纷飞的烟云当中，一张笑意的脸从中露出…自是魏泽。
　　——半寸。
　　吴皓呼吸骤然一滞。在接触一掌的同时，他那全力一拳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般，瞬间被全然化解。这让他大脑都瞬间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面前魏泽的脸，而下一刻，那脸直接颠倒了过来——魏泽接过他一拳后看似轻松地一拉，他整个人便以投摔之势被掀出，直接从空中坠了下来！
　　这一交手大约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与方才的天崩地裂相比，这动静轻的就像过家家。还未待周遭看傻了的观众们反应过来，就见吴皓的身形坠落在地，在碎石弥漫的平台上擦出足有数米的尘烟才最终停止，他有些费力地单手撑地起身，脸上的表情如堕梦境。
　　——焚香，燃尽。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看台上的观众一个个冻凝在原地，空中的四位圣人定格了表情，而平台上力竭的几人则齐齐将目光落到前方。
　　在众人目光的中央，魏泽正从空中缓缓落下，无声地站定中央，不染丝毫尘土的衣袍在风中摇曳。他负手于后，目光挨个扫过台上灰头土脸的五人，半晌之后，忽然轻笑一声。
　　“好，很好。”
　　魏泽说着，伸出方才与吴皓对击的那只手来，展示在众人眼前。
　　“就如同刚才我说的那样。既定时间内，你们碰到了我。”魏泽道，“第一场预选赛到此结束。恭喜你们——全部通过！”
　　……
　　……
　　就像一粒碎石落入平静的湖中，涟漪随水面整个扩散开来。那一刻平台上万籁俱寂，整个福地内都像是只剩下他的声音。
　　而绝对的安静之后，紧接着带来的便是极致的喧嚣。各个平台上霎时爆出震天动地的掌声，伴随着阵阵几乎喊破喉咙的大叫——
　　“皓子牛逼！！”
　　“袁学姐威武！！”
　　“五代表永远滴神！！”
　　整个场内的气氛被推向了绝对的高潮，不少观战的学生都就地蹦了起来，一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这气势跟军训喊号时相比也不相上下。
　　冲天的声潮将上空圣人们的衣襟都一并震动，四人相互交换着目光，每一个人的眼神不一，但一致的都有着惊愣。
　　最后接下吴皓一击的那一掌，真的是魏泽躲无可躲才会如此做的吗？从他们的角度看，这实在很难令人信服…但现在也只能相信了。
　　毕竟，这一场战斗中，他们已经见到了魏泽身上太多的不可思议，最后这一下是不是他有意为之、故意找个理由给予学生们胜利，已经不重要了。
　　上官雨凝朝颜如玉看去：“颜师兄，你如何评价这一战？”
　　颜如玉沉思片刻，微闭双目，少顷才缓声道：“唯有八字：可期可盼，可敬可畏矣。”
　　“这也是在下的想法。”上官雨凝重又看向那平台之上，“大灾将临、人间有难，但若是有他们...想必，这人间也是未来可期罢。”
　　——在她目光所看之处，满身狼狈的五人依旧呆立在那，或是跌坐、或是跪地，动作不一，但脸上却是近乎呆滞的震骇。
　　此时他们就以这种表情注视着面前的魏泽，明明他没有释放威压，但此时五人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动弹，一个个只是愣愣地坐在那，就像是魂魄都被抽走了似的。
　　缓不过劲儿来了啊...
　　魏泽看着他们这样，心下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整场战斗当中，他已经是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里最大程度的控制了力道，但好像还是震到了这五个学生...他能怎么办，他也挺无奈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已经能确定一点：自己的实力，绝对不是面板上显示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尽管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修至金丹，但隐藏在这之下，统领体内灵力的元神的力量，恐怕要远远在这之上...甚至于，比那几位圣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就是说...他元神和肉体的力量，并不统一。


第234章 常数等于6.5
　　魏泽暗地把这个结论记在心里，收敛了身周的威势，完全解开了施加在五人身上的威势。
　　压力褪去，五人这才从惊愣状态中回过神来，进而开始一个个地大口喘息开来。
　　周围的学生们还在为他们的胜利欢呼，但对于五人来说，此时除却喜悦以外，他们感受更多的却是…惊魂未定。
　　如果要问此时他们对魏泽的印象，唯有二字可以概括：可怕。
　　尽管他们大部分都已经在威河边目睹过魏泽出手，对此他的实力有所心理准备。但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他们才彻底意识到这位老师的恐怖。
　　他们在这里学了接近两年，已经站在了同届生的头部，在外更是被神化的存在。但在面对魏泽的时候，他们的一切本领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而这位老师，不过是昆仑大学这座冰山所显露出的一角而已。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是对这所大学了解得深，越是会被它隐藏的力量所震撼。
　　“今天，你们的确让我见识到了各专业学习的成果。这场胜利，你们是实至名归。不要有过多负担。后面，我会期待你们在真正的仙运会上的表现。”
　　魏泽看他们在那喘着，也就没有过多废话，简单鼓励五人几句后，他便也就重新朝向周遭，将声音传向全场。
　　“第一场比赛到此为止。不仅是参与的五位同学，我希望所有人都能从中有所收获，为在这之后你们自己的比赛做好充分的准备。”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为剩余的大二学生考核时间。在这之后，便是大一新生的比试选拔阶段。希望各位都能在这场仙运会中，充分展现自己的风采——那么现在，比赛结束，全体散会。”
　　话音落下，来自学生们的掌声却是不减反增，欢呼雀跃声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才最终停止。在学生会成员的带领下，观战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站起离开福地，准备回校内继续正常工作。
　　但很显然，这情绪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平复的。
　　“卧槽，太特么带劲儿了！那五位学长学姐果真牛逼！”
　　“带劲儿？刚才吓死我了好吧！魏老师那御风御的特么是龙卷风啊，那几个人居然还敢往里钻，不要命了这是！”
　　“这也就是咱校内学生。要是换了外人，魏老师随便多动一根手指头都能给它碾死咯！”
　　“别说魏老师，就那五个人都已经能做到了吧，刚才那剑气、那雷法…啧啧。”
　　“你们瞎激动啥？这以后都是咱对手啊！万一以后咱们进了仙运会正场，说不定这几个学长学姐就是咱的对手！这打尼玛…”
　　学生们一边离开座位，一边意犹未尽地讨论，整个福地内一时熙熙攘攘。而就在这喧嚣当中，解天扬同样缓缓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一边揉搓着有些发凉的手脚，一边回味着方才的这一番战斗。
　　方才这一番战斗，对他的震撼也不可谓不巨大。先不说深不可测的魏泽，就光是那五名专业代表所展现的战力，就已经能称得上是荡魂摄魄。
　　平时在学生会里，这帮人一个个嘻嘻哈哈吊儿郎当，但此时他们真正出手的时候，这帮不着调的家伙突然就变成了真正翻云覆雨的仙人，他得承认，方才他也看的十足惊骇。
　　但除却惊骇之外，他感到更多的却是极致的兴奋。
　　只在这昆仑大学中学习一年多，便能有这样的实力么？果然不愧是真正仙人开设的学校。等到他自己的修炼时间追上来，同样达到筑基的时候，一定要比这些人做得更进一步…没错，等到那时候，他也必将成为直面诸位老师的存在。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等到第一届全部考核完毕后，接着就是第二届的选拔。和第一届老生不同，新生选用的是淘汰制，要拿到资格，就得先打败其余的同届生。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个求之不得的机会、一个能以正当理由和同届所有强者交手的，前所未有的机会。
　　那么，在这之中…
　　解天扬无意地回头看去，扫视一圈新生群集的平台：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起身离场，熙熙攘攘的人流如潮水漫出观众席走向出口，而就在这人潮当中，那个漆黑眼瞳的身影却依旧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前方平台上的情况，就像是潮水中的一块礁石。
　　接下来，就有机会和这家伙正面交手了。
　　解天扬暗地攥起拳，指尖微微战栗。只是他在这激动着，前面的韩江尘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他只是站在那，远远地看着那边的平台。
　　在他所看的地方，观战的四位圣人正挨个落地，上官雨凝检查着台上的术式，百里瑜翻手覆手间移走台上的残石碎屑，花念安挥手将几枚疗伤丹药洒到几人手中，而颜如玉则直接落到了魏泽面前，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
　　“道友，今日老夫所见…你与过去相比，似乎有些不同了。”
　　“虽为师长，但所谓学海无涯，我修为同样要进步，这才能以身作责。”魏泽道，“这没什么不对吧？”
　　“不，老夫并非在说修为之事。”颜如玉摇了摇头，“你难道不觉得，而今的你，性情变得淡薄了许多么？”
　　“…淡薄？”
　　魏泽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而后暗下自省起来。
　　这么一想，的确如颜如玉所说，随着面板修为的提升，他越来越少有情绪变化了。平日中他总是保持微笑和平静的表情，还真不是有意装逼，这的确就是他内心的反映。
　　硬要追溯的话，这种变化从很早以前…从他拿到那张特殊的“校长聘书”后，便已经开始了。
　　从前他一直觉得这是修为急速提升后正常的变化，但看这颜如玉的说法，难不成这并不平常？
　　联系到他元神与肉体不统一的状态，魏泽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慢慢变成另外的一种存在。
　　炼气、筑基、金丹三境，皆属“炼精化气”，为炼化肉体、从而达到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肉身圆满境界。
　　而从元婴开始，便进入“炼气化神”阶段。从这一阶段起，修士以三魂气魄为力量来源，对自己的阳神进行温养使其出窍——而正是因为接近了这个阶段，他身上的矛盾之处开始体现。
　　“至静为宗，精思为用，斋戒为务，慈惠为先。”颜如玉低低吟诵一番，“身栖道流，心溺尘境...望道友你，今后还能保守‘人’之本心吧。”
　　他说完这一番话，罕见地没有多唠叨，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向平台角落飘身而去——方才受创的姜玲还躺在那里。
　　此时她还没有清醒过来，躺在那眉头紧锁眼神涣散，显然刚才那一下元神震荡对她负担相当大，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在魏泽二人交谈的时候，袁清清便已经率先跑了过去，急切地就欲探她的脉象。刚拉过她手腕，就看旁边颜如玉已经飘身过来，口中默念几句，一指点在姜玲额头，指尖金光一闪。
　　伴随着这一点，姜玲的脸色顿时就舒缓下来，呼吸一并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她元神受到反噬震荡，一般的肉体疗伤之法对此无效。”颜如玉收回手来，冲袁清清道，“老夫方才以文气滋养稳固她的神识，应当不会有大碍了。待会老夫带她入书阁当中，睡一晚静养，便能恢复如初。”
　　袁清清听了这话，表情这才放松了些许。她点点头，将姜玲交到颜如玉手中，目送二人化作一道金光，向平台外飞去。
　　而在远处，站在台边韩江尘同样正注视着这一幕，不出声也不近前，一直看着那道金光消失在出口方向，他才收回目光，静静转身离开。
　　此时四周平台的学生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福地内重新变得安静下来。除却在那修理的李一铁和几位老师之外，就只剩下平台上的几人依旧留在那调息。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从方才战斗的惊骇中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草…不说别的，牛逼好吧！”
　　宋旭东一口将花念安给的丹药吞咽下肚，调息吸收完，这才由不得感慨道：“恐怖，真特么太吓人了。魏老师、那俩女生、肖哥…不过最后还是靠了你一把啊皓子。”
　　“也都是靠你们给我机会。”吴皓一边喘着，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而且最后，感觉魏老师似乎是故意让我命中的…”
　　“欸！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到底是赢了，咱有资格去仙运会了，这不就够了么？”
　　宋旭东说着，收起手上的灵剑，就转头向旁边的肖游宇。
　　“时候也不早了，咱歇歇就回去把，肖哥你咋样…肖哥？”
　　宋旭东叫了他几声，没得到反应。他这才发觉肖游宇自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甚至连丹药都没顾上吃，只是愣愣地坐在那，盯着地上方才魏泽施展祈禳术的四张符咒，眼神发直。
　　“你没事吧？”
　　吴皓见状也凑了过来，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没动静。
　　“我靠，肖哥这不会是…脑子给打傻了吧？”
　　宋旭东压低声音：“完了，那这…咱以后作业抄谁的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吴皓抹了把汗，拍上肖游宇后背就打算给他输灵力，“诶，你醒醒…”
　　他这不拍还好，一拍下去，肖游宇整个人当即就是一哆嗦，像是摸到了电门。吴皓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那两只眼睛跟通了电似的骤然一亮。
　　“我知道了！！”肖游宇一拍大腿，“祈禳仪式…将自己作为祭品的灵物媒介…原来还可以这样！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他说完，压根就不管旁边俩人惊异的眼神，脚下一踏，整个人嗖地一下便腾空而起，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在福地的出口处。
　　“…哈？”
　　这次愣住的换成了留在原地的吴皓和宋旭东。两人蹲在那，一脸懵逼地交换眼神，而就在同时，袁清清完成了那边安顿姜玲的工作，朝着这边走过来。
　　“来，你们刚才哪里有伤到，我给你们看看…肖游宇呢？”
　　“他…”宋旭东挠挠头，“肖哥跑了，嫌跑的太慢，充了二百伏电就飞回去了…”
　　袁清清：“…啊？”
　　“他刚才说什么知道…”在旁边的吴皓指了指福地出口的方向，简单将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两句，就见袁清清脸上骤然变色。
　　“不行！赶快去拦住他！”袁清清大急，“那家伙很可能是要试验这个术法，这是要以肉体充当仪式的祭品…他要拿命去换结果！”
　　“啊？？”吴皓一听，立刻也是坐不住，蹦起来跟着袁清清便腾身而起，冲过风旋重回校内。
　　才刚踏上地面，就觉少有人迹的校园后场有灵力波动传来，依稀能见蓄势的雷光一闪而过。
　　“这人真疯了！！”
　　两人见状哪里敢怠慢，灵力全开将速度提到极致，冲着那方向便直奔而出，才刚踏入后场，迎面而来的闪光便让他们视野一花，不自觉地一眯眼，而再睁开的时候，惊人的画面映入瞳中——
　　此时地上已经沿中贴了一圈符咒，直径两米，呈四象八卦排列，符咒之间能见到一滴滴作为灵媒的血迹，引得那上面的符号规律地闪动——那正是魏泽方才在战斗中使用的祈禳术的符阵排布。只是由于没有魏泽那么高深的控制力，这术阵用了足足十二张符来做指向。
　　而就在这符咒构成的阵型中央，肖游宇单膝跪地，一手盖于面前：在他的掌心之中，细小的雷光吞吐闪烁。
　　无需灵物、无需咒语，在这个符阵当中，他以自身为媒，引动了术法。
　　吴皓和袁清清都呆立在了原地，有些发怔地看着他：肖游宇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雷光映在他眼里，如群星阵阵闪烁。
　　“灵气的转化常数，等于6.5。”


第235章 论文开题新生考核公布
　　接下来的几天内，羲和3号宿舍的灯光始终未断。
　　在考核之后，魏泽特别给予了五名代表两天的假期来各自调养疗伤，其余的四人也确实乖乖地按他的意思做了——除了肖游宇。
　　自从在祈壤仪式中得到那个所谓的灵气“常数”后，他连歇都没歇，吃下一颗回气丹，便立刻在宿舍内摊开了阵仗，一会画符阵一会算列式的，那废寝忘食样让三名舍友都叹为观止。
　　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他便已打出了一份论文开题报告，按照大学发表学术成果的程序，直接交给魏泽审核。而论文题目为：《论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基于定量方式的测定实验》。
　　在这份报告当中，他详细阐释了一番自己目前得到的结果、对于昆仑大学部分内部功法知识的引用请求、以及期间采用的研究方式——当然，这其中隐去了他过去一个月日常跑医务室的事实。
　　而在研究的目的及意义一栏，他所写的是：“以修仙的视角，改变现有的基础物理体系。”
　　这话说的很狂，但若是任何一个有点水平的理论物理学家看看他的成果，便会立刻意识到：这一个灵气转化公式的意义堪比当初普朗克常数的提出。从这个重量级来说，他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这份报告便按照大学程序交到了魏泽手中，令其过目征求学校的许可。
　　魏泽对此检查过后，确认这份论文是纯粹的在物理领域的理论成果、并不会因此泄露大学内部的功法后，提笔大书一个阅字，批准了他借昆仑大学名义投稿论文，。
　　在拿到许可以后，这个大考前都懒得复习的家伙爆发出了惊人的肝力，除了不能不上的必修课以外，他几乎就不出宿舍、甚至连觉都不睡多久，整天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敲打键盘——也就是仗着筑基修者已经不太需要睡眠，否则这家伙估计得直接面临猝死警告。
　　而就在他这番工作进行的时候，昆仑大学仙运会的校内预选赛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
　　一周之内，除却魏泽亲自考核的五人之外，剩余报名了仙运会的大二同学都紧随其后。剩余第一届学生的测试，便就此交给了剩余的四名老师进行。
　　测试的方式与第一场预选赛相同，学生们将通过自主选择的方式，与各个老师实战，由老师根据学生在战斗中的表现对其进行评价。
　　评价标准和素质测试相似，是从修为、战斗意志、作战技巧、战术头脑等多个维度进行的综合考评。
　　评判的标准自然是由魏泽制定、统一发给几名老师，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公平。
　　话虽然这么说，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学生们的智慧总是耐不住的。
　　和老师们的考核表相对的，为了应对考核，学生们也开始各自收集平时专业课中的情报，针对每个老师的标准严格度、战力水平、实战方式进行了一番六边形分析，又由热心人整合。
　　很快，一份名为《昆仑大学导师考核攻略红黑榜》的文件便已经传进了昆仑大学学生内部资源群，其中将几位老师划分如下：
　　【困难模式：上官雨凝】
　　——在已开展的考试中，这位剑术老师以优秀的剑术和严谨的知道态度，荣获“昆仑大学最可怕的女人”、“觉醒了杀伐时刻”、“魔剑天女”等多项称号。
　　据称，仙运会选拔中，上官老师的考核现场个个刀光剑影血色飞溅，标准可能不是最严的，但下手一定是最狠的。
　　据前线情报部人员发回的报告，但凡通过这位老师考核的人，可谓是见过生死看淡红尘。考核回来过后，躺三天稀松平常、躺两天需烧高香，躺一天祖上有光。
　　学生会评价：她，是个剑仙；她，莫得感情。
　　【普通模式：颜如玉】
　　——评判标准实际最高。但由于实战考核场地必然处于书阁之外，这位文道老师下手的力度反而是最轻的，选择优先度因此提高一级。
　　反正即使真在战斗中挨上颜如玉一记文气，最多也就是元神震荡，昏睡个一天半天的。
　　最大缺点是，考试过程中音效过重，考核后易出现耳边诗音绕梁、短时间内陷入七魂皆空、一心只有圣贤文法的贤者模式，心智脆弱者需谨慎选择。
　　学生会评价：心中无学分，文道自然神。
　　【简单模式：花念安】
　　——由于袁清清在预选考核当中展现的手段，让不少同学都对丹修这个专业有了些奇怪的理解，直接导致这位老师的利处被大大低估。
　　据情报部观测，在她主导的第一场考试中，那个参与考试的小组个个全副武装，防御符咒满上、护盾术式从头盖到脚，以灵力构建一身防爆护盾，视死如归地去了，结果迎接他们的不是火力覆盖，而是群花漫天。
　　就如同当初对战上官雨凝时一样，她所化出的每一片花瓣都是她的武器，而面对这些修为较低的学生们时，那花瓣中蕴含的迷魂香、软骨香等奇奇怪怪的毒气也是一大威胁。
　　但即使如此，和上面两位比起来，这可以说是仁慈至极了。一时间作为新老师的花念安人气骤升，甚至连丹药选修课的选课人数都多了几个。
　　学生会评价：花师手下死，挂科也风流。
　　【？？？模式：百里瑜】
　　——最迷的老师，评判标准时严时宽、出手方式时狠时柔，参加他的考核就如同转骰子一样刺激，指不定能不能对上他的胃口。
　　有实力的同学不要选这个考核，但对自己实在没信心的同学可以赌一赌这个老师，说不定就能得到他的机缘。
　　反正就算没通过考试，也能亲眼见识一下真正的手搓灵器，现场复习灵器鉴别入门课程，考了不亏。
　　学生会评价：人生七十稀，百里九十半（指平时连七十分也很难拿到的人，说不定就有一半几率在百里瑜这里拿到九十分。）
　　……
　　这份整合攻略很快就在学生之间传开来，不少人将其奉为圣经，不仅是此次考核，对平日专业课的期中期末也能起到很实用的指导建议。
　　但从第一届仙运会选拔的角度而言，很意外地，为数不多的几个失败者反而都出自“红榜”老师之手…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而除此之外，所有人都默认一件事：这榜上，实际还空缺一行。
　　【噩梦模式：魏泽】
　　……
　　不过，无论如何，在这一周内，每日的预选赛考核自然成为了校内讨论的第一大热门话题。
　　除了第一场展示赛以外，魏泽并没有强制要求学生们去观看在这之后的比赛，但挡不住学生们热情如火，每场考核都有不少人落座观战。
　　观战的原因不一：有为了来学习高年级生的，有为了陪人的，有为了之后比赛打探情报的…这些都是正常的理由，而除此之外——
　　“@昆仑鹊桥
　　004：表白今天上午参加花老师考核的郝如秋学长！今天看到你最后催动剡火符打破术式的时候，真的超级激动，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想请问学长有担任符篆课的助教吗？很想去直接请教请教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一块做符阵项目吗？联系方式我已经交给鹊桥了！
　　012：表白下午上官老师场扎马尾拿红柄灵剑的小姐姐！虽然老师的标准太严，但看你挥剑是一种享受，希望你以后也能成为老师一样的剑仙，麻烦匿一下谢谢。
　　025：表白花念安老师，老师的迷魂香味道很好、飞花摘叶术很精湛打人很准，考核之后还送了我们疗伤丹药，体验很不错，推荐还没有考完的同学们都去选花老师。
　　声明，本条表白没有冒犯百里老师的意思——请匿得死死的！”
　　“……”
　　就在这样热火朝天的氛围当中，经过一周的考核期，第一届预选赛落下帷幕。
　　考核期间，尽管每天都能看到被揍得灰头土脸的大二生，而校内的医务室也因此总处于人满为患状态，但这丝毫不影响仙运会的名号在校内越涨越高，一时间整个校园都沉浸在过节般的热闹气氛当中。
　　从合格率上来说，第一届报名四十人，等额选举下有五人因各种原因被评为不合格、失去资格。
　　如此一来，仙运会一百个名额去掉三十五，剩下的六十五个珍贵的名额，便要由第二届学生通过竞争的方式去争夺了。
　　经过短暂的歇息阶段后，通知栏前第一届预选赛的通告被揭掉，转而换上了关于第二届差额选举的方式通告。
　　根据通告所言，第二届的考核将在一周之后开始，考核方式采取一对一擂台制，考核将在明心修道台进行，比赛的时间和对手将由抽签随机决定。
　　——需要说明的是，输赢并非评判的唯一标准，若在考试前后使用不当手段、或被老师判定为不合格者，将直接取消仙运会参赛资格。
　　与仅有四十余人的大二生相比，大一新生足有六百余人，即使有部分人提前退出，报名仙运会的人数也超过了五百。即使可以多场比赛同时进行，这也是个不小的规模。
　　而与之相对的，当考核抽签的消息通过无忻扩音至全校后，也立刻取得了与这规模相匹配的强烈反响。
　　“终于轮到我们了！！等死我了！！”
　　“靠，刚想回宿舍眯一会就让我听到这…睡你马币起来嗨！”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还没准备好…”
　　“还准备啥？你是要等修成圆满以后再参赛啊？那你去跟周学长做项目去吧。”
　　有了之前老生们预选赛的预热，当了接近半个月观众的新生们一下便被这个消息点燃了。在抽签通知放出后的几分钟内，几百名新生便都聚集到了大场上，满目炽热地等着抽签。
　　在他们面前，“魏泽”正站在那，面前铺着一张张长条状的黄纸。而此时他正手拿一支笔，以旁人完全看不清的手法在那些黄纸上笔走龙蛇——那笔却像是没有沾墨，划在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在在场五百余人的注视下，他以惊人的速度勾画完了数百张一模一样的空白纸符，而后他收起笔抬起头，朝着面前激动不已的新生们甜甜一笑。
　　——虽然平时看惯了他的笑容，但也不知道是怎的，今天他这个表情是看的众人一阵鸡皮疙瘩。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学子前来抽签，随意拿取便可。”
　　其实根本不必说，新生们早已等不及了。尽管面前的纸条看起来都长一个模样，他们仍是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以比食堂开饭更大的热情，争先恐后地伸手抽签。
　　“太上老君保佑，让我抽个好点的签，起码能去正式赛观光一下…”
　　“太上老君有啥用？三清绑一块都没用！咱这学校是昆仑真人保的，你还不如喊昆仑真人保佑。”
　　“…算了，还是魏老师保佑吧。”
　　一片喧嚷的人群中，楚云衣也同样挤在中间。相比起周围近乎狂热的新生们，她还算保持住了起码的仪态，一直等到前排的人抽完，人群重归正常，这才从人群的缝隙间伸进手，从那些看似一模一样的黄纸条之间抽出一张。
　　她按捺着激动，将那纸条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翻了好几遍，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看看身边的新生们，大多也是在做着与她类似的动作，希望能提前从手上的纸条中看出什么，但最后都一无所获。
　　直至所有的纸条发完，无忻在耳中连问数次，确认每个人都拿到手，面前的“魏泽”这才收起笔，朝着一脸迷惑的学生们。
　　“那么，抽签环节到此为止。现在各位同学可以回去了，待一炷香时间后，向抽到的签中注入灵力，使其与元神感应，相互匹配的对手名字自会显现。”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勾起嘴角，朝着诸学生甜甜一笑，笑得周围的新生忙不迭就四散开来，急速跑路，回宿舍的回宿舍，进教室的进教室。
　　楚云衣也在这四散的人流当中，往宿舍方向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攥紧了手中的纸签，感觉心脏都跳得激烈起来。
　　这几天的几场预选赛她一直都有看，每看一场，便会被老师和老生们所展现的实力震撼一次，上到修为下到手段，每天震撼不重样，七天下来都够写个昆仑新生震惊百科全书了。
　　现在仙运会终究到了眼前，她也终于要开始迈出第一步了——和同宿舍的那两位学姐一样，她也要开始…真正站到仙运会的赛场上了！


第236章 你我为何而战
　　抽签结束后，楚云衣走回宿舍，正好这时姜玲和袁清清都不在，宿舍里很静。于是她便也就在桌前坐下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先和家里人说一声。
　　“@楚氏春秋：
　　爸爸妈妈，我这边仙运会预算赛要开始了，我是第一场，一周后就要开始比。会加油的，不要担心我。”
　　她把这条消息发到了三口人的小群里，很快，父母那边就来了回信。
　　“【赞】【赞】【赞】云衣真棒，不愧是我们的小公主。”
　　“好好表现，全公司上下现在都知道你了，今天乔叔叔还过来问过我你的情况，大家都等你的好消息呢。”
　　“......”
　　楚云衣看着那几条消息，轻轻笑了笑，而后她放下手机，重新拿起那张纸条，指尖有些颤抖。
　　仙运会就要开始了。在她身后，就是整个楚氏企业对此的期待。
　　要是她在校内预选赛就输掉、连出现在外界镜头的机会都没有…回去得面对多少人的目光？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一个月预选赛时间内，她必须得赢。
　　不仅要赢，而且还得借这个机会，让学校老师...最好是魏老师那样的人物特别注意到自己，这样才能商议之后的事情。
　　楚云衣这么想着，将那张黄纸条拿到面前，深吸一口气往里注入灵力。随着共鸣，就见那看似朴素空白的纸条上，两个墨字正浮现出来：方沂。
　　方沂，这就是自己第一场的对手了么？
　　在来到昆仑大学的这近一年时间里，她虽然对每个人的情况都做过功课、开学一周内便拿下了全校近七百人的全部人脉资料，但真正称得上熟悉的也就那么几个。
　　对于这个名字，她只记得似乎是个晋城小同市的女孩，平时不怎么活跃，剩下都没什么印象。
　　这样的话，就没法针对性地准备什么了啊...还是等两位学姐回来，先向她们请教请教基本功吧。
　　楚云衣暗下整理着，刚准备将那张纸条收起来，却听宿舍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哪位学姐回来了么？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帘幕，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打扮有些土气，带着一副塑料框眼镜。见她开门，女生向里张望了一眼，而后问道：“请问这里是楚云衣同学的宿舍么？”
　　“我就是。你是...”
　　在看到她的一刻楚云衣就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女生的手——她此时同样拿着一张黄纸条，而那张纸条上以相同的墨迹和字体写着三个字：楚云衣。
　　“楚同学你好，我是方沂。”女生说，“一周之后的第一轮预选赛，你我会在第一场比赛中交手。”
　　“......”
　　这是对手主动找上门来了？
　　楚云衣心中忽地一紧，但脸上却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来：“这样啊，那你我真是有缘。都是同学，不要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希望到时候多多指教。”
　　方沂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我之前看过你在产业交流会上的直播片段，你...是楚氏企业的人吧？”
　　“是这样。不过，这只是外部的身份而已。”楚云衣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在这昆仑大学校内，大家都是一样的同学，不用在意这些。”
　　“这样么。”方沂点了点头，“那你参加仙运会，你家里...楚氏企业不会介入么？”
　　楚云衣听到这终于微微一愣：“什么？”
　　“你作为代表人出场技术峰会，而且我查过新闻，楚氏这次拿到了仙运会的招标。”方沂推了推眼镜，“这样的话，你就算是代表楚氏而战的吧，那么你应该很需要胜利。”
　　再笨的人，听到这也该读出点空气了。楚云衣微不可查地一皱眉头，心中分析。
　　这意思是，要以这个为攻击点诬陷她走后门，让她因此被取消资格、从而直接通过预选赛？
　　“...你我都已经在这里学习一年，应该知道昆仑大学的体量。以学校的实力，并非凡俗势力能随意介入的，这一点楚氏也不例外。”
　　楚云衣沉下了些声音：“如果你怀疑这一点，我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信息，或者我也可以直接跟你一起去找魏老师——他说的话，应当不容置疑。”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但她刚说完，却见面前方沂摇了摇头。
　　“不，你误会了，你家里的势力确实不足以影响学校...”她看着楚云衣的眼睛，“...但是，确实可以影响我。”
　　“嗯？”这次楚云衣的确是愣了，“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两万块人民*币，换你赢得这第一场预选赛。”方沂伸出两个指头，“到时候，我保证我会输得很自然，不会让外人看出来。”
　　“......”
　　楚云衣用了几秒钟来消化这一番话，脸上的微笑也由不住收敛了些许：“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认为你这和仙运会理念相悖——你这样做，算得上昆仑大学学生所为么？”
　　“没错，我承认，这很无耻，不配昆仑大学的身份。”方沂缓缓道，“但在昆仑学生之前...我首先，是我爸爸的女儿。”
　　“你爸爸？”
　　“他是一个煤矿工人，不过已经下岗了快一年了：因为长期在煤矿工地工作，他吸入了过多的煤矿烟尘、得了尘肺病，只能退休在家休养身体。工地给的工伤补偿，他舍不得花，全都给我弟弟妹妹交学费生活费了。”
　　方沂说：“几天前，他因为没法呼吸被送到医院，检查显示他的肺部已经开始纤维化了，现在只是靠吸氧维持...修炼功法还没有普及到我家所在的地方，他只是纯粹的凡人，身体承受不起内净丹那类丹药的药力，只能靠传统方法换肺...手术的钱对我家里来说，是很重的负担。”
　　“......”楚云衣按下内心的波动，深吸一口气：“我很同情你的经历，但以这种态度对待仙运会...恕我直言，你这么确定你一定能赢我么？”
　　“那也恕我直言，楚同学，我认为你是打不过我的。”
　　“何出此言？”
　　她说完这话，就看面前方沂轻轻地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挑衅，更像是...怜悯。
　　“在这场预选赛当中，学校有严格的限制规则：除学校统一配发的灵剑武器之外，在比赛中所使用的法宝与符咒必须都是由自己亲手制作，哪怕是凡品辅助道具也不可带入。”
　　方沂看着面前的楚云衣，轻声道：“也就是说，在这场比赛当中，你无法借助任何外力，只能拼技术、修为以及意志。在比赛中，只要是不致伤残死亡的伤害，学校都不会插手...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这些么？”
　　楚云衣终于变了些脸色：“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方沂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之前全国经历过紧急状态，所有学生都留在家里上网课——楚同学，你喜欢上网课么？”
　　“...挺喜欢的，坐在家里学习比较安静、而且时间也比较自由。”楚云衣眉头一皱，“为什么问这个？”
　　“嗯，你喜欢上网课，因为你上学的时候，你的家里会愿意给你提供最舒服的学习环境、会给你最佳的资源最好的待遇...”方沂轻声说，“...可是，我不喜欢。”
　　“我的家在煤矿工地边上。每次上网课的时间、刚好都是工地开工的时候，外面的采矿声会把电脑里老师的声音完全盖住，什么都听不清。而除此之外，我还很害怕老师在群里布置的录制视频作业，因为一旦我在家录，就会把我家里乱糟糟的墙、掉了皮的沙发、还有坏掉的门一起拍进去...这个视频会展现在全班面前。”
　　“即使是普通的作业，我也很不喜欢：在学校的时候，我会有一张单独的课桌，可以安安静静地在上面做我自己的事情。但在家学习的时候，全家能供我用的只有一张饭桌，我只能在那上面上课做作业，全家人就在我身边来来往往——除了在外打工的大姐以外，我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好，姐姐不在的时候，我必须要一边照顾他们、一边做我的作业。”
　　“当然，我很爱我家里的每个人，就算它不能给我提供什么，我也想尽我所能给好好学习、给他们提供一个好的生活。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还是昆仑大学的学生，我有这个责任扛起家里的负担。”
　　“因此，我所做的一切，都要优先考虑家里的生计问题，我的一切都只能由我自己去拼，无论是所谓的荣誉、所谓的仙格、还有其它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生活面前，都需要让步——我本以为，等到我大学毕业学成回家以后，这些问题都会自动解决...但现在我还只是个大一学生，而问题是不会等我的。”
　　她说到这里扬起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楚云衣。
　　“和你说这么多，并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你也是在为了你家里的荣耀、为了你背后人的期待而战，这很崇高，我没有办法像你那么崇高。因为你的后路早已有人替你铺好，你只要专心去追逐你的梦想就足以，而我呢...光是活着，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
　　“你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因此你的未来一定会比我更光明。但是，在这次仙运会中，可没有人能再为你铺好路了。你在军训时候都要哭鼻子，那么在这次比赛当中，你还真能凭自己坚持到最后么？”
　　“你...”楚云衣被扎了一句，脸都泛上了些红色，但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就是这样。你是为了荣誉和声名而战，而我，是为了生活。”
　　方沂缓缓道：“如果要战，无论怎样我都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刻。这样的话，就一定会对你造成伤害...你的家里能给你提供最好的环境、想必也会想方设法让你规避伤害吧？这一次也一样，你完全可以规避这种不必要的伤害，继续走你的平坦大道，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楚同学，你被保护得很好、在这种优渥环境下，你也成长的很好。我也并不想让你感受真正的艰辛，因为我早就习惯了恶劣的环境，但你一直都是在这种温室中成长——现在没有温室了，你真的打算靠你自己撑吗？”
　　话音消散，楚云衣暗地攥起了手指，紧盯着对面那双眼睛，暗地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不行？”她盯视着对面的方沂，“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在这里，我不是楚氏的代表人，我只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和你一样。”
　　方沂微微一愣，几秒钟的寂静过后，她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向你道歉，我低估你了。是我太自大，错误评判了你的人格。”
　　方沂朝她微微一点头：“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想要去向老师举报我也可以。但若是真在赛场上相见...就像我刚才说的，在这个规则当中，我会战到最后的。”
　　她果真没有再多说什么，讲完这一句，转头便朝宿舍外走去——而这一幕，完全落到了天机镜前魏泽的眼中。
　　“望舒2号宿舍，学子方沂，试图诱导学子楚云衣以不正之术参与仙运会，未能成功。”
　　柳秀才的身影在背后出现：“大人，是否要处罚这名学子？”
　　“行事未遂、最后有悔改之意，先记信用警示一次吧。若后面再有类似倾向，直接转为处分、取消资格。”魏泽负手道，“待会叫她过来，我单独跟她谈一次话。不过这仙运会的问题...暂且先不做干涉，先让这两人真正战过一场，而后再议。”
　　“是。”
　　柳秀才说完，身影化作柳絮飘飞出窗口。它前脚刚走，另一个影子又走了进来——正是方才在大场上给新生们发抽签黄纸的“魏泽”。
　　或者该说，是顶着魏泽脸的王画皮。
　　“五百余名学子的签纸都已发出，根据我的感应，发出去的签都已被催发。”王画皮汇报道，“一切顺利，大人。”
　　“好，我知道了。”
　　魏泽点头，目光重又看向面前的天机镜。
　　“接下来，就是新生们表现的时候了。”
　　精品感言+写给自己的前期反思
　　今早一觉醒来，精品勋章挂上了，目前3300均订，先恭喜自己。
　　比起上架时候的意外，这会反而没有那么激动了，心态挺平静，甚至还想点两个外卖，吃一份扔一份（？
　　不过，这也确实轮不到我激动。毕竟这本书的辉煌全都是归功于各位读者朋友，你们的一票一币一订阅才让它走到了今天，这个勋章实际源于你们。虽然说过很多次了，而且感觉多少话也表达不出我的感觉，但还是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
　　现在60万字，这本书经历了很多次起起落落，我自己的状态也一样。于是就趁这次机会，稍微对目前为止出现的问题做一点总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警示吧。
　　首先不得不提的，就是心态问题。
　　8月份开始，明显感觉到自己心态上的不足，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突然中彩票的暴发户一样。
　　不吹不黑，这本书开书的时候，我心里预期真的就是200订左右，能熬到千订就算烧高香，所以当时看到首订1300+、半个月内翻到2600均，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然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心态崩了。不是因为成绩差，恰恰是因为超出了预期。
　　我是个面对别人的善意会受宠若惊的人。八月那会，每天一摸键盘就紧张的不行，满脑子想着如果写不好的话、就对不起这些读者为我花的钱，天天都在焦虑，半个月干了大半瓶褪黑素，自己被自己的心理负担压垮了。
　　心态一崩，剧情自然就跟着崩，情节写不出感觉、读者反馈不好、就只能砍掉细节草草收尾，然后整体效果更差，恶性循环。
　　这一点在上架后两个妖魔副本最明显，尤其云城，本来应该环环相扣紧张感拉满的剧情给我写成这个德行，什么玩意，亏得这还是我开书打大纲时候就确定的大剧情，后面找时间一定重新翻修一遍。
　　八月份追读狂掉五分之四，当时我的状态差不多跟214章韩的心理一样，感觉我是个废物，辜负了期待，没资格再拿笔了——当时我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写出了那一章，这一点他得成长，我自己也一样。
　　不过也好，经历了这次，以后应该就能放平心态保持自己的步调了，吃一堑长一智吧，挺好的。
　　然后就是第二个问题，剧情节奏。
　　这个问题分为两部分。
　　第一个是我老毛病，写一个剧情的时候，老想着它对十万字乃至三十万字以后剧情的影响——这个当然不是不行，但现在看来，前期许多坑挖的太刻意，然后一时半会又填不上，就直接拖慢了节奏，后面追读的人都想不起前面挖了什么坑。
　　说白了还是，想太多，眼高手低。所谓的慢热都是扯淡，本质就是太菜、写得***起大纲，还得在细纲上多下功夫，一切以先把当前的故事讲好为优先，剩下再考虑有的没的。故事不好看，那说啥都没用。
　　第二个是群像文特有的毛病，从第二届入学开始就显现出来了，就是情节散。
　　目前有八个主视角，一条主线七条学生支线，这就意味着我推剧情的速度是单主角的八分之一。每个支线提一小嘴，一个4000大章就没了。前期用小队模式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面也可以多考虑考虑多人副本。
　　网文连载还是跟实体不一样，就算是多线，线也不能切的太频繁，否则读者根本看不懂写了些啥，看完下一条线已经把上一条忘了。
　　后面少用点同步推进，完全写完一条再写下一条好了，别瞎文青别瞎装逼，讲好故事是第一位。
　　第三个，关于人物塑造的问题。
　　个人体悟是，人物塑造分长期和短期。前者是通过人物的一言一行、心理活动等等细节来勾勒出ta的性格，也是大部分书主角的写法，人物驱动型作者比较偏这类。
　　而后者，则是在最短时间内通过背景故事和一两句代表性的话，勾勒出一个符号性的小人物，设定党作者较为擅长这类塑造，比如大眼珠子、阴天神隐，这两位都是我非常崇拜的作者。
　　目前我在长期塑造上还可以，但短期塑造是个短板。跟阅历和故事核积累都有关系，后面试着用人物充当剧情，把学生之外的配角的故事化成主线的一部分好了。
　　至于人设本身，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目前几乎每一个主要学生都被评论喷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这个的解释就显得很多余，我对每个角色倾注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缺陷、每个人都会改变，或许等完本以后会写个综合人物谈？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反思：我到底想写个什么故事？
　　低谷期的时候，这是我比较迷茫的问题，沉淀了半个月想了想，可能我还是比较喜欢、也比较擅长写一群人的成长吧。
　　开局的时候，为了加快节奏，用了很多讨巧的简单办法，比如系统、比如抽奖，第一卷 全在写这些，很俗、很没逻辑，也劝退了不少人，但确实用最快速度完成了铺垫。 
　　从第二卷 “少年们”开始，这本书的真正内容才开始显现：学校的扩张只是附属，主线是学生们在学校中的学习和变化。 
　　可以说，第一卷 和后面的内容，基本就不是一本书，从现在的写法就能看得出来。不说别的，系统现在都快被我写丢了（笑 
　　看到很多前辈写学校类文章都用的传统种田写法，收附属、开分校、不停出敌人势力不停打脸，这确实挺爽的。
　　但我个人的理念是，一所学校的好坏，并不在于它有多少分校、有多少资金和附属产业，而在于学生们能在这里得到什么。学校的存在，是为了改变他们的人生，进而通过他们改变这个世界，就像剑桥的辉煌不来自于它的校园、而是来自于从那里走出的无数诺贝尔奖得主。
　　嗯，这才是我想写的东西，主角的收获来自于配角升级，跟传统网文的套路还是差别挺大的、也挺小众。不过能拿到这个精品勋章，说明大家还是很爱看，挺开心的。
　　不管怎么说，精品了，说明我想写的东西还是被认可了的。不要被评论和其他人影响，专心写自己的东西就是了，我这书也不是人民币，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相逢即是缘。
　　写到这都有一章字数了，感觉也差不多了。又不是写完本感言，以后迷茫的时候回来看看，当作给自己的警醒就是了。
　　最后，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吧（然而我只有三天假期，悲


第237章 隔山观鸡斗（差一更明天一起发）
　　王画皮随他的话点了点头：“今日我所见，新晋学子们对此兴味盎然，想必几日后，他们的表现定不会令人失望。”
　　“希望如此。”魏泽说着，转头接着朝它命令道，“还有几天的准备期。在这几日内，用你的技能，给我准备出足够的纸人分身。几日后的预选赛，要保证每个赛场都能有一个我的分身把守。”
　　“明白，大人。”王画皮嫣然一笑，答应下来。
　　——虽然话说得很好听，但它“嫣然一笑”的时候，顶着的还是魏泽的那张皮。
　　而也正是因为看了它这一笑，魏泽有些理解刚才新生们为什么会跑那么快了：别说学生了，他自己看见自己的脸上出现这么个表情，也不由得想跑路。
　　虽然这位员工当替身很好用，但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平时解决点鸡毛蒜皮的事还好，大事上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面。
　　想到这，魏泽突然产生了一个无端的联想。
　　既然他的元神和肉体不统一，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现在本质也是和这王画皮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披着一层原本肉体的皮，而这皮下的灵魂，却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他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些无妄想法搁置一边。与其想这个，还不如先静静等待，等元婴之后三魂显现，或许到那时候，答案会自动显现也说不定？
　　比起这个，还是先办好眼下的这场仙运会比较重要。
　　纸人的准备需要时间，他便也就吩咐王画皮离开办公室下去准备。而自己则坐在桌前，微微闭上眼，点开了脑内的仙府图，以卫星般的视角观看整个校园地域的情况。
　　这次新生的擂台对决预选赛，实际上就是正式仙运会的预演——都是单独对决、都是无差别战斗，除非出现死亡或致残情况外，学校不介入战斗。除了让学生们做好应对上的准备外，学校本身的特殊措施也要演练一下，根据情况调整。
　　首先是后备保障，最代表性的就是赛后医护方面。以花念安主管的丹房医务室为核心、袁清清为代表的一系列有志于医务的学生，每一个擂台配一人，随时准备做紧急处理。至于药物的炼制准备，自然就是交给装备部了。
　　这是针对学生的政策，而除此之外，还有针对比赛场地在赛中被破坏的措施——这个倒是没什么，交给李一铁这个维修校工便是。
　　比起驻地的房屋来说，结构简单的平台要好修得多。前几天预选赛他和那五个代表把平台打成那样，让李一铁来修一次也就一千多灵力值，光是五个人通过战斗提升的能力、再加上周围学生通过观战学到的知识所换出来的灵力，抵这个消耗都绰绰有余。
　　对学生们来说，这比赛本身就是个提升实力的好机会。先不说悟道台上自带【修炼速度+5%】的特殊效果，实战中的进步本就是最快的。
　　想到这，魏泽也就调出了建筑面板，开始查看【明心悟道台】那一栏的状态。
　　作为此次的比赛擂台，目前【明心悟道台】已经将福地内40余个平台全部收拢在内，按照一对一的模式，就是能同时容纳80人比赛。
　　不过，毕竟还是有五百多名参赛者，而且比赛本身走的是晋级制，五百多人要比的只剩下六十多人，即使每天上下午各排一场，这仍需要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样一算，纸人分身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过也没事，反正现在人多，灵力值薅得快，不心疼这点，学校早已经过了需要精打细算的时候了。
　　梳理完这些规划，剩下的就是实施了。他把各项计划写好，给涉及到的各个校工分发下去，至于需要学生们准备的部分则直接转交给学生会。
　　于是，半小时后，一条消息便出现在了学生会行政部微信群里。
　　“学校下了通知，过两天新生预选赛开始，需要在比赛场地周边布置防护结界、还要抽一些人当到时候观战的志愿者，问问谁没课愿意来？”
　　能在这个群里的基本都是大二生，而这条消息发出后，立刻就是一堆消息刷屏。
　　“我我我！”
　　“我来我来！”
　　“啥时候第一场预选？到时候我可以翘了选修来！”
　　“终于轮到新生比赛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这帮雏儿打架很久了！”
　　“希望他们好好打吧。新生又不用像咱们一样被老师虐，也就菜鸡互啄，这不啄得精彩点说不过去啊！”
　　“还菜鸡互啄？万一冒出个牛逼新生，等正式赛发现对手是菜鸡中的战斗机，有你哭的！”
　　“咱好歹也是过了老师考核的人，不至于连新生都打不过吧...”
　　“预选赛第一轮安排出来了没有？谁有的话在群里发一份。”
　　新生抽签的结果，学生会自然也早就拿到了。很快，一份整合名单就被传到了群里。
　　“第一日上午场，王璇对李九歌...楚云衣对方沂...下午场，唐万海对赵俊贤...”
　　“第二日上午场，谭起凤对尚军武...下午场...”
　　“第三日下午场...韩江尘对孙韦...潘右文对解天扬...”
　　整个群的刷屏速度顿时翻番，点评的点评下注的下注，赌注规则精确到轮，群内充满了关爱的气息。几乎每一个老生都参与其中。
　　“云衣是在第一场啊...怪不得这两天看她那么紧张，饭都不和咱们一块吃。”
　　食堂的桌前，姜玲和袁清清面对面而坐，一边吃着饭一边翻着手机。
　　经过这几天的休憩，她们在预选赛中受的伤都已经完全痊愈，几乎看不出什么影响，于是便也就有精力关心同宿舍的后辈了。
　　“这个方沂，好像是功法部的人，我在名单上见过。”袁清清看着那安排道，“不过好像也不怎么活跃，不然我还能去找吴皓他们问问了。”
　　“他们同届生之间都不清楚，咱们能了解的更少吧。”姜玲托着下巴，“不过云衣各科成绩也都不错，应该不会有问题。她比赛那天我刚好没课，就去申请当那一场的巡场志愿者好了，看着她点。”
　　袁清清点了点头：“那我到时候给你备些丹药以防万一吧...你还有哪场想看的？”
　　“只要没课就去瞅瞅呗，又不碍什么事。”姜玲笑着，目光落到名单的另外一页，“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知道新生里一个挺厉害的家伙...到时候有空也去看看好了。”
　　......
　　就在这样的讨论当中，校园内再现了当初第一轮预选赛的热烈氛围，只不过这次老生和新生的位置调换，前者热火朝天地讨论做着各项准备，后者则从一开始的兴奋逐渐过渡到紧张，校园内的修炼场所人满为患，到处都能看到那些奋战的身影。
　　就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前期的各项准备完成，新生预选赛的第一日到来了。


第238章 新生预选赛开始（待会还有）
　　就如同第一届考核时的那样，一大早，云深不知处便已是人声鼎沸。
　　第二届的考核时间较长，但第一天的第一场还是足够新鲜。即使学校没有要求，仍是有不少新生老生前来观战，只不过这次的加油声并不集中在某一处，而是散布在四十个小型平台上。
　　这些平台都已经布置完毕。福地内的人流像是一丛丛的蚁群那样聚集在岛上，沿中站成一圈。
　　平台前已经以灵墨勾画好了结界术式，在划定比赛区与观战区的同时，也对参赛选手起到保护作用，防止比赛时被灵力激荡甩出平台——虽然对于练气期的新生来说这不太可能，但措施总还是得做的。
　　此时，姜玲就站在其中一处平台上，胸前别着一枚特殊的阴阳徽记，代表着学生会志愿者的身份。在她身边，还站着别有相同徽记的袁清清、腰上挂着承装急用丹药的试用版空间囊。
　　这灵囊便是百里瑜来了之后，装备部特制出的第一批道具，在校学生每人都有一个，算是这位老师带来的头一个福利。
　　她们二人便是负责这个擂台外场工作的老生。而在二人周围，十几个来观看这场比赛的学生已经站好了队形。
　　这时候两人都已经完成了赛前准备工作，姜玲检查好赛场结界、袁清清整好锦囊中的药品，便与周围热闹讨论的观众们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平台的一角。
　　在她们目光所及处，“魏泽”正站在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那么我宣布，本场考核开始。规则为，一方主动认输、或倒地三息不起，则考核结束。”
　　同一句话在现场四十余个平台上同时响起：在每一个平台上，都站着一个这样的“魏泽”。这时候，所有的分身正以完全相同的语气一齐开口，声音在天空下连绵不绝。
　　“现在，请参加选拔赛的同学进入场地。”
　　伴随着这一句话，掌声自各个平台上如雷炸起。姜玲和袁清清自然也在这鼓掌的人群当中，只不过她们一边拍着手，一边还回过头去，带着笑看向身后的那个影子。
　　“上吧云衣！我们在这给你加油呢！”
　　在她们二人身后，就是穿着长袍斗服背着灵剑的楚云衣。听到二人的声音，她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两位学姐，与二人的笑意相对的，此时她脸上全是紧张，脸都涨的有些红。
　　“我...”
　　“没事的，按你平时的方式去打就是了。”袁清清拍了拍她的肩，“尽力而为，不用太勉强。”
　　“放心好啦，你以为我们俩过来是干嘛的？”在旁的姜玲同样一拍胸脯，“有事情找学姐嘛，我俩给你看场子呢！撒手去干就是了！”
　　“...谢谢学姐”
　　楚云衣听了这番话，有些勉力似地笑了笑，而后她深吸口气，尽力揉搓了一把有些发凉的双手，这才迈开步，跨过代表边界的术式线，一步步地，走向赛场之内。
　　在赛场的另一端，另一个戴眼镜的身影与她相对而行，正是方沂。
　　和赛前的絮叨不同，这时候这个瘦小的女孩一言不发，只是边走边将脸上的眼镜取下来，收入腰间的空间囊内。
　　楚云衣隔着几步的距离与她对望，没有了那镜片的阻挡，那两道目光更是扎人。这让她下意识就攥了攥拳，掌心见汗。
　　这就是，她的第一战了。
　　此前她连架都没有打过。但现在，她必须赢下这场预选赛。
　　“这场比赛，我会靠我自己。”她面朝着对面的方沂，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方沂听了这话并无动作，只是微微点头：“希望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吧。”
　　周遭的环境灵力震颤起来，微风拂过脸面，微光开始从各个平台的结界符号中浮现出来，勾出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球状空间，将赛场区域拢在中央。
　　若是此时从高空看，就能看到四十个“光球”像是雨后的蘑菇那样开在各个平台上，完成最后的赛场构建。四周的观战同学随这一阵变化欢呼起来，台上的选手则都绷起了全身，灵力的波动缭绕全身。
　　“李九歌，上啊！”
　　“赵学弟好好打啊！我这把的注全下给你了，你可得赢回来啊！”
　　“秦哥，干他丫的！”
　　“.......”
　　加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个赛场也不例外。四周观战的人多半都是选手的朋友，这时候不少人都在喊着楚云衣的名字，袁清清和姜玲也在其中。
　　“云衣加油——”
　　她们随着周围的人群一起喊着，脸色兴奋。但在喊完之后，二人注视着台上的楚云衣，都看出了些不对。
　　“清清，你有没有觉得云衣她今天好像有点怪？”
　　姜玲微微蹙眉，压低声音对旁边袁清清道。
　　“的确。感觉她就好像...在害怕对手一样。”
　　袁清清同样思索：“明明修为都差不多，都是炼气高阶左右，按理说应该不存在气息压制才对。”
　　“嗯，实力相近，但她也许是心理上出了问题。”姜玲点头，算了，先看看她的表现再说吧。”
　　她说着，目光盯紧了台上的楚云衣。此时她正缓缓取下背后的灵剑拿在手里，与前方的方沂目光交接，手指逐渐握紧。
　　四周的呼声渐黯，直至最后重新平静。就在这死水般的气氛中，尽头的“魏泽”平和开口。
　　“现在，比赛开始。”
　　一句话如同落石为号，对峙着的两个女孩在同时动作。方沂手上灵剑举起，脚下发力一窜而出。而相对的，楚云衣却迅速向边缘退去，手指一翻夹出一张役火符，趁着开场的这个预定距离，飞速吟唱。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灵焰忽地腾起，瞬间拉出了二人的影子。楚云衣一手将那火符甩出，另一手的灵剑却也同时一划，剑尖点过那燃烧的灵火，就像是一支毛笔站上了墨水，就见她一甩臂，以火为墨一挥，那一点式的火焰瞬间变作一线，朝着袭来的对手一劈而出！


第239章 你战斗的理由
　　“喔！”旁边的姜玲双眼一亮。
　　这是她在预选赛上使用过的将术法和剑术结合的技巧，而现在楚云衣直接依葫芦画瓢。
　　虽然她的魂修功力不够，没法如姜玲那样将这两个技巧同时使用。但趁着开场的空档，她这一吟一挥却也称得上是流畅，几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那月镰般的火舌便已经朝着对手挥去！
　　呼！
　　一声爆响，那火弧正面拍在了方沂面前。她的步伐慢了楚云衣的吟唱一步，没能打断对手，反而把自己送到了她的施法范围之内，只能将剑一格抵挡，继而被那术法拍得连退几步。而就在这个空隙内，楚云衣的第二张符咒已经捏在手中。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第二道火光燃起，又是相似的情景，尽管这次方沂有了准备，以剑将其那火光连续拍开，但楚云衣却已经趁此机会施展开步伐，绕着场地与对手周旋着，符咒连发。
　　“开场就消耗这么多灵力？”
　　场面激烈，台下的袁清清和姜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四周围观的新生看不出来，但熟悉楚云衣情况的她们已经发现了不对。
　　“那个叫方沂的新生，一直在尽力和她近身，她只能用这种办法保持距离。”袁清清看着那场景，“反应是对的，但相同的手段用的次数也太多了，云衣她...好像是有点慌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此时的楚云衣心脏砰砰直跳，催发符咒的的动作一刻不敢耽搁。
　　——那个方沂说，自己是打不过她的，那对方就一定有什么王牌的手段。
　　但打到现在为止，她还是看不出来对方的底牌是什么，自然也就想不出什么紧急应对的方法。为了避免被钻空子，她只能一上来就抢先火力覆盖，不给对方攻击的机会。
　　转眼间她已经连发五六张符咒出去，灵力的迅速消耗已经让她有些喘息起来。不过同时她的攻击却也取得了效果：方沂手上的灵剑已经有些不稳起来，是守势即将被破的征兆。
　　楚云衣深吸一口气，又是一股灵力注入符咒，朝着对手暴露出的弱点处一挥而出。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又一道焰光拍击，火舌直接舔上了方沂的手，让她手指都不由得一松，灵剑从手上掉落。
　　机会！
　　楚云衣深吸一口气，一刻不敢耽误地举起手中灵剑。尽管灵力快速消耗让她很是乏力，但她仍是步伐一踏，手上灵剑同时递出，眼看着就向方沂暴露出的空档而去！
　　对手刚被打落武器、正是旧力被破新力未生的空档，就趁这个时候一举攻破...
　　当的一声震响突然传入耳中。她的剑才递出一半，却见面前的方沂忽地向后一仰，身体像是后空翻那样旋了过来，一脚正正踢在那即将落地的灵剑上，剑刃瞬间改变轨迹直飞而出，加上她施加其上的灵力，失力掉落的灵剑瞬间变为了最大的杀器！
　　正如袁清清所见，她一直在等待近身的机会。方才她始终在蛰伏等待，现在楚云衣符咒攻势停止，她立刻就抢到了这个机会！
　　“卧槽！”
　　“牛逼！”
　　“这...”
　　周围人的惊呼声传入耳中，台边的姜玲和袁清清也不禁面露意外。这个方沂的反应居然比想象的要快得多，单看这个动作的反应，绝对称得上是新生的前列水平！
　　只在一瞬之间，最大的空缺变成了最大的威胁，寒光晃至面前，那凌厉的锋锐让楚云衣一个激灵，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旋身，刺出的剑刃迎向飞来的灵剑，只听锵的一声响，那飞来的灵剑与她相击，蕴含的力量竟大得惊人，挡倒是挡下来了，但她整条手臂却也被震的一阵酸麻。
　　不等她缓过劲，余光中另一股劲风已是冲了过来。
　　暴露了！
　　劲力近前，她因此一下明白自己方才是露出了破绽，但此时想挡已经来不及——方沂在踢出剑刃后立刻翻身跳起，借着起跳的那股冲力，一手猛然挥出，趁着她这一挡暴露出的空档，手上竟是挥出一记重拳直直朝她而来！
　　咚！
　　她听到台下袁清清和姜玲的一声低呼，与此同时一阵剧痛传入大脑。那一拳正中他的小腹，像是五脏瞬间移了位，这让她眼前顿时一花，一时间钻心的钝痛几乎要让她吐出来。
　　这一晕让她瞬间丧失了一切应变能力，整个人退出几步，下意识就捂着小腹喘息起来。但不等她缓过劲，那边方沂已经再度挥手，一手刀劈在她手腕上，只一击，她手中的灵剑便被应声劈落。
　　然而这还没完，方沂劈落她手刀之后又一个转身，借势的一记扫腿再度踢出，算准攻点正踹在她方才受拳击的腹中，一击之下，直接将楚云衣整个人踢得飞滚而出，划过大半场才在边缘停住。
　　“这...”
　　四周观战的同学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出，一个个张大嘴站在那，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沂收势落地——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看清她四周缭绕的灵力，在劲气的映照下，她那单薄的身形似乎都在一时变得高大了。
　　“她的打法是...体修。”
　　观众中有人喃喃出声。他们盯视着那个影子，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与“体修”这个词联系到一起——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在刚才，这个瘦小的方沂以最原始的方法出击，两拳一腿，便直接扭转了局势。
　　“云衣！”
　　袁清清和姜玲变了脸色，二人的目光一同延伸向台边：楚云衣正跪伏在那，捂着伤处一阵喘息，脸上全是痛色。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当这狠辣一击真的落在身上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准备根本毫无用处。
　　——起不来了。
　　她嘴里全是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要带来阵阵闷痛，叫都叫不出来，更不要说起身。但就在晕眩之中，她听见旁边魏泽的声音响起。
　　“一息...”他无波无澜地开口道，“两息...”
　　楚云衣瞳仁忽地一缩，整个人顿时被拉回现实——她现在还在比赛！超过三息未起身，就算输！
　　楚云衣强吸一口气，把嘴里那股血腥味咽回去，一手撑地用尽全力想要爬起。但才撑起一半，视野中方沂的身影已经再度近前。
　　这是比赛，对手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给她机会，眼看她还有起身之力，方沂紧接着就逼了上来，一冲而出一腿抬起，继而一膝朝她胸口直顶而去。
　　那瘦小的身躯此时反而成了优势，就见一记膝顶重重撞在楚云衣胸口，直接便让她一口血沫吐出，还没从晕眩中清醒，眼看着旁边方沂的手臂一记再度挥来！
　　肘击！
　　勾拳！
　　手刀！
　　连续几记重击带起数声重重闷响，连续的几击毫不留情地落在楚云衣身上。眼见着点点滴滴的血色落在台上，四周的呼声反而低了下去。
　　那是因为台边的观众都已经看呆，分明台上的只是两个年轻女孩，但这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血腥的古代角斗场。
　　不，现在这已经称不上是角斗，只是方沂单方面的重击，连续的几击后她紧跟着就一拉楚云衣肩膀，一个投摔直接将她给甩在了地面上，就像甩出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这...这么狠的吗？”
　　任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飞出的楚云衣身上：她躺在地上蜷着身子，半张脸都染上了溢出的鲜血，整好的头发都因为这几下被扯开，乱糟糟的贴在脸前。
　　“可以了，楚同学，这就可以了。”
　　方沂缓缓地收回了手，向后退开几步，低声道：“和我不同，你总有退路的。哪怕不做修仙者，你退回你原本的生活中，也能靠背后势力活得很好...真的，你不用其它的理由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旁边的“魏泽”，那分身的表情似乎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但仍是看着台上，缓缓开口。
　　“一息...”
　　台上，倒地的楚云衣颤抖起来，她咳嗽着，每咳一下都痛得痉挛。
　　不行啊，不能在这输掉的。
　　她来到这是有任务的，这样回去，会被人笑话的。
　　她这么想着，可身体依旧不听使唤。
　　“二息...”
　　耳朵里嗡嗡响，恍惚间方才魏泽的声音似乎再度透了进来。
　　——想清楚，你是为什么而战的？
　　“三...”
　　面前的方沂长出一口气，收起了架势。
　　“我说了，你是打不过我的。”方沂说着，“本来你真的不用靠自己拼的。毕竟，你只是在为你背后的人而战罢了。”
　　眼看着第三声就要落下，她转身就要离开，但才迈出一步，魏泽的倒数声忽然止住了。
　　周围的喧闹声一并低落，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狼狈的女孩：她忽然颤颤巍巍地撑起半身来，虽然全身都在抖，但她确实没有倒地。
　　此时楚云衣突然很想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刚才听到方沂的话，她就感觉必须要反驳一句。
　　但这是赛场，光是反驳可太无力了…首先，她不能在此输掉。
　　她得想明白，她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
　　“...你？”
　　方沂微微一愣，但随即她就清醒了过来：这个对手还能爬起来，那就还不算输。
　　几乎没有多想的，方沂手上立刻运力，接连的一记肘击磕在楚云衣后背上，立时便让她又吐一口血沫，只是接过这一击后她居然又以手肘勉强撑起了身，于是接着便是第二击第三击...但每一下她都在尽力保持着不倒下，就像是一个被不断按下又弹起的弹簧。
　　“这...”
　　别说是台上的两人，就是周围的观众们都因此变了脸色。学生们面面相觑着，一时都不知道该发表些什么评论。台下的袁清清立起身似乎想要上前，在她身边的姜玲拉着她，自己则无意握紧了拳。
　　“那个方沂，也慌了。”姜玲看着那一幕，低声道，“这么优势的情况下...她却只用这一种最简单的攻击，她也没思路了。”
　　说话间，台上的重击声却停了下来，那是方沂的动作放缓了。她握着那只沾满血和灰的拳，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影，那张脸上糊得全是鲜血，但她却依旧在全力撑着身子不趴下去。那样子看在方沂眼里，居然让她感到了一丝害怕的意味。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结束？自己到底误判了些什么？
　　此时有这个疑问的不止是她，周围的观众们也一并注视着那个身影。所有人都在思考着——到底得打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个女孩真正倒下？
　　方沂默默握紧了拳锋，只觉眼前这个浴血的对手突然间就变得可怕起来、可怕得让她畏惧。她迅速把那点莫名其妙的惧意按下去，心下盘算起来。
　　现在看来，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了...如果趁这时候直接把她打晕过去，这总能赢了吧？
　　刚才这连续几下重击，楚云衣身上的护体灵力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这时候打她要害的话，至少让她昏个一天半天是绰绰有余的。
　　方沂这么想着，调起灵力集于拳锋，进而俯下身去，准备给予她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但也就在同时，她听见了一点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话音。
　　“…符到奉行...不得留停...”
　　那是...吟唱声！
　　她居然还有灵力？
　　不，应该说，刚才她挨击的时候，发出的并不是呻吟...而是在吟唱？
　　也是这时候方沂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楚云衣身上消失的护体灵力...似乎是从倒地之后消失的。难不成，是楚云衣主动放弃了防御，把灵力全转给了别处？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面前火光再起，迎面的热意让方沂下意识收回手向后跳去，睁大眼看去——只见那火居然是从楚云衣身上直接点燃，顺着长袍外套蔓延至整个身躯...借着血作为媒介，她直接催发了装在口袋里的全部符咒！
　　“——急急如律令！”


第240章 新生第一人
　　一股接一股的灵火升腾而起，那是数枚符咒一张接一张地被催发引燃，面前的方沂不得不向后退开，但对手退开、发出这一击的她自己却不能幸免，一时间她像是被笼罩在一个火球当中，甚至能听到发丝被烧焦的吱吱声。
　　在自己身上催动攻击符咒用来阻挡对手？
　　方沂看着那场景，心下竟也不禁为之震动起来。只差一点，要是她反应再慢那么一点，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恐怕就要被直接卷入符咒的攻击范围内了。
　　然而如此一来，这符咒已经开始发挥效果，也就意味着楚云衣无法再决定攻击方位，当然也就给了方沂足够但反应。方沂身体尚在空中，便已经摆好了防守架势，以现在楚云衣的情况根本没什么控制力可言，她都有足够的把握闪开，等到这一波把她的灵力彻底消耗完毕，那就是不战自败。
　　突然间她的瞳仁一震，一阵火光直刺入眼：就见那火焰包围中的人形颤颤巍巍地撑跪起来，却没有站起，而是将全部力量集中于脚下，猛然一蹬，带着一身催发的符咒、带着四周燃烧的火焰，仿佛一头困兽犹斗的野狼那样，朝着对手一扑而出。
　　她知道这时候再发符咒会被躲开，于是干脆趁这个近身的机会···以身体作为符咒的载体，在自己身上捆炸药包保证命中，要和对手玉石俱焚？
　　所有人都被这个猜想震动了眼珠，而接下来的场景便验证了众人的这个猜测，就见那一团火光向着方沂冲去，在空中张开双手作势搂抱——而搂抱的对象，自然就是方沂。
　　“你···！”
　　方沂的一声喊的又惊又惧，这是完全无脑的自杀式打法，但居然就出现在了这个对手身上。
　　这个对手，居然敢用这种打法？居然会用这种打法？！
　　她立刻就抬起拳来，拼着被火焰灼伤的灼痛，就朝着对面的楚云衣中门而去！
　　但面对她那爆裂性的攻势，这次楚云衣竟是丝毫未躲，就那样顶着她的拳锋直直向上，两手在空中探出，趁着二人都身在空中无法变向的空档，那危险的一挽就要碰上她的衣襟。
　　住手，这根本不是修仙者斗法！
　　烈焰近前，方沂却只觉后背一凉，似乎连拳锋的力道都因此颤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开口大喊道：“你不要过···！”
　　一根焚香忽然从天而降，轻飘飘地坠落于地。尽管支那香看上去平平无奇、不像是一点灵力附着，但它就那样如通无物地划过那火焰，嚓地一声直插于地，立在方楚二人之间。
　　就在它插地的一刻，像是四周空气都因此一滞，一切的劲气都因此收敛：面前的二女同时退后，方沂向后几步一个不稳坐地，脸上还全是惊魂未定。楚云衣身上的灵焰则在瞬间消散，整个人脚下一晃扑摔在地，那香中发出的灵力波动将她震得直接昏了过去，身上血腥味的蒸汽升腾。
　　极致的刺激转入极致的停止，四周的观众们齐齐地立着、而后又齐齐转向赛场的一角——站在那里的“魏泽”正收回甩出焚香的手，平静开口。
　　“方才一击，涉及生死可能，本场比赛中止。”
　　“魏泽”开口道：“胜负结果先行搁置，待之后校方进行评判。现在，各位可以退场了。”
　　一句话说出，没有一个人反驳。大家都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刚才方才楚云衣那一下分明是鱼死网破的攻势，不仅是针对对手、伤害对象连自己也包括在内。
　　要说这算是绝地翻盘，那也实在有点勉强。但在场的人也不得不自问···若真是换了自己在场上，敢用这种打法么？
　　答案不得而知。
　　结界暗淡，四周的学生们尚未反应过来，那边袁清清和姜玲却已就奔上前去，穿过结界奔到那边的楚云衣身侧，袁清清迅速将一枚丹药喂到她嘴里，连点她身上几处穴道压住内伤，姜玲则在一边输着灵力，边输边有意无意地刮了那边方沂一眼，眼神让后者一个激灵。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么？”方沂有些迟疑地道，“学姐你们，是她舍友吧？”
　　“现在这轮不到我们来说。”姜玲瞥她一眼，沉声道，“我不否认，我当然想要站在云衣这一边。但这只是你们两个人的比赛。若是我对此做什么，那是对这场比赛、对她的侮辱。”
　　说着话的时候，那边袁清清已经完成了对楚云衣的紧急处理，站起身走过来，用和楚云衣相同的手法检查了一番方沂的情况，自空间囊中摸出丹药来，递到她手中。
　　“待会我得带云衣去医务室，你的情况应该好一些，先吃了这个吧，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方沂神色复杂地从她手中接过丹药服下，看着那边的对手，始终保持着沉默，直至看着姜玲将那边昏迷的楚云衣背起来，准备带去医务室，她才缓缓站起身，看着那个对手，低声道：“等她醒后，请替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仙运会的比赛，你没必要道歉。”
　　“是别的事情。”方沂说着，站起身来，“总之，还麻烦二位学姐了。”
　　她说完，重新拿出口袋中的眼镜带上，有些踉跄地走下赛场，身形重新淹没在逐渐四周退场的人群中，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但与她的沉默相对的，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却已经炸了。
　　“这尼玛就是女人打架吗···”
　　“草，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
　　“之前听说，这比赛涉及生死之道，我还没当回事···现在我信了。”
　　这时候周边的几个赛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场，但他们这一场的人显然还没缓过劲来，离场的同时还喋喋不休，话里有着心有余悸的意味。
　　但无论怎么说，这第一场比赛也就此结束了。这赛场的真正模样，就此展现在众人面前。
　　······
　　——是了，这就是这场比赛的样子。
　　——明明是修仙者得战斗，怎么就给自己打成这个德行···
　　——在那些真正的修仙者之争面前，自己还是太嫩了。
　　楚云衣缓缓地睁开眼，入目的却已经不再是那空旷的云深不知处，而是换成了丹房实验室的天花板。
　　我这是被带到医务室来了啊···
　　她长吸一口气，隐约能嗅到神清气爽的花的清香，那香意让她迅速清醒过来，然后眼睛忽然睁大。
　　“啊！”楚云衣一下立起身，而后被全身各处的隐痛激得一抽气。
　　“别动。”坐在旁边的袁清清一把摁住她肩膀，“你在比赛中受了内伤，我刚给你稳住情况，还得静养个一两天才是。”
　　在袁清清的力量下，楚云衣是挣扎不得，只得按她的话乖乖躺了回去，才沾到床垫，又立刻接着问道：“比赛···那场比赛怎么样？”
　　“涉及死残程度，校方出手调解了。”姜玲说，“刚刚导员那边传信了，这场比赛，你没有赢。”
　　“这样啊···”
　　楚云衣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比赛的时候挨了那么多击她都撑了下来，但这时候她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你没有赢，但校方按平手处理、给了你一个特别资格。方沂也一样。接下来你们都会被重新打乱排序，和其它被判定为特别资格的同学重新一战，决定这一场的最终结果。”
　　楚云衣一下抬起头，就看姜玲同样也在看着她：“这是学校看你表现给你的机会，是你自己打出来的，方沂也认可这个结果，她还说了，要向你道歉。”
　　“道歉？”
　　楚云衣眨眨眼，略微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遂而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虽然这不礼貌，但她突然觉得很痛快。
　　“我会和她说，我接受她的道歉。”楚云衣说，“后面我再去找她吧。”
　　“你肯定得去找她的···毕竟，这一战你可是在学校出大名了，你瞅瞅。”
　　姜玲说着，将手机举到她面前，那上面显示着几条昆仑鹊桥消息。
　　“018:表白今天17号考场的楚云衣学妹，你真把我震着了。”
　　“002:隔空喊话，楚云衣小姐姐牛逼，匿一下谢谢！”
　　“025:不敢表白了，还是喊话一下今天17号考场的楚云衣吧，你这炽烈拥抱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
　　······
　　类似这样的消息有五六条，内容透着满满的求生欲，看得楚云衣不禁莞尔。要不是身上还好疼，她肯定已经不顾形象笑出来了。
　　虽然这么狼狈，也没打出个像样的胜利，但她突然就觉得很爽快、很开心。
　　“你今天真的吓到了很多人诶，我和清清都是。”姜玲一边说一边收起手机，“你咋突然开始胡搞？这不像你啊。”
　　“因为···”楚云衣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轻声说，“因为，我是自己想来当修仙者的啊。”
　　这话想也不想地就冒了出来：她是为了自己才站到这擂台上的。她上台战斗，只因为自己想这么做、她自己渴望胜利，和任何人的要求都无关。
　　——这就是她战到最后的理由。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但我得说，你可真会乱搞。”在旁的姜玲双手抱胸，不无责怪地看着她，“真是···你们这群新生，修为没多高，胆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大，净会胡来。”
　　“对不起。”楚云衣低下头，“让学姐为我担心了。”
　　“我们有啥，主要是你自己···”姜玲指指她肩侧，“伤清清能治，但这个···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楚云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她耷拉在肩上的发梢——原本她的头发是披肩的，但比赛中那火符直接把她头发和衣服一起点燃，衣服能换，但烧焦的头发只能剪掉，现在留下的长度才刚过后脑，边缘长长短短，像是被狗啃过。
　　楚云衣捻着那发梢，原本引以为傲的头发只剩一半不到。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失落，但现在···她居然出奇地平静。
　　“没关系，就这样吧，挺好的。”楚云衣放下手，笑笑道，“这样的话，以后再打起来，不就少一个弱点了？”
　　面前袁姜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
　　“你啊···哎。”
　　姜玲重叹一声，到底还是站起身来：“算了，就这样吧。清清你待会带她回去，我学生会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袁清清点点头：“你申请了其它比赛的志愿者？”
　　“是啊，好歹我也是学生会干部，这种事肯定还得多出点力。”姜玲拿起一边自己的衣服披上，“尤其是···后面还有几场很受关注的比赛，总还得看看。”
　　······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仙运会的进程总还在继续。
　　尽管擂台战的话题度很高，但再怎么说，新生的手段总归是不如第一届老生们炫的。第一日的比赛满足新鲜感之后，第二天的观战人数便显著下降，这也符合热度下降规律。
　　但这个规律却在第三天被下午打破了——原因无他，只是一个知名人物被分到了这一天。
　　“诶！你们知道的吧，今天是那个解天扬的比赛，对潘右文！”
　　“喔，传说中的新生第一人啊，那是得去看看。”
　　“那潘右文也是倒霉，咋就第一轮抽签就碰上解哥了，怕不是被人下降头了吧···”
　　就在这样的讨论当中，赛场前重又恢复了首日的喧嚣，只是这次喧嚣大多集中在同一个平台前——在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中，观众们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众望所归的身影自福地入口而来，踏上地面，步步走向面前的赛场。
　　四周的掌声阵起，“解哥威武！”“解哥快上！”之类的起哄此起彼伏，他对此却是完全不多看一眼，脚步走上擂台，目光却投向另一边相邻的平台——在那台上，另一道背着灵剑的身影同样正缓步踏上赛场，四周的观众寥寥，与这边的热烈形成鲜明对比。
　　第一场没有碰上，但是···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解天扬这么想着，以不易察觉的力度紧了紧拳，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自己这边的赛场。四周的术式闪亮，两道结界同时在两侧的平台上升起。
　　“20号赛场，解天扬对潘右文，开始。”
　　“21号赛场，韩江尘对孙韦，开始。”


第241章 最快晋级记录
　　几分钟前，另一边的平台。
　　韩江尘缓缓摘剑在手，垂于身前。在他对面，那个叫做孙韦的对手正活动着筋骨，指节咔咔作响。
　　比起解天扬那边的热闹，这里的观众堪称稀少，基本都是与孙韦交好的几个哥们。稍微熟点的只有在旁边负责当老生志愿者的吴皓，以及另外一个负责急救的丹修老生。
　　——她没负责这里啊。
　　这个念头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不过接下来他就将全部心念集中到剑上，慢慢将其立于身前，面对着对面有意无意释放的气场。
　　“那个姓韩的新生，开场气势好像被压了啊。”
　　名叫丛远的丹修老生压低声音朝旁边吴皓道，“看上去，局势不太妙啊。”
　　他这么说着，却看那边吴皓摇了摇头：“看看吧，没那么简单。”
　　“嗯？”
　　从远疑惑一句，不过也没多问。他们这边的对话刚结束，就见那边魏泽的手臂抬起，低声开口。
　　“开始。”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刻，就见那孙韦突然爆喝一声，全身灵力运气，一圈氤氲围绕在他身上流转开来，原本就堪称壮硕的身型进一步膨胀，竟像是吹气球般迅速长高变宽。
　　奇异的是，伴随着这一阵变化，他身上的道服却没有被涨破、而是随着身型同步涨大，一两次呼吸的时间，站在台上的已经成了一个四五米有余的巨人！
　　“居然是...法天相地？”丛远低呼一声，“新生居然就已经学这种高端术法了？他们今年培养计划又改了？”
　　法天相地，地煞神术系列最招牌的装逼技能之一，古书有记“手一掐身一晃，霎时变得变得身高万丈，上顶天下立地”，也是魏泽选修课上的拓展内容。很显然炼气期的新生还远不足顶天立地，但光是施发到这种程度，对一个炼气期修士来说已经足以吹嘘。
　　毕竟，无论修为如何，一般新手面对这等奇景，还没等打心里就要先惧三分。而事实上，现在双方气势也的确对比明显。
　　周围那几个新生观众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一番变化立刻就点燃了他们的热情，一个个拍手起哄起来。
　　“孙哥！锤对面去！”
　　“孙哥！搞他！”
　　一片喊声当中，那孙韦气场更盛，一声沉吼甩开双臂，一击重拳带起了呼啸的风声，像是一枚火箭那样朝对手而去。
　　而就在这时，韩江尘缓缓俯下了身，剑刃前探。
　　砰！
　　重物坠地的闷响扩散，孙韦那直径近一米的拳锋就像是巨锤抡下，砸得赛场地面碎石四溅——但是，原本该站在那的身影却不见了。
　　“什么？”
　　周围的观众下意识脱口而出，台上的孙韦同样一愣，但接下来那法身巨大的瞳仁便是骤然一缩。只觉某种惊人的凛意突然对准了他，就像是被暗中隐藏的毒蛇盯梢，但那不是毒蛇，而是...剑刃！
　　——只在瞬息之间，面前的韩江尘步伐一晃，瞬间便从正面晃到了法天相地的侧背后，手上的剑刃灵光映照，所指之处正是面前法身的腿弯！
　　一击！
　　剑刃带着寒意的劲风一挥而出，还没待孙韦锁定对手的身形，耳边便只听咚的一声，某种钝物猛地撞在他腿弯侧的筋络上，瞬间他只觉受击处一麻，就像是突然撞到了桌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单膝跪落，法身砸地让整个平台都一阵颤抖。
　　不过到底也是入了门的修士，不至于这一击就被打懵。在明白中招的一刻，孙韦立刻便反应过来，强压住腿部的痛麻，那攻城柱粗的手臂横扫向后，以手为棒，就要趁此机会反击。
　　但他捞了个空。那道身影在完成一击后一刻不耽搁地再晃，巨柱般的手臂只扫到了他背后的空气，反而再度暴露了空档。就见韩江尘一个旋身，反手一挑，眼看着那灵剑便已朝对手手臂刺去！
　　二击！
　　刺目剑光入眼，近距离下躲无可躲，眼看那一剑就要直接砍到肉上，却见韩江尘手腕一抖，那灵剑在他手上一旋，瞬间变刃为柄，而后，以剑柄突地戳击在了手臂的“麻筋”处！
　　难道说，刚才攻腿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做的么？
　　这个想法才刚刚在孙韦脑中闪过，相似的咚声再度响起，如同方才一样，这次他手臂也跟着一麻，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侧方弱点大开！
　　韩江尘自然没有放过机会，忽地跃起身来，顺势一个转身，下一刻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对手颈后。此时孙韦手脚还在发麻，一时还没缓过来，就看那剑柄已经再度指向了他，这次的位置是——后脖！
　　三击！
　　又是咚的一声闷响，那剑柄直拍在对手颈后，那瞳仁顿时定格在中央、连带着法天相地的巨大身形都是一止。接着，就看那山岳般的身形缓缓扑倒而下，倒地的一刻身上灵光如烟消散，重又变回了原本的壮硕男生。
　　韩江尘落地，并未在意周边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只将灵剑收回身前，而后，向旁边的魏泽看去。
　　“三息未起，胜负已分。”魏泽举手，“本场比赛，韩江尘胜。”
　　平台上鸦雀无声，除了吴皓以外，所有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嘴张的能含俩大馒头。
　　三招，只用了三招，不仅完全破了对手的高级法术法天相地、还直接让对手失去战力。
　　这是什么？这就叫绝对压制、叫降维打击！
　　但是...站在那里的明明同样是个新生，明明炼气期的气息是假不了的。
　　“这特么...哪冒出来的黑马啊。”
　　直至面前的结界逐渐消散，那叫作丛远的老生才反应过来，低声喃喃道。
　　”今天这还远不是他全力。“吴皓看着那道身影，摇摇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他想把给对手的伤害降到最低。“
　　”废话，谁打架用剑柄打啊？这...虽然不是不好吧，但其他人都在拼命，这故意留手未免也太…”
　　丛远说到这没再多讲。不说别的，韩江尘刚才若是真拿剑刃打，会是什么后果——傻子都想得到。
　　说着话的时候，那边韩江尘已经收起剑，就准备走出场地。不过才刚迈出半只脚，就听背后一个声音传来。
　　”哇，这就结束了啊？“
　　韩江尘回头，正好就看见带着志愿标的姜玲从另外一边的台子上飞过来，落到这边的台子上：”这才一指香都不够，居然就打完了，你们这也太快了点。“
　　“你刚才看见了？”吴皓转头，“你是负责20号那场的来着？”
　　“反正俩平台挨着，一扭头就看到了嘛。”姜玲道，”刚才我那边还有人说，那个解天扬估计要拿最快晋级记录，结果这边还更快。得，那帮押注的人估计可得郁闷了。“
　　这时两边的赛事都已经先行结束，几名负责的老生没了任务，你一言我一语地站那聊了起来。韩江尘远远地听着，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原来她看到了啊。
　　他暗地里不出声地想着，这边安静着，却见对面的平台却已经是人声鼎沸。
　　在相邻的平台赛场上，解天扬同样正收势走下赛场，周围的数位同学以迎接英雄凯旋的架势分列左右，惊叹的、鼓掌的、吹彩虹屁的一应俱全。
　　但解天扬却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只问朝旁边负责的老生问道：“其它的赛场，现在有结束的了么？”
　　“没有，你应该是这一场最快晋级的...”
　　老生话说到一半，旁边另一名志愿者却跑了过来，跟他耳边传了什么话。就看他眼神微变，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等等，不对...听人说，21号那场更提前了一步结束。”
　　此话一出，人群的喧闹顿时静了下来，尤其平时常跟在解天扬身后的那几人更是目露不可思议。
　　“有人能比解哥打得还快？“
　　”谁啊？“
　　“这是开场投降了么？”
　　一时间平台上的喝彩声全转成了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转头往邻**台的方向张望。但这时那个平台上的打扫工作已经完成，台上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想找只能翻名单去。
　　但就在众人惊异的时候，处于中心的解天扬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并不理会周围人的疑问，也不解释，拿起一边的包背上，脚下一踏，便自顾自地出了赛场区域，往校园内而去。
　　——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叫作韩江尘的同届生的实力，绝不简单。
　　事到如今，他已经懒得去追究对方到底是何高人。反正如果对方真有实力，那双方早晚会在预选决赛上相见，那时候高下自然分明。
　　这仙运会就是学校送给他的最好的机会。在这场盛会中，他总会遭遇到那个人。然后，打败他。
　　想到这，他只觉心脏都有些激动得战栗起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
　　对手越强，打败他的意义就越大。为了这个，他必须得把自己能准备的都准备到极致。不管对手如何，做好他自己的就是了。
　　解天扬这么想着，转眼间就已经穿过福地出口，重回校园当中。
　　这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已经下了，学生们该修炼的修炼该自习的自习，校园内一片平静。他并没有等福地内比赛的其他人回来，而是直接拐进了自习教室内。
　　这是今天百里瑜告诉他的指导场地。与常年驻守丹房的花念安相比，百里瑜对场地的要求要随意的多，今天在器房、明天在教室、后天说不定还能在食堂，反正器魔炼器基本不用炼炉，走到哪都是课。
　　刚才的一番比赛当中，解天扬并没消耗多少灵力，这一会边走边吐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直接来找了这位老师，准备开始今天的特别指导。
　　这段时间，他始终都在跟着百里瑜修炼“炼化”与“附灵强化”的术法，刚才的比赛就证明了他这段时间的成果。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直指决赛，为了迎战那个人，他还得再进一步。
　　进了自习室，百里瑜果然已经呆在那了，只不过此时，这位老师面前还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他的要求下，魏泽特地从官方那边要了一台新的过来给他。而此时这位古修大能就这么坐在这台电脑前，一手拿着鼠标，动作很是娴熟地啪啪点击，场面十分和谐。
　　“......”
　　解天扬静了片刻，探头往那电脑前一瞅，就看那屏幕上已经打开了一个网页，名字是：天天象棋。
　　难怪他不呆在炼器房而是来了这个教室指导...这地方离学生宿舍区最近，而宿舍里就有着以肖游宇为首的一帮学生拉的无线网发射器，这老师...特么是来蹭Wi-Fi的！
　　解天扬站在那，看着百里瑜相当熟练地点这点那、马走日象飞田，把对面杀的丢盔卸甲，最后屏幕上跳出一个“胜利”，他才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放下鼠标，看着屏幕自语。
　　“这时代的凡人，居然能将棋盘置于这‘电脑’的空间之内、以心念控制这棋子走棋...而且走棋完全不需深思熟虑？今人明明没有修为，神识却如此强横...”
　　解天扬深吸了口气：“老师，你刚才选的是电脑对战...”
　　“哦？这么说，方才与我对弈的并非真人...而是这‘电脑’内的器灵吗？”
　　百里瑜居然听懂了电脑对战的意思，立刻就显出兴味来：“听魏泽阁下所讲，今人对修魂之术并不知晓，却能以一种叫作’编程‘的术法，将某种神识寄存在这’电脑‘当中，使其为宿主服务...果真厉害。你们这时代的凡人，实乃古今智慧之极啊。“
　　他说着，手上又开一盘真人对战，边点着，边头也不抬地朝解天扬道：“今天你的任务，便是以附灵之法、给那边的坯模上’器衣‘。材料我已经放在那边，这次器衣表面要用足七百二十片灵材、共分六层包裹，每层一百二十片，第一层用六合阵方式排列。”
　　“尤其注意，今天这一枚灵器，是依照大学要求而做的重要之物，后续要有大用，在这之后，这会要拿给魏泽阁下审阅，还望你炼制时谨慎行事。”


第242章 你所要走的路
　　“要交给学校的灵器？”解天扬微微皱眉，“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交给学生炼制？”
　　百里瑜挪了个兵：“怎么？莫非你对自己的手法不甚自信么？”
　　“当然不。”解天扬断然道，“但在做什么任务之前，必须要弄明白它的本质再做。这没问题吧？”
　　“你倒是意外地谨慎。”
　　百里瑜轻声一笑，手上又飞了个象：“那么我问你，炼器之道的极致之术，是什么？”
　　“不是炼制极品灵器么？”
　　“再极品的灵器，也不过是可拿于手中的有形之物。但凡有形，那么触碰其本源便总归是轻易的。”
　　“有形...便能轻易炼制。”解天扬低声重复一遍，而后立刻明白了什么，“这么说的话，至高的炼制之法，是炼制无形之物？那不就是...”
　　“正是，就如你所想的那样。”
　　百里瑜点头，边走棋边道：“在修仙界，所谓无形之器有二：一为魂魄，二为空间。所谓的至高灵器，并不在于其使用了何等极品的灵材，而在于寄宿于灵器当中的‘魂’、是将神识与意志炼化融于灵器之内——这，才是器修修者的力量之本。”
　　”至于炼化空间，则为所谓‘洞天’，将一方天地置于灵器之内。最简单的，便是你们手中的灵囊，此灵物当中，包含着独属于你们的一方空间。”
　　“而这‘洞天’的至高境界，就是所谓的’福地‘——那是乘天地造化之物，是由天道撒落在人间的至宝。从此等意义上讲，炼器师炼化空间，便是朝着天地意志靠近，这自然是至高之道。“
　　“福地是空间炼化的至高产物...”解天扬消化着这话，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这么说的话，外面那些所谓的福地...本质也是一种高端的灵器？”
　　这一次百里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手上又动了一步棋：“这次的炼制与空间无关，不过是作炼化外来魂魄所用。若是能还原此术，那或许便能将外在的妖鬼化为己用，善加使用，应当也能为大学作一定帮助罢。“
　　将妖鬼化为己用？
　　解天扬眉间一跳，这说法可不在学校的授课项目之中。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百里瑜提到这术法时，用的词不是”制造“，而是”还原“。
　　也就是说，这不是学校本身的资源...而是从外界拿来的成果？
　　想到这，他便也就没有再多问，转而走到教室一角处，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堆材料：中央是一块类似于令牌形状的坯模，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交纵错杂的灵纹，两边则放着一些初步煅烧过的灵砂。
　　他在那堆材料前坐下，取了一张火符在手，沾上些许灵砂在指尖，而后引燃了符咒，引导着那灵火燎绕在指尖：就见焰光跃动间，那细碎的灵砂逐渐聚拢成型，最终凝成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灵砂片，星星点点的灵力包含在内。
　　所谓“器衣”，顾名思义，便是附着在灵器表面的灵材层，像是现代器械的保护膜一样，是为了防止灵器内包含的灵力外泄所做的特殊工序。
　　而不同的灵器，需要的“器衣”工序也不同：一般来说，如储灵器、拘魂器这类器皿所需要的器衣相对精密，而如武器、辟水珠辟邪符辟各种乱七八糟的器则需求较低。
　　很显然，这个灵器所需要的六层器衣是相当复杂的一类了。
　　铸造”器衣“的工序就如同编制鳞甲，其中门道众多：先不说那砂片的炼制需要将灵符刻于小小的媒介内，涉及对灵器的精准微操；而在炼制出砂片部件之后，还要严格按照灵纹阵式排布、手动将这“单元”铸于灵器表面，对位置的要求能精确到微米，实在不是个容易活。
　　——相比起动辄烈焰纷飞铁器铿锵的打铁场景，这看似微小的炼制实际才是真正考验集中力与控制力的操作。对解天扬来说，也是锤炼他实力的最快方法。
　　解天扬一指点着那砂片，将全部灵力聚于指尖，神识全开全神贯注，一寸一寸地挨近那灵器，将砂片对准相应位置，又小心翼翼地将之贴下。
　　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做了足足快五分钟，才将第一片贴在对应的位置上，继而他长舒出一口气，擦掉额头的细汗，再拣起几星灵砂，如法炮制再贴第二片。
　　一时间自习教室里极度安静，只留下百里瑜点击的鼠标声和解天扬吐纳运力的呼吸声。数个时辰在无声中缓慢流逝，似乎只是转眼间，外面的天便已全黑，是深夜的时候了。
　　“听你的呼吸与运力方式，今天你心思有些不宁。”百里瑜突然开口道，“是因为仙运会斗法么？”
　　解天扬手上动作一停，低声道：“不过是第一轮预选赛而已，很容易就赢了，没什么不宁的。”
　　“我说的并非仅仅这一场斗法。”百里瑜说着，手上又点一记，“从你来找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偏执之人。你对所谓的大道和境界并无兴趣，你追求的只是单纯的‘力’、单纯的自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位居他人之上。”
　　解天扬抬起眼：“既然你是这样评判我的，为什么还愿意教我？”
　　“只要不为害他人，追求自我有何不可？你若真是那种蛇蝎之辈，也不会能进入这大学当中。“百里瑜淡淡道，”况且，现在的你，或许与曾经的我很像。“
　　“像？”解天扬微微一怔。这百里瑜平时一副病骨头软包子的模样，怎么就能跟他联系起来的？
　　“曾经我因阴差阳错，被人冠以‘魔’之号，自云端坠入深渊，由万人敬仰的炼器之祖堕为所谓‘器魔’。那时的我，不惜一切想要守住师门名誉、想要找回自身过去的荣光，但最终，也不过得了个更低一层的结果。”
　　百里瑜说着，鼠标一点让马跳过河：“你对他人并无特殊的成见，却如此拼命想要居于所有人之上...当初的我是为证明清白；而现在的你，又想要证明什么？”
　　自习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解天扬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灵器，罕见地沉默一番，才道：“既然是修仙者，追求力量也很正常吧？这本身就是理由，不需要什么证明。”
　　“这样么？那看来是我多言了。”
　　百里瑜随口一句，最后一点挪过棋盘上的双炮，将军。
　　眼看着屏幕上再度跳出“胜利”的字样，百里瑜终于关掉笔记本将其拿在手中，起身走到一边的解天扬面前，低头一看，那第一层器衣已经基本完成。
　　而相对的，解天扬的脸色也已经有些泛红，喘息粗重，显然灵力和精神力都消耗很大。
　　此次的灵纹排步相当复杂，光是这一层器衣，便让他连战了近四个时辰，换其他人来这早就元神消耗过度直接晕过去，他能顶到现在已经很是厉害。
　　“灵纹排布紧密、附灵水平足够...这样看来，你的灵力控制和操纵能力都已经很出色。不过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也需要去和大学交差，就不等了。”
　　百里瑜说着，俯下身在地上一敲，就见四周那充作器衣的沙砾粒粒颤动起来，灵火在那上面凭空而生、一闪而过，瞬间将那上百颗沙砾全部炼为砂片。
　　而后，在解天扬的注视下，那上百张砂片一片接一片地自动贴到了坯模上，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剩余的五层器衣完全成型，严丝合缝。
　　解天扬：“......”
　　他缓缓抬起眼看百里瑜，后者正轻飘飘地一招手，将那炼好的灵器招到掌中，状似随意地掂着。
　　“你有你自己项要求的道，我也不会做多评判。”百里瑜说着，迈步走出教室，“过度的追求，尽头往往是深渊。魏泽阁下应当已经和你们说了，在这场仙运会当中，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战。希望你也能真正想清楚吧。“
　　解天扬并无回答，只是坐在那，目送着这位老师走出教室。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他才缓缓站起身，脸上的惘然一闪而过。
　　......
　　片刻后，校长办公室内，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请进。”魏泽放下手上的文件，抬头道。
　　门打开，入内的百里瑜走到他桌前，向魏泽亮出了手上的灵器：此时那坯模已经成为一块闪着古铜色泽的灵牌，大约半掌大小，几道凹痕刻于其上。看那纹路，竟是与云城事件当中，岳坤所用的召唤法阵术式极像。
　　“根据阁下之前所给的图纸，这便是小生的试作之物。”
　　百里瑜将那“令牌”放在魏泽面前：“此灵器附着的术式，去掉了原有阵法的邪性，加入了些契约。如此一来，这器物便无法召来修为高深的大妖厉鬼，但若是修者实力足够，便能借此炼化妖鬼魂魄，令其与己身命脉相连、继而成为为己所用的灵物。”
　　“现今这只是初级，若按这个思路继续延伸，最终炼制的产物可达天地秘宝一级——不过，当前这试做物要交予何人尝试，便就由阁下定夺吧。”
　　“好，辛苦了。”
　　魏泽从他手上接过灵器，感受着上面的气息。
　　该说不愧是”器魔“的作品，一摸就知不是凡物。看这样子，虽然妖王鬼帝有点呛，但至少能收复个大妖级别的存在，到时候学校里也能多几个看门犬，就跟护院灵兽一样。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这东西该交给谁？
　　与妖鬼契约，需要修者本身的意志强韧，否则只会反被契约物的神识所伤；而要契约妖鬼的话，恐怕只能去外界找...也就是说，这玩意只能交给学生来尝试。
　　这阵子好好观察一下合适的人选好了。
　　“按照上官剑仙的说法，现今福地内妖魂活动频繁，今后这影响或许还会扩展到外界。也就是说，我们日后会很需要这种东西。”魏泽道，“如果要大量铸造、或是铸造等级更高的类似灵器的话，目前还欠缺什么？”
　　“小生并无多余所需。不过魏泽阁下的意思，是要将灵器的铸造交予学生罢。”百里瑜思索片刻，“那么，对于学生来说，最为耗费时间的工序，应当就是素材的准备了。”
　　“现今灵气复苏事件尚短，天地灵材储备不多，那么便只能自凡品中淬炼出精华以充当灵材...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相当繁琐而费力的工作。”
　　“既然是学东西，总得要靠自己。而且，淬炼灵材的过程，本身也是对他们身心的锻炼。”魏泽点点头，“我这两日就在学校通告，召集一批有志之士，志愿来负责素材的准备。到时候，指导炼制的工作就还多麻烦你了。”
　　“此为小生之幸。届时，我会令夫人也一同参与。”
　　话说到这基本结束，魏泽简单寒暄两句、便准备送走百里瑜。但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却又被敲响了——这次进来的人却是楚云衣。
　　自从输掉了第一场预选赛以后，她这几天除了上课都没怎么露面，此时那张脸上明显透着憔悴之色。
　　“魏老师，真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您...”她一进来看见百里瑜在，立刻就站在了门口，”啊，老师们这是在开会么？无意打断实在抱歉，还请老师们先议事，我在这等就好...“
　　“没事，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魏泽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谢谢魏老师。”
　　她在办公桌前站定，面露忐忑地朝魏泽微行一礼：“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但我还是想来请教老师一件事...我想找到关于自行修行提升的方法。听学长学姐说，在这一方面，学校里没有比您更擅长的人。”
　　——少女，你这是渴望力量啊。
　　魏泽自然一下就听懂了她的意思，继而双手抱胸道：“这个时候突然想修行？你还在挂念着仙运会么？”
　　提到仙运会三字，楚云衣整个人当即就是一抖，站在那咬了半天嘴唇，才低声开口。
　　“仙运会...我已经彻底输掉了。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太弱、太不坚定。她说的没错，和其他人相比，我根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只不过是一直依靠着别人，但那终究不是我的东西。”
　　“...所以这次，我想要完全去靠我自己拼一次，不借任何人道帮助。哪怕、哪怕没法再参与仙运会，我也想变得再强一点。只要能提升我个人的实力，您说什么我都听、无论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我...”
　　楚云衣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地，抬起头看向魏泽的眼睛。
　　“老师，我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修仙者。”


第243章 最原始的器修（4800）
　　“这样么。”
　　魏泽听了这话，轻声笑了笑。眼见那边楚云衣看着他的眼神愈发紧张，他沉思了片刻，接着开口问道：“现在你已经是大一下学期了。关于你大二专业分流时的目标志愿，想好了没有？”
　　像这种学生主动来找，他能帮的就都帮一把。不过，毕竟现在已经不是起步阶段，总还得针对他们自己的方向因材施教。
　　楚云衣一愣，继而道：“应该...是器修吧？”
　　“这是你自己想学的，还是别人让你选的？”
　　魏泽看着她的眼睛：“你已经是昆仑大学的修仙者了，别再被外力牵着走。不要管任何人的想法，我现在需要你明确的答案：这个方向，是你自己想学的么？你真的喜欢‘器’吗？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成为修仙者的？”
　　连续的几个问题抛过去，楚云衣明显被他给问愣了。看她那副表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
　　——她所做的这些事，是她“自己”想做的吗？
　　她知道任何谎言都会被这位老师一眼看穿，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什么事，总会有最成熟的人替她规划好一切。根本不用自己思考，最佳方案就已经摆在面前。
　　她自以为现在脱离了家里，就算是自由了。但直至魏泽的这一番话说出，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总还是在依赖别人。
　　“这才是你真正的问题。与其说你现在是想要力量，倒不如说你只是想找个理由逃避这件事。”
　　魏泽摇了摇头：“罢了，今天时间太晚，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明天下课以后，去叁号炼器实验室找我，我给你一次切身体会的机会，先把基本功打下来。既然一时半会想不清楚，那就干脆先什么都不要想，去做就是了。”
　　“...是，老师。”
　　......
　　第二日，楚云衣如期来到炼器室内。而等待她的，是一片叮叮的撞击声，以及面前熊熊燃烧的炼炉。
　　炼炉的火焰间能看见些微的铁水流动，而炉前已经摆好了一圈砧子，上面放着烧成古铜色的铁锭，表面似乎有隐隐的灵光滚动。
　　魏泽与百里瑜站在炉边，脚边放着一根铁棒，铁棒上浮现出个个人影围绕在炼炉边，在砧子前敲敲打打，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正是那玄级员工“李一铁”。
　　这一根铁棒器灵里蕴藏着一整个铁匠师门的虚相，自然也就继承了这古老的锻打工艺。在校园内没有需要修理的东西时，魏泽便就令这员工在此锻打最基本的灵材，提供给炼器课做教具之用。
　　楚云衣眨了眨眼睛。她在装备部呆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她才知道学校用的凝聚灵材从何而来。
　　只是原本魏泽还想等着官方那边的设备到位，直接拿现代的锻压器解决，然而现在外界灵器工业的水平尚且不忍直视，校内的灵材便只能拿最笨的土办法解决。
　　“你说你想不靠任何人提升自己的实力、想成为器修。那么，就先用器修的方法练习。”
　　魏泽说着，手一招，摆在面前的铸造锤自动浮起，飘到了楚云衣面前。
　　“这算是给予你的机会，也是考验。你若真是想成为修仙者，那么从现在起，你就要把过去的自己完全忘掉。接下来，一切按照古修炼器的方式做。”
　　虽然已经上了几个月的炼器课，但由于考虑到现在学生的接受程度，百里瑜课上教的基本都还是手搓灵器、用到炼炉的时候也多是用于铸模，一般都会提前把材料准备好。
　　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最为古老也最为基本的炼器工序。
　　“作为修士，锻打的工序并不只是让素材成型。更重要的，是以灵力不断击打的方式来消解灵材中杂质，从而使其导灵效果更佳。在这之中，比起挥锤，更需要对灵力收放的基本把握。”
　　“该在何处下锤、击打时使用灵力的多少、如何保证最终成品中的导灵水平完全相同，这都是锻打时要考虑的事情。其中，涉及到对力量、控灵与意志的全面考验。”
　　百里瑜说着，示意了一番把握的位置、又用几分钟讲完了基础锻打的方式。看他那瘦瘦弱弱的样子，对这基本工序的理解却是丝毫不差。
　　“...原本按魏泽阁下的意思，现今这器师锻打的工序，总能以现代的机械来取而代之，因此大学内并没有开设这相关的课程。”
　　“但如今既然你是以修炼目的而来，那么便抛开当今时代给予你的便捷之路，完全以古修方式修行。若你真能按计划修成，那么你就能做出属于自己的本命兵器，这对你实力提升的帮助相当之大。”
　　跟着校内的员工一起锻打灵材...这就是魏老师给她制定的修炼计划吗？
　　楚云衣看着面前那焰光跳跃的炼炉，暗地咽了口口水。在家的时候她连扫帚都很少握，现在却要来打铁？
　　——但是，这是魏老师提出的。
　　——老师愿意抽出时间来针对自己的情况专门做计划，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没有什么能供她挑三拣四的余地。
　　楚云衣暗地把心一沉，到底还是冲那铁锤伸出了手，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以腿引转、以腰为括，将灵力集中于炼锤之尖、落于灵材之‘眼’...”百里瑜一边说着，一边以手在她手肘各处指点，“嗯，如此便算可以，剩余的力度靠自己把握就是，保持好灵力运转，先挥一记试试。”
　　说着的同时，他解开了落在铁锤上的灵力辅助，就见楚云衣双手顿时往下一沉，赶忙调息加了一股力才勉强稳住。
　　这么重？！
　　楚云衣握着那铁锤，感觉手都被磨得有些隐痛起来。光是锻打的起势，都已经让她很不堪重负了。但按照魏泽的说法，一块低品灵材若想成型，至少需九九八十一锤起步，这...
　　“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拼的。毕竟，你只是在为你背后的人而战罢了。”
　　赛场上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响了起来，楚云衣心头一震，晃晃头把那声音甩开，牙一咬手一紧，颤颤巍巍地将那铁锤抬了起来，灵力灌入身体使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铁。
　　拼了！
　　一声清喝，楚云衣猛然发力，纤细的胳膊瞬间灵力爆涌，带动那铁锤呼地轮出，种种撞击在面前的铁块上。一瞬间像是撞上了一口铜钟，巨响声回荡在整个炼器室内，连那炉内的火焰都被震动带的一跳，而同时一跳的，还有她手上的铁锤。
　　“铛——”
　　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铁锤整个反弹而起，她被那力道带得险些坐倒在地，只觉整条手臂都被那力度震出一阵酸麻。光是一锤，就已经让她脚下不稳，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回姿势。
　　“动作对了，只是力量过于不集中，还需多练。”百里瑜摇摇头，“与你们所学的剑术不同，炼器并非战斗之方、而是实用之道。自始至终，挥锤的要领都只有那几条，决定差距的，只是修者的基本功。”
　　基本功。对于家里来说，这就是毫无价值的简陋粗活。这要是传进外人眼里，楚氏大小姐来学校打铁，那这恐怕得叫人笑掉大牙。
　　输了仙运会，她的失败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她也不知道现在做这番修炼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她就是想做。
　　楚云衣喘着气，大脑放空，手上再度抬起了那铸造锤。
　　“当——”
　　“锵——”
　　连续的敲击声震响，铁锤一次次落在面前的灵锭上，同时那阵阵巨大的震动也一次次地轰击在她身上。她感觉到虎口生疼，抓着铸造锤的手指麻得快要握不住锤柄，只能凭灵力硬顶。看似那么简单的动作，随时间推移也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也正是因此，她才明白魏泽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此重力下，她光是盯着旁边李一铁的动作、控制力道不让炼器锤脱手，就已经要全力以赴了，根本就没空多想什么。
　　【学生【楚云衣】灵力控制水平提升，灵力值+2】
　　【学生【楚云衣】意志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
　　魏泽看着那几条提示，从灵力值的增加量看来，这楚云衣的确算不上什么天才。不过大学里的普通人多了去了，既然学生想练，他也就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能撑多久了。
　　事实也确实没出乎他意料。当敲到第二十余锤的时候，楚云衣终于是没能再支持住，当地一声，手上的铁锤便被反震而出，多亏魏泽的灵力一托才没把地砸个坑。
　　而相对的，她自己则被那股力量带得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抬起手一看，掌心早已被磨得通红，渗出点点血丝。
　　果然没有完成，不过和她自己原本的水平一比，这已经算是超出预期了。
　　“还可以吧。不过，这还只是开始。”魏泽看了一眼那铁锭的成色，“刚开始就上这么大强度，炼气期确实很难顶。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
　　“...不，老师。”话说到一半，跪坐在地上的楚云衣却突然喘息着开了口，“今天，我会完成的。老师们先去忙你们的事情吧，我会...自己完成。”
　　几天的时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赛场上的那次失败，连家里的消息都没敢回。只有现在在这里挥锤，才能让她暂时忘掉这件事。
　　光是这个原因，就已经足够支撑她站在这了。
　　【学生【楚云衣】坚定了道心，灵力值+2】
　　同时出现的提示让魏泽也是微微一怔，就看楚云衣使劲一抹脸，擦掉一脸的汗珠，而后摇摇晃晃地重新拿起锤，又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重又站在了那铁锭面前，扬手猛击。
　　“锵...铛——”
　　阵阵的铁器相击音响起，这次只响了五六声，她就又是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但再次站定后，她却又挣扎着举起了那锤，再度落在面前的铁锭上。
　　按照方才百里瑜所说，她以小腿带动整个腰际、而后又将力量送至手上...这动作放在那纤细的身影上，实在显得有点违和。她自己毫无察觉，但在魏泽眼中，【掌握力增加】的提示不断冒出。
　　魏泽与身侧百里瑜对视一眼，吩咐暗中的无忻与柳秀才看好这边，便都转身迈出器房之外，各自准备各自的课程去了。
　　灼热的空间内再无话音，只有一次次铁器相击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连旁边那些李一铁的虚影都被引得转过头来，看着那纤细的身影一次次踉跄地挥锤，脸被火光烤得通红。
　　楚云衣用力地喘着气，头发被汗浸得乱糟糟，手上的炼器锤沉得像是托着一座山。从连续的二十余锤、到五六锤、再到后来几乎每挥一下便要靠地喘息一会，但那声音却始终未断。
　　握着铁锤的手愈发颤抖，她的灵力在枯竭的边缘徘徊，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发力的动作却因此愈发流畅起来，每一锤被弹起的弧度越来越小，附着其上的灵力全然被打入了铁锭当中。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她已经是连铁锤都举不起来了。
　　响动之中，面前的灵锭逐渐由散乱的半液态凝为奇特的古铜色固体、而后又逐渐冷却为银色的铁块。当打到第五十余下的时候她终于再度坐倒，扶着铸造锤，连动动手指都像是很困难。
　　周围李一铁的虚影都围拢过来，看着面前那闪烁隐隐灵光的铁锭，又看看面前这个满脸尘烟的小女孩，尽管虚影无法说话，但此时那些鬼魂一个个都目露惊奇。
　　单从成色上来看，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块低品的灵锭。虽然杂质还远没有去干净，但放到外面，大约能卖个五位数往上——她本来应该这么考虑，但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此时她脑子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件事：八十一锤，还没砸完。
　　楚云衣使力喘息着，扶着旁边的铸造锤，跌跌撞撞地就要再度站起来，而就在这时，口袋里传来嗡动声，是手机震了一下。
　　她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手抖得根本握不住，直接让它从手里滑了下来，掉在地上点亮了屏幕，显出一条家族群里的消息。
　　”云衣比赛比得怎么样？注意点形象，咱可是大家闺秀，不要做得太过头了。“
　　楚云衣俯下身在那看着那消息，此时她一身的铁灰，全身酸麻得动弹不得。额头的汗流进眼睛里，眼圈都是红红的。
　　点进群里，手抖得打不了字，她只能摁住语音，以平静带笑的语气开口。
　　”放心吧，我好着呢。“
　　......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内，昆仑大学内的事务依旧一切平稳地进行。
　　除了炼器房中日常多出一个挥锤的身影以外，校园内的日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惯例的上课和活动以外，新生预选赛依旧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选手被淘汰，剩下的头部选手得到的关注度自然与日俱增。
　　一个月的比赛时间过去，前60名的人选已经基本确定，不过既然是排名制、大家也都想借这个机会多接触高手，比赛依旧按流程继续。而在这其中，又属某两个家伙最为突出。
　　“解天扬、韩江尘...就这俩人，杀疯了！”
　　学生会休息室里，一群负责志愿的同学聚在桌前，对着桌上摆好的名单指指点点：那正是此次新生预选赛的晋级树状图。而这时候，就在那开叉的“树”上，两个名字已经被画了红圈。
　　“你们有时间真该去看看这俩人的比赛，那真叫个一路平推，大一这是双核推土机啊！”
　　“解天扬我知道，那个韩江尘是谁？”
　　“不太熟，反正就是匹黑马呗。现在连新生群那边都开始下注了，你们瞅瞅...”
　　桌前的一名老生说着，将手机放到众人面前，上面显示着一排校内投票，热度最高的两个分别是“你是否认为解天扬会在预选最终赛遭遇韩江尘”，以及“解天扬对韩江尘，你认为谁会赢？”
　　第一个问题几乎没有异议，超过九成五的人都投了“是”，而第二个问题的争论声则大的多，不过由于之前积累的口风，目前解天扬以近七成票率领先。
　　“第一个没啥悬念，赚头太小了，咱就看看第二个吧...”
　　随着这一番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问题上。
　　“这两个人的最终赛，谁会赢？”


第244章 解天扬vs韩江尘
　　就针对这个问题，整个活动室内炸了锅，一群人七嘴八舌各执其词。正主还不知道个啥，眼看这讨论的人已经快打起来了。
　　“这还用想么？那个解天扬学分绩年级第一，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要是那姓韩的真有那么厉害，为啥平时都瞅不见他名？”
　　“我还希望这人到时候下手重点！草，老子看那姓解的不爽很久了，趁这次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那还不是你打不过人家？人品归人品，实力还是得认，有本事你自己上手揍人去...”
　　“都别吵了，逼逼那么多干嘛？反正按这个进度，最终战也就这一阵的事了，到时候去看不就得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没有辜负这些赌狗，双核推土机左右开弓，以惊人的速度一路平推到了决赛。在某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仙运会预选赛最终战的通告便已经发到了全校，上面所写的不出所料果然是那两个名字。
　　一时间这两人成了校内绝对的话题级人物，比之当初的五代表也不遑多让。魏泽当然也留意到了这个风潮，将最后一场预选赛开战的时间定在了周末，刚好全校都没课。
　　如他所料的，开战当天，近乎全校的人都来到了赛场当中。除了没有四位老师在场，这势头堪比考核时地热闹。
　　“皓子，你可别蒙我，那韩江尘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人群的上空，宋旭东飘身在那，有些不可思议地冲旁边吴皓问道：“才炼气期，就有跟筑基打平手的水平？这也忒离谱了吧？”
　　“我也觉得挺离谱的...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吴皓点头，“况且，现在他的修为应该也很接近筑基了。至少，如果是我上，我不一定稳赢。”
　　“这么厉害的角色，怎么平时听都没听说过？”宋旭东挠挠脑袋，“按理说，这早该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了啊。”
　　“你懂啥，这就叫闷声发大财。”周焱从后面探出头，“我看这小子不错，有我的风范。哥们赌注全押他身上了。”
　　“逗呢？还全押？就这种五五开的高风险投资你会押？下辈子吧...”
　　三个男生你一眼我一语地聊着。这次决赛实在太有话题度，连不参加仙运会的周焱都慕名而来，不过显然对此感兴趣的不只是他们。正在那说得正热的时候，却看旁边又站了一个身影：“你们也来看了？”
　　三人齐齐一回头，看见是姜玲和袁清清飞了上来，正朝他们挥手。
　　“肖游宇呢？还在宿舍肝论文呢？”袁清清问道。
　　“是啊。”吴皓有些无奈地点头，“说是到了收尾阶段了，饭都不吃，拽都拽不动，只能先让他折腾去了...说起来，你们宿舍不是也还有个新生么？她没跟你们一块来看？”
　　“一样，也是肝力过度。”姜玲一扶额，“云衣这两天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早出晚归的，每天回来都一身臭汗累的要死，要不是有清清，她前两天早上起床都爬不起来。这要不说，我还以为她又军训去了...啊不对，那看着比军训还狠啊。”
　　“这预选赛都结束了，她还练啥呢...”
　　宋旭东疑惑了一句，不过也没多问，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回了眼下的比赛上：“算了算了，先把眼下这场看了吧...你们押谁赢？”
　　“你猜？”姜玲神秘一笑，“反正不论谁赢，这俩人晋级正式赛都是妥妥的了。看看他俩都有些啥手段，万一到时候就碰上了呢？”
　　“好家伙，你们都是大二代表了，还在这注意大一崽子...跌份了吧这？”
　　周焱在那边碎碎念着，语气中不无槽意。不过才说了两句，就听下方的人堆里有谁发出了激动的喊声：“欸！来了来了！人来了！”
　　声音迅速蔓延开来，很快所有人都开始放声狂喊。一片聚焦的目光当中，两道身影自平台的两端现身，相对而行踏上赛场，在南北侧面对面站定。
　　喝彩声达到了最高潮，呼喊两方的名字的声音都不在少数，台上的两人却都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只是站着，隔着寂静的赛场遥遥对望，彼此都不发一声。
　　这就是，出校之前的最后一战。
　　不知是出于何等心理，无论是上官雨凝还是百里瑜都没有来到场内。但二人都知道，这时整个昆仑大学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场的压力比第一届考核还要大。
　　毕竟，当初的关注是由五个人共同承担，而现在他们都只由自己而战。
　　韩江尘持剑在手，无声地注视着解天扬的动作，神情不易察觉地一变。
　　两方没有交流，但他看到对面解天扬拿武器的手正在颤抖...而如果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整个人此时都在微微地战栗。
　　他太兴奋了。从参加仙运会起...不，从很久之前起，这就已经是他日思夜想的场景。现在他脚下是梦寐以求的赛场、而对面则站着梦寐以求的对手，一切都完美至极。
　　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对决，他之前特地都没去看韩江尘的比赛，自然也就没有提前做针对性的计划。也就是说，现在场上双方的一切都是未知。
　　尽管他心理素质不错，此时心脏也已经狂乱起来。不需要什么无聊的战前喊话，在这个赛场上，只有拳头可以说话。
　　一切就绪，欠缺的只有...胜利！
　　“这是本届仙运会预选赛的最后一场，无论结果如何，希望台上和台下的同学都能从中有所收获。”
　　轻飘飘的一句话压下了全场的喧嚣，引得全场人一同抬头，看向飘在台上的那个身影——正是魏泽。与其余使用纸人分身的预选赛不同，今天的决赛，他是本体上场。
　　也正是这一句话，全场的新生老生全部安静了下来。起哄性质的兴奋褪去后，台上对峙的紧张便蔓延了出来。所有人都不再聊天，全部的精力集中到了那两个身影上，注视着他们毫末之间每一寸细微的动作。
　　这一番变化同样被魏泽看在眼中。回荡的话音当中，他抬眼环视一圈周围寂静的人群，最终目光重新落回两人对峙的平台上，平声开口。
　　“仙运会预选赛最终场，韩江尘对解天扬，开始。”
　　......
　　空中的话音尚未散去，余韵便被忽然而起的劲风撕裂。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花，那是南侧的韩江尘忽地腾起，凛然剑光横过赛场，只眨眼间，两人的距离便被拉到五步以内，甚至都没几个人看清他是如何迈步的。
　　“这什么速度？！”
　　光是一个开场，许多没看过他比赛的人就已经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对面解天扬已经同时动作。
　　他一手摸出符咒，却没有催发，而只是将其夹在指尖，以另一手先甩出了早已拿好的灵剑。灵力全开之下，就见那剑光嗖地划过赛场，正正迎上韩江尘刺来的一招。
　　他早已听说这个对手的速度，一下就判断出对方必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地给他催发符咒的机会。那既然没有机会...就自己制造！
　　当地一声脆响，双剑在空中正正相碰。解天扬对攻击轨迹的判断一点不落，这一招正好迎在韩江尘攻来的路线上，连对手变招的可能都一并考虑在内。
　　然而两道剑影只交错了一瞬便高下立判，在韩江尘的一刺下，飞剑直接被挑得旋了出去，正正插在地面上。
　　——果然如他所料的，他以气御剑到底比不上韩江尘的力量，但那极速晃来的身影也因此一滞，计划之中的空档如愿出现！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
　　一招得手，解天扬丝毫不拖泥带水，甩出飞剑的同时便一刻不停地吟唱起来。但才念到一半，他瞳仁便是一缩：视野中，那凛然寒光竟已经逼到了面前。
　　即使遭了那一记阻碍，韩江尘的动作仍比他的吟唱还要快！
　　“卧槽，无解啊这个！”
　　空中的宋旭东率先喊出一声。同为剑修，他自然看得出这一剑的水平。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初他就用同样的方法破过肖游宇的吟唱，而单看这一招，现在韩江尘的速度远在当初...不，甚至还在如今的他之上！
　　你特么管这叫炼气期？
　　他一下就明白了方才吴皓的评价，看着解天扬也不禁为其叹惋。只是个开场，解天扬的手段就已经被对手克死，但这一下要是没法展开他的优势，那后面估计就更没机会了。
　　叹息之中，那剑刃果然抢在催发之前递到了解天扬面前，再拉开距离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向旁晃去，就见那寒光与他擦肩而过，剑尖带起细线般的一抹血流，殷红色迅速在他手臂上晕染开来。
　　学生群因这一下惊叹群起，光是这一个回合，展现出的水平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在他们看来，解天扬的判断和反应都已经称得上无可挑剔，但就这样还是先中一招。没有别的原因，这只能是绝对的硬实力差。
　　也就是说，只在这一个回合里，两者在基本功上的差距就已经分出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单论修为和战力，韩江尘绝对要在解天扬之上。
　　连观众都看得出，身在局内的解天扬体会自然更深。这让他心中当即一紧，而在同一刻，那挥来的剑光已经如幽灵般再度跟来。
　　一击得手，韩江尘同样没有放过空档，手腕一翻，灵剑已经变刺为斩，在近乎为零的距离下向解天扬而去。但也就是在同时，他听见对手低声的呼喝。
　　“...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接着灼热的火焰自解天扬手上熊熊而起，就如同一道火幕拦在二者面前。韩江尘剑光一划，燃烧的火幕从中被破，解天扬却也趁这一空档极速退开。此时他那只滴血的手臂上，已然灵力奔涌！
　　那是灵火符咒燃烧的光芒。
　　面向这么近的一击，解天扬的吟唱居然没有被打断！
　　“这什么集中力？”
　　空中的姜玲也不禁侧目。全神贯注、无视外界纷扰，这本是魂修的专长。但现在解天扬仅仅凭着个人意志，就已经有了如此水平：哪怕拼着硬中对手一招，他也要抢到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而现在他确实做到了！
　　既然抓到了机会，那必然就要把机会利用到极致。
　　连续的灵火在解天扬手上腾跃，噼啪燃烧着直冲对手奔去，热度比方才的火幕只高不低，近前的观众都被那焰光晃得一阵眼晕。但紧接着飒飒几声风响在场上响起，连续的剑光以近乎重叠的速度急速挥出，挥来的火焰在空中道道碎裂。
　　单论术法水平，这一招在大一里称得上无人能及，甚至接近了很多大二符修的水平。但在韩江尘的眼里，术法灵力的运作轨迹一览无余。他的动作和他的目光几乎一样快，只在眨眼之间，挥出的灵火便当即被破。
　　但是，这还没完——在焰墙被破的一瞬间，露出的不是解天扬的破绽，而是...道道飞旋的灵刃！
　　这才是他真正的手段，先前那声势惊人的火幕不过是遮掩，真正的杀机，隐藏在这火焰之后！
　　火焰扫过地面的一瞬间，地面的沙砾瞬间被炼化，在焰光中化作雨点般密集的利刃，沐浴灵火就如同颗颗锋利灼热的流星。而现在，随着解天扬抬手一挥，这致命的流星雨飞散而下，从被破的火焰当中一穿而出，上下左右中四散覆盖，转眼间便已将面前的韩江尘笼罩其中！
　　那正是之前预选赛中他展现过的，得自百里瑜的炼器手法。只不过，若是将之前他的刃阵称为水泊的话，那现在这起码也得是江河级别。面朝着这个对手，他一点都不再留手，全部


第245章 你管这叫炼气期（三合一6000）
　　“这是什么？！”
　　不仅是旁观新生，连不少老生都看得摒住了呼吸。光是解天扬这一发刃阵中所包含的控制力与威力，比之大二的许多人已经是有过之无不及。
　　扪心自问，哪怕是换个筑基老生在台上，此时也必然得全力迎击。而且这么密集的刃阵，他们要挡，那也只能以护体灵力外放的守势硬抗一波。
　　但现在，面对这刃阵的韩江尘同样还只是个炼气而已，而且还不是擅防的体修。
　　这要怎么接？
　　这个疑问在所有人脑子一闪而过，不过下一刻就得到了解答。
　　在那刃与火的大雨中，韩江尘手臂猛然一晃，一瞬间他手上的剑刃仿佛带出残影，那道道剑影明灭闪烁，眨眼间在空处出现又眨眼间消失，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铁器相撞的锵声，竟是同时将那十数枚利刃全部击飞而出！
　　要怎么接这铺天盖地的攻势？他用动作给出了回答：直接！
　　叮叮之声连响，不等旁人看清那剑刃挥出的轨迹，数枚灵刃已经被击得飞落而出。没人能看清韩江尘是怎么做到的，只觉那剑光刹那间在他身边晃作刺目的网，与解天扬的刃雨相接，就像是撑开了一把寒光的构筑的大伞，与面前的刃阵相接，碰撞出暴雨般哭泣的火花！
　　解天扬的刃阵不可谓不强。但在这半个多学期中，他面对的对手一直都是上官雨凝的剑雨。而现在他能同时接下的灵剑数量，是十七把。
　　与那位剑仙的攻击相比，这刃阵的力量和速度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面前的解天扬面色骤变：在他看来，韩江尘手上的那把灵剑像是刹那间分化为数道剑影，在一眨眼的时间内，所有的剑影同时刺出、又同时命中他挥出的所有攻击。所有的锋锐都被挡在身外，没有一枚能近他身前！
　　惊异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但不等他想清，眼见那飞落的刃阵已经被破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笼罩其中的人影如风一般从中跃出。身影如风扫过身侧，转眼间某种致命的锋锐已经锁定了他。
　　余光中人影从背后一晃而过，继而刺骨的寒意已经出现在了背后。解天扬条件反射地朝旁一躲，但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劲风在同一刻擦过脸边，咚地一声闷响，一道钝力猛击在他肩后，痛麻感爆发，他整条手臂都当即失力，再握不住任何东西。
　　“这...”
　　一切只发生在擦身而过的空档内，许多新生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边解天扬便已经挨上一记重击：和前几场预选赛相同，韩江尘依旧还是拿剑柄出招，一击正正锤在解天扬筋络上，让他整条手臂像是骨折那样无力垂落，破绽处瞬间大开！
　　接下来，只要再攻一记后束，让他直接昏厥过去，这场比赛就算是完成了。
　　韩江尘想着，手腕一翻，剑柄朝着对手颈后直戳过去。但他才刚挥出半招，就见面前解天扬一抬臂，方才被弹飞的灵剑瞬间回手。不消回头看，附着灵纹的长剑已经朝后方的人影直劈而来！
　　锐气近前，韩江尘猛然一惊，下意识旋手撤剑，就听当地一声重响，两柄灵剑在空中正正相撞，重力摩擦之下，竟是擦出肉眼可见的片片火花！
　　“给老子挠痒么？”
　　解天扬低吼一句，手上重力一发，扩散的势风直接将背后的韩江尘逼退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在同时后退数步。退后的同时他一手拍上伤处，发狠地将灵力全灌入那痛麻的手臂，令人牙酸的咯声一响，那条疲软的手臂顿时恢复了气力——他竟是忍痛将封阻的穴道硬冲开来！
　　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捶，换个人来铁定已经蒙了。但解天扬遭此痛楚，竟是一点都没干扰到他的反应，甚至反过来根据这一下锁定了对手的位置！
　　而且，除此以外...
　　“刚才他那把灵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看台上有人率先发出了疑问，直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解天扬手上的灵剑上：那朴素的剑刃之上，此时已经多了数道隐发持光的火纹，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在那剑上，覆盖了整个刃面。
　　附灵强化？
　　大家都是上过炼器课的，自然都认得出那上面附着的东西。也正因如此，那上面的火纹显得更加刺眼。
　　如此紧密而规整的灵纹，且不说需要多高的灵力掌握才能完成雕琢，光是附灵要耗费的心力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很难想象解天扬私下到底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得以完成。
　　在之前的比赛当中，对手的实力都没能给他出全力的机会，而现在面对韩江尘，他终于是完全启用了这灵器的真正水平。从品级上来看，这恐怕已经不亚于部分中品灵器，跟目前学生们所持的低品灵剑有着质的差别。
　　但反过来想，在修为相近的前提下，解天扬现在拿着高一品级的灵器，却依旧被韩江尘压在下风。
　　那么，这个对手的实力...
　　观众席上的人们都闭上了嘴，看着台上的韩江尘落地，再度横剑于前。而在他对面，解天扬喘着气，脸上的神色已是多了几分怒意。
　　刚才那一下背后的攻击，韩江尘完全可以一剑直接斩断他肩；哪怕稍微轻点，也足够给他身上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但这个对手却只是以钝击封住了他的穴道，完全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这家伙，在让手？
　　解天扬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而后只觉当即心头无名火起。在赛场上他不会多说话，但现在韩江尘的留手着实让他愤怒了。
　　灵风在解天扬身侧激荡起来，场上韩江尘表情微变：在他的眼里，解天扬环绕身侧的灵力突然散发开来。刚才这一番攻击理应消耗了他不少灵力，此时那身侧的风流却如火上浇油般滚动。连身边观战的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凛意。
　　明明只有炼气期的修为，但这一刻他整个人站在那却如同万军齐发！
　　近乎杀机的压力扩散到整个台上，韩江尘的脸色也禁不住沉了下来，手上的剑身缓慢调转，由较钝的剑背转为正面的剑刃，凛凛剑光对准了面前的解天扬。
　　他尽力把伤害压到最低，但同时赢下仙运会也是上官雨凝给予他的任务。现在看来，之前对付其他人的手法在解天扬身上完全失效、很显然这个对手势必会战到耗干最后一点气力。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能留手了。
　　场上突然陷入了寂静，在众人屏息的凝视下，台上的韩解二人同时立剑对峙，像是空气为止凝结一刻。但那凝结只眨眼间便被打破，两道身影同时纵身而起，手上灵剑针锋相对！
　　铛！锵！嚓——
　　转眼间双剑已经连碰数十次有余，片片附灵的火花在风中四溅。比起方才，韩江尘此时出剑的速度竟是不减反增，即使解天扬手中的灵器更高一筹，那狂风骤雨般的剑招仍是逼得他连连后错，甚至都抽不出手来催发符咒。
　　看似绝对的压制下，主攻一方的韩江尘却反而起疑：按照刚才解天扬的判断力，他不可能就这么任由自身陷入劣势当中。现在主动和自己对剑，那只能说明...对手的重点并不在眼前的剑招上。
　　韩江尘忽然撤力，身形飞退，占尽优势的攻击毫无预兆地急流勇退，令面前解天扬防御性的一招完全刺了个空——但刺空的并不只是那柄灵剑，还有道道飞射而过的灵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台上的变化在周边观众们的眼里一览无余：在两人对剑的同时，方才被韩江尘击落各处的灵刃已经一片接一片地重新浮起，无声无息地全然飘到了他背后，重又展开了杀阵。
　　这是解天扬所埋下的后手，为此他才全力以剑招牵制韩江尘的注意，按理说以对手的视角是绝对察觉不到这番变化的。但就在刃阵飞射的前一瞬，他居然就从细节中察觉出了对手的陷阱，进而做出了先一步的预判！
　　剑光再起，几乎没有任何空档地，那光影击向空中的杀阵，如方才一般瞬间将其全破，一记埋伏看似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只是，就在那杀阵落下的同时，面前的解天扬却也同时后错，借着那密集刃阵的掩护，连抽两张符咒在手。
　　“九土真官，以神合真...诸天星宿，自来辅荣...急急如律令！”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刃阵无效固然遗憾，但交手了这么多个回合，他早已对韩江尘的反应有了估计，压根就没指望这一招就能奈何对手。在韩江尘击落刃阵的同时，两发符咒也已催发完成，随着解天扬手腕连抖，那两道符纸穿透飞落的刃阵，直奔那边韩江尘而去！
　　这一次，刃阵成为了幌子、而真正的攻击手段却是那两张符咒！
　　如此劣势下还能抢到机会，这判断不可谓不精准，但也就如此了。
　　炼气期修者催发术法的最大硬伤，便是无法免除念咒，解天扬再天才也没法免俗。根据咒语，在场所有人都一下听出了他使用的手段：第一张是延缓对手动作的禁停符，第二张是攻击性质的灵火符。
　　很显然，他这是意识到速度无论如何也跟不上韩江尘，就要借禁停符拖住对手的动作，而后保证灵火符的命中。但很显然，这一番交击不可能如此简单。
　　面朝着那一前一后连续攻来的两张符咒，韩江尘以快到惊人的速度做好了应对：就见他身形再动，第一张禁停符直接被他让过，没有贴身，也就没起到一点作用；只是，由于这一躲，他直接就暴露在了第二张灵火符的攻击范围内。
　　解天扬连他的这个躲避的反应都一并考虑在内，两张符咒并非简单地一前一后，而是左右包夹两侧封锁。以炼气的修为，哪怕反应再快，也不可能连躲两张。
　　然而这一点同样也被韩江尘判断了出来，他立刻就做出了此情此景下最佳的判断：躲过第一符的同时，他便已然刹住身形，转而一剑挥出，就朝着第二张灵火符的方位斩去！
　　“好快！”
　　电光火石的场景入目，许多人被震得张大了嘴：那一剑的速度甚至超越了符咒催发的速度！在灵火燃起的前一刻，剑刃便已递到符纸面前，这样一来哪怕灵火从中迸发出来，也会如方才一样被当即攻破！
　　但是，符咒没有催发。
　　不，准确地说，是没有如观众所想的那样催发。在接触剑尖的一刻，那符纸之上没有爆出火焰，却是散出了一圈淡青色的微光...那是禁停符的效果！
　　“怎么回事？”
　　这异变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间观众席上的同学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无论是听咒语还是看符纸，解天扬催发的绝对是先一张禁停符后一张灵火符没错，但现在这怎么变了？
　　一片唏声，连看台上的老生们都忍不住目露疑问。众多不解的目光当中，唯有空中的姜玲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遂而惊声道：“...是障眼法！”
　　被她这声一叫，身边的几个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而后一下都明白过来了解天扬的战术。
　　——在发出符咒之前，解天扬便已经将障眼法施加在了那两张符咒上，隐藏起了它们上面真正的符号。而在刚才催发的一瞬间，他又故意先念了禁停符的咒语，然而手上第一个掷出的却是被伪装成禁停符的灵火符。
　　如此一来，包括韩江尘在内，所有人都坚信他发出符咒的顺序就是吟唱咒语的顺序。但实际上...正正相反！
　　一个小戏法再加上欺骗性的战术，他直接就让对手掉进了圈套！
　　“这姓解的...好恐怖的心思。”
　　连后面的周焱都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句。也正是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解天扬看似冲动莽撞，但实际上心思却缜密得可怕。挑衅对手的愤怒是真的，但就在同时，这人心里的分析和思考从未停止。
　　这样看似矛盾的性子，居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在惊叹之后，是在旁众人齐齐捏下的一把冷汗。
　　这一下韩江尘是彻底被对手算计住了。他能看到术法的灵力，但却并不能看破幻象，对两张符的处理方式完全错误，那...
　　而场上的情况也确实如众人所想：禁停符接触到灵剑上蕴含的灵力当即生效，韩江尘再想收力已经来不及，就见那光顺着刺来的剑尖一路蔓延至身上，他迅如疾风的动作立刻被拉慢，无可奈何地滞在原地。
　　但这还没完。禁停符需要接触灵力才能生效，灵火符可不用。
　　就在韩江尘触及禁停符的同时，方才被他让过的灵火符亦在同时催发，就见灵活在他身侧燃起，被禁停符延缓动作的他这下再避不开，当即便被火符轰中，整个人都被卷入爆发的焰光当中！
　　“这？！”
　　不知多少人在那一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心理脆弱点的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虽说有所准备，但这一幕的冲击力仍是不言而喻。饶是空中曾作为代表的几人，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两个新生能打成这样...你特么管这叫炼气打架？”
　　吴周宋三人在旁边惊呼，袁清清下意识将手探入腰间装有丹药的锦囊，最侧的姜玲则瞬间脸色大变，但也就是盯视片刻的功夫，几人便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若是涉及生死，学校必然会出手阻止，但现在魏泽还站在那没动，那也就是说...还没结束
　　思索着的同时，平台上的灵风已然再起。
　　眼见着对手身陷火焰当中，解天扬却是一点没有放过的意思。在符咒生效的同时，他也已经同时挺出。
　　他同样发觉到了魏泽没有阻止的事实，这让他一点都不敢怠慢，掷出符咒的同时已经跟上补刀。他算准了禁停符的剩余时间，倾注全部灵力的一剑直直刺入焰光，直攻其中模糊的人影！
　　“完了...”场上不少人喃喃出声。
　　落入圈套、动作被制、现在对手甚至连一点大意都不存在。该说解天扬不愧是解天扬，不仅是判断、连谨慎都做到了极致，没有给对手一点机会。
　　连空中的许多老生都已经是一声长叹，收回目光就准备降落了。但才刚按下身形，却觉什么东西在平台上骤然一亮。而随后响起的，是当的一声脆响。
　　密布火纹的灵剑旋飞而出，深深地插在地上。解天扬在同时踉跄而出，原本握剑的手腕剧烈颤抖，而就在他身边，剑影寒光一闪而过，与他擦肩的同时，那剑光当即消失原地，像是方才闪过的只是幻觉。
　　但现场几百人所见，这绝不是幻觉：在解天扬的剑刃即将刺中目标的前一刻，这道剑光如同凭空出现般自死角而出，绝佳的位置下，竟直接将他手中的灵剑挑飞了出去！
　　方才的攻击已经差不多用干了他的灵力，面对这招可以说是毫无准备。未待他完全站稳，就见面前灵火赫然摇晃，数道劲风从中挥出，飒飒声中，四周的灵火应声而破！
　　唰！
　　伴随着破空声与周围的惊呼声，身携余焰的韩江尘从那火焰中中一滚而出。这时候他的左肩处已然一片焦糊，显然方才的灵焰留下了不浅的伤害，那但未待身上硝烟消散，他便已然飞身而起，一手抬起，口中默念了些什么。
　　此时他手上已经没有灵剑，取而代之的，却是环绕身边的数道凛凛剑影。
　　——那影子似虚似实，看上去状态极不稳定。但就随着他掐指一点，那三四道剑影化作虚无的寒光，自三个方位飞射而出，同时刺向对手！
　　这是...？！
　　饶是解天扬，此时也由不住露出了惊诧之色。连带着周围平台上的所有同学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此时整个赛场上，大约只有魏泽清楚这一招的来源。
　　那正是上官雨凝独有的秘技：镜花水月。
　　——以剑气生出虚实不定的剑影用作攻击，虚即是实、实即是虚，这便是“镜花水月”的体现。尽管现在韩江尘由于修为所限，即使用上全部灵力，也不过能制造出三四道不稳定的剑影。
　　但面对同样灵力枯竭的解天扬，这已经足够了！只是不完全的一招，便足以扭转局势！
　　纵然解天扬再能计算，也算不到这个变动，所剩无几的灵力让他做不出多余的防御，只能看着那几道虚实不定的剑影朝他晃来，无论躲向哪边，哪边的虚影都瞬间变为实打实的锋锐...躲无可躲。
　　眼见几面都已被封，解天扬一咬牙，将灵力全然聚于脚下，看准时机，整个人一跃而起，几道剑影从他脚下险险擦过。他在空中举起手，就欲召回方才脱手的灵剑作最后一拼，但在他得手之前，韩江尘已经先一步闪到了他脚下。
　　全部的虚影消失，只有作为实体的那一柄灵剑仍然留在原地，切实地被韩江尘抓在手中，全部的灵力释放，灵光中剑边锐气凝为肃杀的风，随着他举手一挥，那劲风扫出划破长空的剑弧，自下而上，朝着空中正在坠下的解天扬横扫而去！
　　躲不开！
　　灵光刺入眼中，解天扬当即就做出了判断，这让他心脏登时紧缩到极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脚下灵力又加一成。
　　尽管无法阻止落势，这也让他的下坠当即一滞，剑弧因此与他的身影一错而过，没有按计划击中正面，却是拍击在了他下盘处，直接切中了膝盖。
　　道衣的下摆被劲风掀动，前方的护体灵力当即被破，巨大的震动在双腿处扩散开来，那左腿像是被打折了一般当即失力，而右腿...应声而断！
　　咔嚓。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断”：随着这猛烈的一招，身在空中的解天扬右腿直接从中断为两截。
　　一记失衡，他像是折翼之鸟般坠落于地，右腿下露出骇人的裂口，只是那断裂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钢铁。
　　——那是一条假肢。


第246章 你的比赛结束了（6000）
　　“恭喜安城五中解天扬同学，获得第二十七届陕省中学生田径比赛男子组五千米第一名，刷新全省十年来该项目最高记录。”
　　“不愧是五中田径队的队长啊，这成绩，全国赛都能拿奖了吧？”
　　“那可不？这不是马上就要把他推去省队了嘛，咱怎么能比？”
　　“天扬，这次你有很大几率拿今年的田径银帆，到时候不仅直接保送清北，还可能能进国家队冲一冲国际比赛，再后面就是金帆了。加把劲，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他就是为赛场而生的。”
　　……
　　交通灯由黄跳到红，逼近的狂风、急促的鸣笛、货车刺耳的急刹声，吱——
　　翻倒的自行车，长长的血痕，由远及近的红蓝灯光和啸叫的警笛，手术室的灯光直刺入眼。
　　“不行，没办法了，这条腿肯定是保不住了。”
　　“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坐轮椅，我们可以给你装假肢，但现在的技术只够维持日常生活，肯定达不到赛用水平，而且比赛也不允许。”
　　“接受事实吧，你这辈子已经没法再上场了。”
　　“儿子，放弃吧。你高中前两年全在训练，文化课差太多了，别复读了，二本就挺好了…”
　　“你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不。
　　我不信。
　　我不会输的。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是胜者！
　　……
　　走马灯的声音和画面开始散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眼中是颠倒的天与地，以及…赛场。
　　那是他的赛场。
　　那是仙运会的赛场。
　　解天扬以手肘撑地想要爬起身，上身的动作是做到了，但下半身却被摔在了地上：他的灵力尽了，而他的身体已经没法再支撑他了。
　　四周的剑光停滞，他面前的韩江尘见状已是愣在场上。在同时愣住的，还有所有观战的学生。
　　激烈的赛场突然变得寂静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所有的目光在解天扬身上汇成一点：他的衣襟下，空落落的裤管在风中摇晃。
　　——他没有右腿。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去找百里瑜学习那“附灵强化”的方法。但凡品钢铁再怎么附灵到底也还是凡品，而对手的攻击力超出了他的预计。哪怕是提前做好了防护，他仍然暴露出了这最不堪的秘密。
　　众目睽睽中，又属离得最近的韩江尘看得最清，如此突然的事态下，他站在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在他面前，解天扬正跪伏在地，狼狈的样子被现场上百道目光看了个全。
　　在无声的僵持之间，却是魏泽的声音打破沉寂。
　　“三息时间已到，结果已分。”魏泽一手举起，沉声道，“胜者是…”
　　“…等等！”
　　像是被这话瞬间点醒，跪地的解天扬突然大吼出声：“还没结束呢！”
　　“我还…没输呢！！”
　　他像是拼了命似的喊着，手指紧紧抠入地面当中，似乎是竭力想撑起身，但气力已尽再加上方才震荡的隐伤，这么简单的动作对此时的他来说也很艰难。
　　对面的韩江尘复杂地看他一眼，却是收起了剑来，先他一步下了台，走到魏泽面前。
　　“我认输。”韩江尘道，“算他赢吧…”
　　“我草你大爷！！谁他妈要你让？！”话音未落，解天扬却突然咆哮起来，拳头狠砸在台上，“他妈的在干嘛呢？！还没结束呢！为什么要停手？你他妈想当废物吗…”
　　韩江尘无言地看着他。解天扬这番话不像是在对对手说，反而更像是…在咒骂他自己。
　　但没等他骂几句，那边魏泽已是举手一指，无形的灵力封锁过去，他立时便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说了，结果已分。”魏泽看着他，沉声道，“你的比赛结束了。”
　　你，的，比，赛，结，束，了。
　　解天扬当头遭了五雷轰顶，所有表情霎时凝固在脸上。魏泽本以为他会狂怒暴起，但这个少年却只是跪坐在那，面目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老师。那双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
　　“本场比赛，韩江尘胜。”
　　魏泽收回手，又冲周围围观的人群道：“另外，我宣布校方裁定：大一年级解天扬同学，因赛场上过激行为，取消本次仙运会参赛资格。空出的参赛名额，后面校方会单独处理，其余的事情等之后学校通知”
　　他说完举手一招，【七十二变·招云】发出，令四周的云气聚拢而来，台上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再没人能看清那法术中的情况。
　　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伸长了脖子，似乎还想再看些什么。但他们能见到的，只有原本在平台上准备的医务和志愿者从云中飞了出来，落回看台上，向所有人传达了消息。
　　“魏老师说了，现在预选赛结束，所有人退场，回去正常上课。”
　　魏泽发话没人敢不从，纵然学生们再想打听什么，到头来他们也只能磨磨蹭蹭地站起身，窃窃私语着往福地出口走去。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平时洗澡从来不和人一起…”
　　“藏得够深啊…”
　　“这瘸子…”
　　讨论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黯了下去，很快福地之中重又回到完全的宁静。直到所有的观众离开，看台边变得空无一人，云气当中的魏泽才转回目光，看向赛场上滞留的二人。
　　“你也可以走了，下去给我好好想想。就像他说的那样，别当个废物。”魏泽先瞥了身边的韩江尘一眼，“认输，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话。你得想清楚，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战的？”
　　韩江尘默默点了点头，将灵剑收起来，最后看了那边没了声息的人影一眼，以目光道一声歉，这才转身朝场外走去。
　　脚步声哒哒地越来越远，在空无一人的赛场上，跪地的少年孤零零地被扔在那里，荣耀和喝彩皆离他而去，他在原地寸步难行。
　　他被这赛场抛弃了。
　　“这场比赛，你输了。”
　　他看到魏泽转过头朝他说着。话讲得很平静，但落到解天扬耳中，就像是被针刺中，让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无论你接不接受，结果就是这样，你输了。”魏泽并不理会，以近乎冷酷的语气道，“以你现在的状态，即使去了正式赛，也已经毫无意义。”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这个少年似乎就完全没有平时的姿态了：他完全垮了，从身到心都垮了。他像是一条被打断脊梁的败狗般跪在地上，好像浑身的精气突然被抽干了。
　　“老师你…早就知道，对么？”
　　“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魏泽说，“学校不会干涉你们自己的道，而参加仙运会是你自己做的选择。那么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你就应当能想到结果…还是说，你只把修仙当作证明你自己的工具？”
　　他这时已经解除了定身术，但解天扬却仍坐在那，一动不动。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也会有这么虚弱的样子，一时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即使现在他还有气力，在魏泽的问题面前，他也给不出任何回答。
　　“我不会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你的比赛结束了，你没有资格参与仙运会了。”
　　魏泽说到这，话锋一转：“但是，你就要让这成为你最后一场比赛了么？”
　　他看着那张突然怔住的脸，接着道：“你也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哪怕是仙运会，它也不该成为你人生的全部。你若真把自己捆死在外部的胜负上，那你永远都只会是败者。因为你真正要打败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解天扬沉默了很久，有些艰难地道：“我还有机会么？”
　　“那要看你是如何定义‘机会’这个词的。”魏泽看着他空落落的裤管，“如果你真还想争取胜利的话…那么你第一步要做的事，是先凭自己站起来。”
　　他没有等解天扬再说什么，只挥袖一拂，四周的云气聚拢，转眼间便将二人包裹其中。下一刻两道身影出现在办公楼的休息室当中，面对着电脑的百里瑜正坐在桌前。
　　见二人入内，百里瑜转过目光来，显然他也一下就看到了这学生的断腿，脸上的惊异一闪而过。
　　“这次仙运会，你已经没法再参加了。但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接下来的事，你就遵从百里老师的安排吧。”
　　魏泽说着，一手拍上解天扬肩侧，浩瀚的灵力流入，立时便稳住了他在比赛中所受的伤势。而后他将一枚疗伤丹药丢给学生，转身朝百里瑜交代了些什么，看着后者点头应声，这才身形一晃，转眼消失在原地。
　　不大的空间内只留下了师生二人，解天扬垂着眼不敢说话，百里瑜同样若有所思，室内静的有些发慌。
　　少顷过后，百里瑜合上电脑，缓步走到跪坐的解天扬面前，俯下身，同样盘坐在他面前，与他保持相同的高度。
　　“服下回气丹，现在你的伤势应该不足为碍了。”百里瑜有些突兀地开口道，“会象棋么？”
　　解天扬看他一眼，点头。
　　“下一局？”
　　百里瑜说罢，指节在地上一叩，就见地面细小的砂子瞬间汇集，眨眼功夫便在百里瑜面前摊开一个象棋的棋盘，甚至上面的棋子都枚枚分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棋子甚至都还算是一种低品的灵器。
　　“红子先走。”百里瑜伸出手，朝解天扬做出“请”的手势。
　　解天扬看看那棋盘、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百里瑜，目光来回数次，终于还是伸出手，挪了个先头炮。
　　百里瑜淡淡一笑，同样伸手走棋，跳马。
　　棋子哒哒交错，十几回合过去，解天扬的眼神逐渐凝结起来。
　　平时跟随这位老师修炼的时候，他便老看到百里瑜在电脑上玩棋，也没当回事。但这时真和老师切磋起来，才发现此人居然是个相当的象棋高手。
　　转眼间他就被吃了一副车马炮，才刚重新把残兵挪过河，那边百里瑜的炮就已经点在了盘中，将军。
　　“重来。”
　　百里瑜不理会他的表情，手一翻，所有的棋子归位，面色不改地重新下起来。
　　象飞，兵拱，炮走，将军。
　　“重来。”
　　百里瑜再度复盘，看着解天扬道：“你太急躁了，总在过度关注已经失去的棋子。然而，除了主要的车马炮之外，你剩下的筹码本还有很多。”
　　棋子归位，再下。
　　解天扬沉下了脸色，将全部心念都集中在面前的棋盘上，这次他支撑了二十多个回合，但最后又被百里瑜将死。
　　如此反复十余次，直下到外面的天色全黑，解天扬连输十余盘，而现在最终的一盘依旧陷入了死局：他两幅车马炮都被吃完了，就剩几个残兵和士相苟延残喘，而对面的百里瑜的主力棋子都还在。
　　大好的局面，百里瑜却不再凶猛进攻，只是以剩下的那几个子游走，看着他在那垂死挣扎，像是猫戏老鼠。
　　又要输了。
　　解天扬抹掉额边的汗，眼睛死盯着盘上的棋子，眼见着百里瑜在那优哉游哉地打游击，面露疑惑。
　　“你的将帅还没丢。既然最重要的一子还在，那便值得以这残棋一搏。”百里瑜道，“毕竟，你到现在从未认输过，不是么？”
　　百里瑜悠悠说完这么一句，手上棋子游走，又连吃了解天扬几个兵，但就是不入营盘。
　　眼见着棋局愈发溃散，解天扬的表情却逐渐舒展开来，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没有再动兵，却是将营盘中的帅挪了一步。
　　搏。
　　他看着剩余的那几个残兵败将，连续动了几个兵相，果不其然又被百里瑜吃掉，此时他只剩下一两个兵和士帅，可谓回天乏术。
　　但就在这差的不能再差的态势下，却见解天扬突然一挪手，将埋在百里瑜营盘中的唯一一个兵拱了一步，逼得百里瑜只能把将回撤——将帅相对！
　　将帅不碰面，先动者为输。
　　“将军。”
　　解天扬低声一句，抬眼看向期盼对面的百里瑜。后者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看他赢下一局反而微微一笑，手指一挥，面前的棋盘迸散，只留下那逆转胜负的一个帅子留在解天扬面前。
　　“你有着足以悟道的心性。不过，光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你脱出迷惘。”百里瑜道，“既然如此，便如魏泽阁下所讲，抛开一切杂念，先取眼下之事好了。”
　　“眼下之事？”
　　“自然。如果你真执意要成为修仙者，即使炼气期无法重塑肉体，也会有能尝试的办法——这便是炼器。”
　　百里瑜手一翻，不知道从哪召出一块灵锭块来，在手中把玩几下，又将其放在解天扬眼前。
　　“此前，你自己争到了我这‘器魔’的机缘。所谓仙渡有缘人，天机在自身。你帮大学炼了不少灵器，因此此次大学会为你备好材料，而你首先要做的便是…为自己炼制一条腿。”
　　解天扬微微睁大眼，看着百里瑜手中的那灵锭块：那东西呈银灰色，在百里瑜手里散发着微微的灵光。看成色，至少是中品以上的级别。
　　他跟百里瑜学习也有一阵了，自然看得出这灵材相当突出的品质，和平时课上所用的那种劣质教具有本质的区别。
　　为自己炼一条腿？
　　他当然明白这话的意味，看着百里瑜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化些微，似乎有什么东西重新从那眼里亮了起来。
　　但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疑惑。
　　“…这灵材是哪来的？”
　　……
　　与此同时，炼器房中。
　　“铛——”
　　又一记重锤落在砧子上，灵力极大，使得置于上面的烧红灵锭块光泽又增一分。
　　眼看着那火焰中又一块灵材成型，站在砧子前的楚云衣这才放下手中的重锤，稍作歇息。
　　若是此时有别人在这里，便能发现那动作已经远非一个月前可比。
　　在灵力全开的情况下，现在她至少能连续挥动五十锤有余，且击打时的精度也是今非昔比，每一捶都能正正落在灵材的“眼”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凭自身打出一块中品级的灵材。毕竟低品还可以质不够量来凑，但再往上，就是对锻造师修为和手法的全面考验了。
　　很显然，经过这一个月的苦练，虽说在修为上她还是在炼气高阶左右打转，但手法已经相当娴熟。
　　楚云衣抬手抹掉额上的汗，却抹出了一脸的血印子。翻手一看，缠着层层绷带的手掌又渗出了血来，仔细看看，连面前的铁锤锤柄上也抹了一层的血丝。
　　看来今天是再练不成了啊。
　　楚云衣嘶出一声，将铁锤放到一边，靠到墙角拆下手上的绑带，露出里面层层的茧子：这时茧子已经被磨破，满手都是血点。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这就是因为她灵力将尽，没法再保护身体表面，因而才会被锤的摩擦所伤。这种情况下若是强行挥锤，反而有伤及自身的风险。
　　过去一个月她除了上课基本全泡在这里，对锻打的种种表现早已烂熟于心，对其中可能产生的伤痛也已烂熟于心，知道这种情况已到极限，不便再继续了。
　　如此一来，她便也就将炼器锤放置一边，先给自己的手抹了药粉，重新缠上绑带，这才上前将那块刚炼好的灵锭浸入冷水当中，看着其在吱吱白烟当中迅速冷却，由灼热的古铜色转为银灰色，表面流转着难以觉察的灵光。
　　看光泽，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块中品以上的材料。为了这个，她耗费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挥了上百捶，才得以达到这种成色。
　　她看着浸在水中的作品，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虽然现在她满手刺痛，而且炼出的只是一块很简单的基础灵材，连器皿都算不上，这成就感也是相当的。
　　过去她见过无数价值高昂的奇珍异宝，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眼前这块粗糙的灵材漂亮。
　　这个应该也可以去交给学校了。
　　楚云衣如此想着，上前将那块灵材拿出来，就准备送去装备部统一的素材库。但才刚将其捡出水盆，就听背后响起突兀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装备部一名叫作丛远的老生进来了。
　　“欸？学妹你咋还在这？”那老生见了她，有些意外，“听管理那些人说这一个月有个新生天天来锻打…合着就是你啊？”
　　楚云衣下意识挡住自己满是汗和灰的脸，有些尴尬地道：“学长有什么事么？”
　　“也没啥，就是学校最近要开新的灵器项目，装备部要过来检查一下实验室这边。”丛远说着，并没在意她这灰头土脸的形象，反而一眼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块灵材，“这是你自己打出来的？”
　　楚云衣点点头。
　　“这成色厉害啊。炼气期居然就能做出来，你磨了不少时间吧...你要拿这个炼灵器么？”
　　“有这个想法。”楚云衣道，“但是...现在以我的能力，应该还没法独立把灵器做出来，这个就交给学校吧。”
　　“哦？”丛远惊奇，“好不容易做到这步，居然不拿来炼器？你不为仙运会做准备了么？”
　　“我已经输了。”楚云衣低声道，“只是，就算不为了仙运会，我也还想再做些什么。”
　　这话是真心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她天天都累得要死要活，刚开始那几天身体更是酸疼得起床都困难。但看着这灵材逐渐在自己手中成型，她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也只有这种快乐，才能冲淡之前失败的阴影。
　　“这样啊。”丛远点头道，“但是，现在不是又有机会了么？”
　　“嗯？”楚云衣忽然抬眼，“什么机会？”
　　“你不知道？全校都在传啊！你这是多久没出器房了？”
　　丛远摊了摊手：“你们年级那个解天扬本来已经进了前六十名，但最终排名赛的时候因为过激举动，被学校取消参赛资格。”
　　“因为这个原因，剩下被淘汰的新生都要按场上表现重比一次复活赛，争取这个空出来的名额——这次，你应该在复活赛名单里。”


第247章 最后一个名额（欠一章）
　　这话一出，似乎室内的空气都凝住了。楚云衣一下抬起脸来，脸上表情堪称风云变幻。
　　“...复活赛？”她的语气瞬间都有些颤抖，“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是啊，反正最近新生里天天都有人喊着没打够，学校干脆就重开了这场比赛，把还有意愿参与的被淘汰者都纳入在内了，人数大概在四百出头。”
　　丛远道：“复活赛明天就开始，这次可是四百多人抢一个名额，等比完了，大概也就差不多到正式赛了。”
　　四百个人，抢一个名额...
　　楚云衣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那话对她来说无异于柳暗花明，但现在这话无疑又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虽然这次的对手都是被在那六十五个名额外的淘汰者，但却是四百比一的晋级率...
　　在上一次比赛当中，她可是第一轮就扑了街，还是以相当大的劣势输掉。就算现在全体重比一次...她能有多少机会？
　　“我看你现在力量不错啊。要是还有把好灵器相助，胜出的概率应该不小。”丛远道，“不考虑考虑么？”
　　楚云衣摇摇头：“可是...就算我现在有打出灵器的能力，时间也来不及炼制了。”
　　“来不及？”丛远疑惑一声，朝旁边一指，“那个东西...难道不是你打出的灵器么？”
　　这话说得楚云衣也是一愣，转眼一看，他手指的却是她靠在墙角的巨锤。
　　“呃...这个不是...”
　　楚云衣话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嗓子里，她定视着那铁锤，眼睛逐渐睁大。
　　——那半人多高的铸造锤上，此时正泛着隐约的灵力波动。
　　她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当时百里瑜的话：“炼器者，以血为引，以灵为淬，以力为铸。”
　　以血为引。这半个月间，她不知道多少次被那锤磨得满手鲜血，血涂抹在那锤上，被有灵的金属完全吸收。
　　以灵为淬。在锻打时，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将灵力注入这巨锤当中，使其在器身中充分汇集，才能得以挥出。
　　以力为铸。这不必说，在锻打这灵材的同时，这灵捶自身也在同时被一次次反向击打。
　　在魏泽将这东西递予她的时候，这锤还是个刚铸造出来没有丝毫特别的俗物。但现在，在一个月的淬炼中，它已经成为了一件真正的灵器。被她的鲜血和灵力所温养出的，本命灵器。
　　只是她凭自己意志炼出来的东西，只属于她自己，与任何人都无关。
　　“这才是魏老师的用意吗...”
　　在丛远不解的注视下，她捏紧那锤，不由自主地弯下腰笑起来，几乎笑出眼泪。
　　这可是...太不优雅了啊。
　　......
　　几天后，明心悟道台，仙运会预选赛复活赛赛场。
　　“下一场，李元啸对战...楚云衣。”
　　一句话宣布，选手入场，站在看台边的同学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入场口，注视着那个缓步走入赛场中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和第一场比赛时相同的道服，一头长发扎起。只是这时，那略显单薄的脊背上背的，已不再是统一配发的灵剑，而是一柄半人多高的铁锤。
　　“这是...”
　　不多的观众们都露出了些微惊异的神色，连站在对面充当对手的高大男生都不由得侧目。毕竟，这景象看在眼里实在是有点违和。
　　但接下来，他们看到赛场上的少女微微弯下腰，从背后拿下了那柄和身形有些不匹配的巨锤，举重若轻地握在手中，目露凝然。
　　“比赛，开始。”
　　楚云衣深吸一口气，浩然的灵力开始在锤上聚起，如同将其置于火炉当中，身周都因此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进而她俯下身，锤身边聚起凝结的风，那风吹动衣襟和发丝，仿佛空气都为之变重，令人惊异的力量感在台上扩散开来。
　　“我靠！这是什么？”
　　“一个月前我看过她初赛，那会还没这样的啊？”
　　“这锤子好像有点眼熟...这是从器房直接扛出来的么？这玩意真能打？”
　　惊呼声此起彼伏，全是生疑之意。但就在下一刻，他们看到那只灵力凝聚的铁锤高举过头，挥动的瞬间带起狂流般的呼啸！
　　随着楚云衣一扭腰一蹬地，那啸声横过半空，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场和一点爆发的巨力下落，正准向对面扑来的对手砸去！
　　嘭！！
　　风流爆发，石阶碎裂，无数的残片在劲风中环绕。纤细的身影落地，下盘依旧如锻打时一般稳定，而相对的，对面那人高马大的对手却连退三四步有余，半天才稳住步伐一抬眼，却见那巨锤却已是一刻不停地再度举起，再砸！
　　嘭！咚！砰！铛——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那巨锤以连续的重力和惊人的气势砸下。每一招都是相似的，甚至谈不上什么技巧和战术，她就只是站在那面对着对手的攻击，继而一次一次地，挥动着她手上的灵器。
　　一击攻不破，就再锤、再砸、再打。挥动当中，挨近她身侧的一切尽然粉碎，而最后碎掉的是那笼罩在外的灵力——最终的一锤砸下，对手终究支撑不住，护体灵力全然破碎，一个踉跄倒地后，喘息了半天再没能站起来。
　　在众人一片震惊的目光中，少女收起了手中的巨锤，静静立于赛场中央。
　　“本场比赛，楚云衣胜。”
　　......
　　“本场比赛，楚云衣胜。”
　　“本场比赛，楚云衣胜。”
　　半月的时间飞速过去，炼器房中的身影依旧如常出现，只是赛场上同样多出了一个被注意的名字。
　　那个名字迅速在“昆仑鹊桥”“昆仑百事通”等等公众版上传开来，类似“表白今天场上抡大锤的楚云衣学妹”“求教：今天复活赛场楚云衣小姐姐的打法是哪里学的？”之类的消息层出不穷。
　　直至半月过后，一份预选赛最终名单贴在了通告栏上，向全校展示。
　　在大一部分的名单当中，是以榜首的韩江尘为代表的六十五名新生精英。他们将代表昆仑大学大一年级，出现在不久之后对外的正式赛赛场上。
　　而就在这名单最下方，写着的名字是：楚云衣。


第248章 开幕之前灵潮异象（4000）
　　校内预选赛落幕后三日。
　　华国某地，某个无名的小饭馆内。
　　“欸，你们学校也开修仙基础课啦？”
　　“这不废话么？过几天仙运会都要开幕了，再不普及还成什么样...话说回来，等到时候仙运会开了，要不都到我家来一块看转播？这事可是见证历史啊！”
　　饭馆的某个包间里，一群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看样子是老友聚会。就见他们一边动着筷子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话题内外自然就是最近全国火热的仙运会了。
　　“成啊！不过这么重要的事，咱也别在那破电视上看了，到时候直接一块包个私人影院，拿网络投屏，那绝对沉浸式体验！”
　　“好主意！搞个IMAX级别的，那效果跟身临其境一样。四舍五入咱也是参赛选手了，跟那些昆仑大学的学生一样！”
　　“说到昆仑大学...我中学就有一个学妹被那大学录取了，当时学校直接给她拉了几天的横幅，照片现在还在荣誉栏挂着，那气派，啧啧，也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在场上。”
　　“行了行了，这事你起码跟我们吹了三四次了，不就是母校出了个修仙者嘛，等到时候那学妹出场了你再说也不迟。咱现在还是先说说包影院的事，我点评搜一下附近...”
　　眼看着一群人掏出手机就开始搜索，桌边的某个人却突然微微一笑：“那各位不好意思，那这包影院的事，我到时候就不参加了。”
　　“哈？”这话立刻就引起了几人的一致惊异，“你居然不看仙运会？想啥呢你？”
　　“当然不可能，只不过我到时候不看转播，因为...”说话那人微笑，继而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摸出什么东西，“我托人搞到了仙运会的团体赛门票！明天我就飞安城，直接去现场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东西展示在几人面前：那果然是一张门票，背景是泼墨和流云，标识的场次是团体赛，票根处和机票一样印有个人身份信息。而在左上角处，印着特别设计的仙运会logo，以及那个云绕阴阳的校徽。
　　这票一出，就像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全桌都因此炸了开来。
　　“我靠！你怎么抢到的？！”
　　“尼玛，敢吃独食！”
　　“大佬带带我，我也想去，到时候你拿手机给我拍个视频成不，我也想见见那些修仙者真人...”
　　“这有点难，据说到时候整个场都会罩上结界，不知道电子设备还能不能正常使用。不过场贩纪念品倒是可以代购一下，先到先得...”
　　......
　　几日内，类似的场景在华国都各个角落处上演。
　　作为国家重点关注的赛事，现今整个华国内对此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半年的时间里，修仙基础教育借这股风覆盖了全国重点大学，持续向非重点和中小学延伸，灵气产业同时高歌猛进，而今前期准备基本落定之后，观赛票的预售便也在同时开始。
　　第一波出售场内团体赛和个人赛门票共一万余张，售卖范围为全国——当然，考虑到现今昆仑大学修仙者在社会上的极高关注度，观赛的门槛相当之高。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发生，购票流程需经过相当繁琐的审核手续，包括上传身份证、工作证明、政*审证明...以上身份审核还只是针对未经修炼的普通人。若是已有一定修为者来观赛，还需提供额外的修仙者专用证明材料——
　　若是学生，需提供自身学籍信息、核实其所在学校的确已有开设正规的修炼课程。
　　若是社会人士，则需单独提供官方盖章的修炼许可，证名自身是通过审批、以正当手段取得修炼方法而非摸不清底细的野修。
　　由于涉及到昆仑大学学生出场，为保证参赛选手的安全，此次仙运会在观众的筛选上可以说是极尽细致，基本杜绝了黄牛票的存在。
　　哪怕是相对低廉的个人赛门票，在市面上都算是无价之宝，哪怕奥运会恐怕也没有如此门槛。
　　但即使如此，第一波预售开启时仍在一秒内被抢光——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黄牛无法直接抢票、却可以替人预定票位，而光是这个预定的市价，便在一万至十万公民币不等。
　　据专业人士计算，在仙运会观赛票售卖的半个月期间，其拉动的GDP约能与安城市黄金时期旅游产业市值持平，可以说是能载入史册的经济学现象。
　　而今，全部门票都已售卖完毕，作为预热的而作为比赛场馆的安城体育场已于一个月前正式竣工。
　　整个场馆采用最先进的灵性材料包裹，利用微刻技术在每一根支撑筋上嵌入了封闭式防御术式，地基同样改造为蓄灵材料，为整个场馆源源不断地输送自然灵力。
　　可以说，这一座体育场就汇集了目前灵气领域的顶尖技术和材料。只要进入催发状态，整个体育场将直接成为一座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地煞大阵，来自内外的攻击皆在其防御范围之内。
　　从官方的角度来看，这同样也是对下一步基建计划的预演。
　　随着灵气复苏的进度推演，如今华国已经立下了近百个城际防御大阵的建筑计划，以灵气中心的中部地区和周边一线城市为先头，建筑进度将逐步扩散开来。安城体育馆的工程便相当于第一批实验品，其工程模型记入国家基建档案，后期这将作为国防重点项目在全国实施。
　　当然这是后话了。在落成之后，这座体育场始终作为现代文物被保护者，原本在这里进行的活动都被挪到别处。因为现在，这座建筑只为仙运会而存在。
　　在基础工作宣告完成之后，整个安城市都沉浸在大赛将至的兴奋感当中。但偏偏天公不作美，就在正式召开前的一周，安城市却是连降数日暴雨。
　　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全城都因此停工三日。
　　雨后，成片的乌云笼罩在城市之上。夏至的大好时节，这座古都却终日笼罩在阴云密布之下。为了保证仙运会效果，官方部门数次调用驱雨设备进行干涉，但都效果不佳。
　　几天后开幕式就要召开，这么重要的赛事可不能叫天气搅黄了。大赛策划们为此挠破了头皮，而更让人头疼的，是网上逐步而起的谣言。
　　“快要开仙运会了，却突然出现这种异常天象？这不会也是修仙者带来的吧？”
　　“听异常部门说，这跟最近的灵气涨潮有关系？”
　　“安城好多人都因此出现身体不适了。不会是因为修仙逆天而行，触怒天道了吧？”
　　“我去年就说了，昆仑大学招生有内幕，这会大摇大摆开仙运会，瞅瞅，遭天谴了吧？”
　　所谓物极必反、人红是非多，早在招生之时，说风凉话的黑子便不在少数，许多人都被扒出是去年没能被录取的考生。
　　平时这帮黑子成不了多少气候，但在这个关键时刻，这帮人又借天象的坡下驴，尽管官方第一时间采取了禁言封号等等手段，种种流言还是造成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这种事态变动自然也被送到了昆仑大学处，由情报部转交给校方。在那封文件上，除了问题本身以外，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昆仑大学校方出手，整治这番天象。
　　在一切传统方法失效后，这便是最后的手段。在外界人乃至官方眼里，这所拥有真仙的神秘大学无所不能。
　　“这天象...是新一波的灵潮要来了啊。”
　　魏泽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低声自语一句。
　　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使不有意探测，光凭神识便已能对天地变动有所感知，这番异象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所谓灵潮，便是天地灵气达到极盛之时，天下有灵之物都会因此激进，同样也是修士增进的大好时机。
　　但这一次，灵潮却在同时引动了如此变化，还偏偏是在仙运会之前。
　　按照外界所说，这异像便是灵气环流所带来的“灵化反应”。若是不对这股搅乱元素流动的灵力加以干涉，说不定开幕式就得来阵大雨。
　　结合上官雨凝之前所说的妖魔骚动，莫非...
　　魏泽微微一眯眼。这时候出现异常，反而证明他的计划没有错。不过在这之前，先要保证仙运会正常召开。
　　他闭上眼，心念沉入识海，神识内视，能见到丹田处那凝结的金丹正在随识海涨落而鼓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显化而出，却始终差着那一步。
　　他现在的灵力值已经够再得一枚强制提升一级的【洗髓丹】，但金丹至元婴毕竟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还差点什么。
　　【洗髓丹】乃是剔骨伐毛之物，终究还是针对肉身。而现在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元神与肉体不统一，也就没法确定这玩意对他的元神也有同样的效果——但这却是元婴之境的根本。
　　“天地有异，灵潮将起...道友此番神色，是又有些打算了么？”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魏泽回头一看，却是颜如玉。
　　作为目前大学内资历最老的老师，虽然颜如玉对他的真实修为也不甚知晓，但总归还算是对他最为了解的一人。看老爷子现在这样子，应该是已经看出些什么了。
　　“和大学无关，只是我个人的一些问题。”
　　对方是擅心法的文圣，魏泽便也就简单将自身情况讲了讲，只是隐去了关于自己修为的一段：“我打算出手阻止这天象。为了保证安全，我还需要进一步提升，但现在似乎遇到了瓶颈。”
　　“道友身为昆仑之主，境界并非老夫所能及。不过，若老夫猜的不错...”
　　颜如玉沉吟了一下，接着才道：“看你的性情，你如今修为无法再进，许是与心气不足有关。”
　　“心气？”
　　魏泽立时明悟：成就元婴，需将心气融入金丹当中，附以灵力炼化，方能炼丹为婴。现今他灵力早已足够，但缺的，就是那所谓关乎人之本心的“心气”。
　　“但是，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可助道友你突破。”
　　魏泽回头：“讲。”
　　“你自身心气不足，但你或许可‘借用’他人之心气用以突破。就如文道修者，可借笔墨中心气得以精进那样。若道友有修文道之心，老夫可助你一臂之力。”
　　借用别人的心气么...魏泽听到这话，却忽然灵光一闪。
　　虽然他不修文道，但之前他已经发现，自己的修为或许与这大学相连。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大学中人的心气，他也能得以“借用”？
　　入门的修者，尤其是年轻之辈，心气都是最高的。尤其在其渡心劫之时，心气更是会直接外化显现——那么，可不可以来个废物利用，“借用”学生们在渡心魔劫时所产生的心气，附以【洗髓丹】，来突破这个境界？
　　仔细一想，第二届学生中，几个头部选手都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也的确也是该尽快过这一劫的时候了。总共六百余人渡劫时散发出的心气，足以让他化出金身之婴，而他们自身同样能因此踏入筑基，可谓是一箭双雕。
　　所谓的元婴，便是修者自身元神的显化之物，可以说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他若是能借这所大学的本源之力炼出元婴，那也就可以证明...他自身和这大学，本就是一体的。
　　他暗地在心里思索着，正打算叫人过来把这通知传下去，却听旁边颜如玉忽然道：“道友已有如今修为，仍要继续突破...你莫非是，想要现在飞升么？”
　　“飞升？”魏泽神情略微一凝，“为什么这时候提飞升？”
　　“所谓天地，也不过如载人之渡舟。修为超乎此界承载之极，便不再为天地所容。若无洞天福地栖身，那便只有飞升上界一途。”颜如玉道，“过去老夫所见，此界之极为化神之境，道友如今应当已经接近才是——那么，若你真作突破，你便要...离开此世么？”


第249章 如果我死了
　　离开此世？去往上界？
　　魏泽心中一动，此前百里瑜就曾说过，曾经的诸仙门为躲避灵气枯竭之灾，集全部之力前往上界，而岳坤又说过他们要迎接仙神的降临...
　　这么说的话，这所谓的“飞升”，便是去往了另一片天地。而理论上，如果他能触碰到这一界的极限修为，他也同样有机会飞升到那一界...
　　他将心底的那个猜想放置一边，重又朝颜如玉开口。
　　“在大学足以引领天下之前，我不会离开，这可以放心。”
　　按颜如玉的说法，这个世界的极限是化神。虽然圣人们都不甚知晓，但他清楚自己离这还有很长的距离。
　　那么在此之前，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便是。
　　......
　　当晚，除特殊状况的解天扬以外，所有的大一新生都得到了关于心魔劫的通知，引起了相当的注意。
　　其中，又属获准参加仙运会的六十五人最值得关注。
　　能获得名额，本身就说明其实力。这六十五人中，大多数人都已拥有炼气高阶以上的修为，头部的天才更是离突破只差最后一步。
　　而参与仙运会这种实战性的赛事，对修为的提升又极其快速。在筑基之前的这个关口，必须先要稳定道心。
　　面临渡劫的新生们一个个紧张地找学长学姐问东问西，一时间校园内重现了一年之前的状态。而对于今年的新生们来说，这也会是他们参与仙运会前要过的最后一关。
　　......
　　几个时辰后，情报部活动室内。
　　“喂，你好，昆仑大学情报部...是，我是社团负责人，您请说...”
　　活动室的桌前，姜玲正坐在椅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划动着手指，面前几根毛笔凭空竖起在纸上，在她的操纵下自动奋笔疾书。
　　在她身周，几名情报部成员正将摞在纸质的档案分门别类，小的直接打上阅、大的则录入电脑存成电子版，顺便上交学校。
　　纸页和键盘的声音交织，气氛一片紧张。
　　临近仙运会，又恰好赶上灵潮时节，来自官方的情报越来越多，学校情报部也就因此忙活起来。好在这两天预选赛完成，新生们都闲了下来，社团多出不少劳动力，还算应付的过来。
　　“之前拜托寻找的遗迹已有线索...云城事件中发现的灵器将在这两天送达大学内进行检验...仙运会场馆最终检修通过...好的，明白了，谢谢您。”
　　姜玲在纸上记好最后一笔，向那边道了声谢，这才将记好的笔记拿起来，交给身边另外一名部员。
　　“这就是这次部门通讯的内容，都比较重要，待会去交给学校。”她说完，站起身走向桌边，“剩下的工作我自己来，有事的人可以先走了。最近事情比较多，辛苦大家了。”
　　部长发了话，部员们自然也乐得清闲。桌边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完成工作，跟她打了招呼出门，忙各自的事去了。
　　人影减少，活动室很快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她，以及作为部员的韩江尘还留在室内，接着收拾档案。
　　“你今天不去练剑了？”忙活间，姜玲随口问道。
　　“今天不了。”
　　“噢，也是。”姜玲点头，“现在全校都知道你是新生第一，没啥好争的了。正式赛就快到了，休息休息也好。”
　　两人一边忙活着一边闲聊，大部分时候是姜玲在说，话题也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个准头。直到最后社团的任务基本做完，姜玲也收拾东西正准备走，却听后面韩江尘突然叫了她一声。
　　“姜学姐。”
　　“嗯？怎么？”姜玲回头。
　　“关于学校的试炼...那个‘心魔劫’。”韩江尘顿了顿，“之前，校内有人失败过么？”
　　姜玲被这话问得一怔，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怎么？你们这届也要渡心魔劫了？”
　　韩江尘点头：“就在后天。”
　　“也是...看你这水平离筑基就差最后一步，确实是该渡心劫了。”
　　姜玲自语一句，随后坦然一笑道：“放心啦，你肯定没问题。那么简单的东西，我们当时都轻轻松松就过了，还不如平时作业难呢，不会有事的。”
　　她说完，就看韩江尘沉默一阵：“但我可能要失败。”
　　——这是几个时辰前他刚刚从上官雨凝处得到的结论。早在仙运会开始之前，这位老师便警告过他。而即使过了预选赛，他的道心仍没有得到肯定。
　　姜玲的笑容收敛了些许：“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这届的第一名吗？要是你都过不了，其余人还怎么活？”
　　她这话说得明知故问。任谁都知道，心魔劫不看修为，只验道心。道心不坚，修为再高也无济于事。
　　而渡劫失败者，将即刻道心破碎走火入魔，更甚者就地毙命。
　　这话说完，室内寂静了一阵，姜玲没再追问，韩江尘也没回答。良久之后，他才重又开口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么？”
　　“什么？”姜玲一问，就见韩江尘小心地将那块贴身的玉佩拿出来，放到她面前。
　　“如果过不了这劫，我可能要走火入魔。”韩江尘看着她，试探性地道，“如果到时候我死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埋到学校后山？”
　　上官雨凝的判断从未出过错，若是他真死了就再也留不下什么了。这种丧气话又不好当着老师面讲。想来想去，能拜托的人好像就只有姜玲了。
　　这话说得有些紧张，他还是头一回这么主动去拜托别人。也是因为这样，姜玲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单独留下来。
　　“...那可不行。”
　　姜玲抱着胸口，撇了撇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乐意替人收尸。你实力这么强，我可不信你会在心魔劫就死掉。按学校要求好好冥想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她不喜欢谈到死亡，这话说得有些不高兴。于是韩江尘便也就没多讲什么，默默地就又把那玉佩收回去。那样子看在姜玲眼里，她却突然又心软起来，一步上前手一捞，抢在他之前把那玉佩拿了回来。
　　“好吧好吧，都依你，可以了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把那东西捏在手里，半是无奈半是气鼓鼓地道：“但是我都说了，我不替人收尸。这样，我就只是替你保管一下，接下来几天，我都看着你冥想，把前期准备做足了。等你渡过劫了，就把这个再拿回去——可别让我食言啊！”
　　韩江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玉佩，点头。
　　“好。”


第250章 心魔试炼元婴铸成（4300）
　　六月初夏，仙运会召开前三天。安城市依旧没有阳光。
　　“今天又是个大阴天啊…”
　　某座办公楼高层里，靠在窗边的职员喝着一杯咖啡，透过窗遥望着脚下的安城市。
　　今天是工作日，车水马龙奔波在城市的道路上，只有靠近北侧体育馆的道路一片空旷，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那段道路上都拉上了警戒线。
　　为确保仙运会顺利召开，所有与比赛相关的道路提前三日全部被封锁，连周边的地铁站都一并关闭。
　　空无一人的道路之间，穹顶形的新版安城奥琳匹克中心坐落在中央，周遭无数的横幅 。在这阴暗的天幕下，场馆周遭的灵力光芒更加明显，像是一座小小的灯塔闪烁在阴天之下。
　　“今儿怕不是又要下雨了吧？”
　　“大后天就要开仙运会了，这样子还咋整？”
　　“主办方也真是够倒霉，这么一场大赛，赶上这天气…”
　　“欸，这可不一定，主办方可是那个昆仑大学，有真仙坐镇的。有那种存在，还会眼看着这天气搅局？说不定人家正憋大招呢。”
　　“得了吧，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前几天连降暴雨的时候就该出手了，不然政府也不至于耗费那么多资金发驱雨弹…我看，这次那大学说不定有麻烦了。”
　　“有麻烦还好呢。我不是早说了，现在社会上都快把这学校捧杀了。大学终究还是大学，根本就不该有这么高的社会号召力，也是时候压一压他们了…”
　　……
　　与此同时，安城市管理部门，仙运会特别工作小组办公室。
　　一群人面色严肃地坐在桌前，每人面前则摆个用于速记的小本子。他们无一例外地佩戴着一枚加密耳机，而此时里面正统一播放着一段录音。
　　“往后，我们会亲自参与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吝惜去展现修仙者的力量。”
　　正是之前魏泽和异常事务调查所那边的电话录音。
　　从昆仑大学曝光之后，官方内部便已经召集文本学专家，专门成立了一个智囊小组，针对每一次和昆仑大学校方的联络的内容进行文本分析，逐字逐句地扒魏泽话中的隐藏含义。
　　平时双方大部分的联络由学生会情报部完成，能直接对接校方的机会不多，因此每一份电话录音在这里都是绝对的机密，里面说的每个字都能给扒出十几层套娃。
　　而现在播放的录音已经是几个月前的老文件，按理说里面的每个字早已经被扒得裤衩都不剩，但此时这裤衩却又被重新翻了出来，重新咀嚼。
　　“各位有新思路了么？”
　　录音放完，坐在桌前的组长环视一圈：“按照这位学校负责人所说，此次灵气天象是否与昆仑大学有关？是否在那所学校的预测范围内？”
　　仙运会涉及到的投资超过九位数，可不能栽在天气上。但既然是灵潮导致的异常，他们也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昆仑大学的计划之一，只能暗下猜测。
　　桌上的人们面面相觑，对照着面前纷乱的笔记。思索了很久之后，才由一人代表开口。
　　“文本分析中的确有类似的符号所指。根据分析，此次意向在他们预料内的几率为62%，不在的几率为33%，另有5%为他们主动导致此次偶然…但是，这也就到头了。”
　　组长一手扶额，重重叹息一声。涉及修仙者，一切巧合都变得不再是巧合。
　　他们固然能用各种现代手法推断出几率。但谁都知道，在那种存在面前，概率学也显得十分可笑。
　　“罢了，各位辛苦了，今天的工作就先到此为止吧。”
　　组长摘下脸上的眼镜，将其放入盒中：“现在的推测都只是推测，那就再在那所大学身上赌一把吧。离召开还有三天，身为主办方…看看他们会对此采取如何手段。”
　　“希望…真会有仙人显灵吧。”
　　……
　　与此同时，昆仑大学校内，云深不知处，“心魔牢狱”前。
　　福地中心，一身道衣的魏泽闭目盘坐于平台上方，座下阴阳乾坤的标示延展，四周沿八卦方向飘着隐发金光的符号。氤氲在他身侧环绕，那身影在云气当中模糊不清。
　　而在这平台下方，六百余名新生正聚集在各个试炼平台上。今天的他们不再叽叽喳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紧张，连说话都压低了些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般。
　　“心魔试炼正式开始。在此，诸位将渡过筑基前的最终一关。”
　　声音在半空响起，青衣招展的上官雨凝负剑于后，朗声向下方的新生道：“在此，诸位将面对真我、脱出纷扰。渡劫当中，保持紧守灵台，防止元神被慑。渡过此劫，方为真正筑基之修者，望各位坚定道心，不被心魔所迷。”
　　这原本该是由魏泽宣布的条例，但今天由于特殊的原因，便交由她来实施。
　　——集合众学子渡劫时散发的心气，助魏大人进一步精进。
　　这是她提前得到的指令。虽然不知魏泽的那‘集合心气’是何手段，但一直以来的经验都证明，听从于他总不会错。
　　说着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角落处的韩江尘：他站在那，依旧不跟其他人说话，只默默盯视着地上的术式符号，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是前两天打败了解天扬的那个…”
　　“咱这届的第一名…这种人也会有心魔？”
　　“嘘，小声点吧，看人家都不乐意搭理咱…”
　　在他身边的新生们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语气中不乏羡艳。但与他们的慕色正相反，看到这一幕的上官雨凝暗地摇了摇头。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学生的情况，看这样子，依旧心志不坚。
　　但现今这事态已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作为导师，她也没法单保。
　　心魔之劫，渡己渡心，一切只能凭自己。
　　上官雨凝眼神突然一凛，转头向福地入口处看去：一个身影正从风旋中飘身出来，落在她背后的平台上。
　　“之前听魏大人说，有一名学子申请当此次渡劫的护法，就是你么？”
　　“是。”姜玲看着她，点了点头，“渡劫涉及魂魄。那么，由魂修来助阵应当会好一些。”
　　“而且…”她顿了顿，“有个不太让人省心的家伙…感觉还是我亲自来看着点好。”
　　心魔劫外人无法插手，本来这事是不用志愿者的，她悄悄递了额外申请才拿到这个机会。这事她没和任何人说。
　　“大学之内，的确没有比你更了解渡劫风险的学子…那便好。”
　　上官雨凝微微颔首，重又转过身，摘下了背后的灵剑：“接下来我会开启牢狱术式、引导学子心气流向魏大人处。你散发神识注意他们的情况，若有异常随时通告便是。”
　　“是。”
　　姜玲点头，一手点在额头处，灵感全开散发四处。神识展开的同时，她的目光却瞥向平台一角，远望着站在那的少年，无意地摸了一下兜里的玉佩。
　　在她施展的同时，上官雨凝亦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青芒自她手上奔出，流入平台上那各个阵法术式之内，一个又一个牢笼自台上展开，身处牢笼当中的新生们立时目光呆滞，而后，如预计的那样，一个个在原地挣扎起来。
　　站在外部的姜玲忽然变了脸色：在术式催发的一瞬间，那个身影便当即脚下一晃栽倒在地。在这之前她亲眼看着他好好做冥想，但在心魔浮现的刹那，他立刻就被压垮了。
　　这个距离下，她看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但能看见爆发的黑烟眨眼间裹住了他。这让他抱上头，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所以说，他也会和自己一样。
　　她知道这时候担心只是白费心力。但这一幕落在她眼中，与曾经的自己重合了。
　　姜玲下意识握紧了手里那枚玉佩，直攥到由不住地一阵呼吸加速，感觉心脏都被捏紧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变成自己那样…
　　……
　　很多、很多的记忆涌了出来，都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掉了。但在试炼开始的一瞬间，所有的画面都被粗暴地挖了出来，强行放在眼前，像是无法抵抗的潮水那样把五感塞满了。
　　“妖怪。”
　　“脑子有病。”
　　“你干什么呢？不是和你说了别跟他玩的么？”
　　“唉，真麻烦，要是我没生过那孩子该多好…”
　　黑夜，阴暗的墙角，臭味的垃圾箱前，几双手将他死死摁在地上，血和泥流到眼睛里，耳边全是人开心的笑声。
　　“不是说你能看见鬼么？来给咱看一个试试…看不到？那你怎么不去死？”
　　“咿…你刚才碰着他了？快去洗手！那人身上不干净的…”
　　“哥，咱今天把人打成这样，会不会被老师骂啊？”
　　“放心，就这个逼样，他爹妈都不要他，老师怎么会管？”
　　人影们迈着脚步离开了，四周变得寂静如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他想爬起身，但身体重得像是灌了铅，稍稍一动浑身的伤口就痛得发疯，只能躺在那，竭力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感觉自己像是尸体那样逐渐冻了起来。
　　视野中空了下来，连带着墙壁和地面也步步消失，最后眼中只留下那漆黑一片的穹顶。在无边的夜幕下，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么小，而这世界大得好像没有尽头，大得让人恐惧。
　　这恐惧快要把他压垮了。
　　大概真的要死在这个晚上了吧…他想。
　　……
　　“…可是我是来找你的啊！”
　　突然间有谁的话音传进了耳中。声音不大，但那个人却是很用力在喊着。
　　“你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黑夜中似乎有一点光透了进来，很微弱。他努力伸出手，想去够那一点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又能给他带来什么。但他只是拼命地，想要去抓到。
　　……
　　同一时刻，福地当中，的确亮起了耀眼的光。
　　所有牢狱中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流向中央，那座下的阴阳徽记漂浮起来，化作阴阳双鱼在周遭的云海中游动。而就在这双鱼的四周，心气的江河正在向中央奔去，百川归海。
　　就如同长鲸汲水一般，不详的黑烟在接触到那阴阳鱼的一刻立刻消失无形，反而像是养料般使其被其同化在内。
　　阴阳双鱼就在这心气的水流中游动着，每腾跃一次，身形便膨胀一分。从双鱼、到巨鲸、直至最终，变得如同两只鲲鹏般庞大。
　　它们扶摇在当空，近乎大半个福地全被其笼罩，搅动云海令整个天空都风起云涌，像是天地刹那间被置换，涌动的大海被搬到了穹顶之上，而此时这大海正在掀起巨浪！
　　流云聚集、阴阳置换，就在一切涌动的中心，盘坐的魏泽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那么轻微的动作，但却停止了这空间内的一切动静。
　　空中最后一丝心气被吸收殆尽，游动的阴阳大阵停止了流转。处于中央的魏泽伸出双手，空中化作鲲鹏的阴阳双鱼随即垂落下来，正正浮于他掌心之上。
　　他的身影坐于乾坤的中央，他的掌心托举着八卦阴阳。
　　“这是…”
　　四周的云海开始向那个身影流去，那场景连在旁的上官雨凝都不仅微露惊色。
　　就在天地重归动态的同时，平台下心魔牢狱的青芒开始消退，身在其中的新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跌坐在地，个个都是面色潮红大汗淋漓，表情如同刚从噩梦中醒来。
　　眼看着试炼接近尾声，空中地姜玲纵身而起，却不是朝着那术式符号、而是向着平台的一角直冲而去。
　　此时她脸上全是急切的神色。而在她目光所及处，那个身影边的黑幕正在散去。
　　像是突然抽掉了支撑，他感到极致的疲惫，连坐都坐不住，眼看就要扑倒，然而这时某个人迅速地落到了他背后，张开手臂，从后托住了他。
　　“别怕，没事了。”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呢。”
　　这次声音很真实，不是幻象。
　　韩江尘甩甩头，竭力睁开眼想看清什么。但视野恢复的一瞬，他看到的不是身边的人影，而是…风。
　　从四周卷起的狂风，唯有他能看到的风，那是…属于灵力的风。
　　无形的风流正从四周卷起，如同龙卷席卷天地。在这巨大风眼的中央，正站着一个淡金色的影子。
　　此时只能用“影子”来形容那个存在了。在四周灵力纵起的一瞬，湛然金光从他体内亮起，那金光模糊了他的面目，继而将他的全身笼罩在耀眼的金芒之中。
　　空中巨大的阴阳双鱼游动，带着福地内六百余人汇集的细小心气，就如同两柄刻刀环绕在那金芒边，逐渐在那上面雕刻出成型的纹路。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轮廓，面貌与魏泽极其相似，但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元婴，铸成。


第251章 第二个自我（5500）
　　金婴铸成的一瞬，冲天的金光突然自平台上纵起，近乎实体的光柱自平台直接苍穹。
　　那光芒在云海间晕染开来，将整片穹顶染作与他相同的色彩。天地之间的灵气因此排山倒海地波动，以那光团为中心奔流开来。
　　此时的安城市内，数以千计的人被突然的闪光晃到了眼，举目看去，能见到玉山方向的山影正沐浴在璀璨金芒当中。
　　在阴暗的穹顶下，那光芒金得发紫，挂在天边犹如紫气东来。
　　“那个方向...是昆仑大学吧？”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声，“是那所学校的仙人…”
　　这番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见。在那一个时刻，目睹那一幕的人都无意识地呆在当场，某种浩然的意志击中了他们，一时间他们能做的只有虔诚远望。
　　……
　　而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外，在那异象的中央，光团之内的魏泽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烈焰燃烧，人影溃散，世间景象四分五裂。就在那一片崩坏当中，仅存的一座建筑矗立在火光当中。
　　仔细看去，那是一座青柱的大门，门上装着写有“昆仑”二字的牌匾。在那大门四周，烈火当中的世界寂静如死，像是空无一人。
　　魏泽微微眯眼，试图靠近那番景象，但念头刚刚一动，一个模糊的声音便响起在耳边。
　　“不要出手。”
　　他略微一怔，神念再动，就听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似乎还更加清晰。
　　“不要出手。”
　　“不要出手、不要出手、不要出手。”
　　“...这是，必然会有的一劫。”
　　“若对此世仍有留恋，那便...不要再出手。”
　　......
　　冲天的金光开始收敛，从天际、到云层、最后回归他所在的平台之上。
　　笼罩整个福地的祥光飘散，刚刚渡过心劫的新生们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睁大眼盯视着中央魏泽所在的平台。
　　光芒收敛，重又聚集在中心那个人影之上、光团片片剥离，重又露出那个他们熟悉的魏泽的身影。
　　外表看来他与方才没有任何区别。但此时就在他丹田处，形似婴孩的金身正沐浴在灵力的海洋当中，如同活物般呼吸着。四周的灵力随其吐纳而波动，将七经八脉都勾上极致的色彩。
　　果然如他所想，身为昆仑之主，他能调用这校内对一切资源，连心气都包括在内。
　　虽然这么说...用这种方法凝结出的元婴，真的还算是他的元婴么？
　　“魏大人，您...”
　　上官雨凝显然也已发觉他身上的变化，飞身上前正准备问些什么，却在一步远外停住。
　　在她面前，魏泽正举目远眺着当头祥云笼罩的天空，良久不发一言。
　　他没有散发任何威势，但单单是站在那里，那无形的气场便让她这级别的存在都不敢近前。
　　魏泽抬眼看去，远眺的视角中，他能见到当头的灵潮巨浪因自己的作为而垂落，就像是狂啸的大海被生生压平——仅仅是方才那一突破，便引得四周天象巨变。
　　只是突破的气场，便能引得如此变化。那么，如果他现在真对外出手呢？
　　——若对此世还有留恋，那便不要再出手。
　　他品味着方才听到的那句话，内视身体，循着丹田下视，能看到识海当中那刚刚结成的金婴。在灵力的冲刷下，那元婴的五官似乎还在颤动，像是...在说话。
　　难道说，刚才传入脑内的声音...便是自己体内这元婴发出的？
　　元婴，以元神为凭、以金丹为身结成的第二化神，可以说就是以灵力为基构筑的另一个自己。
　　而现在...他的元神自己在警告自己？
　　魏泽收回神识，站在原地沉吟着。那样子看在旁边的上官雨凝眼中，竟显得有些陌生。
　　就仿佛站在面前的，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
　　“此次顺利突破，都是托各位的福。感谢你能主持这次渡劫、也感谢学生们的配合。”
　　正气氛凝然的当，魏泽却忽然开了口，以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道：“我还需一些时间来稳定修为。接下来的工作，就还有劳你了。”
　　“这...”
　　上官雨凝眉头微蹙，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恕在下冒犯。但魏大人...您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你也这么认为么？”
　　魏泽轻笑一声，并未多讲，只是身形一晃，在上官雨凝和福地内学生们的注视下，整个人凭空消失原地。
　　一片呆若木鸡当中，角落处的姜玲最先清醒过来，转头去看旁边的韩江尘。
　　他同样正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异状。那张脸还有些泛白，是方才渡劫时脱力所致。
　　但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却黑得发亮，透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虽然不知道刚刚魏老师那边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自己这边...看样子是没事了。
　　姜玲突然宽心起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而后一拍他肩：“嘿。”
　　韩江尘被她拍醒过来，一扭头，就看姜玲一脸笑意地坐在他背后：“诺，低头。”
　　他稍稍怔了一下，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下意识地一低头，然后就看姜玲一翻手拿出那块玉佩，立起身，将东西挂回他脖子上。
　　“都说了，我可不替人收尸。”姜玲一手戳上他胸口，有些得意地一笑，“你看，还是我说对了吧？”
　　......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魏泽的身影再度出现。而在同时，一条提示晃过眼前。
　　【学生【韩江尘】修为突破至筑基期，灵力值+30】
　　不愧是所谓的“特长生”，这突破的速度称得上无人能比。按照这速度，这是奠定了这届第一人的地位了。
　　他脸上浮上些许欣慰，不过那神色转瞬即逝。
　　若是放在平时，这内容实在是颇让人惊喜，不过这时候他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魏泽在原地思索片刻，心念一动，将王画皮和柳秀才一并召了进来。
　　“接下来，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的校内事务，交由王画皮代我出面。除此以外，接下来的一些事情我已有计划，我闭关后，由柳秀才将安排传达给各个职工、学生和老师。”
　　面前的两位职工对视一眼，俯身作揖。
　　“大人筹划许久的仙运会已到眼前，却要在此时闭关么？”王画皮道。
　　魏泽沉吟片刻。这种重要关头，校长隐退的确不是个好选择，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出面的时候了。
　　他的元神和肉身不统一，而现在元神向他发出了意料外的警告。这是来自于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无论他遵从或是不遵从，事情就是这样：随着他突破到元婴境界，另一个具有自主性的意识在他体内苏醒了，而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一个“自己”的来源。
　　若是他现在不做理会地出手，便很难说清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被另一个意志操控所做。
　　无论如何，他不能冒这个险。在彻底探明体内金身的来源之前，他不能再掌握校园了。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魏泽在桌前坐下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在闭关之前，他还想尽力将剩余的事情全部扫尾。
　　“至于在外界代表学校出面的问题，就交给学生会去办。在这之后的工作，先从肖游宇入手...他现在的情况呢？”
　　“学子肖游宇...”柳秀才沉吟，“约一月前，他完成了他的著作，交由外界投出，如今...”
　　......
　　几日前。
　　“所以说…你那篇论文写完了？”
　　这一天的宿舍里，刚吃完饭回来的吴宋周仨人一进门，就看见肖游宇正蹲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一篇完整论文的文档。
　　论文题目为《论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基于定量方式的测定实验》，分中英两版。格式完全遵从理工科写作模式，唯一一个不寻常的地方是参考文献那一栏全空，只写了一行字。
　　——本文不参考任何文献。
　　此时他正在将这论文定稿被打成压缩包，添加到一封写好的英文邮件里。明明是日夜不停地连肝了半个多月，但此时他不仅没有一点颓意，甚至脸上还全是兴奋。
　　“按照研究所那边的建议，这篇论文要先投给物理学顶刊PHRL。我已经看过了这个刊物今年的审稿人名单…其中有一位特聘审稿人，是艾德里安·威尔逊先生！”
　　“...这谁啊？”其余三人不明所以。
　　“算是前20年微观物理学古典学派的代表人之一，我从初中就开始看他的论文了。如果不是来了这里，我说不定就出国去他在的宾大了。”
　　肖游宇道：“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年他都很少在学术界活动、也没发过什么成果了。没想到还在这留了个挂名，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灵气...”
　　“不是我说啊肖哥，你都是修仙者了，还崇拜一个外国人...”宋旭东撇了撇嘴，“现在你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不定得给你磕头。”
　　“修仙分国界，但是物理不分。”肖游宇耸肩，“和学校无关，这只是我自己的意愿而已。无论是不是修仙者，既然进了学术界，那就得按照学术界的规矩来。”
　　“算了算了，反正肖哥你做啥事咱也不懂。”周焱道，“咱就记得一件——你之前说发了稿费请吃饭，别忘了啊！”
　　“那当然。”肖游宇说着，点下了电脑上的发送键。
　　......
　　几日后。
　　米国，迦洲，圣地亚哥，PHRL顶级期刊审稿总部。
　　审稿总负责人杰克坐在圆桌前，几位审稿编辑坐在两侧，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份打好的学术论文。
　　那论文的题目为《论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基于定量方式的测定实验》，来自华国，单位为UyOfKunLun，而唯一的一个作者名是：YOUYUXIAO。
　　在一切工作完成后，这篇论文首先交给了魏泽过目、而后又经过异常事务调查所那边的一系列学术高手修稿，这才将论文投了稿。
　　按照正常的审稿周期，论文的审核一般需要起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给反馈，但这篇论文显然不符合一般情况。
　　在审稿人第一次看到这篇论文之后，它便被提到了这个主编会议上，由特聘专家进行审核。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篇论文所提出的理论实在太过于颠覆和超前，超前到...不属于任何一个理论体系内。
　　——一种名为“灵气”的新粒子，一个全新的研究视角，还有...一个与现有所有公式都完全无关的，全新的公式与常数。
　　一切都是全新的，他们平日的审稿思维在这篇论文前全部失效。甚至在参考文献一栏，这篇论文还写着“本文不参考任何文献”。
　　从学术角度来说，这简直是狂妄，但从内容来看，偏偏没有任何人能进行证伪——当然，同时也没法证实。
　　正因如此，这篇论文才会被单独提到主编会议上进行审批。其余的异议论文很快就都处理完毕，最后只留下这一篇争论不休。
　　砰的一声响，一只手拍在末端的座位上，全桌人都朝着声音响处看去。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留着两道撇胡的老头，胸口别着特聘的标记，面前的名牌上写着名字：艾德里安·威尔逊。
　　“荒谬！”
　　他低语一句，脸边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按照这篇论文所说，那种名叫‘灵气’的粒子能改变现有物理规则？荒谬，纯粹的荒谬！若是这种粒子真实存在，我们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正常运转！”
　　“但近段时间，我们通讯社的确传出了消息，说华国境内出现了一种叫作‘灵气复苏’的特殊自然现象，这一点被留华的学者证实了。”另一个编辑说，“据说，现在整个华国都在因此而发生转变，而且这现象还有对外扩散的趋势，也许之后米国也会出现类似情况。”
　　“但按这篇论文的理论，这种自然现象不遵循相对论？可笑！”艾德里安提高了声音，“凭一种偶然的自然现象，他就想否定普朗克和爱因斯坦的成果？他以为自己是谁？上帝么？”
　　特聘专家的话语权不小。在他的怒吼下，全桌人都闭上了嘴。
　　依照过往的名气，艾德里安在学术界算得上是个老派明星，实际上很少直接插手论文审批，这次是因为涉及到他负责的领域，才会将异议论文交给他审核。
　　身为古典派学者，外人只能看见艾德里安硕果累累的论文成果，但唯有和他近距离接触过的编辑才知道此人的怪脾气。尤其是那种对于理论研究近乎虔诚的执着，甚至一度激进到反对应用物理的开设。
　　按照这个怪人的言论，物理学是上帝制定的规则，而相对论体系就是先驱为人类盗来的圣火，他不能容忍这圣火受到一丝一毫的侵犯。在这种层面他固执得像个老顽童。
　　正因如此，这人对现今逐渐兴起的灵气学科嗤之以鼻。为了证明传统理论凌驾于灵气现象之上，他在这上面下了不知多少心血。
　　一旦这篇论文被证实为真，他的这些心血、他所坚持的理论大厦将全部化作泡影，而导致这一切的却是个还在念书的非专业学生。
　　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奇耻大辱。
　　“拒稿！封杀！这不仅仅是垃圾、这是对理论先驱的侮辱！这种人不配进入学术界！”
　　艾德里安大声说：“让这种民科级的文章发表在PHRL上，这是对物理学的降格！先生们，科学本应是个无暇的处女，而现在这位肖先生玷污了她的纯洁！这愚蠢的黄皮猴子！！”
　　“威尔逊教授，您刚才的话涉及到了种族歧视，请您注意您的言辞。”坐在首席的杰克主编忍不住出声打断，“而且即使这篇论文是民科，作为国际学术机构，我们也应当以正统的方式进行回复。”
　　虽说有老牌专家的身份撑腰，艾德里安仍是红着脖子坐回座位。但有这么一波带动，座下的审稿编辑们也都窃窃私语开来。
　　“米国去往华国的学者不在少数，也有不少人知晓‘灵气复苏’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多有名学者都没能发现的本质，却叫一个大学生发现了？”
　　“而且如果让这篇论文正常发表，等于承认过往的成果全部归零，而华国在这一领域上有了决定性的先头优势…这样一来，米国在传统物理领域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他所在的这个昆仑大学，之前我们从未在华国的留学申请中见过，似乎根本就没有开设物理专业...一个完全的外行，却声称能推翻现有物理学体系？”
　　“说到底这个昆仑大学...这个肖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那篇论文的眼神中带上了些怀疑，眼看着桌上局面开始朝一边倒的形势发展，杰克主编忙清了清嗓子：“好了诸位，那么讨论环节到此为止。由于不存在专业知识，按照流程，便采取不记名投票方式决定。”
　　众人应声。很快，关于这篇论文的投票结果就出来了：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选择了否决，即拒稿。
　　艾德里安脸上浮上了胜利性的笑容：“结果已经很清晰了。杰克主编，这一封审稿意见，请让我亲自来写。不仅是这位肖先生，现在的年轻学者都越来越不懂得敬重科学了，我要以这篇为案例，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
　　真是个老古董...
　　坐在首席的杰克主编暗地摇了摇头，但表面只是重新戴上眼镜：“可以。那么威尔逊教授，给这篇论文的作者写回信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辛苦各位了。”
　　会议结束，众人离开座位去往门口。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擦着桌子，顺手将桌上的一叠叠论文收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
　　很快会议室里便空无一人，杰克主席同样穿上西装准备离开，但门口却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回头一看，是编辑部的秘书。
　　“先生，我们收到了一封来信。”秘书举着一封纸质信函，“这封信中提名了YOUYUXIAO的论文，请问你们有接到过这个人的投稿么？”
　　“不巧，我们刚刚开会讨论过它。”杰克转过头去，“现在居然还会有人寄纸质信件？那封信说了什么？”
　　“那是一封...贿赂信，原谅我只能这么形容它。”秘书有些犹豫，“没有署名，但这封信点名了你所说的那篇论文，信中说...他们愿意出资200万美金，换这篇论文不发表。


第252章 魏泽入关（3500）
　　“...换论文不发表？”
　　杰克主编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现在学术圈并不怎么干净，作为顶刊负责人，他不知道接过多少贿赂电话，大部分都是想出钱买学术成果，每个都被他严词拒绝。
　　但这...换论文不发表？这是什么贿赂方法？哪怕是学术对手，这未免也太下血本了。
　　“不可思议，但是，的确如此。”
　　秘书说着，将那封纸质信放在他面前。
　　信上的内容果真如秘书所说，甚至在末尾处还注明了，如果不满意价格，还可以再加。
　　“没有署名的神秘势力...还真像超级英雄电影里的大反派。”杰克扶了扶眼镜，“PHRL不收贿赂，但即使如此，我们本也对这篇论文能否发表存疑。”
　　“那我们…”
　　秘书有些犹豫地望着他，就见面前的主编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将那封信收了起来。
　　“能直接调查到PHRL的投稿、为一篇论文出资200万美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物。而且，这反而证明这篇论文不止那么简单。”
　　杰克主编道：“这件事先不要外传，按原计划拒掉那篇论文，看一看对方对此的反应，同时…也留意一下那个YOUYUXIAO，还有他背后的那个奇怪的学校…那个昆仑大学，有没有举办过什么特别的学术活动？”
　　“我们之前查过，他们从未有过学术上的输出，但是...”秘书思索，“根据报道，最近华国在筹办一场名为‘仙运会’的大型赛事，到时将对全球直播——而主办方，就是那个昆仑大学。”
　　“全球直播的‘仙运会’吗…”杰克主席沉吟着点头，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关注一下的。那么现在，美丽的女士，要一起共进午餐么？”
　　秘书也笑：“刚刚粉碎了一个年轻人的学术追求，还能吃得下饭么？”
　　“这世界的未解之谜太多，并不是每个人的幻想都能被称之为追求。”杰克笑，“我们只是履行了一个编辑该做的事情而已。”
　　二人笑谈着走出会议室。在他们背后，艾德里安的手指正在电脑上急速跳动，编写针对论文的审稿意见。
　　“DearMrXiao：（致肖先生）”
　　“…yourpotofviewisentirelyridiculoandeless，（你的观点可笑而无用）”
　　“althoughihavetoaditthatitisthefujokeI’veheardofyentirelife.（但我得承认，这是我一生中听过最有趣的笑话）”
　　“iawelleaed（我真被你逗乐了）”
　　“quitacadeicresearch（别再搞学术研究了）”
　　“yourworkisapieceofshit.（你的成果是一坨狗屎）”
　　......
　　几日后，昆仑大学校内。
　　吴皓回到宿舍内的时候，看见肖游宇正坐在桌前，盯视着桌上亮起的电脑屏幕，整个人一动不动。
　　自从连夜肝完那篇论文后，此人便直接在宿舍大睡三天，除了吃饭上课外不出门，俗称肝力过度综合症。其余三人对他这德行也早习惯了，今天看见他突然醒着还有点不适应。
　　“欸，你起了啊…”他叫了肖游宇几声，没反应，这让他挠挠头，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电脑屏上。
　　“这是…邮件？”
　　他看清了那电脑上是一排排的英文，下意识发问一句。就见肖游宇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PHRL给我回信了。”
　　“哦哦，是你说的那位威尔逊先生？那不是挺好？”吴皓点头，“他怎么讲的？”
　　“他说我写的文章是垃圾。”
　　吴皓顿时语塞。这时候他才看清电脑上那一行行小字，虽然他英语大部分已经还给高中老师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看懂了最后那一行。
　　——你的成果是一坨狗屎。
　　“这…”吴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为啥这么说啊？这结果是你拿命换出来的啊。”
　　“我不知道。”肖游宇盯着那封邮件，低声道，“…我怎么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将桌上那些演算稿一团攥在手里，手心电光一闪，那稿件尽皆化作焦炭，他用力将那些焦炭全都甩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艾德里安·威尔逊…以前我真的很崇拜他。”肖游宇收回手来，“我可真是，傻逼透顶。”
　　宿舍内陷入一片安静，吴皓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瞅着电脑前的那张脸：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没在肖游宇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这次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看着桶里的那些焦炭，像是自言自语道：“早该知道的，灵气、修仙，这些根本就不该用传统方法去衡量。我居然还把这些成果交到他们手里去评判，想借这个进入学术界…傻逼到家了。”
　　死寂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吴皓在那站的都有些麻，他看着那个背影，斟酌了半天，到底还是开了口。
　　“那啥，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好，但我一开始就有点奇怪…”吴皓道，“咱们这么拼命做出来的成果的好坏，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还是个外国人来论断啊？”
　　“因为这是物理学的顶刊，国内没有。”
　　“这顶刊是啥我不清楚，但既然他们理解不了，那就任他们去呗。”吴皓道，“你说咱们国内没有那什么…顶刊，那可能是他们以前比较厉害。既然现在咱们自己有实力了，就借此弄自己的顶刊不就好了？”
　　肖游宇微微一怔。以他对学术领域的了解，此时他至少能找出十个理由来反驳吴皓，但他没有开口。
　　“我是真不太了解这块，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学术界有学术界自己的规矩。但咱们现在都是修仙者了，为什么还要在意他们的评价？”
　　吴皓说到这犹豫了一下，看着肖游宇道：“照我看，学校根本就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反倒是他们自以为是而已。既然如此，那我觉得他们的自大…也是时候该完蛋了。”
　　吴皓一口气说完这些，而后自己都被自己惊到了：什么时候，他也能说出什么狂妄的话了？
　　要是这事落到他自个头上，他还真不一定能有这豪言壮志，但现在这些话就突然冒了出来…刹都刹不住。
　　草，关公门口耍大刀，丢人丢大发了…自己可真是不会安慰人。
　　他有些懊丧地这么想着，正在那后悔呢，却听旁边肖游宇突然开口。
　　“牛逼。”
　　吴皓：“…啊？”
　　“既然现在没有顶刊，那自己去弄一个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居然就没想到。”肖游宇说着，缓缓站起身来，“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做一件事…”
　　在旁的吴皓突然语塞。原因无他，只因为肖游宇说话的时候果然笑了笑…是冷笑。
　　“投稿PHRL，是我太想当然。但说我的成果是笑话…巧了，他也把我逗笑了。”
　　室内的气氛凝结起来，那表情看得在旁的吴皓都一阵头皮发麻，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口再次传来了柳秀才的声音：“学子肖游宇，在么？”
　　两人一块扭头看去，就见一撮柳絮飘进宿舍，在门口化作绿袍书生的模样。
　　“仙运会将至，魏大人接下来不便出席。作为学生会长，命你接下来代大学出面。”
　　“魏老师不出席？”吴皓眼有惊异，“怎么这个时候…”
　　“请勿过多打探原因，之后魏大人自有安排。”柳秀才说着，目光转向肖游宇，“接下来你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会上发表讲演——这是到时所用的书稿。”
　　他说着手一抖，一封信从手中飞射而出，正好被肖游宇双指夹住。
　　“我知道了。”肖游宇道，“跟魏老师说，这件事我会负责的。”
　　柳秀才微微躬身，重又化作柳絮，飘向下一个方向。片刻之后，柳叶在百里瑜所在的器房现身。
　　“魏大人有令，接下来诸老师固守校内…这是仙运会期间，与校内有关的事务。”
　　百里瑜从他手中接过纸页，一扫上面的内容，面色随即变得微妙起来。
　　“麻烦告知魏泽阁下，小生已经知晓。”
　　他将那纸页收起，缓缓看向背后。
　　在器房的座位上，解天扬正坐在桌边，细致入微的灵力从他手上涌出，灌入面前的灵材将之炼化。他的右腿处依然空落，但此时他的脸上全是聚精会神。
　　“接下来，此处会依照阁下所说行事。”百里瑜道，“无论是师长…或是学子。”
　　柳秀才点头应声，身影再度化作柳絮，飘向校园中下一个方向：天行实验室丹房、明心悟道台、厚德书阁…直至最后踏遍校园的各个角落。而与此同时，无忻的声音亦配合响起。
　　“接下来，按魏大人所说…”
　　两位员工的配合极其周密，不过半注香的功夫，大大小小的指令便已传向有所涉及的全校师生。
　　在一切布置完后，柳絮重又飘回办公楼当中，在桌前化回原型，化作魏泽模样的王画皮早已恭候在一边。
　　“大人，您所说之事，都已布置下去了。”
　　“如此便好。”魏泽微微点头，“退下吧。”
　　二位员工作揖退后，各自化作微光从窗口飞出，室内只留下了伏坐桌前的魏泽。
　　不知多久的寂静过后，他缓缓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那眼里有着奇异的金芒滚动。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
　　与此同时，安城市内。
　　一扇扇窗户被推开，憋了许久的人们像是雨后的蘑菇那样从中冒出头来。就在同时，走在路上的人们都一致地抬起了双眼，面带惊异地看向天空。
　　——盘旋数日的阴云散去了，万里碧空重现人间。
　　安城市迎来了近一周未曾有过的大晴，天气预报还是气象观测站全都在此时失灵，没有人能解释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番异景，唯一的解释只有：真仙降临。
　　当然这只是表层的含义。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场盛会要来了。
　　……
　　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安城度过了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三天之内，天空万里无云，是中部地区常年罕见的大晴天。
　　在第四次日出来临之时，安城的街上没有了车水马龙，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拦截的警戒线。北郊四环从零点起便被严格封锁。
　　诺大的城市万人空巷，全部的喧嚣聚集在城北的奥琳匹克中心。数千人流像潮水般将体育场包围、又如潮水般从各个入口涌入其中。通过道道严密的安检，而后坐上全新的体育场座位。
　　“欢迎各位来宾的到场，请有序落座。”
　　广播之中传出清丽的声音，宛如自空中而来一般，从圆顶型的体育场扩散开来。
　　“第一届仙运会开幕式，即将开始。”


第253章 全国瞩目仙运会开幕式（1w2已更）
　　此时的安城体育场内，人声鼎沸。
　　当头的云绕阴阳旗与华国国旗在风中呼呼作响，体育场的坐席无一放空，四周的看台人头攒动，数万名观众的呼吸让整个场内的空间都灼热起来。
　　只在广播发出的一瞬间，观众席上传出震天动地的掌声，数千名观众拍着手大声尖叫。尽管此时场内尚是空无一人，他们仍喊得仿佛要撕破喉咙。
　　由于仙运会观众票全国发售，许多观众都不是安城本地、甚至于不是陕省人。但共同点是——他们大多都很有钱，而且都很幸运。
　　为了来现场观看这次史无前例的仙运会，他们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抢到门票，又花了天价订飞机订酒店，只为了亲身参与这属于超凡的几个小时。
　　在坐上座位的时刻，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如同朝圣。
　　“欸，兄弟你青城来的啊？机票不好买吧？”
　　“甭提了！就开仙运会这两天，飞安城的机票直接翻了三四倍！得亏哥们在部里有人才抢到票...不过能来看一眼，值了！”
　　“那可不！我听说，这次比赛的全是那所昆仑大学的正式学生...一百人！据说近一半都是那第一届的真仙人，实力能到筑基的！”
　　“筑基？！不是吧？我这边也开了修仙课，摸了一年了也没几个人到炼气，不是说中央部门登记在册的也才百来个炼气初阶中阶的，这直接来几十个筑基？”
　　“你们那边的宣传没说么？你以为那大学为什么引起这么高关注度？单轮最高个体实力，这学校甚至在官方之上...这比赛就要选出其中的最强者，这等于就是全国第一！”
　　“卧槽，那这比赛要出人命吧？咱花着大价钱看这帮修仙者打架...这是舍命陪君子啊！”
　　“管他的，那帮真修仙者，平时见着一个都得上电视，这下能现场看一百个...就算舍命陪君子老子也陪了！”
　　“欸，你们知不知道那些选手都叫啥...”
　　“......”
　　观众们大多都素不相识，但只在进入这场内的时候，一种微妙的认同感便将所有人连接起来。
　　不少人都在兴奋地互相交流，谈论的大多都是昆仑大学和修仙者的传闻，这类话题自带拉近距离，没两句便熟的像是从小穿一条裤衩。
　　而与他们一同进入场内的，是来自全国上下数百家媒体的数千个摄像机镜头。
　　在观众入场的同时，高精尖的设备便对准了空旷的体育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场内每一个细节记录下来，而同时无人机横过整个安城，实时转播到电视台。
　　全国范围内，但凡性价比高点的私人影院在今日几乎全部被约满，无数家庭内，平日充当摆设的电视机全部重开，全国观众守候在电视机前看着同一个画面。
　　——就在场内观众尖叫的同时，无数相似的场景也在全国成千上万个屏幕前上演。
　　私人影院里，背后的投影机将直播打在面前的墙壁上，光影之中，臂上贴着阴阳图标、头上系着道式发带的年轻人们直接从座位间站了起来，神经质般地拍着椅背，大声叫嚷。
　　“仙运会开始啦！”
　　家庭客厅内，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孩童，一家四世同堂一起聚集在沙发上，墙后的玉鼎中插着冒烟的焚香，面前堆放着果盘和零食。随着电视中画面的出现，小孩挥舞着云绕阴阳标志的三角小旗，大人则用力地鼓起掌来，似乎还在和那屏幕之内的人们共鸣。
　　“仙运会开始啦！”
　　在这一日的华国境内，这样的画面遍及各地。若是将每一台电视的讯号都变作一点星光，那么从上空来看，今日的华国国土便是一片喧嚣的银河！
　　所有人都在喊着同一句台词：仙运会，开始了！
　　不过这开幕前的狂热总归是黯了下去。在鼓掌鼓到掌心通红后，屏幕内外的人们到底还是放下了手，转而睁大眼睛伸长脖子，朝着那寂静的场内看去。
　　“还没人入场吗？”
　　眼看着时针已经走到了预定的早上八点钟，体育场的大门已经封闭，但除了看台上的观众之外，场内却看不见半个入场的人影。
　　“怎么？说好的修仙者呢？”
　　“既然是开幕式，不先来几个法术助助兴么？”
　　“那个昆仑大学的学生啥时候出来啊？”
　　“会不会有仙法表演啊？”
　　场内的观众们的尖叫声开始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私下的窃窃私语，像是蚁群啃叶那样在座位间咀嚼着他们的疑惑。
　　与一般的开幕式不同，仙运会的节目清单完全对外保密，因此观众们对要发生的事情也毫不知晓。就听看台上的嘈杂如波浪般此起彼伏，但就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嘈杂被淹没在空中。
　　而在同时，就在某座电视机前，挥舞着阴阳小旗的小孩突然停住了动作，肉肉的指头指向屏幕，奶声奶气地叫出声。
　　“仙人来啦！”
　　伴随着这一声清脆的童音，电视转播中的场景突然模糊起来——换到场内视角，便是奇异的雾气突然自场内腾起，进而毫无征兆自体育馆四周扩散开来。
　　果然是如同仙人驾临般的威势：明明当头阳光普照，可这雾气却浓得遮蔽了整个视野。它如同喷泉般自场内涌出，透过场馆出入口流向整个安城北郊。
　　场馆镜头内的模糊很快散去，但场馆周边却逐渐被淹没在氤氲当中。从顶头的无人机视角来看，整个雾气瞬时构成了奇特的环形——场地内的区域中空，而围绕体育场周边却瞬间云气蒸腾。
　　从空中看去，北郊区域犹如顷刻间天地置换，现代的钢筋水泥化作翻涌的灵光云海，而穹顶型的体育场便是云海中的一座孤岛。
　　“这...这是...”
　　屏幕内外的观众们都揉了揉眼。这一切就如同舞台上的烟雾效果一样，只是这次，舞台是足足数亩大小的、整个安城北郊地区。
　　“这是什么？！”
　　不知多少人在屏幕内外发出了惊呼。而若是任何一个昆仑大学学生，尤其是第二届学生在这，便会一眼认出——这就是魏泽在开学典礼上用过的，专属于学校的“小道具”。
　　【七十二变术·招云】


第254章 属于所有人的开学典礼
　　这种术法魏泽并没有外传，即使传出来也没法用成他在校时用的那样。但劣化一点的如布云符、起云阵等等就是烂大街的货了。
　　在这个开幕式提案被提出之后，为了达成临场效果，昆仑大学特别委托官方那边制造了近万张基础布云符。
　　在布置会场的时候，这符咒便被安置在了场馆各处，由工程式大阵链接，而后又由埋于体育馆下的大型储灵设备供灵。
　　至于催发的步骤，由二百余名工作人员在昆仑大学修者的辅助下完成，而它也的确达成了目标。
　　俗话说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很显然，有华国官方投资的仙运会富得流油。
　　若是魏泽看见这一幕，必然会欣慰相当：不愧是现代工业的力量，这一番堆量而出的招云术，大约达成了他那七十二变的七成效果了。
　　“这莫非是...昆仑大学在用这种方法，展示他们校内的布置么？”
　　诸多观众中，有些聪明人悟到了这番策划的用意：“说不定，他们校内的风景就差不多是这个风格...被包裹在云雾当中的仙境！一般人看不见这种风景，他们便用这种方式将画面降下来，给我们展现修仙学校的样子！”
　　——这正是魏泽所想的计划。事实上，这一番术法模拟的就是校内云深不知处的样子，也就是学校开学典礼的会场所在。
　　观众到此就是为了能目睹昆仑大学的风采，魏泽对此心知肚明。作为仙运会的开幕式，这便是昆仑大学送给这个社会的，一场属于所有人的开学典礼。
　　有这种猜想引路，其余的观众立刻被点醒，看着那场景不禁露出了些正色。
　　“这种仙境...就是昆仑大学校园的样子？”
　　“他们学校难道真的是在天上？”
　　“那这次他们在大众眼前比赛...岂不真的是仙人下凡？”
　　“嘿，说什么下凡，说不定是人家有手段，直接把观众一起带到洞天福地里去...其实咱们现在已经不在地面上了也说不定！”
　　体育场内的观众看不到直播画面，一顿猜想是越说越离谱。但在镜头当中，实际发生的事情也的确没比他们所说的差多少。
　　以体育场为中心，足足数十亩的周边地域完全被淹没在云流当中，空旷无人的街道一时间仙气袅袅，中央那钢筋水泥的体育馆瞬间变成了飘渺的空中楼阁。
　　无人机航拍将空中的画面记录下来，屏幕外的上亿观众全部看清了那一小片云雾缭绕的风景。那完全是由灵力术法凝结的空间效果，是现代科技所永远不能及的...圣地。
　　这就是，仙运会所带来的排场——这只是开幕式而已。
　　很快云气就漫过了封路区，触及到了居民区的边缘。许多周边的居民楼推开了窗户，大多是抱着孩子的家长。而此时他们怀中的小孩一个个叫着，都朝着窗外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那四处而来的流云。
　　“是云！云从天上掉下来啦！！”
　　“胡说！是仙人把云带下来的！”
　　孩子们在各个窗口叫着，还有些人迫不及待地从家门里跑了出来，沿路追逐那些流云。
　　正如他们的童言无忌，此时那片片云气正在道路上四散飘扬、而当头大晴的天空却是万里无云，一眼看去，果真就像云层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一般。
　　若是在平时，他们的这些行为必然是妈见打。但此时那些家长们只是听之任之，任他们伸手触碰那些云气。
　　“仙运会召开...仙人降临。”他们听着怀中孩子的欢叫，看着窗外的氤氲喃喃着。
　　在他们看来，这便是仙人所伴随的氤氲，自然也携带着来自昆仑大学真仙的机缘。多沾一些，就如同多沾仙人的光，说不定以后自家孩子也能因此多一分修炼天赋...乃至多一分上那所大学的机会。
　　而就在这云气当中，能见得到五色的光芒正闪动着，那是四周的商业高楼正在闪光。整座大楼变成了电视牌，只是此时那楼上播放的不是广告，而是催发的术式...足有上百米直径的，大型术式。
　　这同样也是大学策划的布置，得到了官方非常爽快的赞助：此时，五行大阵自那高楼大厦的楼身上亮起，按金木水火土排列，从外至内，五行元素的光芒将云气一并染作彩色，就如地面上一朵巨大的五色鲜花盛开。
　　在体育馆的尖叫平息之后，惊喜的声潮开始自北郊的各个地区重新掀起。人们终于明白了：此次开幕式的范围并不局限于体育场，而是以大半个安城市为舞台。
　　对于安城市居民来说，这是绝对的意外惊喜。而在同时，无数电视机前的人则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还说没买到门票就不费那功夫去安城了...没想到开幕式还有这一手！”
　　“我宣布今天安城改名为宇宙中心！”
　　“什么宇宙中心，太土！既然是有仙人在这...直接改名叫仙都吧！”
　　——类似这样的言论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在这之后，“仙都”的绰号在网上迅速流行开来，与魔都帝都并列。安城作为一个准一线城市，此时被提到超一线的水平上讨论，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此刻，人们只能看到无人机的画面中，五行元素的光芒已经蔓延到整片云笼罩的范围内，变作五彩的流云似乎也因此停止了蔓延。
　　街上跑着的小孩子们兴奋地追逐着那些流云，一直追到四环外的警戒线前。
　　他们有些恋恋不舍地在红黑的线前徘徊着，眼巴巴地望着那里面隐现的奥琳匹克中心的穹顶，脸上写的全是向往。
　　直至某一刻，其中一个机灵的孩子举起了手，再度叫了起来。
　　“看！你们快看！”
　　——雾气之中，忽然响起了百鸟的啼鸣。
　　飞翼扇动，绒羽飘落，万千的禽影自城市的各个角落腾飞而起，向流云方向飞去，变化的灵光将他们的羽毛映得熠熠生辉。
　　他们从四面八方的天际聚拢，在空中组成乾坤阴阳的图案。地面云海随之翻腾而起，空中的阴阳禽阵同时下落，乾坤图案落入云海当中掀起云流的巨浪，激得那云浪如白色的烈焰腾起！
　　在那烈焰之中，宛如遮天蔽日般的巨大鸟影从中升起。它的身体完全由云气所构成，鼓动的双翼带起
　　“百鸟...朝凤！”


第255章 仙之人兮列如麻
　　屏幕内外的人们同时喊出了这一番景象的意义，而同时无数人被这一幕勾起了记忆——这样万鸟当空的景象，并非第一次出现。
　　就在上一个夏天，在昆仑大学的招生季，正是这样的禽阵将录取通知书送到每个新生手中。
　　那是属于他们的机缘。而现在，昆仑大学将这机缘分享给所有人，而后，又全部聚拢到仙运会的场馆内。
　　——果然就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这场开幕式，就是昆仑大学对外展露的冰山一角。节目中所出现的一切，都是校园所拥有的东西。
　　所以...这学校当中，难道不仅有仙人，更有瑞兽庇佑？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那身携火星的云凤在安城上空盘旋一圈，巨影投到哪里，哪里便掀起人潮兴奋的狂呼。呼声随着云凤的飞翔一路延伸，最终回到北郊的体育场处。
　　在摄像机的聚焦下，在一片观众们的高呼中，云凤收敛双翼向场内落去，坠落的同时身体分散开来，如同穹顶遮去整个场馆上空的阳光。
　　观众们只见得眼前一暗，而后耀眼的火光在眼前腾起：随着云凤的坠落，包含在其体内的火元素与破碎的云流一同释放，在体育场内扩散，催动了四周灯管内刻好的灵火阵术式。
　　体育场四周的小型火柱因此燃起，继而所有的火星汇集到中央的巨柱处，使得柱上的灵纹逐步发亮，一片氤氲当中那明亮的纹路尤其清晰，如同磁石般拉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在纹路全部亮起到达最顶之时，就见那柱的顶端处，熊熊灵火呼地腾燃而起，就如同破开天地的圣火，一切云雾在其燃起的一刻瞬间向四周驱散而去，体育场的中央重现众人眼前。
　　但此时，那草坪跑道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中央仿佛深渊般的池水，以及在艳阳下熠熠闪光、如同金银铸就的空旷平台。圣火悬浮在那池水上燃烧，倒影在水泊中，犹如望不到尽头。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在云凤腾起的一刻，刻于体育场下的大型幻象术阵便被启动，将所有人卷入这场梦幻之内：片刻之间，现代化的体育场成为了真正的仙境，而现场所有人都身在其中。
　　喧嚷的观众席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屏住呼吸盯视着眼前的意境，不要说尖叫，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像是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了这境界的安宁。
　　就在尖叫声平息之后，从那退散的云雾之中，传出了阵阵的鼓声。
　　“咚——咚——咚——”
　　云雾消退，从中露出手持双槌的人影，他们绕场围成一圈，如同奏响战鼓般，有节奏地击打着。
　　这是各个开设修仙学科的学校选出的特别演员，都是有一定灵力的准修者。
　　那每一只鼓槌上都刻有小型术式，让他们将灵力注入进入，在击打鼓面的一刻，传声术式随之连通，就像板机一样，用最少量的灵力，将每一次的鼓声扩散至全场。
　　伴随着这一阵鼓声，当空的云雾散开，便如洞天中开，身着白色道衣的身影们亦自那其中现出身形，踩着那鼓声的节拍，一步步进入会场内。
　　没有人能看清他们是从何处入场的，那一幕就像是天上的仙人踏云下凡，而实际上的确有不少人是从空中落下来的。
　　他们能见到的只有——每个人所穿的道衣上，都有着一个云绕阴阳的校徽。
　　一百人，入场。
　　“那是...”
　　人们的呼吸在同一秒静止，下一秒震天的喊叫声险些撕裂天空。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真正的修仙者！！昆仑的修仙者！！”
　　没错，纵然那些节目再震撼，眼前这些才是他们真正要看的东西。
　　那是昆仑大学的学生，那是这个社会上真正的一批修仙者，他们代表着现今人类所能触碰到的超凡，而现在这超凡就近在咫尺地发生在眼前。
　　观众席被声浪震得一阵颤动，许多人见状直接站了起来。遍布场馆周围的镜头急速扭头，将画面固定在那些身影之上。屏幕之外，无数人指着那上面的一张张脸庞，惊喜地叫出声来。
　　“欸欸欸！这个是我高中同学！”
　　“都看看都看看，后面那个！那个就是我侄子！”
　　“......”
　　类似的惊喜发生在全国各地的电视机前。而就在同时，川省某村内，全村的村民聚集在村中小广场前的投屏前，振臂高叫。
　　“大伙儿！我瞅见皓子了！就在那块！拿旗那个！”
　　“我也看见了！咱皓子是旗手！”
　　“他是飞下来的！我去！上次回来咋没飞一个，深藏不露，学精了啊这小子...”
　　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就在那从空中降下的学生当中，两队筑基修者分成两个方阵，各持着华国国旗与印有云绕阴阳标志的校旗——而此时，吴皓便在国旗的那一个方阵当中，站在最前，一眼看去，倒像是身披红旗代表国家出战。
　　两面旗帜就这样被学生们拿着，寸寸落到地面上。在学生们点地的一刻，他们脚边的云雾骤然散开，连带着四周的鼓声一并戛然而止。
　　在那一瞬间，体育场内陷入了奇特的寂静。而就在下一秒，场内再次传出了声响，这次是个温和的男声。
　　“我宣布，华国第一届仙运会，现在开始。”
　　那是魏泽的声音。
　　早在确定仙运会的时候，他便将这一声存在了传声符当中，交给了官方负责人员，要求他们在开幕式上催发。毕竟，其他的可以由他人代劳，但宣布开幕总还是得本尊经手。
　　声音并非从广播中传出，却响遍整个场内。听到这一声的人们都在一瞬间微微发怔。
　　与方才的热烈不同，此时他们只觉到了一种聆听神启般的虔诚感，这种时候，发出任何声音，都是对仙人的亵渎。
　　而就在场内重归平静的时候，主持人已经走上台，做了一番开场白。随后上来的是安城市的领导，作为仙运会的直接筹划方进行致辞。
　　——原本这种等级的盛会应当由国家级人物前来。但在开赛之前，昆仑大学方却拒绝了这番提议，原因至今是谜。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同学，早上好。”
　　这位红光满面的领导站在台前，精神抖擞地开了口。为了这场仙运会，安城市投入了数以亿记的资金，当然也获得了更多的回报。现今终于展出，他也不可谓不兴奋。
　　“灵气复苏，带来了无数的机遇，自然也有着无数的风险相伴而行。在诸多天灾与人祸面前，是仙的力量让人变得伟大。而现在，‘仙’之名号，昆仑大学当之无愧。”
　　“...诸位都已经知晓，这一场仙运会，是如今灵气复苏下的华国与世界翘首以盼的盛事。昆仑大学能够坐落在我们这三秦之地，是我们的幸运；而如今仙运会在此地举行，更是我们无上的荣耀！”
　　“...今日，来自仙人的灵火将在这里燃起，这同样将成为灵气复苏时代的新起点。在这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望所有人都能从中体悟到新时代的魅力，见证...真正的修仙之人！”
　　讲话完毕，掌声再起。平心而论，此次讲话的内容仍是沿袭了一贯的华国官方特色，但放在这个场合下，仍是听的屏幕内外的观众一阵心潮澎湃。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们想要说的话：神秘的昆仑大学揭开了面纱的一角。在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目光下，他们能得以窥见那所大学带来的一线天机，这实在是人生难得一次的幸事，是绝对见证历史的时刻。
　　但比起这个，更为重磅的，还要属后面的环节。
　　“下面，请主办方——昆仑大学代表人讲话！”
　　——终于来了！
　　刚刚黯下去的掌声瞬间翻番，观众席上的人们一下都伸长了脖子。就见场中那一片道袍身形当中，站在最前的一名年轻男生从中步步走出，而后又一步一步地踏上讲话台。
　　昆仑大学学生会会长，肖游宇。
　　按照魏泽的安排，此次由他代表学校出面。
　　观众席上的私语再度响起，所有的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这一刻屏幕内外上亿道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他没有腾飞，只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上讲台，转身，正正面对着所有的目光。
　　“很荣幸，能代表我校进行此次仙运会致辞。”
　　肖游宇在台上摊开了讲稿，说话的时候面色平静。而在同时，台下熟悉他的同学们则都感到了些怪异，被他这难得一见的正色搞得有些不适应。
　　“我想，来到这里的诸位也应早已知晓我校的名号：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在这灵气复苏的时代中，我们始终相信着人定胜天。如今，仙就在这里。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资格追求——就像曾经的我、曾经的我们一样。”
　　“而今，过去的规则将分崩离析；即将到来的，是属于仙道的时代。就如今天这场仙运会一般，这是属于所有人的盛会，是所有人的战役…亦为，我命之征。”
　　“此次比赛全部由昆仑大学承包，这是我们作为先驱者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我们希望，今后更多的人能因此加入修仙者行列中来，仙运会将作为超凡的象征沿袭下去，往后，这将是属于全国、属于全人类的传承。”
　　“但无论如何，此次比赛当中，昆仑大学方将不遗余力，拿出现今修仙者的最高实力。希望能通过此次仙运会，将仙道的力量展现给安城、展现给华国，而后...”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面前的万千镜头：“展现给，这个世界。”
　　......
　　美国，迦洲。
　　某座私人公寓里，墙上的电视正转播着这一个镜头，PHRL主编杰克正坐在电视前，眼看着下方的字幕打出英文版的人名，脸上浮出讶色。
　　“这个人就是...YOUYUXIAO？”
　　他扶了扶眼镜，盯着那屏幕的眼色更是认真了一分。此时正好播到肖游宇念完最后一句话，抬起眼直视着镜头。
　　那双眼与他正正相对，目光就像是隔着屏幕投了出来，他不知怎的浑身一颤，被那目光盯的有些发毛，继而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面的“艾德里安·威尔逊”。
　　“威尔逊教授，请快看一下电视，前几天那篇论文的作者出现在了‘仙运会’的直播上...”
　　短信编辑到一半，他却是犹豫了一下，又将打好的字删掉。
　　看字幕，这个人是昆仑大学的代表，而现在这个学校的人都聚集在这...至少，先看看他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杰克主编这么想着，将手机放了回去，重又把目光转回了电视上，只是这次看得格外认真。
　　而就在屏幕上的画面中，在体育场内，肖游宇的致辞刚刚完成。
　　“我今天的发言就到这里，谢谢各位的支持，希望我们都能享受接下来的比赛。”
　　他朝着台下微鞠一躬，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全场的强烈反应。在响彻云霄的掌声当中，他收起讲稿走下台，但就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他脚步却突然顿了一下。
　　芒刺在背。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梢着他。
　　现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少说有上亿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反应？
　　肖游宇眼色微变，一边转过目光，一边神识外放扫过全场，场内上万人，气息相当杂乱，但除了熟悉的同学外，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强手。
　　他掩饰住脸色的变化，下了台重新走入台下的人群。他藏得很好，同学们并没有发觉任何异状——除了吴皓和袁清清。
　　“你怎么了？”才刚走回来，袁清清便压低声音朝他道，“刚才你脸色有点不对...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肖游宇同样压低声音，“先按正常比赛就是了。”
　　在旁的吴皓同样面露担忧，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未多问，便重又抬头看着上方的讲台：这时一名裁判打扮的中年人正走到台上，向全场宣布接下来的流程。
　　“那么接下来，开始进入仙运会正式比赛流程。我是负责此次比赛裁断工作的王向垣，在此向各位来宾问好。”
　　“需要说明的是，此次仙运会比赛流程与规则完全由昆仑大学校方制定，我方只作为代理人、依照昆仑大学方指示担任裁定工作。比赛过程中，我们会以灵力检测设备、超速照相机等工具辅助进行裁定，过程均会记录在案反馈到昆仑大学校方，力保绝对的公平。”
　　“今日下午，于安城市南郊，将会开启仙运会第一项比赛——4×10千米接力赛。”


第256章 第一场四十千米接力赛
　　接下来的讲话当中，作为裁判负责人的王向垣简单宣布了校方提前制定好的规则。
　　仙运会整体采取积分制，分为团体赛与个人赛。在团体赛中，会由提前设定好的程序、结合人工对参赛学生们在各个项目中的表现进行打分。
　　为了保证公平公开的原则，分数会在网上对全社会展示。团体赛之后，积分排名前列者，有资格参与之后的个人赛。
　　而这比赛中的第一个项目，便是4×10千米接力。
　　没错，是十千米，全程距离相当于一个全马。作为首秀，比赛路线起自昆仑大学所在的玉山脚下、终至北郊的体育馆前，整体横跨安城市，也象征着自仙界踏入凡俗的过程。
　　比赛过程的核心与普通接力赛相同，一百人分为二十五组，每组四人传递接力棒直到终点。
　　接力棒采用特制的隔灵材料制成，无法额外在上面施加任何术法，直接杜绝了利用漏洞作弊的可能——比如在上面施个浮空术让棒自己飞到终点什么的——若中途接力棒落地，则直接判输。
　　而与正常接力赛不同的是，比赛全过程中，除生死情况外，可使用任何手段对别组队员进行阻挠、乃至直接攻击。
　　除此以外，另一个不同点是，传棒完成的组员也并不会像传统比赛那样呆在原地，而是会随接棒人员一同前进，层层递进，保护持棒人员。除了不能替人拿棒以外，能做的事情与持棒人相同。
　　团体赛的名单完全随机，这是为了断绝团体赛变成个人互殴车轮战而做的规则。越到后面，越考验整个团队的水平与配合。同时，如何确定队员上场顺序也是个问题。
　　规则宣布完毕后，伴随着一阵灵力填充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整个体育场上空飘起了久久不散的彩云，宣告着开幕式的结束。
　　坐在看台上的观众们意犹未尽地起身退场，往出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伸着脖子往下看，似乎想多瞅一眼修仙者的样子。
　　但由于下午就要比赛，学生们在仪式结束后便同样退场，回到仙运会专用的休息室内做准备去了，那些举着相机拿着名片求签名的人最终只能无奈告退。
　　当然，这只是暂时走出体育场而已，真正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由于比赛性质，第一场比赛没有固定的观众票，全城都会是观赛点。
　　如此一来，得到消息的各大媒体也都不遗余力，抬出了所有的无人机和动态摄录设备，成千上万个镜头以天罗地网地架势笼罩整个城市。
　　而在同时，比赛路线上的居民也同样在自家窗户前架好了摄像机，只等选手经过时捕捉到他们片刻的镜头。
　　正如预计的那样，开幕式之后，热情的火焰自体育馆燃到了整个安城市内。关于下午比赛的猜测成为了这一天所有华国人午饭的下饭菜。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着，昆仑大学修仙者们首秀的表现。
　　...
　　与此同时，仙运会特别工作处，选手休息室内。
　　肖游宇用了十分钟来和大赛负责人做好相关交流，将相关情况收下发回校内，这才走进选手准备区，找到属于自己组的休息室。
　　他推开门走入房间，立刻就有三道目光向他看来。正是在方才公布的名单当中，被划归他这一组的其余三名成员：吴皓、楚云衣，方沂。
　　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个女孩各坐在沙发的一边，扭着头谁也不理谁。吴皓夹在她们之间不明所以，看见肖游宇进来，才像是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一掏手，将一份名单交给他。
　　“这是第一场接力赛的分组名单，我们刚才都看过了，你再瞅瞅。”吴皓道，“我看了一下，整体还算公平，基本上都是老生带新生...咱俩就是跟这两个学妹一组。”
　　肖游宇接过名单，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最后停在了其中的一组人员上。
　　那一组的四个名字为：姜玲、袁清清、李锋、韩江尘。
　　“这一组，对我们的威胁最大。”肖游宇手指点在那一行，定然道。
　　“我也这么觉得。”吴皓点头，“那个韩江尘是新生第一，据说已经到筑基初阶了，再加上那两个女生...一组三个筑基，这可能是全场平均修为最高的一组了。”
　　“不止如此。”肖游宇沉声道，“更重要的是，这一组有现在校内最强的魂修。上次面对魏老师体现不出来，但在相近境界下，姜玲的控心术非常可怕。”
　　“如果我是她，我就会操纵队员之间内讧，或者让人扔掉接力棒直接判输，每一种情况都相当麻烦...总之，如果她在场上，那所有人都必须分心先去保护神识，这无形之中就降低了我们的实力。”
　　听到这，楚云衣和方沂也都扭过了头来，认真听两位学长的交流。
　　“是这个理。不过参赛的魂修本来就不多，能做到她那程度的也没几个，能想到这一点的应该不止我们一组。”吴皓道，“也就是说，只要姜玲出面，很可能就要引得群起而攻之。”
　　“没错，而且魂修的攻击涉及元神，不可能过多消耗，那她就一定会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肖游宇道，“也就是说，在这一组的次序中，她应该会在第三或者四位...考虑到压轴的场面混乱不好发挥，第三位可能性更大。”
　　“那...学长，我们这些修为低的，就要尽量避开姜学姐的位置，对吧？”始终没敢说话的楚云衣这时候插了一句，“以她的水平，我们这些炼气期的如果中上一下...恐怕就要直接丢掉接力棒了。”
　　“没错。同境界下我们应该还能保住神智不至于被她完全控制，但你们不行。所以她在场上的时候，持棒的必须得是我或者吴皓。”
　　肖游宇抱着手臂，看着二女道：“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需要打头。在前两轮中，保住接力棒，并且不能被拉开太大的距离，后面我和吴皓才有发挥的余地——我知道这有点苛求，但为了赢，必须这样。”
　　他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震得两个女孩像两只小鸡那样缩起了脖子，最后还是楚云衣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肖学长。”
　　“...谢谢学长，愿意在我们身上赌一把。”方沂同样轻声说。
　　“没什么可谢的，这是单纯的战术。只是为了赢下比赛而已，还得谢谢你们愿意配合我。”
　　肖游宇站起身：“现在你们两个先准备，吴皓你跟我去赛道那边踩一下点。”
　　他说完果然就转身朝外走去，吴皓同样起身跟在后面。很快休息室内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了楚方二人坐在那，在有些僵硬的气氛当中，复杂地交换了几次眼神。
　　“就按肖学长说的那样，现在一切为了赢下比赛。”最后却是楚云衣先开了口，“之前的事情，暂且先不要提了，可以么？”
　　方沂略微露出了些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先这么说，不过随后便恢复平静。
　　“当然，这也是我的想法。赢得仙运会的人能被学校注意到，以后就能拿到更多实习，这场比赛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方沂道：“你能拿到替补名额，我真的很惊讶。这么说有些虚伪，但我期待你的表现。”
　　“感谢理解。”楚云衣轻轻笑了笑，但又突然看着她道：“毕竟我也...想要胜利。”
　　——在方才的开幕式中，她在看台上看到了熟悉的楚氏企业代表人。不出所料，作为赞助商之一，楚氏果然出面了。
　　背后的那些目光，正在看着她。
　　他们不知道她曾在预选赛上失利而又复活的事情。既然站在了这里，那么她就是为了胜利而来。
　　方沂稍稍一愣，看着她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变了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一件事：面前这个老对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
　　与此同时，门外走廊内。
　　“难得看你这样子...搞得那俩学妹都跟着紧张了。”吴皓迟疑了半天，还是冲旁边肖游宇道，“你这次，是真的想赢了啊。”
　　“仙运会是对全球直播。”肖游宇没有回答他，只像是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等这次会后，全世界都会知道仙道的真实一面。”
　　包括学术界也会知道。
　　他们在这场会上的表现，就代表了仙道，代表了...这世界的“真理”。
　　要证明这个“真理”，他就要赢；要以他自己为证据，去展示他所得到的，这个真理。
　　什么是真理？
　　胜即是真理。
　　如果他胜了，那么...他，就是真理。
　　“来都来了，当然得拼尽全力。”肖游宇笑了笑，“之前说发了稿费请你们吃饭，最后没请成。算我欠一次，那我只能想办法拿仙运会的奖金请你们了。”
　　“这又不是啥大事。”吴皓也笑，“你要是真赢下来，我请你一顿都行。比起那个，还是先考虑考虑眼下吧。”
　　“是啊。”肖游宇说着，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另一间休息室，“还是先想想...这一场该怎么应对吧。”
　　......
　　就在他所看的那间休息室内，另一番讨论正在进行。
　　“综合全场考虑，我们的最大敌手，就是有肖游宇和吴皓在的这一组。”
　　休息室的桌前，姜玲手指点着桌上的分组名单：“尤其是肖游宇。有他在，我们就很难近对方的身，但我的慑魂术法必须在两丈距离之内才有效...因此，他们组如何排序，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
　　她说着，眼有沉思之色。在她身边，袁清清、韩江尘、以及另外一个炼气期新生李锋正坐在周边，一起伸着头看着她在那指点，面色严肃。
　　“前面的接力手虽然是独身面对其他对手、没有保护，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聪明点的组都不会选择一开始就让强力的队员出手，这样只会让剩余的组渔翁得利，反而耗费了自己一方的战力、增大自己后面的威胁。”
　　“因此，前头的位置要面对的压力反而是最小的，只需要考虑最大程度地保存自身实力便是。越往后，卷入战局的人员越多，而且大家也越不会顾忌，要应对的攻击自然也越强。”
　　袁清清点头：“这样的话，以我的了解，这一组很可能会是由新生打头，而最后压轴的，很可能会是吴皓——不到最后一刻，很难想象他能爆发什么样的实力。我对他的动作比较熟，到时候由我来应对吧。”
　　姜玲应了一声：“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到时候我一露面，肯定就会成为场上的集火对象，而且开场我也不好发挥。”
　　“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在后面的位置...就第三位吧，到时候我想办法拖住其他人，第四位留给清清压轴，应对吴皓。”
　　周边三人挨个答应下来。分析到这，大家都能明白，姜玲必然会是压力最大的一人。凡是了解她的人，都会将她作为第一矛头。
　　“这样一来...前面就得交给两位学弟了。”
　　姜玲看向面前二人：“在我接棒之后，我们一定会面对全场最大的压力。想要减轻这种影响，就得在前面和其他人拉开相当的距离。”
　　“而且，如果我被针对了，还得需要你们到时候掩护我，给我制造施法的机会。”
　　韩江尘点点头：“我会保护你的。”
　　“我尽力。”旁边的李锋也答应一句，“我到时候也盯着点学姐你说的这一组，防止他们背后放冷箭。”
　　“好，那就这样，现在去准备吧。”
　　姜玲说着站起身，一扫方才的严肃，朝几人灿烂一笑：“没事儿，大家放松点，两届第一名都在咱这组，这波是气运加身啦！正常发挥就行，咱们必胜！”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幼稚地朝中央伸出手去，在旁的袁清清将手搭了上去，而后是李锋，再后面韩江尘也犹豫着将手放了上去，一起向下一按。
　　“必胜！”
　　......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几个小时的时间飞速流逝，很快便到了下午，接力比赛的时刻来临了。


第257章 打破人类速度极限
　　从开幕式结束到比赛正式开始有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在这四小时内，赛前采访和对外介绍工作已经播出完毕，二十五支队伍的分组都已经被贴在了网上，“仙运会第一场比赛赢家”的投票的热度稳居第一。
　　而在投票下方，仅仅几小时的时间内，评论已经刷新到了10w+。
　　“16号组必赢啊！今天代表学校讲话的那人就在那组，那是学生会会长啊！一打十没问题的吧！”
　　“这是昆仑大学学生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你到底是在黑他还是在黑学校里其他人？”
　　“9组不赢，我倒立拉稀好吧？”
　　“有一说一，眼见为实，我是亲眼看见过5号组白桡施法的，当时一道风语咒直接推开了我们县风力发电机，包括他们组的赵飞虎和王燕实力也都不错，这组很强的。”
　　“都没看过之前播的威河事件报道么？那次出场的才叫昆仑大学的精英！我把那次报道出现过的人的截图发在这，你们自己对照，最后赢的组必然有这些人在。”
　　评论区内弥漫着“没人比我更懂昆仑大学”的味道。网友们抽丝剥茧挨个分析，每一分对学生的了解在此时都成为了炫耀的资本。比赛还没开始，网上的激战已经登陆诺曼底了。
　　当空中的阳光向西偏去的时候，彩云之下的安城市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比赛路线途经的街道全部被戒严，全城的喧嚣聚在了作为接力赛起点的玉山脚下。数十架无人机在当空嗡嗡地盘旋，摄像车占满了赛道边的每一寸空地，镜头天上地下全方位覆盖，比开学时更热烈百倍的声潮在山下滚动。
　　在刚来的时候，这些摄像机还试图在山周围寻找昆仑大学的入口，希望能借此捕捉到那所神秘学校的一角。但几百人在这转了几个小时，仍旧一无所获，也只能将注意力放回比赛上。
　　摄像师们手提着相机，就仿佛出征的战士提着战刀。在参赛选手们露面的一刻战争正式打响，上百个镜头同时聚焦在他们身上给特写，大多是半身，有意露出了胸口处云绕阴阳的校徽标记。
　　“各位观众朋友们，此时我们能看到仙运会选手们正在入场，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此次比赛地点位于昆仑大学所在的玉山脚下，我是解说员姚健！这是我们全国人民盼望了近一年的场面，期待接下来他们的表现！”
　　华央电视台的转播间中，带着耳机的姚健盯视着屏幕，语气激动地喊着。
　　他们是仙运会比赛特聘的解说。虽说仙运会是前所未有，但第一场比赛名义为接力，电视台便请了传统4乘100米接力、马拉松这些相似项目的体育解说过来——当然，他们都已经提前进行了修仙课程的培训。
　　除了电视台外，此次比赛同样也在仙运会官方网站和各大视频网站上进行直播。此时光是主直播间等观看人数就已经超过百万，弹幕多的几乎盖住屏幕。
　　“好，我们看到跑第一轮的选手们已经在赛道前集合！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第一棒的选手当中，18人为炼气期修士，7人为筑基期修士...大部分组都选择将强手留到后方！很显然，这场比赛的激烈程度将会随时间推进直线上升！”
　　专家场外解说的时候，二十五名学生已经站到了起跑线前，做着最后的准备。
　　考虑到比赛中的斗法可能会伤及围观群众，以赛道为中心，周围的两公里范围内都是禁止外人踏入的。
　　但即使如此，仍旧挡不住那些敬业的摄像师直接利用玉山地形居高临下拍摄，甚至几公里外还有人特地拿了望远镜过来蹲守。
　　“目前，全长42.195千米的马拉松比赛上，男子马拉松的极限记录是1小时59分40秒，当时人类打破2小时极限引起了全世界轰动。相对的，女子马拉松的最高纪录为2小时17分1秒。
　　当然，无论是从距离上还是从比赛形式上，两者都没有可比性。给出这个数据只是因为——观众朋友们，在今天的比赛上，我想我们将重新定义长跑，同时，也重新定义人类。”
　　伴随着解说员激昂的嗓音，观众们也得调动起了全部热情。
　　速度，这正是第一个项目所要展示的东西。
　　在灵力加持下，人的速度能达到何等地步，血肉之躯是否能和现代的钢铁机械相抗——这是所有人在观看这一场比赛的时候都会思考的问题。
　　现在，在众人眼中，昆仑大学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对于学生们来说，他们要考虑的事情还更多一层。
　　“我们的演算设备已经就位，灵力检测器已经锁定在各个选手身上。”
　　“本次比赛所用计分模型由国家异常事务研究所提供，计分规则按照校方所提供标准制定。”“比赛过程中，电脑将按照灵力输出量、动作、林场反应以及等等因素，对各个选手在比赛中的表现进行打分，再经由人工修正，决定他们首次团体赛所能获得的积分数。”
　　“积分的多少，将直接影响他们之后能否进入个人赛。很显然，这首战的胜负，对于之后比赛的走向至关重要，让我们期待他们的表现。”
　　赛道前，二十五名选手已经站成了一排。
　　没有如正式接力赛那样蹲下身踩起跑器，只是握紧了手中红白二色的接力棒，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摆开架势，吐纳着调起灵力，做好准备。
　　二十五人的灵力汇集，无形的灵压扩散，四周的路上仿佛都因此静了一静。解说的话音到此为止，连电视机前隔了一个屏幕的观众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探着身子，定定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在那之中，路边的裁判员正举起了发令枪。
　　“准备...”
　　一片绿色的枫树叶被风吹来，晃晃悠悠地经过前方寂静无人的路面。它不紧不慢地飘着、飞旋着下坠，就在它最终落地的一刻，发令枪的气爆音砰然炸响！
　　“比赛开始！”
　　......
　　落在地上的枫叶被突起的风吹上天空，接着又在爆发的灵力中被瞬间震成碎片！二十五名修者同时发力，道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他们爆发的一刻，人们几乎在镜头中看到了残影！
　　“卧槽，我真的没开加速吗？！”
　　“这尼玛就离谱？”
　　“草，起飞了！”
　　“飞了，他们真的飞了！”
　　只是开场的前三秒，屏幕前的观众们便直接炸了开来：尽管大家都早对修仙者有所了解，但当他们的速度真正展现出来时，他们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想象力有限。
　　几秒之内，地面那些炼气期修者便直接冲出了航拍范围之内，空中的摄像机不得不赶紧跟着移动才能捕捉到他们。
　　而除此之外，正如那些弹幕所说，“起飞了”在这里绝对不只是个夸张词。
　　在比赛开始的一瞬，队伍中那些到达筑基期的老生选手便直接腾身而起，嗖嗖划过天空，瞬间将两条腿跑的新生甩在了身后！
　　只一开场，修仙者和凡人的区别，筑基和炼气的区别，昆仑大学第一届和第二届学生的差距便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说凡人是靠两条腿跑的话，那炼气新生便是坐上了汽车，而筑基期...简直像是喷气机起飞！
　　或者说，比起喷气机，用轰炸机形容可能更准确点。因为就在他们腾空的一刻，数道符咒术法已经从他们手上打出，乘着自上而下的优势，带着各色元素的光芒，猛然在地面的新生群之间炸开来！
　　轰——咔嚓！噼啪！
　　灵火燃烧，风流飞卷，雷电闪灭，还夹杂着定身咒和束缚类符咒的光芒...各式术法交织成一团，带起了可怕的攻势，不少新生当即停在原地动弹不得，更甚者直接就被掀飞了出去，几根接力棒啪啪滚落。
　　这也正是这几个发出攻击的老生的考虑：他们既然被放在了小组首位，那摆明了就是要开场抢占先机，尽力为后面较弱的队员排除一切阻碍。
　　这个思路也取得了应有的效果：只开场的一波爆发，便让五六支队伍直接出局！
　　在威慑住新生的同时，观众们却是受到了更进一层的震骇：除却速度之外，修仙者瞬间爆发出的攻击力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眼看着那五六个人栽落在地，看着画面的人都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那特写的画面是如此清晰，让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昆仑大学学生面对这攻击尚且束手无策，那如果是外界人...甚至于，如果现在站在街上面对这术法的，是自己呢？
　　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吸了口气。这时人们不得不感谢国家的力量，感谢自己是生在了这样一个求同存异的和平地域，感谢昆仑大学总归是站在了普通人一边。
　　若这些攻击的发出者不是友而是敌...会带来什么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这些骇然暂时也就到此为止了。
　　发出第一波爆发阻止新生们前行之后，先头腾起的老生们便心照不宣地不再出手，转而闷头向前狂飞赶路，不时打出几道符咒或劲气在空中互殴，但都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
　　大家都不是傻子。经过刚才那一波覆盖式“轰炸”之后，空中和地面的选手已经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很显然接下来筑基期和炼气期将分为两个战场，再继续朝新生补刀只是白白耗费灵力，还不如留给之后的对决。
　　眼看着老生们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周边的摄像设备同样分为两队：几架装载高速摄像机的无人机马力全开跟上，而地面的摄像车则继续将镜头聚集在新生身上。
　　此时那术法的效果已经开始消散，没被术法效果定住的人立时重新奋起，从一片乱闪的灵光和弥漫的尘烟当中破身而出，快马加鞭地往前赶。
　　这一波人大约有七八个，大多都是预判到老生的爆发，开场用了金光符、护体符等等符咒进行了提前防御的机灵人。
　　而相对的，那剩下的三四个没做措施的倒霉蛋则开场受创。尽管勉强没丢棒，但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也已经被拉开上百米的距离。
　　——比赛开始后30秒，二十五支队伍中仍有竞争力的，剩下十五支。
　　“这就是修仙者的比赛...不，斗法么？”
　　亲眼见证这一番变动，屏幕前的观众也不由得一阵揪心。老话总说体育比赛是残酷的，现在，修仙者不仅重新诠释了“体育”，同样也重新诠释了“残酷”。
　　出于怜弱心理，不少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七八个“幸存”的新生身上。
　　他们都在奋力奔跑腾跃着，尽管没法如老生那样直接飞起来，但那一步也能跃出五六米的距离，转眼间就已跑出三四公里的距离。而在同时，前方的老生队伍已经准备交第一棒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轰炸”令他们心有余悸，所有人都只是闷头跑着，没人想起要去互相攻击。能做到这个地步，大家的实力也都相差不多，彼此之间的距离咬的极死，几乎没有什么变动。
　　“让我们来看看新生的情况...目前3号队伍、16号队伍、以及24号队伍以微弱差距领先，而略微落后的...是21号队伍！”
　　16号队伍的第一棒便是肖游宇小组的方沂，而21号队伍则是姜玲小组的李锋。作为这咬死局面的领先者和落后者，两者大约差着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在全场比赛中一直未有缩小的趋势。就在这样的死咬当中，一行新生接近了第一棒的交棒区域。方李二者也都各自看到了守在第二起点的自己组的成员——楚云衣和韩江尘。
　　“好，现在新生们也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十千米，最快速度为17分58秒，最慢为18分02秒，这已经超出目前十公里世界记录近三分之一——那么，第二棒选手会有如何表现呢？”


第258章 那所学校教了她什么
　　第二棒位置在安城公园的正门外。
　　由于是绿化带，四周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视野很好。从空中拍摄的视角，能清楚地看到跑第二棒的学生们已经站在那等候。
　　在比赛进行到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跑第一棒的老生们便已经跑（飞）完了第一个十千米，陆陆续续到达接棒处。
　　除了其中一人在比赛途中被对手的幻象术所迷，飞一半撞到广告牌出局以外，剩下六人都以绝对的领先态势完成了第一次交棒。在他们交完棒的七分钟后，剩余的七八个新生也都到达了第二棒的位置。
　　“好！我们可以看到炼气期小组也即将开始交棒！”
　　镜头挪转，从斜后方拍过去，给了落后位置的几人一个特写：而其中的一位，便是21号姜玲小组的李锋。
　　他方向偏丹修，刚才这一番紧锣密鼓的赛跑根本没给他多少发挥的机会，用了神行符加速也依旧追不上那些体修器修，眼看着已经处于全场最末的几位，而他所盯的主要对手——肖游宇小组的方沂却算得上一马当先，这让他不由得大急。
　　“嗯…目前看来，21号小组的状况不太好啊。”
　　解说间里，几位专家显然也看到了这个画面：其余小组的二棒选手都已经开始跑了，那边满头大汗的李锋才刚朝韩江尘递出接力棒。到了第二轮，又有两三个组换上了筑基老生，接棒的一刻立刻飞身而起，距离被进一步拉大。
　　“根据我们目前拿到的资料，21号组的第二棒也是一名新生。方才我们已经见识到了一二届学生的实力差距，这一小组仍没有出动筑基，那么这一棒的劣势也许还要被继续放大，只能看看这位同学能不能保住目前的距离，不被彻底甩下…”
　　话音没落，就见镜头里韩江尘脚下一踏，整个人呼一下腾飞起来，瞬间追平之前李锋和其它新生的差距，直逼前面飞起来的几个二棒老生。
　　解说员：？
　　摄像师：？
　　转播记者：？
　　“飞了飞了！他起飞了！”
　　“这是炼气？”
　　“解说日常口误，大家习惯就好。”
　　直播间里评论狂刷，电脑前的导演朝旁边的档案员使劲瞪眼：“你没拿错资料？”
　　档案员在电脑上噼啪敲打：“没有，这人真的是大一！”
　　“呃…看来昆仑大学总能带给我们惊喜。”画外解说都不由得磕巴了一下，“没想到，仅仅入学一年的第二届学生中，居然也有了足以飞行的筑基期修者。”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的解说似的，面前的画面里，韩江尘已经隐隐从当头的队伍中冒头。
　　虽然他才到筑基初阶不久，但单轮速度来说，竟是比那些高他一两个小境界的老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新生，就能有如此实力…”
　　解说员姚健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个学生的出现，直接让他之前关于新生和老生的一切论断都打了脸。
　　接下来，不能再妄自对这些学生发表评论了。姚健在心里暗道。哪怕是他们校内人员之间的差距，都不是外人所能定夺的。
　　但同时，他心下也不禁咋舌：一年时间教出一个这样的人物，这得是什么样的老师、什么样的培养方式才能做到？而且，在那所大学内，这种人真的只有一个吗？
　　作为央台人员，他接触了不少官方的修炼者。一年的时间，外界大部分人连掌握气海都难，即使有了大学公布的部分功法后，也就勉强蹭个炼气的水平...同样的时间内，外界养出的是炼气，而昆仑大学养出的是韩江尘。
　　解说间里短暂地尴尬了一刻，但与此同时，观众们的反应却是相当激动。
　　没有什么节目能比绝地反杀更具有演出效果，更何况完成这一举动的还是个大一生，实在太过显眼。万能的网友们立刻开搜，没多久韩江尘的名字便在弹幕里刷屏，而同时刷屏的还有“好帅！”“牛逼！”“就地路转粉！”等等。
　　但弹幕这边刷着，画面里的韩江尘本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只是拿着接力棒飞身赶路。
　　转眼间他已经奔到了飞行的队伍前列，隐隐有领头的趋势，甚至于…开始追击那些在第一棒领先的队伍。
　　这领先的架势又是引起了观众们的一阵惊叹。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惊讶的不只是他们，甚至还包括那些同处比赛当中的其它学生。
　　“这大一生速度能这么快？”
　　虽然预算赛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过他和解天扬的那最终一战，知道这个新生第一绝非常人。但现在真正拼起速度来，才发现这人的真正恐怖之处。
　　在他身后的新生们一时间都有点憋屈。尤其属那几个先头领先的人最甚，其中也包括楚云衣和方沂。
　　方才的第一轮中，方沂算是新生队伍中领先的那几个，楚云衣接棒后，也保持住了这个优势。如果不是突然跳出来个韩江尘，说不定她们这一轮就是新生中的首位了。
　　二女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灵风却已然在她身侧激荡而起——居然是后面一组的两个新生先对韩江尘出了手。
　　大概是看韩江尘刚刚起步，若这时候不攻，等他飞高点就更没机会了。他们不敢对空中的老生出手，但面对同为新生的韩江尘...他们觉得还可以试试拖住他。
　　热风扑来，两名新生一人施法、另一人祭出了燃着灵焰的长剑，攻势发动，一符一剑同时朝着韩江尘挥去！
　　两面夹击！
　　面对这同届第一名，这一组新生显然是不敢留手，两招都是全力，那气势让楚云衣都暗下惊叹了一声。
　　但就在他们出手的同一刻，她看到面前的韩江尘同样抬起了手，将手中的灵剑一掷而出。
　　嚓。
　　当。
　　凛凛剑光划过，楚云衣甚至都没看清他出手的轨迹，就听两声脆声响起，打向他的符咒未经催发便直接在空中被斩断，而持剑出击的那人干脆直跌回了地上，手上灵剑脱手飞了出去，而在同时飞出的，还有一根接力棒。
　　“啊！”一声惨叫。
　　叫声是那个用符的学生发出的。打落符咒后剑光并未停止，而是顺势划过后面的施法者面前，将他手上的接力棒直接磕飞了出去！
　　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们两人合力，不仅丝毫没有拖住韩江尘的速度，甚至还被其轻松反杀！
　　难怪肖学长会说，这一组会是最大的威胁...
　　楚云衣看得心里一阵震动。眼前这位可是他们这届新生的第一名，一对一正面打赢了解天扬的超级天才。而现在，他成为了自己一方的对手。
　　作为压线进入仙运会的吊车尾，她清楚自己与韩江尘之间的差距必然是巨大的，现在这一幕更是加强了这一想法——这个人，与自己根本是天上地下。
　　如此情况下...还要去挑战他吗？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之前肖游宇那份判断的重量，只觉得心脏猛缩。但就在她暗下震惊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她背后。
　　“小心！”
　　身边突然传来方沂的喊声，直接将她给叫醒过来，一回头就见后方一道身影已经跃起身来，在空中朝她们打出一道真火符咒。
　　那正是与韩江尘同行的李锋。
　　有姜玲提前的告诫，他也一直在留意着肖游宇这组的两个女孩。现在韩江尘接棒，他速度跟不上自家队员，于是只能将目标转移到了地面的对手身上，能淘汰一个算一个。
　　与方才持棒的时候不同，现在他已经能腾出手攻击了。那么...至少先尝试替小组排除最大的风险。
　　他在赛前就查过了这个对手小组的人员，知道楚云衣曾以相当大的劣势输给过方沂。那么...先解决掉主力成员！
　　符咒在空中催发，火焰从侧后方逼来，二女同时腾身躲避，只不过方沂在跃起的同时身子一旋，在空中踢出一招势如破竹的扫腿迎向那灵火，一腿势如破竹地扫出，竟是将那火焰生生扫开！
　　李锋这一招威力不小，方沂接得并不算轻松：那符咒未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化解这一击也让她招式用老，一时半会是挥不出第二势了。
　　趁现在，先让这个负责保护的女孩出局，然后趁机再攻那个较弱的...
　　李锋见状并未放过机会，眨眼间又摸一枚符咒，冲着方沂就要再发。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阴影出现在了他背后。
　　“这是？！”
　　李锋并未听到屏幕前观众的惊叫，但却感受到了压迫性的气场从后传来，下意识扭头往后，而后看见的是...一只铁锤。
　　准确地说，是举着铁锤的楚云衣。
　　察觉李锋的攻击后，她直接就将接力棒叼在了嘴上，腾出的两只手取下了背后的铁锤，抓住方李二人缠斗的时机绕到了敌人的侧后方，一跃而起，铁锤高举过头，而后——
　　砰！！！
　　钝击的闷响在平道间扩散，腾起空中的李锋正中一锤，直接从空中被猛拍到了地上！
　　坠地的一刻，水泥路面发出咔嚓脆响，脚下的几块路砖应声而碎！弥散的飞灰中露出李锋的身影，他跌坐在地上连咳，咳出的沫中带着血腥味。
　　纵然提前用了金光符护体，他仍是被那一锤打得气血翻涌。他的防御是针对方沂的拳脚而施，但万万没想到...楚云衣的全力一击却更在方沂之上。
　　不是说好了这女孩不如方沂的么？这力量...怎么这么离谱？！
　　李锋如此想着，郁闷得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看这样子，一时半会是不太能站起来了。
　　“对不起。”
　　楚云衣落地，匆匆冲李锋低声一句，继而一点不敢拖延地便受锤拿棒向前跑去，方沂同样踏地跟在她身边。这还是在比赛当中，耽误时间是要不得的。
　　但她们二人是全心扑在比赛上，屏幕外的观众却已经张大了嘴。
　　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了两个年轻女孩就这么直接上前，几招便逼退了一个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生。
　　虽然知道这对于修仙者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一幕入目果然还是十分震撼，尤其她们的打法还如此...狂野。
　　节目效果拉满，这一幕的确值得掌声。但除了喝彩以外，观众中还有些不同的声音——
　　“...云衣这是在学校学了什么？”
　　楚氏企业内，正在集体观看比赛的几名高管也目睹了这一幕。此时他们都是满脸问号，坐在最前方的董事长更是脸色抽搐。
　　从开幕式开始，实时转播就在楚氏的会议室放映。至今为止一切动作平常...然后突然就开始飙车了。
　　楚董事长揉了揉眼睛，若不是画面里楚云衣还拎着那柄铁锤，他恐怕还会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
　　他的掌上明珠、从小按大家闺秀标准培养的千金、循规蹈矩笑不露齿的大小姐，刚才一锤子把一个男生砸到了水泥地上。
　　楚董事长头皮一阵发麻。他一辈子见了不知道多少大场面，但现在他有种要掉下椅子的感觉。
　　——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啥？昆仑大学都教了她什么？
　　这一下险些让这位董事长直接站起来，不过这个画面播完之后，镜头便切到了前面领先的老生队伍里去，看不见楚云衣之后的表现，他也只能坐在原地怀疑人生。
　　而真实的场景当中，楚云衣和方沂已经再度奋起直追。方才的一番攻击打斗耗费了她们一些时间，眼看着其它新生小组已经追了上来，经不起再拖延了。
　　与此同时，直播画面的镜头也再度切换，来到了城市的十字路口。
　　“观众朋友们，现在即将进入第三棒。根据我们目前拿到的名单，这一棒的接棒人员有半数都是筑基期以上的大二修士。”
　　估计是心情十分亢奋的缘故，解说员姚健的声音都高了几度。
　　“前两棒的隐忍落后，是为了之后的爆发奋起。大一的艰难求生，是为了大二的冲刺搏杀！各位观众，从这一棒开始，这一战才将真正打响！”


第259章 第三棒火力全开
　　不愧是招牌的解说员，说这话时姚健的声音透着满满的热烈，隔着屏幕将观众们的情绪也调动了起来。
　　“姚健声音都变了，这是要来大的了啊。”
　　“老生要上了，之前的人不会留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咋办，我看得都开始紧张了。”
　　“代入感很强，已经准备开始起飞了。”
　　“”
　　直播间评论的刷新速度再度上升，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不少人都直接打出了错字。电视机前的人们不再掏零食，影院里的观众扒着椅背探着身子，目光牢牢锁死在了屏幕之上。
　　画面拉近，二十五人已经各自运力开始准备。紧张的氛围当中，处于队伍尾端的姜玲缓缓压低重心，身侧已经灵力滚动。
　　她向侧方瞥了一眼：16号组的位置上，肖游宇也在做着和她相似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极度认真，显然心里已经在推敲各种起步的战术。
　　待会，这家伙一定会成为最大的麻烦
　　姜玲深吸口气，将目光转回了道路尽头，开始思考领先、落后、焦灼拉锯等数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2分钟后，第一组人出现在道路上方——是那些开场启用两名大二生的队伍，共有3组。
　　他们也知道从这一棒开始己方的优势将消耗殆尽，在交棒的同时，那前两棒的筑基选手便牢牢护卫在了接棒的大一后辈身边，有些人则干脆飞到了新生身后，跟赶羊似的，以灵力在背后助力，推着新生跑。
　　不过也就是在接棒的同一刻，方才还跑得有些束手束脚的筑基修者们一下放开了手脚，数声吟唱同时开始，一片术法光芒闪动，朝着身边人毫不留情地轰击而去。
　　就如方才姚健所说，第三轮是关键的转折点，到了这里，各个组必然会有至少一名筑基修者出场。这时候，已经没有保存实力的必要。
　　几道术法连炸，夹杂着剑气和激荡的灵风，十字路口上方绽开一片炫丽七色的光污染。屏幕外的人们都被那光刺得眯起了眼，尤其属那些租了私人影院的幸运观众感受最深。
　　但刺眼归刺眼，这一番仍是让他们心潮澎湃。说得肉麻点，那光不仅刺进了他们的眼，还刺进了他们的心。
　　开打了！如果说之前的都还算是在赛跑，那现在就真正进入了万众瞩目的互殴环节。如果不是规则规定了未起跑的人不能攻击亦不能被攻击，那些站在那等的人也早已被卷入战局了。
　　不过这样一来，队伍前进速度反而被拖慢了。在有老生在场的情况下，五分钟的时间过去，这一波人也才跑出去两公里不到，比之前的速度差了一倍有余。
　　而就在这五分钟里，第二拨人出现在了接棒处：此时这一拨还剩下四组，都是前两队中一老一新搭配的小组，除了
　　在他们露面的一刻，队列之中的姜玲眼睛一亮：在这大二生的队伍之中，她看到了韩江尘的身影。而且，居然还在靠前的位置。
　　作为一个新生，他追平了大二前辈的速度！
　　“干得好！”
　　她禁不住为这个学弟喝彩一声，说话的同时一手伸出，几乎是用抢的姿势将那棒从他手中接过来，一刻不停地飞身而起，只起步的一瞬间，便瞬间冲到第二列的首位！
　　“21号组开始反击！！第一棒的失利完全没有影响他们，他们开始逆转了！”
　　解说姚健在同时喊出了声：“在前两轮只用新生的情况下，21号小组依旧没有落后，现在真正的主力才开始接棒！！他们领先了！！他们又要有什么样的表现？！现在各个小组已经开始出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为了掩盖刚才判断失误的尴尬，他这一番喊得尤其大声，直播间里又是带起了一波“666”的刷屏，有不少人都指向韩江尘。
　　傻子都看得出来，若现在这组的优势有一石，那这个二棒新生估计得独占八斗——他的存在，直接刷新了人们对于昆仑大学第二届学生的认知上限！
　　而就在观众们欢呼的时候，韩江尘也在同时动作。
　　将棒传给姜玲之后，他立刻便是一转身，伴随身边的灵剑回手，迎向来自背后的攻击：那是其余几组人催发的术法和挥出的劲气。
　　在传递二棒的时候，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出了手，而目标全权聚集在了前方的姜玲身上。
　　她此前的判断一点没错。自从预选赛和魏泽一战后，全校都知道了她是魂修的代表人。在她入场的一刻，便成为了所有人的第一攻击对象，那些符咒和劲气全然向她攻了过去！
　　“这法术威力？？马路还顶得住吗？”
　　“这不会真出人命吧？”
　　“修仙者群殴！他们是认真的！”
　　这一幕被镜头完全记录下来，至少十万名观众在那一刻倒吸一口凉气，而更超这个数字的人当即捏了把汗。
　　比赛进行到一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真正的合力攻击。四五名筑基修者同时发难，那明明出手的只是一群学生，但他们平时认识的外界修者、乃至官方人员的修为跟这一比，幼稚得简直像过家家。
　　隔着一个屏幕，他们都感觉到了那股压迫力，电视机前不少人手心都出了汗。但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就是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姜玲却面色不改，只是一伸手，足足四五张相同的符咒飞出环绕身边，而后同时催发！
　　“火德之精，五雷之神…六天火雷，惟吾独尊——急急如律令！”
　　魂修的分心之功在此时淋漓尽致地体现，一道咒语发出，她竟是同时打出五道相同的符咒，在统一的咒语催发下，五丛业火同时燃起，直对向后方袭来的攻击，而后——
　　轰！！
　　火光纵起，扩散的风压让路边电线杆上的宣传旗疯狂鼓动。电视前的人们被突然的闪光晃到了眼，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情况，这段剪下来估计能直接被当成城市恐袭。
　　隔着屏幕都让人害怕的攻击，这个年轻的女孩居然就真敢正面接！尽管那五道符咒并未完全抵消袭来的攻势，但是——她身边还有一个韩江尘。
　　剑影乍起，紧接在那符咒之后，他也同样对着袭来的对手发动了攻势，道道剑光迎上攻击的余波，散发的灵力被当即斩开，数道人影更是被剑光逼得不得不飞身而退——两方配合下，开场这波袭向姜玲的攻势竟是被完全化解。
　　“这个21号小组”
　　姚健的解说又是卡了一下。以他体坛名嘴的功力，这一瞬间居然找不出词汇了。
　　他的主业是解说田径类项目，但现在特么哪家田径能比成这样的？
　　而如果按修仙科普的方式解说此时这场面已经触及到了他的认知盲区。
　　——这并不怪他，毕竟现在除了昆仑大学内部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给出筑基以上修者的实力参考。
　　不过名嘴到底是名嘴，只一下的迟疑，姚健便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其余小组联手向21号发动了攻击！21号两位选手配合挡下——他们挡住了！！”
　　他对着话筒大喊着。既然没法以修仙者的方式分析，那干脆就直接阐述好了。
　　反正，光是描述这个场景，都已经足够让人血脉偾张。
　　方才的一番合力进攻已很是惊人，但姜玲韩江尘联手之下，居然还算得上全身而退。
　　这便是修仙者的攻击与防御，现在还只是展示性的比赛，但往后，这样的人就将伴随在他们身边。
　　可以想象得到，往后面对妖兽、面对那些未知的威胁的时候，将会是这样的力量为他们提供保护。
　　更进一步，对于那些仍处于学龄期的人来说，在未来，他们也有可能，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做出与这两人相同的事！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昆仑大学展现出的实力总在不断刷新他们的认知；每次他们为某些学生展现的力量惊叹时，立刻就会有其他的学生来更进一步——这所学校，总是在打破自己创下的记录！
　　姚健如此喊着，画面里的围攻还在继续：一波被挡，学生们的攻击仍在继续，追着姜玲一路向前跑。
　　一路上四周小队的攻击还在继续，但落到姜玲身上的压力却并没有多少——因为韩江尘始终伴随在她左右，原本该攻向姜玲的术法大多都被他接了下来。
　　在他的眼中，那些攻来的灵力轨迹无所遁形。每一次看见灵力聚拢，他便立刻飞身上前挡在姜玲身后，处于各个攻击的最中央位置，替她拦下那些骇人的攻势。谁靠近她一步，迎来的必定是一记剑光贴脸。
　　当然，以他筑基初阶的修为，同时面对这四五名大二学生的攻击是绝不可能轻松的。但即使如此，他也始终未曾从姜玲身边让开半步，甚至还调走了些自己环绕自己身边的防御性飞剑剑影，使其拦在了姜玲身侧。
　　这结果便是：一番下来，作为护卫的韩江尘身上已经多了数道术法和锐气的伤口，而作为众人目标的姜玲…却几近毫发无伤。
　　“这人…”
　　空中几个主攻的老生目露惊异。原本以为这一组开场丢了一名队员，防御总会有疏漏…但事实却是，韩江尘仅凭一人，对持棒手的保护比那成员齐全的小组还要严密！
　　一波失效，学生们也都谨慎了些，不再毫无顾忌地朝姜玲方出手，而是分了些精力回护自身，防止乱战之中互相之间放冷箭，被友军痛击。
　　到目前为止，姜玲还只是以术法配合着韩江尘做着普通的防护，还从未使出她拿手的魂修御心术。而对于熟悉她的同学们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从接棒的一刻，对她发起攻击的学生们就都谨慎地护住了元神，但半天过去，姜玲却始终没有动手，反而拉起了背后卫衣的兜帽，将脸埋在似的。
　　这是在干嘛？
　　注视着她的学生们一阵疑惑。早在准备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盯上了姜玲，难道她还以为，凭着这样拙劣的伪装，就能逃过他们的锁定？
　　事出无常必有妖，后面熟悉她的老生都不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一边应付着来自周围的攻击，一边注视着姜玲的动作，这一拉锯便是几公里的距离。
　　镜头随着一组人的前向前推去。而就在镜头之外，肖游宇和另外两组全用新生的队伍依旧站在那里。在空旷的十字路口处，这剩余的几队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就在第二波接棒过后的第2分钟，剩余的三个新生小组终于到达。这已经是全场最后的三组，六名新生的脸色都已经显出了些疲惫。
　　楚云衣在方沂的护送下狂奔上前，将棒递给他，交棒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学长”她喘着气说，“我们还是被他们落下”
　　“不用说这些。”肖游宇一把从她手中抽过棒，“剩下的我来，你们跟住就好。”
　　他说完，手上连抖两下，两张以他灵力为支撑的神行符贴到楚云衣和方沂身上，她们二人飞跃的速度立刻翻番。
　　但即使如此，她们依旧没跟上肖游宇的速度。
　　挥出符咒之后他立即腾身，一下就飞到了这一群人的前列，连超几个前面的新生棒手，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便已经赶上前面的队伍。
　　这个“队伍”并不只是刚刚的第二拨人而已——此时第三棒行程已经接近一半，以老生打头首先出发的那三组人的优势终于消耗殆尽。互殴当中的他们听到动静一回头，就见第二拨的五个组已经逼近而来，前两组的距离迅速缩小…一百米…五十米…
　　追上来了？！
　　三组领头人立刻摆好了架势做好团战准备，但就在这时，那群光之中的某个人影突然一手掀开了兜帽，那之下露出的眼睛…深邃如渊。
　　现在的距离…两丈！
　　“拦住他们。”姜玲面朝着这些毫无准备的对手，一手指向身后，沉声下令。


第260章 什么叫战场搅屎棍啊
　　一声命令性的轻喝，深邃灵力从姜玲眼中奔涌而出，撞进面前那名正在施展风系法术的老生眼中。
　　被这一招击中，他的眼神立刻便是一阵迷离，手上刚刚催发的符咒一转，没有打向原本的目标，却是朝着姜玲身后那些正追逐的对手挥去。
　　符咒催发，空旷的路上立时狂风奔涌。虽说没能抵消其他人的攻击，却也将飞向姜玲的几道符咒吹偏了出去，让那些攻击全都打向了空处。
　　在出发的时候，与她同一拨的人早就盯紧了她、针对她的行动做好了防护，难以下手。
　　因此，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去控制这些有所准备的人，而把目光放到了那些视野之外的目标——那些先头出发的第一拨老生身上。
　　兜帽遮脸、故意不拉开距离以免显得突出、甚至还冒着风险以那些乱闪的术法为掩护，这都是为了防止自己在露面的第一时间就被认出来的措施。
　　现在看来，这些措施很有效。
　　表面看起来，这只是又化解了一波攻击。但更重要的，是这一击直接打乱了其他人的攻击节奏。
　　这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盯紧她的核心原因。原本大家就是竞争关系，互相之间都在观望最好的时机、不到必要的时候不出手，因此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一旦善于控心的魂修在场，这平衡瞬间便会被打破：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动手，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人都会被迫面对来自其他组的敌意。
　　而现在，到底是让姜玲得手了；她作为最强魂修，如愿成为了战场搅屎棍。
　　对于先头部队来说，这是突然袭击；对于后面的追击者来说，防护了半天，结果还是让姜玲施展出了这个法术，对心态上也是一波打击。
　　而对于观众们来说
　　“中门对狙！”
　　“瞬间爆炸！”
　　“卧槽，好亮！”
　　“别骗我，这是直播吧？把后期特效给我关了！”
　　两拨人员汇合，标志着比赛进入新阶段。一碰面就动起手来，还都是等级不低的术法。眼看着场面一片混乱，他们也不懂这玄机，甚至看不懂这帮人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但只觉得大受震撼。
　　“场面再次出现新情况！在几位先头者的引导下，选手们之间开始出现遭遇战！”
　　比起观众们，解说姚健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继刚才的合作之后，现在选手们进入了群体竞争阶段！从现在开始的将是真正修仙者的战斗！我想我们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观众朋友们，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足为奇！“
　　说话的当儿，最先被控的那名老生已经清醒过来，一脸骇然地赶忙躲开护住元神。但就在同时，姜玲已经冲入前方第一拨人的行列当中，然后——
　　“拦住他们！”
　　“挡我身后！”
　　“揍他！”
　　趁着这混乱的局面，她又是连控几人。虽说并非每个人都能乖乖如她所愿，但转眼间场面就被她搅成了一锅粥。
　　而在姜玲发挥的时候，身后的韩江尘还适时地插入几道飞剑，把那些观望的人也给卷进战局来，跟她配合起来，可谓一个点火一个煽风，把这锅粥越熬越稠了！
　　转眼间平坦的城市道便被噪音和各式术法光芒占满，两边林立的楼群反射出刺目的光污染。屏幕内的学生们打得声光震天，屏幕外的观众看花了眼，许多人都不由得调低了屏幕亮度，而手机党电脑党则在同时开启了录屏。
　　“我天！那是一昧真火吗？！这都用出来了？”
　　“看着都害怕，这仙运会有说过保护措施吗？”
　　“右下角！看右下角那个人！他这是不怕火烧吗？！”
　　“不行，看不过来了”
　　连解说一时都不知该从何处下嘴并非是没得可说，恰恰是因为那每一招拿出来所使用的手段单拎出来都能给其他学校当教科书。
　　但现在这教科书级别的攻击，在这场上就是大白菜，他都不知道该捡哪棵白菜来啃。
　　而在他们眼花缭乱的时候，混战的一角，队伍中的姜玲却已是借机悄悄脱出身来。
　　作为战场搅屎棍，眼下这混战是其他人所极力避免的情况，却是姜玲所期盼的。
　　如她所料，这样乱作一团的局面下，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骤减，再加上后面韩江尘的护卫，现在就是溜之大吉的最佳时机。
　　姜玲如此想着，刚朝着队伍外迈出一步，一道闪光却突然落到了面前。
　　噼啪！
　　电流触地，炸起砖石碎片四溅。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腾身跳开，这一下说不定就能把她手上的接力棒都劈掉。
　　——来了！
　　姜玲心里骤然一紧，当即抓住几张符咒在手，这才扭头看去。
　　果不其然，在混战的上空处，肖游宇不知何时已经漂浮在了那里，手上拿着接力棒，与她保持着十几米开外的距离，身侧符咒连成的雷阵电光闪灭。
　　“火德之精，五雷之神…”
　　“临！”
　　纵然姜玲反应极快，但她咒语才念出半句，那边肖游宇的雷光便已经劈了过来，逼得她不得不放弃施法堪堪退后，这才躲过方才的一招。
　　果然，正面拼术法的话，她绝对不是肖游宇的对手。甚至于，在他面前，她连施法的机会都很难得到。
　　韩江尘还在下方抵挡试图对她出手的同学，面对这个最大的劲敌，她暂时只能孤军奋战。
　　姜玲当机立断，收起了符咒，转而令背后的灵剑出鞘，握于手中；肖游宇在同时抬起了手，数道雷光毫不留手地对她连砸下来。
　　“兵！”
　　“斗！”
　　“皆！”
　　每一声口令都伴随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雷电，几里内的幸运观众们都能听到那一声声震动的轰鸣。姜玲以剑为盾连躲带挡，但即使如此仍被逼的连连后错，更不要说近他的身。
　　这个家伙
　　姜玲也不由得心下震惊一句。即使是她也清楚，对于肖游宇来说，现代都市实际上并不是个好的作战地形。
　　虽说现在安城市的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布上了灵力防护网，学生们的攻击不会造成过度创伤，但肖游宇还存在另外的一个问题。
　　问题就是：他若是全力出手，干扰到路边的电缆，周边几里内小区的供电网可能得直接短路。
　　虽说仙运会允许一定范围内的损失，但破坏公物总是不好的。正因如此，他没法动用那些范围和威力较大的高级术阵，只能以符载力，用点小型的布雷符之类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但现在看来，肖游宇的控制能力居然已经强到连影响范围都能掌握，那强力的雷电打空后全部被他引到了地上，炸裂了路边的几处砖瓦，却丝毫没有干扰到关键之处！
　　除了不能用大型阵法外，他的攻击威力一点没受影响！
　　转眼间便已是五六道雷光闪过，术法所指又快又狠，敏锐如姜玲竟也没抢到半分机会。她瞥着后部的路线，正打算再做躲闪，背后却突然一道劲风扫过是一只被直甩而上的铁锤。
　　在她下方，楚云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那里。她没法飞行，但此时她已经腾身而起，手上的铁锤凌空旋转一圈，借着冲势，直接朝姜玲丢了过去！
　　肖游宇并非是独自作战。在他到场的时候，两个组员也随他而来，对姜玲展开了包围。
　　前有雷电后有锤风，姜玲被逼无奈，只能转身以剑应对那飞来的铁锤。
　　一剑击出，倒确实将那锤给打飞出去，她也因此得了空隙从肖游宇的雷击中脱身，但就在这时，她敏感的神识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在她退却的那个方向，大路边楼房的阳台上，已是站上了一个人影。
　　方沂。
　　刚才她满心注意力都用在了和肖游宇的对抗上，而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方沂踩着后面的砖缝蹭蹭登上了七八层，埋伏在她背后，趁着她被肖游宇一招逼退的机会，一张符咒直接向她扔了过去！
　　嗖！
　　符咒划过十几米的距离向她直攻而去，姜玲本就处于退势当中，这一下等于是把自己往符咒上面送。符咒触及，她只觉浑身一重，体表用于浮空的灵力全然被打散！
　　那是破魔符，比禁法符更高一级的克灵系符咒，专门腐蚀释放而出的灵力。看这符咒的威力，在她身上的效果时间恐怕能达到十余秒，绝对不是炼气期新生能做得出来的。
　　那就只能说明——这玩意也是肖游宇设计好的。在这十余秒的时间里，她固然还能运力防御，但却再无法腾飞。
　　先不说呆在地面就是被动挨打，在全场都是老生的前提下，无法飞行只会被瞬间甩下。
　　姜玲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从一开始，这个组就也已经盯上了他们。甚至于，连刚才肖游宇出现的时机都是算好的。
　　恐怕在一开始，他就想到自己这一组可能会领先，刚好利用己方之便扫平其它的几个组，制造出一对一的局面，然后捡他们的漏。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破魔符的效果使她没了灵力支撑，顿时就从七八层楼的高度自由落体。电光火石的瞬间，她只是抓紧了手中的接力棒，防止被肖游宇一道雷直接劈飞出去。
　　后者也的确挥手招起了雷电，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劈向了身侧：那是另外一组的两名大二生。看样子是想趁他们鹬蚌相争的时候渔翁得利，然而却被肖游宇立刻察觉出来。
　　“兵！”
　　雷光鸣响，将近前的两人直接轰飞了出去，但同时，更多的人却也从下方迎了上来。
　　在他们二组相斗的时候，下方的混战也已经基本结束：就在刚才的几分钟时间内，又是四组被打掉接力棒出局。而剩余的组显然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相斗，才刚腾出手，就来趁你病要你命了。
　　数道攻击朝着肖姜二组打了过来，姜玲在空中以剑接下了其中的几道，但劣势下她到底还是被攻击轰的直飞而出，亏的中途伸手抓住一边房前的广告牌才没直接掉下去。
　　尽管如此，接下这波攻击也已经让她相当吃力，喉咙中都是一阵腥甜。而在她面前，肖游宇组却是与几名来敌打得有来有回，一边以雷法压制对手，一边还不忘向前冲去，趁着破魔符还在生效的时机，瞬间便将她甩出几十米开外。
　　不行，被超了！
　　姜玲一咬牙，目光向下扫去：此时剩余大部分组都已经重回赶路，下方的战局渐歇，始终缠斗的韩江尘正从中飞退出来，似乎是刚刚停战抽身。
　　现在不能飞是必输的，而她身上的破魔符恐怕还得有十秒的效果，这十秒足够决定生死。
　　既然如此
　　姜玲几乎是一下就拿定了主意，决定的同时手一松，脚在那广告牌上一蹬，任着自己摔下空中。
　　“接我！”
　　韩江尘刚从战局中脱离，闻声一抬头，就见姜玲从上方坠下来，把好距离不偏不倚正好掉他身上，为了不栽下去，顺手还一把揽住了他脖子。
　　“你速度快，抱着我跟上他们，我说扔你就直接把我扔出去…你愣啥呢？欸！别傻啊！”
　　她一巴掌拍到韩江尘背上，直接把他给拍醒过来，赶忙脚下一蹬，整个人呼地再度腾起，快马加鞭地就往上赶。那样子好像手里抱的不是姜玲，而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似的。
　　明明身上多了个人，但他速度却不降反升。破魔符的效果时间还没到，他便已经把刚才那一下落下的距离完全追平，甚至转眼间反超几名前方的老生。
　　这样的速度自然引来了几道符咒和劲气的攻击。但就在韩江尘飞跃的同时，那御气的灵剑剑光同样飞在他身边跟着，见到袭来的灵力立刻便划过一圈，将那些灵火霹雳和风流全部挡在身外，偶尔有几道近前的也被他以快速的身法直接躲开，一点没有耽搁速度。
　　而就在同时，前方甩掉他们的肖游宇三人同样陷入了与其余组的缠斗当中。


第258章 一击清场
　　方才与姜玲的争斗耽误了肖游宇组一些时间，先头的几名老生眼看着就已经带人马赶了上来，上下左右各个方位逼近，将它们封锁在内。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个狭窄的路口，两边都是林立的高楼，如同座座钢铁的山峰将道路拥在中央，是遭遇战的好地方。
　　“喔，赛前呼声很高的16号小组第一个追上来了，启用了筑基选手之后，现在他们处于全场领先的位置！”
　　解说里姚健适时分析情况：“不过领先就意味着称为众矢之的，他们需要面对来自各个对手的攻击。”
　　场面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作为学生会会长，大家显然都知道肖游宇的实力，在见着他人影的一刻，所有人对他的防范心便提到了最高。
　　此时此刻，至少五六人已经将禁法符捏在了手中，几个体修器修则在奋力奔到肖游宇身边，方沂和楚云衣用尽全力上前拦着，被那些近战选手逼的连连后退。
　　“这一组中拥有整个昆仑大学的代表人，不过面对这么多人，他还有什么办法破局？”
　　解说说出了大家心里所想，而楚云衣和方沂也包括在这“大家”之中。
　　被数十人的灵压锁定，两个女孩都有了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方沂体表的灵力涣散，楚云衣握锤的手微微颤抖，完全是凭着那股心气才勉强没被直接压垮。
　　这，到底该怎么应对
　　无力感在两人心中爆发开来，眼看便要支撑不住，却听背后肖游宇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退后！”肖游宇喊道，“到我后面，让开赛道！”
　　二女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脚下一点，按他所说退到肖游宇身后，而他自己也因此完全暴露在了面前众人的灵压之下。
　　数十人汇聚的灵风将他的衣襟吹起，那张脸上却依旧面色不改，只是一臂抬起，高举过头。
　　“噼啪。”
　　微弱的雷电摩擦声自头顶传来不，不仅是头顶，而是以他们为中心的一整片空间都在吱吱作响，空气之中，看得见晶蓝色的电流在凭空闪灭，如同道道细小的光蛇。
　　就伴随着这一阵变化，逼到面前的学生们毫无预兆地一个个眯起了眼，感觉如同瞬间走入了沙尘暴当中，细小的颗粒打在脸上带来阵阵刺痛。
　　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片目瞪口呆当中，终于直播间里的专家点破了真相：“是铁砂！他刚才用雷电把那些砂子磁化不，灵化了！”
　　事实正如这话所说的那样。不过，是二者皆有。
　　现代化城市的地形限制了他术法的威力，但同样也给了他校内没有的东西：正是散落在这钢铁森林各处的、肉眼难见的铁砂。
　　早在踩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可利用的资源。一路上的战斗中，他都有意将雷法的范围扩大，扫过周边的地面。看似是耗费灵力，实际上却是在以电生磁，不断吸引周围的铁砂，而现在
　　四周的学生们都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不自觉地抬眼看向头顶的阴影。而在同时，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们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
　　美国迦洲，电视机前的杰克主编推住险些滑落的眼镜，看着那电视中的东西，表情如同见鬼。
　　“东方的魔法？”他喃喃着，“他是”
　　屏幕之中，镜头拉远，他们因此看到了那“沙尘暴”的真面目：那是一个直径十数米的巨大黑色球体，细小的黑色铁砂从地面飘起，不断汇集到那黑球之上。
　　看起来结合并不紧密，但结合四周不断闪动的电光，这便犹如一朵蓄满风暴的乌云悬在众人头顶之上。飞在空中的无人机颤颤巍巍地像是处于失灵边缘，连四周的摄像人员都不由得离得远了些，生怕那乌云突然降下雷霆。
　　比起方才炫丽的术法，此时的肖游宇并没有采用什么高深的法术、甚至都没有拿出什么高端的灵物，只用空手，凭着这些平时被当做垃圾的东西，制造出了这乌云压顶般的阵势。
　　纵然此前对修仙已经有所了解，但谁能想到，仙术还有这种用法？
　　“看看起来”解说员姚健倒是反应迅速，马上就看出了些端倪，“看起来这位同学，是炼出了自己的攻击”
　　到底是王牌解说，到底是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事实上，这东西的本质，的确就是炼器。
　　这学期初的时候，为了探求灵力的本质，肖游宇同样选修了百里瑜的炼器课。而在这之中，那门课的第一节 内容，便是以元素灵力为核，徒手炼制聚灵珠。
　　现在这巨大的“黑球”，正是类似的产物，只是省却了以灵力为结将材料紧密结合起来的步骤但这反而减少了施展这一招的灵力消耗，而且，将范围扩到了最大。
　　他不能用大型法阵，于是便用炼器的方式取而代之——当然，这一个窍门大多观众是看不出来的。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见到那可怖的铁砂云在肖游宇头顶旋转着，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地上，遮去了大半天空的光明。他站在黑色雷云的正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举于头顶的手臂猛然下挥！
　　“落！”
　　一记单字咒语响彻街道，而后就见那铁砂圆球如同接到命令般骤然下压，连屏幕前的观众随那一下心脏猛缩。仿佛他挥下的不是手臂、而是帝王的权柄！
　　轰地一声气爆，聚拢的“乌云”在空中整个绽开来！伴随着微微的霹雳声，那四散的铁砂包裹方圆数十米，整个路口瞬间飞沙走石！
　　“啊！”
　　屏幕外，无数人直接在电视前叫出了声，包括旁边的摄像在内，不少人都不由得抬起双手挡在了脸前，离得最前的学生更是不得不运起全部灵力护体，离得近的几人甚至直接被吹飞了出去！
　　细小的铁砂打在身上，溅起的尽是细小的雷光。面前的学生们步步后退，好不容易才挡下第一波砂尘、勉强放下手臂，恢复视野的同时，集体愣在当场。
　　在他们眼前，那细小的铁砂沙尘赫然已是扩散至整个路口，就像是这条街刚刚放过了一万响鞭炮，模糊的尘烟完全将这狭窄的路口塞满！
　　近前的几个人运起灵力试图硬闯，但才刚碰到那尘烟，便像是触电那样激起片片电流。进入砂烟的人立刻就是一阵麻痹，修为弱点的甚至直接被弹了出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尘烟。那漂浮在空气中的每一粒铁砂当中，都已经附上了肖游宇雷法的灵力。
　　现在尘烟塞满了整个路口，就如同在空中拉起了一张不可逾越的电网，将所有人挡在路口之中！
　　“我去！这是PM25攻击吗？！”
　　“屁！这铁砂这么大，PM250还差不多！”
　　“带电的雾霾！”
　　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刷屏。在场外视角下，如果把这条狭窄的街比做一根管道，那肖游宇的这一招等于就是用砂烟在管道上加了个塞，他们一组三人站在塞前，而其他人则被拦在塞号。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释放完这一招的肖游宇扭头便继续朝终点奔去，楚云衣和方沂紧随他而行，在他们背后，一群学生傻着眼站在那铁砂烟雾之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并非是学生们反应慢或者观察力不够，实际上他们此时都散发了神识睁大了眼睛，试图瞧出那其中的薄弱之处，以作突破。
　　但令人抓狂的是，方才铁砂流的那一下爆发同样带起了地面的尘烟，混杂在这黑云当中，和铁砂搅成了一团，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带电的铁云、哪里又是虚晃的尘烟。
　　有些人试图腾起来用高度来跨越那砂烟，但天幕映照再加上风流扩散，用眼睛根本分不清那砂烟的边缘在哪里，好几个腾飞到高空的人都直接触电掉了下来，反而更耽误时间。
　　如此一来，连观众都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困局。
　　“这该怎么办啊？”
　　“铁砂是用磁场悬浮在空中的，那等这雷属灵力散了，这些砂子也就都掉下来了吧。”
　　“那都得啥时候了？有这时间人家都在终点斗地主了！”
　　“那能不能风系术法直接把这些砂子吹走？”
　　“你傻啊？风流一激，这铁砂的范围更得扩大！到时候过道的人躲都没地方躲！”
　　“是啊，而且用法术轰的话，说不定里面包含的雷术法得直接透出来自寻死路。”
　　“那这只能绕道了？”
　　就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此时两面都是高楼，中间的夹道又被砂烟塞满，想过去，要么升到足够高的高空确保绕开烟尘范围、要么等砂烟消散、要么另走他处，无论哪一种都很耽误时间。
　　倒是有几名有牺牲精神的体修将灵力扩散至全身，硬冲进那烟里去，准备用身体替队友打出一个缺口来，但在这强力的砂烟当中，那冲锋的脚步自然也就慢了一步，根本追不上肖游宇小组。
　　“这个16组的选手，也太牛逼了吧？”
　　“清场啊真就！”
　　“说好的修仙法术在现代城市里发挥不出来呢？！”
　　电视机前的人们连连惊叹着。为选手们叹惋的同时，亦生出了一丝敬畏之感。
　　平时看那些仙人吞云吐雾的宣传片固然震撼，但总让人感觉“修仙者”这个概念离自己很远。然而，现在这一番术法就在现代都市的背景下施展，
　　不过这些联想也只是联想了，如今的态势下，观众们更好奇一个问题。
　　“这一组不会这就直接赢了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观众们都不由得将脸凑近了屏幕，目光聚集在那些尘烟前的其他组学生们面前，期盼看到其中一人生出破局的举动。
　　但几秒钟过去，肖游宇一组都已经跑出镜头范围了，那些学生们依旧在原地思考，有不少人都已经准备开始绕道。
　　他们并非不能想出对策，但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几秒。几秒内，肖游宇组已经跑出百米开外。
　　眼看着距离拉大，画面就要切镜到肖游宇那块去，空中却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嗯？”
　　一片疑声，不仅是观众，连跑在前面的肖游宇都用余光瞥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影子，下意识回头一看。
　　那果然是道人影，身侧剑光伴随，手里横抱着个人飞过天空，直向着面前的砂烟冲去——不是韩江尘还有谁？
　　屏幕内外的人一下都激灵起来，肖游宇的雷云阵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昆仑大学的天花板级别，现在这难道有人要突破这个天花板？
　　下一刻，韩江尘便用行动回答了他们。
　　只见他在空中微微一眯眼，随后身形一晃，在数十个镜头和数十名同学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那铁砂弥漫的烟尘当中！
　　在他身后，在那弥漫的尘烟之中，韩江尘速度竟是丝毫不减，反而像是如鱼得水般在烟雾中穿行，准确无误地穿过各个没有灵力附着的缝隙。
　　没错，穿了过去。面对这挡住众人的砂烟，他大摇大摆、直截了当、理直气壮地直接穿了过去！
　　所有铁砂与他擦肩而过却不中，简直就像是他能看见那些缝隙一样！
　　“蛇皮走位！”
　　“灵剑漂移！”
　　“都让开！这叫怀中抱妹杀！”
　　“断句错了！应该叫怀中抱，妹杀！”
　　评论狂刷开来，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逆转点燃了激情。
　　每次场上出现看似无解的局面，就总有另外一个同学跳出来突破，这一个也不例外。
　　他们不知道韩江尘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一动作再度让他们认识到，这所大学的水平是没有极限的——在这里，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然而场外激动归激动，对于肖游宇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平时在校园里，韩江尘本就很少在集体活动上露面，他也不是很熟。虽然他听吴皓说过此人对看出破绽有着相当的天分，但只说了他能看到人体的灵力运转、却不想甚至连释放外部的灵力他都能看得出来。
　　魏泽并未对外公布特长生的详细情况。但凭着眼下的表现，肖游宇已经隐隐分析出了这个学弟真正的天赋——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韩江尘便从砂烟间一透而过，一个呼吸后那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三人的头顶，而后，是一个果断的话音。
　　“扔！”
　　韩江尘手一抛，把抱在怀里的姜玲一丢而出。此时她身上的除灵符效果已经消除，从空中飞下，像是花样跳水似的展开双臂，向肖游宇扑去。
　　此时她身上的破魔符效果已经消除，身型准准地滑翔过天空。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双眼中赫然已是灵光环绕！


第259章 双强争夺战（加更）
　　“破局！有人尝试破局了！”
　　这一幕入眼，解说姚健干脆直接喊了出来：“面对16组的阵势，21组的成员在尝试直接突破！观众朋友们，昆仑大学的学生不会吝啬挑战！他们还没有达到极限！”
　　镜头里的声音激动得发抖，镜头外目睹这一幕的肖游宇同样脸色一变。
　　铁砂附着了灵力，对于其他人是阻碍，但对韩江尘来说就跟引路的灯塔一样。在他眼里，这尘烟的漏洞一览无余！
　　这变故大概只有两三秒的时间，又是谁都没想到的破局方法，楚云衣和方沂甚至都没来得及聚起灵力。不过前面的肖游宇比她们反应快，在见到二人出现的同时，雷光便已经在他臂上绽放。
　　“临”
　　话才喊出一半，便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音，一道寒光从他身侧猛射而过，直接击散了他手上没来得及聚起的雷光——这攻击居然比他的单字吟唱还要快半步！
　　发起攻击的，自然是方才伴随韩江尘身边的灵剑。
　　在丢出姜玲的同时，他的御剑也立即跟上，灵剑在空中分作三道剑光，两道分别将楚云衣和方沂拦下，第三道则直接飞向了肖游宇。
　　他的飞剑不一定比肖游宇的雷法更快，但这次趁着肖游宇失算，他的时机抢在了对手之前。
　　仅仅半秒不到的时间差，竟是在对手三人眼皮子底下打出了一个空隙！
　　不好。
　　肖游宇立刻便意识到了对方目的所在，没有再试图聚起攻击，却是立即回收灵力、固守识海。
　　果不其然，他作出这一反应的下一刻，姜玲深邃的瞳仁便出现在了眼前。
　　距离——两丈之内！
　　“扔掉接力棒！”
　　姜玲一声厉喝，无形的神识之力奔涌而出，带着压迫性的力量猛撞进他的神识。就像是在脑子里撞响了一口铜钟，他立刻就是一阵晕眩，连带着握棒的手都是一颤，险些让棒脱手。
　　姜玲这一招是全力出手，用的指令最简单却也最具有束缚力。果然如肖游宇所料的那样，虽然他擅长法术，但在单纯的元神强度上，照专修此处的魂修还是差了点。
　　也就是他反应快，及时把灵力撤回来守住神识，才没被姜玲完全压迫住。尽管如此，正面中上一击也让他脚下一晃，扶额连退几步开外。
　　而就在这个短暂的失守空隙内，凛凛寒光已经逼到了视野之内。
　　能让肖游宇失守的情况可遇不可求，难得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要狠狠压榨一番。
　　空中的姜玲还在持续施加元神压迫，而韩江尘就趁着她制造出来的时机，几道剑光再度飞起，在空中聚为实打实的灵剑，重回韩江尘手中，剑刃正立于前，眼看着一记直劈就已经朝肖游宇斩了过去！
　　完了，一边的方沂瞳仁一缩。这可是韩江尘的一剑，哪怕筑基修者也得认真接，但现在肖游宇正被姜玲压制住、根本反应不过来，那
　　锵。
　　钢铁相击声。一柄铁锤出现在肖游宇身侧，迎着韩江尘的剑刃直挥而上——不是楚云衣还能有谁？
　　眼见着己方落入不利，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扑了上去，一锤拦在了肖游宇面前。
　　让这一剑中了的话，就得输。她不能再输了。
　　剑锤相击，锤上的重力让那剑刃微微偏出两寸，这让楚云衣略微一喜。
　　但接着她就见韩江尘手腕一旋，灵剑变劈为挑，一招点在锤柄处。就听叮一声轻响，那看似轻飘飘的一剑直接将她手中的铁锤挑飞了出去！
　　“又一次突破！”姚健大叫，“就在刚才，16号小组正是用这一招打退了21号小组的一名成员，而现在21号小组反向压制！他们的极限到底在哪？他们还要提供什么样的反转？！”
　　铁锤落地砸出不浅的沟壑，楚云衣被那股惯性带得一并扑倒在地，武器脱手，浑身颤抖。
　　压制，绝对的压制。若不是最后关头韩江尘及时撤力收手，这一剑真劈下去，她即刻殒命于此也不奇怪。
　　这就是她跟第一名的差距她刚才居然跟第一名交了手！
　　直到这时候，楚云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继而一阵后怕。
　　而就在她旁边，目睹这一幕的方沂也不由得后脑发凉。
　　刚才看到韩江尘出手，方沂立刻便知道了其中差距、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但楚云衣竟然还真就敢怼了上去！
　　为了能护住接棒手，她在韩江尘手下硬走了一招！
　　这还是预选赛输给她的那个对手吗？
　　到底是谁，能让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方沂心里震动着，想着的同时自己却也扑了上去，准备接楚云衣的保护位、争取再挡韩江尘一记。
　　她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扑上去的，不过才奔出两步，面前的雷光已经再度亮起。
　　“阵！”
　　强电落下，将面前的主路炸出两三步宽的焦坑，逼得韩江尘不得不收剑退开。在众人之后，肖游宇重又抬起了手，一道电光便将袭来的攻势击溃。
　　他脸上还留着些吃力，显然元神震荡的痛楚还没完全消除，不过眼神已经重归清明。凭着出众的精神力，他到底是挣脱了姜玲御心术的影响。
　　就在他挣脱的时候，后方的姜玲的表情同时变化。
　　靠着韩江尘的出奇一记，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压制肖游宇的机会，却还是没取得该有的效果，只是让他受到了影响——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灵光从她眼中熄灭，她喘着气收回，没有再攻，反而是一转身，冲旁边韩江尘喊道：“走！”
　　她喊着的同时，脚下已经果断地一踏，腾身朝前飞去。韩江尘紧跟她身后，趁着对手还没缓过来的时机，顿时便将肖游宇三人甩到几丈开外。
　　“逆转！绝对逆转！开场处于最后的21号组现在位列全场第一名！！”
　　姚健大喊出声。比起之前的雷火交接、风云变幻，这几个回合显得很是朴实无华，不少观众都没看懂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只有真正内行的人才明白，这才是开场以来最大的一波碰撞。
　　“他们领先了！他们离第四棒的位置还有不足两公里！朋友们！21组即将交出最后一棒！还会再有反转吗？！”


第260章 最后一棒强强碰撞
　　&lt;!--go--&gt;    肖游宇甩甩头，刚才姜玲那一下攻击让他相当难受，现在那股晕眩感都还没消干净。
　　最强的魂修，果真名副其实。即使做了防护，还是被震得找不到北。
　　在预选赛面对魏泽的时候，姜玲的攻击看上去就是个鸡肋、一击不成还把她自己反伤；但现在同样的攻击放到同学们身上，连肖游宇都得吃瘪。
　　魏泽眼中的一粒沙，落到他们头上，就是一座山。
　　那位老师的实力，果真是深不可测肖游宇在心里叹了一声，不过立刻便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比赛上。
　　有了刚才那一阵铁砂攻势，他们两队和其他组拉开了相当的距离，接下来便是两队的冠军争夺战。对他们这组而言，要面对的对手全部是筑基以上，且要么是大二的代表，要么是bug级别的天才。
　　这组的麻烦人物，属实有点多啊
　　“学长，我和楚云衣把剩下的灵力都给你。”这时旁边的方沂却突然开口道，“刚才你消耗应该不小。你先快去交棒，我和她尽力追上。”
　　她说话的时候，旁边楚云衣也摇晃着爬了起来，看着肖游宇，用沉默表示了赞同。
　　肖游宇微微一怔，不过只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果断摇头。
　　“不，你们俩还有用。”他说完一抖手，将两张符咒扔给她们，“别多说，按照之前的计划做。”
　　肖游宇快速说完这些，一刻不停地飞身而起，跟在姜韩二人身后衔尾而追。方楚二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按他说的收起符咒，运起灵力在后面跟着。
　　此时航拍的画面清晰地映出当前的局势：姜玲和韩江尘飞在最先，一百米外肖游宇紧追其后，再往后是跟在肖游宇后面跑的楚云衣和方沂，而绕路和硬冲砂雾的大部队还远在近一公里开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已经是只属于剩下两组的冠军争夺战。
　　“观众朋友们！我们的比赛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现在领先的是21号小组，16号小组紧随其后！他们已经接近第四棒接力处！最后一棒还会有反转吗？！”
　　姚健盯紧了那屏幕，不自觉地立起了身：“毫无疑问，这一轮将展现本次比赛的巅峰之战！是两组人全员到场的团队碰撞！最后的十千米，他们又要碰出什么样的火花！”
　　他喊得声音高亢，观众们也同样被带起了节奏，直播间内立刻就有人刷起了投票。
　　“看来冠军就在这两支队伍里面了。支持16号的打1，支持21号的打2，我先2222222”
　　“111111”
　　“16号组剩下的人多，所以我选2222”
　　“打3行不？我赌还有其他组赢。”
　　“”
　　一片刷新，选1选2的人都不在少数，而画面里，姜玲已经率先奔到了交棒处，在周边众选手羡慕嫉妒的注视下，第一个将棒交给了面前的袁清清。
　　第四棒，开始。
　　这打响了整场比赛的最后阶段。弹幕随这一动作沸腾起来，222的刷新数显著增加，而姚健的声音也因此又高一度。
　　“21号组率先交了最后一棒！他们的最后一名选手显然也实力不俗，开场便爆出了最高的速度！”
　　解说喊着：“根据我们的动态摄像头捕捉，她起跑的时速达到了17326公里！这是目前人类极限瞬时速度的四倍以上，而创造这一切的人却是个大学女生！观众朋友们，这是昆仑大学所创造的奇迹！在这一场比赛中，他们究竟还要打破多少人类的极限？”
　　眼见着袁清清腾空而起，姚健充分发挥他金嘴的实力，将原本就热情高涨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你管这人叫大学女生？”
　　“这得拆开说：这叫大学？这叫女生？这叫人？”
　　“不是我吹。这速度，我开场让她先跑十分钟，然后我差不多五百年就能追上了吧。”
　　“倒了倒了，世界纪录倒了！奥运你死得好惨啊！”
　　记录又一次被破，这时候观众们却已经没有那么震惊了。评论之中大多都是段子手，字里行间都透着“果然如此”的味道。
　　比赛开始到现在，他们的心态已经成功完成转换，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惊讶不解、现在的理所当然。
　　昆仑大学嘛，破个世界记录而已，多大点事。
　　话虽然这么说，但最后一棒毫无疑问代表着全场的最高水平，没有人舍得在这时候转开目光。
　　在袁清清接棒后的第八秒，肖游宇的身影同样出现在镜头之内，交棒于吴皓。
　　后者接棒后立刻腾身而起，在肖游宇护送下一路狂飙，两人并肩而飞，后面一百米外，楚云衣和方沂还在屁颠屁颠地追。
　　开局不利，但好在体修以灵淬体，全力爆发下速度在全部专业中也是翘楚。尽管吴皓的修为不如袁清清，两方的差距也总归是在不断缩小。
　　“你们居然落后了？”飞奔的途中，吴皓忍不住朝肖游宇问了一句。
　　刚才看到袁清清率先接棒，他就已经很是惊讶了：虽然知道对面全是劲敌，但肖游宇出马居然还是被甩下一截，这属实有点意外。
　　“被摆了一道。”肖游宇沉声一句，“不过，他们的底牌也应该快用尽了。”
　　方才姜玲的攻击成功击中了他，本来已经占了大好的优势，还有补刀的机会。但她放弃了，那就只能说明——她的元神情况，恐怕已经不允许她再连续攻击了。
　　尽管看得出她在尽力掩饰，但这点小伎俩骗不过肖游宇。
　　魂修的攻击本就消耗剧烈，刚才那一番又是连着控制数个人，对元神的负担相当大，看样子，现在她应该最多只能再发出一次御心术。
　　肖游宇飞在吴皓身侧护卫，一边看着前方情况一边在心里想着计划。而就在他分析的时候，两方的距离已经被缩短至几十米，前方三人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
　　显然对面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动，在照面的同时，几道光影已经朝他们飞来。
　　那是几道燃烧的符咒和飞掠的剑影。前方的袁清清没有动手，此时出击的依旧是负责护卫的姜韩二人。
　　符咒与剑光齐飞，大多都被肖游宇的电光挡下。与第三棒时一样，两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轰，作为接棒手的袁清清和吴皓反而没什么出手机会，转眼间，就已经拉扯出三四公里开外。
　　一来二去的，眼看雷火在面前连连炸裂，连吴皓都看出了这做法的意义：“他们是在打消耗战！”
　　在旁的肖游宇同样脸色沉凝。就如吴皓所说，这一组内，拥有强力长距离攻击手段的只有他，但对面的三个人却都能打远程。而且到现在，袁清清还没正式出手。
　　当前形势下，需要拉近距离的反而换成了吴皓一组。
　　经过刚才阻挡众人、以及和姜玲的一波拉扯后，肖游宇的灵力也所剩不多了。在耗尽之前，必须得想办法让对方进入其余三人、尤其是吴皓的攻击范围内。至于拉近距离后可能会面对的姜玲的攻击，就只能另做打算了。
　　盘算之间，四公里的距离已经过去，从中心城区又来到了边缘郊区。两边的房屋开始变矮变稀疏，而绿植却多了起来。
　　到达第五公里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密集的银杏树林，大约几十米距离，挨道路两边栽种，枝叶茂密得几乎盖住这条狭窄乡道的上空。
　　景色还挺美。在如此紧张的最后一棒形势下，这也不失为一个调节气氛的好地方——但是，肖游宇并不这么想。
　　因为就在21组穿过小树林、姜玲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符咒攻击也在同时停止了。
　　有问题。
　　肖游宇皱了皱眉，抬眼瞥着面前这座树林：大约百年树龄的银杏足有二十余米高，那两边伸出的树枝几乎贴在了一起，勾结成网，承载着无数的翠绿树叶，密度之大，几乎看不清上方的天空。
　　如此地形下，以他们现有成员的手段，可能会用的方法就是
　　他眼神忽地一变，一手拉住吴皓、同时另一只手腕一抖，初级的电光符伴随着细小的电流直冲向上方，接着——
　　轰！！！
　　一声炸响，密集的树叶被气爆扬起数米高。在接触到树叶的一刻，那细小的静电骤然炸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爆炸了这是？”
　　屏幕外的观众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一激灵，本来靠在沙发上的人一下支棱起来，喝着水的人则直接呛在了喉咙里。
　　“这”
　　连直播间的专家都看不懂了。即使是他们也看得出，方才肖游宇发出的并不是什么高阶术法，但却引发了如此炸裂性的后果？
　　但他们看不懂，树林前的吴肖二人可都心知肚明。
　　“袁清清在这片树林里埋了火丹。”
　　肖游宇透过飞旋的树叶看着对面。袁清清和韩江尘依旧在往前赶路，而姜玲正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们，指尖晃动着威胁性的火符。
　　袁清清一组领先百米距离，正好先手跨越这片树林、在这里布下陷阱。
　　而现在，上方这密集的枝杈之间，不知道藏了多少枚“丹药”。他们从片树林穿越，无异于穿过雷区——而且这雷还在头顶上。
　　对手的引诱，看似是为了让他们踩入雷区，但她自然也知道，二人必然不会傻乎乎地受她的激、早想到肖游宇肯定会想办法先她一步“起地雷”。
　　但无所谓，这同样正中他们的下怀：这么大一片林子，即使他们发现有诈，肖游宇用术法“扫雷”也得扫好一阵。如此一来，不仅拖住了对手、而且还更进一步消耗了肖游宇的灵力。
　　可以说，无论对手有没有察觉，他们都是稳赢。甚至于让对手发觉到还更能干扰他们的判断，她也是因此故意挑衅提醒对手。
　　——但真是如此么？
　　肖游宇一挑眉，心念电转间迅速理清思路，朝旁边吴皓一使眼色：“你先上！”
　　吴皓微微一愣，但只是一个眼神的功夫，便立刻明白了肖游宇的意思。就见灵风霎时在他身侧激荡起来，聚集于不拿棒的那只拳锋之上。
　　进而，在周边数个无人机镜头的焦点处，他大喝一声，拳风击出，如同泰山压顶般，朝中央的窄道砸去！
　　砰！！
　　重拳落地，巨大的裂痕如同展开的蛛网那样延伸，劲气扩散开来，撞击两边的树木，婆娑绿影瑟瑟作响、继而无边落叶萧萧而下！
　　“无人机！无人机抬升！快抬起来！！”
　　场外的摄像慌忙下令着，空中跟拍的无人机旋翼嗡响，迅速升起在空中。拔高的镜头里，只见那两边的银杏树被劲气撞得东倒西歪、上面密集的落叶倾泻，空中宛如霎时下起了一阵绿叶的暴雨，而吴皓便站在这暴雨的中央！
　　“咱家皓子居然有这么厉害？”
　　吴家，电视机前，正看着直播的吴父吴母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我天，那小子还天天回来说在学校学得一般…这叫一般？！”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儿子上了那所大学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以吴皓的性子，在家的时候他基本不会展现作为修仙者的力量。他们只是单纯为家里出了个昆仑大学学生而高兴，对吴皓的真正实力却并不了解。
　　正因如此，此时此刻，他们看着叶雨之中灵风环绕的那个身影，只感觉突然有些不认识这个儿子了。
　　吴家父母对视一眼，一时间居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个一拳震天的身影，就是那个假期在家帮他们洗碗拖地的兔崽子，他们便有种人生的撕裂感。
　　而就在他们震惊的时候，画面上的吴皓已经重又站起了身。
　　面对着那面前势同暴雨、夹杂着“地雷”的落叶，他不闪不避，直接地冲了进去！
　　而就在同时，他身边的肖游宇同样再度抽出一张符咒，开口吟唱。
　　“御风使者，飞扬万里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没错，此时他没有用单字，而是再度吟唱咒语。
　　因为此时使用的指向，并不是他擅长的雷法，而是风！
　　突起的风旋之下，四周飞落的落叶被一并卷入，如同漩涡般汇于中央。在面前三人惊异的注视下，那群叶汇集的风旋升腾而起，在肖游宇的控制下，反过来成为他们的武器，直向对手席卷而去！
　　&lt;!--t;


第261章 双杀又双杀
　　此时的摄像机镜头当中，观众们所看到的，是一副风云变幻的场景。
　　狂风扬起，遍及大地的树木瑟瑟起舞，对空抛起遮天蔽日的银杏叶片。那万千的叶片飞在当空，像是绿色的鱼群游弋于海洋，隔着屏幕，观众们都像是嗅到了那股弥漫的草木清香。
　　如果说方才的攻击，是仙法与现代的完美结合；那么现在展现的画面，便是真正的自然伟力。
　　——大风起兮落叶聚散苍翠横铺，谁人不道一声伟力？
　　现在，这伟力完全被地上的肖游宇掌握在手。而同时卷起的，还有被混杂在那树叶之间的，难以觉察的火丹。
　　他擅长雷法，但并不代表他只会雷法。面对对手小组的“地雷”攻势，他没有选择用电光排雷，而是直接押上剩余的全部灵力，拿风术把整片雷区给掀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么？
　　无论是摄像还是观众，看到这一幕的人一时间脑内只能冒出这个想法。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确：这些学生，本来就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
　　方才在城市当中，他们尚且需要照顾城市建筑和安全性，打得还算收敛。但此时，在这片空旷无人的乡道上，他们才开始展现真正的力量。
　　这力量震骇了每一个屏幕外的人，而在同时，也威胁着屏幕里的人。
　　“快退！”
　　姜玲大喊一声，飞身后撤的同时，果断摸出一张灵火符咒投出，就见刺目火光穿过包含火丹的叶雨，直接将包含其中的丹药全部引爆！
　　“轰轰轰轰——”
　　震颤耳膜的巨响阵阵爆鸣，群叶包裹的狂风从中炸开！势如破竹的气浪扫过四周，无数的银杏叶激荡而起，简直像是一朵小型蘑菇云升起！
　　后方的袁清清一紧拳头，她的火丹胜就胜在出奇，但这出奇的优势在熟悉她的吴肖二人面前荡然无存。
　　在这个陷阱的布置当中，她用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火丹，为的就是能拖住对手的节奏。
　　然而，她精心布下的阵，不仅被对手一眼看破还被他一招破局——她虽然提前就想到肖游宇会拿出应对措施，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快这么猛。
　　若不是姜玲反应迅速及时采取措施，没让这些火丹反过来砸到自己一方身上。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反过来想，都已经跑到了最后一棒，他却还用出了这种强力且不擅长的术法那他的灵力，还剩多少？
　　袁清清正思考着，但耐不住此时气浪扑面，三人不得不散了开来退出数步开外。没等他们喘息，面前的硝烟已经被骤然破开，一道身影从中直冲而出是吴皓！
　　借着硝烟的掩护，这进攻的路线被完全掩盖，再加上三人的心思还都放在那边的肖游宇身上，这一招堪称防不胜防。就见那拳锋从烟中穿出，眼见着已经逼向姜玲的方向！
　　作为魂修，姜玲的攻击本就消耗剧烈，刚才那一番又是连着控制数个人，对元神的负担相当大，哪怕是她也已经有些精神失焦，灵力将尽。
　　如此状态的她，绝不是正处巅峰的吴皓的对手。
　　当。
　　剑影划过，举拳的身影被击得直飞而出——是旁边的韩江尘第一个出了手，御剑飞刺，一招直接将来袭的对手逼出几步开外。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击，他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只是一招御剑，怎么可能直接逼退以力助长的体修代表？
　　不好！
　　只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一瞬，就见那被击飞的身影上术法消散，露出了本来面目：不是吴皓而是方沂！
　　早在比赛开始之前，方沂便从肖游宇手中拿到了施加障眼法的符咒，将自身化成了吴皓的模样。
　　而刚才，肖游宇以风拖住了他们这一组的行动，楚云衣和方沂也因此赶了上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算计。
　　同为体修，虽说力量天差地别，但是昆仑大学教出来的学生，架势总是相似的。借着硝烟的掩护，她率先发动了虚晃一招的攻击，成功将对方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
　　不是韩江尘反应慢，恰恰就是因为他反应太快了，在方沂露头的瞬间便反射性地发动了攻击，这才正中了对手的套。
　　毕竟，谁能想到，刚刚那么声势浩大的攻击，居然只是为了让两个新生赶上来让只有炼气期的方沂率先攻击呢？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还算错了另外一步：这一番攻击的实际目标，并不是姜玲。
　　只在韩江尘发出飞剑的下一刻，另一只灵力溢满的拳锋已经冲出硝烟逼到了他身侧。
　　这次，才是真正的吴皓。
　　砰！！
　　大力直击，尽管韩江尘马上察觉到了情况，将所有的剑光归一防御。但很显然，全盛状态下他接吴皓这一招都有点勉强，现在灵力将尽就更不可能。
　　在那全力的一拳下，他凝结的剑光当即便被击碎，接着整个人都被劲力推了出去，重重撞在路边的树上，撞得四周叶片飞溅，落地的叶片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从一开始，他就始终保持全力输出，筑基初阶的灵力量虽然不少，到底是刚不过这些中阶乃至高阶的老手。看这样子，他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气来了。
　　“？！”
　　己方战力瞬间就少了一个，在旁的袁姜二人也不由得心下大惊。
　　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机会当中，他们没有优先攻击持棒的袁清清和棘手的姜玲，却是先放倒了保护者，用一个方沂换掉她们这边一个韩江尘，显然还是她们亏得多。
　　但也就是一次呼吸的功夫，两人便都反应了过来，进而立刻锁定了各自的目标。
　　袁清清运起灵力朝向旁边的肖游宇姜玲则强催起已经有些疲惫的元神，眼中的灵光直攻向吴皓——趁着他主动出击的这个机会，二者的距离…拉到了两丈之内！
　　“扔掉接力棒！”
　　术法击中，就看吴皓的动作当即一滞，脸上露出几分挣扎之色。但在同时，姜玲额上也已经淌下了汗。
　　按元神强度来说，体修应当是不如擅法的符修的。但对她来说，影响吴皓居然不比刚才控制肖游宇更容易。
　　单凭个人意志，他就足以对抗这种御心的术法。而现在姜玲也已经接近极限，控制起来更要麻烦。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吃力，识海之中那漆黑的影子蠢蠢欲动起来，似乎想要来支撑消耗过度的元神。但只是一闪念的功夫，姜玲便将其迅速压下。
　　那力量来源不详，而现在全国的目光都锁定在他们身上，若当众展现，指不定给学校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相信老师绝对能摆平这些事，但她不想给学校添这个麻烦。
　　姜玲深吸一口气，强自收回了那股异常的力量，将全部精力转移到元神之上意图侵入——然而这时，她听到了身边袁清清一声惊叫，以及雷电的响声！
　　经历了刚才那样一番猛攻，肖游宇应该也不剩多少灵力才对。但听这声音，他居然还有足以对抗袁清清的水平？
　　姜玲暗地一惊，余光扫去，肖游宇分明还站在原地。而出击的人，是楚云衣。
　　她一手持锤猛撞向袁清清，只是现在那锤头上，附灵的雷光正闪烁着。
　　这附着的灵力自然来源于肖游宇——他没有接受两名后辈的灵力，却反而将自己的灵力附给了楚云衣的铁锤。
　　就在刚刚，趁着她们注意集中在吴肖二人身上的时机，楚云衣从后方绕到袁清清身后，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那锤虽只有炼气的水平，但加上肖游宇的附灵和出其不意，一击居然将后面的袁清清都逼退些许生生拖住了她的脚步！
　　中计了！
　　意识至此，姜玲也不由得心中一颤，而就趁着她迟疑的这一瞬间，面前的吴皓奋力一挣，硬生生脱出了她的控制。
　　一击放空，元神的力量见底，这让她头脑都有些迟钝起来。但吴皓却在这时紧跟着挥出一掌，力道之重带起飒飒的风声，掌力隔空推到姜玲身上，将她直接推飞了出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头晕目眩间，半天都没能站起身来。
　　“卧槽，好狠！”
　　“男打女，下这么重的手？”
　　“赛场上讲什么男女？修仙者你跟我讲男女？”
　　“不狠点，你是想人家爬起来反杀吗？”
　　弹幕中因为莫名其妙的话题吵了起来，眼看着舆论就要倒向奇怪的方向。好在这时姚健及时开口，将话题拉回了原本的方向。
　　“以一敌二！！这是以一敌二！！方才大显神威的21号组两名选手，被16号组的第四棒彻底击退！昆仑大学的战力又刷新高！！”
　　姚健大吼着，他的喊话也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此时场外的心声：在观众视角下，是吴皓大显神威，一拳一掌连着放倒姜韩两人，堪称是觉醒杀戮时刻。但如果吴皓听到这话，估计会着实脸红一番。
　　他能连破姜韩二人的攻势，靠的大部分是之前肖游宇对这俩人的消耗以及两名学妹的掩护。现在却是他被推上了神坛，实在不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这一番爆发也是彻底改变了场上的格局。
　　见姜玲倒地，旁边的袁清清也是面色一变，脚下一踏，险险躲过面前楚云衣的一招，整个人飞退出数米开外。
　　尽管出击的是吴皓和楚云衣，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后面的肖游宇身上：后者同样也在看着她，呼吸有些粗重。
　　他们两方都太过熟悉，也因此，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状态：袁清清的火丹已经消耗掉，但肖游宇同样也是强弩之末。
　　作为始终掌握全局的人，肖游宇一人之力挑起整个队的法术责任，一路上又是发砂烟又是搞叶阵，灵力早就耗掉了大半又为了打出奇战附给了楚云衣一些，这时候连支撑法阵都有些勉强。
　　他的虚弱或许能瞒过其他人，但瞒不过袁清清。
　　既然这样
　　袁清清眼神微微一凛，手腕接着一翻，指尖已经夹出一枚东西：居然是另一枚漆黑的“丹药”！
　　还有弹药？！
　　那动作看在面前的楚云衣眼中，让瞳孔都是一震。现在她是离袁清清最近的人，而她可不是体修，以炼气期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挡得下袁清清的爆破。
　　附着锤上的雷属灵力在这时消散，惊异之下，楚云衣赶忙向外退去，但就在同时，就看袁清清手腕一抖，丹药直甩而出！
　　啪。
　　一声爆响，丹药炸开，将站在那的楚云衣的身影完全覆盖在内——但从那丹药中散发出来的并不是火光，而是烟雾。
　　烟雾呈暗青色，在空中迅速扩散，雾气才刚沾到楚云衣鼻尖，她瞳孔立刻就是一散，铁锤脱手，整个人咕咚栽倒在地。
　　不是爆炸，而是毒？
　　是迷魂烟！
　　这一下完全出乎意料，连肖游宇都露出了惊异之色。方才袁清清面对楚云衣的攻击始终不使用火丹，他判断她一定是耗尽了炸弹——事实的确如此，但她带的并不止是火丹。
　　如花念安所说，丹修，本就分药毒二道，擅医者自然同样擅毒。
　　而毒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场上没了队友，反而才是这毒烟的最佳发挥空间！
　　旁边倒地的方沂试图躲开，但架不住烟气扩散速度太快，她到底是没跑过风的速度，摒气状态下又无法通过吐纳调动灵力，很快她就同样被卷入烟气范围内，一头栽倒步了楚云衣的后尘。
　　转瞬之间，队内四人连倒两个，眼看着那烟的范围越飘越大，已经是凑到了旁边与姜玲相斗的吴皓面前，肖游宇不得已再抽一张符咒，风语咒再起。
　　“御风使者，飞扬万里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狂风刮起，扫过面前的烟阵，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将其吹散。但在另一边，肖游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本来他灵力就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再发一招自己不擅长的风术，虽说是把吴皓保了下来，但他也因此到极限了。
　　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手
　　眼看着那烟被风吹偏到了一边，他纵身正要动作，却听咻地一声，面前的浓烟被呼地破开，又一枚丹药从中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身上。
　　刚才他用树叶掩护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袁清清用烟雾掩护以牙还牙——她直接把他的计策拿来即用了！
　　肖游宇熟知她的套路，她对肖游宇同样熟悉，然后直接现学现卖，来了个补刀。
　　才刚发出一道风术，这次肖游宇可真没灵力也没空隙了。袁清清的时机卡得正好，他连闭气都来不及，就见迷魂烟在身前炸开，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花，脚下跟着一软，接着便一步摔到了地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觉得很想骂娘：先前第三棒的时候，姜玲已经拿御心术晕了他一次，现在袁清清又来！


第262章 最终冲线毫厘之差
　　转瞬之间，队内四人连倒两个，眼看着那烟的范围越飘越大，已经是凑到了旁边与姜玲相斗的吴皓面前，肖游宇不得已再抽一张符咒，风语咒再起。
　　“御风使者，飞扬万里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狂风刮起，扫过面前的烟阵，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将其吹散。但在另一边，肖游宇的脸色也已经不太好看。
　　本来他灵力就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再发一招自己不擅长的风术，虽说是把吴皓保了下来，但他也因此到极限了。
　　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手
　　眼看着那烟被风吹偏到了一边，他纵身正要动作，却听咻地一声，面前的浓烟被呼地破开，又一枚丹药从中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身上。
　　刚才他用树叶掩护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袁清清用烟雾掩护以牙还牙——她直接把他的计策拿来即用了！
　　肖游宇熟知她的套路，她对肖游宇同样熟悉，然后直接现学现卖，来了个补刀。
　　才刚发出一道风术，这次肖游宇可真没灵力也没空隙了。袁清清的时机卡得正好，他连闭气都来不及，就见迷魂烟在身前炸开，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他眼前一花，脚下跟着一软，接着便一步摔到了地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觉得很想骂娘：先前第三棒的时候，姜玲已经拿御心术晕了他一次，现在袁清清又来！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吴皓那边刚放倒姜玲，一回头自己这边就也跟着团灭了，这场景入目实在是大受震撼，但比他更震撼的，还得属电视机前的观众。
　　“卧槽，又倒一个！”
　　“杀疯了！全杀疯了！”
　　“这女的特么bug吧？”
　　“还有吗？！昆仑大学不会还有比她更牛逼的吧？”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赛场上的两队学生连躺五个，屏幕外的观众已经看懵逼了。
　　从两队进入树林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先是肖游宇翻天覆地奇招破阵、接着吴皓一己之力挑翻姜韩两人，然后又是袁清清两道毒烟实力一打三，连续的反转让他们人都傻了。
　　到了这种阶段，这两组每个人的实力在他们看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但就在这样短暂的碰撞当中，每个人都不断地被同学的奇招放倒。山外有人人外有人，这大学之中，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最后三千米！最后两队！最后两人！”
　　最后还是解说第一个反应过来：“两个领先队伍都只剩下最后一名四棒队员！观众朋友们，这是真正的巅峰对决！以筑基修者的全速，两公里只需要不足两分钟便能跑完，这两分钟还要发生什么？！”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此时的冠军争夺战，已经变成吴皓和袁清清一对一的追逐战。
　　在放倒楚方肖三人后，袁清清一刻都不耽搁，转身拿着棒便朝终点方向奔去；在她身后，吴皓同样不敢懈怠地持棒衔尾猛追，两方保持着不足二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下。吴皓攻击不到袁清清，但对于袁清清的“弹药”却是足以发挥。一路上他都盯紧了她的动作，提防着她什么时候突然扭头甩个丹过来。
　　但直到奔出两公里开外，从城乡结合部重新奔入城际郊区，树林消失，身侧的土路再次变成现代的柏油马路，最后眼见着终点的体育场都已经露出轮廓、袁清清却依旧丝毫没有动静。
　　就算要搞奇袭，这个距离下也没时间了。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吴皓才敢确认一件事：此时的袁清清，恐怕真已经弹尽粮绝了。
　　尽管她的火丹威力惊人，而毒丹更是出奇制胜。但和符修不同的是，符咒法阵可以随时就地画、但这丹药却需要提前炼制，总有数量限制。
　　很显然，经过刚才那一番激烈碰撞，她手上能用于攻击的丹药已经是彻底用光了。
　　事已至此…赌一把！
　　吴皓把心一沉，目光锁定在前方的过街天桥上，深深呼吸着调起灵力，撤掉了身周的护体灵力、将其全部集中于脚下，而后，在穿过天桥的瞬间，在那桥身上猛力一蹬——
　　咔！
　　一声铁音，那钢筋水泥铸就的桥身直接被他蹬出一个坑来。在无数人的尖叫声中，他的身影如一颗炮弹那般射出，正正撞向前方的袁清清。只眨眼的瞬间，二十米距离被缩至为零！
　　追上了！！
　　“追上了！16组追上了！！”姚健几乎在直播间站了起来，“距离终点一百五十米！16组的第四棒追上来了！真正的绝地反杀！”
　　没错，反杀。在飞身而出的同时，就看吴皓一掌猛推，掌上劲力凝为实体的劲气激射而出，自袁清清身侧一擦而过，力道之大，竟是隔空将她脚边击出一个凹坑来。
　　若不是她及时躲开，这时恐怕已经身受内伤。但即使她反应够快，那力道也已经从她额头擦过，生生拔下一缕额发来。
　　场外的人尖叫起来，场内却是剑拔弩张。吴皓一招被躲后立即挺上，拳脚之间带起尖锐啸声，眼看着几记拳摆已经奔着袁清清而去，后者像只蝴蝶似的翻飞躲避，两道身影在空中纠葛分离，像是跳起一场激烈的双人舞，每一个节拍都蕴含着惊人的威势。
　　没有了火丹的掩护，纵然袁清清的修为比吴皓高了一个小境界，在力量上也是无可比拟。在这猛烈的缠斗之下，她能做的只有躲避，但吴皓的攻势却如同狂风骤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吴皓。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场上相斗的二人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昆仑大学第一届的最高和最低资质、同届中的车头和吊车尾。
　　但是吴皓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此时的他正沉浸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心情当中。
　　曾几何时，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就如同高峰般可望而不可及，仿佛这种天才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但现在，他和天才站在了同一个跑道上。而且，还将她逼得连连后退。
　　尽管两方都还有灵力，但这么近的距离下，丹修和体修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可以说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魏泽说的没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真的已经有和这些天才并肩的能力了。
　　吴皓心中暗地感慨着，手上动作却不慢，接连的拳锋连闪几次后那拳风擦中了她的肩胛，立刻就将她击退出几步开外，不得不落到了地上，脚下擦出轻烟。
　　而就在这时，两人都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动静：那是什么东西划过空气的破空声、以及无数踏地的脚步声。
　　尽管之前被肖游宇的奇招所挡，但经过方才的这一番拉扯，大部队也终于追上来了。
　　此时他们两人距离终点还有五十米。看得见那终点处赤红色的终点线、见得到线前恭候的人群和成堆的摄像机镜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二人身上，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没时间了，必须迅速决出胜负。
　　吴皓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遂而把心一沉，全部灵力调动封锁袁清清四周各个方位，凝结的一拳直向她冲击而去，在他出拳的一刻，连两边的沙尘都被带起围绕在他身边旋转，仿佛此时他自己就成为了风眼的中心！
　　这就是体修的全力一击，隔山打牛、力拔千钧这些词语，就是为了形容这一击而存在！
　　单凭身体居然有如此效果，不知多少人此刻为这一招变成尖叫鸡。
　　但就在此时，真正面对这一招的袁清清却是身子一侧，而后——直迎上了吴皓的一拳！
　　要硬接？！
　　别说场外，就是正处场上的吴皓都不由得一愣。哪怕是体修，能正面接吴皓一招而不受创的人也不多，这作为丹修的袁清清，居然要直迎？
　　吴皓心里震了一下，看袁清清直撞到他拳锋前，他没法不迟疑。他当然也没打算真对袁清清下死手，这一招只是为了让她下意识撤退，却不想她居然真敢接。
　　要赢，要对得起队友之前都努力——此时的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论胆魄和意志，她本来就不输给任何人。
　　——这难道是，在赌他不敢打？
　　这想法在脑内一晃而过，吴皓心里狠狠一捏，但遂而他就一咬牙，那记重拳按原轨迹落下，照着袁清清侧肩便击了过去！
　　这是比赛，这是仙运会，全国的人都在看着，队友前面的努力不能毁在他的动摇上。
　　开工没有回头箭。要是真把她打伤了，也只能赛后去道歉了。更何况，他也同样熟悉袁清清的性子，这个女孩并不是需要他来让手的人。
　　拳锋下落，直奔着袁清清而去，那腾起的风将她的长发隔空吹起，像是黑色的斗篷在招摇——而就在这斗篷之中，她同样抽出右手，一掌飞出，与吴皓的拳锋一擦而过！
　　嚓。
　　几乎听不到的微响，那一刻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跟着停跳一拍，而后，是集体的不知所云。
　　在那画面当中，他们看到劲力的风突然停息了，势如雷霆的攻势止在空中，吴皓的一拳的确打了出去，但是…那力道却没有落在袁清清身上。
　　“怎么没打下去？”
　　“还是心软了？”
　　“不对啊，他揍刚才那女的可凶了，怎么这会就突然下不去手了？”
　　这个角度下观众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但演播室里的人能看到特写近景，这才能明白情况。
　　刚才那一交击，袁清清的确是迎上了吴皓的一拳。但她却没有正面相挡，而是在空中伸出二指，顺势往上，一击戳到了吴皓小臂之处。
　　正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戳，直接点散了灵力汇集的穴位，让他拳上的力量完全崩散！
　　“这是”姚健愣了一下，而后喊得险些破音，“点穴！是点穴！！”
　　没错，是点穴。
　　作为丹修代表，她主修医道，除了药物以外，人体百穴也早已烂熟于心。
　　体修的近战优势实在太大，要是换了别人，她是绝不敢、也绝无法冒险抓到这个机会的。
　　但偏偏这次面对的是吴皓，偏偏她对吴皓的动作太熟悉了，连他会往哪打都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抓到这个空档。
　　这才是，她最后一张底牌。
　　点中吴皓小臂的一瞬，磅礴的灵力已经自她指尖爆发，全然打入穴道之内，直接封锁了他运转灵力的通路。
　　而相对的，吴皓被那青葱玉指一点，只觉得如同过电一般，整条手臂顿时失力，使不上半点气力。
　　情势急转直下，他心里一惊，忙后退欲闪。但这时就见袁清清脚一错腰一扭，趁着他失力的瞬间，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顺着他的力量，直接将他给拽了出去！
　　“？！”
　　吴皓心里一沉，尽力稳住脚下没被她带倒。但袁清清并没有与他纠葛，化解一击后她立时一腾起身，身姿与他一擦而过，伸出那只握棒的手，直直探向前方的终点线！
　　距离终点十米！
　　吴皓猛然站住，不顾虚软的手臂极速回身，一手前探，用尽全力接近那前方的终点线。在他前方，袁清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拿棒的手向前猛探，趁着刚才那一招，那手比吴皓先那么一寸，但也只是一寸而已。
　　整个体育场前的道路忽然一片死寂，所有见到这一幕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解说的声音消失了，屏幕前的观众定住了，整个终点处的空间宛若凝固，只有那只手一点点挨近终点线，三米一米十寸一寸
　　触线！
　　尖锐的哨声自喇叭中炸响，顶头的大屏幕上跳出鲜红的“21组：45分16秒51”。
　　在这之后，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第二行红字便已出现：“16组：45分17秒03”
　　相差不足半秒。
　　“第一场，四十千米接力赛结束，本场冠军——21组！”


第263章 首秀完成举国沸腾
　　“45分16秒51！！”
　　直播间里，解说姚健吼得面红耳赤，险些掀掉了头上的耳机：“昆仑大学！！45分16秒51！！这是历史性的一刻！从现在开始，人的定义刷新了！新一次的进化到来了！朋友们，仙的时代来临了！！”
　　全场沸腾，这位央台名嘴此时彻底地破了音，话喊得撕心裂肺，几近炸麦。
　　这个成绩，已经超出目前世界记录的三倍以上。而且这还是在途中爆发了打斗、拖住了筑基修者的速度所得到的成绩，若是老生们全力放开，恐怕时间能被压到半小时以内。
　　作为体育界出身的专业人士，他比常人更关注世界记录的意义，那是作为生命在世界上所能触及到的极限。
　　奔跑是人类的本能，记录每少一秒，都象征着“人”的力量更进一步，这是关乎整个种族的荣耀。
　　而现在，在这些学生面前，过去的记录全部成为尘埃。就如同工业革///命下的钢铁洪流碾过土泥草木，现在昆仑大学所开启的，是属于修仙者的时代、属于灵气革///命的时代！
　　解说的渲染之下，观众们也同样热血澎湃。在触线的那一刹，数不清多少人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随着屏幕内的杨建一同尖叫。
　　小楼房的客厅里，全家人自沙发上坐起，抱在中央的小孩使劲挥舞着云绕阴阳旗。
　　私人影院的观众席，脸上贴着云纹图案的年轻人直接从座位间站了起来，振臂高呼。
　　商场的广场上，在门前驻足的人们爆发出声震当空的喊声，四周汽车的鸣笛声都被其压了下去。
　　类似的场景在全国各地重复上演着。此时的华国，举国沸腾！
　　出场的选手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陌生的，他们并非为了某一支队伍的获胜而激动。
　　那只是一种最简单的对力量和突破的向往，就像是看到火箭升空、看到氢弹爆起蘑菇云。而现在，是看到最强的修仙者出手。
　　灵气复苏带来了种种变动，在那些未知的威胁下，人们总是心存惶恐。而现在这一幕便切实地告诉了他们——灵气带来的，不止是风险，更是机遇。
　　即使有威胁存在，但人本身的力量永远更高一筹。现在，昆仑大学就代表了这力量至高的部分。
　　就在过去的45分钟内，他们便见证了这所大学的力量：仅仅一两年的时间，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便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修仙之人，这一场比赛当中，他们展现出的水平足以傲视世界！
　　过去，“学生便是未来”这句话总被作为灌鸡汤的广告词来宣传。但此时此刻，他们所见的这些学生，的的确确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卧槽！太特么刺激了！”
　　“我人傻了，那个雷阵的威力是真实存在的吗？”
　　“刚才那一拳头下去，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同样是炼气法，跟这帮人一比，我修了个假仙？”
　　屏幕前的观众们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在脑内回放着刚才这一场比赛的一幕幕；而在体育场边，摄像车已经将体育场四周堵得水泄不通。
　　在比赛结束的一刻，候在两边的记者们便如同饿狼般一扑而上，狂抢冲线的第一镜头。此时无数的相机正咔咔闪动着、对着场上还在喘息的学生们一阵猛拍。
　　在这之中，最受关注的自然就是先头夺冠的袁清清了。
　　在冲过终点线，确认胜利之后，她丝毫没有欢呼庆祝的意思，面对记者递上来的话筒直接拒绝。转而把接力棒一放，便赶紧跑了回去，先一步冲到了吴皓身边，手指飞速连点几下，给他解了穴。
　　吴皓本来正跟那郁闷着，但看她那副不掺假的关切样，也没法再说什么。俩人一块应付完了围堵上来的记者，便逃也似地赶紧离开了终点处，去到了场外的选手休息处。
　　与外界的喧嚣相比，休息处就显得安静多了：此时这里已经聚了不少同学，都是途中出局被工作人员搬过来的，有许多人都带伤，此时正或躺或坐地靠在墙角，各自调息疗养。
　　在这之中，袁清清一眼便看到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赶忙奔上前去。
　　她先是跑到了墙角被她毒烟迷倒的肖楚方三人身边，拿出小袋的醒神粉往他们跟前一拍，一下就让他们清醒过来，完成了这边的处理后，她才又转向那边自己组的两个成员。
　　比起那边虽然中毒晕倒、但还算体面的三人，这边的韩江尘和姜玲就显得狼狈多了。
　　刚才的争斗当中，这俩人各吃了吴皓一拳、又都耗干了灵力，此时一致都是灰头土脸。姜玲还稍微好点，但韩江尘已经堪称是遍体鳞伤。吃了袁清清的丹药后，二人才略略缓过点来，这才开始关注比赛的结果。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角落。
　　正躺在地上调息着的李锋睁开眼，就见视野里一群人头正围着他，目光微妙。
　　“你醒啦？”围着他的同学道，“你们组夺冠啦！”
　　李锋：啊？
　　而另一边，亚军组气氛却是有点压抑。
　　包括吴皓在内，醒转的四人各自靠在房间一角，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沉重。
　　“对不起。”吴皓先开了口。
　　他知道这次胜利对于面前三人来说都很重要，绝不是单纯地回家炫耀那么简单。虽然怪不得对手，这结果也着实让他很是难受。
　　“不，和吴学长没关系，是我太弱了。”楚云衣低声说，“如果，我能也有韩江尘那样的实力不，哪怕只要有能拖住他的水平，说不定也”
　　“这么说的话，我也一样。”方沂道，“至少你真的去跟他交手了，我连机会都没抢到。在这一局，是我不如你。”
　　楚云衣有些惊讶地看她，就在这时，旁边的肖游宇却冷不丁开了口。
　　“没关系，输了就输了吧，没什么好说的。”
　　他双手抱于胸前，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你们都做得很好了，只是战术出了问题，漏算了对手的底牌，这个算是我的责任。”
　　其余三人都有些惊讶地向他看来，就看肖游宇挑起嘴角，居然淡淡地笑了笑。
　　“仙运会还有很长。这一场不行，后面还有机会赢回来。”肖游宇道，“而且，第二名的积分也不少，够用就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体育场的公告牌：这时候个人积分的计算已经完成，大屏幕上正由上至下打出每个人的当前积分。
　　之前已经提过，这积分的计算，不只是依托于团队胜负、还要参考个人表现。因此，除了袁姜韩三人位于榜首前三位以外，他们这一队四人的积分却都紧随其后，压过了冠军队中开场就扑街的李锋。
　　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直接决定了后面能不能进入个人赛。
　　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们各自讨论的时候，外界的喧嚣也在继续。
　　沸腾过后，是绵延不绝的余热。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这场接力赛成为了全国上下的公有话题。
　　仙运会官方网站一日点击量爆至数十亿，即使直播已经结束，仍有不少人点进比赛直播间来，弹幕足足刷了三四个小时才略略平息。
　　打开各大新闻和社交平台，“仙运会首秀打破人类速度极限”“仙运会精彩瞬间回放”“昆仑大学修仙者”等等题目死死地霸占头条。由于积分榜对外公布，学生们的名字也自然被大众所熟知。
　　一夜之间，他们获得了顶流明星般的待遇，比赛中的高光瞬间照片传遍微博朋友圈，诞生无数饭圈。
　　不过除此以外，人们最关注的，果然还是他们背后的“昆仑大学”。
　　“只有一年的时间，就能教出这样水平的修仙者”
　　教育部特殊领域小组办公室，一群灵气学科青年教师聚在桌前，脸上五味杂陈。
　　“只可惜昆仑大学的教师从不露面，否则的话真该重金请他们来传授一下教学心得。”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教学方法的问题了。”顶头的华清大学代表叹了口气，“这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也许那所学校的老师，真的是超脱尘世的真仙吧。”
　　一言既出，得到四周人一致的默认。
　　“关注一下这些学生吧。从现在他们展现的水平来看，已经超越当今绝大部分修仙专业的老师。”最后京大的代表道，“之后的比赛中，关注一下表现优异的选手把。说不定以后可以考虑让他们来当特聘？”
　　高考封闭补习班当中，一群应届考生捏紧了拳头。
　　“上了昆仑大学只需要一年，就能成为那样的人。”
　　本来他们需要全天补课，但这一天，学校专门腾出时间给他们放了仙运会的第一场比赛——从取得的效果来看，他们显然是明智的。
　　在看完这场比赛之后，这帮应届考生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刷题那手都跟画符箓似的。
　　“奋斗百天，我要上昆仑大学！”
　　“今日坚韧搏风浪，明日昆仑校园聚！”
　　“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到仙运会赛场上！”
　　川省某村，村委会活动室，一桌人围在摆满饭菜的桌前，墙上的投影屏还播着接力赛的回放。
　　“瞅瞅，咱皓子这一拳头啧啧，隔壁老牛那铁桩子都能让给劈咯。”
　　“铁桩？人皓子以后是都是国家人员，要去降妖除魔保卫国境的！”
　　“以后有皓子在，咱还怕啥？牛鬼蛇神来一个打一个！”
　　“皓子这是给咱村都镀了金啊”
　　谈笑之间，脸上贴着阴阳贴纸的小孩从饭桌边冒了头，伸手就要抓桌上的鸡腿。
　　“欸！这可不能白拿！”旁边的一个男人一把按住他手，逗他道，“想吃，就给大伙儿演一段上次皓子哥哥回来教你的那些个动作练熟没？给大伙演一个！”
　　孩子眨了眨眼睛，收拳于腰，有些笨拙地挥了一套太极二十四式，惹得桌上的大人们一阵哄笑。
　　“这样儿，照你皓子哥可是差远咯！”男人一手将他抱到腿上，指着前方的屏幕，“来，好好看看人家昆仑大学高材生都是咋打的。以后啊，你要有人家今天一根指头的厉害，咱也光宗耀祖啦”
　　米国迦洲，phrl主编杰克从电脑边挺起身，缓缓摘下眼镜，镜片上全是汗渍。
　　“亲爱的，怎么了？”厨房里的妻子探出头来，“你刚刚说要搜索华国的那个体育比赛的信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这话是抱着打趣心理说出来的。但接下来她就看见自己的丈夫转过头来，那张脸上全是古怪之色——或者说，用“惊惧”来形容或许会更好点。
　　“莉莉，你知道‘修仙’么？”
　　“‘修仙’？”妻子疑惑地歪了歪头，有些生涩地咬着那个拼音，“似乎听人说过，那是东方的一种奇怪的图腾，就像我们供奉上帝一样，他们也信仰自己的神灵。但那些人普遍没有这样的虔诚。”
　　“不是图腾，而是魔法。那些华国人他们掌握了真正的魔法！”
　　杰克主编喃喃着：“难怪、难怪那个人会提出那样的全新理论那是神的恩赐他们不信仰神灵，是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成为了神灵！”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见他面色古怪，女人有些讶异地凑上前来，就见他的电脑屏幕上古歌搜索正开着，上面有着乾坤八卦的图画，而搜索框中的内容是：the  uy  of  kunn。
　　她正想多问什么，却见坐在沙发上的杰克突然站起身来，猛一下拿起了一边的手机。
　　“艾德里安得赶紧联系艾德里安教授！”
　　他不顾妻子惊异的目光，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点击着。不只是处于什么心理，此时那手指居然有些微微的抖动。
　　“真希望当时他写的拒绝信没有太过冒犯，那个老古板恐怕还不知道他拒绝的是什么”杰克主编低声道，“得让他也看看这场‘仙运会’，看看那位提出理论的学者！”
　　“他所在的那所昆仑大学可能属于神！”


第264章 去靠你自己站起来
　　两天的时间内，整个华国上下都首场比赛带来的热潮所淹没，参赛选手的名字和表现成为了每一个华国人耳熟能详的话题——这之中，连昆仑大学校内也不例外。
　　仙运会的召开时间本就已经是暑假，校内已经没有课，按理说预选赛被刷掉的人已经可以放假回家，但仍有不少人选择留校修炼。
　　不过，在比赛召开后，这帮留校生也都没心思再搞什么修炼了，转而都抬出了各自的电脑，凑在宿舍里看直播，和外界观众一样发出阵阵鸡叫声。
　　直到现在，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几个小时，大群里还在不断转发各种社会上关于仙运会的小道消息。
　　《仙运会选手背后：从小县城无名高中到昆仑大学，他是如何做到的？》
　　《专家谈仙运会：修仙者引领的时代，世界的新起点已经到来》
　　《仙运会到底打破了哪些常规？深度挖掘十大颠覆性》
　　《......》
　　类似这样的公众号文章在年级群里刷屏，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学突然就成了新闻人物，也实在让这些留校学生感慨万千。
　　“我靠，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强，我就说他那德行怎么过的预选赛...”
　　“那位袁学姐原来打人这么猛的吗？！亏我之前找她疗伤的时候还觉得她挺温柔的...嘶。”
　　“以后再也不敢在社团摸鱼了，感谢学长学姐前一学年不杀之恩...”
　　“啊啊啊该死！我喜欢的陈学长在微博上被一堆人表白了！！这帮小婊砸！！”
　　“唉，就差两三名，我咋就没去成呢...”
　　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仙运会带来的热烈当中。与外界一样，几乎每个人都看了那场比赛的直播录像，茶余饭后全都是对此的讨论，校园内随处可见为此惊叹争执的同学，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解天扬。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始终把自己闷在【天行实验室】的炼器房内，对仙运会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预选赛出局之后，在魏泽的安排下，他得到了一块目前校内成色最好的灵材，在百里瑜指导下进行炼制。过去的大半个月内，除了吃饭睡觉，他的所有时间都花给了这件“灵器”。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自己作业，偶尔百里瑜会来器房指导他两句。但这一天，到来的除百里瑜之外，还多了另外一个人——花念安。
　　“这一位解姓学子，欲以炼器之法重接断肢。”
　　一进门，百里瑜便朝她介绍道：“现今炼制步骤基本完成，接下来，便是将这炼制出的灵器与他身体相接。这过程当中，你便以丹药安定他罢。”
　　花念安应了一声，目光下移，一眼便看到了解天扬右腿处空落落的裤管。但除此以外，此时他手边还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条钢铁相接的假肢，完全由锻造的灵锭所铸，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灵纹，用于与外界的灵气完成循环。
　　而在其表面，近千片细小的灵片合成紧密的器衣镶嵌其上，将那铁制造物贴成肢体的形状，与他完好的那条腿形状一致。
　　这是一条完全由灵材所铸成的义肢。就在今天，它完成了。
　　“这是...他自己炼制的器物？”
　　作为百里瑜之妻，花念安自然也一眼看出了这铁肢的品质。眼见解天扬点头，她也不由得露出了些惊异的神色。
　　义肢与心念相连，炼制的难度比寻常灵器只高不低。但是这个未到筑基的学生，竟然真凭自己完成了这件造物？
　　“这是魏泽阁下嘱托的事情，我给予了他一些必要的指点。但炼制的过程，的确是由他自己完成。”
　　百里瑜微笑着解答她：“当初是他自己来求得我的机缘，现今便是回馈之时。如你所见，这位学子的的确确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只是如今尚需沉淀...首先，他需要靠自己站起来。”
　　他朝花念安说完，又转头向那边的解天扬道：“今日的重铸，我与夫人会共同为你护法。重铸过程当中，保持五感全开，令灵器与你的感官共鸣，方可化其为己身。”
　　百里瑜平声说着。在他说话的时候，花念安捻出一颗丹药在手，掌中灵火闪过，那丹药化作清香烟雾飘散于空中，吸入鼻中像是嚼到了薄荷，让人头脑一阵清明。
　　“这重铸是有什么危险么？”解天扬看了看一边准备着的花念安，出声问道。
　　这重接义肢早就提上了日程，他对此并没有多少恐惧。但既然丹神都被专门叫了过来给他护法，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重铸不可能那么简单。
　　“以铁为身，即使重铸失败，也不过是毁去器物，但是...”
　　百里瑜说到这顿了一下，旁边的花念安顺势接上了他的话。
　　“但是，与寻常凡品器物不同，灵器不仅连接肉身、更连接精神。要使灵材与感官共鸣、与经脉相连化作一体，如此才能如肉体一般传递灵力。”花念安道，“而要与感官共鸣，首先要涉及的便是...痛觉。”
　　片刻的寂静，解天扬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应声道：“好，我明白了。”
　　百里瑜与花念安对视一眼，静静一点头，而后一挥手，将一把锋锐的匕首丢到他面前。
　　“那么，现在开始重铸，由你自己来进行。”百里瑜道，“第一步，先要剔血露骨。”
　　解天扬一手捡起了那柄匕首，而后慢慢卷起自己的右腿裤管：那条腿膝盖以下全部消失了，大腿也只留下一半，断口位置已经被肉结覆盖。
　　他缓缓举起手里的匕首，对准断肢处的肉结，暗地咬紧牙，而后，猛地刺下。
　　唰！
　　长好的血肉被他一刀切了下来，内里露出生生的白骨，断口鲜血喷溅，猩红色在地上迅速蔓延开。
　　沾血的匕首掉落在地，解天扬倒抽一口气，旁边花念安迅速给他点穴止血，百里瑜则将那根炼制出的铁腿放在他腿根之前，与那断口处的骨头相接。
　　“接下来，保证神识运转，将灵力引至腿部，我会替你引流灵器内的灵力，令其与你的经脉相连——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中途撤力，否则共鸣必然失败。”
　　解天扬应声，忍痛呼吸吐纳着，按百里瑜所说运气，将灵力牵引至那断裂的腿部。
　　由于灵力的压迫，刚刚止住血的腿根又开始汩汩流血，染红了面前的铁锭。
　　而也就是在这时，百里瑜一指点中他肩侧，施以定身法让他定在那里，继而一手按上面前的灵器下肢，灵力灌入——
　　像是瞬间万针穿心，比方才切肢更猛烈十倍的剧痛自腿部直入脑中，饶是解天扬也不由得当即痛喊出声，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肉身重连的痛感，与将血肉生生剥离并无二样，而他现在就在感受这种痛苦。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百里瑜要在他身上施定身术了。在这种疼痛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地想挣扎想脱离，但现在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硬抗。
　　“维持灵力运转！保持五感全开！”百里瑜喝道，“否则，你休想再站起来！”
　　手指深深抠入地面，解天扬拼命咬牙，把喊叫声咽在喉咙里，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发狠地运转灵力，配合着百里瑜的灌注。
　　五感全开下，痛楚只会更加明显，好几次他几乎就要晕过去，但旁边花念安的焚香硬生生地让他保持清醒。
　　他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感觉自己又躺在那条马路上，沉重的车轮正从他身上碾过去...一遍一遍地碾着、碾着，直至骨血被碾成肉泥。
　　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无法动弹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他一下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模糊的意识间，耳边只剩下了百里夫妇的对话。
　　“...不可思议，一个未到筑基的修士，居然真能撑住...”
　　“...与修为无关，他本就是能做到这些的人。”
　　解天扬费力地呼吸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黑幕才渐渐淡去。他费力撑手爬起身，而后，他看到了。
　　——他原本空落落的右腿处，此时已经连上了一条灵光环绕的、钢铁般的肢体。
　　在花念安的灵力作用下，原本鲜血淋漓的断面已经迅速愈合，而此时这铁肢便贴合那断处连着。
　　它包围着新生的嫩肉而立，心念一动，这铁肢便随心意弯曲起来。他尝试着吐纳，将意识向下盘处，灵力流入那铁肢、与灌入体内经脉并无二样。
　　这便是灵器与凡品的区别。之前他只能以灵力包裹义肢借以保护其不受创，但现在这条铁肢本身就能承载灵力。对于修仙者来说，这才是真正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此时解天扬只觉得心脏一阵狂跳。自从入学之后，他大概还从未如此激动过。
　　他一手撑着，迫不及待地就想站起来，却被一边花念安按住了。
　　“先不要急。”旁边的花念安说着，将一颗丹药递到他手里，“你现在身体脱力，先服下固气丹调息，再尝试运作灵器。”
　　解天扬按她所说的做了。但没等药力完全吸收，他便已经急不可待地收力回丹田，扶着墙撑起身，而后，在那条铁肢的支撑下，他站住了。
　　这是大学交予他的东西，现在它撑起了他。
　　他走着，在器房内绕着圈子，一步一步切实地踏到地上，无声中走了十几圈有余，像是孩童蹒跚学步。
　　“感觉如何？”百里瑜的声音从后传来。
　　“还好。”解天扬停在门口，“现在，我能出去跑几步么？”
　　“等你适应了这灵器，这自然可以。”百里瑜道，“但是，你要做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我知道。”解天扬说，“这假期我也留校，我会按之前的方法继续去修炼。”
　　“这并非在说普通的修炼之事。我意思是，你还有其他任务。”
　　“任务？”
　　解天扬疑惑扭头，刚好就看见百里瑜手中正晃着当初魏泽交来的那张令纸，微微一笑。
　　“没错，任务，还有需要你来做的事情——这是魏泽阁下、是大学要交给你的。”
　　百里瑜道：“在闭关之前，他便说过，若你能靠自己重新站起来，那么你就有资格接下这个任务。现在你做到了，你通过了大学给予你的试炼，那么之后，你也就可以去负起魏泽阁下要交给你的东西了。”
　　“魏老师么？”解天扬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多了一分正色，“他要我做什么？”
　　“时机未到，毋要急躁。你就按原本方式修炼便是。等时机来临，自然会有需要你的时候。”百里瑜笑着打了个哑谜，“而在之前，你先去拿手机、去看看仙运会的第一场斗法罢。”
　　“...看那个做什么？耽误时间罢了。”解天扬扭过头，“我现在去修炼就是。”
　　“这不是让你休息。”百里瑜平淡道，一句话拽住了他，“看完仙运会，也是你的任务之一——你总要面对这些。”
　　解天扬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坐回了桌前，摸出了手机来，打开了仙运会的官方网站。
　　他早就把这个网址加进了收藏，但当它真正开始后，他一次也没再点进去过。
　　他逼着自己打开比赛的重播录像，点击播放，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聚集在起跑线前，枪响、选手冲刺、追逐...直至最后，冲线，跨越终点。
　　一切都热烈非凡，只是赛场上没有他。
　　直至最后，第一场比赛重播播完，视频自动跳到了下一节预告。
　　“第二场比赛：10v10仙球赛，后日开始。
　　规则：以体育场内环及其上空为界，将球打入对手网中即得分。过程当中，允许使用一切术法及灵器手段进行攻击与移动。
　　除了能攻击以外，这看似是与普通球赛没什么区别的规则，但最重要的，还是
　　“比赛全过程当中，选手身体不可与球身接触，只能以灵力、术法、灵器等方式推动球的移动。一旦碰到球，则判出局。”


第265章 第二场不能碰球的球赛
　　两日后的上午，安城市第三中学。
　　杨小禾走进教室，课桌前已经坐满了同班同学，一个个都一脸期待地仰着头，面前摊着笔记本准备记录的样子。在他们面前，投影屏已经打开，荧光投射到黑板上显现出画面。
　　乍一看，这就像是普通的准备上课的样子。但若是看看他们笔记本上的内容，就会发现全都是“吐纳要诀”“金行符咒的三种勾画方式”等等内容。
　　全都是修仙相关的知识。
　　从昆仑大学对外公布部分修炼法诀后，各个大中小学由上至下都开始开设试点性质的修仙基础课程，尤其以昆仑大学坐落地地安城最甚，这安城三中虽说只是个市重点，也被列入了试点名单之中。
　　仙运会准备期的半年内，依照昆仑大学对外提供的修炼资料，三中在实践学时内开设了类似“吐纳入门”、“文道基础”、“符箓识别”的大学先修课程，一周上一次，旨在给这些预备役的中学生、尤其是高中生打下修仙理论基础。
　　这上课的频率是官方提出来的议案：在国内灵气产业工程完全建成之前，义务教育阶段只将修仙作为选修而非主业。中小学仍以基础的文理科为主，唯一的变化，大概只是主课中英语的逐步下降。
　　灵气复苏的时代，修炼显然比学习更具有吸引力，但社会的基础设施总还要运转。
　　哪怕灵气产业正在逐步改变社会各界的格局，但传统领域的彻底转变总需要时间。这也是当初昆仑大学同意使用高考分数线作为招生门槛的原因之一。
　　若新一代的学生人人都奔着修仙去，全盘放弃了原本的基础学科，那么后果便是：在未来的五到十年间，社会的许多领域将直接出现人才断层，随之而来的便是传统岗位的劳力缺失。
　　毫无疑问，这会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局面。工作岗位的空缺，低则导致金融危机、高则直接引向社会动乱。而谁也无法断言，在这一波新型人才走上岗位前，华国能不能完成向修仙社会的转型。
　　为了避免这种最坏情况，社会的转型必然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哪怕知道许多学科随着灵气复苏将彻底消失，对这些领域的人才培养也不能立刻放弃。
　　话虽然这么说，但灵气已成为大势所趋，该普及的基础还是得普及的。
　　这大概是这群中学生第一次为补课而高兴，每周一次的修仙基础课成为了他们一周内最期待的时间，用的心思比主业只多不少。现在来看，这所安城三中的成果还算喜人。
　　半年以来，依照学校提供的资料，四千名上基础课的学生当中已经有近百人成功开启气海、更是有十余人已经稳固内气摸到了炼气初阶的边，杨小禾就是其中之一。
　　而今天，先修课程照样开启。只不过，这一次的形式有些特殊。
　　“照学校通知，今天全校将统一观看昆仑大学仙运会第二场团体赛，当作本次修仙专业大学先修课的课程内容。”
　　见所有学生都已落座，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向全班宣布着，得到座下一片激动的叫好声和掌声。
　　上学的时候，谁不喜欢老师上课放电影放直播看？更何况，这次直播的还是这几天全国瞩目的仙运会！
　　“安静！安静！”
　　班主任拍着桌子：“作为修仙的先行课程，这次占用课程时间让你们看直播，可不是单单为了好玩的！”
　　“能参与仙运会的，都是昆仑大学的精英，算是目前社会上最强的一批修仙者。看比赛的时候不要光看，要好好观察他们的动作和施法运力方式。”
　　“待会，我也会针对其中的重点部分进行讲解，好好记好好学。尤其是像杨小禾同学那样已经开启气海的，今后的修炼以他们为范本，以后，咱们班也争取出一个能上昆仑的！”
　　在她的拍击声中，讲台下的喧闹略略地安分了一些。学生们一个个拿起笔，眼睛发亮地注视着她背后的投影屏。
　　此时屏幕上已经打出了仙运会的直播界面，镜头显示出拍摄画面来：这次的比赛地点位于体育场内，此时观众席上已经挤满，整个场内人声鼎沸。
　　在一阵掌声当中，场内四处的大型法阵术式被催动，埋于场下的储灵机械隆隆开启，继而巨大的、半透明的结界沿着中央草坪展开，在体育场上空撑起半圆大阵，将赛场范围笼罩其中，又正好将看台上的观众们隔离在外。
　　这是仙运会场馆所必要的安全措施。球赛与接力赛不同，所有人的攻击都集中在同一片地域，动起手来很难顾及场外，指不定就打到哪位幸运观众，筹办方当然不能任这种事发生。
　　这座环绕体育场的大阵，可以说是汇集了官方目前灵气学科的最高研究成果，范围同样可调节。若是完全展开，便能笼罩整个体育馆，直接将这片地域变成战略防御中心，就跟一般的防空洞差不多。
　　当然，撇开战略部署不谈，眼下这座结界只是为接下来的比赛而存在。
　　尖锐的哨声鸣响，参与本场比赛的20名选手自两边入场，一队穿黑色短款道衣，另一队则穿款式相同的白衣，从空中看，就像阴阳八卦逐渐向中合拢。
　　画面之中，四周的观众开始振臂高呼，渲染赛前的气氛。而在教室里，观看的学生们也同样开始窃窃私语。
　　“欸欸欸，那边那个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赵飞虎，可强了，你待会好好看着...”
　　“出来了出来了，王燕出来了！”
　　“哇，昨天我刚在公众号上看到这个秦渊的剪辑，今天他就上场了...”
　　一片压低声音的交谈，语气中不无激动。
　　两天的时间内，大家都已经在微博上看遍了选手的名字和事迹。这个年龄正是偶像崇拜的时候，面对的又是这些来自最高修仙学府的同龄人，这些高中生早已盯准了各自的目标，看到熟悉的人出场，便是一阵激动。
　　“诶诶，小禾，你有没有哪个想看的选手？”后排的闺蜜悄悄探出头，一脸八卦地在她耳边道，“你平时不是一直念叨昆仑大学的么？这次仙运会全出来了，你有没有主推啊？”
　　“暂时还没有哪个是特别想看的啦，毕竟...”杨小禾神秘地笑了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手帐本来，打开来，里面记得密密麻麻，甚至旁边还附有剪贴下来的照片。
　　“no1.肖游宇，大二，前安城市理科高考状元，大学学生会会长，符修，主雷属性...
　　no2.薛小璐，大二，前安师大附中宣传社成员，魂修，文道方向...
　　no.5 吴皓，大二，安城一中荣誉学生，体修，天蝎座...
　　...
　　no .24.楚云衣，大一，楚氏集团董事长之女、公司代表人，器修，武器灵锤...
　　no.25...”
　　整个本记的全是关于学生们的信息，大多来自于从各个网站上搜来的新闻和公众号文章，内容囊括了一百名选手中的大部分出彩人物，堪称一本昆仑大学选手生态图鉴，那详细程度看得后面的几个闺蜜啧啧称奇。
　　“不愧是你...”
　　“难怪以前能当101超话主持人，这功力丝毫不减啊！”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这样的一本图鉴引来周围众多目光，不过神情也是一副见怪不怪。
　　大家都知道这妹子老饭圈人士了，一旦对哪个公众人物感兴趣，几天内就能把他人生履历倒背如流。只不过以前她追的是韩团和各自综艺，而现在追的是昆仑大学罢了。
　　周围的几个人饶有兴趣地站起来，就想要来拿她手上的笔记本，不过在台上老班的拍桌警告下只能作罢。就看杨小禾将那本子合上放在桌边，与周围的同学一起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大屏幕。
　　这时候入场准备已经完成。选手在场上站定，随后三座四翼无人机飞到场上，其中两座垂下类似铁环的小网，悬在场地的南北方向。
　　这便是场上所需要的全部布置：场上共有四网，两两分开，分别位于场地南北，天上一个地上一个，进球能得的分数相同。一眼看上去，倒有点像足球和篮球的结合体。
　　除却这两架带网的飞机外，剩余的一座则飞到全场正中点，下方悬下类似于娃娃机的机械臂，臂中抓着比赛所用的“仙球”。
　　那球整体与篮球大小相当，只是整体呈金色，上面画着阴阳八卦的图案。
　　作为仙运会用品，这上面的阴阳图案不仅仅是简单的装饰，那八卦当中包含着隐含的术式，在其表面展开肉眼难见的小型叠加结界，使其在灵力的攻击下不至于直接爆掉。
　　随着这“仙球”的出现，场上的学生们都各自按下身形，吐纳着运转灵力。20人的气息汇集中央，似乎令场内的气压都低了下来。若不是有结界保护，周遭的观众恐怕已经呼吸困难。
　　但即使有所保护，此时的他们也已经屏住了呼吸，与场上的学生们一同举目，看向那剑拔弩张的赛场。
　　而在三中教室内，座位间的学生们同样安静下来，四十余人全都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而旁边的老班则拿激光笔指向屏幕，适时地开始讲解。
　　“仔细看，他们这里吐纳的时候都将重心转移到了下盘。”激光光点点在投影屏中的学生们身上，“这是在站立时调用丹田灵气的最佳方式，能最大化稳定经脉、起到与盘坐类似的作用...这个对你们来说还比较早，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私下模仿。”
　　她一边讲解着，台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所有人都只是揪着心看着屏幕：随着一声哨响，就看无人机在空中悬停，对准场地正重要中央的标点，那垂于下方的机械臂松弛开来，仙球落下——
　　“比赛开始！”
　　结界之内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那是骤起的灵压卷起了场上的烟尘。场上的20人同时发难，在那球落下的一刻，数道劲气已经奔其而去！
　　“喔！”
　　“哇塞！”
　　“开了开了！”
　　屏幕内外的人们一同叫了起来，教室里宁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一片叫声中，讲台上的老班一并甩动手中的激光笔。
　　“好好注意这几个先出手的人的动作。他们这不是简单的一掌，而是得自乾坤双云之势，并非以身带力，而是以力带身，将自身变为灵力的一部分，这才能起到凝力为实体的作用，不要光看人家打、好好琢磨这其中的‘形’...”
　　她快速讲解着，屏幕上的光点追逐着先出手的那几道身影：大多都是体修和器修，在开战的一刻便直接对球出手，数道拳风或剑气从四面八方腾起、在空中碰撞道道相抵，散发的灵风拨动着从空中落下的仙球，使其直线下落的轨迹偏离些许，朝着黑队一方飞去！
　　“打回去！”
　　不知是哪队的人先叫了一声，而后就看那场上的人群快速流动起来，却并不是如其它球赛当中那样汇集向球，反而是以球落点为中心散开来、腾出足够大的空间供其降落。
　　——别忘了，这仙球赛最核心的规则，便是在不接触球身的情况下，将其打入对方网中。
　　而一旦有选手碰到球，那便算违规，直接给对手加分。虽说碰球的分数远远不如进网的分数，但这也就确定了这一场的比赛模式。
　　除了常规的打入网中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得分的办法——选手之间不能直接互殴，却可以利用这个球作为载体进行攻击，想办法让对手碰到球身。
　　就如同石块砸入游鱼密布的水中，四周黑色队服的学生迅速跑开使中央暴露出一块空地，那球触底反弹高高蹦起，腾起五六米有余。
　　而就在其腾空的同时，后排的符修魂修已经完成吟唱，风涌水流、雷火交加，各色术法的光芒自各个方位亮起，尽皆朝那球轰击而去！


第266章 就打架带个球呗
　　体育场内响起连续的气爆，那风火水雷交织在一起，化作浓雾般的水蒸气弥漫在球场上，仙球在水雾中摇晃着，最终被一道风流托住。朝着上方的球篮方向飞去。
　　“御风使者，飞扬万里...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操控风流的是黑队的一名符修老生，见球到手，他立刻又补一道疾风诀，令那球完全被裹入风的掌握。
　　“吹过来！郝哥！吹过来！”
　　黑队的队员们欢呼起来，在场上散开，两人一上一下守在篮前，三名新生留在地面，四名大二生升空以灵力推球，再加上此时控球的那名符修，以中场为界展开了立体式的攻击阵型。
　　两名器修率先上千，横举着手中的灵器，跟举着棒球棍似的在那候着。接着就看掌握灵风的那名黑队队员手一扬，风流回卷，将那球直吹过来，直坠向那几个意图击球的学生面前，但...
　　就在球飞到一半的时候，旁边忽有吟唱声起，接着便是寒风吹过，那球上眨眼间结出两三指厚的冰晶，瞬间增加的重量硬生生拖住了球的飞行，使其飞到一半便直直坠下。
　　“被拦了！”
　　黑衣队员瞬间警惕，先头那符修学生马上收回风术、转而以灵火符咒引燃向其轰去。火光萦绕间，那球上厚厚的冰层在一个呼吸内溶解，滴下的水滴瞬间被蒸发。
　　仙球重又恢复控制，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学生忙挺身上前、伸出各自的灵剑当球拍，就要接球。
　　但没等剑尖碰到球身，就见那下落的仙球突然一个急拐弯，以完全违背地心引力的方式从上至下划出一个U型，重又弹向上方。它的表面上，细细的电流一闪而过。
　　“靠！”
　　几人扑了个空，齐齐一抬头，而后又是齐齐瞳孔一缩。
　　就见球飞去的方向上，一身白衣的肖游宇正悬在那，身边几张浮空的符咒围绕他飘动，符咒的中央，是那个牵引漂浮的仙球。
　　“谢谢咯。“
　　他勾着嘴角对对手笑说一句，一手举出，就见此时那指尖正流转着细小的电流，就如同钓鱼线一般远远牵引着那仙球，向他的掌控范围飞去。
　　方才的一番术法混斗当中，他的雷法劈中了仙球几次，都没有把其纳入掌控范围当中——但没关系，在这过程当中，那球表面已经沾上了他的雷属灵力。
　　而现在，他没有使用攻击性的雷阵，却是将符阵展开、彼此之间以微小的电流连接，构成静电的大网将那仙球仙球。
　　不需接触，仅仅凭着磁极的相吸与相斥，他便已经能远程牵引这仙球的走向！
　　这仙球赛的赛场上，有人打的是篮球，有人打的是足球，有人打的是棒球，而肖游宇...他玩的特么是悠悠球！
　　即使给了特写镜头，场内依旧有些观众看不懂这一手，但这正是屏幕前的高中生们的专长。
　　“这是...电磁感应吗？”
　　“我去，看个仙运会还给我上物理课！“
　　教室里的气氛激动起来，观战的高中生们一片哗然，为这精彩的操作使劲鼓掌。而在这之中，杨小禾则摊开自己的图鉴本，找到肖游宇那一行，在”网络绰号：雷电法王“后面补了一个”磁暴步兵“。
　　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画面上肖游宇手一抖，果真跟拉钓鱼线似的把那仙球往后一拽，引得前面黑队队员像见着胡萝卜的驴一般在旁猛追。
　　遛人呢这是！
　　他就这么引着这群驴绕场遛了半周，将其全部诱导到左半场，眼看着那帮人的灵力就朝着球聚过来抢球，他掌心确实电光一闪，猛然加强的电磁令仙球忽地向上一弹，直飞到当头耀眼的日光下，而在同时，旁边的宋旭东飞跃而起，灵剑高举过头——
　　“看剑！”
　　一记劈斩，不等其余人的术法到位，灵剑已猛然劈砍在腾空的仙球上。一记大力扣（劈）杀，就看那球被劈得直飞而下，如同炮弹般，击向地面球网！
　　势风当前，地上的几个新生一个个都被压的一阵心惊，咬着牙推出灵力，却只是让那球的冲势减弱些许，眼看球就要入网，却见那个守门的黑队体修突然一步上前，双目盯紧，对准那球的轨迹，一拳猛出！
　　砰！
　　气劲自他挥出的拳上直击而出，带着激荡而起的风卷，跨越五六米的距离直击中那飞来的仙球。只听一声闷响，那一拳竟将炮弹般袭来的仙球隔空拦下、劈斩带来的力道被全然化解，再度高高推起，反向对手场边而去！
　　“噢——”
　　教室内的高中生们一阵长叹，这一阵连续的精彩传球看的他们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最后却仍没能进门，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也懊丧起来，几乎听不见老班的话音。
　　“刚刚这一段，便可以看作器修与体修的对抗，这是筑基级别的相斗！大家看好，将球视为实体化的灵力的话，刚刚这名剑修劈斩的要领就在于聚力于顶、发力于中，是标准的劈势，这才能有助于打出灵器的作用。”
　　“这名剑修的力量大家已经看到了，非常惊人，但论发力来说这个体修的节点判断更佳，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黑队守门抵挡的动作...”
　　老班的激光笔在屏上晃着，嘴速全开唾沫飞溅，但没等她说完，下方的学生们已经再度发出一阵惊呼。
　　就在屏幕的画面上，地面上身穿白衣的楚云衣突然一步跨出，立身在被击飞旋出的球前，手中的铁锤侧举，整个身体随之一摇，以一个标准的高尔夫挥杆动作锤在那飞来的球上，打得那球嗖一下横过半场，趁着守门旧力已失新力未生的间歇，一杆进洞...啊不，进网！
　　“白队，10-0！”
　　第一个进网得分，黑队傻眼，白队欢呼，全场沸腾。
　　留在地面上驻守的大多都是不会飞的大一生。谁也没想到，这全场的第一个进球，居然是由新生完成的。
　　如果说第一场接力赛是速与力的直接对抗，那么这一场，展现的就是昆仑大学所教授的“技”。
　　毫无疑问，在过去的五分钟内，这群观众又一次被刷新了三观——没错，修仙还可以这么用！
　　俗话说21世纪是创新的时代，修仙自然也得与时俱进。
　　不过俗话又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稍微懂点修仙知识的观众都明白，这看似玩闹的几次传递当中，包含的是多么惊人的掌控力。
　　观众席上掌声雷动，教室里几个好事的学生们已经拍起桌来，站在台前的老班话卡在喉咙里，站在那有点脸红。
　　她刚想分析黑队体修的防御，这防御就被破掉了；她刚刚说要标准发力，结果楚云衣就来了个以锤为杆——这分析个屁啊！
　　而在台下，杨小禾正飞速在图鉴上多添几笔，给楚云衣的那几行后洋洋洒洒添上“大锤当球打”几字。她写的激动，心里却暗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已经是三中修仙的知名人物，但和这屏幕中的选手比起来，哪怕是新生也比她强出太多。
　　这么思考间，似乎心里有些隐隐地堵起来，莫名的惆怅开始蔓延。她深吸口气，抬手抚了抚心口，按下那股异常的情绪，这才重又抬头看向屏幕。
　　此时的场上，第二球再发。
　　按照球赛惯有的规矩，此次由败方先控球。
　　守门的那人郁闷地给了仙球一脚，使其向中央滚去。只是才刚滚出一半，那球便跟喷射起飞似的往上一样，在众人的灵力托举之下，悬在最前方的黑队前锋身前，四周灵风扬起，卷起场上片片草叶在空中飞旋。
　　就见那前锋双手伸出，将四周众人汇集的灵力聚于一点、使得那球如同被抽了鞭子的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而后前锋大喝一声，一手带球如同猛豹般扑出，直杀入敌阵当中！
　　第二球开始，黑队便显著地改变了思路，此次不再术法发球，却是以灵力将球拉在身边，放弃空中，转而以传统方式带球过人，不再给对手以术法牵引的机会。白队不得已挺身来拦，途中夹杂边路、挑杀、盖火锅等一系列操作。
　　就看那球在人堆之中碰来碰去，途中无数人来拦撞人无数，每碰一个人，球板上的分数便随之刷新，而后球又飞弹而出，被另外的劲气或术法击中，弹向下一个人，再次击中得分。
　　继篮球、足球、悠悠球、高尔夫球之后，现在的昆仑大学同学们以人墙为底，成功打出了——三维弹球！
　　实乃黑白两道之大战也，一时间只见场上硝烟四起，那黑道中人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刀光剑影起于腥风血雨当中，十步过一人千里不留行；但见白道君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破敌于无形，不留功与名。
　　问他们在干嘛？当然是打球啊！
　　虽说如此，在那球弹弹弹了大约三十余回合后，那球终于还是受力不匀，从人群当中一滑而出，向着空中飞去。
　　几道术法都没能将那球拉回控制，剩余几名守在空中的队员见状，立马就集体一个饿虎扑食，就要抢球。然而不等他们的灵力到位，却见空中的韩江尘眼神一凛，继而手腕一抖，将手中的灵剑飞投而下。
　　灵剑脱手旋飞而上，在空中化作流光，流光碰上空中的仙球，立时改变了它的轨迹，硬生生地使其在空中拐出一个立体的V字，从袭向己方变为上扬！
　　“以气御剑！”
　　教室里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虽然到了第二场比赛大家已经都见过这玩意，但这时候总需要这么一个报操作的来热热场。只不过，在他说完这话后，那剑的动作还没完。
　　当，叮，锵，碰。
　　连续的几声轻响，之间那剑影在空中又化出数道流光围绕球侧，在空中叮叮当当地碰撞开来，将那球打出无数个Z字抖动，硬生生躲开了四周袭来的大部分术法和劲气！
　　“这是在...用飞剑颠球？“
　　”我去，这居然都能打中？“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卧槽！他颠了三十三下！“
　　教室内因这一顿帅气操作骚动起来，连讲台上的老班都不由得停住了手中的笔，看得入了迷。
　　比起学生，作为老师的她总还能看出更深的东西：以气御物，寻常人能控制好一件便已经算是高手，但这个昆仑学生不仅一心多用、而且角度还如此准确？
　　好可怕的控制力...她在心中感叹着。过去只存在于中的所谓“人剑合一”的境界，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老师老师！讲一下这个！”这时候台下反而有人起哄起来，“老师我们要学这个！”
　　“呃...”
　　老班被这起哄声拉回了现实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傻张着嘴愣了半天，赶忙一清嗓子，重拿起荧光笔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无从下口了。
　　怎么分析？连她自己都只在资料等残片上才见过以气御剑，更不要说此时韩江尘控制的还不止一把——别说教学生了，她自个还想学呢！
　　好在这番尴尬没有维持太久，也就是几次眨眼的功夫，屏幕内又一声锵音响起，数把飞剑和刀戟棍棒从下方腾起，在空中与那灵剑流光相撞，直接便将其撞飞了出去，来了一场空中碰碰车，率先将韩江尘的几把灵剑给碰飞了出去。
　　空中的韩江尘微微皱眉，心念集中下，几道剑影归一，实体的灵剑再度收回环绕他身侧。就在同时，面前那些灵器在空中铿锵相碰，铁器凶猛碰撞擦出连绵的火花。
　　灵器交错之间，下方的器修一个个眉头紧锁，站在那心念集中面如便秘，全部的精神注入灵器内，就如同晚高峰时的帝都二环凶狠摩擦，试图先手拍上仙球。
　　但灵剑碰碰车开了没多久，却见一枚不起眼的黑丹从地面升起，深入器阵当中，而后——
　　轰！
　　气浪爆开，纠葛在一起的灵器被气浪显得歪七扭八，而那位于风暴中心的灵球则被气浪掀起，又被一边袁清清的灵力捕捉，隔空环绕她身侧。
　　圣人云，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在火炮面前，刀剑是没有用的。


第267章 三炮上篮华山论球
　　硝烟弥漫，数把交错的灵器被气爆掀翻而出，落的落回的回，袁清清在同时一跃而起，双手一甩，那双手五指间已然夹满了灵力聚满的黑丹！
　　嗖！嗖！嗖！嗖！
　　伴随几声破空音，几枚黑丹从她手上连续飞出，数道气浪在空中爆开，扩散的气爆推着那球节节升高，直奔上方空中的球网。
　　乍一看，这一番操作倒跟方才飞剑颠球的韩江尘有些相似，只不过，飞剑只能颠球，而火丹却逼得周围人没一个敢于上前，自然也就无法对此做出打断。只能退出攻击范围，看着袁清清跟打豆豆的泡泡龙似的，连续对空开炮、最后三炮上篮。
　　“嗯…根据我们之前所了解到的，现在出手的这名女学生，是一名丹修。”
　　屏幕前的老班表情微妙，转头向台下的学生：“请问同学们，从这一人的身上，你们得到了什么样的启发？可以小组讨论。”
　　全班寂静，而后迅速分成了几个小组，私下讨论开来。
　　第一个组的讨论结果是：“丹药丹药，金丹也是丹，炸药也是药。要充分拓宽思路，发挥创造性。”
　　第二个组总结：“奶妈打群架，谁也接不下。”
　　第三个组意味深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热武器比冷兵器牛逼。”
　　大部分都是在胡扯，不过就在他们在
　　连续的轰炸之后，最后一下气浪却没有按她所想将球推进网里去——因为这时候一道电光从旁边飞过来，先她一步打中了最后一枚火丹，使其在空中提前爆了开来。
　　不用说，发出这攻击的正是旁边的肖游宇。
　　其他人不熟悉袁清清的攻击节奏，他可不一样，拉扯了那么多回，他早就想出对付这火丹攻势的方法了。
　　一击落空，就看那扬起的仙球在距离那网一掌之差的地方堪堪落下，眼看着那球就往地上掉去，却见人群中的吴皓一步挺上，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那球的落点处，一掌推出，先着追球而来的袁清清一步，将那球对空推出。
　　“！”
　　快到手的球被击飞，袁清清也不由得怔了一下，继而赶紧转身追求。但这慢了半拍的反应下，只见一道电光从空中伸来，就跟猫和老鼠里钓奶酪那样，直接把球从她掌中“钓”了出去。
　　“...欸？”
　　袁清清一愣，一抬头，果不其然又是肖游宇。刚才他用悠悠球引着黑队大部队遛场，现在又把这招用在了袁清清身上。
　　在他的牵引下，袁清清也果真追着球腾飞起来，她的速度比肖游宇快，眼看着手上灵力已经挨近仙球边缘，却见天上肖游宇手一抛，那球与她之间一擦而过，从空中又传球给吴皓。
　　眼看着那球又往下跳去，袁清清赶忙俯身就要捞，然而才刚伸出手，那球在空地之间反复上下横跳，一路助攻近网。
　　于是场上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吴皓以力带球，肖游宇以磁吸引，把那球传来传去，速度不快，但中间袁清清就是打不着、还被那天上地下乱蹦的球赶的上蹿下跳，跟逗猫似的。
　　一开始袁清清还没明白他们这是在干嘛，直到球都快跑到网前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继而又好气又好笑。
　　——俩人这是在发泄第一局接力赛被她出奇反杀的怨念呢。
　　欸，你过来呀，欸，就打不着，欸，就是玩！
　　“你们两个...够了啊！
　　袁清清大喊着，越过人堆就要散发灵力，但这时旁边肖游宇手一抖，仙球带着静电嗖一下擦着她旁边飞去，差点没把她头发给电得飞起来，而后那边吴皓手一团刚好将其团在胸口，以云手之势四两拨千斤，将那球一推而出，直射向网！
　　“啊！”
　　屏幕外的学生们下意识惊叫了一声，他们看不懂三人的过家家操作，但看得懂这一番默契的助攻射门，只不过这原本二维平面的攻势愣是给俩人整出了个Z轴，从空中立式射门而去！
　　但那球最终没有射入网中。因为就在它飞到网前的时候，一道白衣身影突然从旁闪出，以身为盾、双手抱于前，硬生生接住了那球——没错，用身子接，而且是拦在了对手的网前。
　　一球不进，反而给黑队加了一分。
　　“这是打球打晕了，闹了个乌龙？”
　　屏幕外的人们因这一阵哄笑，但只有场上的学生们知道：这一球，不是乌龙。
　　因为就在角落处，身着黑衣的姜玲正站在那，双眼正闪烁着深邃的灵光。
　　“用手拦下球…”她沉声命令道，“把它投回去！”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已经同时动作，一手将球猛投向空中，就如同将鱼饵洒向湖泊，周围的学生们随即腾飞升空、一拥而上。在这之中，跑在最前的是白队的宋旭东。
　　此时他的灵剑已经回手，顺势对着那面前的仙球递出一击刺击，就要借此杀球。但就在这时，另外一柄灵剑从旁递出，以几乎完全相同的架势，刺向天上的仙球。
　　锵！
　　一声铁响，两柄长剑在空中交击，而双剑的两端，分别立着白衣的宋旭东，以及黑衣的韩江尘。
　　两人一同从空中降下，双脚踏地相对而立，握剑的一手双双递出。在两个剑尖的交汇处，正夹着那颗仙球，就像是两根筷子夹着一个汤圆。
　　全场的同学随着他们两人的动作一齐降落到了地上，以一黑一白二人为中心散开，像篮球护卫似的伸着双手、盯着他们剑尖的球作势要拦，这让宋韩二人手上都不由得加了一分力道，盯视着对方僵持半晌，而后，忽地一起出剑！
　　一时间只见二者间剑光闪动，宋旭东率先倏地刺出，一剑直指韩江尘右肩，却见那边韩江尘腕一抖剑一斜，剑锋擦过对手削向左颈，就听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碰得嗡嗡有声。
　　不待那嗡响消散，双剑剑光已然错开，接着便是一劈一挑、一刺一格、一斩一引，转瞬间连拆数招。
　　叮！嚓！当！
　　二人皆是全力出手，剑法舞出阵阵锐风、剑刃碰得铿锵有声，配以一黑一白对比明显的道服，颇有书中华山论剑之气势。
　　场上的气氛焦灼起来，由于过近的距离和过快的速度，旁边的几名护卫的同学甚至都插不进手去，只能在旁边见缝插针地盯着出手时机。
　　包括屏里屏外的人在内，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妙地拧起来。
　　因为此时在观众视角下，两名剑修的相斗是这样的——
　　宋旭东一剑刺出，中央的仙球随之弹起飞出，那边韩江尘以剑回削一记打出旋球，稳拉防守。接着宋旭东一劈砍扣杀，韩江尘一挑击救球，而后又是斩击变线，引球声东击西。
　　两人横板（剑）竖板（剑）变幻着，激烈对拉，就看那球在两柄长剑间颠来颠去，时近时远、时高时低，可谓风云变幻。
　　如果这时候去掉剑刃摩擦的相击声、再配个乒乓作响的效果音，这场景就完美了。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眼见宋韩二人已对拉十余回合，双剑连拆二十余招，那剑招越来越紧，二者的脸色也随之凝然。
　　“哇，这是要比剑啊？”
　　“这俩剑修哪个厉害啊？”
　　屏幕外不明真相的观众都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一招一式。但对于场上知道情况的同学们来说，这便是大二剑修代表与大一第一天才的相斗。
　　双剑连交，一边的宋旭东暗地淌下了汗，虽然两人的主力都在以剑控球，但这番交击下来，他居然没在韩江尘手上讨到多少好处。
　　作为大二剑修中实力顶尖的一批，抛开灵力单轮剑术，他现在居然比不过一个大一新生？
　　想法晃过，他心中震动，手上的剑也不由得紧了一分，一记大力朝着韩江尘下盘攻去。
　　然而韩江尘却在这时身影一晃，趁着他用力过猛的这个间隙，手上灵剑一挑，正中剑侧弱点，一声锵音，直接将宋旭东攻来的灵剑挑的一扬，令对手中门弱点大开，而在同时，夹在两剑之间拉扯的仙球被弹飞而出！
　　破招！
　　观众席上一片欢呼，教室内观影的学生们拍着桌子，像是古代观剑的茶课那样磕桌叫好。讲台上的老班迅速讲完一段，清嗓子压下他们的兴奋劲。
　　“刚才这一段比剑，我下来以后会把录屏的剪辑发到班群里，回去以后好好看看，针对每一招的出招和拆招写分析，不少于1000字。尤其是将来有志于走器修路线的同学，更要多琢磨琢磨。若你们能有这两人一半的水平，那至少行走社会是绰绰有余了。”
　　一点都不意外，学校给放电影必然要写观后感。
　　在听到这话的一刻，杨小禾只觉眼前一黑——这并不是夸张词，那一刻她只觉双眼突然蒙上一片黑幕，转瞬间像是有无数画面自眼前闪过，因为太快而显得模糊不清。
　　而伴随着这一阵黑幕，她只觉得一阵晕眩，有巨石压在了心口上，一时间喘气似乎都有点吃力。
　　“小禾？”旁边的同学注意到了她的异状，“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
　　杨小禾使劲甩甩头，暗地收回心神、吐纳着运转体内不多的灵力，随着心念平复，眼前的黑幕也随之慢慢消散。
　　是昨晚沉迷于查昆仑大学学生的资料，熬夜太累了吧。
　　她长舒一口气，把这一阵异常的不适丢到脑后，重新把目光转回屏幕上。
　　和她一样，突然加量的作业让室内的同学们小小地懊丧了一阵，不过马上便接着被比赛所吸引。
　　却说宋旭东一剑被破弱点暴露，条件反射地便立剑于前防守中门，但韩江尘的剑并没有刺过来，只是顺势往上一挑，像排球发球似的将仙球一剑颠起，向己方队伍抛去。
　　但此时盯着球的，并不只是黑队而已。
　　刚才他俩华山论球的时候，四周的学生们早都已经守得不耐烦，此时见球抛出，周围黑白两队队员立刻以食堂开饭的阵势一拥而上，乒乒乓乓一顿你追我打你抢我夺，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就看那球在茫茫人海间几度浮沉，最后却是黑队方沂从中腾身而起，运足体修的力道，气沉丹田心神合一，一记重掌推出，隔山打牛的气力推在球上，一记大力扣杀，直向着白队球网扣去！
　　“糟了！”
　　白队球员心知不好，赶忙四下散开，借以脱出中央混战战局。眼看着那球奔着球网而去，却见白衣的吴皓突然发力，自人堆中一步窜出，飞身于那球网之前，一跃而起，整个身体倒悬过来，一脚踢出——
　　砰！
　　虽说方沂是全力出击而他是匆忙拦网，但这一记直踢却直接将方沂的一球给回射了出去，倒勾射门，反向进网！
　　“比分，38-37！”
　　又一个10分反超黑队，双方的分数再度紧紧咬住。场内观众席因此爆发出新一轮的欢呼，而屏幕前的老班则趁此机会赶紧开讲。
　　“大家好好看。刚才这一个体修并非用手，而是将灵力集中于下盘用于攻击，这是非常典型的例子。很多同学现在对体修的理解仅限于重拳和推掌，却总是忽视了下盘功夫，这是非常错误的观点，对今后的修行也不利。这腿部灵力的运用上，要注意…”
　　借着捡球空隙的几秒钟，老班一阵嘴皮翻飞，甚至还转过身在黑板上画出刚才那一招的轮廓，针对这一击写起了板书。
　　但那黑板上的字迹落在台下的杨小禾眼中，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很快，眼前的模糊就转成了黑幕。
　　和刚才一样，她又开始头晕了。
　　杨小禾使劲揉揉眼睛甩甩头，但这次黑幕却并没有轻易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了那闪回的片段，似乎比刚才更要清晰。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看清了那些画面，她看到自己上小学的第一天站在校门口吓得大哭、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其它的女生牵手，看到…许多许多不愉快的画面。
　　都很熟悉，都是她过去曾有过的经历。随着它们的浮现，她只觉得心中最敏感的部分被击中了。
　　这到底是…
　　模糊的意识间，她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现——这难道就是以前老师所讲过的…修者的‘心魔’？


第268章 蔓延在安城的心魔
　　虽然先修课上老师曾说过，心魔是修者筑基之前必须要面对的业障。但她不过才刚刚刚迈入炼气，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心魔？
　　杨小禾心下咯噔一声。
　　按照课本上所讲，若无外力牵引而受心魔所困，那只能是修行入了歧途...是走火入魔前兆——但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啊！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只是太困了...
　　杨小禾这么想着，双臂抱在脸前趴到桌上，想要略略休息一会。但耳朵却由不住地竖起来，继续听着屏幕上仙运会的声音。
　　继方才吴皓倒钩射门反超后，场上已又是连传数十球，两队的比分相当焦灼。
　　此时白队一方已经展开了包围阵型，天上地下呈半弧状将黑队一方压制住，无论往哪边进攻都被牢牢守住，连越场都越不过去，偶尔发出一球也都被白队打了回来，好不容易控到球，却丝毫找不到突围之处，场面相当之被动。
　　眼看着黑队十人被对手锁死，三面受阻的当儿，却听姜玲的声音突然从人堆间传了出来。
　　“接我的球！”
　　此时她的眼中灵光闪烁，深邃的双瞳盯向旁边的一个同学，喊着的同时，手上的灵力隔空在那飞来的球身上一推，将其推向队友的方向。而对方也果真如这话所说的那样，双手一撑将其纳入掌控当中。
　　不过这还没完，在对方响应指令后，姜玲立刻偏过头去，双目环视一圈，挨个与身边的同学们对视，眼中灵光连闪。
　　“传！”
　　“接！”
　　“抛！”
　　“扣！”
　　就听呼喝声连续响起，压迫性的命令撞入身边队友的神识之中，就如同给机器人输入了运行指令，身边的同学一个个伸手扑撞而出，按照她的指引先后传接抛扣，缜密得滴水不漏。
　　魂修的御心术，乍听上去只能用来控制敌人。但此时，所有人都放开了神识的防御，躺平任...任她摆弄。
　　无论是什么团体球类运动，最讲究的便是队员之间地配合，个人能力再强，也总得分心去考虑队友的想法和思路，让队员之间逐渐了解逐渐靠近，最终培养出所谓的“团队默契”——这便是常规打球训练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最耗费时间的。
　　仙运会的团体赛议程对外保密，开赛前的两天才会宣布下一个项目，哪怕参赛选手也是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去练配合，只能靠现场灵性发挥。
　　这样自然就不能要求什么默契。实际上，在之前的比赛当中，已经出现了不止一回痛击队友的操作。
　　但是一旦有姜玲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这一整个队伍顺从的都是她一人的意志，所有人都变成了她的手脚。
　　一人即一体，自己的手脚配合，自然不会有什么默契问题。
　　她便是这团队的心脏，而眼下这颗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将剩余九人构成了统一意志的集体！
　　就听连续九声砰音，九个人在姜玲的指令下连续传球，九道灵力统一汇集到那仙球之上。就像是一粒铁珠连续通过九个加速磁场，惊人的气势与力量重重叠加压缩，最终将那仙球变得如同炮弹一般，随着最后一位的袁清清手一推，这颗炮弹尖啸着直冲而出，猛然轰向对手！
　　“我日！人间大炮吗这是？！”
　　“让你打个球，没让你打架带个球！”
　　四周的观众们忍不住惊叹起来，眼中倒映着如同现实特效的画面：在九重灵力的叠加下，此时那仙球赫然带起了爆发的风流，其势头之烈，几乎擦出点点的火星。
　　这一刻所有观众都不由得眯了眯眼，只觉得从小看的运动动画在此时成为了现实——此时这球就挟着旋动的风火向对手射出，那势头简直如同一条咆哮的蟠龙！
　　场景很浪漫，但对于场上的白队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护网！”
　　不只是谁惊喊了一声，而后就看白队一方数道劲气和法术发出，朝着那猛势冲来的仙球击去，欲阻止其前进。
　　但很显然，这汇集黑队全队之力的一球，哪是这么容易挡住的？
　　在这样极致的速与力下，白队大部分的拦截攻击根本就没能碰到那球，少数几个打中的也不过是稍稍削弱了那势风，根本无法阻止其冲势。
　　眼看着球已经逼到网前不过一米，白队队员都不由得面露绝望，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朝那网一扑而出，双手抱于腹侧，而后，看似无力地一拨而出。
　　一声闷响，全场观众都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后场上，吴皓正一身拦在网前，灵力附着的一手伸出，竟单手将那球揽入掌中——是的，集对手全队之力的一球，他一人接了下来！
　　“这是...”
　　全场短暂地寂静了半刻，而后屏幕内外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太极！！”
　　就在这样的喊声当中，只见吴皓双手呈抱球之势，居然硬生生地将那乘风火之势的仙球抱在怀中，其上包含的惊人气势如同泥牛入海，不仅没能入网、甚至没能伤到他分毫！
　　太极阴阳，以柔克刚。过去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传说一样的东西，但现在，在昆仑大学的学生手里，人们才真正见识到这门古术的厉害。
　　但这还没完。
　　却见吴皓抱球于怀中，紧跟着脚下一错，腰一旋身一拧，借力打力，带着那仙球呼地旋转一圈，将那乘载对方九人之势、如同炮弹般的仙球反推了出去！
　　这时候面前的白队十人正好站成一个三角形，就看那反推出的仙球跟保龄球似的，咣当一记横撞，一堆人像保龄球瓶般飞的飞倒的倒——击球十分，进网！
　　“...这也行？！”
　　黑队的人都特么傻了啊。虽然大家都学过太极，但谁能想到会用在这个场合下。更重要的...谁能想到吴皓真就敢一人独接？
　　一片欢呼声中，白队分数牌再次翻动。算上球碰人和进网的分数，吴皓一己之力，再拿足足十三分！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法术再好，一拳撂倒。
　　这一顿操作是相当地有冲击性，教室内的同学再次开始激动地鼓起掌来，许多人的双眼当场就是一亮，如同打了鸡血。
　　“我去！原来太极练好了真的能打实战？！”
　　“昆仑大学这波真玩出花了啊！”
　　“懂了懂了，今天回家就再去打一遍太极十六式！”
　　作为最常用的炼气修炼方法，三中也给学生教了一部分太极的基础动作，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打。
　　平时自行修炼尚觉枯燥，但这一下直接就勾起了他们的热情，有些人甚至已经暗下学着吴皓刚才的动作小幅度挥着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赶紧出操场打一套。
　　让他们来看仙运会直播，果然没错...台上的老班看他们这幅上进样，暗地也是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但目光一转，就看见顶头的座位上，杨小禾正趴在桌上，像是上课睡着了似的，跟旁边激动的同学格格不入。
　　“杨小禾同学！上修仙专业课还犯困？”
　　老班见她这样，眉头一皱，便点了她名。
　　“不要觉得你现在修为高，后面就能一直保持优势了。站起来回答问题，刚才对方的传球当中使用了三个法术，分别是什么？这三个法术的要领都是什么？”
　　被点名了...
　　完蛋了！刚才自己走神没看到啊...
　　杨小禾迷迷糊糊地听到这么一句，赶紧双手撑住课桌，就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但身子刚一立起来，她就只觉脚下一飘，而后——
　　咣当。
　　“小禾？！小禾你没事吧？！”
　　四周的同学慌忙站起来，推起翻倒的课桌和坐椅，试图把摔倒在地的杨小禾给拉起来，但才刚让章节她翻过身，就看她那张脸涨得通红、呼吸粗重、眉眼间全然是挣扎的神色。
　　“怎么回事？”
　　“癫痫？”
　　“不像啊？而且她也没说过她有这病啊...”
　　同学们关心则乱，在那叽叽喳喳地不知如何是好。乱作一团的当儿，却看讲台上的老班蹬蹬蹬跑下来，一看杨小禾的脸，双眉飞上一丝惊愕。
　　“神识迷散、灵力紊乱...这，这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作为特聘修仙课老师，她培训的时候自然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因此一眼便看出了杨小禾的情况。
　　但是...一个才开启气海不久、刚刚挨近炼气边缘的学生，怎么突然就能着了心魔？
　　按理说，这些中学生所学到的功法，都是由昆仑大学提供、经过调查局和教育部严格审核才放出来的正统功法，除非有外力诱导，应当不存在滋生心魔的问题才对...
　　班主任心中一阵紧缩。但她只是徒有理论，论修为也没比这学生强多少，此时也没法给她输灵力压制情况，只得将她扶起来，往教室外搀去。
　　“接下来这节课改为自习，投影屏我给你们放着，接下来的仙运会比赛你们自主观看，回家把我刚刚说过的分析作业写了，这周之内交上来。”
　　她最后嘱咐这么一句，便匆匆忙忙地搀着杨小禾向外走去。女孩脚步漂浮地走着，混沌的目光还盯着教室内的投影屏，全是恋恋不舍的表情。
　　但遗憾的是，她最后到底是没能看到这场比赛的胜负。
　　走出教室，班主任将她急急安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摸她的额头，已是烫的惊人。
　　心魔病症，甚至已经开始影响身体了吗？
　　班主任表情凝了起来，给她盖上一床薄毯，而后掏出手机来，按个翻动通讯录。
　　“校医务室吗？这边有个学生生了急病，可能和修炼有关，过来高三（5）班这边接应一下，顺便联系一下市医院灵气专科，待会就把学生送过去...”
　　“你好，请问是杨小禾的妈妈吗？抱歉打扰，但小禾在学校突然晕倒了，现在要送医院，麻烦您待会去安城一院找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还要问一下她在家修炼的情况...”
　　......
　　两小时后，一份新的身体检查报告被录入安城第一医院灵气科系统内，经过重重辗转，最后摆到了医院灵气科主任的桌子上。而在他对面，赫然坐着身穿调查局制服的专员。
　　“安城三中，高三学生杨小禾...”
　　专员看着那份报告，低声道：“这是，第十五个人了。”
　　“过去一周内...从仙运会开始前三天的灵潮上涨开始算起，到今天，我们已经发现十五个出现类似症状的修者了。”
　　他自言自语一阵，抬头朝面前的医院主任问道：“部门现在打算正式介入这件事的调查，先问问你们这边吧...出现这种症状的修者之间，有什么规律吗？”
　　目前来看，没有。”灵气科主任道，“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没有共同特征，突发心魔症状的的地点也不在一起。除了都在安城周边和都接触过功法以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这…”
　　专员皱起了眉：“没有规律…那也就是说，我们没法预测这种情况会不会扩散开来，尤其还是这个仙运会的时候，安城绝对不能出事…”
　　“如果只是个别人出现这种问题，那都还好办。”灵气科主任道，“最怕的就是...演变成一场瘟疫。”
　　二人说到这沉默片刻，但最后还是一拍板，站起了身来。
　　“在灵气相关的问题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专员道：“我们先继续调查下去，先请几个修行魂术和文道的人过来、按传统压制心魔的方式先试试。在这期间，灵气丹药和传统医学的手段也先跟上。不管怎么说，先把眼下的情况稳定住。”
　　“好，我们会配合的。”主任应声，“说到丹药，你们把现在的事情反馈给昆仑大学那边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这毕竟还是社会事务，是管理部门的责任，让一所大学过度插手总归影响不好。”
　　专员说到这，轻轻摇了摇头：“不过，相关的信息还是会告知他们的，也顺便问问他们校内关于心魔处理的方式。如果情况真的失控...也许最后还是要期盼他们出手吧。”


第269章 个人赛修者斗法开始
　　无论其它的事情如何发展，在那场仙球赛过后，仙运会依旧在如期进行着。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仙运会官方网站上，“比赛实况回放”一栏已经有了十数栏，包括男女子五千米御剑飞行、铁仙三项、举重（最低记录231公斤）等等，每一个视频的播放量都破了九位数。
　　毕竟，如果放在两年前，这世界尚没有灵气复苏的时候，这其中每一个比赛回放都能被直接当成仙侠片。
　　这些视频的版权仅归仙运会官网所有，但即使如此，加了bg和水印的剪辑版还是在各大视频网站首页刷屏，尤其在年轻学生群体当中最甚。
　　根据后台统计，单单某着名弹幕视频网站的日均仙运会剪辑投稿量便达到数十万次，各大平台不得不因此增加了后台审核的人手，以承载过于火热的投稿。
　　不仅是自媒体，传统媒体亦参与其中。各个新闻网站都专门开了一个仙运会特别版面，上面新闻的刷新速度以小时计。
　　在微博上，写文章强调仙运会中彰显了新时代修仙者精神、类似活动将成为未来价值导向。在这之中出了许多经典文章......有些学校还会组织集体学习，针对仙运会赛况写个人感悟之类的。
　　因为这的确是未来的导向。号召各大院校以昆仑大学仙运会为参照，在校内积极开展类似活动、以响应当前全民修仙局势。对于这类活动的举办可申请特别教育基金，目前初步计划在这类项目上投资五十亿元——当然，昆仑大学是第一个投资对象。
　　除此以外，在民间，选手的个人事迹也成为极佳的宣传材料，比如寒门出仙人、高考逆袭昆仑等等故事成为写手们津津乐道的题材，甚至还有人提名将某些突出选手推上当年华国十大青年、感动华国十大人物等等。
　　对于这些活动......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大势所趋。
　　仙运会举办的时间是六月，再过不久就是高考出分、新一波志愿填报的时候。毫无疑问，这场盛会将成为鼓励更多人选择修仙专业的助推剂，更重要的是——选择昆仑大学。
　　只在团体赛进行期间，网络上“昆仑大学”的搜索量便暴涨数十倍，一度逼近学校刚刚曝光的时期。
　　在这场盛会当中，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学生们学习的成果。试问，在这样近在眼前的超凡面前，谁会不想成为其中一员呢？
　　事实上，在仙运会官方网站下方的留言板上，已经能看到无数这样的留言——
　　“在这许愿一个昆仑大学录取通知书，会实现吗？”
　　“今日寒窗苦读，必定有我；明日昆仑修仙，舍我其谁？”
　　“决胜六月，昆仑大学见！”
　　“复读了，距离高考还有361天，保佑我明年能上昆仑。”
　　正值高考季，这样的言论在线上线下愈演愈烈，成为仅次于仙运会比赛本身的第二大社会话题。
　　曾经有过的报考热潮重现，每天都有人堵在赛场门口，试图和昆仑选手们接触一二，沾沾所谓的“仙缘”。主办方不得不因此增加了周边安保的人数，以保护选手们的隐私。
　　......
　　就在仙运会进行到第十五天的时候，所有的团体赛项目宣告结束，赛事进入个人赛阶段。
　　作为整个赛事的最终场，这一阶段还是运用了最古老的擂台一对一斗法模式。
　　比赛规则方面，沿袭校内新生预选赛的模式：除生死情况外，可使用任何手段进行斗法，倒地三息不起则判输。
　　只不过由于场地限制，正式赛多加了一条规则：以赛场中心四周四十米为界，身体出界者，同样判输。
　　按照规定，仙运会官方对各个选手此前的积分进行加和，取排名前列者进入之后的比赛。后台的速度很快，在最后一场团体赛结束后的两小时内，个人赛名单便已经对外公布。
　　公布的时候正是赛后选手各自在室内休息的时间。得到通知之后，楚云衣第一时间便去查看了自己的最终积分。在入围名单的最末几位，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入围了。虽然又是压线，但…总算是进入最后的这一阶段了。
　　这个结果让她双手都是一阵颤抖，深呼吸了半天才平复下来。
　　至少，先要过了第一轮…只要赢下哪怕一场个人赛，她就有了可以对外宣传的底气，这次来仙运会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没错，她总归是有任务的。赢得这场比赛，就是任务。
　　看完名单之后，紧接着便是首场比赛的抽签阶段。
　　因为是昆仑大学主办的比赛，那么规则当然也要按照昆仑大学的方式来。和校内预选赛时一样，个人赛的对战顺序由灵纸抽签决定，然后才会将结果录入电脑中去。
　　抽签箱早就已经从校内拿过来，摆在选手休息室的桌子上。楚云衣到的时候，看到抽签处已经是人声鼎沸。
　　从队伍中，她看到了许多个熟悉的身影：吴皓、肖游宇、袁清清、姜玲、韩江尘…都在其中。
　　对曾经的她来说，这些人的实力看上去都遥不可及。但在之后的比赛里，他们说不定就要成为她的对手了。
　　楚云衣暗自紧了紧拳，挤在队伍里拿走一张灵纸，将其揣进兜里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看着靠在墙角的铁锤，独自沉吟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正在她纠结于这些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却打过来了。只不过不是楚董事长，而是她的母亲。
　　“云衣，我们这边已经看到你们仙运会的最终名单了，我们的小公主干得真不错。”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透着过节般的喜气：“果然你上了昆仑大学是最明智的选择。听你爸爸说，公司宣传部那边都已经在依照这个制定材料，等你在个人赛再好好表现表现，到时候回来，这就能做个大广告了。”
　　她说到这却又迟疑了一下：“只不过…你那打法是谁教你的？能不能跟学校老师说说，咱换一个？”
　　“这个恐怕换不了了。”楚云衣笑了笑，和母亲简单寒暄了两句，顺势随口问道，“对了，公司那边还好吗？”
　　欢乐的气氛僵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女人叹了口气：“你已经大了，也的确该让你考虑这些问题了。嗯，就是像你说的那样，最近公司出了些情况，你爸忙得焦头烂额的。不然的话，他肯定亲自给你打电话了。”
　　“是出什么情况了？”楚云衣问。
　　“有点复杂，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最明显的就是很多人缺勤，尤其这一阵换季，而且前两天观测所那边的数据显示区域灵力波动、可能又是那什么灵潮起伏，周边不少有灵力的人都感觉不太好。”
　　视频那边的楚母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做灵气产业，肯定少不了有修为的人参与。但现在除了你们学生以外，社会上才几个修仙者啊？就算是咱们这个规模的企业，也就招上来那么百来人，结果这两天这灵潮，直接一半人请病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身体没出问题吧？”
　　“没有，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楚云衣轻松地回了这么一句，暗地却泛起了疑惑。
　　修炼者集体请病假？难道说，是有和灵气相关的疾病出现了？
　　她这么想着，思考片刻道：“我试试去给学校提交一个申请，看看能不能让校内医务室出面，给官方那边提供点人手。顺便这两天给家里寄点丹药回去，看看能不能发给那些生病的人。”
　　“没关系，这些事你爸爸手下那些人都能处理，你好好修炼，别影响你参加比赛。”楚母打趣道，“说不定等你赢了仙运会，这些事情就自己全好了呢。”
　　话说完，母女二人隔着屏幕面对笑了笑，这次电话也就到这里结束。
　　楚云衣放下手机，又打开搜索栏，输入“修者灵力疾病”等等关键词，查出来的结果寥寥。偶尔有几条也是专家猜测灵潮可能会对人体有影响、担心灵气的来临会使得原有病株产生异常变异，甚至还有民科说什么“细菌成精”“病毒也修仙”之类的胡诌文章。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眼下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赢下比赛吧。
　　这时候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楚云衣深吸一口气，将口袋中的灵纸拿出来，向其中注入灵力，看着上面字迹慢慢显现，她的眼神也随之变化。
　　“这…”
　　她尽力按捺住心里的波动，盯视着那张灵纸，此时那上面的人名已经清晰可见：方沂。
　　预选赛第一场和正式赛第一场，居然是同一个对手。
　　而且，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对手。
　　她将那纸紧紧攥在手里，咬住了嘴唇。
　　……
　　时间倒回到一炷香时间之前，一墙之隔的房屋内，吴皓同样在看着手机。
　　他打开微信，点开一个“xx乡里会”的大群，往上翻半个月内的聊天记录，平均三条消息就要包含一条仙运会相关，能看见好几个人转发了自己之前团体赛比赛的视频剪辑。
　　每一个视频了呀”“老吴家真出了个优秀儿子”“不愧是咱们皓子”之类的评价。
　　而现在，这个群里的消息依旧在滚动着，以村长发的一条通知为起始——
　　刘建国：@全体成员各位乡亲们，咱们村的吴皓已经成功打入仙运会个人决赛，16号下午三点开赛。届时比赛会全程在村内昆仑广场公屏直播，大家多多捧场。
　　军心我心：收到，一定前去，给咱皓子捧场【抱拳】
　　亮亮妈：【赞】【赞】到时候把孩子们都带上，现成的跟高材生学习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麦子熟了：进了决赛，说明咱皓子现在是国家级选手了！咱们村这次出这么一个国家人物，绝对要发达了！
　　美丽女人：皓子太厉害了，这次可真是给咱争光了！
　　吴皓爹：【抱拳】谢谢各位乡亲们的支持，我替皓子给大家道个谢！
　　……
　　整个群里刷的全是类似的消息。除此以外，还有一堆@他道喜的，看那语气，就像是他已经得了总冠军似的。他也不敢回，只能潜水装死，看着自家爹妈在屏幕里一个一个地替他艾特回复，屏幕外的他脚趾扣地。
　　吴皓放下手机，摸着口袋里刚刚抽到的签，手指有些发凉。
　　这是个人赛的第一场，全村人都在关注。
　　和团体赛不同，这次是纯粹的个人展示，当然也是那些熟悉他的父老乡亲看着他、真正见识他作为昆仑大学学生的本事的机会。
　　像他这样的人，如今也要独自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现在，他是背负着众人的期待上场的。他在赛场上每一刻的表现，都会被看在最亲近的人眼里。
　　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就像是之前他面临大考前一样。他面对着窗户，深深吸进一口凉气，让自己热血上头的脑袋冷静下来
　　来都来了，那就不要多想，干就完事了。
　　无论碰到什么对手，他必须得全力以赴、必须得好好表现。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有资格追逐最终的胜利了。
　　他最后深呼吸一次，活动活动身体，用紧张得有些僵硬的手揣进口袋，抽出了那张纸注入灵力，而后，看到了自己第一场比赛的对手——
　　纸条上的名字：肖游宇。
　　……
　　同一时刻，他对门的房间但这个，韩江尘坐在休息椅上，透过窗看着楼外阳光下的赛场，一言不发。
　　此时他手中同样拿着抽签的灵纸，上面的名字是：姜玲。
　　沉默半晌后，他将那失去灵力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


第270章 这次为自己而战
　　团体赛过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在这两天内，选手们都完成了各自的抽签，而在社会上，关于个人赛的相关话题也迅速发酵开来。
　　有之前的比赛经历，大家对各个大学选手都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就跟奥运会运动员似的，每个人都有了一批自己的路人粉丝团。在团体赛这帮人战斗力尚不明显，但在个人赛阶段，这波人的潜力完全爆发了出来。
　　意料之中地，虽然官方并不提倡，针对各个选手实力的争论还是成为了各大民间论坛的主打话题。选手还没开打，各个懂王网民已经在论坛上撕得死去活来。
　　一群没修为的人点评起筑基修者的战斗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网民们为谁能赢谁吵得不可开交，列出诸多团体赛比赛截图、平日事迹、各种细节帝分析，选手本人看了都叫绝。
　　在这之中，又必然会出现几个高话题度人物，大多都是实力高强表现优异的选手，除此之外便是个人事迹具有话题性的人——毫无疑问，楚云衣属于这一类。
　　这一点楚氏企业自然也了若指掌。早在开赛之前，公司便已经请宣传部特别在网上带了一波节奏、又专门请人写了几篇软文，给她推了一波人气。再加上她团体赛运气不错，各个项目的表现都还算看得过去，可谓是站在风口上的猪，硬生生就给吹起来了。
　　而现在个人赛临近，正是大热的舆论风口。但楚董事长顾及到她的压力，这个节骨眼反而不再特意宣传。但即便如此，在开赛之前，网上依旧出现了不少争议性。
　　“楚云衣小姐姐真人生赢家啊。人美，有钱，还是昆仑大学的，实力还强，年纪轻轻就开始代表公司了。为了自己家招牌，她也不能输啊。”
　　这是粉丝狂吹派。
　　“从之前的比赛看来，楚云衣对战方沂的这一场，两人修为上相差不多，楚较擅力，方较擅技，总的来说，还是临场发挥占的比重大一点，这场比赛的不确定性很高。”
　　这是理性分析派。
　　“按照规则，这比赛可是要涉及生死之道、要动真格的！一个大小姐，能顶得住这场面？她能出头还不是靠的家里，就一花瓶而已。不说别的，她敢在比赛里把自己脸打花么？比起什么比赛精神，人家脸蛋可更重要...”
　　这是黑粉喷子派。
　　这是每个选手都会面对类似的舆论，但这一点在楚云衣身上尤其明显。
　　几天之内，像这样的评论数不胜数，但楚云衣本人都没有去看。
　　或者说，她是有意让自己不去看这些。
　　在准备的两天内，她只是按平常的方式练锤、偶尔看看其它相熟人的赛事。除此以外，她始终都将自己闭塞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无论如何，在个人赛的第二日到来时，她还是不得不走出了房间，迎接自己的首战。
　　比赛的时间是上午场，她到达准备区的时候，当头清晨的阳光正好，灿金色的阳光投在体育场的绿草红道上。在这一轮曜日下，四周火盆中的灵火正在活泼地跳动。
　　真的要开始了。
　　楚云衣如此想着，深吸口气，踏入通往赛场的走廊当中。
　　早场时分，除了比赛选手以外的其他人都在休息，走廊里没有多少人，显得很安静。一路上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在廊内哒哒回荡的声音，直至走到转角处，脚步才突然停了下来。
　　在走廊处，一个身影正站在那，仰头看着上方的观众席：正是与她同场的方沂。
　　见楚云衣到来，方沂收回了目光，同样看向这边，眼中的神色像是有些复杂。
　　“你家里的人，今天也会来会场看你比赛吧。”
　　她说的是比赛的特别席位，位于看台上最佳的位置。作为赞助商之一，楚氏自然保有一个特别观赛位，更不要说是这一场楚云衣的首秀比赛。
　　“今天，你和我是一样的。”
　　方沂说着，却突然笑了笑，像是炫耀似的，指了指观众席中的一个座位：“我的一个弟弟和妹妹跟我来了安城这边上学，我给了他们票。今天他们的其中一个人会坐在那边看比赛，另一个在场外看大屏幕。”
　　凡是选手自己的个人赛，都会特批一张比赛门票名额，这算是他们作为昆仑大学学生的特别福利。
　　“我看了黑市价格了，咱们俩的这场比赛在市面上的价格，居然有六七千块...要是放在以前，恐怕都够我家小半年的生活费了。以前我家肯定舍不得看这么贵的比赛，没想到现在他们也有能进到这种会场来了...如果不是我考上了昆仑大学，我家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场合吧。”
　　楚云衣迟疑片刻：“你...”
　　“抱歉，说多了。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话对你应该没什么意义。”
　　方沂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她背后的铁锤上：“就像你说的那样，之前的事暂且忘掉就好了。这场比赛，我依旧会全力以赴，毕竟，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也想...在他们面前，赢下这场比赛。”
　　楚云衣静了片刻，而后，微微一笑。
　　“那么，我也一样。”
　　话已至此，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二女就此分别，顺着走廊的反方向，分开来朝着赛场南北侧走去。而后，通过两边的通道，缓缓走入中央的比赛场地。
　　赛场范围包含整个绿地范围，原本的足球球网被移开，沿跑道一圈则布置好了防御结界。在她们二人踏入场地的一刻术式被催发，无色透明的结界呈桶状将整个赛场围拢起来，做好了准备。
　　结界是双重保险，稳定性据说能挡金丹期一击。到现在为止，除了袁清清比赛时直接在赛场上种了个小蘑菇、炸得结界略微晃动以外，学生中还没有任何人能撼动。
　　之所以是桶状，是由于考虑到筑基修者及战法特殊的炼气修者升空的需要——毕竟打着打着撞天花板的滋味总不好不是？
　　在这结界内，楚方两人则分别位于赛场的两端，中间隔着四十米的距离遥遥相对。
　　在她们进入的一刻，四周的观众已经习惯性地鼓掌起哄起来，间或能听到几个喊楚云衣或是方沂名字的，不过也很快被淹没在声潮当中。
　　而在特别席位上，楚董事长已经落座，此时他的目光已经牢牢地跟在下方的楚云衣身上。
　　这段时间公司的修炼者人手紧缺，他因此忙得焦头烂额。但即使如此，他也还是特地腾出时间来到了这赛场内，观看女儿在昆仑大学学习一年拿到的成果。
　　就在他所看的地方，楚云衣正面朝着赛场的方向，闭上眼，在脑中重又回放着当初魏泽跟她说过的话。
　　——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战的？
　　预选赛的时候她对此尚不清晰。但现在，她或许能给出一个粗糙的答案了。
　　她要为自己而战。
　　她想成为真正的修仙者。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这是她在魏泽面前说过的话，是大学教给她的东西。而现在，她就要去实现自己的誓言了。
　　这和她身上的任务并不冲突——应该是这样吧？
　　心念至此，楚云衣重新睁开眼，缓缓摘下了背后的铁锤，握在手中。
　　在她面前，方沂正缓缓收掌于腹，深深地呼吸着，就见灵力的风旋在他身侧扬起，连带着皮肤似乎都泛上了一层淡淡微光。
　　这一幕被正正记录在了当头的镜头当中，转播至各大平台。
　　“本场个人赛即将开始。”镜头之外，画面解说同样到位，“选手为楚云衣对方沂，二者均为炼气期修者，目前看来，战法为体修和器修。这两名选手又将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精彩？”
　　解说消失，全场寂静。
　　一支焚香被插在正中央的大鼎内，被连接大屏幕的相机锁定。而后，在场内场外所有人的注视下，火星在上面忽地闪过，香头冒出徐徐的轻烟，就在同一刻，刺耳的哨音响彻全场。
　　“比赛开始。”
　　......
　　方沂脚下猛然发力，运力于手而后一拳挥出，就见拳锋几乎带起虚影，宛如一骑破竹般，忽地朝着楚云衣挥去！
　　作为炼气修者，这实在是令人赞叹的表现。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场比赛，她也会全力以赴。
　　而楚云衣也一样。
　　只在话音落下的一刻，灵力已经全然灌注到铁锤当中，而后锤身扬起，直迎冲来的方沂！
　　“喔！这两位同学都很...”画外解说寻找了一下形容词，“都很给‘力’啊！”
　　体修擅力，而铁锤同样为力量之器。正如他所说，在旁人眼里，这是一场力量的对决。
　　如此对决发生在两个女孩之间，也实在颇具有戏剧性。看台上的观众们扬声起哄，台上的楚董事长则微微皱起眉，目光全然盯在下方的赛场上。
　　拳锤相撞，震动让她们脚下的草坪都微微摇动。楚云衣手上加力，那下落的铁锤势如破竹地向前，整个身体随之前挺，涌动的气势如同洪流般冲击对手防护，一拼之下...方沂被击退而出！
　　“好！”
　　四周传来观众的喝彩声。开场的一记直拼，明眼人都能看出，楚云衣在力量上胜下一筹！
　　在这个对手面前，她是有着底气的！
　　在那股力量之下，场上方沂连退五步开外，看向楚云衣的目光中露出了些微讶异。
　　虽然之前就知道她的力量进步了很多。但只有在真正面对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以体修的水平，她和楚云衣拼力居然处于下风。
　　这么短的时间，她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才能有如此明显的进步？
　　但就在楚云衣的势风即将把对手压垮的时候，却见方沂身形一转，一手抵在柄上顺势让过她这一锤，而另一手已然击出，眼看一拳已经直奔楚云衣面门而来！
　　这一击毫无预兆，攻势又快又猛，楚云衣微微一惊，但反应却没有落下，迅速抬起锤柄挡下了一踢。
　　方沂一招落空，紧跟着就转身跳起，接着那股腾势空中连续出腿，楚云衣只得退了一步，横锤于前与她的脚腕相接，连挨几招，这才防下。
　　在魏泽的指导下，她的确进步了很多没错，但方沂也同样不会落下。
　　在第一场接力赛的时候，她们二人分在一组，也因此都了解了对方的战法。从一开始，方沂就没打算和她硬碰硬，那锤上的力量虽大，打不着目标也是白费。
　　既然力量不足，那么就退而求其次，放弃猛力，转而用体术中的“巧”来应对。
　　观众们惊叹起来，纯粹的力量之战突然变成了劲力的双人舞，就见方沂的身形在楚云衣四周上下翻飞，不断以险之又险的方式让过楚云衣攻来的锤风，转眼间已经连交三四十招有余。
　　在某一时刻方沂抓准机会，闪过楚云衣的一锤的同时，竟是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整个人像体操队员似的大幅度旋转，作势要直接将她掀翻。
　　不过楚云衣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放倒的。见方沂袭来，她同样挥锤，顺着方沂的力道前推，反而将她给整个甩了出去。
　　这招包含锤劲，一般人中了这一招基本上就要来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着地了，但方沂显然不是一般人，就见她手在地上一撑，居然像弹簧一般强行翻转起身，一腿划出半圆弧度，势如雷霆地向楚云衣扫来。
　　这一踢不比前一次，是有了足够的力量支持的。楚云衣向旁边一躲，方沂的一踢擦过她额前扬起了刘海，隔空都感觉到了那股劲力。踢击刚刚过去，她余光已经看见方沂飞来的重拳，却不是像刚才那样朝着面门，而是...肚腹。
　　这一招时机相当准，楚云衣刚挥出一招，正处于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阶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拳正打在她腹侧，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扭了起来，握锤的手一松，似乎就要因此卸力。
　　还好，总算还是抢到了先机...
　　方沂脑内刚冒出这个想法，旁边劲风却已袭来，她一惊之下赶忙横臂于侧，就看那一锤重击在她护体灵力上，将她整个人直接击飞了出去，推出十数步才重新站起身，看向对手的目光满是惊讶。
　　在她面前，楚云衣双手握锤站在那里，暗中抽着气，嘴角微微的血丝流出，但力量依旧稳如磬石。
　　和那时一样，这次是她率先击中了对手的薄弱处；但和当时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对手站住了。
　　——疼痛、流血，她在器房已经经历得够多了。
　　现在她还是很痛。但现在...她还能再继续站一会。
　　站一会...战一会！


第271章 说好不要再哭的
　　“王专家，你如何看现在的形势？”
　　“嗯...总的来说，场上二人修为相近，楚较擅力，方较擅技。现在方沂是在打消耗战，楚云衣一方较为被动，看看后面她能不能抓到机会吧。”
　　“的确，现在看来楚云衣一方只要能正面击中，便能直接压制对方...但这个机会，不太好抓啊、”
　　解说中的专业人士开始分析。由于比赛形式，这次请的都是原本擂台搏击赛的评委，那一招一式的点评很有点打拳的意思，带得屏幕内外的观众都不由得热血上头。
　　不过此时镜头里的场面也的确配得上他们的解说：在那绿草之上，只见两道身影急骤地交错跳跃，每一次碰撞都带起咚咚的震击，那声音通过场上的收音设备扩散开来，传入四周观众们的耳中，与他们的心跳重叠，每一个人都血脉偾张。
　　从接完第一招开始，方沂就放弃了正面攻势，转而将灵力全部用在了速度上，不停地绕着楚云衣旋转，就像是在踩着节拍跳一场交际舞。只不过向对手递出的不是舞步，而是重力的拳脚。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体修淬体的优势被发挥到极致，而楚云衣手中的铁锤却显得有些笨重，几十回合过去，她已经中了方沂十余招，闷痛之下，她挥锤的速度也无可奈何地迟缓，更难跟上对手的节奏。
　　但，她还站着。
　　方沂默默握紧了拳锋，只觉眼前这个对手突然间就变得可怕起来：按预选赛时的情况，楚云衣早就该丧失战力。但现在，她居然还在支撑。
　　这次，得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个对手真正倒下？
　　她迅速把那点莫名其妙的惧意按下去，瞄准对方的各个要害处，继续出击。
　　拳脚自四面八方而来，楚云衣不断抬锤抵挡，眼睛死盯着方沂的动作，心下思考。
　　单靠现在的打法，她很难抓到方沂的机会，实际上现在她身上已经尽是青紫，而她的锤风却只是险险地擦过对手的身子几次，根本没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反而浪费了自己的灵力。
　　按这样下去，就算她再硬撑，也只会被对手耗死，必须得想想别的办法。
　　她再度横锤于前挡下方沂一击，快速退后，一手探入口袋之中：那里面装着几张备用的灵火符咒。
　　既然拼近战得不到机会，那就先用法术争取机会。这是她现在能赢的，唯一的办法了。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
　　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口中已经开始吟唱起来。但不等她掏出符咒，就觉面前身影一晃——方沂见她伸手入袋，立刻便察觉了她的意图，一拳紧接着跟上直奔她面门而来。
　　劲风扑面，她只得再度横锤抵挡，匆忙之中险些没挡住袭来的拳锋，被那力道隔空扫中胸口，喉咙里都因此一甜。但更重要的是...在这样快速的攻击当中，她根本腾不出手去投出符咒。
　　她被对手看破了。
　　楚云衣心下一沉，暗地咬紧了牙关。那表情完全落在面前的方沂眼中，她紧跟着便是一身挺上，不给对手一点喘息机会，连续的几拳已经奔其弱点而去。
　　符咒需要时间催发，只要维持绝对的近身，不给她催发的机会，就构不成威胁。
　　方沂这么想着的时候，淬体的灵力更多一分，眼看着攻势就朝着那边楚云衣而去。但就在近身的一刻，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吟唱声。
　　“符到奉行...不得留停...”
　　她没有停止吟唱？！
　　这异状让方沂猛然一惊，某种巨大的威胁感从心里升起，那挥出的拳上力道更加一分，紧盯着对手的眼睛与楚云衣对视，就看她的嘴唇依旧翕动着，吐出最后的字音。
　　“——急急如律令！”
　　火光忽然腾起！迎面的热意让方沂下意识收回手向后跳去，睁大眼看去，而后整个人呆住了。
　　一股接一股的灵火升腾而起，那是数枚符咒一张接一张地被催发引燃，那火居然是从楚云衣身上点燃——她没有将其拿出来，而是直接催发了装在口袋里的全部符咒！
　　“卧槽！这什么？！”
　　“这女的要自焚？？”
　　“这不阻止？这要出人命了吧？！”
　　全场哗然，坐席间传出无数的尖叫声，更多人被这一幕吓得闭上了眼，连解说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镜头拉远，人们只能看到一团明火自场上升起，包裹着持锤的楚云衣的身躯，果然就如弹幕所说，这一手如同自焚。
　　面前的方沂不得不向后退开，但对手退开、发出这一击的她自己却不能幸免，一时间她像是被笼罩在一个火球当中，甚至能听到发丝被烧焦的吱吱声。
　　在自己身上催动攻击符咒用来阻挡对手？
　　方沂看着那场景，心下竟也不禁为之震动起来。只差一点，要是她反应再慢那么一点，这么近的距离下，她恐怕就要被直接卷入符咒的攻击范围内了。
　　但是，她躲开了，那火焰中心的楚云衣可躲不开——她居然敢用这种攻击手段？！
　　这个念头在方沂脑中一闪而过，接着她的瞳仁一震，一阵光焰直刺入眼：在她眼前，那四处燃着的火焰突然被破开来，就在那破口之中，一只铁锤骤然冲出！
　　砰！！
　　震响扩散，那一刻全场观众的目光都为之一凝——那一锤正正命中在方沂臂上，力道之重，能看到周边的草叶都因此而一垂，像是同样被那势风所压。
　　方沂连退几步，惊色在脸上一闪而过。最后的一瞬她反应了过来，双臂交叉挡于面前，作出了最佳的防御姿势，即使这样还是被那一锤的力道震得五内如焚，险些跌倒。
　　而在她对面，那持锤的身影举手一挥，将身上燃烧的道服外袍一甩而出，只留下里面单薄的里衣。
　　这一暴露，能看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已经尽是焦痕和青紫——正如方沂所料的那样，处于灵火符咒中心的她阻挡住了对手，却没能防止对自己的伤害。那火焰将她整个上身都烧伤了，开裂的皮肤间透出点点血丝，使得那拿锤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场面固然可怖，但方沂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明明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她的力道居然一点都没受影响？
　　不对，自己的每一招都是奔着她弱点处去的。按理说现在她上身下盘各处应当都有经脉破裂，再加上这烧伤，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才对。
　　身体的情况下降了，但攻势却丝毫不减，那就只能是...
　　方沂的瞳孔收缩了，这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始终被忽视的细节：身中数招的楚云衣到处都在流血，那血顺着手臂流到铁锤上，就像是落到海绵上一般，竟是被那锤完全吸收了进去。
　　那是她以血炼出的本命灵器，与她身心相连。现在的锤也在击打当中，而落下的血则成为淬炼的原料，在潜移默化中，化作那锤力量的一部分。
　　不好。
　　方沂飞身向后退去，想要借这一空隙闪开。但随即她就看到那锤高高举起，本该用老的攻击气势竟丝毫未减，那气场死死地封锁住了她，而后——
　　砰！！！
　　铁锤以惊人的气势落下，一击一击地落在方沂挡在前面的手臂上。每打一锤，第二锤便连续不断地跟上，招式完全相同，但每次都正准地击在对手的弱点位置，就像是…在打一块铁。
　　“卧槽，好凶残！”
　　台上的楚董事长立起了身子，尽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场上这个浴血的战士就是自己一手带出的大小姐。但事实就是这样——此时的楚云衣，正在挥着铁锤，用着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凭自己战斗。
　　这就是...她在那所学校中学到的东西吗？
　　但他在这惊异着，场上的楚云衣却丝毫不知。事实上，从开赛开始，她便再没向观众席看过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的锤和面前的对手身上，此时更是如此。
　　这时在她眼里，已经全然没有四周的观众席和脚下的体育场，甚至都没有了面前的对手。唯一剩下的，是火焰、铁锤，以及魏泽告诉她的一条标准——
　　一块成品灵材，需要连续不断地击打八十一锤，才能成型。
　　现在，八十一锤，还没打完。
　　劲力暴起！那铁锤在她手里带起风的咆哮声，连续的重力当头而下、一下下地落到面前的对手身上，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磨得空气都险些着火。
　　连响的砰砰声中，方沂连中数击，皮肤上泛起手掌大的淤青。她跌跌撞撞地向后扑倒，凝于身前的护体灵力一阵痛苦的震动，那震动通过手臂传向全身，一直震到心里。
　　在这样的势风下，她根本抽不出手再去攻击、抓不到任何机会，也就是说——她真的打不过这个对手了。
　　怎么会？！
　　挡于身前的双拳一紧，方沂忽地喝出一声，骤然展开身形，同样放开了所有防御，一拳直奔面前的楚云衣而去；但面前的楚云衣在同时举起了铁锤，一直高举过头，朝着对手的方向，一锤猛然砸下！
　　嘭！！！
　　一击相交，无数的烟尘从中飞散，迷住了场内所有的视野。屏幕的镜头迅速抬升，就见两道身影从那烟尘的两边飞退而出——那正是楚云衣和方沂。
　　那一瞬，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左边的楚云衣一锤掀起，退出五六步开外。而同时，方沂身前的护体灵力则全然破碎，身躯直飞出几米开外，在地上擦出一道腾起的烟尘。
　　四周的喧嚣突然在瞬间止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赛场之上：就见那烟尘之中，场上的二人一立一倒，在模糊的背景下宛如定格的剪影。当那烟尘最终散去的时候，持锤女孩的身影从中暴露出来，而在同时响起的，还有广播的宣告声。
　　“三息时间已过。”场上的裁判吹响哨音，“本场比赛，楚云衣胜。”
　　话音通过广播扩散在场上，全场的寂静因此延迟了一刻，而后雷鸣般的掌声从席位上爆响开来。
　　精彩。这是绝大多数的观众对这场比赛的评价。原本对战双方只是两个炼气期的修者，还是两个女孩，许多人对此都不抱希望，但事实证明昆仑大学的学生总能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就是昆仑大学的妹子吗？”
　　“抡大锤和挥拳头的妹子，爱了爱了。”
　　“不说别的，就俩字牛逼！兄弟大受震撼！”
　　“楚氏今天股市要爆炸了啊，摊上这么一个代言人，这公司可以改卖修仙五金器材了，打上‘昆仑学生专用锤’，绝壁大赚啊！”
　　“今年想给楚氏投简历，能见到这个小姐姐本人不？”
　　直播间内弹幕狂刷，观众们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惊叹。而就在那画面里，在结果宣布的一刻，站立着的楚云衣突然跪倒在了地上，抱着手里的铁锤，眼泪不断地落了下来。
　　真讨厌啊...明明已经说好了再也不哭的。
　　眼看着四周的摄像机向她聚拢而来，她赶紧就擦了擦脸，把流出的眼泪抹掉。就看一片掌声中，医务人员开始从两边上场，分成两拨，一队过来扶她，另一队则奔向了那边尽力支撑起身的方沂，两方从两个方向被架下场，重又进到后场进行治疗。
　　楚云衣刚进到走廊，几道人影便跟了上来：都是楚氏企业宣传部的成员。此时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是绝对的敬畏，那绝不是对大小姐的恭维，而是...对未来领袖的尊敬。
　　一道身影拨开人群出现，正是楚董事长。在比赛结束后他便立刻下了台来，不顾形象奔到后台这边，见到楚云衣的一刻，那眼中像是有了些特别的情绪。
　　“云衣，你...”
　　欲言又止。在这样的场景下，这位久经商场的董事长竟也有些语塞。他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胜利者，一时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的女儿，已经开始脱出他的掌握了。
　　楚云衣答应着，余光一瞥，却突然看到了什么：那是方沂的身影。此时她似乎也刚刚完成治疗，正有些踉跄地从后场大门走出，离去的背影有些孤寂。
　　“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爸爸也不希望你再像今天这样...”
　　楚董事长还在说着话，像往常那样教育着女儿。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面前的楚云衣突然站起了身来，目光追随着刚刚方沂离去的方位，似乎思考了些什么。
　　“那些事等会再说吧，爸爸。”半晌后她突然开口道，“现在，我还有件事要去做。”
　　她说完，一手挡开身边楚氏企业的成员，径直向前走去。在一众人惊疑的目光当中，她同样快步走出后门，向着场外的那个身影奔去。


第272章 世界上最厉害的姐姐
　　楚云衣跟出场外，面前是空旷的体育广场和绿化带。
　　这时候场内的比赛还在继续，外面没什么人，再加上仙运会期间限制车流，四周显得很寂静，后门这边更是堪称空无一人。
　　路边的一处长凳前，她看到方沂正站在那里。只不过，此时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两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身上都穿着朴素的衬衫，似乎还是小学生。隔着这个距离，她听到他们在叫方沂“姐姐”。
　　之前听她说过，因为她考上了昆仑大学，家里拿到了政府补助金，弟弟妹妹因此能离开小同、跟着她来到安城念中学，看来这就是了。
　　楚云衣远远端详着这两个孩子：就看那女孩手里拿着仙运会的宣传小旗、男孩脸上则贴着云绕阴阳的纹章，很明显，他们是刚刚从观众席走下来，在外面等着下场的方沂来了。
　　仙运会举办，他们拿到了门票，自然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来给姐姐捧场，也见见属于修仙者的大世面。只不过，这时候两个孩子看着方沂，脸上全都是失望沮丧的神色。
　　很显然，他们是刚刚看完了方沂和楚云衣之间的比赛，被姐姐的失败给打击到了。
　　“姐姐，你…”那个怯怯的小女孩垂着手上的小旗，扁着嘴看着方沂道，“原来姐姐，也会输给别人呀…”
　　方沂拉着她的手，却别开眼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原本就很是瘦小的身躯，此时显得更有些单薄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家里的支柱，在这些弟弟妹妹眼里，是挑大梁的存在。似乎无论发生什么，姐姐都能为他们解决；哪怕天塌下来了，姐姐也能顶上。
　　姐姐从来都是最厉害的存在。直到方沂考上了昆仑大学，他们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姐姐会成为大学里最强的修仙者。
　　他们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而来，准备现场观看姐姐是如何威风地打败对手。但才第一场，他们就看到了方沂战败的样子。
　　姐姐居然会失败——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那个小女孩显得相当低落，旁边的男孩也很失望。但他的失望当中，还带着一点不敢置信。
　　“姐姐，那个楚云衣真的那么厉害吗？”他说，“你在的那所昆仑大学…有很多这样的人吗？”
　　“…嗯，是的。”方沂沉默片刻，摸着他的头，“大学里有非常多厉害的人，她也是其中之一。”
　　小男孩被她说的低下头，看着地面，好像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小女孩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呀，是你！”
　　三人一齐向她所指之处看去，正好看到楚云衣正走上前来。不知道是因为她刚剪了头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三人见了她都是一副意外神色，半天过去，方沂才率先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
　　她话没说完，旁边的小男孩就嚷嚷开了：“你、你是刚才打赢了姐姐的那个人！”
　　楚云衣在他们面前站定，看着面前三人，并不做回答，只看着眼前场景，状似沉思。
　　倒是两个孩子缩在方沂身后，谨慎地上下打量着她，眼光定在她空空的背后，好像在找着什么。
　　“你的武器呢？”少顷，小男孩先开口问着，边说还边双手比划，“你的那个…锤子，到哪里去了？”
　　“那个啊。”楚云衣思考片刻，朝他们露出微笑，“我没带出来。”
　　两个孩子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又是半晌的寂静，小女孩才有些小心地开口，接着发问。
　　“你的那个很厉害的锤子，是哪里来的？”她问，“你就是…用它打败姐姐的吧？”
　　“是别人送给我的。”楚云衣思考了片刻，又补充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人送我的。”
　　这话一说出，小男孩立刻就睁大了眼睛。他不懂这话的具体含义，但那小脑袋想了想，也得出了些结论。
　　“你的锤子，是别人送给你的…”他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你是有着别人帮忙，才能打赢比赛的！”
　　见楚云衣不答，他觉得自己一下理解了真相，而后冲她大叫起来：“你根本不是靠自己赢得仙运会的！”
　　“小轩，干什么呢？！”
　　方沂见状，立刻急着上去喝止，但小男孩不理她的茬，被她拦在怀里，还在朝楚云衣挥着拳头。
　　“你就是靠着别人才能赢姐姐的！”小男孩朝楚云衣叫着，一脸的愤愤不平，“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姐姐厉害！你骗人！”
　　童言无忌，方沂见状赶紧一把捂住他嘴，把他给拉到了一边，严声喝道：“你说什么呢？别乱讲话！”
　　“我才没有乱讲话，她都自己承认了！”小男孩被她摁着，嘴里还在大叫，“姐姐，你趁现在再和她比一场！你本来就不应该输给她的！”
　　“停，你给我消停点…”
　　眼见男孩在那大吵大闹，旁边的小女孩也被他感染着露出了不满之意。一来二去，搞得方沂左右为难，她只能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势，严声喝止弟弟妹妹的胡闹。但就在这时，旁边的楚云衣却走了上来。
　　“嗯，可以呀。”她冲那满脸恼怒的小男孩笑了笑，又转头向惊讶的方沂，指了指旁边无人的空旷小广场，“那就在这吧。”
　　“就在这，咱们现在再比一场。”
　　方沂的眼神变了，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的楚云衣。倒是旁边的小男孩听了，立刻就兴奋起来，伸出两手抵住她的背，就把她往楚云衣身前推去。
　　“姐姐，你和她再打一场！”他一边推一边喊，“没了别人给她的武器，她靠自己的本事打不赢你的！”
　　“喂，你别闹…”
　　他这小胳膊小腿当然拉不动身为体修的方沂，只换来了一顿训斥。但随后方沂一抬头，就看见楚云衣真的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两臂拉开架势，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姿势。
　　此时她的灵力还没恢复完全，也没有拿她的那把灵锤，但她的的确确做出了准备的样子。
　　她这是要做什么？
　　方沂心中狐疑。但看看旁边弟弟妹妹的激动样，又看看面前楚云衣的认真表情，一时间居然有点骑虎难下，最后也只能站到她对面，同样俯身下蹲，摆开起手式。
　　“比赛开始！”小男孩粗着脖子喊道。
　　他的声音稚嫩，但却令面前两个昆仑大学修仙者同时迈开了步子，不待进入有效攻击范围，就看楚云衣左拳便已经挥出，带起呼呼有声的劲风。
　　她是认真的。
　　是真的要空手打。
　　方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脚步一错，身子一斜，继而看似松劲的手闪电般地挥出，刚好与楚云衣蓄势挥来的右拳连成一线，重力相撞！
　　“呀！”旁边的两个小孩惊喜地叫了出来！
　　楚云衣是蓄势，方沂却只是临时变招。但就在两人对招的一刻，楚云衣这用了大力的一拳就像打在了钢板上一样，几乎无法前进一丝一毫，力道如泥牛入海，继而在硬碰硬中被完全化解，继而整个人都被方沂反击出去！
　　她虽然擅力，但归根结底还是主攻炼制的器修。现在空手相斗，自然不可能是长期淬体的方沂的对手。
　　在学校学了一年，战局中的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然而边上的两个小孩可不懂。
　　他们只能看到，在方沂接连的拳脚之下，楚云衣尽管是在认真对敌，但却被打得连连后退，徒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几十回合过去，楚云衣的劣势愈加明显，后退间，终于是一击放空，手腕从方沂脸侧一错而过。后者条件反射地擒住了她的两臂，借力将她整个人都生生向前拽了一步。
　　就在楚云衣下盘失守，重心不稳的刹那，方沂一伏身子，腿如铁鞭，以势如破竹的发力和角度扫出一记扫堂腿，正中她脚踝！
　　楚云衣闷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痉挛了一下。然而只是这失力的一瞬间，方沂手臂一挥，直接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扛起，从身侧划出一记半圆，一个半弧过肩摔，就将她狠狠地掀翻在地！
　　“好！！”
　　旁边的两个小孩大叫着，激动不已地鼓起掌来。他们越过地上灰头土脸的楚云衣，激动不已地奔到了方沂身边，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像两只小兔子似的蹦来蹦去。
　　“我就说了，姐姐才是最厉害的！”
　　“回家要告诉爸爸妈妈，这场比赛，本来就应该是姐姐赢的！”
　　“……”
　　方沂被他们两边牵住，站在那神情五味杂陈。弟弟妹妹拱在她身边，她自己的目光却看着旁边的楚云衣。
　　此时那短发的身影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一身的灰，看着这热情高涨的两个小孩，轻轻一笑。
　　“嗯，对呀，就是这样。”她对两个孩子笑着，十分笃定地冲他们道，“你们的姐姐，就是最厉害的。”
　　方沂微微睁大了眼，盯视着面前的那张笑脸，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可两个孩子看不出这气氛的微妙，只是沉浸在兴奋感中，大呼小叫了半天，久久未能平静。
　　他们还太小，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奥妙。此时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姐姐还是那个最厉害的姐姐，世界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世界。
　　他们依旧有世界上最厉害的姐姐。
　　......
　　这个点主赛场内的比赛还在进行，除了现在在场的四人以外，这一番小小的“比武”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但这时候，两个孩子的表情却已经乌云转晴，脸上写的全是开心。
　　“好了，不要闹了。”方沂朝他们道，“姐姐还有事情，你们快先坐公交回学校去吧。”
　　两个小孩这才放开手，意犹未尽地品味着刚才的那番战斗，手牵着手往场外公交站走去。方沂跟在他们旁边，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塞进了他们口袋里，一直送着他们上了体育场外的车，等到他们彻底离开后，她转回原地，复杂地看着站在那里的楚云衣。
　　“…谢谢。”对视良久后，她有些生涩地开口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一定需要一个理由吗？”楚云衣反问，“只是我想要这么做，就来做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话打出直球，反而把方沂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十几秒的寂静过去，她才有些无奈似的叹出口气。
　　“好吧，我输给你了。”方沂说着，居然也轻轻地笑了笑，“这次，的确是你比较强。”
　　“就是…”她说到这，眼神却又有些垂了下来，“也不知道，输了这次个人赛，后面还能不能拿到好一些的实习…”
　　这才是她真正的顾忌。她来参加仙运会，本来就是奔着向社会证明自己而来。在她看来，比赛胜负就是她的简历，但现在简历关就已经输了。
　　楚云衣看到了她眼里的黯然，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而后突然再度轻笑一声。
　　“那，如果楚氏想找你，你愿意接受么？”
　　方沂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微笑的楚云衣，满脸都是惊讶。
　　“实话来讲，现在楚氏很缺人，尤其缺有灵力的修炼者。”楚云衣说，“如果在这时候…至少在这个暑假，我们能得到一个来自昆仑大学的实习生，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方沂沉吟几秒：“…这是你作为公司领导人的抛出的橄榄枝么？”
　　“不，这是我个人的请求。”楚云衣摇了摇头，“现在我家里出了问题，我自己解决不了，所以只能请求学校、请求身边同学的帮助——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那我感激不尽。”
　　她边说着，边朝方沂伸出一只手来。后者看了她良久，最终把自己的手也伸出去，然后，两方握住了。
　　“好。”方沂说，“我帮你。”
　　“谢谢你。”楚云衣和那只手紧紧握了两下，看着她的眼睛说，“帮大忙了。”
　　“没什么，这只是共赢。”方沂说，“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刚才说的…以楚氏企业的体量，居然也会缺人手？就算现在社会上的修炼者还不多，想找的话总还能找得到的吧？”
　　“这个问题，也是最近才出现的。”楚云衣思考片刻，“似乎是，安城市内出现了一种针对修仙者的病，很多人都中了招。”
　　“病？”方沂挑眉，“如果是针对修仙者的病的话，咱们怎么没事？”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现在外面对此的风声也不多。”楚云衣想了想，“不过…也许学校会知道情况吧？”
　　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早在几天之前，关于此次心魔污染的事项便已经传到了昆仑大学校内，由现在负责校内事务的柳秀才接收。
　　而在这之后，第二个得知的，便是校情报部部长、同时也是下一场比赛的选手——姜玲。


第273章 韩江尘vs姜玲
　　“安城的修者之中，出现了感染心魔的人？”
　　姜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她自己的初赛只剩下不足半小时。原本她正认真地做着比赛的准备，但一得知这件事，她的心思立刻便被引走了。
　　消息是从学校直接传过来的。按照她现在所得知的情报，现在安城中出现了一种专门针对外界修者的疾病。会令修者出现走火入魔的症状。并且，现在已经发现了许多起，感染者群体间没有规律…
　　姜玲在脑中整理着这些信息。越是分析，她心下越是不安。
　　对于魂魄和心魔相关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敏感。本来寒假时在安城发生的文化中心事件就已经让人足够警惕，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和魂魄有关的灾事。
　　而且，这次还是针对外界的修炼者。
　　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次，会不会和那些暗中的修仙者…和那些掌握邪术的人有关系？
　　身为情报部部长，她早就习惯了在各种人事间摸爬滚打，因此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马上就从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这种事她自然不会放任，必须要立刻开始调查，而且一定得是亲自调查。
　　但这样一来，调查所用的时间，必然就要和眼下仙运会的赛程冲突了。
　　矛盾摆在了眼前，不过姜玲并没有因此而纠结多久。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她便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对她来说，仙运会固然是一场相当重要的比赛，但在一直追逐的线索面前，这也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而且，作为参赛选手，如果自己还继续参与比赛的话，那不可避免地就要吸引来自社会的目光，这也不利于自己私下开展调查。
　　想来想去，姜玲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想要把重心转到这件事情上的话，那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直接退出接下来的个人赛。
　　但问题是，仙运会可不是普通的学校活动，全华国上下都在看着。一旦选手有个什么变动，各种媒体都会借机大做文章。这样的前提下，直接退赛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现在她也没时间了。
　　这样的话，就只能故意输掉接下来比赛，从而“名正言顺”地退出仙运会。
　　越早越好，而且要尽量装得像一点，别给外界看出破绽、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她心里又舒缓了一点——还好，眼下这第一场的对手，就是那个韩学弟。
　　在此前的比赛中，韩江尘各方面的表现都十分亮眼，在积分榜上排名也相当靠前。如果是输给他的话，应该也不那么令人意外吧？
　　到时候，让他赢得漂亮一点，也算是给他后面的比赛送点助攻了。
　　比赛已经快开始，没时间去直接找他说这事了。那就到时候自己随机应变、反正给他机会就好了。
　　姜玲整理好思绪，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刚好就在这时，负责看场的裁判员进来找她了。
　　“姜同学，下一场比赛由你上场，去做准备吧。”
　　“好。”姜玲起身，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
　　五分钟后，在当头跳跃的圣火之下，两道身影自体育场南北两侧缓步入内，立于赛场之上。
　　虽然韩姜两方此前都有着很不错的表现，但因为俩人都不怎么爱在公众面前露面、再加上展示出的个人背景材料也很少，对他们俩的宣传并不多，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狂热粉丝。来看这场比赛的，大多只是为了来看筑基打架的路人。
　　正因如此，这时候场上只有单纯的起哄，并没有多少呼喊他俩名字的人。韩姜两方只是站在赛场对侧遥遥相望，姜玲状似思索，而韩江尘脸色却有些阴沉。
　　——赢下仙运会，是上官雨凝给他的任务，但如果对手是这个人的话...
　　眼见代表准备的焚香被插入鼎中，韩江尘紧了紧手上的长剑，吐纳着运起灵力，剑刃上灵光寸寸泛起。
　　“比赛开始。”
　　在广播音传出的一瞬间，就见姜玲眼中凛光闪过，忽地举手一挥，五六道符咒自她身上腾飞而起，围绕在她身边旋转。继而她脚下一点，身影紧接着升空，口中吟唱。
　　“火德之精，五雷之神…六天火雷，惟吾独尊——急急如律令！”
　　咒语祭出，旋飞在她身侧的符咒道道燃起，宛如几颗火流星在她身边跳跃，映亮了整个赛场。
　　她盯视着那边同样持剑摆出架势的韩江尘，举手一照，悬空的流星登时下坠，在空中拖出几排交错的焰尾，眼看着道道热流已经奔着韩江尘而去！
　　“哇！开场开大！”
　　“一口气发这么多符咒？”
　　热风拂面，四周的观众都下意识地向后错了错身，像是隔着几十米还害怕被那焰光所灼似的。
　　如他们所说，姜玲一开始便用上了魂修的分心之术，几道符咒同时打出。每一张都不是什么高级术法，但数发攻击同时催发，气势也已经让观众们一阵惊叹。
　　而在场上，面对这流星雨的韩江尘同样挥臂，御空的飞剑分化为数道剑影，凛凛寒芒随他动作道道飞射而出、又道道命中天上姜玲洒下的火符，将那燃烧的流星劈作颗颗散落的焰点，赛场上空宛如瞬时间下起了一场火焰的大雨。
　　姜韩二人就这样各自展开身形，一上一下地绕场迂回，期间符来剑往、火起影落，斗得可谓是烈火轰雷、风靡云蒸。
　　转眼间几十回合已经过去，观众们被那来回的光影晃得一阵目眩，已经完全看不清场上两人迅如疾风的动作，更妄谈细节。
　　差不多是时候了。
　　眼看着又一道火星被韩江尘凌空接住，空中的姜玲收敛身形，打出最后一道符咒的同时，整个人随其自空中扑下，如同飞鸟入水般，灵力环绕的身影直奔下方的韩江尘而来！
　　看这个动作，按她之前的习惯，这就是要发动御心法术的前兆。
　　这一下若能击中，她就会控制住他，然后顺理成章地让他丢弃武器或者走出擂台边界。这样一来，她就能用最轻松的方式赢下比赛了。
　　韩江尘判断出了她的目的，而后立刻便拿定了注意。
　　——就趁这一招，让她不受任何伤地赢下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
　　韩江尘如此想着，散去了识海的灵力，将神识的防御完全解除，面朝着姜玲直视着她的眼，等着那股精神冲击的到来——
　　然后他就看见姜玲身子一低，pia叽一声，摔在了他面前。
　　韩江尘：？
　　他手里拎着剑，一脸懵逼地望着蹲在地上的姜玲：她扑倒之后还特地侧过头，面朝着旁边的摄像机镜头，抬起手捂着胸口，一副突遭重击的表情。
　　“唔…这...好强的剑气…”
　　韩江尘：“……”
　　他刚才明明都已经露出最大破绽、留了个明显到不能更明显的弱点，就等着这一下被姜玲彻底击溃，但现在…
　　…被她抢先了？
　　韩江尘看看面前的姜玲，又看看自己手上毫无灵力灌注的灵剑，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着实给他整不会了。
　　而此时的解说镜头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幅画面，而后席间一片沉寂。
　　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打了还是没打？
　　她怎么被打中的？不会是演戏吧？
　　不可能啊，这可是仙运会啊，再怎么装不可能这时候作假吧？
　　由于刚刚视野被火焰所阻，大家都没看见她到底是中了哪一击，一时间都有点蒙圈。
　　说白了，在修仙这一领域，除了昆仑大学内部人员以外，大家都是门外汉。毕竟外界现在出个炼气都已经算是顶天，但眼前发生的却是筑基修者之间的战斗，许多细节他们压根懂都不懂，只看个红火热闹。
　　不过观众蒙了也就蒙了，专业的解说要是打磕巴那可就太丢人了，说不定还得因此被扣工资。也就是半秒钟的迟疑过后，直播间里的专家便迅速反应过来，继而赶紧拾起话筒补救。
　　“好快的一剑！刚刚剑修选手打出了迅捷一击，命中了对手要害！”解说一句话喊得声情并茂，“这个速度，摄像机都已经难以捕捉！这位同学，真正做到了剑影无形！”
　　有专业人士带动，屏幕前的观众们也就明白了过来，直播间里一片“666”狂刷，大家都完全理解了情况。
　　“拿剑的哥们好牛哇！”
　　“我去！这招，精彩啊！”
　　“出手真毒辣，这女的还爬的起来吗？”
　　“……”
　　却说场上姜玲一个平地摔倒地，还特意把自己要害露在对方面前，可谓是破绽大开。根本不用任何技巧，只要韩江尘出剑稍微一挑，就能直接攻破她防守拿下这场初赛——按她想法本来该是这样。
　　她在那努力地喘着气、努力地做着一副拼劲撑地想站起来的样子，就等着韩江尘赶紧一记挑击过来，就此结束比赛。
　　但她等了半天，喘息喘得真快背过气去了，却仍没等来预想中的攻击，她终于忍不住抬眼一瞥，就见韩江尘拿着剑杵在那，动也不动。
　　都给这么好的机会了，这人咋还不动手啊？！
　　打啊！你快打啊！
　　补刀就不会吗？！啊？？？
　　姜玲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跳起来真打他一记，把他给打醒过来。但眼看着已经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她再装反而要穿帮，只能接着往下打。
　　该死，失算了。
　　本来还想让他赢的精彩一点，给观众充分展现一下昆仑大学新生第一人的水平，谁知道丫给她整了这么个幺蛾子。
　　早知道这样，刚才直接躺地上，等三息过后判输就好了。
　　姜玲暗地一拍额头，无奈只能伸手拔出了背后的灵剑，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剑刃和韩江尘当当碰撞。
　　都让到这种程度了他还不动换，没办法，只能从他最擅长的领域下手了。
　　都开始拼剑招了，这人总不会还不出手吧？
　　姜玲咬牙切齿地想着，手上的剑招破绽连出，把自己的要害完全暴露出来。但打了十几个回合，她就绝望地发现——这家伙还真不动手！
　　从第一招开始，韩江尘就始终保持绝对守势，攻都不带攻的。问题是，虽然看得出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压制灵力了，但耐不住那防守的招数实在太稳，以姜玲的剑术水平，剑招半天也没攻进去，也就没法逼他跟自己对招。
　　十几回合过去，铿锵打铁声不绝，双剑碰得那叫一个欢，打来打去，打了个寂寞。
　　眼看着已经对到三十多招，姜玲心态已经快绷不住了，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直接用御心术命令他朝自己主动进攻算了，但又怕因此震伤他元神，一时纠结住了。
　　正纠结间，却见那边韩江尘手腕翻动，始终防守的长剑一转，锐意擦动间，总算是朝她这边刺来。
　　终于开窍了？
　　姜玲心中一喜，赶忙顺势迎着他这一招向前平斩，等着他抓住这个空隙一招破局。但双方剑刃刚一碰上，她就又是一愣。
　　这么轻？
　　那一剑看起来气势汹汹，但真正碰上之后，就会发现剑上压根就没一点力道。别说她了，哪怕换个炼气期的在这，恐怕都能轻松架下来。
　　——这是看她半天攻不破他防御，打得还怪辛苦的，于是韩江尘干脆防都不防了，直接一剑刺出，就等着她一招打上来，借机挑飞他手上的剑呢。
　　被这家伙算计了！
　　姜玲额上青筋一跳，但马上便冷静下来。趁着双剑交击的刹那，她手臂一压，一手将那剑锋拨了过来，正正朝向自己。
　　她这又要做什么？
　　韩江尘一见这情景，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等他反应，就看姜玲一身挺上，将胸口要害对准他的剑尖，然后…奔着他的剑就撞了过来！
　　“嘶！”
　　场外的观众发出抽气音，场内的韩江尘也给她这吓了一跳，赶紧抽手将那剑撤回，然而姜玲势头丝毫不减，见他撤招，她借机一个虎扑就扑了上去，正撞在他拿剑的手臂上！
　　必杀一击！
　　“这…”
　　解说音突地寂静一刻，观众们同样捂住了嘴：在他们的视角中，这就是姜玲一斩被破、正中韩江尘一招。这个角度他们看不清那刀刃在哪，只能见到姜玲手指一松，掌中的灵剑无力掉落在地。
　　啪嗒。
　　“咳…”
　　剑刃落地发出脆响，姜玲捂着腹部，缓缓软倒在地上，暗中咬破舌尖，咳嗽两声，连咳出几口血沫来。
　　血滴落地，鲜红刺目！
　　“卧槽！打吐血了！”
　　“这男的跟这女的有仇吧？下这么重的手？”
　　“不过有一说一，这哥们真的强啊！两招就把对手干趴了！”
　　看客们连连感慨着，发表着对这场比赛的真切感受，同时赞叹着胜利方的精彩手段。
　　而在场上，韩江尘就那么杵在那，看着面前“吐血不止”的姜玲，人都傻了。
　　直到很多年之后，他回忆起这场上的几分钟，依旧会坚定地认为：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几场战斗之一，能载入他人生史册级别的那种。
　　不过眼下，他也只是站在那风中凌乱，直至场上哨音吹响，裁判的声音自广播中传出，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三息时间已到。本场比赛，韩江尘胜。”


第274章 灵气有毒
　　就像之前的几场一样，由大学学生和外界专业团队共同组成的医疗队自场下奔出来，前后抬着个担架，一路跑到倒地的姜玲身侧，将她给抬到担架上。
　　往上躺的过程当中，姜玲始终一副浑身散架重伤难治的样子，一边被人抬上担架一边痛苦哼哼，还哼得超大声。
　　那样子把身边医生们急的啊，抬着她一路小跑就往场下送，就差即刻开始心肺复苏了。
　　结果才刚走出赛场镜头范围外、还没迈进医务室的门呢，就看担架上的姜玲双目刷地一睁，腰一弓腿一蹬，在周边几个医务人员的注视下，一个鲤鱼打挺从架上弹了起来。
　　“欸！我好了！我突然好了！”
　　她冲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医务人员笑了笑，为了显示自己确实没事，还特地在原地生龙活虎地蹦跶了两下，这才朝他们挥挥手。
　　“真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突然就出现医学奇迹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着，还朝几人垂头认了个错，“这边事情还多，你们忙你们忙，我先不打扰了哈。”
　　姜玲快速说完，也不管身后数脸懵逼，跳起来便蹭蹭蹭朝着体育馆出口跑去，步伐跟逃荒似的。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达成目的了。从现在开始，可以把重心转到安城内“心魔瘟疫”的调查上了。
　　那么首先，得先回一趟校内，找学校把官方送来的情报原件要来，再做之后的计划。
　　她几秒钟在心里理清思路，奔着大门口就往外跑。结果好死不死地，刚跑到一半，正好就撞上正从另一端过来的韩江尘。
　　气氛一下凝固了，俩人隔着走廊对视，一时有点微妙的尴尬。
　　“哦，是学弟啊！”姜玲静了一会，咧着嘴冲他笑，“哇！你刚才下手好狠啊，筑基初阶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还不得车翻全校啊！”
　　“……”韩江尘盯她半晌，到底是没绷住，“你不想赢的么？”
　　“想啊，谁不想赢啊？”姜玲一摊手，“但没办法啊，谁让学弟你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嘛。”
　　韩江尘：……
　　“好啦好啦，总之你赢了就是你赢了，别多想，安安心心准备后面比赛去吧，说不定你就能一路杀进决赛呢？我就先走啦。”
　　眼看姜玲步伐匆匆地转身就要走，韩江尘吸进一口气，缓缓道：“是社团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的事么？”
　　“欸？”姜玲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看出来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掩饰的挺好了，不想这学弟看着不吭声，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
　　“嗯…你也是情报部的，那告诉你一下也无妨。”姜玲挠了挠头，“这两天，城里出现了情况，一部分修炼者集体出现了走火入魔的情况，具体表现是...”
　　她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看看四下无人，于是在最后又加上了一番自己的猜想。
　　“...总而言之，根据现在官方那边的反馈，他们正在挨个排查。现在一些人在怀疑，这些修者发病的原因，是因为修炼功法上出了岔子——这个猜想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以前修行旁门左道走火入魔的不在少数嘛。”
　　姜玲道：“但现在外界的功法都是学校交出去的。这样一来，就会搞得学校的位置比较尴尬。我看，部门现在暂时没有对外公布这件事，也有这个原因。”
　　“现在正是仙运会期间，如果这时候让一些社会上的有心人抓住空隙、借机攻击学校的话，那就会搞出很麻烦的舆论，官方和学校的合作也要受影响...总之，他们那边也希望我们能出手介入，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她在这分析，韩江尘也认真听着，脸上若有所思。直到姜玲说完，他才开了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可能不是修炼功法、而是外部因素出了问题。”
　　“外部因素？”
　　“校内的人没有出过问题，证明功法本身是对的；如果是外界人自己修炼方式出错，那么这种现象应该是逐步出现、而不是一段时间内集中爆发。”
　　韩江尘道：“那么，问题就不在修炼者本身，而在他们修炼时所在的区域——外界的环境，在这段时间改变了。”
　　姜玲听得有些惊讶，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多话。不过有了这番提醒，她也逐渐想到了什么。
　　“功法是对的，问题在于修炼的环境。但这些人又都不在同一个地方，环境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姜玲分析着，眼神逐渐变了，“难道，是他们吸收的灵气？是外部的灵气出了问题？”
　　这个猜想可就有点可怕了，但看起来韩江尘也是这个想法，两个人的脸色一下都沉了下来。
　　“有点不对...”姜玲皱眉，“如果外面的灵气真的有问题，咱们这些来参加仙运会的人怎么没事？”
　　“这个灵气的异常，或许是不针对身体、只针对心魔。”韩江尘道，“而在学校里，能来到这里的人，都已经渡过心魔劫了。”
　　姜玲微微睁大了眼，这次她是真有点惊讶了。平时在情报部里，也没看这学弟有多少参与度。但现在，因为他的这几句话，所有事情都能连上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眼下她还是得先把心思放在事件本身上。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有了这个猜想，才更得抓紧时间。
　　“...我先去把这个消息跟他们说说。”姜玲脸色严肃起来，“这样的话，得赶紧采取行动才行，光是寻找毒素的源头就得耗费不少功夫。”
　　她说着就是一转身，正准备要走，却听韩江尘又开口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他想了想说，“如果真的是灵气有问题，我也许能看出来。”
　　“诶，对哦，你是特长生来着...”姜玲被他提醒，回过头，“那你后面比赛怎么办？这次你可是晋级了啊。”
　　“下一场是在三天之后。”韩江尘看了看旁边的时间表，“在那之前，还有时间。”
　　“喔，新生第一这么有自信啊？”姜玲抄手一笑，“后面可都是强敌，你都不准备准备的吗？”
　　她打趣了这么一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便马上耸耸肩转开了话题：“算啦算啦，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了，也没资格怀疑你能力，你想来的话就来吧。收拾一下东西咱先回学校，我在这等你。”
　　韩江尘应了一声，回休息室把自己东西拿上，俩人一块偷偷摸摸地摸出比赛区。
　　——由于是刚比完一场，又是那么一番“激烈”的战斗，俩人对此都有点心虚。他们不得不一路潜行，跟做贼似的躲开那些猎犬般的镜头和话筒，小心翼翼地蹭出场外，这才展开身形，一前一后并肩而飞，掠过安城市上空。
　　半小时后，姜韩两人便一同回到了昆仑大学玉山校区内。
　　暑假已经过了小半，原本留校的学生又走了一批，校内显得很空旷。
　　二人一路走过小道绕到办公楼，在门前的高大柳树树干上叩击三下，就看一阵叶絮弥散，而后一身绿衣的柳秀才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们是情报社的，回来拿关于安城心魔事件的报告。”姜玲说。
　　“我已知晓。”柳秀才点头，转身向楼内，“那么，我现在带你们去取。”
　　他说完，果真就回身引着二人往楼内走，一路走到魏泽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魏泽”正端坐桌前，见二人进来，他便站起身，将桌上的其中一份文件交给他们。
　　“这便是外界送来的东西。”“魏泽”说着，带着温柔又不失妩媚的笑容，“有劳你们了。”
　　“嗯，谢谢老师...”
　　姜玲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从他手中接过文件，不知怎的一阵鸡皮疙瘩。
　　这个魏老师...好像有点不对啊。
　　韩姜二人都在同时感觉到了异状，但又都不约而同把疑问咽回了肚里，收起文件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俩人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刚才那个...”姜玲皱起眉。
　　“那个人，不是魏老师。”韩江尘道。
　　“嗯，他身上的灵力很弱，和老师不是一个水平。大概是和咱们上课时用的纸人分身差不多的东西吧。”姜玲欲言又止，“但是，现在连办公室都要分身来管？魏老师这是...”
　　“魏大人如今，正在闭关当中。”
　　声音从背后传来，二人猛一回头，就看柳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他们身后，正严肃地盯着他们。
　　这个员工能知道校内的一切事务，他们两人的对话自然也包括在内。
　　“现在大学由校内人士坐镇。既然你们已经察觉出来，便还请不要外传。”柳秀才道，“这是魏大人闭关之前留下的旨意，不容违反。”
　　听到是魏泽的意思，韩姜二人都下意识乖乖点头，看着柳秀才再次化作柳絮飘走，又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一致的疑虑。
　　正值仙运会期间、城里又出了心魔病这种事，魏老师却在这时闭关？
　　两人都察觉到了异常，但眼下有魏泽的命令在，他们也不敢多追究，只好把注意力又放回眼下的事情上。
　　姜玲打开手上的文件，份份扫过，眉头逐渐皱起。
　　“截止目前，安城内已经出现了二百余名疑似走火入魔的修者，水平都在炼气期左右，分布没有规律、互相没有联系、也没有类似传染或者交互的迹象...”
　　果然如学弟所说的那样，是对身体无影响、专门诱发心魔的毒素吗...
　　心念至此，姜玲立即联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学校内的“心魔牢狱”，本质不也是诱发心魔、令修者与之对抗的吗？
　　那会不会...这是同一种东西？
　　她想到这，马上将文件收起来，把这个想法和韩江尘一说，也得到了他的赞同。
　　“这样的话，现在就得弄明白两个问题：第一，什么样的外部因素会诱发心魔？第二，过去有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
　　姜玲总结着情况，朝韩江尘道：“这样，现在我去福地那边找上官老师，问一下关于心魔牢狱诱发心魔的事情。你就先去书阁，找找看学校的藏书里有没有相关的记载，待会在这里汇合。”
　　计划敲定，二人立即开始分头执行。韩江尘前往厚德书阁去，而姜玲则转身向校后灵力通道，飞身进入云深不知处内。
　　这时候是暑假时期、少数几个留校的也都在关注仙运会，按理说福地内应当没什么人。但姜玲刚一入内，就看其中的一个平台的术式正亮着。
　　心魔牢狱启动了？明明是假期，却还有人在这时候渡心魔劫？
　　姜玲探头向前看去。此时的云深不知处内，上官雨凝、花念安和百里瑜都在，正悬飞在半空之中，齐齐向下望着。
　　而在他们脚下的平台上，一个牢狱被单独启动，在那之中，一个人影正挣扎着，看起来是相当痛苦，正半跪在地上，两手抓着胸口和大腿，不时发出沙哑的嘶吼声。
　　有人在单独渡劫？
　　姜玲正想上前，却正好就看那牢狱的术式黯淡下来，最后一丝黑烟剥离，那其中挣扎着的人影随之扑倒在地上——仔细一看，居然是解天扬。
　　大概是还没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吧，他似乎并没有发觉到姜玲的到来，只是在原地大口喘气，脸上全都是幼兽般的惊恐。一边喘着，一边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右腿，像是在确认它是否存在。
　　这种人也会恐惧的么？
　　他也有这么严重的心魔？
　　平时在学生会里，她也算跟解天扬照过几次面，看着这场景也是有些意外。不过就在她诧异的时候，上方已然传来了上官雨凝的声音。
　　“你今日突然来福地当中，是有何事？”
　　姜玲一抬头，就看负剑的上官雨凝不知何时已经立身在她头顶，用她一贯的语气问道。
　　“上官老师，我是有一事求问。”姜玲抬起头回答着，“关于这个心魔牢狱，它诱发心魔的方式...”
　　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忽然一阵波动，似乎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隐约之间，像是能听到什么妖兽正在咆哮。
　　...是福地中的妖魂在活动！


第275章 斩妖人与御妖者
　　福地里出现问题了？
　　姜玲一惊，条件反射地运起灵力做出应对危险的准备，但这时却看空中的上官雨凝举剑一点，剑尖指向远处某个方向，瀚海般的灵力压迫而去，四周的灵力震动顿时停止、连带着隐约的咆哮声也一并隐匿。
　　“这是...”姜玲看向这位老师，有些诧异。
　　“是‘腾根’，此前被封印在这福地内的大妖之一。”
　　上官雨凝收回手来，沉声道：“它除了袭击常人以外，还喜食阴灵一系的妖物。现在是灵潮期间，福地内的封印出现松动，刚刚恐怕是它感受到了牢狱中的妖力，被吸引着撞击封印了吧。“
　　”土灵一系...的妖力？”姜玲看向平台上的牢狱，“这心魔牢狱，和妖魔有关？”
　　“正是如此。”上官雨凝道，“这牢狱，实际上分为两面：一面，是我氏族构建的拘灵大阵，用以将渡劫溢出的心气压制在一定量内、辅助修者凝神对抗心魔，同时拘束住里面的灵力防止其外泄危害外部——进入牢狱的修者无法自行逃出，也是这个原因。“
　　“而另一方面，用于引导诱发心魔的部分，却的的确确是使用了封印此地的阴灵妖魔。”
　　上官雨凝看着那些刻有术式的平台：“那每一个术式下方，都压着一只阴灵‘魍象’的妖身——这东西便如万年龟，生命极其顽强。即使剔除他们的妖魂、去其势只留妖身空壳，它们也依旧能半生半死地活着。”
　　“只要通过术式给他们的身体注入灵力，那押于此处的妖身便能再度产生特殊的妖气，混杂在灵气当中，通过吐纳进入体内影响识海，诱发人的心魔。”
　　“若是在对敌过程当中，这是相当棘手的手段，中招者肉体虽无伤、但精神会被妖气迷乱、在心魔幻影中走火入魔。但如今以术式对其加以限制，便能将其变为己用。”
　　“借其特质，化不可控为可控，在筑基之前主动诱发修者心魔、在萌芽阶段便将其扑灭。如此一来，修者便不必一边修炼一边不断自行化解多余的心气，从而免去此后隐患。”
　　原来这才是心魔牢狱的真实...姜玲暗地咂舌，从前只听说过妖食人，却没想到人利用起妖魔来，实际更要变态。杀了还不够，还要反复鞭尸千年，死死活活的不给个痛快。
　　不过想想也是，自古以来，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
　　在一方面，这是唯一一个拥有所谓“道德准则”的种族，从前是倡导人心大爱、如今更是多出了各种志愿，各种生物保护协会之类。
　　但在另一方面，也正是这个种族发明了种种酷刑，发现了自然界物质最黑暗的一面。动物捕猎，不过是为生存食其肉啖其血，而人却玩出了花样，什么活熊取胆、活剥狐皮，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而现在，在对待妖、对待其它种族的问题上，也是一样——斩妖人所处的位置，正是后者。
　　站在人的立场上，很难去评判这是对是错。
　　毕竟，斩妖人这一群体，的确是从妖魔手下保护了世人；并且心魔牢狱的存在，也的确使得修者免除了日后遭受心魔道心破碎的隐患。
　　对同族来说，他们是劳苦功高的大功臣；但对于另一些生命来说，他们便是最残忍无情的魔头。
　　姜玲心中感慨，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件事：难道说，那位韩学弟，以后也要成为这样与杀戮相伴的人吗？
　　光是想想这事，她就有些不自在。
　　他自己做的选择，她自然没有什么资格去指手画脚。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些事，还是由自己先去做好了。
　　自己来把这些脏活都做了的话，他、还有其他人就不用面对这些了吧？
　　手染鲜血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姜玲默然地在心里这么想着。正出神间，面前上官雨凝又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玲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看向上官雨凝：“没有了，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上官老师...”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件事想请问下您的看法——这种能诱发心魔的妖灵，可能还存在于现世吗？”
　　“对外界之事，我也涉及甚少。”上官雨凝轻轻摇头，“但是，如今世间灵气复苏，有灵之物连番浮现。按照过去，这便是妖魔临世之时。以我之见，只要灵气在世，任何时候都需要做好应对妖魔的准备。”
　　“好，我明白了，麻烦老师了。”
　　姜玲点头应声，最后扫了一眼平台上的术式，便匆匆动身自出口飞走。
　　她离开之后，福地内的事务照常进行。
　　心魔牢狱消散，花念安飞身下去到解天扬身边，一手按上他的背给他顺气。百里瑜与上官雨凝则在空中遥遥对望，针对他的这一次渡劫进行交谈。
　　“这便是百里师弟你所选择的学子么？”上官雨凝扫了一眼那边的解天扬，朝旁边百里瑜道，“天赋优异，心志也足够坚定。除开心魔业障有些深重以外，的确算得上可造之材。”
　　“并非我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我。”百里瑜轻轻摇头，却又笑道，“不过正如剑仙阁下所说，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才子。按魏泽阁下的意思，往后，他也需担起大学予以他的重任。”
　　“现今世间灾事将起，大学的确需要更多的人才。”上官雨凝点头，“虽然有些勉强，但而今他也已渡过心魔劫，你们对他有何打算？”
　　对于她的问题，百里瑜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方才那阵震动，是福地中大妖的封印松动所致。在这之后，剑仙阁下打算如何处置那妖？”
　　“那妖物在此封印千年，元气大伤，不足为惧。”上官雨凝道，“现在驻地已划归大学所用，不再有曾经封印地的作用。若其真从封印中脱困，在下自然会立时将其诛灭，以防其妨碍校内事务。”
　　上官雨凝说完这话，就见面前百里瑜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这让她不禁双眉一挑，扬声道：“敢问，‘器魔’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放任妖魔为非作歹么？”
　　“当然不是。不过...”百里瑜笑道，“照小生所见，既然这妖还在掌控之内，那么与其就地诛杀，不如...化敌为友、炼为己用。”
　　“炼为己用？”上官雨凝眉头蹙起，“你们这是要...”
　　“这是昆仑之主的意思。而且，方才剑仙阁下也说了，上官家的心魔牢狱，也是利用妖魔建成。物尽其用，与斩妖除魔的使命并不冲突。”
　　百里瑜笑了笑：“此前，外界已经发现了能御使妖魔的修者。那么至少，大学内也应当有一名类似人士坐镇。至于这个人选...”
　　他说到这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按下身形，落在伏地的解天扬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少年。
　　“现今你已经除过心魔。接下来，给你七日时间，将修为突破到筑基。”
　　百里瑜直视解天扬的眼睛，淡淡道：“在这之后，会有一件任务交给你，这是大学给予你的机缘——当然，机缘只是机缘，至于接受与否、能否把握得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撑地的手逐渐握紧，解天扬用力擦一把头上的汗，又用力开口。
　　“是。”
　　......
　　另一边，厚德书阁门前。
　　当姜玲从福地中离开，重回之前约好的地点的时候，韩江尘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比起刚才，此时他手上已然多出一卷书卷页来，似乎是某种图鉴的残片。
　　“找到相应的资料了？”
　　听到姜玲朝他问着，韩江尘应了一声：“颜如玉老师帮我在书阁里搜索了一圈，从妖魔图鉴中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他说着的时候，姜玲已经凑了过来，看着韩江尘打开手上的书卷，两人头挨着头研读起来。
　　“是这个。”姜玲一手指着其中的一处记载，“‘魍象’...索缚，则可得食...或曰罔象食人，一名沐肿...”
　　“看上面的说法，这种妖魔以人精神为食、因此喜食死人脑髓。由于其常居于墓穴当中，常常携有深重死阴气，对人心智有影响、接近者将被迷乱心智乃至入魔...这个和现在城里的情况对上了。”
　　“由于这一特性，这种妖魔多见于坟墓当中。曾有记载，临安某村开荒时挖开包含魍象的坟墓，导致妖气外泄，整个村因此变为鬼村。而当时的县官只认为这是集体害了疯病，下令将发病之处封闭、放火烧村...”
　　两人一块看着，脸上一致地若有所思。
　　“这一阵子，正是灵潮时节。”韩江尘道，“灵气达到高潮，坟墓中的阴气也会因此上涨，从而刺激到寄居其中的妖。”
　　姜玲听着，同样面露凝然。
　　魍象常居墓穴之中，而在安城这座古都，最不缺的就是坟墓。
　　如果真的发作，很有可能整个安城都会陷入这场妖灾当中——还好，现在似乎还没到那个份上。
　　不过话是这么说，该作的准备还是该做的。
　　在卷宗的最后，还记着一行：“古有有方相傩祭方相氏，为逐凶者…麾下有十二御兽，为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皆可慑魍象。”
　　“这个方相氏，应该也是古代的修仙者之一了...按照记载，他采用的方法是御使妖兽、以妖抗妖...这个方法咱们暂时没法学，只能先把这东西揪出来、用普通的方法扑杀他。”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看看现在城内的情况。毕竟，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导致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魍象。而且，还要找找让那些已经感染心魔的人恢复正常的办法。”
　　姜玲将目光从手上的卷宗上挪开，重又拿出了官方递来的资料：“这个事情先报告给官方，让他们搜索一下位于城内的古陵。至于我们这边，就先按照这上面的人员信息，把目前的这些心魔感染者挨个查一遍，看看他们的具体表现，再做定论吧...”
　　“...不过提前说好，这是我的工作，你可不能因为这个本末倒置啊。”姜玲收起资料，朝韩江尘道，“你的重心还得是仙运会的比赛。和我不一样，这对你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不能把正事耽误了。”
　　韩江尘看着她，没说话。
　　“这是部长对部员的命令，不许抗议！”
　　姜玲以玩笑的语气训了一句。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将那一卷图纸收起来，想了想：“说起来，这会第一轮应该快打完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明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场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打最后一场的两个人，应该是...”
　　......
　　次日，美国迦洲，PHRL特别会议室内。
　　顶头的投影屏开着，显示出来自华国安城内的直播界面，杰克主编坐在电脑屏幕前调试着网络，对面坐着一个留着留着两道撇胡的老头——艾德里安·威尔逊。
　　“...伙计，你到底想说什么？”艾德里安看着杰克在那点来点去，抄着手面露不耐烦，“突然把我叫来这里，只为了看一场华国的体育直播？这和PHRL的工作有什么相关么？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不要着急，艾德里安教授。”杰克自电脑前抬头，推了推眼镜，“请问，你还记得不久之前，我们曾经接到过的那个华国大学生...那位YOUYU XIAO的投稿么？”
　　“大学生？那种菜鸟的名字为什么要去记？”艾德里安啧了一声，“不过你这么说，我的确有些印象...是那个称自己推翻了相对论的狂妄学者吧？难道，他还不死心，申请复议了？”
　　“不，教授。这不是他的事情，而是我们的问题。”杰克沉声说着，“也许...是物理学界、是全世界的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电脑上的直播画面。艾德里安举目向屏幕看去，就见那上面正显示着一个体育场的场景，下方的字幕正打出这场比赛的拼音。
　　“昆仑大学...仙运会？”艾德里安皱眉，“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教授。”杰克从电脑边立起身来，“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看...这一名华国学者，到底是什么人。”


第276章 巅峰之战吴肖之争
　　直播画面中的仙运会赛场，阳光普照。
　　夏风吹过，顶头的场旗在风中摆动着，带出阵阵灼热的气流。在旗帜之下，是热烈非凡的观众席，上万支手臂如同森林立起在座位间，又在喝彩声的冲击下如同波浪般摇摆。
　　比赛开始前五分钟，场内广播开始播报。从观众席到休息间，那声音传遍这赛场的每一寸角落。
　　“观众朋友们，现在即将进入仙运会个人赛第一轮最后一场。本场参赛选手为——吴皓、肖游宇。”
　　准备区之内，负责赛场筹划的工作人员们得到了消息。穿着体育场工作服的人走入选手休息处，分别进入两个房间内，冲房间内候场的二人开口。
　　“吴同学，到你的比赛了。”
　　“肖同学，该你准备了。”
　　两个房间内，两道人影同时应声。他们自各自的座位上站起，一并走出门后，通过走廊走向位于南北两侧的入场口。
　　这时正值下午最好的时间，阳光从环形的窗户外投入、被窗切成片片暖金色的方块映在地上，如同一个个定格的光影相框。
　　在这金色的光影当中，两个人从两边相对走来，身披着金色的暖阳，在中场处擦肩而过，又分别走向赛场两端，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
　　走廊之中，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哒哒响着，余音在长长的通道间碰撞回响，很快再度归于平静。
　　就在同一时刻，在几墙之隔的场外，圣火正从当中的大鼎间轰然腾起，四周的座位已然是座无虚席。上万的观众尖叫着摇晃手中的小旗，沸腾的声潮直冲天际。
　　“现在，请选手入场。”
　　伴随着这一阵播报声，两个身影自赛场南北侧进入，身上穿着同款的短摆道服。
　　阳光偏转，投射下穹顶的影子，那漆黑的阴影横切在两人之间，便如空中垂下了无形的刀刃，将这赛场从中劈作两半，分作两极阴阳。
　　阴影的左面，吴皓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着，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微微地垂着眼，表情被埋在脸侧的阴影下，四面的摄像机只捕捉到了他的背影。那背影处于镜头的中央，背后云绕阴阳的标志如同斗篷般飞扬。
　　“欸欸欸！皓子出来了！”
　　川省某村，村内昆仑活动广场上，场前的大屏将清晰地放映着这一幕画面。随着那个身影的迈步，坐在屏前的数排村民随之鼓掌欢呼起来。
　　第一排座位左侧，裹头巾的妇女拿起怀中孩子的小肉手，指着屏幕上的背影：“快看，那个就是你皓子哥哥。”
　　第三排座位右侧，扶着拐杖的老人挺直了身子：“皓子来打国家比赛了...咱们村可算出了个大人物了啊...”
　　第五排座位中，几个穿着村小校服的小学生挤在一起，中间的那个人一脸骄傲：“看，这个就是我们村的吴皓！上次他回来的时候，还来我家吃过饭呢！”
　　身边几个被他拉来的小孩满脸羡艳，围着他叽叽喳喳：“你见过他真人？那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啊？”
　　“那当然！”说话的小学生拍着胸口，“他啊...可厉害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红光满面，字里行间里全是骄傲。
　　......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镜头移向赛场对侧。
　　北面的入场口处，肖游宇双手插着兜，同样迈步朝场中靠近。日光将穹顶的投影打在他身上，他的身形投入那阴影当中，下一秒又从阴影中显现：此时的他脸上无波无澜，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这就是那个华国的学者？”
　　PHRL会议室内，艾德里安的嘴角向下扯着：“一个学者...去参加运动项目？”
　　“这不是简单的运动，威尔逊教授，你太不关心现在世界的发展了。”杰克摇摇头，“看来你没有看我转给你的新闻，因为如果你看了，就会明白——他不是运动员，而是一个魔法师。”
　　“玩弄这个世界的规则的...魔法师。”
　　“魔法师？”艾德里安愣了一下，而后嗤笑一声，“杰克主编，你这个年纪，可不该再沉迷于儿童幻想文学了。”
　　“这不是幻想，教授。”杰克沉声道，“请你看看，这是直播、是现实——在这场比赛里，他会切实地扭曲现有物理规则。他的手里...也许有着新的‘真理’。”
　　艾德里安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抬起了眼，看向面前的屏幕。
　　“一场比赛么...”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用这种扭曲规则的手段...赢下来。”
　　.......
　　仙运会赛场内，吴肖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没有赛前喊话、没有任何额外的交谈，他们只是站在赛场的两侧，隔着四十米的绿茵场遥遥对望。防御结界在他们身侧逐渐构建升起，将他们的世界与场外的喧嚣完全隔绝开来。
　　“请选手准备。”
　　广播中传出最后的宣告，四周的观众的起哄声即刻黯淡。不再用力起哄，只是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无数的目光在场上两人之间连续挪移。
　　“那一个是学生会长啊，应该很厉害吧...”
　　“不一定，看前几场的表现，对面那个也很强...”
　　“都是天才吧...”
　　“看这俩人的表情，都是要动真格的啊...”
　　“他们都很想赢。”
　　细碎的讨论在场外起伏，屏幕前的村民们兴奋地扬起了头，会议室中的两名学者抱着胸口，此时此刻，全世界的目光汇集在在这小小的赛场上。
　　这时候疾风自场内掠过，四处的旗帜与二人的衣襟在风中飒飒舞动。他们都一致地垂下头闭上眼，暗地无声地吐纳着，细小的两股风旋伴随他们左右，如同两个漩涡般在场上逐渐形成。
　　一刻间天光凝固，场内所有的动静平息，只有那两个灵力的漩涡仍在旋转。直至某一刻，决定性的话音打破寂静。
　　“...比赛开始！”
　　肖游宇猛然睁眼，灵力放出的同时脚下一蹬，整个人急速后错，朝着场内与吴皓距离最远的斜角退去。
　　飞身后退的同时，就看他信手一翻，眨眼间几道符咒已经被夹在指尖。随着他手腕一抖，那几道符咒急散而出，在空中相互勾连，隐约形成一个符阵的模样飘在他身边。
　　“喔，这名符修同学的判断和反应都很老练啊。”
　　转播间当中，解说专家毫不吝啬赞叹之意：“该说不愧是学校的代表人吗？光是开场的表现，就已经强过了先前的大部分人。”
　　——只要了解了这两人的专长，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场比赛的重点在于何处：距离。
　　在筑基期的境界下，一旦被肖游宇拉开距离，那么吴皓的攻击便没有丝毫用武之处；同理，若是被吴皓近身，肖游宇也必然没有还手之力。
　　因此，对于肖游宇来说，最凶险的便是开场的这几秒钟：在这个时间间隔内，他的术法铺开需要时间，但吴皓却可以立即发动最强势的攻击。
　　二人之中，肖游宇修为略高，但这并不足以弥补符修和体修在力量上的差距。只要吴皓抓好这个近身机会，完全有可能在几秒内结束这场比赛。
　　因此，开场的第一秒内，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尽一切可能与吴皓拉开最远距离、并且铺开符阵。
　　实际上，就在这开场时间内，他拿出的并不只是攻击性的雷符，那袖口中还藏着数道辅助和控制性符咒，做好了一切准备。
　　“很果断啊。看样子，他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后手吧。”解说在屏幕前连连点头，继而转动眼珠，“那么，我们来看看对手那边...”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与此同时转播间里所有专家都不由得睁大了眼。
　　此时他们眼前的画面上，在肖游宇急速动作的同时，他对面的吴皓...站在原地没动。
　　——是的，在这么要紧的开场几秒钟内，吴皓，没动。
　　“...嗯？”
　　肖游宇的身形停在场边，脸上讶色一闪而过，连四周的观众们都疑惑了一声。包括对手在哪，所有人全都没想到这个意外的展开。
　　没抢攻？
　　他居然没抢攻？
　　“他这是什么战术？”
　　四周观众全部不知所云，转播间的专家即刻头脑风暴。此时的赛场内外，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吴皓在做什么？
　　那一刻观众们全体懵圈，观赛的专家脑内起码闪过了二三十条可能的战略。但实际上，吴皓的想法简单到令人发指。
　　他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
　　两方的优劣实在太明显，他也知道，肖游宇一定会在开场的弱势时期做出最不可思议的应对，以保护自身寻找机会。但以他的本事，还猜不透这人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拖住他。
　　说白了，从一开始吴皓就知道：玩战术，他绝对玩不过肖游宇。
　　在开场这一阶段，为了抢得机会展开阵法，肖游宇做出什么都不令人惊讶，这会是他战术的最高峰。
　　那么，与其去猜这人的心思、去面对他诡秘多变的策略，还不如...直接硬打。
　　吴皓如此想着，并不动作，只暗地呼吸吐纳着，令溢出的灵力覆盖全身，做好最完全的防御，目光跨过赛场，和那边的对手四目相对。
　　两方视线交汇，他看到那边肖游宇像是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半秒钟的时间过后，他便是一勾嘴角。而后，收回了后退躲避的架势。
　　很明显，他也已经明白吴皓的目的了。
　　——不愧是你。
　　肖游宇心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却在同时收起了原本想用来拖住对手的符咒，转而全部换成攻击类，就见那张张符咒在他身边漂浮，相互之间符号共鸣，逐渐在他头顶联结成网。
　　这番动作已经完全不似刚才的紧迫，甚至称得上优哉游哉，他知道吴皓不会来打断。
　　随着符阵的展开，细小的电流开始在符咒间吱吱作响，声音愈加响亮、电光愈加刺目。直至几次呼吸的时间过去，术法彻底完成——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已经是一个两米见长的雷光大阵。
　　“这是...”屏幕外，艾德里安的表情开始变了。
　　观众席间开始有人抽气，隔着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自己头发上静电噼啪作响的声音。
　　这时候厚重的云层流过当头的日轮，整个场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场内的雷阵成为最明亮的光源。四周的影子被衬得时明时暗，唯有那电流的光亮到几近刺眼。
　　所有人都看到了。此时此刻，那粗壮的电弧正如同一条光龙盘踞在肖游宇头顶，细小的电流环绕他身侧起舞，雷霆的光芒在他眼里明灭闪烁，他的身影像是站在雷雨乌云之下。
　　“这...？！”
　　PHRL会议室内，椅上的艾德里安一下直起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
　　“先请不要过度惊讶，威尔逊教授。”他旁边的杰克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他还没有真正出手。”
　　在他说话的同时，场内的肖游宇缓缓抬起了右手，那雷电的光龙在他臂上缠绕、电流以符咒为中心聚拢，宛如手托着天降的球状闪电。
　　——要来了。
　　吴皓深深地吸气，下盘弯垂、重心压低，抬起右臂勾于腹侧，面朝着轰隆的雷鸣声，静静地等待着。
　　直至某一个瞬间，所有的响动突地消失了。那是肖游宇忽地挥动了手臂，缠绕身边的电弧划破半场，而后——猛然爆开！！
　　咔嚓。
　　电光刺目，场内场外的人都不由得眯上了眼，只剩一线的视野中，那电光如同决堤的洪水下落，光芒霎那间将整个大场照亮！
　　“魔、魔法？！”
　　艾德里安揉了揉被刺伤的眼睛，无意识地喃喃着。
　　他想保持仪态，但现在惊叹完全是本能般的反应，那雷电的气势甚至令他在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但接下来，他就看到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这划破刹那的雷电前，场地边的吴皓猛然挺起了身子，垂于腹侧的手掌骤然挥出，所有的气场凝于一点，以那灵力覆盖的一拳...正面直击轰来的电弧！
　　他要以身体，硬接肖游宇的雷法！


第277章 他就是真理本身（加更4000）
　　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在场内轰响，屏幕内外的人们条件反射地堵上了耳朵，但却堵不住自己张大的嘴。
　　因为就在他们眼前，吴皓覆力于掌，以一记掌劈直迎那袭来的雷电。那电光在他的一掌前被生生劈作两节散向两边，他的袖口焦糊、手上残电跳动，但——那雷电，没有击伤他。
　　果真是绝对的灵力对撞。他以单纯的劲力，接下了肖游宇的一记雷击。
　　这做法实在是相当冒险。哪怕他护体灵力有一点不均、暴露出一丝弱点，都会立刻被那雷电透体击穿。
　　也就是因为仙运会之前，在魏泽的指导下，他专门针对这个弱点问题进行了特训。肖游宇的雷击虽快，但当时对练的韩江尘的剑击同样也是急速。正因如此，他才敢于用这种战法。
　　若不是当时魏老师特地给自己制定了训练计划，这时候恐怕就真束手无策了吧...
　　毕竟在此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资格和这个人交手。
　　——是那位老师的指点，才让自己能站在这里。
　　吴皓在心里想着，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全神贯注，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关注肖游宇的动作，不放过一点细节。
　　但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却不知这一番做法落在旁人眼中，是何等的骇然。
　　“这、这怎么可能？”
　　“用身体硬抗法术？”
　　“筑基期体修的防御，居然能到这个程度？！”
　　那一刻没人能抑制住自己的惊叹。如果说刚才肖游宇的天雷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天威的话，那么现在，吴皓就在以肉身...人定胜天！
　　“皓子是真正的修仙者了...”
　　小村昆仑广场的屏幕前，老村长手里的拐杖都有些发抖：“列祖列宗在上，睁开眼看看——我们村，出了一个真正的神仙啊...”
　　他低声地说着，后方的村民们已经全然震惊。尤其是那些从小看着吴皓长大的老人，一个个脸都涨的通红。
　　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曾经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孩子的少年，真的已经掌握了超出他们想象的力量。
　　那便是修仙者。从昆仑大学走出的、能与天雷对抗的、与他们有着本质区别的...修仙者！
　　他们在屏幕外为吴皓的表现震惊着，场上的的肖游宇同样因此神情微变。
　　但仅仅半秒的惊异后，他便再度抬起了手来。
　　“临！”
　　口诀念出，术法释放，雷阵再击，粗大绵长的电弧劈开穹顶的阴影，以真正的雷霆之势，势如破竹地朝吴皓击去！
　　轰！
　　又一次爆鸣，又是一次相似的情景。只是这次吴皓不再用掌，而是以拳相对，一记重力狠狠砸在劈来的电弧之上，如同巨石坠入江河，明亮的闪电登时被打作无数细小的电流，如万千水珠撒向全场。
　　“这就是筑基期的体修...”
　　转播间当中，解说的声音也因这一画面激昂起来：“各位观众，我想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定义‘人’这一物种的极限了。”
　　他对着耳麦说着，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从古至今，我们始终都在以工具对抗自然的力量。但现在，这位同学的存在已经证明——单凭身体，我们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评论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四周的观众为此狂呼起来。而在他们出声的的时候，场上的吴皓已经动作。
　　他在那漫天的雷光中穿梭着、前冲着，以拳掌与肖游宇的天雷对击，一边躲避抵挡，一边朝着肖游宇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肖游宇的术法下，那向前奔跑的脚步一次次被雷击猛推回去，但挡下一击后他便接着前冲，如同漂洋在雷电组成的大海中，正在迎接一次次潮汐的冲击。
　　在这强力的雷击当中，他每次只能挪出两三米的距离，但他依旧在那群雷间行走着、艰难地前进着，步步向肖游宇靠近过去。
　　“这是要...”
　　这一下已经不用解说，连观众都看出了吴皓的目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震骇。
　　这是一场纯粹的力量碰撞：吴皓要以自己淬体的防御，去正对肖游宇的术法灵力。
　　他放弃了战术，将围绕距离展开的追逐战生生扭成了正面对撞的消耗战。
　　若吴皓的护体灵力先被肖游宇攻破，那么就是肖游宇的胜利；反之，若肖游宇的灵力先一步消耗光、无法再阻止吴皓的近身，那么就是吴皓赢得比赛。
　　这目的明显得不能更明显、方法直接得不能更直接。但出人意料的是，肖游宇居然也没有对此采取什么行动去打断他，只是在那里单调地释放着着一次次的雷击、一次次地与吴皓劲力相对！
　　在吴皓的逼近前，肖游宇同样也放弃了战术。二者保持着惊人的同步，用最简单朴素的方式，拳雷对轰。
　　这是单纯硬实力的比拼，没有一点花哨。两边都给了对方最佳的发挥机会，两人都在展现自己巅峰的攻击水平，那场景被四周的摄像头完全记录下来，展示给全世界。
　　吴皓没有留手，肖游宇也一样。
　　“兵...斗...阵...皆...”
　　雷鸣连响，肆虐的电光直接当头穹顶，将阴云下的赛场映得灿若白夜。脚下的地面被击得硝烟连起，观众们甚至都已经不敢再多言。好像生怕自己一开口，那骇人的雷光便会被引到自己身上。
　　镜头之中，狂雷闪灭。
　　“艾德里安教授，你看如何？”
　　PHRL总部内，杰克主编自屏幕上转过头，看向坐在一边的艾德里安。
　　此时的会议室内无比寂静，从肖游宇真正出手后，艾德里安便没有发出一声。这时候去看他的脸，就会发现那双眼睛已经全是呆滞，就像被抽走了魂。
　　“这是什么，杰克主编？”他呆呆地朝杰克问着，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直播，教授。并不是特效，这就是现在正发生在华国境内的事情。”
　　杰克主编说：“如你所见，这位叫做YOUYU XIAO的学生，正在释放魔法，他释放电流的过程不符合任何电学定律——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魔法。”
　　“这世界上...有魔法...”
　　艾德里安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地低语着，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杰克坐在旁边看着他，眼里略略地闪过一丝怜悯。
　　由于灵气复苏的推进，PHRL也在考虑开辟新领域，但却遭到了这名教授的强烈反对。他对此也早有不满，也正是借这个仙运会的机会，他打算拿事实来说服这个古典理论的怪人。
　　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艾德里安其实只看了五分钟不到，但只在这五分钟内，他的世界崩塌了。
　　那个年轻人，那个狂妄的后辈，居然真的能改变物理规则。
　　不，不是他改变了规则，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已经改变了。
　　那个人不过是先走入了这个新世界，和那所“昆仑大学”的其他学生一样，成为了被新世界选中的人。
　　他已经不需要去证明真理。因为他的存在，就是真理本身。
　　而自己，是被这个世界甩下的人。
　　在新的真理面前，自己过去所坚持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艾德里安忽然抱住头，全身都发起抖来，像是那雷电穿透大洋击中了他。
　　“不可能...我的物理死了...不可能！”他突然大喊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猛地跳起身，作势要去将那放映直播的电脑砸掉，但旁边的杰克拦住了他，他没能得手。只能向屏幕的方向挥着拳头，像是在对屏幕那端的人宣战。
　　“这不是真的！他杀了我的物理！这不是真的！”
　　艾德里安死盯着屏幕上那雷电之中的身影，大声吼着：“杀了他！魔法这种东西不该存在于世界上！他是个巫妖！不能让这种人得逞！杀了他！”
　　“威尔逊教授，你冷静点！”
　　杰克主编被惊了一下。虽然想到这可能会对他有些打击，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他将艾德里安用力按在座位上，伸手想要把电脑关掉。但后者却依旧在对着那屏幕咆哮着，像是一条害了狂犬病的疯狗。
　　“杀了他！让他死！”艾德里安冲着屏幕大喊，“他不会赢！他不能赢！他的理论...不可能有那种理论！”
　　“教授，他的对手也是那所大学的...”
　　杰克主编心下叹着气，尽力劝着他。而画面之上，是吴皓又一次地被奔雷击退。
　　他大口地喘着气，缓缓放下挡在面前的双臂。此时那手臂上已经是轻烟弥漫，细小的电流在衣服的焦痕间吱吱作响，麻痹感和痛感锥心。
　　面前的雷阵依旧在明暗交织，肖游宇也在喘息，但看那法阵的情况，他还有余力发出雷击。
　　但吴皓...
　　他暗地握了握手掌，在那电流的作用下，他两只手的手指都已经握不紧，自然也就无法聚集起绝对凝聚的灵力。
　　此时的他，即使全力去控制，也不可能不露出破绽。只要肖游宇再发一次攻击，他必然要被那电流击穿。
　　“看起来，吴同学这一方是先耗尽了力量啊。”
　　镜头里的解说声音像是有些颓丧：“到了最后，两方拼的还是灵力量。到底是差一个小境界，吴同学还是很难翻盘。”
　　这时候，两方之间的距离差距还剩不足二十米。但那边的肖游宇已经不带间歇地挥手催动了身侧法阵，电光闪灭间，又一次的攻击逐渐成型。
　　“要结束了...”
　　解说有些感慨地说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刚才吴皓的表现足够吸睛，现在就要结束了，他也有些为其叹惋。
　　话音说出一半突地止住。画面上，吴皓再度缓缓展开了身形。面朝着那起落的雷电，又摆出了一个迎击架势。
　　“前！”
　　湛然雷光闪耀，巨大的闪电劈开空气，带着阵阵硝烟直奔那个身影而去。那光将他的身影照亮，轮廓像是瞬间凝固在镜头当中。
　　在下一个瞬间，那轮廓的人影动了。
　　他面朝着袭来的天雷，猛地收回手来，空手抱球于前。而后，一掌推出！
　　轰！！
　　光芒乍现，场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掀起的光流迷住了他们的眼，让他们无法看清全貌。
　　但是，镜头外的人看得到。
　　“皓子这是...”
　　村中昆仑广场上，所有观赛的村民一刻间倒抽一口气。
　　在他们面前的屏幕上，吴皓一手探出，和刚才一样正正迎上了那雷电。
　　但和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硬挡下来，而是腰一扭手一推，带动四周的灵力一并转开，迎击的手掌像是瞬间变成了一堵看不见的气墙，引着那奔来的雷电向旁流去——如同引流潮水一般，生生将那电流“扔”了出去！
　　——太极二十四式·云手
　　轰地一声巨响，奔袭的雷电击上地面，将那绿地炸出一臂来宽的焦坑。重重迹象都在表示这雷电的威力一点没有放水，但是...前方的吴皓，没有受伤。
　　他以太极的四两拨千斤之势，将那雷霆的力量完全导开，灵力穿身却不过。相比于刚才的对抗，此时那雷电甚至都没有削弱多少他的灵力。
　　以柔克刚，这柔力成为了他最后的防御。曾经他用这招挡开了韩江尘的剑刃，而现在，他挡开了肖游宇的术法。
　　此前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点，一直留着没敢用。但这灵力将尽的当儿，他已经没有任何能与肖游宇正面对抗的手段，只能铤而走险。
　　而后，他成功了。
　　屏幕外，目睹这一幕的村民们集体失语。如果说刚才吴皓给他们的印象还只是强悍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迹。
　　就是乘着这样的神迹，他们看到吴皓再度迈开步，一边挥起太极云手挡开道道袭来的雷电，一边急速前冲，向着那边肖游宇而去。
　　在一片惊叫声之中，转眼之间，他跨越了最后不足的二十米距离，逼到了肖游宇面前。


第278章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四处的电光弥散，最后的天雷被吴皓一记拨掌荡开，而后那掌又迅速攥起，变掌为拳、拳风突起，集他全力而出的一招直奔面前的对手！
　　两方的灵力都已经所剩不多，都只余下最后的一击之力。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吴皓的这一击是前期所有动作的蓄势而为，而肖游宇的雷阵攻势却已经彻底被破。
　　如果说刚才，他是为了展示双方完整的实力、有意没动用战术的话，那么在这个距离下，他已经没有再用战术的机会。
　　脚步临近，迎面的劲风将肖游宇的衣襟吹起，他眼里正映着那只袭来的重拳，它带着惊人的气势，在他瞳中节节放大。
　　此时他的脸上五味杂陈：感慨、惊讶、佩服...但是，单单没有意外。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这个人很强。无论做出什么，都不令人惊讶。
　　——但是，他也并不是会引颈就戮的人。
　　头顶的法阵电光黯淡了下去，那是符阵的灵力正在逐渐消散。直至最后吱吱声消失，燃烧殆尽的符咒灰烬纷纷扬扬地从头飘散，阵法彻底解除。
　　但是，在那法阵溃散的同时，雷电的光芒却再度亮了起来。
　　这一次的雷光并不来自于法阵，而是从他手上亮起——那是最后握在手中的一张布雷符，此时他在手中直接将其催发，闪亮的雷电在他掌心流转，一时间他像是握着点燃的球状闪电！
　　面前吴皓的瞳仁微微一缩。在他面前，始终站定原地的肖游宇突然迈开了脚步。他手持着那凝聚的雷光，整个人与吴皓正对而冲，转眼间两人的距离便被拉到最短，两只蓄势的手臂同时出击，吴皓的一拳直朝向肖游宇胸口，而肖游宇手上的雷光...同样绽放！
　　“卧槽！法师打近战了！！”
　　那一瞬间，直播间只刷出了这么一条有内容的弹幕，其余人全部都是“！！！”与“666”这类滚键盘的评论，一看就知道是观众们思维已经跟不上这场面的发展。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抑制不住地倒抽一口气，那针尖对麦芒的画面让他们全都惊得魂出天灵。
　　直到最后，肖游宇仍没有用一点战术——或者该说，此时的他，居然顺应了吴皓的硬莽思路。
　　普通的雷击已经无法再攻进吴皓的范围内。那么，就在最短距离下、在他无法用太极拦截的距离攻击！
　　没人能看清最后的一瞬发生了什么，外围的人群只见到两人最终在场地边界前相遇，一拳与一雷在眨眼间同步挥出、又同步撞击在了对手身上！
　　飒飒的风声忽然消失了，结界内的两个相对的身影如同定格，整个赛场内的画面都凝固在刹那间，只有拳风与狂雷急骤向前、正正碰撞。
　　在相碰的一瞬，狂啸的风雷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轰——“
　　整个结界被震得摇晃，飞沙走石间穿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哪怕隔着几十米，观众们仍感觉头腔一阵嗡嗡作响，面前的场景一阵模糊，将两人的身形完全遮掩在内。
　　但对于屏幕外的，比这冲击更可怕的，是奔流而出的强力电磁。
　　结界能挡住灵力的冲击，但在这四处都是钢铁支架的体育场内，它无法阻止那天雷引动的磁场。离得近的几个实时摄像机直接网络断线，而后几个主要直播间都瞬间卡死。
　　“卧槽？卡住了？”
　　“好家伙，把导播给打没了？”
　　“导播！你不要这时候死啊导播！”
　　眼看着画面卡在最后两人相击的一瞬不动，网络平台上弹幕顿时狂刷，言辞相当激烈。这么决定性的一瞬卡顿，观众们哪能不抓心挠肝？
　　而在同时，川省小村的昆仑广场上，座位上的所有人都在瞬间站了起来。
　　很不巧，他们的投屏用的就是网络上的直播，画面自然在同时卡顿。
　　“这咋不动了？”
　　“小伟，你快过去调调！正关键的时候呢！”
　　人群中的一个影子冲了出去，手忙脚乱地调试网络，折腾半天无果。直到两分钟后，场地信号才恢复正常，画面重又开始正常播放。
　　但这时候，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经是后勤人员收拾战场的画面——比赛已经结束了。
　　“草！最关键的地方没看见！”
　　“皓子到底赢了没有？”
　　“快，上官网看看！要是皓子赢了，名单上就应该还有他名字...”
　　终于人群中的一个聪明人提醒了大家，村民们都开始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搜索，一番仔细看后，终于有人惊喜地叫了起来。
　　“欸！有名儿！皓子赢了！”
　　这一声引得周围人都聚了过来，看着他手指着的那个地方，果然在晋级名单上看到了吴皓的名字。
　　“我就说嘛，咱皓子现在牛逼大发了！”拿手机的那个村委掩不住脸上喜色，“连仙运会都能打赢，我看看谁以后还该找咱们村麻烦！”
　　一言即出，石锤落定。热烈的气氛转眼就已经在广场上蔓延开来。
　　“你们都看到了吧，刚才吴皓他...”
　　“他对面那小子也确实够厉害...乖乖，这学校里都是些啥人啊？”
　　“吴皓这孩子我从小看着就皮实，你们瞅瞅，今天人家就拿手接大雷...“
　　一群村民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激动当中，这一夜“吴皓”这个名字成为了每家茶余饭后的必备话题，在后面多半跟着“国家级选手啊”、“多跟人家学学”或者“吴家居然能出这么个小子”之类的话。
　　在这样的念想下，场上的村民们都已经没心思去看那名单上的其他人。
　　也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发现，那名单上晋级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
　　.......
　　两分钟前。
　　“这就是双方最后的全力一击...吗？”
　　转播间，解说的语气都已经有些呆滞。
　　网络直播受到了电磁影响，但央台的电视转播都用了屏蔽电缆，勉强抗下了这一波强电冲击。他们因此看到了最后的画面。
　　此时这些专家和场外的观众露着同样的骇然之色，像是刚刚看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第一颗核弹试爆。
　　足足愣了两三秒有余，这帮人才反应过来，赶紧翻看刚才最后一招的录像回放，调到8倍速缓慢，这才看清最后那一记正面对碰的场景——
　　在飞散的风流当中，吴皓的一拳正面锤中了肖游宇的胸口。而在同一个瞬间，肖游宇手上的雷电也落到了他身上。
　　一击之下，他手上的雷电与刚刚攻击中附着吴皓身上的雷属灵力相斥，再与雷电本身的冲击力相叠，瞬间产生了巨大的斥力，那无法阻挡的攻势将吴皓直接推飞了出去，受击处铠甲般的护体灵力更应声而破！
　　雷电流过全身，令吴皓四肢都是一阵僵硬，控制不住地往后一倒，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这时候他身前已经多出一片可怖的焦糊，衣服都被烧出几个裂口来。
　　肖游宇近距离的一招的确奏效了，那雷电到底穿透了他的防御，让他浑身都是一阵麻痹刺痛，肌肉一阵痉挛，一瞬间手脚都不再像是自己的。
　　而在他面前，正中他一拳的肖游宇同样扑倒在地，一手捂着刚才受击的胸口，咳嗽几声，连吐出几口血沫。
　　硬吃体修一击，换任何人来都不会好受。看表情就能看出他痛得不轻，随着动作，嘴角不断溢出血来，恐怕已经受了相当重的内伤。连支撑身子都难，更别说站立。
　　当空的云层流走了，被遮盖的阳光重又投入场中，照亮了青烟弥漫的赛场。在那散去的沙尘当中，一站一伏的两人相对着赛场站立，两边都已经遍体鳞伤。
　　尖锐的哨声响彻场中，四周的防御结界因此收敛。广播中传出机械音，那声音少有地带着些迟疑。
　　“三息时间已到，双方均未起身...”
　　说到这，连话筒前播音的裁判都有些犹豫不定。
　　自仙运会开始以后，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回。
　　但并没有多久的犹豫过后，最后的结果还是从广播中传了出来。
　　“...本场比赛，双方平局。按照组委会评判意见，双方同步晋级，随机分配其它对手。”
　　声音随广播扩散至全场。但不等那声音说完，另一道影子已经从旁边扑了过来。
　　是袁清清。她原本是在最前的看台上观赛，而在结界解除的一瞬间，她直接就飞身翻过了栏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了场内。
　　正因如此，她先那些医务人员一步奔到肖游宇身边，一手按上他的背给他输灵力，另一手则连点穴道稳住内伤，做完紧急处理，这才将他交给奔上来的医务人员。
　　在这之后，她一口气也没歇，马上又转过身，奔向旁边胸前焦糊的吴皓。
　　相比起肖游宇那边的情况，吴皓还稍好一些。虽然全身都被电流击得一阵麻痹，但起码还能立住。
　　在袁清清过来给检查的时候，他全程只是坐在那，看着前面被众人架走的肖游宇，听着观众席上如雷的喝彩声、任着旁边的人们来来往往，满脸如堕梦境的样子，大脑一片空白。
　　......
　　同一时刻，PHRL会议室中，杰克主编缓缓伸出一手，关上了面前的电脑屏幕。
　　他对面的椅子上，艾德里安正低着头坐在那，此时那目光已经完全涣散，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灵气复苏之后，他用尽办法证明这一切不会对过去的体系产生影响、证明自己过去的理论依旧有效。但现在，这场比赛将他所做的一切完全否定了。
　　“不可能...”他眼睛发直地看着地面，嘴里还在喃喃，“东方魔法...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那个比赛的官方网址我已经发给你了，你之后还可以自己查阅。既然做了一辈子的物理，总该接受一些超出自己想象的实验结果——不是么？威尔逊教授？”
　　杰克说着，将那电脑的USB插口拔下，又将机身合上收起：“如你所见，教授，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现在，我们需要去迎接新的‘真理’了。”
　　他尽力压抑着语气中的幸灾乐祸。过去，编辑部里便有不少人为艾德里安的怪脾气怨声载道，只不过由于这人的名气和身份，没人敢直说出来。
　　现在，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学者，今后必将会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毕竟，光是这出山第一战，便已经足够惊天动地。
　　“今后，灵气领域将会成为PHRL主攻的方向。作为主编，我计划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广泛吸纳与此有关的学术成果。至于你...不久后就是期刊特聘专家的年度考评，若你无法接受这个方向的话，就请在会议上提出辞职申请，我们会寻找新的同盟。”
　　艾德里安忽地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
　　“在这之后，类似这样的学者也许会成为世界物理界的先驱者。若你不愿意被现在的世界抛弃的话，那么就请做好在学术会议上与他相遇的准备。若是无法接受，那么就只有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指点了。”
　　杰克说着，一手按肩，朝着他微行一礼，提起电脑包转身离去。
　　室内只留下艾德里安坐在那，呆睁着眼，看着桌上留着的一叠文件。
　　那是一份署名为YOUYU XIAO的学术论文，是提前存下来的复印件。而在那论文的表面，覆盖着一张的打印资料页，画着云绕阴阳徽，在
　　The&y Of KunLun。
　　......
　　杰克主编疾步走出会议厅，来到编辑部办公室内。
　　艾德里安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他作为PHRL主编，为这个他所负责的顶刊所考虑的事情了。
　　他刚才说的话并不是空口谈。经过仙运会的这几场比赛，这位敏锐的主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灵气领域的未来可行性。
　　而与之对应的，就是学术界的大洗牌。他已经察觉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在这样的剧变面前，恐怕PHRL的学术影响力也会受到冲击。
　　为了稳住现在的顶尖学术地位，他们需要新鲜的学术血液、和最前沿的灵气领域论文来迅速填补起步期的空白，在一开始就稳住局面。
　　而现在，最优的一个苗子就摆在眼前——他必须要拿下那篇论文，拿下那个学者、乃至于...那个学校的合作。


第279章 东方有着真正的魔法
　　杰克主编疾步走出会议厅，来到编辑部办公室内，又迅速走到文库档案员身边，将那份论文扔在他面前。
　　”在文库内检索一下这份论文...这位YOUYU XIAO的成果，还在不在文库里？“
　　他语气急切地说着，令那名档案员赶快检索，但最终看到结果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该死，居然被自动清除了...”杰克一拍脑袋，“上帝啊，我们都错过了什么？”
　　“主编，清除的稿件应当只有被拒的才对。”那个不明真相的档案员挠挠头，“您这是要将拒稿重新刊登吗？”
　　“这不仅仅是一篇论文的问题，这个学者...不，他背后的那所学校，才是真正要注意的事情！”杰克急速道，“查一下这个昆仑大学，有没有和米国的高校合作过？”
　　档案员按他的话做了，结果也显而易见：没有任何结果。
　　“该说不愧是教出了魔法师的学校吗...看来，只能先从目前显露出的部分下手了。”
　　杰克主编一拍桌子：“现在！马上给那位学者发一封邮件！说明我们重登那篇论文的意向...电话！对！还有电话也打一下！就用发稿前沟通作者的方式去说！”
　　核心期刊发表文章前，偶尔会打电话和撰稿人沟通发表事宜，这的确也并不算出格。
　　“这个...是华国大陆的号码。”档案员按他的话搜索，查询了肖游宇投稿时填写的联系方式，而后面露迟疑，“对于海外的投稿人，我们很少主动联系，都是邮件...”
　　“不要管那么多了。”杰克主编指着旁边的公用电话机，“现在就打。”
　　档案员被他说的有些惊愣，大约是从未见过主编如此激动的样子。如此态势下，她也只能赶紧去拿起了一边的电话，一边拨号，一边心下狐疑。
　　能让主编亲自注意？这个学者，得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啊？
　　一定是位成熟稳重的业界专家吧...她想着。
　　......
　　此时此刻，仙运会医疗处中。
　　“欸卧槽你轻点！！！”
　　负责这里的医务人员都已经完成工作离开了，流动的器械都搬走后，室内剩下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两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是摆丹药和医疗器具的，床是摆吴皓和肖游宇的。
　　这时候前者已经做完了基本的处理，换了一身新衣服，坐在那调息消化刚服下的疗伤丹药的药力；而袁清清则站在另外一边的肖游宇身前，不断伸手给他点着伤处，摁得他几次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仙运会期间人手紧张，现在外界的医生都已经走去别的地方，只有她留下来给这俩人擦屁股，这个上药那个点穴，忙得手忙脚乱。
　　几小时下来，床上的二人情况都趋于平稳，反倒是袁清清灵力耗尽气喘吁吁了。
　　她现在很生气。虽然知道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打这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两人打得这么一副遍体鳞伤的样子，她就是气。
　　一边生着气，一边全神贯注地给他们治，生怕拖久了出岔子。
　　吴皓虽然胸口一大片电焦，但实际上伤的并不算重，只是一些皮肉伤。但肖游宇...
　　“内脉破损、心肺受震、肋骨断了两根...”
　　袁清清一边检查一边说着，盯着面前的俩人，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们俩，就真都下死手是吧？”
　　吴皓坐在床上没敢吭气，倒是在她手下的肖游宇干笑了两声：“斗法么，就是这样的。反正这不是没死人嘛，问题不大。”
　　“这还问题不大？！”袁清清炸毛了，“你们都在想什么啊？！”
　　“毕竟这比赛是朝全世界公布的啊，总不能放水吧？”肖游宇道，“那么多人看着，总得整个大活出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观众？”
　　“你...”袁清清说不过他，把手里的工具往桌上一摔，“我不管你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时候肖游宇这边其实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反手把一颗疗伤丹塞他嘴里，擦把汗，转身便又去看吴皓的情况。
　　跟那边那位相比，这一个还算乖，任着她前后忙活着折腾。半晌，突然朝那边肖游宇开口。
　　“欸，等你缓过来点，咱们去附近的店搓一顿吧。”
　　肖游宇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就看吴皓挠了挠头，面露纠结地道：”之前不是说了，要是你赢了比赛，我请你一顿。现在过初赛了，平局也算晋级，我请。“
　　片刻的寂静，肖游宇和他对视片刻，而后突然一耸肩，笑了笑。
　　“成啊，正好这次有时间出校。”肖游宇随意道，“那我可得狠宰你一顿了，喝酒不？”
　　“没问题，我实习的工资还有不少，你随便挑地方就是了。”吴皓舒出一口气，同样笑了笑，边笑边朝旁边袁清清道，“你也一块去吧？”
　　袁清清愣了一下，看看吴皓，又看看旁边的肖游宇，最后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撅着嘴道：“真拿你们没办法...”
　　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吴皓和肖游宇俩人在那笑，袁清清叉着腰气鼓鼓地站在他们之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番微妙。
　　“你的。”袁清清从一边拿来肖游宇的手机递给他，略微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这好像...是个外国号码啊？”
　　“你好，是YOUYU XIAO吗？这边是PHRL编辑部。”
　　手机里传出客气的英语女声，吴皓和袁清清都不太能听懂那说的具体内容，但两人都看见肖游宇的表情一下变了。
　　“是这样的。我们查到此前你向我刊投稿一篇名为《论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基于定量方式的测定实验》的论文，由于此前我们工作失误，造成了对你那篇投稿的退稿误判，在此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女声说：“经过我们的二度评审，我们认为你提出的理论非常具有颠覆性，已经足够达到我刊发表要求，在此道一声恭喜。”
　　“只不过由于之前的误操作，这边丢失了论文原件，能否麻烦你重新向编辑部发送一份呢？若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商量稿费和后续正式发表事宜。”
　　电话的另一端，杰克主编立在打电话的档案员身边，竖起耳朵听着那听筒中的对话，一时间心里居然有了些紧张。
　　作为顶刊主编，对一个投稿人生出紧张的心思，这属实算得上跌份了。但片刻的寂静过后，他却听到听筒中传来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那么在此诚挚希望贵刊的工作能更加细致、今后尽力避免这种错误吧。这一次就不用补偿了。因为这篇论文，不会再投到非的期刊上。”
　　一句话传出，米国这边的两人都是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现在的世界学术顶刊，无一不是英语主导，他说这话，那意思不就是...
　　“还有其他的事情么？”肖游宇说，“没事了的话，我这边还忙，先挂了。”
　　“忙？”电话那边的人显出了些急切，“请问有什么事这会必须要忙？我们可以先简单商量...”
　　“我要跟同学去吃饭。”
　　“？？？”
　　电话那边的杰克主编和档案员同时傻在当场，一刻间怀疑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个华国人英语不行表达错了。但接下来，他们就听到了话筒内传来的嘟嘟回音。
　　“他...把电话挂了。”档案员一脸不敢置信地放下电话，“这...”
　　杰克主编脸色阴沉。若是之前，他也许还会为这人的无礼而气愤一番。但现在他知道，这个投稿人，或许真的有这个资本。
　　他拒绝了PHRL？拒绝了世界顶刊的邀约？
　　那，他打算在哪发表他的成果？
　　按刚才说的，非领域，都不发。而现在，华国境内根本就没有世界级顶刊...
　　杰克品味着刚才那番话。不知道怎的，他居然有了种危机感。
　　“他拒绝了的话，就先不要联系他个人了。”他沉着声音说，“跟所有编辑说，从现在开始，重点关注和‘灵气’有关的学术成果，广泛吸纳，哪怕质量稍微次一点也没关系...”
　　“米国...乃至这个世界，要开始面对‘真理’了。”
　　......
　　如他所说。这一阵，大洋彼岸注定不平凡。
　　在西方国家，大多数民众对海外新闻实际是并不感冒的，顶多只会关注关注和自己国家相关的大事，像是什么国际会议、商业贸易之类——但即使是这些，也不过只是小部分人的爱好。
　　因为，相较于东方对于老外的执着，西方人对于“国外”的敏感度和关注度实际比想象得要低得多，尤其是针对不属于同一文化语境下的东方。
　　对于东方的那些国家，许多西方人只是笼统地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而已，许多人甚至都不清楚华国与日韩的区别，更妄谈关心华国内部的非国际事宜。
　　但就在这两天之内，从学术界和新闻界开始，来自于华国的消息开始在民众间急速发酵。
　　“华国境内，产生了真正的魔法师！”
　　这条消息最初由一位身在华国的自媒体博主发布，附有一个短视频，内容就是仙运会比赛的选手高光瞬间集锦。通过某些运营手段，这一条消息在某蓝色小鸟软件上一夜爆红，发布6小时内点击过了百万。
　　在蓝色小鸟软件上，类似这样的超自然力量视频其实不少，大众早该审美疲劳。实际上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些人发过华国境内修仙者的消息，但由于种种原因，全部被蓝色小鸟的反谣言机制屏蔽。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人们通过这个视频一路查到了米联社、鹿透社等等主流媒体。在那些蛛丝马迹的报道当中，挖出了“仙运会”这一关键词。
　　尽管主流媒体对此的报道还没有成规模，且大多都是消息性新闻，但耐不住海外猎奇党的战斗力。
　　一群网民很快翻墙找到了仙运会的官方网站，又尽心尽力地将那些视频录像和照片转到了YouTube、fastagra乃至tiktok上，很快便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风潮，话题名为“来自东方的魔法师们”。
　　但很显然这个题目也是不准确的。当网民们打开名为“魔法师的1v1骑士决斗”这一分类下的视频，然后看到体修之间拳拳到肉、器修之间刀光剑影的时候，无数人在电脑前直叫法克，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你管这叫魔法师？？？”
　　不过除了这种评论以外，更多的评论还是在循规蹈矩地惊叹或质疑，而在油管几十小时都没有对这些视频进行辟谣后，质疑声便也就自动弱下去了。
　　“世界上真的有魔法！是在东方！他们管那种魔法叫作‘修仙’！”
　　“他们真的能操纵风火雷电吗！？”
　　“谁知道他们发动魔法时的咒语是什么意思？就那个‘急急如律令’？”
　　“我看了很多华国的网络，这个我熟！”
　　很快就有人开始在评论区秀知识，给广大网友科普“八卦阴阳”、“金木水火土”等等概念，获得了相当的点赞量。
　　不过很显然，除了对于选手本身的惊叹以外，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些人、这些超凡力量的根本来源。
　　此时此刻，就体现出西方文化脑洞大开的力量了。24小时之内，外国网友们使劲发挥自己对于华国历史的那点理解，对这个话题的讨论在网络上一时盛行。
　　“这应该是一个隐藏在历史当中的神秘组织吧！”
　　“不不，有这么伟大的力量，他们是神的信使，这肯定是个教会的成员！”
　　”兄弟，我认为你对华国文化了解的太少了，他们根本不信仰什么神，也根本就没有教会。“
　　“也许...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被世界发现的小国家的公民呢？就像无人岛上的神秘种族一样。”
　　种种猜测满天飞，直到最后通讯社的官方新闻出来澄清，发了一条对此的特别报道，人们这才明白他们真正的来源。
　　那篇特别报道只有百余字，大多都是从官网抄的简介翻译成英文，但却在几小时内获得了近百万点击量。从那之中，人们知道了一件事——
　　“这些人是...一所学校的学生？”


第280章 那所神秘的魔法学校
　　华国产生了一种神奇的魔法。而且现在，这种魔法掌握在一所神奇的学校手里？
　　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一群猎奇爱好者的热情，某种意义上还唤起了他们童年的回忆，这从“昆仑大学”下方的评论就能看得出来——
　　“请问那所学校里是有哈利波特本人吗？”
　　“@JK洛琳，请问你是早就发现世界上有魔法学校的存在了吗？霍格沃茨的原型是不是源于东方？”
　　“JK洛林受到了东方未知的威胁，不敢把这件事情公布，只能用来告诉我们...”
　　“但是现在证明了，那所学校真的存在！”
　　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行动当然受到了部分书粉的炮轰，在作者本人下场自证清白后，西方的网友们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世界上的确存在魔法，但它却与不列颠无关，而在遥远的东方。
　　消息爆出来的当头，根据古歌搜索大数据显示，“昆仑大学”搜索率在一日内暴涨万倍，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修仙”、“灵气”、“华国传说”等等关键词。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不过是华国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将仙运会的视频剪下来逐帧裁剪，扒出各种细节试图证明这不过是特效，但很快就被身在华国亲眼目睹的人打脸。
　　尽管也有一些官方媒体下场试图辟谣，但仍然挡不住这股潮流愈滚愈烈。很快，其影响力就溢出猎奇和奇幻爱好者圈子，开始波及外围吃瓜群众。
　　“华国诞生了一种叫作‘修仙’的魔法！并且，华国内已经有了专门教授这种魔法的大学！”
　　这个消息被证实后，着实在民众间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也正因如此，这条消息自此开始变味。
　　在诸多怀疑之后，便是各种猜测和阴谋论的盛行，大批流量的进入直接将这事从娱乐新闻上升到了政治方面，而海外网民们对此乐此不疲。
　　首先是以白宫为代表的政治官号被攻陷，海外各国网民在下方质问政府对超能力和灵气的管理问题、执意认为是政府有意隐藏了与“魔法”有关的调查资料。
　　他们坚定称，政府一定已经和魔法学院取得了联系，只是由于害怕曝光引起民众动乱，一直在这事藏在暗处。但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华国首先捅破了这层窗纸而已。
　　在言///论///自///由的外媒，这种论调是相当的有市场，到后来直接从线上转入线下，引发了各州几番小型的游行活动。
　　现场十分混乱，一群人高喊着“公开魔法学院”的口号，举着画有阴阳八卦符号的大牌（这是他们从仙运会现场抄下来的），浩浩荡荡地走过各个政府办事处，堵在门口要求政府对外公开当今对魔法和灵气的真实研究进展。
　　“白宫政府一定已经和魔法师的世界取得了联系。他们正在暗中积累超凡力量，准备以此控制整个社会。”
　　其中一位米国游行者接受采访时义正严词地道：“我们的国家可以持枪，就是为了让公众随时有反抗政府的能力。但现在除了枪以外，他们就要独占更强大的力量了，我们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这是那次游行中很多人的写照。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既然华国有这种东西，那么西方没道理没有。如果现在没有，那么一定就是被有意隐藏。
　　在这种事情上，西方民众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热情。游行抗议不过是这股热情劲儿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自然就集中到了对“东方魔法”和“昆仑大学”的探索上。
　　几天内，古歌词条中与华国神话有关的内容狂刷。这也许是头一回，这些西方人如此热烈地想搞明白一个相隔大洋的文明的历史。
　　当这些人勉强弄明白修仙的概念之后，爱好者们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昆仑大学本身。
　　在英语国家中，作为小语种，对此感冒的人并不多。但现在，这帮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因为昆仑大学的相关网站大多都只有显示，他们因此而成为了第一批接触“神秘的东方魔法”的人。
　　当然，只是接触是不够的。
　　这帮爱好者首先试图寻找昆仑大学的学校申请界面，无果；而后又在境内搜索与这所学校有过合作的学校名单，同样失败。
　　到最后，他们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明白华国的学校就得用华国的方式来思考。于是，在搜索完了昆仑大学的信息来源后，他们最终热烈地冲进了华国教育部网。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曾经昆仑大学对外的招生简章，只是最终搜索出的结果让他们惊喜又崩溃。
　　惊喜的是，这个学校并不像惯常里写的那样，是独立于凡俗世界、仅仅吸纳部分特殊血统者的秘密之地。按照上面所说，人人均可报名，这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而崩溃的是，这个学校的报名方式，居然采用的是华国的高考制！
　　不说别的，没有华国国籍的人，可是连高考都参加不了的，这等于直接将他们这群人拒之门...拒之国门外。
　　“这种学校，居然会和华国政府合作！”一群人咬牙切齿地道，“不可能！这一定是华国政府的阴谋！”
　　这种不满情绪又带动了一波外网上对华国官方的炮轰，对此华国官方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静静地看着这帮人跳脚。到最后，这番舆论狂欢也就只是停留在外网上，国境之内那叫一个风平浪静。
　　到最后，他们这番行动也没取得什么实质效果。而真正从中明白了实事的，反而是那些一开始就不关心世界局势，一心只关注“昆仑大学”和“修仙”相关知识的人。
　　从结果看来，这帮人的探知效率相当之高。
　　在这期间，他们搞明白什么叫作吐纳（他们认为这是调用在人体内的魔力）、什么是符箓（一种借助特殊纸张和石刻媒介发动的魔法仪式）、什么是丹药（一种固体状态的魔药丸子）之后，他们的目光又投向了昆仑大学招生时放出来的参考书目单。
　　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昆仑大学公开出来的魔法教科书，这自然引起了一群人的兴趣。
　　一时间，网上提出了“东方魔法古籍破译行动”，参与人数不少，大多都是小语种和爱好者，而身在不列颠的苏珊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乔治，我找到了！”
　　这一天，电脑前的苏珊兴奋地抬起头来，对自己的弟弟乔治道：“那所学校对外公开过自己校内用的课本，我们不用去华国，就可以学习他们的魔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指着电脑上显示的《道德经》。
　　“我查了资料，这是写于几千年前的华国古书！”苏珊道，“这个就是他们入学考试的指定书，这一定就是他们的魔法古录！”
　　“我学过！我也学过！”乔治激动地凑到电脑前，“我也要一起看。”
　　“得了吧。”苏珊一翻白眼，“那么难，你才学了多久？”
　　“我会说！”乔治涨红了脸，很是不服气，“不就是...泥嚎，靴靴你...”
　　“是‘你好’，‘谢谢你’。”苏珊很是趾高气扬地纠正了他的发音，“就这个水平，你肯定看不懂。你就坐在旁边吧，我把古籍的内容翻译给你。”
　　她说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是她在高中的选修课，比起乔治这个纯菜鸟，她已经学了一年多的时间，还经常在salltalk等等软件上跟华国人聊天。
　　虽然语序别扭，但起码日常表达是没问题的、也能看一些最简单的民间新闻之类的，碰到的不少华国人都夸她“说的真好”。
　　有这样的水平，应该足够阅读这些魔法古籍了吧？
　　带着这样的骄傲，她在乔治的陪伴下，自信满满地点开了那个名为《道德经》的文件。然后，他们首先看到的“魔法古籍”内容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苏珊：“......”
　　她一脸懵逼地翻开下一页，然后看到的是——
　　“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
　　像他们这样试图进入“魔法世界”的爱好者不在少数。但就在两天之内，风风火火的“东方魔法古籍破译行动”便宣布告吹。
　　原因很简单：特么的，真的看不懂啊！！
　　“魔法秘笈”摆在面前却无法接近，真实让一群幻想家挠破了脑壳，甚至于学校的老师对此都束手无策。
　　到最后，他们也只能暂且罢休，将放在那所学校上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现今对外公开的“仙运会”上。
　　正因如此，对于仙运会的关注度始终居高不下。在这几日内，微博上多出无数注册地为海外的账号，都是单单为了关注“仙运会”和“昆仑大学”之类话题的。
　　对于这些涌入的账号，平台进行了一番限制，封禁了不少，但挡不住海外IP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官方甚至一度考虑过建立对外的网络防火墙，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达成。
　　在民间力量活跃的同时，主流媒体也在行动。
　　在政府的支持下，以米联社和鹿透社为代表的西方媒体开始往华国境内加派人手，动用了许多曾经的奥运专员。
　　值得一提的是，某知名B开头媒体开始还写了几篇试图抹黑华国和仙运会的稿件，但政府的行动已经证明了各国对这场活动的注意，几篇稿件很快自打自脸。
　　最后，这番行动反而被它的几家竞争性媒体抓住机会，专门和其唱白脸，写稿大肆宣扬仙运会的伟大意义，打了一场漂亮的商业新闻战，直接让B开头媒体发行量下跌一个百分点，后续不得不转为客观报道。
　　在这风波动荡的期间，华国官方始终没有公开表态。外交部一群人难得地放了个假，端坐在大洋这边吃着瓜笑看着，任着那边鸡飞狗跳。
　　而在安城，仙运会个人赛阶段依旧按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任外界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稳得一批。
　　只是在这之下，少有人注意到，另外一番变化也在发生。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整场仙运会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眼看着个人赛中仍然留存的选手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几名选手成为海内海外的重点关注对象，毕竟，他们就代表着当今明面上人类所能触碰到的、超凡的最高境界。
　　关于选手和比赛进程的新闻媒体都在刷新。对于杨小禾来说，这本该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但现在，她只能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空想。
　　一周之前，她被确认为安城心魔病感染者之一，被送到灵气科隔离观察几天后，她凭自己的心念将那股不详之力暂压了下去，但那种对身体和神智的影响仍在持续，她现在依旧只能呆在病床上。
　　这样无聊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周。但这一天，病房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引走了杨小禾的注意力，她朝着病房门的方向看去，就见两个便装的人正走进来，像警察似的分立她两边。
　　两人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男的进了屋以后便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言。倒是那个女生一脸灿烂地迎上前来，作势和她握了握手。
　　“你就是安城三中的杨小禾么？”
　　“是我...”杨小禾有些费力地撑起身子，“你们是...”
　　“我们是昆仑大学的学生，参与调查安城心魔病的，打扰你啦。”
　　那女生说着，坐到她床边，对她灿烂一笑：“现在，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第281章 那所学校的机缘
　　就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杨小禾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姜玲胸口，看到了那个显眼的、她日思夜想的云绕阴阳徽。
　　她也是有一定基础的修仙者，自然感觉得出这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再加上这个徽记，这不是实锤了吗？
　　“昆仑大学？！”杨小禾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你们是昆仑大学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迷妹，她几乎天天都在网上刷着和那所大学有关的消息，不然也不至于整理出那么一大本学生人员图鉴。
　　在她眼里，这些学生好像就是远在天边的神选之子一样，而现在他们却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看样子还是来给她探病的。
　　这就相当于自己粉的明星登门拜访，她能不兴奋吗？
　　“欸，不用这么激动。”姜玲笑着按下她的肩膀，“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没问题、没问题！”杨小禾舌头结巴着，点头如鸡啄米，“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到的吗？我都说，你尽管问！”
　　这么配合的吗？
　　这态度让姜玲都暗地愣了愣，不过还是面带笑容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关于你这段时间的修炼和生活...”
　　杨小禾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关于修仙的高端话题，心里本来还有些紧张，怕自己答不上来昆仑大学学生的问题。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姜玲和她聊的都是学习日常相关的话题，整个过程十分融洽。
　　但是令杨小禾有些不舒服的，反而是跟在她旁边的韩江尘。
　　问询全过程当中他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盯着她看。被他那纯粹漆黑的眼睛扫到，杨小禾不知怎的就是一阵鸡皮疙瘩，只能尽量压制住不适，挨个回答完姜玲的问题。
　　“嗯，是这样吗...”
　　姜玲问完最后一句，沉吟片刻，和那边韩江尘对视一眼，目光中有问询的意味。
　　后者理解了她的意思，继而点了点头，这让她神色微微一变，转回头来，看着杨小禾的目光多了些谨慎。
　　——这意思就是，他的确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异常的“灵力”。
　　他们的猜想是真的。造成这番局面的，果然还是一种外来的“污染”；再进一步，或许就是妖的影响。
　　“呃...”杨小禾看俩人在那打哑谜，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接下来她就看见姜玲转回头来，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刚才无异的笑容。
　　“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异常？”
　　“异常...异常...”杨小禾使劲回想，“这个...真的没...”
　　话说到这突然顿住，就在她面前，姜玲的双眼突然闪起了深邃灵光。
　　两者的意识被连接起来，杨小禾感觉到阵阵恍惚，一股关于特殊的关于阴冷感的记忆从姜玲眼中传入她脑内，让她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想一想，这种感觉...有没有在哪见过...”
　　“在...”
　　杨小禾瞳仁迷离，沉思几秒后，仿佛堕梦般道：“在...回家的路上...校后绿地...”
　　刚说完这一句，她便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扶着头一脸困惑。在她面前，姜玲眼睛一眨，眼中的灵光如烟崩散。
　　“嗯，这样就好了。”姜玲笑着道，“我们想了解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希望没有给你造成麻烦。”
　　“不麻烦！”杨小禾赶紧摇头，“真的，一点都没有麻烦！”
　　“那就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的配合。”
　　姜玲点了点头，将带来的慰问品水果篮放在她床头柜前，刚起身要走，手就被拉住了。
　　“那个，这、这位...学姐。”杨小禾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们...能不能多留一会？我的笔记里好像没有你们两个人的信息...”
　　“笔记？”
　　“呃，不是...”杨小禾赶紧摆手，“就是，能不能多给我讲讲昆仑大学的事？我真的没想到能见到修仙者真人...”
　　大概是太兴奋了，她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但现在她顾不了这些了，好不容易才能如此近距离地碰到昆仑学生，能多看一会是一会。
　　“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还有其他事，得先走了。”
　　姜玲有些遗憾说着，拍了拍她的肩，接着笑道：“不过没关系。我看了，你是应届的高三学生对吧？离高考就剩不到一个月了，你赶紧养好身体出院，好好考试，到时候直接上昆仑，不就好了？”
　　“这个...”
　　杨小禾涨红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连耳根都有些烧了起来。
　　她听到了什么？一个昆仑大学的学生来亲口跟她说她可以上昆仑，她居然有幸能得到这种机缘？
　　“我会的！会好好考的！”杨小禾使劲点头。
　　“嗯，那到时候校园见。”姜玲朝她挥挥手，叫上旁边韩江尘边朝外走了，“那么，就先再见啦。”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杨小禾有些落寞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深呼吸好几遍，才勉强让混乱的脑子平静下来，而后就是一阵后悔。
　　天！！刚刚她都说了些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就成这个德行？！
　　刚才全过程当中，她都只是全心全意地在配合姜玲，甚至都没想起来自己也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他们。
　　本来可以好好借这个机会问一下昆仑大学的入学考试、问一下和修仙有关的种种事项、再不济也能问问他们关于仙运会的事情...最不济的，她连这两个人的名字都没问！
　　明明平时私下脑补的时候想的那么好，但一见到真人，整个脑子就全都宕掉了。
　　杨小禾啊杨小禾，你到底在想什么？！
　　杨小禾把背后的枕头抱在手里，对着狠狠锤了两下。气倒是因此消了，但一个想法已经在她心里坚定下来。
　　既然已经得了昆仑大学的机缘，那这次可就不能再错过了。
　　马上申请出院回去刷题。今年高考，一定要上昆仑大学！
　　杨小禾抓紧了枕头，暗地这么想着。
　　另一边，她没有看到的是，那边两人刚走出门外，姜玲便已经顺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您好，执行部吗？我们这边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
　　“确认心魔感染者杨小禾身上具有妖力痕迹，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寄居在坟墓当中的‘魍象’，麻烦你们去排查一下这几个地点...”
　　.......
　　几小时后，安城三中校园，全校被通知提前放学。
　　对于学生们来说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一片欢呼声中，众人也自然地开始四下八卦起来。
　　“怎么突然封校？”
　　“听说是跟之前高三出的那个心魔病学生有关？”
　　“哇靠，这不会是传染病要隔离吧...”
　　讨论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老师们开始急匆匆地催他们走，几乎是以赶的方式将他们从校园里清出去，寄宿生则被强制要求呆在宿舍内，整个校园在8小时内保持完全的封校状态。
　　十分钟后，两辆面包车停在三中校门外，车门打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执行员从车上跳下。以校区边缘篮球场为分界，在靠学校墙壁的位置拉起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
　　“这个就是那位昆仑学生指出的地方吧？”
　　“没错，他们说，那个感染者就是在这里感觉到了和心魔妖相似的气息。”
　　“听说，这里之前本来想盖三中新校舍，但因为触及到了一个隋朝官员的陵墓故而放弃工程，这应该就是那个陵墓的地点。”
　　“好，开始行动。”
　　随着口令，执行员们在校园后的一处荒地上展开了队列，探灵符测过一圈，在某一个位置发出灼热的震动。
　　“检测到灵力反应，就在这
　　在符咒和精尖的灵力检测仪帮助下，穿着制服的执行员们很快锁定了目标位置。
　　周围两个看上去修为稍高的人立刻开始以目标地点为中心画祛魔阵，其他人则一部分拿起施工机械和枪支、另一部分拿出符咒和附过灵的小刀，众人呈包围之势散在四周，紧张地注视着情况。
　　“保持警惕！净化装备都检查一遍，地面阵法布置好没有...确认没问题了是吧？开始行动！”
　　前期准备就绪，领头的一人拿白色粉笔在地面上画了个圈，执行员们通过一个临近的废弃下水道口下手，调整着切割机和钻机开始配合着冲击面前的土层、以惊人的速度从多角度出发，向着目标地点挖掘。
　　落下的泥土逐渐由干沙转为潮湿，在挖掘到某一处的时候，钻头前方的压力突地减轻、内里传来了轻微的裂帛声。
　　“检测到灵力反应，所有作战人员准备！”
　　一声呼喊带起了后方齐齐的枪支上膛声，几名特别专员则捏了符咒在手，口中默念。
　　前方掌握钻机的工作人员将小型雷管插入缝隙当中，而后急急起身让开位置，跳出坑道，退到十几步距离开外，一摁远程遥控将雷管引爆。
　　爆破音起，面前的土石刷刷落下，弥漫的砂尘当中，一只浑身泥浆的东西在蠕动着。
　　一眼看去，那东西大约两人大小，赤目，长臂，赤爪，全身像是已经烂透了似的。它蜷缩在那土层下，一见到众人，立刻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发现妖物，动手！”
　　早已布置好的祛魔阵开始催发，将破口附近整个笼罩，同样将那妖魔的动作完全限制住。
　　同一时刻，后方特警的枪口对准了那其中的妖魔，枪火连闪。
　　“突突突突突...”
　　在消音器作用下，枪响被压到最低，四周的居民并不会发觉这异状。坑道里被泥浆包裹的影子摇晃着，发出老鼠一般的吱吱声，子弹打进它泥浆包裹的身体，就如同泥牛入海，全部被那烂泥吞下。虽然打得泥浆四溅，却没有造成多少有效杀伤。
　　“确认目标对枪械有一定抵抗力，换灵力作战！注意别被它干扰了！”
　　枪火仍在继续，虽然威力有限，但冲击力却将那泥影死死压在坑道里无法上来。而在同时，几张联合催发的符咒已经丢了过来，光芒一闪，在那东西凄惨的叫声中，灵火从坑道间腾起，将那影子整个点燃。
　　“火属性攻势有效！修炼者保持镇压，拿灵力喷射器过来，所有人贴好清心符小心妖气污染！”
　　上前的几个修炼者依旧并着手指保持灵力输出，而此前火力压制的几名枪手则训练有素地退下，换上来的几个人手里拿着类似于灭火器的装备，站在上方对准火根一阵猛喷。
　　喷射器射出乳白色的烟雾，那是被打成无数半固体颗粒的火属性灵材，浇在那火焰上，就如同催化剂一般，令那火焰烧的更加猛烈。
　　攻击的过程当中，四周布置结界的人员则加紧了灵力输入，将灵焰和溢出的不详气体阻隔在小范围内，直至最后火焰燃尽、那焦糊的妖影倒地气绝。
　　在场的人最多也就只有炼气初阶的修为。但通过十几人相互之间紧锣密鼓的配合，仅仅几分钟的功夫，一头妖魔的歼灭战便完成了。
　　在枪口的掩护下，领头的一人谨慎地摸了下去，以小刀刺过那双赤目，见瞳孔不再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收起了武器。
　　“死了，死透了。”领头的执行员踢了一脚那妖身，“挖出来吧。看样子，这应该又是一头魍象...昆仑那帮人说的还真没错，这玩意估计就是成立心魔病的源头了...寄宿在坟墓里的妖魔，还真是有安城特色。”
　　“这一头，好像比咱们上次挖的那个平民墓里的那一头大不少啊？”旁边持枪的战士凑上前来，“而且上次那个，子弹打上去还挺有效的，这一头看上去就没啥用...”
　　“谁知道，也许是住在官大人墓里，妖魔也跟着尊贵了呢？”
　　领头执行员将烟叼在嘴上：“行了，收拾现场吧，用清心术法好好净化一遍，别落了妖气。仙运会就快收尾了，有啥问题必须得赶紧解决，可不能这时候闹出啥岔子...”
　　如他所说，几天之内，华国安城异常局执行部高速地运转着，以惊人的效率排查了目前与三百余名心魔感染者相关联的疑似妖魔栖居点，共计二百七十六个。
　　由于这些人在暗处的努力，安城心魔病事件程度暂缓。
　　根据调查局予昆仑大学方的消息，事态已经在执行局控制之内，根据调查局给出的灵力灾害程度评估，仙运会依旧可以照常召开，不受影响。
　　这是基于前期准备投入的考虑。实际上，这场盛事也的确按部就班地推进着。
　　很快，就来到了个人赛的最后一个阶段。


第282章 最后一场博弈
　　最终赛前的一晚，夜幕下的安城依旧璀璨。
　　从钟鼓楼到雁塔芙蓉园，缤纷多彩的灯光连成明亮的火树银花。在他们之间，车队在高速路上流成交错的光河，千万的河流奔涌在连绵的钢铁森林之间。夜空之下，都市的灯火显得如此辉煌。
　　而在外界的纷扰之外，昆仑大学玉山校区内却依旧寂静一片。古典的校舍群静静地立在薄暮之中，像是独坐于夜晚的思想者。
　　“明日，便是仙运会最后的一场斗法了。”
　　办公室内，化作魏泽模样的王画皮听了柳秀才带来的报告，点着下巴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魏大人却依旧没有出关的意思？”
　　“正是如此。”身后的柳秀才点点头，“入关之前，魏大人并未提及出关时间，只说了若是出事，那么便照他留下的旨意行事。看他的安排…似乎将数月内的情况都考虑在内。”
　　“也是，毕竟是昆仑之主啊…”王画皮叹了口气，“那么，他此次选中的那名学子，情况如何了？”
　　“你说那位解天扬么？”
　　柳秀才沉吟片刻：“他已经同意了接下学校授予的器物。现在，云深不知处当中的准备已经完成，明日，他便会去完成大学给予他的最后一道试炼。”
　　“他已经自主接下了么？看来，魏大人的确是慧眼识才啊。”
　　王画皮轻叹一声，转身向后，透过办公室的窗，看向夜空下矗立的厚德书阁。
　　书阁的一角出，正散发着一层奇特的微光。不同于颜如玉文道之气的璀璨金芒，那微光透出的是淡淡的白色，却给予人无形的压迫感。
　　“只是不知道…在这次之后，我们还能不能见到曾经的魏大人。”
　　……
　　就在王画皮所注视的这个方向，厚德书阁的封闭密室里，整个空间正被浩瀚的灵力所覆盖。
　　明明这只是个不过十几平的狭室，但此时，整个室内被灵力晕染成一片完全的空白，一眼看去那白色仿佛没有尽头，就像是漫无边际的虚空。
　　在这白色的灵力虚空当中，端坐中央的人影是唯一的色彩。
　　他微微地闭着眼睛，半长的须发在肩侧微微摇着，与身上的白色衣袍一同无风自动。端坐在这虚空当中，就像是已经在此存在了千百年。
　　这正是闭关的魏泽。
　　当然，若是有旁人在这里的话，恐怕都已经认不出他来——尽管面容和衣着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但此时那张脸木然得如同石刻，没有一点表情。
　　而在魏泽本人的意识当中，显现出的又是另一番图景。
　　心念下沉，他的灵识陷入识海内，注视着那座坐卧丹田的元婴金身。
　　那座与他相貌相同的金身正颤着，发出微不可查的震动，像是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音符。
　　他早已发现，这座凝结的金身虽然的确听任自己调动，但却仿佛多了什么东西…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闭关的这段时日，他始终在尝试以神识勾连这座金身，这出乎意料地难。
　　但在今天，他终于听到了那“音符”中所包含的意义。
　　“太早了。”
　　太早了？
　　魏泽微微一怔，向着金身传去了问询的意念。片刻的寂静后，第二句回答传来。
　　“突破至此，太早了。”
　　这是在说…他太早突破到元婴境界了？
　　魏泽心下生疑。按理说，他的修为是和学校的发展挂钩的。如果说他突破的太早…难道还得怪小绵羊们太给力，给他提供了太多的灵力？
　　当然，他也没打算就这么完全听信了这金身中包含的信息，倒不如说这反而使他心中生疑。
　　“你是谁？”他朝着那金身发问道。
　　震动停止了。金婴并不发言。
　　魏泽并不罢手，连续抛了三四次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为什么说突破太早了？”他想了想，转而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这一次，金婴再度震动起来。
　　“此世，尚无法承受。”
　　“你，尚无法承受。”
　　无法承受？承受什么？承受元婴的力量么？
　　这凝结出的元婴，警告自己无法承受它的力量？
　　魏泽心中微微一动。在这元婴心音的引导下，他突然想起了此前被忽略的种种话语。
　　“你没发现，你最近的性情淡泊了许多么？”
　　“无法突破至元婴，是因道友你心气不足。”
　　“魏大人…你似乎有些不对。”
　　修为无法进一步提升，是因为性情淡泊、心气不足——这句话，反过来是不是也能成立？
　　心气的不足、性情的淡漠，逐渐平复的感情…归根结底，也是修为提升带来的，按照元婴所说，因为它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因此磨平了自己的心气，或许还有...感情。
　　…这还真是个可怕的猜想啊。
　　魏泽这么想着。想法如此，但心里却没有一点波动。
　　——此时的他，感觉不到“恐惧”。
　　放在当前这个情况下，这似乎并不是件好事。但也正因如此，他能用最冷静客观的方式去分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元婴，以元神为基化成，是修者之本，但现在它却对自己发出了额外的意念。
　　这么说的话，在他身上，就寄宿着不止一个意志？
　　他作为修仙者的路，是从拿到那张“校长聘书”时开始的。也就是说，这意识是在那时候进入自己体内、并且帮助自己修炼提升的么？
　　而到了元婴之后，这另一个意志终于开始显现了...显现的第一件事，便是对他提出警告。
　　至少目前看来，这对自己并无害处。毕竟，如果他真是跗骨之蛆一类的、想要加害自己的东西，也不会特地发出声音告诫自己。
　　况且，当初那份聘书，也的确是自己自主接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甚至于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等等？
　　没有异常？
　　按理说灵气复苏之前，修仙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天外奇谭。可为什么当初接下修仙大学聘书的时候，自己丝毫不觉得有异常？
　　“是你选中我的么？”他再度试探性地朝那元婴抛出问句，“为什么？”
　　元婴再度沉默了一会。魏泽本以为这次它依旧不回回答，但出人意料地，片刻过后，那金身再度震动起来。
　　“你是传承之人。”
　　“你为真正之‘师’。”
　　无波无澜的心念忽然颤动了一下，与金身相勾连的神识断开，再也捕捉不到来自那元婴内的声音。
　　魏泽暗地沉下心神，将有些散乱的识念重新集合起来。却不再试图勾连那金身，只是将灵力归于识海，运转起来。
　　如果修为的提升，真的会剥夺心气、剥夺他自己的意志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无论是谁想要这么做，他一定要予以对抗。
　　为此，他需要重新凝结心气、重新把握住那些本属于他的部分。
　　他必须要确定，在出关的一刻，他还是他自己。
　　至于在这之前的事情...就得暂且交给其他人了。
　　……
　　当新一次的太阳升起时，解天扬自床铺上睁开眼，收气回腹，完成了一晚的修炼。
　　他将胸口的浊气吐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便自口袋中掏出手机来，习惯性地点开了仙运会的官网。
　　官网上已经打出了最后的决赛名单。而吸引最多目光的，便是位于最上方的那一个分组。
　　那一组的两个名字分别是：肖游宇——韩江尘。
　　意料之中地，最后剩下的这些选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而这两人更是成为了众人的目光中心。
　　“这俩人的比赛都看过，俩人都猛得一批啊！这场看点不小！”
　　“听说那个韩江尘是个大一生啊，居然能打进决赛？”
　　“可真别小看这人。昆仑大学嘛，炼气当筑基使，大一当大二使，基操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对面那可是学生会长啊！大二里也算强的。就算他能赢普通的老生，这个也有点悬吧？”
　　“确实，这次在结界内，不用顾忌破坏公物，那个肖游宇肯定得玩个大的出来！会不会来个雷遁大阵？”
　　“我先押会长一发，要是打脸了回来告诉我。”
　　“……”
　　在讨论版面，类似这样的网民评论就已经刷了近万条，看倾向投票，这两人的得票数基本五五开。
　　但是，这些和他都没关系了。
　　无论今天的决赛结果如何，那也不是属于他的比赛。
　　他的赛场，在另外一处。
　　按照魏泽之前留下来的指示，自从渡过心魔劫后，这几天他一直日夜不停地修炼，为的就是今日。
　　解天扬关掉手机，站起身朝外走去，通过后场的通道，跳入了云深不知处当中。
　　他脚下一点、飞身而起，越过外围作为教学区的平台、越过中央的上官家驻地，最后来到了最里侧的、少有人踏足的荒废“浮岛”上。
　　比起外围平台的平整，内里的这些“浮岛”个个乱石嶙峋，沿着浮岛周遭遍布着起伏的石丘。那狰狞的黑色石块上，隐约能看见刻画其上的青色术式符号。
　　他知道，那是封魔阵法的符号。这乱石之下，就封印着上官家曾经镇压于此的大妖。
　　此时此刻，百里瑜和上官雨凝正分别立于这石丘两侧。见他飞身下来，前者向这边转过了目光，神色中有肯定的意味。
　　“看样子，你已经稳固了筑基境界，很好。”
　　百里瑜淡淡说着，一挥手，将一样东西抛给他。解天扬伸手接住，而后发觉，那竟是一枚象棋的棋子。
　　是一枚红色的“帅”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此时他将其拿在手中，便能感觉到包含在那其中细密的灵力波动…似乎还有点熟悉。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便是大学炼制出的灵器。作用是…御妖。”
　　百里瑜向他说着，转头看向面前的石丘：“今天，便是大学的第一次尝试——要用这个灵器，收服这福地内的大妖，为己所用。”
　　在他说话的时候，边上的上官雨凝已经走到了那石丘前，镜华剑刃举出，石丘上的封印术式立即亮了起来。
　　“如百里同门所说，这只是大学的尝试，并不强求。但若你愿意承担此任的话，那么我现在便会解开封印术式。”
　　上官雨凝看着他道：“在此之后，我与百里氏将会将这大妖控制住。而在这之后…便是你与这妖的博弈了。”
　　解天扬攥紧了手里的那颗棋子，将灵力注入其中。
　　“我接受。”他说，“这场博弈，我会赢下来的。”
　　……
　　同一时刻，仙运会赛场当中，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在观众席间上万道目光的注视下，两道身影自两边的入口处缓缓走入场内，当头的阳光照耀着他们胸口相同的云绕阴阳徽记，道服的衣摆迎风飘荡。
　　“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仙运会个人赛比赛现场。今天在这里进行的，将是本次比赛的最终流程。”
　　“此次比赛的胜负，将会为整场仙运会画上句号。本次对战人员为——肖游宇、韩江尘。”
　　主持音在场内回响，场内的两人在赛场两边止步，相对准备。
　　“这个新生…就是你说过的能看破灵力的那个…”
　　场内的休息处内，袁清清正隔着窗向外注视着，边看边低声感叹一句。在她身边，吴皓同样靠在那看着外面，面有担忧。
　　“是，别看是个新生，这个韩江尘相当厉害。”吴皓道，“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得小心点了。”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赛场另一端，姜玲抱着双臂站在过道处，暗暗注视着场上的那个身影，面露凝然。
　　不过此时没人在意他们这边的这些小细节。观众们只是以最卖力的方式鼓着掌，将室内的空气鼓动得一阵灼热。
　　当热度到达最高潮时，所有的声响平息下去，四周来自全球各地的摄像机调整了角度，将镜头对准中央。
　　肖游宇手指捏上了口袋中的符咒，看着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心下默默地思考着。
　　在作为最终赛，这一场对决注定不会轻松。他该展示的在此前都已经展示过了，那么这场比赛，就不要吝啬任何手段。
　　在他心念急转的时候，对面的韩江尘正伸出手，将灵剑自鞘里拔出，立于身前。
　　作为新生，他能闯到这一步，不能说没有运气因素。但既然站在这了，就必然要全力以赴。
　　两人站在各自的准备位上，相互对望着，彼此都不出声，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毫末之间的动作，不放过一点细节。
　　“请双方选手准备。”
　　赛场上方的大鼎内，代表计时的焚香被插入鼎中，摩擦点燃。
　　与此同时，昆仑大学校内、云深不知处当中，上官雨凝剑刃急挥，在身边解天扬的盯视下，解开了附着平台上的封印术式。
　　“比赛开始。”


第283章 面对雷霆吧
　　宣布开始的一瞬间，场上二人一触即发。
　　就看那边韩江尘身子一伏，一瞬间那身影像是消失原地、而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十几米开外，旁边的观众只觉得齐齐眼花，但就在同一时刻，电流缠绕的符咒也已经划过中央。
　　咔嚓！
　　雷光一闪而过，崩碎声中，地面瞬时多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凹坑。但原本该被锁定的目标却与从那光芒中擦身而过，眨眼间，便已经冲到肖游宇面前。
　　情理之中的是，韩江尘果然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抢攻；而意料之外的是，他出击的速度居然能快到这种程度。
　　尽管肖游宇在第一时间便选择了后撤，但这似乎一点都没影响到韩江尘的进攻。
　　肖游宇眉间一皱，手掌一翻，第二枚符咒便已经被拿在手里，但不待他将其打出，余光中摄人的寒意就已经朝他袭来。
　　那是两道凛凛的飞剑剑影。在韩江尘身形动作的同时，剑气便已经从他手中的剑刃上分化而出。
　　躲过肖游宇的第一发雷击后，他人身未到、剑气却已经先一步飞到了肖游宇身侧，锐气交错相割，一左一右直指要害！
　　——果然厉害。
　　眼见锐气当前，肖游宇心下微微一震，但这并没有干扰他的动作。
　　在发觉剑气的同时，他已经再抽一张符咒，双手一抖，两张符咒同时向左右两边打去，而后两道雷光同时激起，噼啪声中，飞来的锐气被硬生生拦截在半空，在那电流冲击下，虚实不定的剑影立时消失。
　　但就在肖游宇拦下剑影的下一刻，那道身影就已经突进到了他身侧。
　　“喔——”
　　观众席一片哗然。这数个回合的交手只发生在两三秒内，连主屏幕上都看不清多少动作的细节。在他们眼里，好像就是剑光一闪雷鸣一响，两人便已经近距离相接。
　　韩江尘自然也知道肖游宇的弱势区所在。和几天前的吴皓不同，他选择了牢牢把握这开场的空隙，一上来便爆发出了最高速度，御剑与剑技同出，抢占先机。
　　事实证明，效果很不错。
　　本体再加上两道剑影的阻隔，他成功制止了肖游宇展开符阵的动作。拉进近身圈以后，他更是不带一丝喘息，手上灵剑如灵蛇翻飞、舞得密不透风，转眼间便将肖游宇卷入自己的攻势当中。
　　“...完美。”
　　解说当中，目睹这一幕的专家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完美的招数。”
　　是的，就是完美。从他出手开始，剑锋形成的攻势便没有丝毫空隙，往往一招前力未消、后一招已经攻势再起，招与招之间衔接得行云流水，不留一点余地。
　　也的确只有这样的攻势，才足以封锁住对手的动作。
　　在这样连续的攻击面前，肖游宇连催发普通符咒的时机都很难抢到、更妄谈去展开威力巨大的符阵。甚至有几张小型的符擦着对手的身子飞了过去，直接就没命中目标。
　　一时间他只能不断朝旁边闪身，一边以小型符咒阻挡对手的速度、一边朝旁躲避，从一个角飞身到另一个角，东西南北不断反复横跳。
　　但往往是他刚站到空地，取出符咒还没来得及催发，对手就已经再度逼了上来，只能再度躲向下一个方位。
　　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就已经跑过大半场的距离。
　　“干嘛呢？二人转呢这是？”
　　“这拿剑的有点厉害啊！”
　　“这真的是新生吗？直接压着大二的打啊！”
　　“会长你在干什么啊会长？支棱起来啊会长！”
　　如此明显的态势下，连观众都已经看出了局面：现在这场景，完全就是肖游宇在被韩江尘压着打。
　　虽说受限于入学年份，韩江尘修为较弱，和肖游宇差了快两个小境界，但他的速攻打法正是符修的克星。
　　他自己也明白这点，将自身速度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开场就占尽先机。肖游宇的雷击再强势，发不出来也是白搭。
　　但反过来说，他能做到这点，同样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基础上。
　　凭着日夜苦练打下的基本功，他成功压制住了大二的佼佼者！
　　这局面被来自于全世界的上百个镜头录下来，全球的人都看到了那番剑招，那速度如此之快，即使放到屏幕上，肉眼也依旧难以捕捉。
　　“哇哦，这就是华国的骑士吗？”
　　“骑士的剑可没有这样会飞的！”
　　“好可怕，这也是魔法吗？”
　　“他们刚才是怎么从北面跑到东面的？”
　　受限于知识量，仙运会的海外转播都没有别国语言解说、顶多有个外语字幕，此时海外观看的观众们只能靠脑补。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看得出这画面中二人的优劣。
　　个人擂台赛除了倒地以外、还有一个出界限制。
　　正因如此，韩江尘一直都是直线进攻、不断将肖游宇逼得后退，试图让他走出界外。
　　相对的，肖游宇当然也一眼看出了他的打算，并非直线退后，而是绕着全场迂回，且打且退。在场外人看来，就是他在被对手赶着跑。
　　转眼间几十个回合，两人已经绕场一圈，肖游宇身上已经多了数道剑伤、而他自己的雷击却没能取得多少应有的效果。
　　那场面被外面观战的吴袁二人看去，俩人都不由得面露担忧。
　　“这个新生，真的没给他一点机会...”袁清清趴在窗户玻璃上，“难道，他也没办法了？”
　　“这不像他啊，按理说这人应该肯定会留底牌的。”吴皓同样一脸沉思，“现在还有什么能用的底牌...”
　　他盯视着场上相斗的二人，绞尽脑汁思考着。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场上的韩江尘也在思考同样的事。
　　虽然没那么熟悉，但肖游宇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面对这种对手、还是在决赛阶段，这个学长居然就这么简单地交出了主动权、任着自己追着他打？
　　他是在计划着什么？事出无常必有妖，肖游宇迅速的失势反而让他警惕起来。手上攻击着，神识已经同时散发开来注意四周，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眼角瞥见了一缕从身后闪过的雷光。
　　身后？
　　韩江尘心下忽地一凛，急速收剑向旁闪去，果不其然就见一道电光从后袭来，几乎是擦着他衣襟而过。
　　但是，此时的肖游宇手中明明没有拿着符咒。就算有，他也不可能以此从后方发动攻击。
　　那么，他所用的手段就是...
　　韩江尘脚步顿止，在电光火石间朝四周扫了一眼。正是因为这一眼，他瞳仁骤然一缩。
　　表面上，四周的体育场依旧保持着平静。但落在他眼里，便能看到无形的灵力大网已经在脚下展开，如同蛛网般向四周延展、将这直径四十米的赛场范围完全覆盖在内。
　　是什么时候？
　　他朝四周看去，在赛场的四周地面上找到了一张张不起眼的符咒。
　　符咒共十二张。这其中，有刚才肖游宇“打空”的，有他躲避时安放在脚下的，还有被剑招“打落”在地的...总而言之，顺着方才肖游宇退避的方向，这些符咒刚好分散在赛场的十二个方位，以四象八卦排列，呈圈状将赛场围在中央。
　　在被韩江尘追逐的时候，他已经以这些符咒勾连出了阵法。而随着这法阵的展开，蕴含在四周空气内的灵力便如同被吸引的流水一般、尽皆向阵中奔涌而来。
　　——正是预算赛当中，魏泽所用过的，直接引动环境灵力的祈禳之术。
　　自然的力量，此时为他所用。
　　“怎么不接着追了？”
　　“没灵力了？不像啊？”
　　“这干嘛呢？”
　　场外的观众们见韩江尘突然停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下一秒，他们脸上的疑惑就转成了十足的惊愕。
　　因为就在他们眼前，肖游宇忽地伏下身，一手拍于地面。而后，就在下一个刹那，看似平静的赛场上赫然爆出闪耀的雷光！
　　噼啪声笼罩全场，刺目的雷电如洪水决堤般涌出，眨眼间便将整块赛场地域覆盖在内！
　　电流扫过地面，韩江尘不得不腾身飞起，就见脚下的绿茵草坪直接被雷电点得燃烧起来，焦糊气息扩散、表面的绿草被烧成青烟，暴露出一块一块狰狞的土层。
　　那土沙在冲击下扬起空中，像是灰蒙蒙的乌云弥漫在整个赛场上，看得见细小的电流就在那“云”间闪动。这诺大的体育场，此时像是被置于一朵巨大的雷云之中。
　　在这乌云盖顶的场景中，那个伏地的身影缓缓地站起身来。流动的“云气”在他脚下让步，像是身边有无形的力场，所有的威势只可伴随不可近前。
　　这才是他真正的布置：利用祈禳术所发挥出的，真正的大阵。
　　从魏泽那里学来的东西，他已经悟透了。而现在，他将其完全展现在了这仙运会的赛场上。
　　也是直到这时候，四周的观众们才明白，刚才的那番追逐，不过是开胃菜。现在，战斗才真正开始。
　　接下来，面对雷霆。
　　韩江尘注视着那大片雷云当中惊人的灵力，身形飘于空中，目光紧盯着雷云之中的肖游宇：此时当头的阳光暗淡下来，整个场内像是突然风雨欲来。遍布四处的电流伴随他身侧，那双眼里映着闪动的电芒，于阴云之间，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空中的对手，又缓缓地开口，吐出一字。
　　“临。”
　　话音未落，便已经被巨大的鸣响淹没：随着他这一指，就看四周的雷云忽地闪过刺眼的光，下一刻烟云破开、数道电流从云中钻出，如同无数条出洞的灵蛇，直咬上方的对手！
　　“这是...”
　　轰鸣声入耳，四周的观众们无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方才的质疑者更是红透了脸，连气都不敢多吭一句。
　　这真是能被接下的攻击？在这样的攻势当中...光是活下去已经是壮举了吧！
　　光是看着，这场景便已经让他们一阵呼吸困难，更难以想象身在其中的韩江尘会是何等感觉。
　　实际上，在肖游宇大阵展开的同时，数道剑影就已经在韩江尘身侧化出，化作流光环绕身侧，将袭来的电流阻挡在外。
　　但那雷电的冲击是如此强盛，即使有剑影防护、仍是有电流穿透防御落在了他身上，带来直刺入脑的痛麻感。这让他一个激灵，被迫飞身跃起以躲开残雷，但才刚腾起身，第二道雷光已然再起。
　　“兵。”
　　轰响入耳，他的视野登时被刺目电光所占据。那是四处的雷光同时纵起，自四面八方同时向他而来——在这祈禳术的范围之内，一切灵力皆为肖游宇所用！不需咒语、不需媒介，每一寸空间都是他阵法范围之内！
　　“这就是真正的魔法吗？”
　　“这不叫魔法师，这叫雷神！”
　　“原来之前的威力都不是他全力...”
　　“这才大二...那所学校居然能教出这样的东西？”
　　“太吓人了。以前我不怕打雷，现在怕了！”
　　画面被镜头传送向世界各地，来自全球的人们惊叹着。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符篆术的意义，但无论放在哪国文化下，这都足以称得上是神迹。
　　这场比赛是在华国下午进行，由于时差，许多人甚至是凌晨爬起来看这场比赛，而事实证明这绝对不亏。电视机前甚至有人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在雷鸣声下瑟瑟发抖。
　　但此时，场上的肖游宇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在他这覆盖全场、几乎没有空隙的雷霆之中，韩江尘依旧在穿梭着，一次次从几乎不可能的缝隙当中脱身、又用几乎不可能的方式以剑接下袭来的天雷。
　　尽管不是每一次他都能全身而退，但光是观察他的动作，肖游宇已经看出了什么。
　　韩江尘之所以能从如此密集的雷网中逃脱，不仅是由于看到了空隙，更是由于极快的反应。甚至有好几次，他根本就是在雷电袭来之前，就做出了预判。
　　这个人果然能看到的外在的灵力痕迹，哪怕是原初态未激发的也一样。对于他的术法来说，这是最麻烦的对手。
　　——想要打败他，就必须先知道，他的这双眼睛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第284章 御兽之人
　　“我们可以看到，现在赛场已经变成了符修同学的领域。”
　　直到这时候，解说才后知后觉地组织好语言：“涵盖整个赛场范围的雷属大阵，在如此距离下还能有这样的威力...真是太惊人了，该说不愧是学校的代表吗？”
　　观众们随这番话齐齐屏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随着大阵的展开，这整块赛场都被肖游宇掌握在内。
　　随着他手臂挥动，平地惊雷从阵法各处连绵而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劈去，处于这范围内的韩江尘只能凭绝对的速度飞身躲避，像是雷暴中一只即将断线的风筝。
　　“要打消耗战？”
　　几个解说专家看着那画面，并不需要太多的冥思苦想，便初步推测出了肖游宇的战术。
　　韩江尘速度再快，那也是建立在相当大的灵力消耗前提之下；相对的，肖游宇利用祈禳术，直接汇聚调用四周的自然灵力，将对自身的消耗降到了最低。
　　同样是拉锯，双方的消耗速度就对比明显。更何况，肖游宇修为接近筑基高阶，而韩江尘才刚刚抵达初阶，本身灵力量就存在差距。
　　现在有着祈禳大阵和本身雷阵的帮助，肖游宇无论是在攻击、防御还是灵力上都占尽优势。
　　韩江尘至今还没被攻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能看到灵力轨迹、借以做出预判，从而直接躲开了不少道雷击，然而这也仅仅是延缓败北的速度罢了。
　　除非他能彻底攻破肖游宇的大阵，否则被耗空只是时间问题——但，该怎么做？
　　“这还怎么打？”
　　局势反转，刚才对肖游宇的关注此时全都转到了韩江尘身上。观众席间窃窃私语，身在其中的姜玲则从栏杆间探出了身子，目光死死地锁在场上。
　　在身边的剑影又一次被雷电劈碎后，韩江尘按下了身形，自空中落到了地上，飞剑随之落下伴随身侧旋转，不断挡下身周袭来的天雷。剑雷相碰爆出夺目的闪光，在那电光中，他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这是消耗战之下较为聪明的做法。在空中的时候，他必须得留意东西南北上下六个方位的雷电；而现在落到地面，至少脚下不必再用飞剑防御，从而减少了己方的消耗。
　　但是，这应对同样也在肖游宇的预料之内。倒不如说他正等着这个机会。
　　“阵！”
　　“列！”
　　“前！”
　　雷鸣连响，电流化作一线扫过中央草坪，在地面上留下数个骇人的焦黑空洞。虽说未能直接击中对手，但那冲击力已将地上焦糊的草梗与土沙掀起，尽皆抛向空中。
　　如此攻势下，那飞溅的土沙将空气搅得一阵浑浊，结界内的能见度迅速降低。除了闪烁的电光依旧刺眼，那其中的一切都变得含混起来。
　　“我去，看不清了啊！”
　　席间的观众们都下意识地往前探身，摄影师们则焦急地调试着镜头焦距，但耐不住那其中的沙尘实在太浓，再高精尖的设备也只能拍到一坨浓厚的烟雾，看得屏幕前的人们只想砸电脑。
　　这时候，真正清楚场上局势的，大概也就只有身在其中的肖韩二人而已了。
　　肖游宇静心吸气，神识全开，在这烟尘中牢牢锁定着对手的位置：沙烟只能遮住视野，却挡不住神识的感应。
　　别说是这能见度低的烟尘，哪怕是闭眼打，对他来说也都差不多。
　　但是，对于韩江尘来说呢？
　　肖游宇心神凝结，连续几道雷击从正面轰击，能感觉到迷雾中的对手因此而被击退数步。
　　他抓准时机，食指微微一勾，前一次的天雷尚未消散、新一道电流已经从后场而起，带着击穿空气的威势，直劈而下！
　　咔嚓！
　　电光一闪而过，他听到一声几不可查的闷哼声，剑光被击得一偏，迷雾中的那个身形剧烈一晃。很明显，是那道雷打中了他！
　　由于看不清局面，还在懵逼的观众们并没有对此做出多少反应。但是，肖游宇已经对一切心知肚明。
　　——果然，这就是那双眼睛的极限。
　　对他来说，韩江尘所用的大部分手段他都学过同样的东西，唯有这个看破灵力弱点的特长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因此，从开场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搞明白对手的这张底牌。
　　而现在，通过这一招，他已经看破了：这人能看到灵力，但仅限于视野范围内已经存在的灵力，并不能做到透视。
　　对韩江尘来说，灵力轨迹大概就像真实的一草一木那样。在平常状态下，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无形之物，但若是视野本身受阻，那么他也无法透过阻碍物直接看到灵力源本身。
　　也就是说，在这能见度最低的赛场上，他的这个优势就会被完全剥夺。
　　而这就是肖游宇的机会。
　　他连续吟唱着，手指连点，脚下祈禳大阵随之雷光连起，朝着沙烟中的对手连劈过去，威力之大攻击之密，将对手死死地压在地面上，不给他任何腾身飞出沙烟范围的机会。
　　而地面祈禳大阵发挥的同时，悬于他头顶的雷阵同样电光汇聚，噼啪声中，那法阵光芒愈来愈亮，由晶蓝逐渐转为炽日般的亮白。
　　这白光在肖游宇掌间凝聚，他保持着神识的锁定，定视着面前的对手：迷雾之中，韩江尘似乎已经连中数击，疾风般的身法自然地显出了些许僵硬，在那连续的雷击面前，只能且挡且退。
　　而就在他又一次被地面大阵的电光击退数步，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而就在这个致命的刹那，肖游宇手掌下挥，那炽日般的雷光划破当空，带着震击耳膜的尖啸声，骤然轰击在那身影所在之处。
　　“轰——”
　　......
　　同一时刻，云深不知处当中，同样回荡着一声轰响。
　　内侧的平台上，上官雨凝双指一按，长剑自空中道道落下，分插在平台周遭，流出青色光芒汇于中央。
　　青光点亮中央的术式符号，整个封印式亮了起来，随着她指尖一挑，那符号崩散消失。接着，垮塌的巨响传遍整个福地。
　　“轰——”
　　就如同山崩地裂，平台上的嶙峋石堆霎时土崩瓦解！解天扬急急催起灵力挡于身前，目光直视着那飞沙走石的土堆。
　　就看那碎石之中，一道巨影蓦地自地下钻出：那东西的模样介于巨蛇与蛟龙之间，通体赤红，头上无角，圆睁的金眼收为一线。
　　这时那线状的金瞳正牢牢锁在面前的解天扬身上，光是瞬间爆发的威势，便让他呼吸一滞，赶忙强催灵力吐纳，与那大妖对视着，抓紧了手上的棋子，直捏到手心出汗。
　　——腾根，属蛟螭一脉，龙蛇之子也。
　　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想起了魏泽图鉴课上所讲过的内容：这东西...有龙蛇的血脉！
　　尽管在此封印了千年，它的妖力有所损耗，但在现身的刹那，那赤色的身躯便开始膨胀，不消片刻便已经有五六人合抱粗细，立在解天扬面前，如同擎天巨木。
　　放在过去，这大妖起码也是独霸一山一江的存在，而现在，他就要以刚到筑基的修为来面对它。
　　不仅要面对，还要...
　　他看向身边的两位老师：在腾根现身的一瞬，上官雨凝与百里瑜便同时动作。
　　前者手指一点，四周剑刃上的青光凝结，彼此勾勒出青色的结界，将平台笼罩；而后者则空手一招，伴随着清脆的钢铁音，一根通体漆黑的锁链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朝着那大妖覆盖而去。
　　【贰级秘宝·缚魔之锁】
　　这本就是这位仙界第一炼器师亲自炼出的器物，魏泽用【梦蝶之典】记录后，这原件自然就留在了他手里，而现在这秘宝便派上了用场。
　　百里瑜举手将那锁投出，伴随着当啷脆声，那黑锁在空中自发分化，眨眼工夫便化作铺天盖地的锁网，朝大妖罩去。
　　刚出山的腾根游动身体想躲，但在“器魔”神识的锁定下，它根本无以逃脱。那赤色蛟龙的身躯当即便被锁链捕捉，层层捆扎在内，勒入肉中，强行打断了其膨胀之势。
　　腾根尖声嘶吟，狂躁地扭动肢体意图挣脱，但百里瑜却没有再加束缚，反而收回手来，看向旁边的解天扬。
　　“我已经将这妖压制在结界之内。”百里瑜道，“但是，这炼化妖魂、令其认主的过程，就得靠你自己了。在元神的碰撞上，外人并无法介入——你需要靠自己，让它服从于你。”
　　解天扬背对他应了一声，拔出背后的灵剑来，灵力灌入，层层火纹在刃上泛起。他盯着那锁链下的大妖，忽地举剑！
　　“来吧。”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登时腾起，剑上的灵纹像是转眼间摩擦出火花。而在同时，四周的沙石被他的灵力引动而起，在空中化作片片尖锐的飞刃，就如同朵朵满载杀机的花瓣，朝着大妖的各个要害刺去。
　　就如百里瑜所说的那样，他们今天来到这里，并非是要简单地击杀妖魔，而是要将其化为己用。他能招架下多少妖魔的力量、便能决定最终他能炼化多少力量。
　　正因如此，解天扬没有任何保留，在一开始便灵力全开，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手段。
　　但也就在同时，下方的滕根大妖张开了嘴，舌尖一吐，那巨口中喷射出龙卷般的赤炎，只一扫，便将解天扬射出的飞刃全部吞没！
　　好强。
　　解天扬神色微微一变，抬剑挡于身前，灵力全开，这才勉力接下这妖喷来的火炎。
　　尽管有灵力护体，那热度仍让人一阵呼吸不畅，被火焰冲的脚下擦起一阵尘烟。不要说触碰、连接近都很困难。
　　到底是封印福地内的大妖，即使被缚魔锁锁住，仍然不是一个筑基初阶能轻易近前的。
　　但在他苦苦抗争时，旁边的百里瑜和上官雨凝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做任何动作，更不会上前帮忙。
　　这是险境、也是重要的机缘。他们明白，解天扬也明白。因此，无论面对何等重击，他也未曾朝两位老师的方向看来一眼，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应对上。
　　腾根似乎是被激怒了，开口便是连吐十数道妖火，每一道轰击在身前都如同小型燃烧弹爆炸，即使妖力可挡，那冲击也足够让人一阵气血翻腾。
　　直至最后一道火焰消散，解天扬堪堪向后扑出几步，四周的焦石上火星吞灭，他双臂也被燎得一阵灼痛，手指都有些握不住剑柄。
　　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他只是紧盯着面前的大妖：喷完这最后一道火炎后，它口中的焰光终于黯淡，似乎是妖力终于滞涩——好机会！
　　解天扬不敢怠慢，当即便取出数道符咒催发投出，在那术法光芒的掩护下，他脚下也立刻紧随其后，就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
　　但就在他做出这一番动作的同时，就见腾根长身一扭，沉重的身子居然摇晃着漂浮了起来，就趁这一悬空，那没有被锁链所缚的尾尖抬了起来，朝着解天扬直扫而出。
　　说是尾尖，但实际那尖处也足有几米长，此时那尖头甩动、就如同一根粗壮的长鞭扫过当空，飞向它的几道符咒竟是全被打飞了出去！
　　几道余烬飞散，那长尾却没有停止，而是顺势向前，重重拍击在了解天扬身上。
　　一记重击自背后猛撞，简直像是被巨熊擂了一掌，解天扬喉头一甜，身体硬生生地被从半空直接拍到了地上，砸出一掌来深的凹陷。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旁边的的上官雨凝眉间一皱，作势就要上前，但还没等她迈步，就看解天扬忽地手上一撑，竟是完全不顾伤势、毫不停歇地翻爬起身。
　　他强行把嘴里的甜腥咽下去，继而一手拔出地上的灵剑，转眼便已经再度向腾根冲去！
　　不能给这东西喘息之机。
　　他说了要一举拿下，那么就必须要拿下。
　　...他要赢！
　　嘶声再起，腾根扭动身体甩动尾部，意图故技重施。面对这一击，解天扬却是不闪不避，反而迎着那挑起的尾部一剑挺出，高举起手上灵剑，用尽全力爆发一刺，竟是一剑刺穿鳞片、将那尾部生生钉在了地上！
　　线状的金瞳猛烈颤动，腾根终于为这一击受了惊。但大妖毕竟是大妖，就见它忽地摆尾，整个身体往上一甩，便要从那间刃中拔出尾部。
　　但也正是由于这一甩，解天扬借势跃起，整个身体被准准抛向空中、又势同流星般从天而降。那身影倒映在金色的瞳仁中，如同天降的神罚般迅速放大！
　　他自空中取出了那枚棋子，整个身形如枭鸟般自空中扑下、一脚狠狠踏在腾身头上。那巨大的身体竟是被他踩的往下一低！
　　腾根嘶叫一声，竖起金瞳与解天扬对视，而后整个身体竟异常地停滞一刻——明明只是个少年，但此时那眼中的神色却狠戾如野兽，气场竟将这大妖都压得一时惊愣。
　　一个筑基修者，却带给了它真正的压迫感。
　　而只在这止步的瞬间，就看解天扬身形一压，将那枚棋子狠狠压入这大妖天灵处。力道之大，那棋子竟是被生生摁入腾根头骨之中！
　　“给我跪！！！”


第285章 镜花水月
　　在接触的刹那，灼热的灵纹便自腾根头部蔓延开来。
　　以解天扬手上的棋子为中心，那纹路包裹住了它整个头部，继而熊熊灵火爆燃而起，自天灵灌入灼烧妖脑、而后又蔓延至全身，将他自身的神识与那妖魂完全连接起来。
　　或者该说，此时此刻，他在以这活生生的妖魂为材料，将之炼化！
　　张若厉鬼般的嘶叫声起，赤色龙蛇的身躯狂暴地扭动，那头颅更是晃得如同狂翘蹶子的烈马。暴烈的冲击撞上他的元神，脑内顿时一阵痛晕交加，强大的迫力压的他几乎呕吐，连鼻中都流出血来。
　　但他死死地抓着那剑柄，又死死地保持着棋子中的灵力，就如同骑手拽紧烈马的缰绳，强顶着元神的压迫，生生地在其头上保持平衡，直至那晃动越来越弱，最后巨大的身躯仰倒下来，彻底没了戾气。
　　腾根倒地，解天扬同样从那妖首上滚落下来，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额上汗如雨下。刚才的元神冲击压的他现在还五内如焚，但即使如此他仍旧瞪大眼睛，尽力注视着——
　　在他眼前，在那燃烧的灵火当中，蒸腾的妖气正自腾根身上股股升起，汇入他手上的棋子当中。
　　随着这一阵变化，那巨大的赤色身躯迅速缩小，就像气球被放掉了气，缠绕身上的铁链也随之松弛，当啷落地。
　　全程解天扬都只是定定地看着，看着那东西蛟龙般的身躯干瘪下去、成了一张没有生命的死皮。而后，从那死皮的天灵处，徐徐钻出一条不过一臂长的赤色小蛇。
　　小蛇就像是腾根的微缩版，只是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妖气、反而带着属于他的灵纹。吐着信子，嘶嘶地在他面前扭着，灿金色的眼眸里映着少年有些呆滞的脸。
　　这是他的炼成品。
　　在灵器的帮助下，他将这大妖的妖魂炼成了属于自己的“兽”。
　　一人一蛇对视良久，两边似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情况。直至叮地一声响，那枚吸收了所有气息的棋子自解天扬身上滚落，落在他手边，所有的灵光收于一点，其上的“帅”字因此而闪动。
　　初出茅庐的元帅，迎来了他麾下的第一个士兵。
　　“看来，是成功了。”
　　百里瑜的声音从旁传来，这才把他从出神中叫醒。他一扭头，就看后者正举手收回缚魔锁，朝他微微一笑：“炼制生灵，乃炼器界至高的法门。现在，你已经达成了。”
　　解天扬喘着气，朝着面前的赤色小蛇伸出水。它同样探过头，吐出信子与他相接。就在触碰的一刹，那蛇身变作一团模糊的赤影，全然融入旁边的棋子当中。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今后，利用这灵器，你应当就能操纵收入其中的妖兽。”
　　百里瑜见他捡起棋子，平和道：“第一次尝试，元神毕竟还是有所消耗。现在你先不要多动，就在这地域中冥想罢。”
　　解天扬低应一声，将那棋子收入怀中，按百里瑜所说坐立原地，就地开始运转识海。
　　此时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就如百里瑜说的那样，刚才那一番与大妖的争斗让他的元神和灵力都消耗不少，现在整个人近乎脱力，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先行恢复。
　　不过他在那盘坐静立，旁边的两道目光却依旧落在他身上，暗下议论。
　　“以妖魂为基，炼制御兽么...”
　　看全了这一幕的上官雨凝低声说着，声音中有着意外：“以筑基修为，第一次尝试，居然就能直接炼化如此妖物...难怪百里同门你会选择他，实力的确惊人。”
　　“剑仙阁下之前也说过，这腾根是魍象一系土灵妖魔的克星，想必它留在这福地当中，也能起到镇压心魔牢狱的作用吧——选择他来担当此任，这也是魏泽阁下的意思，应当说大学从不会看走眼。”
　　百里瑜说到这突然笑了笑，朝上官雨凝打趣道：“那么，论及实力，他比之你选中的那名学子又如何？”
　　“大学并非宗门，入学之人均为学子，并无高下之分。”
　　上官雨凝柳眉一挑，却又接着道：“但若是一定要论实力的话，也十分难说。毕竟，那位韩姓学子…”
　　“他现在，已经习得了那一招。”
　　……
　　此时此刻，仙运会赛场。
　　暴烈雷击的残电消散，四周的被击穿的烟尘一并从中洞开。
　　云尘散去，突然间一道光线晃进眼中，肖游宇微微一眯眼，抬眼向上看去，而后面色骤然一变。
　　在他周围，四周的观众们脸上的表情与他完全相同——不，应该说，他们比他要震惊得多。此时他们只是看着，一张张脸都一致地张大了嘴，一双双眼里映着同样的辉光。
　　那是剑的辉光。
　　此时此刻，在飞散的烟尘之中，在这赛场的上空，数十道剑光正悬在那，刃上滚动着灵力的微光。
　　在四周阴云的映衬下，它们就如同夜幕下的颗颗星辰那样闪烁着，真假莫测、虚实难辨，时而让人感觉锋锐当头，时而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白衣的人影自空中落下，轻轻踩在最上方的剑刃上，垂目俯视着脚下的赛场。
　　在宛若凝固的穹顶之下，他胸口云绕阴阳的徽记迎风招摇，那张脸上无波无澜，只有漆黑的瞳仁像是将所有的光芒吞噬进去，溅不起一丝涟漪。
　　——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
　　韩江尘默念着心诀，慢慢抬起头来。在他身边，数十道寒光霎时化为群青的掠影，变作了虚实不定的波纹。剑影当中，他的身姿粼粼波动，犹如淹没在水波当中。
　　那一秒钟无声无息，所有人都在瞬间感到了幻梦般的恍然。机械的广播声消失了，喧嚣的座席安静了，在那辉映的剑光中，场上的一切都像是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是…身处镜中。
　　——此为，镜花水月。
　　一刻间像是有水滴落入湖面，叮哒音轻得微不可查，却清晰地传入了场内每一个人的耳中。那空中的剑影开始下落，在人们的感官中那就像是流水一般轻柔缓慢，但实际上...快如骤雨！
　　雷鸣之后，赛场下雨了。
　　那是一场群剑的暴雨。
　　数十道剑光从天而降，道道流光划破长空，已经没有人能看清那飞剑的真面目，只能看到宛若实质的寒气如水荡起，四周的沙尘皆被洗涤。他们在大阵的雷网间碰动着，切割闪电发出连绵的豪光，在那电闪雷鸣下，整个场内似是置于雷雨中心！
　　“天、天呐...”
　　直到这时候，观众们才发出了迟来的惊叹，声音压得极低。
　　比起方才震天动地的雷击，这番飞剑掠影本身实际并没有太大的响动，只是带起了道道擦动空气的风。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就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解说都不敢多言，就像是害怕破坏了一片静谧湖泊的宁静。
　　一片安静的席间，姜玲正抬起头，看着那群剑中闪现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愣。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跟着部门到处调查心魔感染者的事情，没怎么关注个人赛，直到决赛圈了才抽出时间特地来观战——而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家伙居然有这么强？
　　她的目光全然集中在那道御剑的身影上，而另一边，吴袁二人所看的方向处，地上的肖游宇同样动作。
　　雷电再起，横切的电流扫过当空，将几道袭来的虚影登时拍散。那剑光眨眼间凭空消失，而另外一边的虚影却在瞬间实化。就像是场上正有无数面水镜旋转，飞来的剑刃虚影一触即溃，但同时另一侧的剑光却凭空生出，前后相接、无穷无尽！
　　肖游宇退了半步，操纵当头雷阵同时凝结出数道电光，不断击落袭来的飞剑，心中暗沉。
　　还是小看这个对手了。他能走到决赛，靠的绝不仅仅是那双眼睛。
　　实际上他并无法化出太多的飞剑，但在那虚实不定的变化下，把把剑刃像是占满了赛场的穹顶，每一寸光影中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如果说，刚才肖游宇的雷阵占据了整个地面的话；那么现在，韩江尘便占据了天空。
　　刚才，在自己利用烟雾遮掩了他视野的同时，他也同样借着这掩护铺开了那“镜花水月”的剑阵领域吗？
　　肖游宇双眼眯起，在如此意外的打击下，他却迅速找回了冷静。一边在身侧展开防御性的雷网，一边紧盯着当空的飞剑，心念急转。
　　这剑影是从他的灵剑上化出，也就是说，是完全的灵力造物吗？
　　如此考虑的话，可以暂且将其视为一种特殊的术法，这虚实的转换应当就依赖于他灵力的起伏。
　　至少目前看来，这转换没有规律，无法从这里攻破。
　　但是，同时操控这么多道攻击，这得消耗多少元神和灵力？如此消耗下，这剑阵能维持多久？
　　这样的话...
　　凛意突然从头顶传来，肖游宇猛然抬头，寒光在同时刺入他眼中，见得到顶头的几道虚影正在空中聚为一体。他当机立断一道闪雷劈出，将那急欲射来的飞剑从空中击落，但这一次，那飞剑却没有凭空消失，而是被一只手握住了。
　　白色的人影在上方显现，双手握剑、侧身回旋，一记直斩顺势下劈，爆发的锋利剑气自上而下，正正切中了飘浮当空的雷阵！
　　犹如刹那间白虹贯日，剑气与符阵相接，竟将那闪烁的雷电生生切断！刺耳的滋啦声扩散，失去连接的符纸在残电中无力地飘落，为这一剑，整个符阵直接破开！
　　肖游宇忽地闪身，身形与袭来的剑气险险擦过，手在地上一撑，地面祈禳大阵中残雷跳起，就欲还击。但韩江尘一招斩毕，力量居然丝毫没有用老，紧接着便是纵身一跃，重新腾空融入成群的剑影之中。
　　就在这一动作的同时，当空的“水镜”翻转，成群的剑光再度被抛洒而下。所指之处，赫然正是黏贴在赛场各处的、构成祈禳大阵的符纸！
　　在斩破了雷基符阵后，他又将目标转移到了脚下的大阵上，每一道飞剑都瞄准了一张构成阵脚的符纸，势头是要将其一举全部击穿！
　　从剑阵放出到现在，实际上只有不足一分钟的功夫，但他却已经借此连破肖游宇的数发手段。只要再击破眼下这个大阵，就能卸除对手的所有武装。
　　既然对手战术极高，那么，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剑光划落，他们在空中分散，如同花朵从中开放，飞向赛场的四面八方。但就在其即将落地的一刻，就看肖游宇猛一俯身，一掌拍于地面，先韩江尘一步，将自身灵力全然灌入祈禳阵内。
　　湛然雷光瞬间爆发！随着这一拍，他直接催发了存储阵内的全部灵力，这无异于引燃一个多重叠加的炸弹。只见惊雷平地而起，像是地面纵起雷电的光柱、直冲入当空的剑阵之间！
　　下一秒，电光炸裂，狂雷咆哮，声震全场！
　　“卧槽这什么！”
　　“瞎了！我瞎了！”
　　“我还活着吗？！”
　　“雷神降临！”
　　整个画面瞬间被强烈的闪光占满，眼见这一幕的人都条件反射地捂上了眼睛，耳膜都被那雷鸣震得嗡嗡作响。嗡响声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消散，当观众们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心有余悸地放
　　被偏折的天光重又恢复了直射，笼罩当空的“水镜”已经消失不见。在肖游宇的全力一击下，那展开的领域全然被击散。
　　他看不透那虚实的切换，于是干脆用上了范围最大的攻击手段，直接引爆大阵将整个剑阵全部淹没。“镜花水月”的领域被彻底击溃，但在同时，肖游宇的两个符阵也已经因此全丢。
　　余电消散，四周失却灵力供应的符咒术纸化作灰烬飘落。在失效的祈禳大阵中，肖游宇缓缓站起身来，粗重喘息；而在他对面，韩江尘的身影从空中栽下，拄剑于地，嘴角有血滴流淌。
　　就如肖游宇所料的那样，作为一个刚到筑基的修者，这剑阵领域对韩江尘的消耗极其可怖。领域溃散，他的灵力也已经被彻底抽空，恐怕经脉都已经被震伤。
　　但是，他还没倒。
　　剑阵虽然溃败，却也为他挡下了大部分雷电的伤害，现在仅仅是身体透支。
　　而在平常的训练当中，他早已经对透支的状态习以为常——作为斩妖人，从来都得习惯在极恶条件下生存。
　　见对手仍未败北，肖游宇眉间一皱，不消多想再度摸出符咒在手。
　　刚才交手的经历已经告诉他，哪怕抛开灵力单用剑技，这个人也是极其麻烦的对手。他自己的灵力也不多了，只能使用些小型攻击手段，必须趁这时一举决出胜负。
　　肖游宇口中默念咒语，手中的雷光再度吞吐。而在对面，韩江尘有些踉跄地撑起身来，重新持剑，黑瞳定定地盯视着他手上的符咒，额上冷汗滴下。
　　惊人的声势消失，观众们也同样收起了惊叹，将目光聚集在场上的两人身上。
　　那对峙的分秒如同凝固，而打破这凝固的，却不是任何一方的攻击，而是——
　　“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长空，包括肖韩二人在内，场内的所有人都在一刻间愣神。片刻的沉寂后，所有人齐齐悚然。
　　防空警报！
　　整个安城市，响彻警报之声！
　　......
　　同一时刻，异常局办公室中，门被猛然推开，闯入者大汗淋漓地喘着气，声音发颤。
　　“全城上下...心魔妖...出来了！”


第286章 全城妖魔警戒
　　几分钟前，安城地铁6号线列车上。
　　“下一站，方二路站。本站为路线终点站，请您提前准备下车...”
　　播报声回荡在有些空荡的车厢里，由于接近终点，车上的人已经不多。这一整节车厢里只剩下一个独坐座上的青年，头上扣着耳机，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播放着仙运会总决赛的直播。
　　这时候画面正好播到肖游宇展开祈壤大阵，整个赛场内被闪电填满的画面。眼看着术式运转，道道雷光透屏而出，让这耳机青年不由自主地就锤了一把大腿，由衷地发了一句国粹。
　　“草！牛逼啊！”
　　他也是一名大学生。今年开始，学校逐步开设各大修仙专业课，符箓也在其中，他为了背咒语和符号背得不可谓不头秃，到现在也就只能勉强崔催发个小型聚灵符之类的。
　　但也正因学习了那些知识，他算得上半个行内人，此时观看这一幕看得可以说是心潮澎湃。若不是车厢内还有人，他都向攥拳对空挥舞一番。
　　这他妈才叫真正的术法！
　　同样是大学生，同样是修仙课，这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耳机青年心里感慨着，眼睛却依旧死盯着屏幕，猜测着韩江尘会如何应对这一招。但就在这时候，就听一声刺耳的急响，整列车厢往前一倾，他一个不稳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那上面的画面也随之截断。
　　“怎么了这是？”
　　耳机青年摘掉耳机，面带疑惑地朝外望去：这时候地铁卡在了隧道中段，除了引路的车灯外，车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故障了？
　　这个念头刚在心里浮上来，他就听到了车窗外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从外传来...吱吱作响的，像是被挤压的老鼠那样的尖利叫声。
　　“乘客朋友们，我们遇到紧急状况，请不要惊慌、不要下车，呆在原地，听候乘务员指挥...”
　　车内广播中再度响起，但不是机械的语音，而是车长的亲身广播，语气中透着掩不住的惊慌。
　　紧急状况？
　　耳机青年心里生疑，扒着车窗朝前看去。他这个地方是第一节 车厢，隐约能看到车头的轮廓：此时，就在那白漆的车头前，几坨宛若烂泥般的东西正堵在那里。每一个都有两人大小，赤目，长臂，赤爪，像是抢食的猴群那样扒在车头前，吱吱叫着撕抓。
　　“妖、妖怪...？！”
　　耳机青年浑身都是一抖，下意识远离了窗户缩在最坚固的车厢一角，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有一定基础的修者。
　　他感受着体内微弱的灵力、正犹豫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却突觉心脏一阵异常的痉挛，而后眼前迅速泛上黑幕，过去噩梦般的回忆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
　　根本容不得思考，他整个人便咕咚栽倒在地，伴随着浑身隐现的黑气，浑身抽搐起来。不过几十秒的功夫，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便无力地松开了。
　　......
　　“6号线3402号车警告，方二坊终点站隧道中出现异常妖魔。立即封锁车站，后车注意回避；重复，方二坊站封闭，后车不要再进入该轨道...”
　　“车上还有乘务人员5名，乘客若干名。请方二坊保卫处执行先头救援活动，请求异常局执行部介入...”
　　十秒钟后，铁道中心便接到了列车车长发来的信息。一分钟后，铁道部各个下属区块开始响应，封锁异常区域路线。
　　由于6号线还没有部署自动灵力防御网，便由前后两站的安保持武装配合着把守站台、优先梳理滞留隧道内的民众。十分钟后，穿着制服带着灵性装备的执行部成员赶到。
　　后车依命令避让，地铁在中控指令下慢慢倒出隧道，车门开启，站台上接应的乘务和医务人员迅速转移乘客，而持枪的武装人员则顺势进入。
　　“A组在岔道口留下，部署封魔阵，其余人随我入内，按照狭窄条件下的演习方式，将妖魔驱赶至阵法作用范围内！”
　　命令通过无线电传入每个队员耳中，一队人各司其职分头而行，身带压缩灵墨的人们开始在隧道四壁上勾画术式，而另外拿着枪、低品制式灵器和符咒的人则俯身深入铁道中。
　　走出十几米，就见电筒光圈中突现双双赤瞳、吱吱叫声似是误入鼠巢。举目一看，就见坨坨烂泥竟已是塞满了整个隧道，现代的地铁隧道被盖得如泥坑一般，而这泥泊似乎还在徐徐蔓延。
　　“疑似妖魔‘魍象’！”队中的一人瞳孔一震，“这玩意不应该是在陵墓里头的么？怎么...”
　　话未说完，便已经被连绵的枪鸣和符咒炸裂的光芒掩盖。在场的人都参与过之前的搜寻清扫工作，发现妖魔的一刻，各式装备便已经运作起来。
　　阵阵火光照亮了阴暗的地铁隧道，火烧弹飞间，那覆盖四周的一个个“烂泥”身体被打成片片的泥浆；但在这之后，那些魍象却没有如之前那般气绝。
　　相反，那一滩滩的烂泥却是直接向中汇聚，相貌相似、却数倍于方才小妖的身躯从泥浆中挺起。它抖动起来，无形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像是无色无味的烟雾。
　　而就伴随着这一阵异动，几名作战人员眼眸一阵剧震，隐约的黑气在他们眼里升起，枪支灵器啪嗒落地。他们有的抱头、有的扯衣，沙哑地嘶喊起来。
　　他们的“心魔”被强制浮现了。
　　“怎么回事？不是提前用清心符做了防护么？”身边的队友惊惧交加，赶忙瞪向旁边的装备员。
　　“此次的防护装备，的确是按照之前任务所面临的妖魔强度配给的。如果这样还是被污染的话...”
　　手持装备的人流下了冷汗：“那就只能说明...这次的灵气污染水平加强了！”
　　“恐怕，现在不止是达到炼气期的修士。只要接近这些妖，都有被污染灵气影响的危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最前方的人手指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也已经有些颤动。
　　“...先守！把所有清心术法都用上，趁咱们还清醒，至少把这玩意先压在隧道里，不能让他跑到有人的地方！”
　　还算清醒的那名队长攥紧装备：“其他人继续攻击，小陈你联系总部、把倒了的那几个人拖出去，让后面布置封魔阵的人动作快点，布完阵后，所有人立刻离开隧道！”
　　......
　　一分钟后，异常局信息中心，各式电子音响成一片。
　　“地铁6号线方二坊终点站隧道中段，妖魔警报等级3，执行小组出现人员染疾...”
　　“白湖区莲花创业基地下水系统，警报等级2，执行小组正在赶往现场处理...”
　　“南郊区湾达商业区地下步行街，警报等级2，警备处失联...”
　　十分钟内，所有接线全部爆满，接到妖魔警报共八十七处，仍在以每分钟十起左右的速度增加。
　　大半个城区已经陷入混乱。保守估计，光是现在已经投入战斗的人员就已经有数百近千。
　　所有的警报信息特征一致：出现妖魔均为之前陵墓清扫活动中所见的、疑似导致灵气污染引发心魔的“魍象”；且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现妖魔的地点均为地下。
　　但与此前接到的心魔病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大量魍象同时出现，且对周边灵气污染程度较之前成倍增，甚至可致人死地。
　　实际上，在各地警报发出的时候，执行部和警卫系统便已经启动。最快速的应急部队在五分钟内便能赶到现场，但也正因如此，五分钟之内，信息中心便接到了数起求援信息，大多都是第一批前往的作战人员被心魔所影响、造成人员伤亡的相关报告。
　　这是安城市、乃至华国迄今为止遭遇过最严重的妖魔事件：照目前的情况看，妖魔数量极多、分布广而散；烂泥状的身体会削减现代枪械威力，但身在城区又不便动用重型武器；最重要的是，只要接近出现区域的作战人员，都有被诱发心魔病的可能。
　　这类事件当然会在第一时间上报，而批示也迅速下发：根据指示，异常局将此事定为一类恶性事件。五分钟内，安城市所有武装部门的负责人便都接到了紧急通知。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在全城范围内排查异常灵力反应。但凡有妖的位置，应当都被清扫了一遍才是。”
　　会议桌前的男人脸色铁青：“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妖魔都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有哪个地方还没查？”
　　周边几个人没有出声，但面色都是一致地难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职。事实上，为了避免这一局面，他们此前已经将能做的做到了极致，但这灾难还是爆发了，而且比之前要更坏——整个安城市、乃至周边省市的居民，都会在危险范围内。
　　而最让人抓狂的是：这种事，偏偏赶在了仙运会期间。
　　“现在已经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另一只手猛然拍在桌子上：“既然执行部不行，那就抽调武/装/部/队。如果修炼者接近会被感染，那就把非修炼者的武装力量也调动起来，封锁城市出入口、以防灾害扩大。”
　　“市内，出动全城警力，优先疏散民众，按照大灾演习，将居民疏散到有结界防护的建筑和紧急避难处去，一切以居民安全为先...”
　　“...还有，抽人跟昆仑大学方联系。就说，在贵校仙运会闭幕时期出这种事情、导致盛会无法如期闭幕，是我们的失职，向他们道歉。”
　　说话的人沉下了语气：“如果可能的话，顺带请求他们的帮助。根据此前的报告，那所学校出来的修者，似乎已经不会受到心魔影响。”
　　“也就是说，他们的态度...也许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所有应对的战略措施部署。”
　　......
　　与此同时，昆仑大学校内。
　　后场的风旋闪烁，两道身影自福地中回到主校区内。身形刚从通道中显现，迎面便撞上了化作魏泽模样的王画皮。
　　“福地中的事项已经完成了么？”“魏泽”向二者问道。
　　这两人正是刚刚在福地中完成拘妖的百里瑜和解天扬。此时后者经过调息，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他们便借机回到校区，却不想才一露头，便碰上了这名职工。
　　由于顶着那张脸，它现在名义上已经是大学的代理校长，校内的诸多指令都是由它来分发——当然，这只不过是按照魏泽闭关之前留下的指示行事，可以说现在它便是魏泽的一个分身，只不过学生们大多看不出来。
　　“行事顺利。”百里瑜回应着，看着那张有些肃然的脸，“阁下神色如临大敌，是出什么事了么？”
　　“接外界急信，城中有妖魔‘魍象’祸乱，已有数名修者在战中染疾伤亡。”“魏泽”道，“现在在外界的学子们大概还不知道此事。但至少...仙运会，恐怕要因此提前结束了。”
　　提及仙运会，后面的解天扬表情微变，而旁边的百里瑜也同样为此动容。
　　“魍象祸乱？”百里瑜立时正色，“是此前说过的那件事？外界没有应对么？”
　　“不，他们已经做了相当的应对，但此次情况特殊。”
　　“魏泽”简单说了一番官方传来的信息：“那妖魔数量繁多，外界的有生力量正被其所克，他们现今寄望于大学出手，派遣不受心魔影响的修士出面，只不过...”
　　后面的一句话，不用说也懂：现在已经是假期，还留在校内的只有老师和职工，而这些人都无法走出校园范围。
　　“我已经将此事传信于外界的学子，召集身在城内的有志之士前往协助，已得到部分回应。”“魏泽”道，“接下来，也许会有一场大战...”
　　说到这里，站在后面听的解天扬却突然开了口。
　　“那个魍象...按课上说的，是属于土灵一脉的妖兽。也就是说，它们正是被腾根克制的吧？”
　　解天扬看着那边“魏泽”的脸，话说的居然有些紧张：“既然现在在召集学校里的学生，那我应该也在被召集的范围内。而且，我也已经渡过心魔劫了，应该有资格参与。”


第287章 他飞了起来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魏泽”看着他：“只不过有一点你想错了：你并非单纯的被召集人，而是召集者。”
　　解天扬突然一愣，语塞数秒过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召集者？”
　　“你作为唯一一个尚在校内的学子，直接受学校所托，那么自然要起先头作用。况且，这也是魏大人早就决定的事情。”
　　这时候却是百里瑜接过了话柄。与解天扬的惊异相比，他却丝毫不显得意外。
　　“早在魏大人将你交给我的时候，他便说过：若你能通过大学的一系列试炼的话，那么你便有足够的潜质成为众人的旗帜。”
　　“这也是当初他取消你仙运会资格的原因。不仅仅是临场的惩罚，更是要借这一次机会让你沉淀心志、借以找到真正的自我。这样一来，你才能真正站在那个位置上。”
　　他看着少年讶然的脸，淡淡笑道：“而现在，我想你已经做到了。毕竟，你已经靠自己站起来了。”
　　解天扬站定原地，目光从百里瑜转到旁边的“魏泽”身上，后者以默认回应，显然也是早已得到真正魏泽的指示。
　　“只不过，还有一事。”百里瑜说着，又转向“魏泽”道，“那御妖的灵器，是集校内资源所炼，当是属于大学所有才对。但听阁下的意思，这是要让他独自来掌握么？”
　　“正是如此。”“魏泽”点头，看着旁边的解天扬道，“既然你已经有此意向，那么从现在开始，这御妖之器交由你来保管——这是大学的信任，相信你能做到这些。”
　　解天扬没有出声，只是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位老师。就见面前的“魏泽”清了清嗓子，平声开口。
　　“在此，代昆仑之主的名义，给予你一项特殊的作业罢...”
　　“魏泽”说到这里，突然扬声道：“学子解天扬！”
　　解天扬猛然抬眼：“是！”
　　“以昆仑之名任命。现在，由你作为学生代表，代学校出面传递口信。”
　　面前的“魏泽”盯视着他的眼睛：“这是大学对你的希冀，你可愿承下这信任？”
　　解天扬沉默片刻，无意识地攥紧拳，全身紧绷如钢铁。
　　“我明白了。”他点头说，“这次，我来负责。”
　　听到他的话，面前的“魏泽”的神情柔和下来，和旁边百里瑜对视一眼，拂袖一挥，指向校外的方向。
　　“那么，去吧。”
　　“魏泽”正视着他的眼睛说：“现在去会场。去把你的力量、去把大学的态度，告诉所有人。”
　　解天扬低声应了一句，转身便朝外走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默默地看着背后的两个影子，像是思索了些什么。
　　片刻的寂静后，他突然转回身来，弯下右腿，朝着“魏泽”、朝着百里瑜、朝着面前刻有云绕阴阳印的校徽墙，单膝下跪。
　　“魏老师、百里老师…”
　　解天扬说着，一手按住心口，朝着前方垂下头，深作一揖。
　　“...谢谢你们。”
　　微风吹来，三人的衣袍迎着风微微飘扬。在那云绕阴阳的大壁前，两名师长静静地站着，看着面前的少年站起转身朝大门外迈去，身形投入扑面而来的阳光当中。
　　玉山脚下，这里是开幕时接力赛跑的起始位置。
　　在仙运会闭幕的前一天，他踏上了跑道的起点。
　　然后，他飞了起来。
　　......
　　五分钟的时间内，诺大的安城在异常状态下急速运转起来。
　　“紧急通报！安全局发布妖魔红色警告，范围为全城！请全体市民注意！居家者留在室内，在警报解除前不要出门！在外的市民请迅速前往指定地点的防御结界，听从现场人员指挥...”
　　一级警报从信息中心下发，传上广播、传上电视、传到每个人的手机上。尽管异常局已经尽最大努力防止混乱，但光是这警报和警告的内容本身，便已经足够让常人心惊胆战。
　　虽说全民修仙的时代，相关知识已经普及，但大多数人对妖魔的认知还只停留在教材和新闻联播里，对危险临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尤其在和平年代，许多人还是生平头一遭听到真正的城市警报。就如同在密林间听到狼嚎虎啸，光是听到这声音，普通人便已是慌得六神无主。
　　主干道上车流挤成一锅粥，漫天都响着尖锐的喇叭声，室内的人们纷纷关紧了窗户和大门躲在角落里，在外者像是遇到洪水的蚂蚁那样在诺大的城市中乱窜。
　　所有的进出口关闭，交通全部封锁，这座城市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持久的十级大地震。
　　意料之中地，妖魔带来的灵气污染尚未显现，惶恐不安的气氛已经先一步将城市笼罩。不消见到威胁本身，民众自己的想象便已经足够把自己吓垮。
　　而此时，这些混乱正被天网系统化作可视化的数据流，显示在警卫局的系统里：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大屏幕上，安城的数条枢纽干道已经全部变红。
　　所有的预警部门都在这个时刻临时召集加班，却没有一人有怨言。所有的监测仪器都被推到最大功率，监测仪上的波纹癫狂地跳动，最后变成癫狂的数据输入中央系统。
　　“城市中心燕塔路、南三环、水金桥...高峰拥堵！尽快调人前去支援！”
　　“执行部与城卫局共出动清理小队九十七支，现在失联十二支、五十八支队伍反应出现人员走火入魔状况...地面人员有被污染灵气影响的风险...”
　　接线员们坐在各自的工位上，对着电话脸红脖子粗地大吼。席间，头发花白的男人来回踱着步。那双眼里神色尚且冷静，但发白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上次见到这种事情，还是小时候鬼子进村了...这是真的要打仗了。”
　　男人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着，但随后便以犀利的目光瞪向旁边的一名接线员：“异常局的说法怎么样？”
　　“2分钟前他们传来了报告，说现在妖魔主要集中在地下，但看样子，它们随时都会集体上到地面。”
　　“到那时，灵气污染会在城内进行一波大爆发，结界之外的所有修者都会被妖魔污染...甚至部分普通人也会包括其中。因为目前来看，这污染的强度已经足够直接干扰人体内原初态的灵力。”
　　桌前的人扶着耳机回答，那耳边的手指有些发抖。
　　作为昆仑大学入口所在的城市，安城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第一个推行修仙教育的城市，尤其在仙运会期间更是加紧动员全体市民、大半年内将修炼功法普及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这是令人骄傲的成果。但如今也正因为这个成果，整个城市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不亚于灵气版的生化危机。
　　“作战人员的情况呢？”中年男人的表情依旧冷肃。
　　“现在城内和周边武装部队已经全部投入作战。根据现在接到的信息，由于灵气污染的特性，先头战线的损伤率很高。如果单独靠城内驻守的力量的话...应对起来可能有些困难。”
　　“警报中心已经将事件上报中央，第一批志愿部队已经乘上直升机。但由于安城周边没有独立的军事基地，支援的武装部队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进驻市内。”
　　“十五分钟么...”男人放在椅背上的手收紧了，“要命的十五分钟啊...”
　　他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但额上青筋已然绽起：“不要顾忌消耗，启动城内所有的防御结界，调动所有有生力量。”
　　“在这十五分钟内，我们必须压制住妖魔扩散的速度。在正式力量赶来之前，完成全城居民的疏散。同时，以最快速度做好战略部署，确保支援部队到来后，立刻就能开始清扫工作！”
　　......
　　由于地下的供电网和排水设施被阻碍，城内开始出现区域性的断水断电，cbd区的建筑灯光层层褪去，连街上的红绿灯都完全变黑。由于下水道的水泵开裂，沥青路上随处可见泥泞的喷泉。
　　人们互相推搡着试图往前挤，原本宽敞的路口水泄不通。
　　“都别他妈挤了！这样谁都过不去！”
　　“那你先让出去！”
　　“喂，有人摔倒了！”
　　“等等，等等，让我过去…”
　　各种声音交汇成一团，但丝毫没有改变路口的混乱。
　　堵在道上的汽车里，副驾驶的老人推搡着驾驶位上面色发白的儿子：“你腿脚好，先下车跟着他们去结界，回家护好燕子和小虫子。没事，这车也挺结实，待会妖魔要是真来了，我呆在里面也能活...”
　　拥挤的商业步行街上，牵在一起的情侣被强行冲开，两方在人潮的两端喊着对方的名字，但马上就被淹没在喧嚣中。
　　居民活动场前，匆匆来回的人影中，彩色的塑料风车掉在地上，下一秒便被密集的脚步踩成碎片。
　　趴在女人背上的孩子徒劳地朝那方向招着手，直到风车完全消失在视野内，孩子才放下手来，眼睛里闪着惊恐的泪光。
　　“妈妈，大妖怪是不是要来了呀？”孩子噙着泪说，“大妖怪，会把大家都吃掉吗？”
　　“不会的。”女人用冰凉的手揽紧孩子，“咱们有警察叔叔、还有修仙者在，他们会把大妖怪都打跑的。”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抱紧了妈妈的脖子，睁大了恐惧的眼睛，注视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世界。
　　而就在这时，某个影子从她模糊的眼里划过。她抬起手擦掉眼泪，怔怔地仰头看去，就见那阴云压顶的天边，似乎有一抹赤红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
　　同一时刻，安城市装备库大开，成批的军火和灵力用品被输送向城市的各个角落。成百上千个地下设施当中，第一波紧急救援队正在全力接地控制局面。
　　下水系统当中，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水道中波动的水流，能看得见一股股鲜红色的血流正从各个支道间被冲出来。
　　若是顺着这些支道而行，便一定能在某个通道处看到交纵的光芒。那是灵力和枪火共同汇成的焰火，端着装备的人影们就在这焰火间穿梭，与那附在土层各处的的魍象交火，尽一切可能延缓妖魔们“上岸”的速度。
　　然而，与此前调查的情况不同，此次出现的魍象足有成百上千只，几乎每次碰见都是五六只往上走的数量。
　　每每受到伤害性的攻击，那些烂泥般的身躯便开始相互汇集，聚拢成更大的身躯。不仅攻击和防御性急剧上升，散发出的妖气污染也随之倍增。
　　地下的空间狭窄密闭，正是妖气污染扩散的最佳地域。尽管有清心符等术法保护，仍旧不断地有人突然倒下，抱头哀嚎抽搐，在强烈心魔的影响下生不如死，身上失控的灵力甚至伤及己方。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身边的队友只能立刻给他们施以昏睡术法、或是简单粗暴地直接把人打晕过去，迅速拖出战场，而后联系下一波增援。
　　这是较为及时的情况。若不能及时得到支援，便可能导致整个队都走火入魔，进而无声无息地埋葬在这水泥之下。
　　“...这样不行！”
　　在身边又倒一名队友后，淌着下水道臭水的执行员终于忍不住道：“这玩意他妈的跟毒气弹似的，一打就开始吐妖气，碰着就要染上心魔！投进来的修者越多，伤亡越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枪扫射，将凑到倒地队友身边的妖魔压退。
　　魍象以人魂魄为食，心魔诱发时的心气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诱惑。每每有人倒下，那妖魔便迅速漫步上来，将人卷入其中吸食脑髓。
　　那子弹打在它身上迅速没入烂泥当中。没有灵力辅助，现代子弹的威力在这妖面前威力十分有限。
　　正是因为这两个特性，光是接敌的几分钟内，这下水道的水泊间，已经不知道倒了多少头脑开花的尸体。
　　作为首先顶上的驻守力量，他们在用血肉和灵魂试探着这一次的“战场”，为外界提供第一手的情报。
　　“把小王拖出去送医院，再叫一支分队过来顶咱们的位，这块要守不住了！”
　　他抖了抖枪膛，狠狠地咬紧了牙关。面前，那巨大的魍象正在撞击上方的墙壁，墙壁处的砖块摇摇欲坠。隐约之间，似乎能听到上方人们杂乱的脚步声。
　　“心魔...大爷的，都是这心魔！”
　　执行员抓着枪，无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襟。
　　“来点人...”
　　“来点，不会被感染的人...”
　　“把这些狗日的玩意...撕他个稀巴烂！”


第288章 鼠辈岂敢与腾龙争辉
　　第一批魍象爆发3分钟后，信息局接到第一起报案。
　　爆发7分钟后，城市内异常部与执行局部员全体投入战场。
　　爆发13分钟后，全安城市市民收到警报讯息。
　　爆发15分钟后，城市警报拉响。
　　爆发16分钟后，各大结界防御区接到统一指示，调动全部灵力设备，按照城卫部所拟定的疏散方案，准备接收在外市民。
　　——在这个“各大结界防御区”里，自然也包括安城奥琳匹克中心。
　　作为仙运会指定场馆，这座体育场拥有当前安城内、乃至全国最强的防御结界布置，被指为临时避难区域也是情理之中。
　　但对于场内的几万人来说，这无异于突然变天。
　　过去的几十分钟内，无论是选手、员工还是观众们，都一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比赛上，就像是身在围城之内，对外界的变动丝毫不知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听到城市警报传来，场上场下的人都始料不及。人们像是流水那样躁动起来，台上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开始还在抱怨票白买了，但接下来，广播中传出的声音就让质疑者则立时噤声。
　　“接安城市异常局防卫科通知，城中出现妖魔祸乱，市内已发布一级灾难警报。从现在开始，奥琳匹克中心转为灵力避难区，请各位观众不要随意进出，带来的不便还请谅解...”
　　变动来得猝不及防，原本全心扑在仙运会上的管理和各层人员都乱了套。
　　大屏幕即刻黑屏，笼罩赛场范围内的结界黯淡下来，地下负责灵力设施的操作员手忙脚乱地调整输出率，准备将结界由赛场范围扩大至整个场馆。地下储灵器械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轰鸣，场上的沙石都微微震动。
　　接下来宣布的是戒严令，所有场内的观众被禁止出入，东西南北四个入场口封锁三个，只留
　　赛场上，斗法的双方都已经停了手，韩江尘被拉到一边休憩调整，而肖游宇则被几个主办方人员围了起来，以学校代表的身份进行紧急交涉。
　　一瞬间，他的身份就由仙运会选手切换成了学生会会长。在这突发的状况下，他当然需要责无旁贷地挑起担子来。
　　除了场上二人以外，分散在休息处和座席间的昆仑大学学生此时都跳了出来，彼此之间对着眼神，脸上均带着或多或少的不知所措。
　　“到底出什么事了？”
　　“外面有妖魔？”
　　“是什么妖？它在哪？”
　　虽说大家之前都参与过对抗妖魔的行动，但毕竟都还是学生，没有什么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经验。对于发生在城区、尤其还是如此大规模的突发事件，大家都有些懵，一时间不知该从何下手。
　　反应快的几个人试图抓住那边的工作人员问情况，但大人们也是同样的心慌意乱，再加上信息有限，根本说不清什么。
　　场内乱成一团，席间的几个小孩被吓得大哭，大人急躁地将他们抱在怀里安抚。
　　人群像是巢中的蜜蜂那样喧杂、又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大多数都是在各自猜测着场外发生的事情、猜测政府对此采取的手段，而更多的疑问则指向席间的学生、考虑昆仑大学校方介入的可能。
　　但在这惶惶不安的疑问声中，还有一些特殊的存在。
　　“等等！你们不能把我们关在这里，这是未经许可剥夺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反对蓄意囚禁！我们不接受华国的限制！”
　　“请主办方立刻出来正面解释！给出相应证据！否则我们会集体起诉！”
　　发出声音的是几个场内的外国记者，都是特地为报道仙运会而来。现在一听不让人走，他们立刻便嚷嚷起来，举着记者证，要求争取自己的合法人权。
　　这时候主办方忙得很，哪里顾得上面对这些，他们这番要求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而在这期间，记者们的摄像机还没关，这番混乱景象全部被录入镜头当中，实时转播到海外。
　　由于此前仙运会在国际上的舆论风潮愈演愈烈，通过海外渠道观看比赛的人数有几十万打底。这几十万人便真正第一时间看到了安城内的混乱，而后消息如同瘟疫般传播开来。
　　“华国内部出现混乱了吗？”
　　“灵气复苏，真正的怪兽出现了！”
　　“怪兽在哪里？”
　　消息第一时间被传向各国，各大新闻媒体像是嗅到血肉的鬣狗般一拥而上。新闻ai在几十秒内发出上百条消息新闻，“华国城市内出现怪兽”的讯息传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这或许是灵气复苏纪元以来，超凡灾难第一次展现在世界眼前。
　　在记者们高超的笔法和剪辑下，这个爆炸性新闻迅速在西方媒体上发酵，民众对此的关注度急剧增高。
　　“魔法师不去对抗怪兽么？”
　　“喔，他们的民众没有枪来自卫，真是凄惨啊...”
　　“看看那些可怜的人，现在只能被关在牢笼里，没有一点自由。”
　　“仙运会果然是个阴谋！是华国政府的阴谋！”
　　“......”
　　妖魔尚未真正出现，外网上的各式舆论便已经开始群魔乱舞。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们一边为那些死难的人们叹息，一边又言辞凿凿地关切起来。
　　而在场内，那些试图争取人身自由的西方记者没有得到回应，气急地便拿出手机开始往出拨打。场外的摄像车上，同属一个通信社的同事默克接起了电话。
　　“唔，对，我听到警报声了...仙运会比赛被打断了？”
　　默克放下了电话，靠在前座上手搭凉棚：“这座城市出现了怪物？”
　　“我也看到通知了，据说是从地下而来...”坐在车另外一边的同事凯恩和他一块张望着，“怪物在哪？”
　　“谁知道呢？刚才那一阵警报可真吓人，我还以为是恐怖袭击，差点就开跑了。”前座上的默克放下手，脸上有些不安，“公司给我们订了回程的机票了么？”
　　“如果真是有和灵气相关的怪物出现，那才叫大新闻呢，后面有活干了。”
　　旁边的凯恩耸耸肩：“伙计，放松点，如果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怪物是从地下而来，那咱们根本不可能还能好好地呆在这，肯定会遭遇因地壳变动而引起的地震。现在还没事，只能说明根本没那么严重。”
　　“那安城为什么还要发出这样的警告？”
　　“做了这么多年新闻还不清楚吗？政府的嘴里有几句话是真的？”凯恩干笑两声，“与其想那些，还不如关注一下那些魔法师会如何...”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一阵剧烈的震荡声当中。突如其来的摇晃让他们近乎跌倒，紧接而来的，是车道上行人们悚然的尖叫。
　　一刻之间，后方的大地突地震动起来，表层的砖块开裂，而后水泥地面像是土山那样凭空拱起，在他们呆滞的注视下，足有近十米高的庞大身影从中显现。飞沙之中，那显现出的血色瞳仁如同恶鬼临世！
　　“妖魔出来了！妖魔出来了！”
　　尖叫声达到了顶峰，原本从车道方向来的人们拼了命地往场馆入口奔去，而车上的两人更是面如死灰。
　　——这就是城内灾难的源头么？
　　那一瞬间，他们的脑中都被这一个想法占满。这让他们在瞬间思维空白。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拉开了车门，跟在那些想要逃入场内的行人后方，跑得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你这混蛋！刚才说这是华国政府的谎言！”默克大喊。
　　“我不知道！”凯恩同样以大喊回应，只不过那张脸上已经毫无轻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谁知道华国政府是玩真的！上帝啊！救命！”
　　“这个国家没有上帝！你还不如去求那些魔法师！”
　　有了刚刚的警示和混乱，所有人早都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妖魔突然出现在眼前、更是让绷到极致的神经几近断裂，一时间场面乱得如同身处烽火前线。
　　“守住入口！叫保卫科的所有人都过来增援！结界还没展开，不能让妖魔进去！”
　　入口处惊呆了的安保手忙脚乱地拔出手枪，颤抖着指向那沙堆中的身影，朝里大喊。
　　就在那一刻，他们听到头顶的风流猛然刮过。
　　巨大的掠影投在地面上。在下一秒，当空的日轮被遮去，赤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张开大口，焰光喷吐而出，直冲入那地面裂口之中！
　　“吱吱——”
　　沙尘之中传来尖细的哀鸣，而场前人们的叫声却瞬间黯了下去。
　　喧嚣的场面突然被暂停了，混乱的人群、摄像的记者、乃至拎着枪的安保都瞬间定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
　　沙尘散去，一条赤色龙蛇的身姿从中显现。它睁着一对金瞳，背上闪着炽烈的灵纹，口中焰光吞吐嘶嘶有声，停在人耳中仿佛蛟龙的低吟。
　　而在它身下，那自土间拔出的“魍象”正垂死地挣扎，但动作皆被那龙蛇的利爪按下，烂泥般的身躯此时果真成了一滩烂泥。
　　它也着实倒霉，才刚刚重见天日，便遇上了天生的克星。光是那股气息压制，便让它如同老鼠见了猫。
　　令这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在这赤色龙蛇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这是...”
　　面前的人们又开始颤抖起来，但这一次却是因震惊而战栗。那赤色身影落在他们眼中，就如同降世的神龙凛然而不可侵犯。
　　“蛇鼠之辈，也敢与腾龙争辉？”
　　威厉的声音自天而来，人们不约而同地抬头向上眺望。视野当中，一个人影自空中落下，一步踏上这赤色龙蛇的额头，像是将帅跨上自己的宝马。
　　所有人都无意识地张大了嘴，瞪视着那个立于龙首的身影：他携着风与火而来、背靠天光而站。逆光当中，那年轻的面庞有些模糊，唯有胸口云绕阴阳的徽记迎风招摇。
　　现在的他，站在赛道的终点。
　　“你、你是...”
　　人们的大脑在连番冲击下已经宕机，张口想问些什么，却已经有些语不成句，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实际上已经用不着他们问，那胸口的徽记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与龙蛇。
　　而后，他们看到那端坐龙蛇首级上的少年举起手，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撕碎它。”他对座下的龙蛇命令着。
　　龙蛇应声咆哮，金瞳之中闪出饥饿兴奋的光，遂而一爪按住身下的魍象，朝着它张开了利齿倒挂的血口。
　　吱吱叫声凄惨，泥浆如血纷飞。
　　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看着那带来梦魇的魍象在龙蛇手下被块块撕裂开来，直至爪牙被卸光、身体被扯成一块块的泥坨，它都没能做出什么挣扎，就像一只正在被拔毛的家鸡。
　　全程解天扬都没有朝它看过一眼，只是一纵身，从那龙蛇头上跃下。道路前的人们下意识地从中让开，任着他从中步步走过，身影没入入口的阴影之中。
　　同一刻，后方的龙蛇仰天嘶鸣，从那已经成了一滩烂泥的魍象身上跃起，随面前的主人向场边进发，越过高墙、腾飞于体育场之上。
　　赤影掠过，场内万人齐齐昂首，只见得当头穹顶拨云见日，云流间有龙蛇在天。
　　“那是…什么？”
　　不仅是观众，连席间刚跑出来的昆仑学生们都一时呆愣。不待他们反应，门前已经有人惊叫起来。
　　“…喂，有人进来了！”
　　人群齐刷刷地收回目光、又齐刷刷地循声看去，上万道目光在入口处汇作一点，上万双眼中带着同样的惊愕。
　　大门被轰然推开，一个人自通道的阴影中出现。他闯入这烟尘弥漫的体育场中，面朝赛场、面朝着密集的镜头、面朝着众人的目光，抱臂于前，扬声开口。
　　“受校方托付，来此传达昆仑大学全校通告：从现在开始，仙运会比赛中止，所有人遵循官方战略，协助清理安城中妖魔...”
　　空中赤色的龙蛇嘶鸣着下落，砰然降在他身侧。他抚摸那垂落身边的兽首，缓缓偏转眼瞳扫视全场，将席间每一个同学尽收眼底。
　　“标准为——一只不留！”


第289章 昆仑大学全员请上
　　这一刻，全场寂静了。
　　台上台下、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在望着那个被龙蛇环绕的身姿。他傲然地站在那，站在这本不属于他的赛场上，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由于不是仙运会选手，这场上没有一个观众认识他。但在他出现的一刻，整个场内的风云都被他的那一句话所搅动。
　　席间的学生们都扭过了头，场内全校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那双双眼瞳之中，包含着和旁人相同的惊讶。甚至于，还更深一层。
　　他们看到他本该空落的裤管下已经被重新填实。那个曾跪跌在全校面前的少年，此时站在全场中心宣布了这个消息。而这几句话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战阵前的铜锣敲响。
　　这是昆仑大学对全校的通告。
　　在这场妖魔灾害之中，全校参战。
　　这是来自学校的声音，是学校对他们的直接指示。对他们来说，这无疑就是混乱状况之下一针最强的定心剂，就像是大风大浪中突现的灯塔。
　　几个学生被震得如梦初醒、继而浑身肌肉抖动，脸上赤色浮起，连那双眼中都瞬间放出光来。
　　学校已经知晓了这件事，现在学校站在他们背后。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学校作为靠山。
　　只是得知这个消息，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就足够让他们脱出慌乱。
　　学生们在无声间燃烧起来。而相对的，场边的人们却还没从震惊当中清醒。
　　从警报传来到现在解天扬入场，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连番的突变可谓应接不暇，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过载。
　　每个人都呆若木鸡地坐在座位上，每个人的思虑不一。但是，总有一些想法是共通的。
　　——除了仙运会选手以外，昆仑大学中还藏着这样厉害的学生？
　　——即使是这仙运会，那所学校也没有倾囊而出？即使是这几场震人心魄的比赛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不过只是这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心念如电传遍全场，像是空中有无形的神明垂目俯瞰人间，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那无形的威势中沉默着。
　　在仙运会期间，他们已经看够了修仙者们不可思议的表现。但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比起那些实打实的术法和灵器，这所学校真正让人敬畏的，反而该是它从不显露人前的部分。
　　就像是一口深井。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藏了多少分实力。更没有人知道，那所学校里到底还有什么、还有多少更高的的存在。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存在，现在已经站在了他们一边。
　　接下来，这所学校将为他们而战。
　　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将会被用在他们的敌人身上。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恐惧的？
　　似是被什么东西压迫住一般，人们小心翼翼地喘息起来。寂静之中，他们握紧了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条条青蛇游动。
　　凝固的场面重又动了起来，工作人员指挥着人群撤退给避难市民让出位置，学生们迅速从各方汇集到中央。在他们身边，那些记者举着话筒和相机，却好像连近前采访都不敢似的，那些设备在他们手里就像握着一根大葱。
　　在人群汇聚的中心，场上的肖游宇也在看着这一幕，面有思忖之色。站在他身后的交涉人员也已经反应过来，虽然还是一脸迟疑，但口中仍然迅速地继续刚才与他交涉的话题。
　　“接到报告，在刚才这段时间内，市民的疏散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分批清除城内的妖怪...就像你们的这位同学说的，最好做到一只不留。”
　　“那妖怪对现代子弹有一定的克制性，但城区行动不便动用大型武器。现在城内所有的灵性武器都已经被调动，包括火焰喷射器和燃烧弹之类的特殊装备也会投入。不过对妖怪最高效、造成污染和损失最小的武器，还是掌握灵力的个体力量。”
　　“除此以外，现在安城已经封闭了所有交通进出口。接下来，我们准备利用城域防卫结界的雏形，构建一个环城清心大阵，借以克制妖魔，为前线的作战人员提供整体支援。”
　　“城内接到数起目击，妖魔的破坏地已经开始由地下向地上转移。现在城卫局在集结城内城外的所有战力，暂定战略为以有灵战力为核心、普通装备作辅助的围剿战，重点在于构建小范围的火力压制网。”
　　“所有战斗人员正在准备往城际机场集合，离这里不远。如果你们愿意参与的话，现在前往那边、听从指挥分配就好。”
　　肖游宇听完了他的这番汇报，垂眼默想一阵，缓缓点头。
　　“构建大阵的工作我来帮忙。在清扫方面，我们也会通知所有有意向的同学。”
　　他朝着后方的工作人员如此回答着，转头重又看向立于入口处的解天扬，与那身影对视片刻后，抬起一手，朝着身边的所有人宣布。
　　“以学校代表人的名义宣布。现在，学生会行政部指挥工作交由解天扬负责，在场所有人与他同行。按照学校指令，现在全体前往甜阳机场，与执行部一同在安城市内肃清妖魔。”
　　他一边说着，举手一抛，将联系学生会全员的传声石抛向那边的解天扬。后者抬手接住，而后脚下一踏飞身而起，重又站上龙蛇腾根的巨首，将那枚灵石高高举起，就如同举着阵前的旌旗。
　　“所有人，跟我后方！”
　　座下的腾根高仰嘶鸣，四爪一蹬，巨大的赤色身躯再度腾空而起，自体育场露天的穹顶飞升而去。在那赤影身后，道道人影追随他而行，筑基腾飞、炼气高跃，近百人拱卫在侧，投入这妖气弥漫的城市当中。
　　肖游宇目送那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向后。吴皓和袁清清正奔过来，前者担忧地想要开口问些什么，而袁清清则二话不说冲上来，一手抚上他比赛中被划出的剑伤，就要治疗。
　　肖游宇一手挡开了她，反手一指对面：“先治他。”
　　他所指的赛场另一侧，握剑的韩江尘正跪坐原地，有些费力地喘气调息。刚才和肖游宇的一战中他伤的不轻，这时候嘴里还全是血味。
　　同样从观众席间跑来的姜玲坐在他身边，平缓地给他输灵力平复伤势，两人讨论着之前的调查结果，从各个线索当中抽丝剥茧。
　　“你看到什么了么？”她见韩江尘始终抬眼看天，知道有事，便直接朝他问道。
　　“市内起了很大的风。”韩江尘看着上方，低声说，“所有的风，正在朝一处汇集。”
　　“汇集？”姜玲的动作停了一刻，“往哪里汇集？”
　　“还看不到。”韩江尘摇摇头，却又抓起了一边的剑，“不过，这应该就是老师所说过的妖魔临世了。”
　　他说罢作势就要起身，旁边姜玲见状赶忙拦住他：“等会！你刚打完刚才那场大架，隐伤还没好全呢，还想要做什么？”
　　“我也得过去。”韩江尘说，“我答应过上官老师。在妖魔来袭的时候，要替她守住外界。”
　　“喂，虽然这么说，但也不差这会吧...”
　　姜玲满脸无奈，手上使劲摁着他，好像怕一松手这人就自个跑了似的。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袁清清也已经奔了过来，专业上阵。
　　“她说得对，不急这一会。”袁清清一边给他治着，一边环视场上最后剩下的五人，“肖游宇说了，现在需要保留校内的尖端战力。这不只是他的意思，也是执行部的意思。趁着其他人作战的时间，我们几个人要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保留尖端战力？”姜玲双眉皱起，“这么说的话，这次的战略难道是...”
　　“现在只是初步的计划，更进一步的安排还在制定。”袁清清说着，同样抬起头看向天空，“很快...就应该会知道了。”
　　......
　　与此同时，安城市第一医院。
　　杨小禾坐在椅子上，等着收费台前的工作人员给她办完出院手续，在他们身后，医院走廊间嘈杂得如同战场红十字中心。
　　接到通报的第一时间，平稳运转的医院便成了一架突然发疯的机器。大门外无数救护车从车库里开出，建筑里医生护士们推着移动病床来回，尤其灵气科的众人更是严阵以待。
　　她今天出院，可以说是医生们巴不得的情况。紧急状态下，接近痊愈的轻症病人都要提前离开、给可能到来的前线伤员腾床位。即使她不走，医生也会理性劝离。
　　她对此倒也乐得接受，给爸妈打个电话确认以后就自己来办手续了。等待的期间，她眼睛还在不由自主地乱瞟，最后落在大厅里自带的电视上。
　　那屏幕上还在直播着奥琳匹克中心的情况，她看到场内的混乱、看到不知所措的学生、看到扬言声讨的记者...正当她看得一阵焦躁的时候，画面上赤色龙蛇突然有如神降。
　　杨小禾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定定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对着镜头宣言，看着那身影御架龙蛇腾空而起，看着看着，居然挪不开视线了。
　　...好、好帅！
　　虽然知道此情此景下不该想这些，但杨小禾还是不由自主地魂出天灵，心脏都跟着砰砰跳起来。
　　居然能够役使妖怪...昆仑大学中，原来还有这样的人？
　　自己的笔记本好像没有记过他啊？这是谁？难道不是仙运会选手吗？
　　啊啊啊，果然对那所学校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杨小禾，你的手续办好了。”
　　背后的声音把她叫醒过来，收费处的人将她的病历本推出来，隔着玻璃窗看着她，有些奇怪地道：“嗯？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有吗？”
　　杨小禾抹了一把自己发烧的脸，赶紧把那病历本拿回收起，含含糊糊地道一句辛苦，而后逃也似的跑到医院窗边，举头望向天空。
　　一院和奥琳匹克中心都在安城的北面。虽然知道几率很小，但现在她突然抱了那么一丝丝不可明说的期待。
　　她突然很想看到那条划过天空的赤色龙蛇。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作为修仙者，跟在那条龙蛇背后，跟在那些昆仑学生的群体中一起出战。
　　但她到底是没有看到那道赤影，这让她心里莫名地一阵失落。正低垂着眼准备作罢，窗外却忽然传来了一片嗡嗡的机器运转声。
　　那是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此时此刻，在高远的天边，蚊群般的运输机群正掠过空中；在安城的各个高速路口上，成队的重型运兵车正在开入。
　　是武装支援部队到了。
　　他们机场边的军事基地演习场内集结，铁门拉开，全副武装的战士从机车上跳下。每个人身上都已经配好了无线电和小型探灵设备，每个人的表情都严阵以待。
　　“各位，这将是全世界范围内，第一起直面超凡的大型灾害事件。”
　　背着枪的小队长在队列前负手踱步，阴沉的目光扫过面前每一个持枪的战士。
　　“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类都在注视着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拿出打仗的心态来对待，这是战争！”
　　“现在我们已经得到消息，昆仑大学的学生已经自发参与本次行动——听见没有？一群学生，现在已经准备投入战斗！”
　　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待会，我倒是要看看，咱们这些吃军饷的人里，有谁连学生都不如！”
　　这番喊话换来了一片“喝！”的高呼，战士们拉起枪栓，钢铁摩擦发出连片的嚓嚓响动。
　　“队长也真是...谁会真把那帮学生当学生啊？”队列里有人小声嘟囔道，“那帮学生要真动起手来，咱一队也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嘘，咱自己知道就行，就别说出来了...”旁边的队友同样小声回应，“再说了，有修仙者跟咱们并肩作战，这还不是好事？”
　　他们的低声很快被压灭在机械的轰鸣和军靴的踏地声中。站在前方的队长取下背后的枪，命令声如雄狮咆哮。
　　“现在开始，保卫安城！”


第290章 安城保卫战
　　警报响起后8分钟，安城市异常局战术中心大厅。
　　厅内早已经集结了全安城上下所有的执行部高层管理。而这时候大门被打开，外面的人群成队走入，一波人穿着军装，另一拨人胸口则纹着云绕阴阳徽。
　　支援部队到达后，指挥人员第一时间便被通知来到了这里集合；而除此以外，昆仑大学学生会也已经对所有尚在市内的同学发出了召集令，除仙运会选手以外，又有另外的八十六人响应，现在全部在此集结。
　　正值假期期间，许多学生都回了家，现在安城封城，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可以说，现在站在这里的学生们，就是大学针对当前状况能调动的所有人手。
　　“感谢各位的到来。时间紧张，就不耽误了，现在我就开始介绍本次城内妖魔清扫行动的基本战略。”
　　大厅前佩戴异常局标志的指挥，咳了两声，摁亮了手中的激光笔，点在身后的大屏幕上。
　　“依照当前已知的情报，此次面对的妖魔‘魍象’本身具有污染性，暂时推断为体内具有特殊的灵力毒素，作用于元神，会引起类似于精神麻痹的灵魂反应，从而引起走火入魔。”
　　“在战斗中，妖魔随时会释放这种毒素，以现在其毒素的浓度，常人靠近都会有被污染的风险；同时，目前已经可以确认，在彻底击杀妖魔后，其体内蕴含的所有毒素都将会扩散至环境灵气当中，感染范围内的人——唯一的好消息是，还没有发现有人传人的迹象。”
　　“除此以外，出现在城区各处的魍象约有九百余只，大多为等级1至等级2的小妖，但在受到攻击时，这些小妖彼此之间会进行融合，形成等级3、乃至等级4的大妖，毒素效力和密度也会随之增加。”
　　“因此，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当前拟定的战术如图所示。”
　　指挥摁了一下遥控器，投影屏上打出安城市的地图，片片红色的光圈像是群星在地图上方亮起，按照数量多少和道路分布，被划分为一百余个小区域。
　　按照灵力反应高低，光圈颜色深浅不一，总体隐隐构成一个打围大环。
　　“按照之前分好的战斗小组，按照密度高地，每两至四组负责一个区域。等级1以下妖魔可直接剿灭、等级2及以上则往东南方向防空避难地驱赶，将所有的妖物集结到无人处击杀，执行部将会提前在那里布好清心净化阵，将污染拘束在姐姐范围内，防止妖魔死后的毒素外流。”
　　军装指挥放下遥控器，环视全场：“这就是目前的战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几秒的安静，然后一只手从人群间举起。
　　“刚才已经说过，妖魔彼此之间会聚合，实力也会成倍增长。这样一来，如果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岂不是让所有妖物融为一体...成了一只集合近千只妖魔妖力的大妖了么？”
　　“是的，正是这样。”指挥不置可否，“所以，在这打围的过程当中，我们要在限制魍象毒素散发的同时、尽量削弱其个体实力。这样一来，其汇合后的大妖实力也能被压制在可控范围内，而在这之后...”
　　“在这之后，击杀这只大妖的工作，将会由我们负责。”
　　场上的战士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那个接过话来的少年。他手里抛着那枚棋子，站在武装指挥身边，与后者处于同样高度的平台上。
　　在这些老将面前，那张脸年轻得近乎幼稚，但气势上却一点不落下风，面对着上百个沙场老手丝毫不怯场。
　　现在的他，就代表着昆仑大学的学生。
　　“由于妖魔的特性，比起集体火力覆盖、一点式的强力攻击会更有效，也能最大化地避免伤亡。”
　　解天扬直面着众人道：“我们会集合校内最尖端的修仙者战力来击杀最后融合的大妖，只要保持封锁圈、尽量削弱个体小妖的妖力，为我们创造最后的这个机会就好。”
　　“那么，就有劳同学们了。”指挥缓缓点头，“这是综合考虑下目前最佳的方案。当然，后备预案也已经到位。若是最后击杀不成，我们会考虑动用战术导弹远程定位打击。”
　　他转回头来，重又朝着面前的战士们宣布：“战略讨论问题到此为止。现在，所有人开始行动！”
　　话音未散，呼声已起。
　　身穿军装的人们从座位间站起，不消握手寒暄，便已经快步走向门外，打开无线电开始发布命令；留在大厅内的异常局工作人员则在电脑间全力工作着，通过天网系统将城内的妖魔一个个锁定，分发给所有人。
　　“我们也走吧。”
　　解天扬自台上走下，随身边的同学们一同走出大厅，来到场外的大平台前。就看他信手一翻，手中的那枚帅字棋子上，已然是灵光闪烁。
　　“腾根。”
　　随着他的呼唤，巴掌大的赤色小蛇自那棋子中钻出，在火焰般弥漫的赤光中急速膨胀，不过两三次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膨胀为方才那条三四人合抱粗的巨大龙蛇。
　　它仰天嘶鸣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朝解天扬低下头，任着他雄风赳赳地腾身跃起，一步再度跨到头顶。
　　“上吧！”
　　一言落下，龙蛇身体一仰，带着他如旗帜般高飞而起。四面的学生们随他升空，追寻着从主干道上的机车列队而去。苍穹之下，那些身影如同泼墨晕在天幕边。
　　……
　　警报发出后21分钟，安城市万人空巷。
　　夏季的太阳落得晚，橙黄的日头才刚刚西偏，城市建筑群便已经被盖在浓浓的黑影下。一眼望去，就像是大地上片片黑色的剪影。
　　在这高楼的剪影之间，已经没有一个人影。泥泊般的身影从沥青路的条条裂缝中爬出，在地面缓缓地蠕动着，如同无数条裹满泥浆的鼻涕虫。
　　对街的某座居民楼当中，门窗都已经被关得紧紧，只有窗帘被拉开一条缝，几个人正隔着窗注视着外面的情况，像是躲在洞窟中不安的幼兽。
　　疏散任务已经完成，全安城市的市民都已经进入室内。现在大多数楼房也已经刻上了小型结界，而魍象的力量并不算刚猛。只要不出门，就暂且算是安全。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对于这些和平年代出生、从未经历过军事事件的普通人来说，光是看到这些东西在外面游荡，就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
　　“哇——哇——”
　　卧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把两个隔窗观看的大人惊乍得几乎跳起来，男主人随手抄起旁边工具箱里的羊角锤，女主人则救火似的冲到摇篮边，拿起旁边的奶嘴，近乎粗暴地将其塞到婴儿嘴里。
　　“哭！哭！哭什么哭！再哭让妖怪把你叼了去！”
　　女主人嘴上凶神恶煞地训斥着，但眼里分明显露着十足的恐惧。男主人捏着羊角锤站在窗边，那手不住地颤抖。
　　尽管理性告诉他们妖怪不会进来，但眼看着这东西在这么近的地方晃悠，他们无法不慌。
　　好死不死地，不知道是听到了这房内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那窗外徘徊着的泥泞身躯突然一个个转身，像是扭头看向了这边。那双双赤红的眼睛像是直接盯视着他们似的，隔空便已经让他们汗毛倒竖。
　　“他、他爹…”
　　女人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下意识贴到了并不算高大的男人身边。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父母的紧张，连那怀中的婴儿都停止了哭泣，一个劲地往女人怀里拱着，像是要钻回妈妈身体里似的。
　　一时间室内那么安静，只剩下呼吸声清晰可闻。就在那沉默让两人几乎崩溃的时候，一阵枪声却突然打破了死寂。
　　“突突突突突——”
　　枪火连闪，子弹自街角处飞流而出。四五名持枪在手的战士自角落处急速跑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连番的弹雨将那些妖影完全笼罩，打得一阵泥浆纷飞，吱吱的叫声凄惨。
　　“D19小队发现四只！行动确认！”
　　战士们朝无线电吼着，一边开火一边步步往上紧逼。小队的几个人分散开，一个人负责一个方位、彼此之间的枪火勾连成网，将那些妖魔完全罩在其中。
　　密集的火力线虽无法将那些魍象一击毙命、却也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只得按照他们压来的散开退却，眼看着有几只就朝居民楼的方向拱来。
　　“它们过来了！”
　　隔窗的两人见状面色煞白，但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就看一道身影忽然自下方跃起，巨锤在手，凌空转身，劲力迸发，一记重锤砸到了那妖头上！
　　砰！！
　　就像是砸烂一个软西瓜，那魍象的受击处直接被砸出一个空洞来，泥浆和着血液四散，有些泥点甚至溅到了低层居民楼的玻璃上。
　　窗边观看的居民下意识往后一仰，好像怕被那泥点隔空感染似的。但他们挪开了身体，却没人舍得挪开视线。
　　一锤挥毕，举锤的人影俯身落地，短发在势风中招摇。
　　他们看到，挥出这一记的居然是个看起来白生生的女孩。那细细的手臂持着巨锤，只用一招，便将那枪弹都难以穿透的妖魔打出了个窟窿。
　　窗户内的男女对视一眼，男人看看那女孩手中灵光闪耀的巨锤，又瞅瞅自己手上的羊角锤，陷入了沉思。
　　在这期间内，另一名昆仑学生已经自旁边跑来，手上一挥，风语符咒被投掷而出。
　　道道风流汇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那些妖魔吹去，将他们吹得一阵东倒西歪，顺着风的方向重新滚进战士们的火力网中，多面夹击之下，像是赶羊似的赶着这些妖魔步步向前、离开居民区推向主干道。
　　一群居民在窗户后面目送他们离去，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而更多的人已经赶紧拿出了手机，镜头对准面前的这一幕，开启录像。
　　几秒钟之前，恐怖的气氛还在笼罩着这栋居民楼。但只在这群人出现的几刻间，他们便迅速清醒过来，甚至还想发个朋友圈。
　　因为这些人来了，有这些人挡在面前，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而就在这一时刻，安城的各个角落当中，无数个同样的画面正在同时上演。
　　“C11汇报，发现魍象三只、歼灭一只，我队已经控制住局面，请支援小队往其它方向增援！”
　　“A08负责小队已经到达！发现魍象五只！请求附近小队在唐洋路十字路口处辅助！”
　　“收到，E03小队正在前往！”
　　“D15小队发现千年级别妖物，我们带的炼气生顾不过来！请求筑基期修仙者前往增援…”
　　无线电中话音连绵，将分散在城市各处的人们串联起来。城市的街道上，无数人影正在天上地下穿梭，子弹与符咒齐飞、刀剑共步枪同用，连番的火力光芒将寂寥的大街映得如开幕式般热闹。
　　这是集安城、乃至华国巅峰力量的一战，近二百名昆仑学生、加上数千名武装人员，所有的有生战力按负责区域被分为一百余个作战小组，每组均配备至少一名不会受心魔影响的昆仑修仙者。
　　在GPS和追踪符的作用下，所有的小队连为一体，作战状况实时发送回城卫局，而监控网中代表妖魔的灵力反应则迅速减少。所有的信息又被整合上报中央，国家随时提供进一步支援。
　　警报拉响后30分钟，整个安城市已经完全处于武装部队的掌控之中。
　　在这半小时内，整个安城市的人都目睹了这张火力大网展开的全过程——在这之中，还包括那些来此报道仙运会的外国记者。
　　在他们完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他们的身份便由仙运会特邀记者转成了战地记者，原本用来拍比赛的镜头将这些画面全权记录下来。
　　这个消息紧接着被发送到了海外。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华国发生了何等事态。
　　“仅仅半小时，华国政府就完成了千万人口的疏散！志愿的军队，仅仅用了半小时就已经赶到受灾城市救援！”
　　“现在，那所学校的魔法师们，正在与他们并肩作战！”


第291章 谁能被称为昆仑学子
　　消息传来，世界哗然！
　　各国人们上一刻还在感慨超凡灾难的可怕、感慨华国的倒霉和群众的不幸。结果几分钟后，就得到了疏散已经完成、军队已经开始有序投入作战的消息。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不亚于这场灾难本身的重磅消息。各大网站、各大媒体平台上被刷爆，世界的大街小巷内，无数人都在震惊不已地讨论。
　　“半小时的时间，军队就已经投入作战？这什么速度？”
　　“等等！就算军队到了，不应该先去镇压城市动乱吗？”
　　“十几分钟的时间，华国能调动近一千万人？不可能！记者在说谎！假新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世界、尤其是西方世界被这一变动搅得不知所措，比起妖魔，此时华国这个整体反而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十五分钟，对于许多国家的政府来说，这个时间差甚至都来不及将情况传达给管理层。但在华国内，从决策到执行，从一团混乱到全部到位，只用了这么点时间。
　　这是华国的速度，也是华国的态度。
　　华国信任那所学校，那所学校同样信任华国。所有的民众，抱持着同样的信念。
　　各大媒体蜂拥而至，惊叹声、质疑声乃至阴谋论连番发出，但当前线记者发挥了第一线画面后，这些声音统一地转成了震惊。
　　那个受灾城市的民众没有动乱。
　　在灾难到来的几分钟内、在妖魔尚未露面的时间差内，他们接到疏散指令不仅没有抗议起哄，而是不约而同地全部选择了相信政府，全都按照要求乖乖躲进了避难处。
　　正是因为如此，第一波魍象“上岸”的时候，普通人员损失被降到了最低，几乎没有居民因此伤亡。
　　也同样是因为这样，修仙者和武装部队赶到以后，不必再分心去保护滞留外界的市民，立刻便能放开手脚投入全部火力以应对敌人，这才能在十几分钟内完成正正一个城的火力部署。
　　那个国家的民众并不算强大，光是妖魔出现的消息就已经吓倒了大部分人。在威胁到来时，他们只能躲在避难所内瑟瑟发抖。
　　但是，所有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也许我们帮不上忙。但至少，我们可以不给前线人员添乱、不给国家添乱。
　　这是华国人心照不宣的共识。是在面对前所未有的灾难时，全体安城市民的选择。
　　当这个事实被传到海外后，大洋彼岸的人们感觉到的却是不可思议。
　　“他们就这么把自己囚禁起来了？不会怀疑这是政府的阴谋吗？”
　　“他们这么相信他们的官方吗？这些人没有自主思考能力吗？”
　　“不说别的，如果我们的议员能够如此快速地达成一致，我们的许多工程也不至于拖了几年还在议案上。”
　　“据说不只是民众疏散，那些商业区和工厂也都全部按政府命令关停？那些因此亏本的人怎么想？他们不起诉政府吗？”
　　海外媒体上议论纷纷，震惊的、赞叹的、怀疑的乃至抹黑言论满天飞。一部分人在以此为鉴类似自身，而另一部分则坚持认为这样的做法违背人权、认为安城这样的做法必然会遭到反噬。
　　但无论是何态度，这一刻安城也已经毋容置疑地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而这焦点中的焦点，自然就是冲在这战场前线中的“魔法师”们了。
　　如果说，之前仙运会是一场仙法武器的展览会的话，那么现在，人们便彻底看到了这些武器出鞘的样子。
　　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那些来自上古的术法正闪耀着，原始的刀枪棍戟与现代的枪械并行。在这属于科技的世纪，人们仿佛看到了远古时期的狩猎打围场景。
　　高速路入口前，身着军装的列队正持枪严阵以待，而上方则是一名穿着昆仑大学校服的筑基老生。
　　他站在收费站上方写有“安城市”三字的大牌前，一剑举于身前、四周符咒环绕，展开清风般的结界笼罩在这收费口前，但凡有妖气传来，符阵第一时间便会射出风刃将之击杀。
　　在他们下方，所有的高速路进出口已经封闭，而相对的紧急车道却全部打开，满载物资武器的重装卡车一辆接一辆地走过，宛若涌入的钢铁洪流。
　　类似的场景发生在安城市的每一处通道上。除了人口密集区外，交通枢纽也是重要的战略地点，每一处都安排了筑基修士前往，率先将出现在路上妨碍交通的魍象处理掉。
　　第一批支援部队进入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来自全国各个省份的物资支持。
　　十分钟内，近千辆运货车正在开进安城，带来了以吨为单位计算的后备资源：武器、药品、救灾物资、乃至于部分灵性符纸和各省收集到的小型灵器。
　　......
　　楚氏企业大楼内，楚董事长接起了内部电话，面色沉郁。
　　“董事长，我们旗下不必要的生产线和实体商业已经全部按指令紧急关停；除此以外，由于仙运会异常中断，运营部评估我们的招标可能会收到很大影响…”
　　电话里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干了半辈子商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使面对这等状况，他只是平常地应声，不慌不忙地把任务布置下去，但听到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还有一件事…”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犹豫，“云衣…楚小姐她，好像也跑去前线了。”
　　“…嗯？”电话这边的楚董事长瞳孔都是一缩，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没联系上她么？”
　　“电话打了，该发的信也都发了，但是她就回了一句‘这就是我想做的’，就再没音儿了…”
　　那边似乎是咽了口口水：“然后刚才有底下的员工反应说，在古云路那边看到了她，正在跟那些当兵的一起打妖怪，用她那个锤子…”
　　楚董事长在电话这边猛一拍额头。仔细想想，这好像又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早在看她比赛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女儿的变化了。
　　尽管这个疑问已经出现了很多次，但此时他还是禁不住想道：那所大学，到底怎么把她变成这样的？
　　但疑问归疑问，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重新对着电话下令。
　　“现在咱们还有几条灵力产线开着？全部投入到后备资源的生产。还有，联系一下有关人员，以公司的名义，先给这次救灾捐款一千万，后续有别的再说。”
　　“明白。”
　　……
　　在这番电话打完后的几分钟后，安城市内的上百个灵气产业工厂转为紧急状态。不仅是楚氏，几乎所有新型灵气企业都不约而同地投入其中。
　　原本用于商业的产品全部被征用投入作战，尤其是符咒用灵纸、小型储灵设备更是倾囊而出，连是在省外的外保公司都被调动起来，保证修仙者资源的供应。
　　如果说，昆仑大学是这次作战的心脏的话。那么现在，无数条血管就已经接到了这颗心脏上，毫无保留地将血液输送入内，保证这颗心脏能以最有力的方式跳动。
　　整个国家的力量正在朝这个城市汇集，而同时汇集而来的，还有来自全国的目光。
　　各大网络平台上，“安城市妖魔灾害”的话题都被标红置顶，下方的评论急速增加。
　　“安城加油！昆仑大学加油！”
　　“向奋斗在一线的人致敬！”
　　“同样是大学生，我在看电视，人家在砍妖怪，人和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昆仑修仙者无敌！快干死那些妖怪！”
　　“请问有捐款口吗？想捐一千块给昆仑大学校方，给安城市也行！”
　　“希望不会有人出事！希望妖魔尽快被清剿！【祈祷】”
　　“……”
　　仙运会的热度还没消散，昆仑大学便再度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只不过这次，除了学生这个身份以外，人们对他们的理解更进了一层。
　　就像评论中所说的那样，仅仅一两年的时间，这些年轻人便已经与常人完全不同。
　　在这个灵气复苏将兴未兴的年代，他们得到了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超凡力量，这让他们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神话。但在灾难到来时，他们同样担起了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冲在危险的第一线。
　　这便是他们共同的信条：昆仑学子，是为苍生。
　　从旁观者视角来说，有这么一群人为他们遮风挡雨，那自然是安全感大增。然而对于那些渴求超凡力量、一心想加入昆仑大学的人来说，这同样也是给他们兜头浇的一盆冷水。
　　能进入这所学校、能得到现在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固然是人生之幸事——但是，在需要修仙者参与的场合下，你真能背得起这个名号吗？在危险到来时，你真能为此地使用你的力量吗？
　　没错，大学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并不强求每个人都奋斗在第一线战场。但要不要求是一回事，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是另外一回事。
　　除却分数线和外在的筛选以外，这才是那所大学隐性的门槛。
　　由于仙运会带来的热潮，海内外都有着无数想要入学的狂热者。但如今，修仙者们在这一次灾难中的表现让他们对这个学校有了新一级的敬畏，对自己也有了新一层的掂量。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被称为“昆仑大学的学生”？
　　......
　　安城，塞各购物中心商业区，数十名武装人员封锁了区域内的全部出口，而作战小队则登上天桥占据制高点射击；在他们上方，手举棋子的人影正腾飞着。
　　赤色龙蛇自空中扑跃而下，一口妖焰将地面的一只魍象喷成灰烬，落地一刻像是地面震动。
　　它长尾一甩，四周的几只魍象被抽得七荤八素，幸运点的落荒而逃，不幸的则直接被其按在爪下，在它的嘶鸣声中，这些泥物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四散而逃。
　　而即使是那些逃走的，也未能逃开几步。因为就在龙蛇降落的同时，站立蛇首的解天扬同样窜跃而下，手上符咒灵火吞吐。
　　“火车火铃，六丁六甲...符到奉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
　　连续几道符咒打出，火幕将正欲逃走的魍象群燎伤，不得不再度转头奔逃，而在这时，枪火声已经从另一方位响起。
　　于是在这个路口处，嘶鸣的龙蛇、拿符的解天扬、再加上两三个持枪的战士，一群人汇成三面包围之势，推动着这些残余的妖魔朝城东方向移动。
　　魍象们吱吱地哀叫着，拖着淋漓的身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泥泞痕迹，一边奔逃着，那泥泞一边逐渐融为一体，最后立成一个高出数倍的大妖身形。
　　几个拿枪的战士下意识后退，躲避着可能到来的无形毒素。但面前的龙蛇和少年却不退反进，尤其那龙蛇兴奋异常。
　　像是这变大的猎物更引起了它的兴趣，腾根不断地以爪牙挠抓着那汇集起来的魍象，戏谑地把玩着它，将其叼起来又摔下去，像赶羊似的。
　　若不是担心在这人流密集区击杀会造成毒素外流，解天扬始终在给它下阻止命令，这大妖恐怕早已被它玩死。
　　解天扬集中精神，以心念下出道道命令，强制令腾根驱赶那妖不至于杀死。但也就是在同时，他感觉到了施加在元神上的巨大压力。
　　他才刚到筑基，腾根本体的修为在他之上。驱使这种等级的大妖、尤其还是下这种违背它狩猎本能的命令，对御主的负担是极其可观的。
　　一只妖魂对他的压力尚已如此，更不必提那千百道魂魄的聚合。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现在还无法去收服那些城市中游荡的魍象，光是腾根一只就已经让他的灵力和元神剧烈消耗。
　　但是，这些负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八面的旗帜，从始至终冲在第一位，将腾根对于魍象的克制作用发挥到了极限。
　　身后追随之人因他的存在而振奋，面前所见之敌为他的攻势而披靡。
　　他要做绝对的胜者。用他的胜利，为身后追随他的人开出前进的道路。
　　这就是学校交予他的作业。
　　无论付出什么，他都要用最无可挑剔的方式完成这份作业。
　　他要赢。


第292章 旗帜
　　又一波攻势被消解，解天扬飞身于空，驱使腾根赶着那聚合的魍象，朝目标地点所在东南方向而去。
　　尽管购物中心这片地域算是魍象出没的高峰地段，但这里负责的学生却只有他一个。
　　在龙蛇腾根的帮助下，他是名副其实地发挥了一个顶俩的作用，更不要说他本身就是大一年级的顶层人物。
　　经过路口时，能看到四周道路上有一群群的魍象正同时被赶过来，很显然把守其它路口的小队的作战也很顺利。
　　与他们那看似迟钝的身体不同，这玩意居然能以他们身边触手般的长爪作腿、向前一跳一跳地前进，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可谓相当惊人，不亚于一般的炼气高阶修士。
　　所有的魍象在十字路口处汇合，在它们背后，四面的路口处露出无数的枪口、甚至还看到有人扛着现在已经不多见的单兵火箭弹。
　　所有的人流汇集成墙，像是一座装满枪口的战术堡垒。他们按照各自小队队长的口令开火，一旦有一队需要换匣，便立刻退后叫另一队顶上。
　　队与队之间配合默契，对妖的火力压制几乎没有任何空隙。仗着背后的资源支持，那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路上洒满米粒般的弹壳。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战备物资反而是最不需要考虑的成本。毕竟，比起修仙者所用的灵器和灵力资源，这些东西的价值便不值一提。
　　枪火虽然对魍象效果有限，但总归是能削弱其实力，这样无形之中就降低了修仙者作战的压力，减少了灵性材料的消耗——对于官方来说，这当然是笔大赚的账。
　　魍象群在本能的驱使下蹦跳着，化作泥流汇于一起，使得中央那个集合的大妖身形进一步膨胀，已经有近两层楼高度。
　　它的长臂抓着四周的天桥，像是一只吊在丛林间的猿猴，对着眼前人发出吱吱的怪叫声。
　　作战人员们谨慎地与其保持着距离，拿出更多的清心符催发以护住心神。有些动作慢的人触及到扩散开来的灵气毒素，表情顿时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拉住胸口面露痛苦。
　　战斗到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这种情景该如何处理。旁边的队友立刻就将感染者拉到空地处，由专门的随行修士为其清心，严重者则直接被送往医院，交由灵气科处理。
　　但解天扬没这个顾忌。在魍象聚合的时候，他依旧飞在这大妖的身边，操纵腾根绕其身侧，将其逐向目标地点。
　　与刚才的小妖群相比，这聚合的大妖有了更强的妖力作底气。面对天敌龙蛇，它不再单纯地瑟瑟发抖，而是不断挥舞触手般的长臂试图抵抗。
　　腾根毕竟也是封印于云深不知处的大妖，这点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到它。面对挥来的长臂，它往往一爪上去便直接将其扯断，不断喷吐妖焰使其前行，持枪的人们则追随在它身后，在安全范围内开枪，依旧保持压制。
　　不过，这番情景被解天扬看去，他便就有了更多的考虑。
　　——随着魍象妖力的增强，龙蛇对其的克制作用也在减弱。这样的话，等到战术目标达成、令全城的魍象集于一体时，恐怕就不是单凭腾根能压得住的了。
　　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对妖决战，真正的硬碰硬。
　　他观察着情况，在心中考虑着战况；在他下方，领导着武装部队的小队长接起了无线电，应了几声后，转头向场上的众人通告。
　　“现在市内主要区域都已经被控制，城内的妖魔群都已经在往目标地点转移。执行部那边已经在准备，很快就会在目标地点撑起结界…嗯，军方战略处也已经提交境内导弹打击的申请了。上头要求，在一小时内，将这次清扫工作收尾。”
　　这等于就是颁发了胜利的预告书，周遭的人们都因此精神一振，举枪大声叫好，似乎连那枪火都更猛烈了几分。
　　在龙蛇腾根、符咒灵力与枪支火力的共同推进下，身形庞大的魍象被推动着、步步向目标地点窜跃而去，驱赶它的小队同样汇合、跟在它身后而行，很快便挪出商业区路口。
　　解天扬飞身而起，浮于城市的上空，静静地俯首望去。
　　在这一刻，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一朵一朵的火焰之花正开放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千百只大大小小的魍象蹦跳在千百条道路上，身后是密集如蚁群的人流。
　　那分散的人流正在相互接合起来，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半城的巨大的弧，赶着那些妖物被驱赶的羊群般匆匆地跑着，朝着东南方向聚拢。
　　在作战小队离开后，穿着执行部制服的人便紧跟着进入作战街区，以检测仪排查作战区域的灵力反应，对疑似受妖力污染的区域则以专门的术法净化，做着最尽职的清洁工，将战场遗留的不净之物完全排除干净。
　　在他们身后，还有时刻准备接收伤员的医疗部队、随时传递所需物资的移动后勤补给、以及监控全城情况的通信联队。在这些势力之后，又是数不清的生产线、物流线...
　　一重一重的力量层层递进，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人手助力，无数人站在幕后替前线者扫平障碍和后患。他们的力量卑微如蝼蚁，但他们同样在前行。
　　所有的人，追随着那一面“旗帜”，在前进着。
　　风流吹过，掀动半空中少年的衣襟，他的目光缓缓上挪，从地面挪向远处：随着目光远眺，视野中高楼大厦的光影逐渐变矮，直至在城市的一角完全消失。
　　那便是安城市郊外最大的一片未开发地域。这时候，全城的魍象正在朝那里汇集。
　　那里便是此次行动的终点。
　　解天扬收回目光，脚下一蹬，朝着那方向急速飞去。在扑面而来的疾风当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面张开的大旗。
　　……
　　安城市城卫局内，关于城市防御大阵的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所有的职员都被动员起来，一拨人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构筑术式和结界模型、另一拨人则围聚在桌前，盯视着铺在桌上的那张足有米宽的纸页。
　　在他们中央，肖游宇正坐在长桌的最前处，笔走龙蛇地在纸上勾画着。只不过此时他用的不是灵性的符篆笔，而只是普通的签字笔，那些条纹迅速在纸上成型，构成一个叠加延伸版的清心阵。
　　“这就是当前净化大阵的改进草案了。”
　　他画完最后一划，放下笔来，将那纸推给面前的管理：“我在你们原本的术式上做了一些修正，添加了一些聚灵和束灵术式，把一些复杂的术式拆散成单元，这样能降低大型阵法的消耗，操作性也强一点。你们先看一下吧。”
　　管理如获至宝地从他手中接过草图。只稍微扫一眼，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确认，便已经在上面扣了公章。
　　明眼人便都能看出这幅术式中所包含的诸多奇思妙想，哪怕是他们无比熟悉的、最基础的那些术式，在肖游宇手里都被玩出了花。
　　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确认，他昆仑大学代表的身份就是对这张草图质量最有力的保证。
　　而这图中所画的大阵，即将成为安城这座城市的安全的保证。
　　“辛苦你了，肖同学。”
　　灵力防御负责人上前，和他郑重地握了握手：“有你在，给我们节省了太多不必要的时间。现在我们就把这个术式录入模型，很快就会调人去执行修改，剩下的工作属于基层，就不继续麻烦你了。”
　　肖游宇应了一声，从桌前站起身，和在逐步离场的执行员之间离开办公室，就准备去找个地方休息。
　　即使那位负责人不说，他也不可能去亲自调试城际大阵。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对官方的信任，而是他马上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做。
　　作为大二符修代表人，他也算是学校的尖端战力之一，自然也就需要责无旁贷地参与最后的歼灭战。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得用最快速度调整到最佳状态。
　　从和韩江尘的决赛、到警报传来调动学生会出击、再到现在跑来城卫局辅助大阵，他几乎就没有空隙，比赛时候受的伤没来得及治、灵力也才恢复了四五成，而这番准备都得在现在加紧完成。
　　他快步走出会议室来到工事大厅，正准备绕道去休息室，却被面前一人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住了目光。
　　那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副安城地图，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彩色光点标示着位置，和战略指导时用的那副类似，只不过这一个不是动态、而是静态的，看位置也不像是在反映战场现状。
　　“这个是我们之前找到的，有魍象出没的墓穴的分布地点。”
　　在屏幕前操作的那个执行员见他看过来，很是主动地解释道。
　　“这也是你们学校情报部同学的功劳。此前，他们查到魍象是凭墓穴中的死气而生、以此走访调查了所有被魍象妖气感染的人，从而查到了这些妖魔的出没地——在目前已有的记录中，一共有二百七十六个目标点。”
　　“确定位置后，我们也是在这些地方进行了清洗…虽然现在看来，好像没派上它应有的用场。”执行员叹了口气，“唉，明明之前都已经确认全部排除，也不知道现在这城里的妖是哪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肖游宇一直没有什么回应，只是嗯嗯哦哦地答应着，眼睛始终定在屏幕显示的地图上，状似沉思。
　　“这份分布图，现在能打印出来一份吗？”他冷不丁开口道，“要能带这些标点的。”
　　“嗯？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你这是…”
　　执行员被他说得一愣，但眼见他一脸认真，知道其中必有玄机，便也就照他说的做了。
　　打印机吐出温热的纸页，肖游宇将其摊在桌上，随手抓来一支笔，对着那张纸思忖许久，而后慢慢地抬起笔点在其中一点上，又慢慢地划出一道线、将其与另一个点连接。
　　四处的人们都扭过了头来，看着他在那勾画，比起刚才画城市大阵，此时他的动作反而像是更加迟疑。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在进行着。几分钟过去，根根线条在纸上勾连成型，那连接出的图案让四周观看的人们都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从座位间站了起来。
　　因为此时，那些点在肖游宇手下，居然被连成了一个完整的、难以分辨的大型法阵！
　　“这…”
　　一群人看看那阵，又看看面前停笔的肖游宇，从他脸上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不对。
　　“这是什么？”终于有人说出了大家的疑惑。
　　“如你们所见，是一个法阵，以分布在城中的陵墓为阵点，术式范围覆盖大半个安城。我也是刚才看到这些点的分布和道路图，感觉和以前见过的术式排列很想，突然想到的。”
　　肖游宇放下笔：“这阵法勾画的方法似乎和现代…和我们学校所教的内容有一些偏差，我也不敢说我想的一定对。但如果我连的这几个术式是对的的话，那这东西的效果就是…噬魂。”
　　“噬魂？”这两个字听得面前人们头皮都几乎炸了起来。
　　一个覆盖大半城市的范围、作用为噬魂的法阵？这如果让其正常发动，会造成何等无法想象的后果？
　　这个法阵真的存在吗？它为什么会在安城这里？是谁构建出了这个法阵？
　　一瞬间无数个疑问从人们脑中闪过，桌前的肖游宇同样眉头紧锁。
　　“我上次看见类似的术式，是我们学校的‘心魔牢狱’。在利用特殊方法催发学生的心魔后，牢狱也会同时启动。理论上，一旦在内人的心魔超过承受极限，这牢狱就会直接抹去他们的元神…”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了，而后整个人都是一凛。
　　催发心魔、使人散发出魂魄心气、而后再用术式加以拘束、把这些收集到的心气传输于某处…
　　现在，在安城市内，前两步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第293章 最后的包围圈
　　早该想到的，修仙功法和知识从来都是一脉传承，上官家所用的术式也必然继承自某个更古的势力。
　　在心魔牢狱是用于拘束他们逸散的心气，防止走火入魔。但如果，不是加以限制，而是反过来加以利用呢？
　　这是一个大型的牢笼，笼罩范围是半个安城市。而且，针对那些因走火入魔而逸散出的魂魄心气，这术式的作用不是拘魂，而是噬魂。
　　“你怎么了？”旁边的人见他脸色突然变差，赶忙问道。
　　“…没什么，有些胡思乱想了。”
　　肖游宇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又接着朝几人道：“如果现在还有人手的话，带上封魔符去这几个地点，在你们发现魍象的陵墓位置布阵，尽量封锁那个地区。”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比置之不理要好。
　　这些执行人员也都不是傻子，听到这里也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几名负责通信的执行员立时接通频道，将这道指令快速布置下去，而在同时，另一边的接线员则接起了呼入通信。
　　“…这里是总部，请讲…这样么？好，收到。”
　　接线员放下耳机，转头朝那边沉思着的肖游宇道：“前线传来消息，城区的清扫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城区的魍象马上就会汇集到目标地点，我们这边负责拘束法阵的人员已经前往。其它的事项交由我们来调查，你也尽快休息一下吧。”
　　肖游宇从思忖当中回过神来，点头答应一句，暂且将那些不好的猜想放置一边，坐在一边的椅上，闭目调息起来。
　　……
　　窗外，安城的天空已经显出了些许黯淡。薄暮冥冥之中，这座城市前所未有的安静。
　　夜幕降临，橘红色的灯光从一扇扇窗里亮起，枪声和灵力撞击声渐渐远去，设施的修补和秩序的恢复正在有序进行。
　　躲在避难处里的市民们也脱离了一开始的恐慌，只是依旧没有什么人敢开灶做饭。
　　人们像是远古的猿人那样蜷在自己的洞穴里，听着远远有野兽叫声传来，尽管知道那天敌离自己还很远，但仍是没胆量生火，生怕火光将其引来。
　　“应该马上就能结束了吧…”
　　“那些军队、那些修仙者，很快就会把那妖魔荡平吧？”
　　在这个傍晚，这是无数人共同的想法。
　　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打着扇子静静地往外看着。
　　在体育场结界中避难的人群仰起脖子，注视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大屏幕，似乎想要从中看到点什么。
　　屋中，床边的母亲轻轻拍着婴儿的背，嘴上细声细语地哄其入睡，目光却飘在外头。
　　被困在办公室的男人又发了一条给家里报平安的微信，放下手机点上一支烟，倚在窗栏边，举目远眺。
　　就在这个时刻，在华国的天空下，武装军队正在一队队地登上飞机、成列的卡车开在各省通往安城的国道上。
　　在大洋的两岸，说着各式语言的新闻编辑接起一个又一个的电话，身边的传真机发疯似的吐着纸页。无数置身事外的人不断刷新着网页，新闻页下的留言数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加着。
　　“他们能赢吗？”
　　海外页面上，人们根据前线发回的图片和视频讨论着，写出种种小论文般的分析在网上唇枪舌剑。
　　华国的境内网站上有着同样的话题，只是在那下方的标点有所不同。
　　“他们能赢。”
　　……
　　无论是怀疑或确信，但毫无疑问，此时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安城市东南郊区。
　　这里是一块近百亩面积的的大荒地，四处土石裸露、草木稀疏，土地间露出一角生锈的工地铁皮，很显然是属于那种想开发却被搁置的地域。
　　这本该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地方。但在市内一片静谧的时候，这片野地却陷入了绝对的喧嚣。
　　一盏盏探照灯打亮了空旷的荒野，来自全城的战斗小组在此地汇合。在连绵的枪火和灵力的逼迫下，密密麻麻的魍象像是羊群那样被赶入荒野。而四处的人群却依次散开来，队列相互结合，逐步形成一个巨大的打围圈，将妖魔群圈在里面。
　　终于到了最后阶段，所有剩余的魍象都已经被集中在了这个无人区，不必再担心灵力毒素污染外泄的问题。在确保其不会逃跑的前提下，可以正式开始击杀了。
　　追击的学生和战士都放开了手脚，剩余的火力全开，那些小型的魍象在火力网中瞬间就被消融。
　　剩余的妖魔受了惊，一边向前跑着，一边在奔逃间相互融合，群体的数量越逃越少，而队伍中的个体体型却越来越大，哪怕是最矮小的也已经有一人多高度。
　　妖力进化到这种级别，普通子弹的作用已经十分有限。战士们在口令下变化队形，少部分专门人员开始丢弃步枪换用RPG等重武器，而队伍中的学生们却不退反进，对着面前的妖群倾泻所有的灵力，能灭一只算一只。
　　队列边角处，楚云衣一锤抡下，将一只较小的魍象一招砸瘪，在地上抽搐着无法融合，而后便被旁边另一个学生的冰封术法冻成冰坨。
　　她眼看着那东西在冰晶中停止挣扎，自己却也脚下一软，站在原地不断地粗重喘息，额上大汗淋漓。若不是手里还拄着锤，恐怕此时她已经跌倒。
　　看四周，许多学生都已经出现了和她同样的疲态。
　　虽然来到这里的学生都已经渡过心魔劫、不会受到妖魔毒素的影响，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始终要冲在各个城区的第一线，能力越大负责的区域越大。
　　这次的战场遍布全场，几个小时连续不断的战斗和转移下来，哪怕是筑基修士，体力和灵力都已经有些消耗过度，更不要说像楚云衣这样的炼气新生，能撑到这可以说全凭意志。
　　但后面的战士们只是简单地将她拉到后方休息，接着迅速就越过了她，重新填人到包围圈之中。正是最后最关键的时刻，大家都在尽全力应对来自包围圈中妖魔的压力，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分给多余的关照。
　　“B07小队！B07小队请求支援！！”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异常的声音，“我们随队的修仙者灵力耗尽，我们这边的包围圈…被冲开了缺口！”
　　那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四周的视野好的小队都急忙往过看去。
　　果然如那声音所说，在队伍的一角处，那头四五米高的泥泞妖影正横行在人群当中，挥舞着长臂嘶叫。
　　在战斗当中，尽管人们的攻击削弱了这些魍象的战力，但在与其它个体的融合也在不断提升其修为，而作战人员、尤其是使用灵力的学生们的状态却在无可避免的下降，许多学生已经不得不退出战局，此消彼长之下，被反攻一记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听到语音的人们都心下大急，但包围圈刚刚拉开，每一队都有着各自负责的区域，现在赶往支援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说不定就得引起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因此大家都不敢妄动，只是竖起耳朵准备听着传来的指挥。
　　就在这个时间差内，就看那角落处的巨大魍象举臂一挥，身周上前欲阻止的学生和战士立刻便被掀飞了出去，人堆的包围圈因此被撕出一个缺口来。
　　周围的妖魔见状迅速汇聚，跟随在那先头撕开包围的“领头羊”之后，势要趁这个机会一聚脱出包围。
　　这些漏网之鱼发出胜利性的叫声，趁着这个机会双臂撑起，不待后面的人们追上，道道身影已经弹飞而出，就要逃窜。
　　但他们才跑出几米，就看几枚黑色的丹珠突然从天而降，颗颗落到他们身上，而后，巨大的异响撞入耳膜。
　　“轰轰轰——”
　　火光骤起！那几枚火丹在空中炸开，率先脱出的那头魍象被连绵的爆裂火球炸得七荤八素，在原地陀螺似的转着，像是已经找不到北。
　　四周的人们微微愣神了一刻，而后队伍中的某人突然惊喜地大喊出声。
　　“是那几个人！”那声音大声地叫道，“那几个学生…那几个最精锐的修仙者来了！”
　　人们随他的喊声向上望去，就见那爆炸的火焰之上，长发飘扬的袁清清不知何时已经飘飞在空中，五指之间夹着漆黑的火丹。
　　她手指轻弹，将那黑丹一枚枚地弹到大妖身上，一波又一波的爆裂将其炸得连连后退，晕头转向间，不知不觉就滚回了包围圈内。
　　后面跟随而出的几头魍象小心翼翼地后撤，像是被这场景所慑似的。然而还没退开几步，当头的天空突然被寒光刺破，数道剑影携着青白光芒从天而降！
　　在他们上空，韩江尘悬在光影的中央，四周的剑光围绕着他，如同水镜般波动着，在他的心念之下，降下代表死亡的大雨。
　　致命的剑雨落入魍象群之间，寒芒划开了它们泥泞的身躯、也划破了它们的胆气。那锋利的杀机令魍象们一阵怪叫，本能地四散而逃。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另一道人影已经奔到了缺口处。
　　那身影直面着那炸锅般的妖群，身体四周灵风滚动，又全部聚于右拳之上。他深吸一口气，重力的一拳伴随喝声猛然挥出！
　　砰！！
　　像是一记重锤激发，劲力猛撞到乱冲的那一头魍象身上，那庞大的身躯登时被击飞，翻滚着又撞向它后方的几只同伴，几只没头苍蝇搅成一团，像球似的重新滚入包围圈之中。
　　吴皓收回手来，缓缓调息平复着，注视着眼前的包围圈迅速合拢。在指挥的调度之下，原本的缺口在几秒内被补齐，有些松弛的人墙重又成为铜墙铁壁。
　　在外围，后勤人员动作麻利地跑到方才被击倒的人堆处，将受伤的战士和学生一个个抬上担架。
　　在这个过程当中，被抬走的不少人都在哀嚎。不过并不全是因为创伤，更多的是——
　　“草啊！怎么偏偏是这最关键的时候挺了！”
　　“放我下来！我还能再战会！”
　　“等等，待会再抬我！先让我看完这群杂种是怎么被杀光的…”
　　许多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精神却亢奋异常，对那些试图把他们挪出战场的医生们提出严正抗议，放平时妥妥的就是一群医闹。
　　不过在这时，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在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双带着深邃灵光的眼睛。
　　“这一路过来辛苦你们了，所以现在就请下去休息吧。”姜玲微笑着站在那，看着他们的眼睛说，“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灵光散出，被她盯着的那几个“医闹”顿时就安静下来，乖乖地任着周围的医护把他们抬走。
　　姜玲眼睛一眨，瞳中的灵光随之消散，而在同时，另一种光却映射在了她眼中。
　　那是结界的光。
　　随着剩余的全部魍象被驱赶向中，早已在四周等了许久的布阵人员动作起来。
　　成百上千道符咒同时被催发，在改进过的术法连接下，数百人的灵力汇集在一起，点亮了横跨全场的大阵。
　　以道道符纸为点，灵光相互勾连结合，连出覆盖数百米的圆形法阵，阵中有荧白色的光散发上天，展开了巨伞般的弧状结界，将那些被驱赶往一处的魍象全部扣在其中。
　　这便是城际防御当中的清心大阵，用于封锁净化魍象所散发的灵气毒素，将所有的污染全部收容。
　　这是早已为这些畜生准备好的罗网。而现在，它即将成为它们的坟墓。
　　经过一番激战，此时队伍中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耗尽了灵力，不得不退居后线。但是，这才是最精英的几人的出场时间。
　　在众人在全城上下战斗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始终没有插手、一直呆在这地方养精蓄税，用上所有的辅助性丹药和符咒，将灵力和状态都调整到巅峰，就是为了这时候而准备。
　　他们是最后的一层保险，现在出场，便是为了联手完成最后的击杀。


第294章 六人参上终结总攻（四千加更）
　　随着结界展开，站在四周的包围圈反而散开来，随着口令有序后退。原本紧密相连的包围圈扩大，由原本的几十米范围变为直径上百米，给中央腾出空地。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能用的力量已经用尽、能杀的小妖也已经杀的差不多。现在，四周的阵法已经稳固，结界代替了包围圈将妖魔困住，那么便把舞台交给总攻人员便好。
　　集合众人力量的清心大阵可收拢不洁之物、对这魍象本身也有压制作用，可以说是这等情况下防止毒素外泄的最优解。
　　但同时，由于勾画这个净化阵占用地域，便也就无法在此叠加其它的攻击性和束缚性大阵，击杀步骤还是得靠人来。
　　除此以外，人们的远离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若是击杀失败，那么也许就要启动导弹打击。现在离得远点，也是为了给可能会有的远程锁定留出战略空间。
　　人流如潮水般褪去，只有吴袁韩姜四人依旧站立原地不动。他们有些突兀地站在结界的边缘，立于众人之前，就像是这潮水中的几块礁石。
　　在他们面前，赤色的龙蛇依旧在翻腾嘶鸣着，不断撕抓着那些魍象的妖身。剩余的妖物被它的气势所压、又被结界遮掩无处可逃，于是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化作泥流融入母体当中，令最中央的身影不断地膨胀。
　　不消片刻，场上便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头魍象。
　　那是一头真正的巨物，足有二十余米高，连腾根在它面前都只像是一条普通的赤蛇。
　　它的两只红瞳如同车轮般大，全身上下长满或完整或残缺的触手长爪，淌下点点滴滴的泥汤。光是看着那样子，便已经让人心神震动，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精神污染。
　　实际上，若是场上没有结界阻挡，此时队伍里未曾渡过心魔劫的人恐怕已经全部入魔，甚至连那些没有修炼的普通人都会为之所慑。
　　而即使是隔岸观火，退至外围的人们也不由得心下紧缩。尽管知道无用，但不少战士仍是本能地端起了枪，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在他们身后，是一个个瘫坐在地上调息的昆仑学生。
　　魍象之间的身体融合，也会在同时融合妖力。刚才，经过其他学生和战士们的努力，那些分散的小妖已经被杀了不少，尽最大努力削弱了敌方的力量。
　　现在，场上的这只巨物，便是妖魔们剩余力量的集合，是这场灾难的最后母体。
　　“吱吱…叽——”
　　巨型的魍象发出嘶哑的叫声，数条爪牙同时挥出，仗着庞大的妖力，居然开始主动攻击面前作为天敌的龙蛇。
　　腾根在它的爪牙间游动着，绕过爪牙的攻击奔向外围冲出结界，最终落于地面。而在同时落地的，还有那个手拿御妖棋子的身影。
　　“…参与最后总攻的人都准备就绪了么？”解天扬挨个看过面前的四人，“那按照计划，现在就可以开始总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喘着气，快速呼吸调整状态。这时候其它的学生和战士都已经退开，在参加城市清扫的人当中，他是唯一一个还留在场上的。
　　旗帜当然要始终屹立。
　　“刚才打了那么久，你还撑得住么？”吴皓看着他，有点迟疑，“要不，你也跟他们下去做辅助工作吧。”
　　“这点程度算什么？”解天扬眼睛一抬，“刚才都说了，我这次是代表学校来的，那当然得站到最后，不然还叫什么代表？”
　　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拽样，但放在眼下这个情景，几人反而有些无话可说。正面面相觑的当儿，却听另外一个声音从旁而来。
　　“既然想来，那就来好了。”
　　场上五人回头，就看肖游宇正从那布阵的人群间走出，数道攻击性符咒已然夹在手中。显然在这段时间内，他也已经调整完毕。
　　“我刚刚看见了，你这条龙蛇妖的确对这妖魔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肖游宇瞥了一眼旁边的腾根，又转头冲解天扬道：“现在看来，这蛇妖的气息哪怕无法压制它，也对它有非常强的吸引作用，这一点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既然这样，那么就由它来吸引妖魔的注意，其他人就趁这个间隙全力攻击。具体的次序是…”
　　他快速地说完自己的想法，看着面前吴袁姜韩解五人齐齐点头、而后又齐齐转身，步步走入结界范围。在外围数千名战士和学生们的注视下，那六道身影淹没在结界的光晕当中。
　　结界之内，聚合的魍象垂下那双红瞳，定定地注视着面前：那瞳仁当中，六道人影正越过壁垒，散开来站定各处。在这巨大的妖魔面前，它们就像是六只小小的蚂蚁。
　　而后，“蚂蚁”们开始动了。
　　解天扬仰头对空，手指搭上嘴唇，吹出一声清亮的口哨，就如同吹响第一声战号。
　　腾根嘶鸣着再度飞起，解天扬一跃而起登上其脊背，像是骑手拉起自己的战马。
　　后方的五人同时吐纳，五道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在那魍象的阴影下，他们的身影如同深渊中亮起的几盏明灯。
　　“上吧！”
　　赤色龙蛇腾飞而起，以一骑当千的气势凌空翱翔，直冲向面前巨型的魍象身姿。在它升空的一刻，那数十道长臂便已经奔其而来，化作根根泥泞的触须袭向腾根。
　　它在那手的罗网当中游动翻腾着，解天扬在同时释放了刃阵，蝶翼般的石刃伴随其身侧飞舞，与龙蛇的妖焰相配合，不断将袭来的触须挡于身外，便如灵活的蛇鱼游在诸多罗网之间。
　　紧接着这龙蛇纵起的，是水镜般波动的剑阵。
　　一道接一道青蓝的流光升起在空中，在暮色中虚实不定地闪烁。在群剑的围拢之中，韩江尘立身于中央的剑刃之上，那剑身上的寒芒凛然如镜。
　　他盯紧了那妖魔的动作，心念一动，悬空的群剑如雨倾泻，群青的流光划过那些舞动的触须，寒光一闪，凌空将其根根切断！
　　黑红的泥血飞溅落地，又似是被那江水般的剑光瞬间洗刷，不留一点气息。
　　而在这水流的倒影中，明亮的雷光正在凝聚。
　　隆隆雷鸣呼啸，漂浮于空的符咒接连成阵旋转，那阵阵电流在夜幕映照下明亮如炽日。此时这小型的日轮就悬在肖游宇头顶，忽明忽暗地吞吐着，噼啪作响。
　　在他身侧，另外几张符咒正在姜玲手上亮起。没有排列成阵、却是一张张地同时催发。
　　“太一北极，玉光元精…水雹使者，雷击风奔——急急如律令！”
　　“火德之精，五雷之神…六天火雷，惟吾独尊——急急如律令！”
　　五行催发，符光升起，那些术法竟然还不属于同一类：一部分符咒结起冰晶，另一部分则燃起火焰，这冰与火被她同时拿捏在两手中。
　　在魂修的分心之法下，她居然同时操控了两种属性！
　　他们盯视着面前的战况：龙蛇与飞剑正在空中共舞，不消多时，韩解二人的攻势便将碍事的触须清剿干净。
　　游动的龙蛇降下身来，利爪狠狠地踩在魍象的头上，垂下头颅张开血口，在解天扬的指令下，一口叼住左侧那颗赤红的眼球，一甩头一用力，竟将其活生生拽下！
　　而在右侧，飞旋的剑阵迅速归一，形成一道承载五指剑芒的灵剑，被韩江尘拿在手中，他在同时挺身前翻，乘着下落的冲势，一记直刺深深捅入魍象眼眶，像是戳破一只气球般，直接将那右边的赤瞳扎爆！
　　“叽——”
　　魍象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巨大的身躯剧烈地抖动起来，躯体弱点因此大开。就看身后姜玲眼神一凛，抓住机会双手连动，冰寒与炽烈两道书房同时打出！
　　嗖！哧！
　　没有了触须的阻挡，又有清心大阵的压制，魍象自然避无可避，就看那冰寒光芒率先命中其胸，令其身体当即凝结为冰！
　　冰花自中央扩散，火焰又跟随其后，紧接着命中那冻结躯体的冰晶，就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响，那被冻结的泥身炸了开来，冰晶瞬间融化为水，灼热的水雾如硝烟般升腾，迅速弥漫在妖魔身侧。
　　显然这一下给予了它不轻的打击，就看那巨大的身影后仰着扑跌，扭动那泥泞的身子，似乎想还击。但根本不待它反应，在那火焰之后，紧接着的便是划破天幕的雷电！
　　“临！”
　　落雷降下，明亮的电弧将未散的氤氲一劈为二、而后又重重轰击在胸口弱点处。在水汽的辅助下，那天雷在一刻间赫然爆裂，细小的电流迅速蔓延至妖魔全身上下，令其神经质般地痉挛起来！
　　“太一北极，玉光元精…水雹使者，雷击风奔——急急如律令！”
　　“兵…斗…阵！”
　　姜玲吟唱，肖游宇呼喝，两人都注入了全部的灵力，术法的攻击几乎丝毫不断！
　　前者将魍象躯体的防御降到最低，而后连绵的天雷又不带停歇地连轰一点，几次呼吸的功夫，那巨大的躯体之前便糊作一团，成了一坨焦糊的烂泥。
　　冰火与天雷的闪光至此终于停歇，在褪去的光耀之间，一个身影正急速冲出。
　　正是吴皓。此时他身侧的灵风已经凝聚得宛若实质，身上笼罩着肉眼可见的光晕。
　　他身披灵光而去，几步踏破面前雷雨般的硝烟，当空高跃，一手举起，磅礴的气势在拳上凝结为一点，全力爆发之下，带起身侧的势风如龙卷尖啸！
　　在他冲出的一刻，后方的姜肖二人便已同时抽出缚妖符，姜玲催发，肖游宇引导，张张符咒连接成阵，射出枷锁般的光束，紧缚住魍象的身躯。
　　二人出手极快，时间抢在了魍象反抗之前，阵法再加上方才天雷的麻痹，这庞然大物在一刻间竟动弹不得，只是瞪着那没有了眼球的空洞双眸，任面前势如破竹的一拳落下。
　　砰！！！
　　一击重力简直如同劈山开河，脚下的大地都像是因此震了一下。就见狂风从中席卷而起，四周沙尘如烟扩散，视野因此而模糊半刻。
　　烟尘之中，吴皓手上灵光消散，收拳落回地面，长鲸吸水般吐纳平复内息，眼睛直直地瞪视前方。
　　面前，魍象的身影正半爬半滚地退着，这数十米高的大妖竟为这一击而被迫挪出几步。但比这更醒目的，是它胸口那个骇人的破洞！
　　即使有着泥泞身躯作防护，吴皓这一拳也已经生生将那妖的身体打出一个洞来，那鲜血般的泥流汩汩如泉，落至地上，仿佛块块撕裂的血肉！
　　魍象艰难地扬起身来，冲着这几个蚂蚁般的人影嘶哑地尖啸——毕竟是汇集上百小妖妖力的母体，即使遭了如此重击，它依旧活着，甚至还能颤颤巍巍地支起身，意图反扑。
　　但在它仰首的一刻，它率先接触到的，是来自空中的灵力风旋。
　　风流之中，袁清清静静地漂浮于空，双手空抱于胸前。在那悬空的两掌之间，数颗颜色暗沉的黑丹正在滴溜溜地转着，贪婪地吸收着猛灌入内的灵力，似是不断被压缩的高爆炸药，两边的空气都因它的存在而沉重。
　　五道身影再动，龙蛇与剑刃齐飞、雷火与拳锋共出，承载五人全力的攻击同时落到那妖身上，连绵的劲力便如同巨石落入大海！
　　就听轰鸣与啸声同飞，令这巨物丧失了最后的反抗机会。而在所有动静黯淡之后，最后落下的，是一颗看似平平无奇、却隐有灵光包裹的火丹。
　　时间仿佛突然停住了，咆哮的龙蛇、虚幻的剑影、交杂的符咒、刺眼的天雷，再加上呼啸的拳锋，都定格在瞳仁当中。只有那颗黑色的火丹静静坠下，落入那个被打作烂泥一般的、贯通妖身的破洞当中。
　　而后，只是一次眨眼的功夫，那景象便在狂啸的爆破中四分五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蘑菇云般的烟柱在中央升起，滚滚的烟尘以排山倒海的架势将一切吞没！
　　“轰——”


第295章 是他们选择了华国
　　结界范围千米之外，严阵以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所有的瞳仁中都映出了远处那道爆炸的强光，所有人的耳膜都收到了那一阵震撼头腔的轰响。
　　他们看到火光一闪而过，而后，蘑菇云般的长烟从结界内升起。
　　余波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才不让人感到晕眩，待到结界的光芒渐黯，人们这才找回原本的视野。
　　穹顶依旧是原来的穹顶，但地平线上那个巨大的身影却已消失，硝烟遮住了残余的尘埃，把一切痕迹带到无边无际的天空去。
　　“前线侦查组z22报告，魍象灵力反应已消失，未发现复苏或泄露迹象。”
　　耳机中传来报告声，即使带着些许电流音，也丝毫掩不住那语气中的狂喜。
　　“确认目标已击杀，安城城区作战完成，本次任务...成功！”
　　耳机内的话音熄灭了，但耳机外的声音却瞬间平地升起、直冲天际！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等在外围的战士们的衣服都已经汗透，后面那些灵力耗尽的学生们更是全身瘫软，但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些。
　　他们只是高高举起手上的武器，像是挥旗般大喊大叫，还有人摘下帽子抛向空中，像是一片绽放的烟花。
　　我们赢了！
　　和平年代持续数十年，大家对战争的概念已经模糊在了记忆里，现在置身其中、而且面对的还是自上古时代便有的天敌，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都是生平第一次。
　　荒野上的欢呼声震天，仿佛要击碎当头的夜幕。
　　......
　　数百公里外的西部军事指挥所内，代表紧急状态的红灯熄灭，控制台前的人员的脸色松弛下来，摘下耳机，有序地关闭调控设备。
　　在空旷的阵地上，弓在弦上的导弹车解除指令，在调度下有序开回仓库内。这些原本用于最后兜底的装备，已经用不上了。
　　“同志们辛苦了，感谢大家为此次战役做出的一切。”
　　总指挥的声音响在频道中：“同时...我们也要共同感谢昆仑大学修仙者的参与。本次胜利，是我们团结一致、共同造就的结果。”
　　在这场未知的战役当中，昆仑大学投入筑基期修者三十九人，炼气期修者一百四十七人。华国官方派出前线作战人员共一万五千余人，未能及时赶到者不计，再加上涉及到的所有后勤人员，这个数字也许会超过十万。
　　尽管暮色已经降临，但此时，在这黑暗苍穹的下方，在那逐步褪去的城际防御大阵下，寂静的安城正在迅速重燃灯火。
　　一盏接一盏的灯牌在黑夜中亮起，现代的都市重新陷入霓虹光彩当中。
　　“向全体市民通报：城中妖魔已经被完全控制，城市警报解除，居民们可以正常通行。如遇妖气清理区域，烦请绕行。感谢各位此次的配合。”
　　短信被发送到每个市民的手机上，而同时消息性新闻则在网上公布。那一刻不知多少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某些情感丰富者几乎要哭了出来。
　　“赢了！这么快就赢了！”
　　“华国牛逼！！昆仑大学牛逼！！”
　　“向所有一线人员致敬！”
　　“我在安城，给大家报个平安！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感谢国家！！感谢昆仑大学！！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消息传出，带来真正的举国沸腾，那热烈程度完全不次于当初的仙运会开幕式。
　　这一次的沸腾又是被昆仑大学所搅起。自从这所学校问世之后，他们似乎一直都能做出超乎人们的想象的事情，每每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次次都在挑战人们的血压极限。
　　但现在已经没人在意这些。倒不如说，现在他们巴不得听到更多那所学校的消息。
　　关于安城妖魔事件的新闻转瞬间便收获上亿点击，上百万人刷着手机，不放过每一条新消息，还有好事者提出什么“今夜我们都是安城人”之类的口号，热烈情景可见一斑。
　　而在真正的安城中，却没有多少锣鼓喧天的庆祝场景。此时在这座城市中，人们用来迎接胜利的方式是——吃饭。
　　在作战的全过程中，因为害怕召来妖魔，安城市内都没几个人敢开灶。这时候已经八九点钟，天色全黑，躲了半天的人们早就饿的不行，警报一解，人们马上就迫不及待地生起火来。
　　这便是华国人的传统艺能：哪怕天塌下来，这饭还是得吃的。
　　出了喜事，得吃一顿庆祝；出了惨祸，得吃一顿消解。而现在，是悲喜两开花。
　　在警报解除后的几分钟内，安城市再度笼罩在了温暖的灯火当中。无数居民楼中，飘出了阵阵的饭香。
　　在这一晚，人们以不亚于年夜饭的态度对待，一个个都拿出了家中最好的食材，不少人都开了珍藏的老酒独酌，偶尔有人举杯向窗外，将一瓢酒液洒出窗外，像是在和看不见的谁隔空碰杯。
　　这一杯，敬可爱的人们。
　　......
　　海外，cbc电视台新闻直播间，金发碧眼的主持人坐在桌前，面对着镜头平声播报。
　　“...两小时前，华国安城市发生特异灾难，疑为异种怪兽入侵。根据记者发回的前线消息，此次受灾范围达到近十万平方英尺，华国官方已启动战时紧急预案...”
　　这条新闻被投放到各地的屏幕上，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时代广场。不少行人都无意地驻足，聚集在广场上，抬头看着屏幕上的新闻，议论纷纷。
　　“哦，上帝，这太可怕了...”
　　“据说华国首先发现了自然内的魔法复苏，所以这也是那个‘灵气’带来的东西么？”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场战争会持续很久吧？”
　　“超凡魔法是圣洁的火种，这个世界果然还没有做好盗火的准备...”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们的国家，我会拿出我珍藏的16寸ar干翻他们！但那些华国人...”
　　广场上的人们相互交谈着，或是叹息、或是同情、或是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但这喧嚣没有持续多久，就见屏幕上的主持换了一张稿子，而后，摄像机完全拍下了她那双蓝眼中闪过的惊诧。
　　“最新消息，经过官方的调度，华国军队已经完全掌握那座城市。现在，城里的怪物...已经被彻底清除！”
　　一句话引起广场上的轩然大波。只在几秒钟内，原本众说纷纭的议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的震惊。
　　“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华国就打赢了？！”
　　“不可能！几小时，这连调动军队都不够吧？”
　　无数个声音中带着相同的问号。他们一开始还怀疑这是电视台搞噱头报假新闻，但很快，各大主流媒体都发了通告，确认了安城警报已经解除的事实。
　　在几分钟前，他们还想象着这会是一场人类史上罕见的旷世大战，是黑暗灵气纪元的开始，那座城市将成为超凡祭台上的第一个牺牲品...但现在，只几小时的功夫，这场战争结束了。
　　类似的疑问不仅发生在真实的交谈中。在这条新闻在网上被发出以后，很快网友们就爆发了相似的惊诧。
　　“早就听说华国发生地震洪水时会调用全国力量支援，这次也是？”
　　“但怪兽可跟地震洪水不一样啊！他们真的这么短时间就战胜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这到底投入了多少人？！”
　　“等一等，听说那座城市里是有魔法师的，这一定是那些魔法师的功劳！”
　　意料之中地，很快这个话题就被和之前发生过的“仙运会”联系在了一起，成千上万个关于“魔法师”们的视频和图片被传上网络，印证了这些话。
　　“天哪！那些人真的拥有神的力量！这次一定就是他们赶跑了那些怪兽！”
　　“他们来自于一所学校...是那所学校出手相助，缓解了这次灾难？”
　　“不，那不是一所学校！这一定是某个隐秘的、持有超凡力量的救世组织！”
　　“没错，他们一定是隐藏在历史的角落当中。就是为了帮人类渡过灾难，这次才会出现的！”
　　“是那个‘昆仑大学’选中了华国！”
　　很快着这就成为了世界范围的热点话题。如此一来，哪怕是那些不关心教育和娱乐新闻的人，也不得不直面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出现了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类。
　　而且现在，那些人全都在华国。
　　人类天生向往超凡。无论对于哪个国家的民众，这都不可谓不是一个爆炸性新闻。
　　身在海外，人们对华国内的事务一无所知，民间的谣传越来越广。甚至都有人造谣说军队根本没有出手，这次灾难完全就是靠那些魔法师拯救的。
　　但很快，这件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在网络上的舆论愈演愈烈的同时，关于此次事件的资料——准确的说，是包括仙运会在内所有流出的和昆仑大学有关的资料——也被摆在了无数张长桌上，暴露在最精英的那些目光之下。
　　几位海外安全领域的领导在本国内出面警告，称此次华国发生的超凡灾难是对全世界敲响的一记警钟，让“灵气复苏”这个现象正式展现在了民众眼前，而且，是以灾难的形式。
　　他们呼吁，往后本国内也应当提高警惕，控制好灵气工程的开发进度、做好应急预案。华国此次的事情便是参考，应当学习这种调度全国核心力量应对灾难的高效率做法，引以为鉴。
　　但在海外各国，这些提案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多少应有的关注。摆在那些决断人物面前的，反而是与那所“昆仑大学”有关的资料。
　　之前网络上流行仙运会话题的时候，各国信息局便已经对此有所关注。但之前他们只是将这当作一个传言，但现在却不得不摆在了正式的议案上。
　　“据说，那所学校，和华国是合作关系。这次的灾难也印证了这一点。”
　　会议桌上，西装革履的白人两手交叉放在鼻前：“根据通信社记者的说法，在这次事件当中，那些学生...那些魔法师，在跟华国的军队一起行动，这是否说明什么？”
　　“看此次战场的情况，那所拥有魔法师的学校也许已经跟华国官方有了紧密的联系...那些有超凡力量的人，也许就是华国的战略储备！”
　　桌前穿西装的男人面色紧绷：“先生们，我认为这件事需要上升到外交级别。如果那些有超凡力量的人已经被那个国家所掌握，那对我们来说，他们全都是潜在的威胁。”
　　“我同意威廉议员的想法。今后的活动中，我们必须要求华国大使给出一个说法。”
　　另外一边的胖男人点着桌子：“想一想，如果这些超凡力量被用在了其它的国际活动上——比如说，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军人...乃至于间谍，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说的没错，既然超凡者已经参与军事行动，我们也应当去开发自己的超凡...或者，直接去联系那所学校！不能让华国独享这种力量！”
　　“这次他们帮助了华国，后面他们还要干什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恐怕是牵扯世界的大事！”
　　这一番话让桌上的所有人都面如寒冰，马上就有几个人拿出了电话和录音笔，作势就要搞大事。
　　但也就是在这时，一根手指轻轻在桌边叩了叩，打断了所有的谈话。
　　“先生们，我们或许想得有些过头了。”
　　长桌两侧的人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与桌上的其他人相比，他的面色显得十分平静。
　　“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考虑。那些魔法师都是没有踏入社会的学生，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些内容，他们也许想都没想过。在此次行动当中，他们或许只是想保卫那座城市罢了。”
　　“只是这样罢了？”桌边的人挑了挑眉，“那么，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呢？他们为什么要去和那些怪兽战斗？”
　　“原因很简单——那些学生，都是华国人。”老人一字一顿地道，“而华国人，爱着他们的国家。”


第296章 幽灵盟主23/35
　　这场胜利固然值得无止境的喝彩，但时间却不是无止境的。
　　最初的狂热过去，外界的人们还沉浸在激荡的心情里，但荒野作战区中的人们已经迅速地找回理智。
　　虽然已经胜利，但收尾工作还是要做的。
　　这些老练的战士们开始麻利地收拾装备，医护人员则将伤员和脱力的学生们送往休息处，而负责清扫工作的人则提着装有灵性装备的工具箱奔上前去，准备开始净化魍象母体死亡后留下的灵气污染问题。
　　在千米之外，清心大阵的光芒正在逐步融入地面，将那些溢出的速度净化，而构建出的结界则因此慢慢黯去。
　　“光罩”消失，里面的六个身姿重新显现。这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在喘着气，所有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从进入结界到战斗结束，这总攻行动实际上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跟之前声势浩大的全城游击战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
　　但是，在这段时间内，六人却都是毫无保留，每一击都用上了十成灵力。全力爆发之下，虽然确实打出了巅峰威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击杀，但这时候六个人的灵力都已经被掏的差不多了。
　　气喘吁吁间，大家也都顾不上什么欢呼胜利，确认过面前的魍象的确已死后，擅法的几人便都各自摸出封印和净化相关的符咒来，准备先一步在那巨大的妖身边布下封锁，令其在净化术法的效力下迅速溶解，等着待会外围的人过来接应。
　　腾根从空中降至地面，垂头，令背上的解天扬跳下。
　　不待落地，他便已催动手中的棋子，令腾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体型迅速缩小，由那条巨大的龙蛇重又变回了赤色小蛇模样，又被收回棋子当中。
　　在那身姿消失的同时，精疲力尽的无力感蔓延到了全身，解天扬只觉整个身子被掏空了一般，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落地闪了个踉跄，险些连站都站不住。
　　对于一个刚到筑基的修者来说，御使腾根这个等级的妖魔，对他的负担是极其可怖的，更不要说这还是头一回操作，消耗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事实上，在总攻之前，他的灵力和体力就已经不多，再强行爆发一轮，此时更是完全透支。
　　但他咬牙强撑着，尽力不露出一点异常。他讨厌让人看到自己的弱势。
　　“你脸都白了，没事吧？”旁边的袁清清看出了不对，主动朝他道，“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帮我干嘛？”解天扬死挺着，“这点魍象弱得很，赢得这么轻松，有什么好帮的？”
　　“哦…这样啊。”
　　袁清清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几刻丹药：“我手上的回气丹没几颗了，本来看你消耗得挺厉害的，想先给你来着…”
　　她说着，在解天扬的注视下，翻手就将那颗丹药抛给了一边的韩江尘：“…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丹我就给别人了，你先自己调息一下吧。”
　　“欸，等…？！”
　　解天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将丹药递出去，正想说什么，却只觉鼻中一热，继而眼前都是一黑，整个人都往前倒去，若不是袁清清及时反应过来托了他一把，这一下他就直接栽地上去了。
　　“你这…还叫没事？”
　　袁清清一惊，赶紧一手拍上他前胸检查他的情况。解天扬晕晕乎乎地举手一抹，抹出一手鼻血。
　　“丹田全空、阴阳维脉创伤、气血连带七窍...这是在干嘛？透支成这样还硬打？”
　　袁清清说着，似乎现在才意识到怎么回事，赶紧翻出剩下的丹药给他服下，皱着眉鼓着嘴给他输灵力，半叹半骂：“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话还真有几分学姐的威武，以解天扬的脾性，在这话前居然也没敢吭气。
　　“算啦清清，好歹这次解学弟也算立了大功，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旁边姜玲喘着气一笑，又转头冲解天扬道，“噢对了，这次你表现挺好，回去记得给教务处打申请要假期的学分哈。”
　　“这应该不只是学分的问题了吧...”旁边吴皓擦一把汗，“不过，以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确实应该能值两分以上了。”
　　韩江尘点头：“嗯，挺好的。”
　　“行了，不管怎么说，该做的都做完了。”最后是肖游宇一摆手，“先把收尾工作做完再说吧。我灵力不太够了，姜玲你过来辅助我一下。”
　　一群人话说都的一本正经，但不知道怎么的，旁边解天扬只觉得一口闷血堵在胸口，吐都吐不出去。
　　但无论他怎么想，一群人已经各自分散开来，按部就班地各干各事，等着外围人员过来汇合。
　　这边袁清清给解天扬治着，那边姜玲和肖游宇已经动手开始以符咒处理魍象妖尸，刚用过“镜花水月”的韩江尘静坐原地调息，吴皓则一边休憩一边朝着外围的人群张望着，准备接应那些前来的工作人员，大家按部就班，场景十分和谐。
　　——所以，在那些“针”出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
　　没人能看清它们的样子。它们都只有一根发丝粗细，飘在空中如同一只只幽灵现身，却带着压缩到极致的劲力。
　　只在眨眼之间，锋利如刀的杀机切开了空气，群针从四面八方飒飒划过。
　　那锋锐所至的方向是——队伍边缘的肖游宇！
　　变故来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冰冷的寒意已经从背后爆发开来！
　　谁？！
　　肖游宇浑身一凛，不待多想，手上已经反手甩出一张雷符，亮起的电光将袭来的飞针根根击落。
　　但在这之中，却仍有一根看似不起眼的长针穿透雷网，直奔他而来，在那贯穿性的锐气中，护体的灵力如雪遇骄阳般瞬间被破！
　　寒意如箭袭来，肖游宇反射性地往旁一躲，下一刻尖细却剧烈的冲击袭来，那根长针正正命中他的肩胛，触灵力即炸，就见他左肩处霎时开出一朵血花，整个人当即扑倒在地！
　　时间被冻住了，所有人都因震惊而呆愣原地。击中肖游宇的那一击又快又狠，若不是刚才他那条件反射的一躲，那么此时炸开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地，吴皓和袁清清放下手上的事情便朝他扑去，但才迈开一步，便听肖游宇想也不想地冲他们大喊一声。
　　“别靠近我！”
　　肖游宇一手捂着血流汩汩的肩，厉声喝退了想要奔上前来的吴皓和袁清清。剧痛让他头脑一阵晕眩，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这场上，有人。
　　这些人...是来杀他的！


第297章 总有一天它会杀死你
　　那一刹那被拉长了，半秒不到的功夫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在下一个瞬间，队伍中的某个身影骤然暴起，持符在手，朝着旁边的某个角落迅猛投出！
　　就看符光一闪，结界角落处的土堆炸裂。在那沙石间，一个身披黑袍、口叼竹管的人影赫然暴露出来！
　　埋伏！
　　这一招符咒和刚才的袭击几乎一样迅捷，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这反击来得如此之快，站起身似乎向后退，但在这时，那个投符的人已经猛冲了过来！
　　是姜玲。
　　在所有人都还未清醒的瞬间，她已经像是一头母狼那样几步扑出，一手连打出几道符咒，一手却已经拔出了背后的灵剑，叮叮声中，几招挡下袭来的飞针。
　　急势之下，她的速度突然快的不可思议。与其说那是一种攻击，倒不如说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就像是摁下了一个开关。在那杀机袭来的一刻，这个女孩突然就“发疯”了。
　　黑袍人影瞳仁微缩，眼中倒映着她急速放大的身影，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符剑齐用，那挥出的赫然是不掺假的杀机！
　　但在她冲到敌人面前的同时，另外几道影子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她侧后。
　　他们都罩着相似的黑袍，拉着兜帽看不清眼脸，只能见到飒飒的连针从那些袍下飞出，有些附着可怖的灵力、有些则带着致命的毒素，以不亚于子弹的速度飞出，几道再度飞向那边的肖游宇、而另外几道，却射向奔出的姜玲！
　　“叮叮叮叮——”
　　后方的队伍里，韩江尘紧跟着拔剑暴起，寒芒一闪，虚幻的剑影在身侧急速划过一圈，将袭来的飞针全部挡下。
　　而在这之后，吴皓和袁清清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运起灵力一左一右护在两侧。
　　解天扬的反应虽然也已经跟上，但现在他透支下站都有点站不稳，真正是有心无力，无奈只能处于被保护的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
　　在吴袁二人的防御展开后，就见前面韩江尘已是不假思索地紧跟上前，一身挡在姜玲背后，根本不加多想地，连续的剑光已经直迎上袭向她的几人。
　　而在前方，姜玲已经逼到了最初出手的那一人面前。
　　眼看对方向后飞撤欲逃，她面色一冷，一句厉喝紧跟而起。
　　“站住！”
　　这是看似废话的一句话，那叼竹管的黑袍人自然没打算听令，一点不带拖延地飞跃向后，身形迅速被一层奇特黑烟笼罩、令他的身形都像是模糊起来。
　　而在将欲逃遁的同时，他却也没有放弃拦截反击，那口中的竹管转瞬间对准她，眼看就要再度射出飞针。
　　但在抬眼的一刻，他对上了一双灵光深邃的眼睛。
　　“我说…站住！”
　　元神之力直撞入脑，他只觉头脑一昏，笼罩体表的黑烟即刻迸散，而后全身连带着一僵，居然真不由自主地站定原地。
　　尽管他立刻意识到不对意图挣脱，但那僵硬才刚刚舒缓，连续的几道符咒便已经轰击在他身上，当即令其口鼻喷血、身体倒飞而出！
　　不待他身体落地，一只手已经在空中掐住了他的脖子，乘大力向下一按，一手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磕去，就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那黑袍人整个被她掀翻在地，头部重重撞击地面，硬土的地面竟是被撞出一个坑来！
　　黑袍下露出一张壮年男人的脸，他控制不住地连咳着，口鼻溢血眼冒金星，在姜玲全力的元神压迫下近乎动弹不得。
　　但即使如此，这人的战斗本能却还在，就看他一手聚起一团惨白灵光，像是想要聚起什么攻击。
　　然而不待他凝结起术法，一只脚已经狠狠踏在了他手腕处，灵力加持之下，将那只手踩得咔嚓一声，竟像是直接把骨头踩裂了！
　　一声痛叫还没出口，第二道杀机已至。就见姜玲举手一翻，剑刃反握，当头刺下！
　　刀刃袭来，男人本能地大力一挣，剑刃没有贯穿他的脖子，却是刺入了胸口、洞穿了琵琶骨处。顷刻间，鲜血喷溅！
　　那黑袍男人痛嚎一声，下意识举手抓住剑刃，好像是下意识想要将其拔出来，但姜玲在同时加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那长剑如同铆钉般将他死死钉在地上、剑刃在他血肉间搅动，只要稍稍往下一按，便能将他的心脏直接挑破！
　　在这边二人相斗的同时，后方的韩江尘也已经与那周边几人对拼数招，他在冲击下飞身后退，横剑于前，凛凛寒芒直拦在众人之前，那脸上的神色却比剑光更加冰冷。
　　意思很明显了：谁向前靠近一步，他将率先以命相博！
　　这一番对击加起来也许只有两三秒不到，生死碰撞快得如电光火石，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所有人都只是在凭下意识行动，甚至都没空去关注对手到底是何实力。
　　眼见着新一波的对撞又将开始，但就在这时，万千脚步踏地的声音远远而来，视野的尽头传来了火光与对空鸣响的枪声。
　　“什么人在那？！”
　　“不许动！举起手来！”
　　是那些从外围回来清理战场的战士们。这时候先头的数十人已经围拢过来，手上的枪都上了膛，一踏入射程，那枪口便都一个个抬了起来，直指向那几道黑影。
　　虽然没有修为，但在人的问题上，他们却比几个学生更要敏锐。远远一见这场景，便察觉出了其中的杀机，不消多想，便已经转入对人作战范畴。
　　但这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让几名学生轻松多少，反而心跳都因此停了半拍。
　　这些战士们都没有修为，在这些未知的敌人面前，不知道热武器还能打出多少作用。
　　对方的表现已经显示他们绝对不吝啬杀人。而现在，四周足足有上百名同学和上千个战士!
　　姜玲只觉心脏骤缩，手上加力掐紧那黑袍人的喉管，张嘴正准备喊他们不要过来，却发现四周的情况又变了。
　　随着那些持枪人影的出现，几个黑袍人的脚步都不由得微微一顿，他们一扫地上被姜玲刺穿的同伴，迅速交换眼神，而后果断齐齐一踏步，喝道：“走！”
　　黑影们飞身而起，不待子弹和灵剑飞来，一圈黑烟已经迅速包裹住了他们、而后那一道道身形如烟而散。
　　地上被钉穿身体的那人似乎也想运力，但姜玲下手下得极准，剑刃刚好贯穿其琵琶骨处，教他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挣扎几番无果后，那双眼中终于露出了些许惊骇。
　　刺客见了光就离死不远了。原本以为这帮学生未经世事，面对生死局面必定无法应对，却不想这队伍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但那骇然的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般，缓缓地放下了手，一副引颈就戮般的平静神色。
　　在这个时间差内，那几名战士已经奔上前来，一拨人围拢在学生面前作保护状，另一拨则直接冲上前来，一只只枪口指向了地上人的脑袋。
　　“老实点！”
　　“你是什么人？”
　　“什么时候进到这里的？！”
　　连续的质问，人群吵得如同蜂巢一般，那仰躺在地的刺客却熟视无睹。
　　他只是吐掉嘴里的几口血，看着面前的女孩：那双灵光环绕的眼中，此时血丝满布。
　　“想不到高风亮节的昆仑大学，也有这种学生…哈，真是失策。”
　　姜玲手上力道又加一分，地上的血流的如同红毯一般，但那刺客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偏过头，目光穿透重重人群，与后面的肖游宇对视。
　　肖游宇一手捂肩，双眼同样在看着这边。那神情与其说是惊惧，不如说是困惑。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疑问似的，刺客微微笑了笑，不待他出声问，便已经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肖先生，你真的很聪明。”刺客说，“只不过，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小心吧，你的探索，总有一天会杀死你。”
　　这话传到了四周每个人的耳中，包括肖游宇本人在内，所有人都是当即一愣。
　　但这“所有人”中不包括姜玲。
　　此时她的脸色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一边全力爆发压制着对方，一边盯视着那双眼睛，瞳中灵光再现。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
　　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打断。因为这时候，刺客的瞳孔忽地扩大，头一歪，口鼻中淌出最后几滴黑血，便再无动静。
　　“吞毒自尽？”
　　姜玲狠狠一咬唇，不死心地拔出灵剑，在他眼前一晃。锋利的剑尖刺到那眼膜前，瞳仁丝毫没有收缩。
　　…该死！
　　她暗地一跺脚，只得收回剑来，转过身正准备说些什么，脚步却停住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注视着这个身染鲜血的女孩。那些眼神都透着震惊，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似的。
　　大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学生，尽管入学以来参与了不少战斗、也目睹了许多战场上的残酷。
　　——但，在他们之中，还没有谁真正动手杀过人。
　　而现在，姜玲在他们面前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从理智上说，是因为她的及时出手，才拖住了对方的攻势没让情形变得更坏，这让他们心里是绝对的庆幸和感激。
　　但从情感上说，突然目睹这一幕，尤其出手的还是一个朝夕相处的、平时看起来毫无异状的同学，他们无法不觉得陌生。
　　矛盾的心情中，大家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话、亦有些不敢上前。
　　姜玲同样没有动作，只是默默地站在那，与所有人隔着几米的距离，手上未干的血滴徐徐流淌。
　　比起他们的迟疑，四周的战士倒显得很果决，没有对战斗过程多问什么，只是迅速分成两道，一道跑过来按尸检程序处理尸体，另外一道则奔到肖游宇身边，询问他的情况。
　　那奇异一针的威力着实不小，但万幸的是上面应该没有带毒。经过袁清清的迅速处理，那伤口已经初步止了血，情况也算暂时平定下来。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肖游宇一直都沉默着，望着那黑袍人的尸体，满脸的沉重。
　　比起性命之忧，他更在意的是对方刚才最后的那句遗言。
　　——你的探索，总有一天会杀死你。
　　他品味这这句话，心下沉思着。但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便见一个领导模样的战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蹲在了他旁边。
　　“这边的紧急情况我们已经上报，很快就会有专门的调查组过来。现在这地方的收尾工作交给我们，你们赶快回异常局总部那边，外面有专车接，路上我们已经安排了全程保护。”
　　在未知的手段前，这些传统的力量不知道还有多少用处，但他们确实已经把能考虑的考虑到了极致。
　　几个学生答应一句，吴皓和袁清清一左一右搀着肖游宇，解天扬跟在后面，一路过去上了车。
　　而在另一边，几个战士上前则完成了与姜玲的交谈。
　　刚才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这明显已经超出普通人所能涉及的范围。至于她的手段，战士们也只是简单说了两句，问了问她需不需要心理疏导什么的，被她拒绝后便没再多讲。
　　说到这里，战士们便各自散开，处理手头的清理和善后工作去了。无论是魍象尸骸泄露的灵力毒素，还是这现场的处理，都是不小的工作量，没时间耗在纠缠上。
　　人群散去，场上只留下姜玲和韩江尘站在那，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面对着面思虑，两边都神色复杂。
　　“你没受伤吧？”最后还是姜玲开口打破了沉默。
　　韩江尘摇头表示没事，又接着问：“你呢？”
　　“没有。刚才谢谢你帮我。”姜玲淡淡地一笑，话锋忽地一转，“但，这次不是接力比赛了。比起我，你刚刚其实更应该去保护肖游宇他们。”
　　她说到这顿了顿：“你应该…去保护更重要的东西。”
　　韩江尘欲言又止，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默默地望着她，看着那个身影笑着转身走向场外。迎面而来的人流与她擦肩而过，那身影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落寞。


第298章 今夜注定无眠
　　深夜降临，今夜的安城注定无眠。
　　一天之内，城内的居民都目睹了世界新的模样。即使夜里躺在床上，也总有一种庄周梦蝶般的不真实感，那些赤瞳泥身的魍象，成了今晚全安城人噩梦中共同的主角。
　　而在居民区之外，更多的人正披星戴月、彻夜奋战。
　　虽然魍象的清理任务已经完成、警报也已经解除，但这几小时的奋战，仍是给安城留下了不少的混乱和伤痕。
　　且不说击杀魍象母体的清扫和收尾工作，光是在安城市内，就有战斗区域需要术法净化、破坏的公共设施需要修理替换、被截断的水电网和交通网需要检查，无数的恢复工作堆积如山。
　　而在人的方面，躲在避难所内的居民需要逐步疏散，暂时无法归家者需要分配物资，还有受伤的战斗人员和群众需要救治，光是统计步骤就动用了调查局所有的人员。
　　全国人民仍在乐此不疲地为安城的坚毅而喝彩，而安城内却迎来了一个十分安宁的夜晚。
　　街上看不到往常的夜市摊位和酒吧招牌，只有来往的红蓝灯光填充深夜的街道。
　　主路紧急通道全部开辟，车队穿梭在郊区和城区之间，来回运送着人员和物资。寂静无声的天幕下，大地上暗潮涌动。
　　凌晨十二点半，异常局大楼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警报解除后90分钟，会议桌上又一次坐满了人，目睹了结界边缘的战斗人员、以及调查部门和执行部门的几个管理都聚集于此。
　　虽然时至半夜，且许多人都是刚从前线马不停蹄地被调回来，但这时没有一个人显出疲态，反而都脸色紧绷。
　　在长桌的最前方的位置上，肖游宇正坐在那。
　　经过袁清清的紧急处理，这时候他手上的右肩已经被包扎好，虽然状态还有些虚弱，但他还是被拉来亲身参会，简单讲了一下自己遇袭的经过。
　　“…情况就是这样。”
　　面对着官方的负责人员，他并没有什么隐瞒，只是有意淡化了姜玲动手的那部分，而后便始终坐在座位上，一脸沉思。
　　最前的一名国字脸领导点了点头，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又转向身边的同事。
　　“各位，你们也都听到了。在我们的负责范围内，一名昆仑大学的学生——而且还是代表性的学生——受到了不明势力的刺杀。”
　　他环视四周：“你们有什么想法？”
　　桌边的人相互对了几个眼神，最后那名沉着脸的总攻负责人开口。
　　“现场有那么多人、甚至还有那么多修仙者在，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敌人的存在。这样看来，对方不仅拥有灵力手段，而且还相当强悍隐秘。”
　　“而且，这个时机也未免有点太巧了。”另外一边的城卫局人员道，“仙运会期间，全城安保力量严密警戒。如果有身怀疑点的修炼者出现在会场周围，一定会被查出来…”
　　他说到这吸了口气：“我怀疑，这些人或许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埋伏在城里等机会。一直等到魍象出现，全城安全网坍塌，趁着混乱，才下了手。”
　　座位上的肖游宇眼神微微一变，他被这话提醒着回想起了一件事。
　　此前，在公众面前作为代表讲话的时候，他似乎有过被谁盯梢的感觉…难道说，那时候他们就盯上他了？
　　“过去的问题，后面再梳理，先着眼现下吧。”
　　前方的国字脸领导打断了这番对话：“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一名昆仑学生为刺杀目标？”
　　一众人都沉默着，暗地思忖。
　　因为他是学生会会长？
　　因为他是昆仑大学的代表？
　　因为他是总决赛选手？
　　似乎有很多原因，但每一个又都没那么有说服力。
　　到最后，反倒是肖游宇本人开了口。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猜想，不敢说对不对。”
　　肖游宇道：“听对方那番遗言的意思，他们要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了什么多余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他们的追求密切相关。”
　　“那他们的追求是什么？”旁边有人问。
　　“不知道。”肖游宇嘴角绷起，“现在他们的身份和来源都一无所知，没法从对方的目的下手——但是，可以从现有的线索反推。”
　　“反推？”
　　“他的话头指向我，说明这次暗杀不是针对昆仑大学整体，而只是针对我一个。也就是说，他们要杀我的原因和学校里教的东西无关，而是我自己在校外单独发现的东西…”
　　他一言未完，旁边已经有一个城防部的人立起身来：“我听我手下的人说过，之前，你来帮忙构筑城市大阵的时候，好像是发现了之前城里墓穴的排列有问题…是连成了一个特殊的阵法？”
　　“…是有这么回事。”
　　肖游宇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那只是我一时的猜想，并没有证据支撑，但确实符合我刚才说的。如果对方是因为这件事想杀了我，那就只能说明，那个环绕城际的法阵真的存在。而且…”
　　他说到这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在场的都是何等老油条的人，听到这脸色已经变了。
　　“而且，这件事只是内部消息、还没有对外透露。”最前方的那名管理目光深邃，“也就是说…你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中，或许就有着他们的眼线。”
　　这一句话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炸得面前的人们都是心中剧震。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慢慢转过了头，目光落在边角处城卫部负责人的身上。
　　“我会马上通知各级人员，从明天开始进行背景清查。”
　　那负责人反应也快：“我会把部里参与过当时行动的人全部调回来隔离，挨个审查排除嫌疑。包括我自己在内，若是发现背景模糊者，决不允许参与城内的其他活动。”
　　“不仅是城防部，其它部门也要采取相同的清查行动。”最前的那人接着道，“往大了说，这涉及到整个官方的信誉问题，我们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有，那必须要斩草除根。”
　　“当然，在调查的同时，也要保证同志们的安全。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那受害者将不只是肖同学一个。”
　　众人用沉默表示了赞同，但在同时，他们的脸色也一个个变得难堪起来。
　　这会是一次大规模的验明行动。为了防止再被对方趁虚而入，在查明真相之前，至少城卫局方面是不能再开展和灵力有关的大型活动了。
　　但是，且不说今后可能会有的其他威胁，单说眼下，就有一件大事尚未解决。
　　“按照肖同学所说的，城内存在一个噬魂大阵，而这次的妖灾就是为它而准备。”
　　调查局负责人咳了一声：“现在妖灾已除，但这个大阵的问题还在。如果对方真的是为此而来，那我们必须得考虑到对方可能的后手”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之前派人封印了各个节点，对手也可能会寻找其它的办法发动它——发动一个，涵盖半城范围的噬魂术法！”
　　一言说出，全场悚然。
　　安城市内足有近千万人口，若是让这阵法发动，那会有多少人因此受害、乃至丢掉性命？
　　肖游宇也紧皱着眉，只不过他警惕的地方和这些人有所不同。
　　如果对方真是为了发动这个阵法而来，确实就能对上现在所有的线索。
　　但他隐隐感觉到，这个推理中，似乎存在某处漏洞。这个漏洞具体是什么，连他一时也有点说不清楚。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他没有在这上面多耗费时间，很快便把思绪转回到了城底大阵的问题上。
　　“关于可能会有的噬魂法阵，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那个大阵的阵眼所在。”
　　肖游宇再度开口道：“但凡是法阵，必定会存在一个核心，可能是特殊的灵物媒介，也可能是…施术者本身。”
　　“只要破坏了作为核心的阵眼，整个大阵就会瘫痪，这也比一个一个找那些零碎的节点挨个封印要有效率的多。”
　　一群人都看向了他。以他们的老练，又怎会听不出这话里隐藏的意思。
　　“你是说…”看过来的眼中都透着希冀。
　　“这件事我会报告学校。如果顺利的话，后续寻找并破坏阵眼的工作，可以暂时交由我们来负责。”
　　肖游宇道：“而在这期间内，异常局就可以先专心做完内部的排查工作，有了结果以后，再来辅助我们。”
　　这话已经隐隐指出了现在大学的态度：一种微妙的、针对合作方的怀疑。
　　那国字脸领导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心里的震动：能给出这种态度，这绝不是一个未经人事学生能做到的。非常有可能，这就是他背后的老师…那些从未真正露面的“仙”的指示。
　　在这种等级的命令前，是容不得他们辩驳的。
　　更何况，在这种实力未知、又可能伴随风险的超凡事件上，由昆仑大学代替官方执行，本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都到了这种程度，学生的资源已经用的差不多，那所学校的老师、乃至真正的管理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连学生们都已经强悍至此，那那些老师会到什么程度？光是想想，便已经让他们心生敬畏。
　　若是能引得他们亲自出手，那这件事毫无疑问能以最保险的方式解决，而且己方这边也能探查到更多那所学校的底细。
　　对于官方一派来说，这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好，那么在此，我代表安城市、代表华国方面感谢昆仑大学的鼎力相助。”
　　那国字脸领导保持着恰当的恭敬道：“此外，还麻烦转告校方，官方有着足够的手段。我们有信心在一周之内，将在录人士全部清查一遍，保证在合作当中不会再出现信息外泄情况。”
　　这话里不乏示好的意思。他说完紧接着便起身，接着道：“时间不早了，肖同学你有伤在身，就不多耽搁时间了，你赶快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请放心交给我们。”
　　话已至此，肖游宇也就应了一声，和他握了握手，便起身走出会议室，吴皓已经站在外面等他。
　　等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会议室内的人们才重新转回注意力，脸上的神色透出了几分古怪。
　　“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那位领导人看似重复地又问一句，只不过这次，他的目光停在了异常局代表李守真的身上。
　　“据那些学生说，对方使用的手段，连他们也没有见过。”李守真压低声音，“可以初步怀疑，这次出现的人，跟之前...我说的是那所大学曝光之前，国内发生过的一系列灵力犯罪事件有关。”
　　异常局是为调查此类事件而成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只不过这属于内部机密，自然不会当着合作方的面说。
　　“也就是说，在这背后，也许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势力整体，是么？”
　　“不敢说是不是整体，但现在可以确定，世界上的确有着其它的修仙者势力，而且和那所大学是对立关系——从现在的行为看来，他们也站在华国的对立面。”
　　李守真沉吟着：“这次城内出现这么大范畴的灵性变动，固然有着自然灵潮的影响，但肯定还有别的催化剂，最大的可能，就是某种不世出的灵器，甚至是...一块福地。”
　　“这样看来，昆仑大学愿意介入还真是庆幸啊。”旁边的一人感慨道，“能对现世造成这么大影响的福地，那得是个什么存在？”
　　“现在看来，或许那就是市内这妖灾真正的源头。”调查局代表手托下颌，“魍象的确是凭坟墓死气而生的妖魔，但之前市内能查的陵墓都已经查过…”
　　话说到一半，那发言者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脸色随之僵硬。
　　“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在安城范围内，的确有一处陵墓，是我们没有...不，是没法去查的。”


第299章 友人
　　会议室内的谈话进行的时候，大楼的另一个角落却显得清清冷冷。
　　灰白的灯光照亮空无一人的走廊内，在一派空落落的铁制等候椅间，姜玲独身坐在最侧的座位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那双手上留着水汽和洗手露的香味，看起来是刚被洗过。
　　回来以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去洗掉手上的血迹，洗了很多很多遍。但在她的感觉当中，似乎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想不到高风亮节的昆仑大学，也有这种学生。”
　　那个声音又在脑内回响起来，她用力甩着头，像是想要把那句话甩出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挨近，袁清清的身影自走廊另一边出现，迈步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手上捧着一个塑料盒子。
　　“执行部那边发了统一的盒饭，我帮你领了一份。”袁清清走到她身边，将那盒子递到她面前，“现在还热着，你吃么？”
　　对于达到筑基以上的修者来说，灵气已经足以维持身体运转，对饭食的需要其实已经不多，如果单单为了生存，几天一顿足以。
　　但在校内，大部分学生还保持着三餐习惯，只是单纯的习惯罢了。
　　姜玲小声道了句谢，将那盒子接过来，却没打开吃，只是问道：“其他人都没事吧？”
　　“都没事。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它地方受到类似的袭击。”袁清清说，“除了肖游宇外，其他人都没受伤，现在他们应该都下去休息了。”
　　“这样啊...”姜玲有些勉强地笑笑，“那就好。”
　　“是多亏有你在。”袁清清想了想，又接着道，“你真的…很有勇气。”
　　她这话换来了姜玲的一阵沉默。很难想象，这个女孩居然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其实，那时候我很害怕。”
　　良久之后，姜玲才开口道：“我很怕，再看到身边的谁死在我面前。”
　　“所以这次没出事。”袁清清看着她，“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很庆幸。”
　　她特意没有去问姜玲这么做的缘由。
　　“这次是没有…”姜玲喃喃道，“但是，以后呢？”
　　她努力地维持着笑容，但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我原来以为，一切真的已经改变了，我身边的人都不会再和这种事情打交道…但今天看来，好像什么都没变。”
　　“人一旦沾上血，一定会越滑越深。”姜玲垂眼看着地面，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对我来说，我在意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只是想让你们都别离开我…仅此而已。”
　　她说到这，语气有些自嘲：“算了，我也没资格说这些。说不定，我跟那些人也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样的杀人犯，还用着一副受害者的口气…我可真虚伪。”
　　“你不是。”袁清清低声说。
　　“我也希望不是。但这样下去的话，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清楚我会变成什么样，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一个杀人犯，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她说到这，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如果有一天，因为我，把你们都害死了…”
　　话到这没能说完，因为袁清清突然扑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她。
　　“不会的。”她揽着姜玲的肩，轻声说，“那种事不会发生的。你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感觉到了那副肩膀的颤动，听到了喉咙空咽的咕咚声。在耳边，女孩的呼吸热得有些发烫。
　　“我本来还没想哭呢…”姜玲红着眼，轻笑着说。
　　“那就哭吧。”袁清清说。
　　“算了算了，还是先别哭了。”姜玲拉下她的手，擦了擦眼睛，“这饭还没吃呢，哭着吃多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就去拿旁边的一次性筷子。而就在这时候，另一道人影踏入了走廊内，是个穿白大褂的后勤人员。
　　“你就是袁清清同学是吧？我是…”
　　那人刚一走进来，就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呃…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事没事，你来的正是时候。”姜玲用力一吸鼻子，摆出一副笑脸，“你来找清清？”
　　“嗯…是这样，现在医务处那边人手紧张，听你的同学说你是学校丹修的负责人，而且之前也在三院实习观摩过，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稍微帮个忙？”
　　“这个…可以是可以…”
　　袁清清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玲，后者正满不在乎似的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啦，我真没事，你去就是了，我猜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吧，清~清~医~生？”
　　她故意用了一副九弯十八拐的玩笑语调，搞的袁清清也没法反驳，于是便朝那人点头道：“好，我和你去。”
　　在姜玲的目送下，两人并肩而行，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手里端着那个温热的塑料盒，也不打开，只是捧着它坐着，坐在一片阴影当中，暗自沉思。
　　一墙之隔的通道内，韩江尘独身靠在墙边，听着墙那边隐隐传来的对话，放在衣袋里的手逐渐紧握，手指刺入掌心之中。
　　他抬起眼，定然地注视着窗外黑暗的天空。几分钟的安静后，那涣散的眼瞳却突然凝结起来。
　　——此时，在他眼中，无数细小无形的风流正在掠过夜空，如同道道细流百川归海，聚集到远方的、市区之外的某个方向。
　　那是属于灵力的风。
　　这个时刻，半个安城市，都笼罩在这风流之中。
　　……
　　“…所以，你说的那个没法查到的陵墓是？”
　　会议室里，有人出声向调查局代表发问道。
　　“其实想想也很明显。如果说安城市内有福地，也只能藏在那里了。”
　　那代表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桌上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而后那深沉之色在桌上迅速传染开，接连出现在了每个人眼里。
　　“没错，就是那座墓。”
　　像是为了平复内心的震动一般，代表缓缓地将手按在桌上，又缓缓地张口，话说得一字一顿。
　　“千古一帝——秦始皇陵！”


第300章 要去拯救所有人
　　凌晨一点零五分，安城市第一医院。
　　“…初步统计，这次行动中的伤亡者加起来大约有一千六百余人，重伤者五百余人，市民很少，大部分都是警报之前执行部派出的先头作战人员。”
　　“这次请你来，主要也是因为这个。一般的伤病我们能处理，但对于修炼者、尤其还是在妖魔手下手上的修炼者，就得上灵气设备，但现在灵气科的储备没那么多。”
　　“现在一院已经转为紧急状态，人员和物资都在往这里调。但在重伤者的问题上，还是想请你们专业人士出手帮忙，这件事我们也已经报告你们学校了…”
　　袁清清和那个白大褂医生并肩走在过道上，听着对方简单介绍情况，脸上一派严肃。
　　这次的灾难发生在市内，是真正祸及凡人的大灾。
　　尽管从战果上来说，安城市创造了救灾奇迹，将损失压到了最低。但这只是针对集体而言。
　　相较于灾难的等级而言，几千几百人的伤亡数字的确不算多。
　　但若是成为了这几百个数字的一部分，那就不能用多少来衡量了。
　　集体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而对于袁清清来说，她想要做的，是拯救所有人。
　　几百人或是几百万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此前她虽然在医院实习过，去看望母亲的时候也顺手帮助过病房内的病友。但作为“专家”被特地请过来，还是头一回。
　　她是昆仑大学丹修的代表，论修仙医道她是精英中的精英。别人可以失败，但她不能。
　　因为对于外界的人而言，如果生命有奇迹的话，那创造奇迹的人也只能是她了。
　　——一定、一定不能辜负学校老师在自己身上投的心思。
　　——必须要把所有人都救回来。
　　袁清清暗暗咬着嘴唇，在心中下定决心。
　　她跟在那白大褂医生身边，一路穿过走廊，最后来到一扇写有“闲人勿进”的玻璃大门前，医生伸手将门推开——
　　“3号床需要肾上腺素！动作快点！这人快不行了！”
　　“拿2000全血过来！要O型的！”
　　“别动！别叫！你已经沾上妖毒了，这时候不清掉你就死定了！”
　　“他要醒了！”
　　“来个人接我，心肺复苏别停…”
　　迎面扑来一阵嗡嗡的吵闹和啸叫，无数的担架床在厅内流动，人群组成的风在室内刮过来刮过去。
　　抢救间里人头攒动，无一例外都是重伤员。光洁的地板上散着斑斑血迹，一袋袋被污染的卫生用品在角落堆成小山。每一个医生几乎都是小跑着在各个布垫间穿梭，不时就会有人被盖上白布抬出来，然后更多的床位又被抬进去。
　　“医生——过来看看我啊——”
　　“医生——医生——”
　　房间内弥漫着血、脓液、呕吐物和消毒水混合起来的味道，那恶心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再加上墙壁里不断传出伤员的哀叫，让袁清清整个人当即清醒了。
　　一院拥有全国最好的灵气科，因此伤势最重的一批作战人员都被送到了这里。
　　这时候第一批伤员刚被处理完，刚消过毒换了纱布，麻药劲儿过去，就是伤员最疼的时候，比受伤时还要疼许多倍，到处都能听到人的痛呼惨叫。
　　“医生——来看看——”
　　此时已是凌晨，但大量伤员的涌入让这地方乱得简直像打仗。袁清清就站在这战场前，看着走廊尽头瞬移般地跑出一个满头大汗的护士，朝里面指着。
　　“你们来了？这里这里！”
　　她跟着一车叮当作响的药袋、针管和各种器械一起走了进去，不长的走廊内摆满了临时加床，身边的推车人迅速地沿路将车上的器械分发下去，而袁清清则在其中一张床前站住了。
　　床上躺着一个像是执行员的战士，面庞很年轻，估计也就三十岁上下，此时他胸口的病服已经敞开，伤口从左肩侧一直延伸到肚腹处，缠着新鲜的绷带，似乎是刚下手术台不久。
　　那人在剧烈地抽搐着，双眼大睁，眼球鼓得仿佛要突出眼眶。
　　他一边咳嗽，一边痉挛着手去挠抓伤口，旁边几个护士使力固定住他，但如此大幅度的挣扎下，刚缝好的伤口又开始崩裂出血，染红了胸前的绷带。
　　各式检测仪发疯似地啸叫着，主治医生拿特殊的电筒照着伤员的瞳孔，脸上像是挂着冰：“是灵气妖毒侵体！怎么搞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清干净吗？”
　　“这种情况外界储备的灵性药物没效果，只能用灵力把毒逼出来，但刚才已经用过最大档的灵力脉冲了，还是不行。”
　　旁边的一个医生额头冒着汗：“现在已经有一阵，妖毒侵体的程度肯定更深。就算现在重新上脉冲也是一样的结果，这样子也没法上手术台…”
　　“那就先让他们拿点解毒类的丹药过来，先吊着，等待会说不定…”
　　那医生灭了电筒，转头正想跟后面人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到了进来的袁清清身上：“王导，这是…”
　　“这就是那个过来帮忙的、昆仑大学的学生。”带她进来的医生咬重了字，“筑基修为，是他们学校丹修的代表人。这事已经得到他们学校的授权了。”
　　这话一出，床边的人都刷一下转过了头来，十数道目光一齐落在了袁清清身上，每一个都灼热如火，像是一盏盏聚光灯。
　　她就站在这一众聚光灯下，看着那人，指尖冰凉。
　　现代社会，医生可不只是过去单独立户、单独望闻问切的医师。每个站到病人面前实施抢救的人，都是经过无数审批、走了无数流程后才得以上阵。
　　不说别的，如果出了事，谁来担责任？如果判断错误或者用错了药，身后的一批人都要被牵连进去。
　　和研究实验不一样，医学、尤其是临床医学，是容不得尝试和差错的。
　　作为一个才念了两年书的大学生，若是搁在普通的大学，连实习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要面对这种场面。
　　而就算是有资格来实习的硕士博士生，若是没有特别的老专家老教授签字保证，也是没有资格上手术台的、更不可能作为主治来到这种抢救室。
　　而现在，她却站在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处。不仅是作为一名医生、更是作为一名修仙者。
　　她承载着众人的希望。
　　普通医科实习生上场，需要导师授权，而她的导师是谁？
　　“丹神”花念安，以及昆仑大学真正的代表人——魏泽！
　　“我…”袁清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目光坚定起来，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
　　“我来给他除妖毒。”


第301章 她就是奇迹本身
　　“…昆仑大学的丹修学生么？”
　　床边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思考了半秒钟，而后果决道：“那你有带丹药过来么？”
　　“有我自己炼的。但是服用以后，必须辅以灵力运作发挥药力。就像你们刚才说的，本质也还是以灵力将毒素逼出来。”
　　袁清清看着那狂乱挣扎的伤员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得确认一下他受伤的过程，防止漏了什么细节，能简单说说么？”
　　这妖主要通过污染灵气散步毒素，但同时其身体本身也带毒。虽然没有侵蚀性，但顺着空气流入伤口后，对于普通人、乃至一般的修士来说，这同样是致命的。
　　周边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而后外边一个戴眼镜的护士开了口。
　　“他是执行部的一个小队长，在警报响起之前就已经带队参战，一直战到警报结束，从始至终都在地下拦截妖魔。”
　　“本来他情况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但因为队里的几个人感染心魔，他把几个人都拖到安全区以后没有返回，而是选择独自执行命令，一个人在下水道出口那块守了几小时，没让里面的妖魔上岸。”
　　“但是，也正是因为长时间带伤站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妖毒才得以从伤口里进去。”
　　“在下水道发现他的时候，这人已经差不多没意识了。如果不是正好有检修小组路过检查水管，他可能烂在里面都没人发现。”
　　袁清清一边听着她说，一边拿碘液给手套消了毒，伸指在那伤员胸口处点着，完成最初的检查后，她眉间稍稍松弛开来，但脸上的严肃却一丝未减。
　　“听这个情况和现在的结果，妖毒应该还没侵入主脉，还有希望。”
　　她一边断定着，一边转头，看向旁边严阵以待的医生们。
　　“我会尽量把毒素逼出来。在我施法期间，还麻烦你们做好常规的止血和其它保护性措施。等到妖毒出体后，还是要按常规程序治疗。”
　　周边的几个医生护士对了一下眼神，犹豫之色一闪而过。
　　虽说昆仑大学的丹修驾到令他们很是惊喜，但章程毕竟还是章程。人命关天的事，谁也随便就交出去。
　　“李导，这个…”最后大家都看向了那个老资历的主治医生，“她要用的这些丹药应该不在处方名单里，这个执行的担保…”
　　“我担。到时候责任书上签我名字。”
　　那个主治医生简单一句，从床边让开：“我相信她，来吧。”
　　袁清清点头，站到那伤员床前，将一枚丹药喂到他口中，深吸口气，缓缓地运力于掌，又缓缓将手按在他胸口上。
　　好像是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那伤员睁大了眼，混混沌沌地看着顶头惨白的灯光。意识模糊之中，这个身形魁梧的壮汉颤抖着嘴唇，好像在喃喃着什么。
　　“他在说什么？”有人问。
　　“他…”一个护士将耳朵贴到这战士身边：“他说的是…爸爸妈妈，我好难受。”
　　那护士说到这，伸出一只手，像是摸小孩子似的，抚摸这个大男人沾血的额头。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那护士在他耳边轻声道，“修仙者来了，听见了么？昆仑大学的丹修来了。”
　　不知道是听到了她的话还是什么，那伤员移过了涣散的瞳仁，死死注视着面前的袁清清，眼里居然闪过了祈求之色。
　　就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袁清清微闭上眼，筑基高阶的灵力全开，使得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微光之中。
　　灵风激荡之下，她背后长发无风自动，在深色的隔间幕帘的背景下，那身影像是站在天降的圣光之中，身周的一切污秽伤痛皆被抚平。
　　四周的哀叫混乱声突然变淡了，不仅是这床边的伤员和大夫、连四周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引来了目光。许多刚处理完伤口的患者尽力撑起身仰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
　　“听到刚才说的了没，这个就是昆仑大学的…”
　　“是筑基期的丹修亲自上手…”
　　“仙、仙子…”
　　时间似乎暂停了一秒钟，专门为了周围人惊叹一句而停，甚至那些清醒的患者都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就似是一瞬间天女下凡，尽管当头的大灯开得很亮，但那纯净温柔的灵力光芒却依旧那么醒目。
　　这一刻，她是这抢救室中绝对的中心。
　　接着，人们看到，那环绕着她的灵光如水般波动，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入床上伤患的胸口。
　　柔和温暖的灵力从她掌心涌出，注入对方身体当中，顺着七经八脉游走，将扩散至全身的毒素汇集至一处，又渐渐推向一点。
　　在这期间，两边的医生们还要辅助做好止血、消杀和其它工作，因此没法一直注视她的动作，但坐在床上看的人的嘴巴却渐渐张大了。
　　随着她的动作，点点滴滴的深色开始在患者胸口的绷带前晕染开来，却不是血迹，而是一种类似泥土的深褐色，和魍象身体的颜色十分相似。
　　刚才还在痉挛挣扎的战士渐渐地停止了抽搐，那双翻白的瞳仁好像也恢复了一点神识。他看着面前笼罩在白色光芒中的袁清清，好像眼睛都不会眨了。
　　而在这期间，周围的医生们同样也瞪着眼，只不过看的不是面前的女孩，而是旁边的监测设备。
　　随着她的行动，那尖叫乱闪的警报灯逐渐平息了下来、触目惊心的检测仪数字也开始落回常值。
　　很少有人能完全看懂此时袁清清在做什么，这对他们来说是真正的神迹。
　　但现在神迹被这些设备变成了最显眼的数字摆在眼前，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些数字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直到所有毒素被逼出体外，那绷带上渗出的液体从黑褐色转为深红色、最后又变回正常血液的鲜红色，袁清清才收气回体，睁开眼来，眼见的面孔全是一片惊愕。
　　“还好，赶上了，这样毒素应该都出来了。”
　　袁清清收回手来，又从口中摸出新的一小盒药粉：“这样一来内伤应该就没问题了。麻烦给我拿些新的绷带和镊子过来，我帮他把伤口处理…”
　　“...不，你不能做这些。”
　　旁边的那个李姓老医生回过神，而后迅速打断她：“缝合消毒的工作是实习生做的，你并不是我院的实习生。”
　　袁清清一听有些着急了：“但是现在这…”
　　“...现在病人多，你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基础工作上。”
　　李医生说着，已经果断朝旁边人道：“小周小陈，缝合的工作你们俩来。小赵你去跟分诊台说，让他们再送几个妖毒感染的重症来这边，那些保守治疗的也先送过来！”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紧急状态下，她已经展示了自己救人的能力，那其它章程都可以暂时让道。
　　被他点到的人都快速地动作起来，出门的出门，缝合的缝合，剩下的赶忙给他挂上水插上对应的管子，手脚麻利有条不紊。
　　倒是袁清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站在那有些不知所云。
　　正愣神间，却听抢救室门外传来一阵对话声。听声音，一边的是刚才出去的医生，另外一边似乎是刚才那个战士的家属。
　　“...真的？真的有修仙者过来了？”
　　“那可不是？说实话，你儿子的情况，按理说我们这已经治不了了，幸亏刚才昆仑大学那边及时派了个丹修过来，正好赶上，你们运气真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太好了！我的老天爷啊，阿虎这福大命大…”
　　“现在不让我们进去的话，可以问问那个修仙者的名字叫什么么？虽然可能看不上，还是想改天送个锦旗啥的…”
　　那声音激动得颤抖，像是还隐隐带着喜极而泣的哽咽声。
　　虽然四周嘈杂，但筑基修者听力何其敏锐，这话还是全部传到了袁清清耳中。
　　而最后传进来的，却是旁边李老医生的声音。
　　“小同学，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你刚才做了什么？”老医生看出了她的呆滞，“从灵气科的角度看，那个病人应该是没救的——你刚刚，创造了奇迹！”
　　“奇迹？”袁清清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这个…只是直接逼出体内妖毒，没有什么其它的操作，这个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哦，抱歉，是我唐突了。”李老医生微微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以普通医学的角度衡量你们丹修修者，的确是考虑不周，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话说至此，他好像还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准确，接着又道。
　　“那么，我换个说法。对你来说，这些事可能确实不是什么奇迹…”他看着袁清清的眼睛说，“因为，你已经成为了奇迹本身。”
　　袁清清突地一愣，一时间如同灵魂出窍，她忽然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她已经成为了奇迹本身？
　　她自问，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多做什么。没有什么自主的创新、也没有什么令人惊叹的成就，只是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走、按照学校所教的东西做而已。
　　仅仅是这样，她就已经成为“奇迹”了么？
　　用着学校教给她的这些东西，她真的已经掌握了自己一直要追求的东西？
　　心脏突然猛烈鼓动，袁清清罕见地激动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像是要燃烧了一样。
　　——魏老师曾经说过的事情，真的兑现了。
　　——那位老师教给她的东西，能拯救无数人！
　　不过她并没有在这样的思绪中沉浸太久，很快门口再度传来了滚轮划过地面的响动。
　　又是几张移动床被推进抢救室，和刚才那个战士一样，上面躺着的人全都奄奄一息。
　　“那个昆仑大学的丹修在哪里？”
　　“请麻烦先来看一看这个病人！很紧急！”
　　“真的能治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有疑问，有希冀，也有不可思议，但所有的话语，都指向这个“昆仑大学的丹修代表”。
　　袁清清深吸口气平复心跳，拉起防护服，向那一片洁白和血腥走去。
　　……
　　三小时后，医院急诊挂号台，值班护士们一边忙活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随口说着话。
　　虽然这时候工作量不小，但正因如此，反而需要一些话题来舒缓气氛。
　　“欸，听说了没有，灵气科那个来帮忙的昆仑大学丹修学生…一晚上处理了三四十个重伤号，全都活下来了！”
　　“我去，这是医生界的爱迪生啊？这么强？”
　　“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这才叫医学奇迹嘛。”
　　“想想以后，等现在这批修仙专业的学生毕业了进灵气科，那得成什么样？真就是生死人肉白骨啊。”
　　“那也得看看人家乐不乐意进啊，你看今天也就几个人愿意来帮忙...”
　　护士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在他们口中，这俨然就是奇迹的代名词。
　　由于医院章程的存在，没有实习证的学生直接上一线再怎么说也算出格行为，因此来帮忙的丹修学生并不多，能来的都是能担起责任的精英。
　　不过如他们所说，今夜，袁清清的表现也的确值得上这番赞誉。
　　送到她手下的，基本都是被下病危的重伤号，平时灵气科的普通医生一年也难碰见几次，但却被她全部拉了回来。
　　甚至于，某种意义上，因为她的存在，医院ICU的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一己之力撼动整个科室，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高等级修仙者的存在让这成为了现实——一个人的参与与否，将直接决定一群人的生死。
　　过去，大能弹指间众生灰飞烟灭，而今天，修仙者须臾间挽回将死之人。
　　这便是昆仑大学所为。
　　这不仅仅是救人性命，还极大地鼓舞了医院里的士气。无论医生还是病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只要那些修仙者来了，那么一定就有治好的希望！
　　说话间，坐在角落处的值班护士接起了电话，嗯嗯几声后，在屏幕上的登记表内迅速打上信息。
　　“又来一个病人，四院那边转来的，听意思也是妖毒感染，通知他们准备加床。”


第302章 这不是我要的奇迹（盟主加更25/35）
　　五分钟后，抢救室内。
　　手上的灵力光芒黯淡，袁清清再一次从病人床前起身，隔着防护面罩蹭掉头上的汗。两边恭候多时的护士见状，连忙上前做后续工作。
　　这已经是她今晚经手的第四十三个人，抢救一直保持零死亡率。
　　现在，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生产车间，不断地有奄奄一息的人被从外面送进来，经过她的“加工”后起死回生，然后交给其它的医生进行缝合消毒，一条生命的流水线。
　　所有人都好像已经习惯了信任她。好像在这个昆仑大学的丹修手下，就不该会有人死去。
　　连她自己，都是如此相信着。
　　眼见着本院内最后一个重伤号被送往监护区，袁清清则摸出一颗回气丹给自己服下，调息着快速恢复灵力，脚下有些发软。
　　虽然她筑基高阶的修为足以傲视全校，但全神贯注状态下连续输出三四个小时，不亚于打一场持久的恶战，这时候无论是体力还是灵力她都已经接近极限了。
　　她觉得脚下有些发软，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下，门口就又传来一阵滚轮滑动声。
　　“四院灵气科送来一个转院的，其他医院都说处理不了了，来这边试试。”门口的护士说，“这是今晚最后一个重伤员了，你还撑得住么？”
　　“...没关系，推过来吧。”
　　袁清清扶着墙起身，深深呼吸几次，让体内的灵力趋于平稳，再度运力于掌，站到了进来的最后一张床前。
　　比起之前挣扎惨叫的伤员，这一个送进来的人只是安静地躺着，若不是那灰白的脸色和断断续续的呼吸，甚至会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但这样子反而让袁清清心里提了起来。而就在她将灵力注入伤员体内，彻底检查一番后，那不安感应验了。
　　“时间耽搁太久，妖毒…已经侵入心脉了。”
　　结果明摆在眼前，一瞬间她浑身血液都像是变冷了，看着这个艰难喘息的伤员，手心满是汗。
　　怎么办？
　　这种情况，除非直接以灵力强冲主脉，让他自身的经脉运作将毒素推出来，才能得救。
　　但这人虽然有点修为，但也就是刚开了气海的程度，连炼气都达不到，经脉的强度更是不值一提，再加上妖毒的侵蚀，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如果要比喻的话，这人的心脉就像是一栋腐朽到了极限的茅草屋，眼看已经摇摇欲坠。但想要修补的话，哪怕稍微多加一点外力，也都会使其直接坍塌。
　　怎么办？
　　袁清清暗地咬紧了唇，尽一切手段寻找可能的突破之道，但越是深入，只能越意识到情况的不可逆转。
　　“袁同学…”连旁边的人都已经看出了她的紧张，“...这个病人，是不是…”
　　袁清清心脏猛跳一下，嘴唇咬的更紧，像是要把一块肉生生咬下来似的。
　　这样不行。
　　现在她是“奇迹”，不管用什么手段，她必须得把所有人都救回来。
　　但是，还有什么办法？
　　她心念急转，搜肠刮肚地回想着校内所学。但越是回想，越只能确认之前的那个事实。
　　——这人没救了。
　　她使劲想把这个想法推开，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似的，将所剩不多的灵力尽皆注入这人体内。但不过几秒之后，当头的心电仪开始发出了报警声。
　　她余光一瞥，就见那监测仪上的线条勾出不详的波动，心跳和血氧数字跳水似的不断下降。
　　周围的医生护士一拥而上，有人按呼吸球、有人做心肺复苏，但挡不住那心电监护仪上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在一条直线边变成了0。
　　直到所有经脉封闭、灵力再输不进去，袁清清才放下手来，甚至都感觉不到多少全身传来的无力感，只愣愣地跟床上的人对视。
　　最后的时刻，伤员还睁着眼睛看着她，那两只瞳仁已经完全散掉，幽幽地倒映着她茫然的脸。
　　而后，那双眼被盖上来的白布单遮住了。
　　医生护士们开始拔掉连接在他身上的管子，而后将活动床铺推出病房，清洁工简单地将散落血迹的地面拖干净，很快就会有新的床铺进来。
　　这过程当中，他们似乎说了很多话，但袁清清什么都没听见。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张床铺挪出抢救室门外，等在外面的几个家属立刻扑了上来。而后，难以形容的阴霾在他们脸上扩散开来。
　　几个人沉着脸跟在那推前的床后面，有老有少，无一不像是斗输了的公鸡般垂着头，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始终扒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能活的吧？再救救，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救救我他…”
　　撕心裂肺的哭声当中，那张床还是推远了，将那哭声也一并带走。门前只留下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那，和出来的主治医生交谈。
　　“回不来了么？”女人轻声道。
　　她没有吵，没有闹，问询的语气很平静，只是眼眶通红。
　　出去的那个医生点了点头，用着悲痛却不失冷静的语气朝那女人开口。
　　“是的，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医生说，“我们很抱歉。”
　　女人看着手上的病危通知书，沉默了几秒，而后慢慢弯下腰，朝里面鞠了一个躬。
　　“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女人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抬起头来，径自转身去办死亡手续。只是回过身的时候，她又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我本来是想来带他回家的…”
　　袁清清站在那，目送着那道身影默默地远去，浑身发冷。
　　她很少有真正迷茫的时候，但刚才那番话让她感觉脑子里有东西绷断了。
　　如果她再强一点、学得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把这个人救回来了？
　　如果她早来几分钟，早点让这个病人转院…
　　如果…
　　“小袁，你已经尽力了。”
　　一只手拍在她的肩上，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拍醒过来，一回头，却是那个替她担保的李姓老医生。
　　“这个病人的情况，肯定是要死的。医生也好、修仙者也好，无论多强大的存在，总有人是没法救的，要习惯这个事实。”
　　老医生拍着她的肩膀，那双大手很温暖，“这也是今晚最后一个病人，抢救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今天你做的这些事情，放在医学界，已经足以被称之为奇迹。”
　　“所以，不要太放在心上，下去好好休息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是奇迹了。”
　　袁清清低着头，眼脸被掩盖在刘海的阴影下。
　　一瞬之间，她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手捧检查结果、独身坐在病房外的高中毕业生。
　　“…我不相信。”
　　她突然抬起手，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径直挡开了那个老医生的手。
　　“...这不是我要的奇迹。”
　　她有些执拗地、像是赌气似的说着：“真正的奇迹，不该是这样的。”
　　她忽然扭头朝走廊外走去，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般，一把扯下身上的防护服和白大褂扔到一边，冲过走廊、跑出大门外，而后脚一蹬，独身腾飞向凌晨蒙蒙亮的天幕之中。
　　......
　　当天边开始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她的身影出现在了玉山校区的门口，小脸通红，喘息粗重。
　　其它人都还没回来，校内空空荡荡，只有她自己的影子被悄无声息地拉长。
　　她远远地看了一眼晨光下伫立的办公楼，而后又立刻别开了目光，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不敢接近老师办公室那样。
　　——魏老师他，一定会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吧。
　　她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着，特地避开了办公楼，蹑手蹑脚地绕过校园进入书阁，又奔入天行实验室，意料之中地，在丹房内找到了正在饲养花盆灵植的花念安。
　　“你怎的忽然自己回来了？听闻外界出了些灾祸…”
　　花念安朝她看来，正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大概是因为熬了一整夜未眠吧。
　　“花老师…”袁清清走进来，跪坐在丹炉边的坐垫上，“以您所知，这世间，有没有能起死回生的丹药？”
　　花念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脸，从她脸上看到了水痕。
　　她沉吟几刻，将又一支花插回盆中。
　　“你想起死回生的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花念安语气一扬，“那么，你为何要为他求得这神丹？”
　　“他死在我面前了。”袁清清看着地，“我不想让他死。”
　　“仅此而已？”
　　“是。”
　　花念安又是默然片刻，就在袁清清耐不住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开口了。
　　“要说起死回生之丹，的确存在。那也是所有丹道之人的至高追求，每个人所得到的结果都不尽相同。”
　　花念安幽然道：“而我所得到的丹方，便是炼丹与炼器结合的秘法，是我从夫君的炼器之道中得到的。”
　　袁清清忽地抬起头：“请问老师，这丹方是？”
　　“炼器的至高之法，便是炼制生灵，这丹道也是相同。”
　　“这一枚九转回生丹的核心底材，即是以炼制者精血为素材、以丹田为炉、以灵力为火，在修者体内炼制的奇物。但凡有生之物，可谓无所不治、无所不愈，还有延年益寿之效，是真正的第一灵丹。”
　　她说到这，偏转那双美眸，像是要洞察这个学生的心似的，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唯一的代价便是——由于炼制消耗精血，只要炼制此丹，必定元气大伤，还将不可避免地扣去修者寿元，并不随修为高低而变。”
　　袁清清一凛：“消耗…寿元么？”
　　“没错，即使是我，也不过尝试过一次这秘法而已，我也以自身经历验证了，这丹方的确无误。”花念安说到这，居然微微笑了笑，“听到这，你还打算求取这丹方么？”
　　袁清清不答，只是望着她耳边绽放的彩花，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般，重重点了点头。
　　“我要这方。”她说到这，又接着问道，“那，花老师你所用的那一次，莫非是给了…”
　　“这件事，你不要与我夫君讲。”
　　花念安的语气并无多余起伏：“除你以外，连他都还不知道这丹方的事情。他还一直在疑惑，为何庞大魔气侵体数千年，在几月内便能恢复如初呢？”
　　袁清清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张美艳脸上的笑容透出了些狡黠。她撩开耳边的一缕细发，那其中露出的花瓣有些萎靡。
　　——即使是在灵力充沛的状态下，这代表她生命的最后一朵小花依旧无法盛开。
　　“仙道无限，命数却有限。丹道的确可行救人之法，但若是当初我将这丹方用在了他人身上，当夫君落难之时，我又拿什么来换回他呢？”
　　花念安看着她道：“我相信，你也同样有至亲至爱之人。当你力量有限之时，你将这法子一视同仁地用处、因此牺牲自我——那么，当未来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人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有多少命数可用来拯救？完全的大爱无疆，是否同样是一种弃众人于不顾？”
　　袁清清低头看地，默然不答。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和她过去所熟悉的世界不一样了。周围的人，随时可能会陷入生命危险当中。
　　如果她就停在了这里，那他们该怎么办？
　　花念安同样不再说话，只是轻轻一摆手，甩出一页黄纸页飘飞到她面前，上面写着细小娟秀的字迹。
　　“依魏大人所言，师者，应引领学子走出自己的道。你有此心思，我便也就将这方交予你。至于如何使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便靠你自己摸索罢。”
　　袁清清伸出手，慢慢捡起了那张丹方，将上面的内容细细记下，这才将其收入怀中，向花念安一作揖。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谢老师指点。”
　　她说罢起身朝外走去，步伐少见地凌乱。
　　在背后，花念安正将最后一只药花立于盆中，在上方举手一挥，那含苞的花朵瞬间怒放，香气溢满整个丹房。


第303章 千古一帝
　　袁清清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空旷的玉山校区内晨露弥漫。
　　她摸着口袋里那张带着体温的丹方，低着头，就要朝大门而去。
　　走道上依旧寂寥，不过在她绕过书阁往门口走的时候，迎面却撞上了两个人影，居然是吴皓和肖游宇。
　　两人好像是刚准备去办公楼，见着她，也显得有些吃惊。
　　“你怎么也回来了？”吴皓向她问。
　　“身上带的丹药用完了，回来取一些。”
　　袁清清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那张特别的丹方的事情，转而又朝他俩道：“你们呢？”
　　旁边的肖游宇道：“关于这次城里出现的妖潮，官方那边已经锁定了真正的源头，想委托学校调查，我们就回来传个信。”
　　“按他们的说法，这个源头所在的地点，很可能是在丽山秦始皇陵内部。因为地址敏感，不可能进去太多人，而且现在官方内部也出了些问题，有些修为的高手都在接受审查，所以就交给了学校处理。”
　　“秦始皇陵…”
　　袁清清轻轻点头。但凡安城本地人，从小都是听着三皇五帝的故事长大的，她当然也知道那座神秘陵墓的意义。
　　史书有，始皇灭六国一统中原，继而做到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可以说是奠定了华国数千年历史的根基，称为“千古一帝”丝毫不为过。
　　而在他一生硕果累累的功绩当中，其陵墓又是最不可思议的成果之一。
　　据说，秦王嬴政十三岁即位，自即位之日起，便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动用全国能工巧匠数百万人，耗时三十九年才得以完成，可谓是东方版的金字塔。
　　据史学家勘测，始皇陵坐落于安城外甜阳边的丽山，占地达五十余平方千米，光陪葬坑就达到一百八十余个，其中陪葬品奇珍异宝数量浩如烟海，大名鼎鼎的兵马俑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数十年前该陵墓被发现之时，便吸引了无数考古学界的目光，几十年来不知道多少人为其迷得魂神颠倒，但始终未能如愿。
　　原因无他，只因国家对此有严格限制。
　　一般陪葬品搁置千年，各种材料早已如风中残烛般脆弱。在封闭的墓中尚相安无事，然而一旦重见天日，其价值可能在瞬间化为泡影。
　　就拿兵马俑举例：现今人们想起那些陶俑阵，脑中第一反应都是一群灰扑扑的土色泥人。但实际刚刚在出土之前，所有的陶俑都是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只不过，在其问世之时，附着其上的颜料一旦接触空气，几秒内便氧化褪色，便也就成为今天所看到的样子——涂料尚如此，更不要说常见的青铜器、玉器乃至其它的珍宝。
　　正因为这样，类似这样的帝王陵墓受到华国官方的严格保护，全是为了保护那其中珍贵的历史遗产。
　　华国现有的考古发掘，也不过是以保护性开发和抢救性开发为主（如意外发现古物坑、或是发现盗墓盗掘等行为后，对其中已经暴露的文物进行抢救）。法律条文上已经明确写了，至少百年内，相关帝王陵墓是绝对禁止开发的。
　　当然，灵气复苏之后，曾经不可逾越的规则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几个月之前，安城市文物局中还有人向官方提出报告，试图构建一个工程用大阵的模型，专用于各式考古现场。
　　那份草案的大致思路是，改进现有的封印阵法，在不妨碍内部人员作业的前提下下，做出一个以灵力为基的密闭结界，范围根据现场需要调整。
　　这样一来，专家便能在结界内部处理出土文物，而不必借助苛刻的真空仪器来创造条件，等于随地带了个考古实验室。
　　别说，那份草案在考古界还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昆仑大学内也有对考古感兴趣的学生试图参加那个项目，只是最后因为可行性和经费限制，立项没能通过，便只能作罢。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现在，由于安城的魍象之灾，人们的目光不得不再度回到了这帝王陵墓上。
　　在初步确定目标后，官方马上联络了陵墓所在地的丽山附近的观察站，连夜派遣监测人员过去。
　　结果显示，丽山附近的确出现了与城内魍象相似的灵力波动，这似乎已经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其实，即使抛开这些，历史记载中的秦朝、或者说从各种出土文物中所见的秦朝，本身就有很多疑问。”
　　肖游宇捏着下巴：“之前中学组织参观兵马俑坑的时候，我就听导游介绍过，说秦朝置放兵马俑的坑道内，使用的全都是死土——就是被高温火焰烘烤加工、无法再生长新的草木植株的特殊土壤。”
　　“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是…它使用的死土若是铺开，面积能达到数十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奥门那么大。也就是说，为了置放这些陪葬品土俑，秦国烧了整整一个奥门大小的土出来！”
　　“而且，这还不算。即使抛开兵马俑本身的复杂工艺不谈，就光说那些放入坑中的陪葬品…当时俑坑出土的时候，还伴随有上万的秦兵武器。”
　　“据说，在其中找到的一把硬弩，用考古学方法复原后，射速接近散弹枪子弹，而射程能达到现代AK47的两倍，即使是现在的铸造工艺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冷兵器，秦国到底怎么做出来的，到现在还是个谜。”
　　“除此以外，关于秦的历史也有很多扑朔迷离。比如秦兵极其骁勇奋战、作战从来不戴头盔却依旧伤亡极少；比如秦朝之前一直都有很多诸如封神榜、山海经之类的神话传说，但到了秦朝之后就彻底绝迹…总而言之，那个朝代的未解之谜实在是很多，很多到了现代还没法解释。”
　　两人随他的讲述点着头。都是在安城念过书的人，对这些传闻即使不说全部熟悉，也都略知一二。
　　不过现在，在灵气复苏的浪潮下，曾经的传闻似乎也算不上传闻了。
　　“这么说…莫非秦朝本身，也和修仙者有关？”吴皓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常人是很难想象，但如果用仙法的话…”
　　“没错，不只是我，现在官方的那些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肖游宇颔首道：“灵气复苏之后，此前的很多考古文物都被重新检测，不少物品都被证实为灵器，这秦始皇陵说不定而也是如此。”
　　“但是，咱们学校里这些老师，入关时间应该都在千年左右，而秦朝离现在却已经有两千多年…”
　　袁清清也想到了什么：“修仙者的历史有这么长？还是说…像现代这样的灵气复苏的事情，不止一回？”
　　“现在还不能确定，归根结底，还是要进去看了才知道。说不定，里面真的会有上古时期修仙者的线索，甚至于可能还有…福地！。”
　　肖游宇说着，眼里像是有光泛起：“千古一帝所掌握的福地…这若是能亲眼看一看，说不定真能解开这世界仙道的由来，也不知道那时候的皇帝都发现了些什么…”
　　世间福地何其稀有。自从饕餮墓之后，哪怕是他们三个，也还没接触过其它真正意义上的福地。现在突然发现了可能的线索，一下就把这家伙吸引住了。
　　尽管几天前刚遭到暗杀差点丢了性命，但此时他脸上没半点害怕或因此忧虑的意思，反倒像是完全将之抛到了脑后，从这意义上讲也是够心大的。
　　然而他是心大，面前的吴皓和袁清清可看不过去。眼看着这人又蠢蠢欲动，俩人正打算联手摁住这个熊孩子，却听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这探索始皇陵之事，学校批准。”那声音道，“但是，学子肖游宇，你得留下。”
　　三人齐齐一回头，就见打着草扇的柳秀才正站在后面，一副班主任注视的智慧眼神。
　　“外界已经将情况全部告知我们，我等也已将其上报昆仑之主。”
　　柳秀才摇着草扇，悠悠道：“这帝王陵墓既是要引发大灾，那大学必然不可坐视不理，定然要让最精英的学子前往。”
　　“听外界传信，那邪道中人或许也正是为此而来，所以这次前往调查的人，最好是见过那些刺客、有和他们交手经验的人…也就是此次参与魍象总攻的人，总归是小心为上。”
　　“至于你…”柳秀才说到这，又看向肖游宇道，“敌人动向尚不明确，若你继续呆在外界，他们随时有可能对你发动第二次刺杀。因此，在事件未结之前，你便先不要在外界露面，暂留在校内，静候变化罢。”
　　这某种意义上等于是下了禁足令，吴袁二人一听，都有些担心地看向了他。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肖游宇听了这话，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
　　“那么，你这是接受大学调度了？”柳秀才看着他。
　　“说到底，现在连对方要杀我的原因都没完全搞明白，还得等这次陵墓探索的结果出来，才能够下定论。”
　　肖游宇一摊手：“而如果对方真是不想让我发现这个秘密，那必定就已经在目标周围布了更多针对我的杀手。这种情况下，我要是继续跟其他人在一块，这不等于给他们捆个定时炸弹么？”
　　他说的随意，但吴皓和袁清清却听得一愣。
　　原本以为以这人的个性，关是绝对关不住的，起码也得提出严正抗议，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你知道便好。”
　　柳秀才点头，接着转向吴袁二人道：“那接下来，你们便去做准备，尽快通知其余三人汇合罢。此事涉及城内千万百姓，不可怠慢。”
　　吴皓和袁清清答应下来，简单商量一番后，又一道看向了旁边的肖游宇。
　　“那我们先过去了。”吴皓朝他道，“你自己小心。”
　　“要说安全，现在也没有地方比校内更安全了。”肖游宇笑笑，“这话好像我给你们说更合适吧。”
　　他们在那说着，袁清清却没有发声。
　　她只是站在那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到他们说完，才忽然扬起脸，表情五味杂陈，好像很强硬，又好像是在祈求。
　　“你别死。”她想了想，又说，“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肖游宇微微一怔，似乎是没理解她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也就一耸肩，又是一笑。
　　“你们也是。”他说，“别死了啊。”
　　他站在那，看着那边吴袁两人转身并行，一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他脸上的笑意才逐渐褪去，又换上了那副暗自沉思的表情。
　　“还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肖游宇说到这，再度转向柳秀才问道：“既然校方知道了，那魏老师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他没说什么么？”
　　“你之前应当已经知道，仙运会之前，魏大人便已入室闭关。在未达大成之前，他不会亲自出面。”
　　柳秀才口中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书阁方向：“不过，应当也该快了…”
　　……
　　厚德书阁内，密室门前。
　　化作魏泽模样的王画皮跪伏在幕帘之外，双眼注视着那其中隐隐闪现的白色灵光，语气恭敬地报告。
　　“魏大人，这便是近日发生的情况了。”
　　灵光的波动似乎停滞了半刻，像是正静静思索着什么。少顷后，无波无澜的声音从那门后传来。
　　“我知晓了。”那声音说，“退下吧。”
　　王画皮缓缓作揖，起身告退。离去前的一刻，它感受到那门后的气息重又开始流动，如平静海面下有漩涡形成，只需一念，便将引起狂风巨浪。
　　——一墙之隔内，端坐的人影微微地动了。
　　他长发披散，一身白衣仙袂飘举，五官线条与外面的员工完全一致。但此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这两者的相貌相同。
　　因为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深邃如枯井，像是经世千年的石雕。明明每一寸皮肤都透着生机，却无法从中找到一点属于人的波动。
　　而此时，那双眼正缓缓地睁开。
　　眼瞳之中，赫然流转着璀璨的金芒！


第304章 魏泽的真实
　　白色的识海静谧无波，顶上是模糊一片的灰白天灵，就如同水天相接，整片神识空间置于绝对的空白当中。
　　而在那白色的“海面”上，长发白衣的人影静静端坐着，思考着刚刚王画皮所报告的事项。
　　有人来暗杀大学的学生了？
　　看来，关于仙运会的计划果然是对的。如自己所料，如此大规模的宣传噱头，终于让那些暗潮下的势力忍不住出手了。
　　只可惜，这次那些阻碍者只是惊鸿一瞥，鱼儿碰了一下饵便被吓跑了，这可是有点遗憾。
　　不过没关系，现在“饵”还在自己手里，那小子今后肯定会在世界学术界露面。等看准时机再把他放出去，不愁钓不到更多的鱼。
　　而且这次，除了肖游宇以外，敌人也已经看到了己方精英战力的水平。
　　所谓谋而后动，等下一次来袭的时候，敌人就会重点关注这些领头羊，根据他们的水平来调整战术，那么免不了对己方的更多试探。
　　也就是说，这次露面的六人，将会成为棋盘上的先头兵。不管有意无意，他们的动向，很大可能会决定敌我双方的走向。
　　现在我在明敌在暗，昆仑大学的影响力已经扩张到全国、向着全世界发展，这种情况下突然急流勇退、回归闷声发大财的路线并不现实。
　　既然走了明道，那便就得一路走到底，先将能掌握的脉络都掌握尽，借助外界力量的触角地毯式覆盖。
　　若天下皆为我域，那敌人又何处遁行？
　　那在这张网展开之前，想要牵制住敌手的注意力的话，这次出面的几个人就是最好的诱饵了。
　　有了之前的声名打底，这次已经不需要再钓鱼，而是撒网了。
　　用这几只领头羊吸引对手，在这期间继续扩大大学的影响力，把大网铺开，等到敌人来的时候，一网打尽。
　　从现在看来，除了肖游宇已经是毫无疑问的重点对象，根据表现，姜玲也可以试着去推动一下。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剩下的人中，韩江尘似乎也是比较好挪动的一位，至于其他的，可以再想…
　　哦，对了，还得考虑一下饵被吃了的问题。
　　这次吸引对手的已经不是虚无缥缈的噱头，而是活生生的人，那就意味着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
　　从下学期开始，可以开始继续拓展导师制度，顺便高年级代课也可以安排上，把他们所掌握的东西大批复制给其它人，总会有后继者诞生。
　　这样一来，万一真不小心死掉几个，也能保证随时有能顶替他们的后备用。在这过程中，还能给自己提供更多的灵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
　　……
　　…不对。
　　不应该这么想的。
　　他们是自己的学生，不该是什么棋子。
　　魏泽举起二指扶住额头，双眼低垂。
　　…为什么会这么想？
　　随着他心中念动，四周的场景随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像是有一颗石子落入了其中，波纹扩散至整个空间，天地为之荡漾。
　　他缓缓放下手，又缓缓抬起头，从当头的波纹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影子在水纹中变得模糊，最后显现出了他的脸：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师范毕业生，穿着应聘的小西装，拿着廉价的公文包，除了温和的笑容外看不出一点特点。
　　他看着那张脸，皱了皱眉。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常人恐怕很难理解，就像是一条获得新生的蛇王，回头注视自己幼体时蜕下的皮。熟悉而陌生，甚至还有点嗤之以鼻的恶心。
　　在拿到“校长聘书”之前、作为凡人时期的事情，他都还一五一十地记得。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因为灵智的提升，从小到大的那些回忆甚至比过去还要清晰。
　　但是，他对此毫无感觉。
　　对现在的他来说，过去的那些记忆，就像是在脑内播放的一场场电影。他知道那情节的每一个细节，但对此并不关心，好像那已经是千万年前的历史。
　　现在，能引起他关注的，只有一件事。
　　“是你在影响我？”魏泽看着那影子问。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件事：这，就是寄居在他金身当中的，那另一个意志。
　　原本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有所察觉，但直到元婴金身铸成后，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真正有了寄宿形体，他也得以主动出击与之沟通。
　　对此，他并不畏惧。倒不如说，他的闭关，就是为了能和这个意志真正对话。
　　流动的水波平静下来，那个平凡青年的倒影注视着他，接着，居然自动开了口。
　　“载营魄抱，是曰无离；专气致柔，是曰如婴。涤除玄鉴，是曰…”
　　“说人话。”魏泽道。
　　“……”
　　见影子不答，魏泽沉寂片刻，接着又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夺舍我？还是要用这些培育自己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后收割？”
　　他的话像是质问，但语气却很平淡。那倒影听罢又是寂静几刻，再度开口的时候，话音却没了刚才那镇魂荡魄般的仙音，而是换成了一副普通人口吻。
　　“为了‘传承’。”
　　“传承？”魏泽一挑眉，“因为这个，所以要传授仙道么？”
　　“我只是‘传承’，你才是‘传授’。”影子道，“就如流水入瓶，我只是那水，而你才是那决定形状的‘瓶’。这一切，都是按照你本来的意志而行——忘了么？从一开始，你就是‘师’。”
　　“按我的意志而行？”魏泽抬眼，“但我记得，过去的我可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以前我有过自己的追求、有过自己的好恶、也有过自己的…情感，但是，自从成为修仙者后，这一切都像是被淡化了一样。”
　　这就是他闭关这段时间的最大成果。抛去了校内纷杂的事务过后，他得以好好地放空头脑暗自思考一番。也正因如此，他才意识到了一件始终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自从继承那张仙府图后，他一直都在尽力扩张大学、由此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在这个目标上不断前进——但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知晓这‘昆仑大学’之前，我本来也该是个从未涉及超凡、与仙道毫无关系的凡人才对。”
　　魏泽定视着前方的人影：“但是，当初接受契约的时候，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对，立马就把过去抛之脑后，顺理成章地开始为昆仑大学做事——这难道，不是另外意志的干涉？”
　　影子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被他问住了。少顷之后，才又出了声。
　　“所以现在，你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么？”
　　魏泽神色微微一变。
　　只这一句话，他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真正凌驾性的存在，根本不需亲自出手，它的存在便已经自成规则。
　　就如同刚刚他对学生的想法一样。哪怕他主观上并没有控制他们的思想，然而一旦他为了某个目的而摆开棋局，那些处于局中的学生也必然会依照他的意志行动。
　　因为对他们、对于这些自愿进入昆仑大学的学生来说，“魏老师”便是规则本身。就像这次仙运会一样，他们甚至都不会觉察到这背后有什么不对。
　　就像河水中随波逐流的落叶。河水并未改变叶片本身，但叶片却会自然地顺应水的方向而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境界压制。
　　而在这个意识面前，过去的自己或许也是同样的情况。
　　但和学生们不同的是，随着境界的提升，他愈发接近了那个意志的境界、从而意识到了那条“河”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打破了那意志的压制。
　　这么说的话，倒是能确定这意志确实没有想把他当傀儡的意思了。毕竟，如果真是这样，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
　　“你是谁？”魏泽问。
　　“已经说过了，我是‘传承’。”那声音道，“这一点也是你的本心，即使你未曾接受那契约，你也会去成为此世的传承之人，我也正是依附于你的这本心才得以降临于世，只是一道意识罢了，是否要使用，完全取决于你。”
　　“至于你所说的与过去的不同，这也并非我所为，而是因为，得到了仙道之力之后，你本就已经不是过去的你。”
　　影子接着说道，那水波似乎跟着模糊起来：“所谓‘仙凡有别’，已经成为真正之仙的你，怎会与作为凡人的自己一样？”
　　魏泽眉间微动：“什么意思？”
　　“若你手可执掌星辰，又怎会去在意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俗世？当你已经成为山岳，又怎么会与蝼蚁有相同的考虑？对‘仙’来说，困扰常人的那些爱恨情仇、钱财权势，便如同家畜在意眼前草料一般。没有‘人’会觉得草料重要，就像没有仙会觉得爱恨与名利重要一样。”
　　影子道：“红颜皆为白骨，唯有天地大道是最终的追求——这是所有成仙之人的必然。若是一定要说什么不对，那也只是因为…你快了一步达到这境界罢了。”
　　“这么说，所有的修仙者都会这样么？都会变得以提升修为接近天道为唯一目的？”魏泽思忖片刻，“但是，我的学生们、还有学校里那些作为大能的其它老师们，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因为与你比起来，他们的境界都不值得一提。”影子静静说，“就像你方才的想法那样，对你来说，他们不过是可供操纵的棋子、一群卑微的蝼蚁罢了。”
　　“——蝼蚁，又怎会理解山岳的思想？又怎么能与山岳平起平坐？”
　　话音未落，魏泽忽地伸出一手，划过面前的空间。指尖经过之处，水波刹那间激荡，将那影子拦腰截断。
　　“但这不是我的想法。”魏泽低声道，“我没想过，要成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是否要高高在上、是否要与他们交流，决定权在你，而不在他们。”
　　影子被分为两半，很快又在粼粼波涛间合上：“当然，也不在我。我只是授予了你最高的权柄，其它丝毫未作干涉。包括接受这权柄，也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完全是你自己的功绩，你自己走到了这世间的顶峰。”
　　“但成为顶峰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当初可没写在聘书上。”魏泽笑了笑，是少见的冷笑，“之后，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我只是因‘传承’的心念而给予了你权柄，并不会做特别的干涉，先前如此，以后也一样，除非你主动交出意识。”那影子问，“那么，你现在要放弃么？”
　　“放弃不放弃的，后面我自己会评判。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魏泽思索片刻，“既然说是我决定了你的形状，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传承’，并不是只有‘传授’这一种释义——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如果说，昆仑大学就代表着“传授”，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所谓“传承”的意志，还有别的表现形式？
　　四周的水纹再度波动起来，那影子逐渐沉入其中，温和青年的脸庞模糊，水流上再度映出了那张超尘脱俗的仙人之相。
　　“在此次他们去往的地方，有着这问题的一个答案。”
　　那声音被淹没在水波当中，却依旧清晰：“现今你已经能调动金身。到时候，你也可以去尝试一下…你真正的‘权柄’了。”
　　“当然，现在你已经知道，这权柄使用得越多，你也就越接近于真正的‘仙’——你拥有的力量，远比你知道的要强得多。”
　　识海波动起来，像是一瞬间起了狂风巨浪。意识自识海中拔出，所有的水波都开始消失，连那影子也一并模糊在内，波纹之中，似乎隐隐透出了什么熟悉的图案。
　　——是那张仙府图！
　　原来，这才是这东西的真正面目。
　　魏泽微闭上眼，感受四周。达到元婴之后，意识与一方天地交融，即使不看也能知晓外界的天色变化。
　　根据感知，在他与那个意识对话的时候，外界应当已经过去了近一周时间。
　　一周时间...那帮学生，应该已经按官方所说，进入那座陵墓了吧。
　　那座陵墓里，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305章 皇陵盗墓贼
　　七天前，安城外林童区，骊山，秦始皇陵园。
　　由于提前通知了情况，整个陵园周围都已经进入了封锁状态，包括几公里外的兵马俑博物馆都已经关停，只留下园区的管理处还有寥寥的几人在工作。
　　与那些遵照“入土为安”、完全置于地层下的一般陵墓不同，这始皇陵的一半建筑体是位于地表之上，表面有厚厚封土，从外表看，就像是一座三角形的绿色大土丘。
　　自从这帝王陵被意外发现后，文物局立刻便将其列入了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安城市更是将其列入城市重点规划，成为市旅游景点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
　　经过数十年的规划保护，现今这陵墓附近保留了成片的绿化带，修建了石子路和雕像石碑，若不是大门口那刻有“秦始皇陵”的石柱，会让人感觉这俨然是一个城市森林公园。
　　对大部分外人来说，秦始皇陵最知名的部分便是那世界文明的兵马俑坑博物馆。但实际上，那不过是最平平无奇的一个陪葬坑罢了。
　　而这陵墓主体，却因无法开发而鲜有人踏足，甚至于旅游联票都很少会把这个地方列进去。
　　因为即使进入，大部分人现今也只能看到一座平平无奇的大土墩罢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但今天，这地方却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两道身影穿过门口的闸机，一男一女，沿着石子小路一路向前，在那座石刻的秦王嬴政像下停住脚步，乘着这个最佳视角，举目远眺。
　　“这就是你说的，城里的灵风汇聚的地方么？”
　　姜玲转头向旁边韩江尘问道。
　　要动始皇陵，这可是国家级别的大事，现在整个文物局系统都在为此准备。而他们俩作为昆仑大学情报部成员、而且是即将参与这次行动的成员，自然是要第一波来确认情况。
　　韩江尘同样正注视着面前的“土墩”，半天过去，才缓缓点了一下头：“就是这个地方。风正在进到山里。”
　　“那也就是说，城里因心魔灾而溢出的魂魄灵力，的确就是汇集到了这里。”
　　姜玲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些施术者是不是还留在这里。如果这次灾难真是人为的，说不定，‘他们’也还在这…”
　　之前的刺杀事件还历历在目，而在她的记忆当中，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
　　如果这次的主谋真的跟之前的刺客是同一伙，那也就是说，到头来，她还是避不开“杀”这个字吗？
　　无论是杀人，抑或是…被杀。
　　想到这，她心下又开始颤抖起来，不自觉地攥紧了拳。那样子被旁边的韩江尘看去，他沉默片刻，而后突然开了口。
　　“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姜玲一愣，忽地一扭头，从他脸上看出了十足的认真。
　　“…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姜玲看着他，“你那天也看到了，这可能…要杀人的。”
　　韩江尘点头：“我知道。”
　　难得的，姜玲居然被他一句话搞的无话可说。
　　她和那双眼睛对视着，两边都是半晌的沉默，而后，她却是突然笑出了声来。
　　自从刺杀事件过后，那个晚上始终都是她挥之不去的阴云，但事实证明这次原来是她想多了。
　　到底还是有人会继续站在她这边。原来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冷，她还没有被抛弃。
　　“诶呀，咱们韩学弟什么时候这么威风了？”她笑着，大大咧咧地把手往他肩上一搭，“说起来，你现在还比我差着两阶的修为吧？这就放话要盖过老生了？”
　　“......”
　　韩江尘一句话噎住，站在半天没想出该怎么接。不过姜玲看出了他的窘迫，马上也就放下手来，一个急拐弯把话题又转了回去。
　　“行啦，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确定这次的目标了不是？既然这块可能是妖魔的聚集地，身为合格的情报部人，那就得先找这的管理人问问情况——欸，跟上啊！”
　　她说着，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灿烂笑容。那笑落在韩江尘眼里，他忽然也就觉得轻松起来，继而迈步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没再多说，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
　　此时，陵园管理处，保安室。
　　“欸，欸，好嘞，待会就有人要来接管陵园是吧？我知道了。”
　　头发半白的老保安放下手上的电话，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而后披上外套，便就要朝门外走去。
　　保安姓李，退休以后闲的没事，便来这皇陵景区当了保安，在这被称作老李头。
　　除了旅游高峰时段，这骊山园区平时少有人迹，又紧挨着好山好水，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虽然名义上是保安，但因为客流量实在太小，平日里他的工作也就是巡视巡视，打扫打扫园区啥的，闲出个鸟儿来。
　　结果这几天，他在这城外野地舒舒服服正过着，突然城里就传来了闹灾的消息。不过一天功夫，陵园封锁的命令紧接着就到了。
　　原本的管理人员全部被调动走去开会，只留下他这个老保安最后守着，说是要监控什么魍象活动。结果妖怪没见着，人倒是已经来了。
　　听电话里说，接下来，这里就要交给国家机关...交给那个“昆仑大学”的修仙者，说不定这立了千年的大土墩这次就要被撬开了。
　　他虽然过着几近于田园的生活，也是听过昆仑大学的大名。真正的修仙者就要前来，那这地方必然是要出大事了。
　　这要是真给这陵撬开了，自己这保安以后是不是就当不成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后立即决定，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把这小公园最后转转，算是给这几年画个句号。这地儿呆久了，死人也有感情，算得上始皇的带刀侍卫了，虽然守的是个死皇帝。
　　他在心里头想的好好的，然而刚一出门，才走过转角，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就撞入了他眼中。
　　“嗯？”
　　老李头粗眉一扬，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地方连站着的人都少，怎么还来个躺着的？
　　这地方虽然是陵墓，但大概是由于有帝王龙气镇着，从来没出过什么怪事，难不成这节骨眼给他大白天闹个鬼？
　　老李头心里想着，手里拿着警棍，小心翼翼地向那人影靠近，胶鞋踩过地上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大概是被那声音惊醒了，地上的人影略微动了动，慢慢爬起身来。
　　看他的脸，这居然是个半大的少年，那样子估计撑死也就十七八岁，穿一件有些囊肿的破旧冲锋衣，身上脸上全是泥土，好像还夹杂着几道伤口。
　　他眨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景色，样子像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直到看见那边的老李头，他才一下睁大了眼，露出了十足的警惕神色。
　　“猴娃娃，你咋地跟这躺着？”
　　老李头跑上去，挠着头问他。那少年盯着他，耸了耸鼻子，似乎是闻了些什么，而后那警惕之色更重一分。
　　“你不会就是那昆仑大学的学生吧？”老李头挠了挠头，“咋地也不来跟我说一声？”
　　少年依旧不理他，只自顾自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找错人了。”少年冷冷一句，作势就要往外走。
　　“欸，你到底是哪个？这一身土的，也没个人跟着…”
　　老李头一看这不对，上去正要再问几句，眼神一瞥，却在前方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一个土洞，大概有一人多的大小，周围挖出来的图还很新鲜，估计是刚挖没多久。因为四周植被密集，也就是他眼睛尖，否则不凑近看还真是很难看出来。
　　“这是…你刚才就是从这出来的？”
　　老李头脸上神色剧变。到底是陵墓的管理人，他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盗洞！
　　古往今来，秦始皇陵不知道是多少盗墓贼梦魂牵绕的地方，光是在附近发现的盗洞就有成千上百。
　　但重新规划列入城市项目后，原本的盗洞早就全部被填平了，法治社会下也没几个盗墓贼敢干这么显眼的活计。
　　都21世纪了，居然有人会跑到森林公园来挖皇帝的坟？还是在这个时间点？而且管理处这么多人，愣是没发现这眼皮子底下的事？
　　“你小子…是…”
　　老李头语气都变了，伸手就要去拉那少年：“别走！先跟我去说清楚…”
　　他这不动还好，才刚一动，就见那少年眼里精芒一闪，手一抖，两道寒光脱手而出，眼见着就已经朝老李头射去！
　　“你？！”
　　老李头一惊，赶忙往旁边一躲，两道锐气与他擦身而过，嚓嚓扎在后面的树上——居然是两支现代罕见的飞镖！
　　也就是他有年轻时训练的底子，凭着条件反射躲过一劫。但到底是老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他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上，腰上咔哒一声，龇牙咧嘴地在那拧着身子站不起来了。
　　那少年却好像也没打算乘胜追击，见老李头倒地，他立刻便跑上前去，一手迅速把钉在树上的飞镖抽回来，而后迈步便朝着旁边侧门跑去。
　　“抓…抓贼啊！！”
　　老李头眼见他就要跑没影了，四周没人，自己没法追，一时半会又没啥帮手，连警报按钮都碰不着，只得在原地捂着腰，下意识大叫起来。
　　“抓贼啊！抓盗墓贼啊！！”
　　……
　　……
　　“...抓贼啊！有盗墓贼啊！！”
　　喊声突然传来，正往管理处方向走的姜玲和韩江尘都微微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立刻齐齐飞身上前，也就几次呼吸的功夫，便看到了前面跌坐在地上的老李头。
　　“盗墓贼！那边那小子是来盗墓的！”老李头见这还真有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前方道，“别叫他跑了！”
　　“…盗墓贼？”
　　韩姜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就看见一个人影正朝着外头跑。别看他个不高，又瘦，这一跑起来居然快得惊人，这么一会就已经快跑到门口了。
　　二人都是当机立断，姜玲马上向前冲去，韩江尘则留在原地，一手扶起老李头，另一手却已经拔出了背后的灵剑，一挥将其投出。
　　嗖！
　　风声袭来，那少年侧目一瞥，就见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嚓地一声钉在他面前的墙上。
　　这剑和他隔了几米开外，很明显是留了手。尽管如此，那上面的锋锐也让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退开几步，冷汗都下来了。
　　几秒之前，他还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但现在，跟这把灵剑相比，他引以为傲的飞刀暗器简直像是过家家！
　　正愣神间，他忽然就发现自己全身已是动弹不得。
　　下一秒，大脑深处的晕眩感袭来，他脚下一软跌倒在地，突然变低的视野中，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个节骨眼，过来盗挖始皇陵？”
　　他尽力抬头，就看姜玲抱臂面对着他，满脸和善的笑容。而韩江尘已经安顿好了那边的老李头，同样朝这边走过来，举手一招，灵剑重又回手。
　　要搁平常状态下，面对一个外界凡人，他们当然是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的。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正赶上安城妖灾刚完、陵园全部封闭，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面盗墓，要说只是巧合，始皇听了都得掀棺材。
　　“说吧，你是什么人？你的同伙呢？”姜玲斜眼看着他，“这么重要的陵墓，不可能就你一个人来干吧？”
　　少年哼了一声，扭过头道：“关你屁事。”
　　“哦？这样么？”姜玲脸上的笑更和善了，“再问你一遍，你是谁？跟你一起来的人呢？”
　　少年抿着嘴，一脸宁死不屈的样子。
　　但才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姜玲眼里的灵光。
　　“...苏羽竹。”
　　“跟我一起来的人…都已经死在陵墓里了。”
　　他涣散着眼神回答完了姜玲的两个问题，而后突然清醒回来，那脸上顿时惊惧交加：“你对我做了什么？！”
　　“就像你刚才所见的这样。”姜玲抱臂道，“其他的事，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出来？”
　　“你…”苏羽竹盯着她，骂道，“你这…妖女！”
　　他这话刚出口，就只觉背后空气忽地一冷，下意识一回头，就看韩江尘站在那，用那双漆黑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很难想象这种神情会出现在他脸上，连姜玲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但现在各种迹象都在证明，他的的确确是被惹怒了。光是这么扫过来一眼，周围的气压好像都变低了。
　　苏羽竹无意地打了个哆嗦，但在同时，却像是被瞬间吸引住了似的。
　　尽管惧于韩江尘的威势，他却依旧定定地盯视着那双眼睛——那仿佛和瞳孔融为一体的、黑得不正常的眼睛。
　　“你也是…”
　　苏羽竹犹豫了一下，脸上的敌意居然不增反减：“你也是…灵人？”


第306章 闻到灵气的味道
　　“灵人？”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词，让韩姜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从第一眼见到时，他们便看出来这个苏羽竹是有修为的，只不过是刚到炼气的水平，并不足为据。但这番话却着实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什么是灵人？”姜玲马上问道。
　　那名叫苏羽竹的少年瞥了她一眼，三分鄙视，七分嫌弃。
　　“什么是灵人？”韩江尘又接着问。
　　苏羽竹朝他看过来，脸上闪过了惊讶的神色。
　　“你居然不知道？”
　　苏羽竹沉吟片刻，看着面前俩人，好像是在思考着这二者的关系。
　　但没等他在说话，就听后方突然响起了一众脚步声。
　　园区的保卫科人员到了。
　　与他们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众从门口专车里下来的、拎着各式箱子工具的专业人士，身上有着华国国徽和文物局的标志，是官方派出的来辅助开发古墓的考古专家。
　　除了他们以外，那里面还有另外三个熟悉的影子——正是参与此次行动的解天扬、吴皓、袁清清三人。
　　这就是这次开发始皇陵的团队了。紧跟在韩姜二人之后，大部队也到了。
　　“就那个小子！”
　　一看这情景，刚才被韩江尘扶到椅子上的老李头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那边的苏羽竹道：“就是那小子挖陵墓！正好被那两个昆仑学生拦住了！”
　　安保们二话不说，上来就在苏羽竹身边围了一圈。
　　“你怎么进的始皇陵？”那安保小队长模样的人站上前，严肃问道，“盗了些什么东西？”
　　一见到这群人，苏羽竹脸上立刻便恢复了那副嫌恶又警惕的神色，眼睛瞪着他们，话说得没半点好气。
　　“盗什么？压根没拿到！”
　　“没拿到？”小队长眉头一皱，“那你这一身土的，是在搞什么？”
　　“进墓道里转了一圈，啥也没捞着，不行么？”
　　小队长又问了他几句，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梗着脖子挡了回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拿。
　　几番下来，这些安保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正准备按程序把人带走，一边听着的姜玲却突然开口了。
　　“等一等，我有个想法。”
　　姜玲抬手打断了众人，又转头朝苏羽竹问道：“按你刚才说的，你进到过这陵墓里面？”
　　苏羽竹哼道：“是又怎么样？”
　　还是那一副不理不睬的臭脸，但这次姜玲却是思忖一番，居然作势挥退了周围的安保。
　　“我们这次想要入陵，需要多方位的勘测、充分评估周围地形，才能找到下手之处。”
　　“但既然这个人已经进去过一次、而且还完好地走了出来，这说明他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那他在里面的经验，或许就能用在这次行动上。”
　　这个想法突然又大胆，周围的安保也是一阵惊异：“你们…要保他？”
　　“我们跟他非亲非故，保他还不至于。”姜玲摇头，“不过，既然有现成的经验在，那不用白不用。等到他把该说的说完，再还给你们就是了。”
　　几个保安对了一番眼神，不过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盗墓未遂，本来就够不上什么量刑。而且看这少年的样子，说不定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带回去也就是在少管所关个几天，有昆仑大学的名头镇着，暂时交出去也无妨。
　　于是保安们把情况一登记，给管理处一汇报，也就就此散了。场上只剩下了那些考古人员，以及准备参与行动的昆仑大学五人。
　　这时候，那些考古人员已经开始在周围作业。
　　他们从专车上抬下遥感光谱仪、地面透射雷达、汞蒸气检测仪等等稀奇古怪的考古仪器，围绕陵墓附近测定地形、摊开遮光布和控制温度湿度的密封工具。
　　初次以外，队伍里还跟着些异常局派下来的专员，围绕皇陵周围测定环境灵力分布走势，又根据这些光谱结果选址布阵，预备撑起工程用结界隔断空气和属性灵力，防止外界污染物进入陵中破坏陵墓内部环境。
　　专业的考古，可并不是光拿个洛阳铲往下挖就得了。
　　墓中的古文物脆弱无比，空气的进入、温度湿度的改变、以及光照等等条件，都是考古人员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在如今这个时代，还得把环境灵力的变动一块列入进去。在开挖之前，都得做好充分布置。
　　秦始皇陵的开发实在太过重要，任谁都不敢漏了细节。
　　在执行员们沿陵布阵的时候，解天扬始终站在他们的队伍里，又是测量又是画符，帮着他们调整四周的结界节点。
　　自从这次行动确定下来后，一直是他在负责跟异常局方面的交涉。考古的事他插不上手，但在这灵力的领域里，他可谓是大展拳脚。
　　就看他站在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把一群人指挥得团团转，俨然一副队长的样子。
　　天晴了，雨停了，解天扬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而在他在那协调现场的时候，跟着过来的吴皓和袁清清也已经走进了陵区范围内。
　　在他们面前，姜玲和韩江尘一左一右，将那个叫作苏羽竹的少年拎了过来，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
　　苏羽竹站在四人中央，目光挨个打量着这群人，依旧是一脸警惕。
　　“意外收获，好像抓到个挖坟的向导。”
　　姜玲给同伴们简单介绍了一番情况，而后又转向他道：“说吧，你在陵墓里都看见了什么？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在我面前，你是没法撒谎的。”
　　这话一出，就见苏羽竹眯了眯眼，眼里闪出困兽犹斗般的光。
　　不过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思忖了片刻后，到底还是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这话是对着韩江尘问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韩江尘也被他问的一阵莫名其妙：“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羽竹沉吟了片刻，“你应该，是能看到灵力的形态，对吧？”
　　不仅是韩江尘，旁边的几人听了都表情微变：“你知道？”
　　“我一闻就知道。”苏羽竹依旧不理其他人，只朝着韩江尘道：“你身上的气味，和那些人不一样。”
　　周围的吴袁姜三人听罢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同时，韩江尘也在思忖着。
　　有这两句话，他也已经明白这个少年的来头了。
　　“你能闻到灵力的味道？”
　　“就是这样，你跟我是一样的，都是被天地灵气所选中的‘灵人’。”苏羽竹很干脆地承认，“你也是跟这些人达成了交易、来帮他们的么？”
　　“他们是我同学。”韩江尘道，“我们一起来的，不是什么交易。”
　　这次反倒是苏羽竹愣了一下，继而满脸沉思，似乎是在琢磨“同学”这个词的意思。
　　“你为什么会进始皇陵？”韩江尘接着问。
　　“有人雇了我来，让我帮他们找一件东西。”苏羽竹盯了一眼旁边几人，手揣入怀中，“他们给了我这个，让我来找和它气味相同的东西…”
　　他的动作到一半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转成了惊异：“等等…怎么没了？”
　　苏羽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怎么会没了的？明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耸动鼻子朝四周闻着，好像是想闻出什么线索似的。
　　几个人都被他这一番线索搞的不明所以，倒是旁边的姜玲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似的，思索一阵，而后突然朝苏羽竹开口。
　　“看起来，你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陵墓里面了。”姜玲道，“正好你提到交易，那这样如何？”
　　“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给我们指个路。作为交换，我们去帮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不然的话，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应该也是应付不了陵墓里的情况的吧。”
　　苏羽竹一怔，盯着面前这几个人，思索了好一阵，好像是在慎重权衡。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现在就得被警察带走。”袁清清说，“那样的话，你可能就永远没法找回你的东西了。”
　　苏羽竹脸色一僵，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江尘，这才缓缓点了一下头。
　　“既然有灵人愿意跟你们在一起，那我暂且相信你们一次好了。”苏羽竹看着几人，“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进陵墓的方式、经历，还有墓里的情况。”姜玲道，“就像我刚才问的那样，你在始皇陵里看到了什么？”
　　她这一句话问出来，就见苏羽竹表情骤然一变，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噩梦似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那里面…”
　　他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被绿植覆盖的始皇陵，连声音都有意压低了。
　　“那陵墓里的人…是活的！”
　　……
　　……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众人在肃然的气氛当中，听完了苏羽竹的讲述。
　　就如他所说，事情的起始是在大半个月前，他受人委托，拿到了一件小型青铜器，似乎是某件灵器的一部分。
　　他的鼻子能验出灵力的成色。而光是这一个小盖上的灵力波动，便超过了他之前闻过的所有灵物，这让他十分吃惊。
　　委托人说，这是出自先秦时期的一件器物，或许是现存最早的灵器之一，而原物疑似是在秦始皇陵内。
　　他的任务，便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根据上面灵气的“气味”，来找到这碎片对应的原物。
　　于是，苏羽竹便随着这群人一道来到了安城的始皇陵。他之前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但
　　带他来的人似乎也是有着一定修为的人。在十七天前的一个夜里，利用幻术和其他特别的手段，一行人很容易就绕过了陵园的监控和管理人员。
　　这并不难做到，毕竟这地方地广人稀，再加上多年安全造成的精神麻痹，警戒本来就没多严。
　　凭着与他同行者的能力，他们很快就找准了目标地点、挖通了表层的夯土，开了个足够人通过的盗洞，又用特殊的术法封了地面，从外丝毫看不出来。
　　而后，就是一段和普通的盗墓故事差不多的流程。
　　他们从墓道入内，一路上的确遇到了弩箭、流沙乃至毒虫等等机关，甚至还看到了以前盗墓贼的尸骨，但危险都被同行者以高超的手段化解，一行人很快就通过甬道，来到了主陵的入口处。
　　根据他的描述，这大门遵照古人“侍生如侍死”的铁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派的皇室气度，根据他的描述，几人大致将其想象成一个处于地下的天///安门。
　　当时的苏羽竹亦十分震撼，不过比起这个，他依然注意到了要紧的事情——从那扇巨大的乳钉铜皮门后，传来了浓烈的灵力气味！
　　这个发现让他与同伴们都十分兴奋，一群人立刻开始动手撬门，准备夺宝跑路。
　　大门很重，即使是有灵力的人，撬起来也不是个容易事。
　　他们废了个把小时才把大门撬出一道缝，那个领头的命苏羽竹先探头进去闻闻，确定一下是不是有与他手上的宝物相同的气味。
　　苏羽竹照做了。他本来就瘦，很容易就把脸挤进了那道门缝里。
　　而后，他透过门缝看到了。
　　在那大门之后，有人影在走动。
　　在一座封闭千年、从未有人真正踏入的帝王陵墓里，他看到了走动的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在他目光投入的一瞬间，那些人影齐刷刷地，全都转过了头。
　　黑暗之中，那些人影都只像是一片片的剑影，甚至看不见那些人的五官，但是那一双双眼睛却无比清晰——几百只眼睛从黑暗中显现，透过这狭窄的门缝，直勾勾地盯着他。
　　纵然他胆子再大，也被这景象吓得一阵冷汗，禁不住就叫了起来。
　　他这番表现也惊动了一起来的同伴，马上就有人骂骂咧咧地让他别乱叫，上来就想要扒开他。
　　他也想把脸抽回来，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着自己的眼睛似的，无论怎么拔，都无法将脸从那门缝前挪开，差点把脸皮都一并扯下来，依旧无济于事。
　　同伴们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异状，上来帮了他几次无果，只能再度从大门上入手，准备彻底将大门撬开，把他给“拔”出来。
　　苏羽竹被夹在大门之间，实在没办法，也只能任着他们撬，闭着眼睛尽量不去看那门缝里的情形，同时思考着刚才所见。
　　但想着想着，那工作的声音却开始低了下来，直至完全消失。
　　他察觉不到，伸手向四周去摸，而后发现——四周，居然摸不到人的身体。
　　在撬门的几秒钟内，他身边的同伴、还是有修为的同伴，就那样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原地。
　　他独自留在了这座潮湿阴冷千年古陵内，还被“吸”在了大门上。
　　即使是作为盗墓贼，这应该也是最悲惨的死法了。他正在那缝隙间不知所措，耳边却再度传来了异声。
　　明明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但一瞬间却仿佛有某种奇特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就像是老式的木车轮碾过大地，是吱呀吱呀的...行车声。
　　异常的气味冲入鼻中，他全身汗毛倒竖起，正想挣扎些什么。但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307章 进入皇陵
　　“…事情就是这样。”
　　苏羽竹讲完最后一句，深吸了口气：“能讲的我都讲了，信不信由你们。”
　　在他面前，刚听完这番讲述的昆仑大学四人正面面相觑，都在暗自消化着这番话里的细节。
　　“被某种东西吸引无法挪开视线…以我所知，有一些勾魂的术法应该能做到。”
　　姜玲摸着下巴：“但这就意味着，这陵墓中的确还有灵力法阵在运转，走入那大门中，就是走入了法阵的范围内…亦或者，里面有施法者存在。”
　　“而且根据他所说，他半个多月前就来了这里，但只是在里面走了一圈，出来就已经过了十几天了…”旁边的吴皓想着，“这听上去…很像是福地的特性啊。”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的同伴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也很像是被拉入福地的表现。但这样的话，就还缺一个连接福地的灵物媒介…”
　　姜玲想了想，又朝苏羽竹问道：“你刚才说，委托人交给你了一个疑似灵器的碎片，那具体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盖子。”苏羽竹明显犹豫了一下，“青铜做的盖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玲怀疑的眼神，他又是一撇嘴道：“爱信不信。不信的话，你就用你那个妖术验证一遍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姜玲说完，又谨慎地用了一遍御心术，让他在被控的状态下把刚才的过程重述一遍，重点留意和之前所说的有差异的地方，以防这小子有意隐瞒。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两次叙述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苏羽竹看着一张臭脸，倒确实没有说谎坑他们。
　　也就是说…这陵墓里，真的有活人？而且还守着一片福地？这个苏羽竹拿到的“盖子”，莫非就是灵器的一部分？
　　奇异感席卷全身，几人顿时都觉得脚下的土地有些渗人。正在那思忖的当儿，却听解天扬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对我们来说，那些影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陵墓本身的构造。”
　　几人一扭头，果然见解天扬刚刚完成了手上的指挥工作，正朝这边走过来。
　　看他的样子，很显然他刚才也一直在听着这边的对话，把苏羽竹说的内容听了个全。
　　“听他刚才说的部分，他在被卡在主陵的门上时，并没有感觉到缺氧，甚至还能叫。那就说明那个陵墓里面，本身就是有空气和灵气的。”
　　解天扬朝这边说着。跟这些考古人员一道协调了那么久，到底不是白交流的。面对苏羽竹的这一番话，他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这样的话，就可以不考虑密闭问题，直接开始考虑入陵的事情。密闭只是为了保护里面的建筑和藏品不被空气所破坏，但若是里面本身就是流通的，那该破坏的也就早该被破坏完了。”
　　“而且，史书有称，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墓中储存有大量的剧毒水银以应对盗墓者。听那些考古专家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地域，汞含量常年超标，而检测仪也显示这地下有大量的水银存在。”
　　“考古学界都知道，秦始皇陵最大的威胁之处，就在于其这周围超高的汞、也就是水银的毒性。按理说，陵墓中理应弥漫着大量的汞蒸气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不带专业的防毒设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些，一进入陵墓内，就该因为吸入毒气瞬间挂掉了。”解天扬看着他，“但从你刚才的叙述中，我并没有听到这一部分。”
　　“我没看到过什么水银。”苏羽竹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包括空气、包括水银、还包括…城里出现的那些妖魔，本来都该是始皇陵中可能出现的极大威胁，但你居然一个都没碰到。”
　　“如果刚才所说的为真，那么大部分前期考古工作都可以直接省略，做好基础工作后，就可以尽快进入主陵了。”
　　解天扬环视众人：“那个环城的噬魂大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启动，更别提还有福地和现实的时间差在。现在就走吧，能早一点是一点。”
　　有他这几句话打底，众人也就迅速被动员起来，一个个站起身，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了那个盗洞前。
　　这时候，盗洞周围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遮光布和隔离用灵力结界也已经就位，可谓豪华无比。
　　如果盗洞也有评级的话，这也许是史上受到待遇最高的一个盗洞了。
　　本来他们的目的就不是搬走文物，而是去停止里面可能存在的噬魂阵法，只要能进去就行。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既然这个洞直通皇陵内部，那等于就是现成的通道，不用白不用。
　　至于那些保护部分，根据刚才苏羽竹的阐述，也已经变得不再必要。这就意味着，考古层面的大部分前期准备可以被直接跳过。
　　如果里面真有福地，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外界说不定也已经十天半月过去了，这个时间差也足够完成其它的布置工作。
　　解天扬走上前去，和四周的考古人员交流几句，没多久便令他们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看得出那些考古人员有些犹豫，不过到底还是做了允许，拿到基本的应急装备后，参与行动的昆仑大学五人、连带着带路的苏羽竹便一个挨一个地自那盗洞中跳入，进入到陵墓范围内。
　　盗洞是一个几十米深的直土洞，跳下去后，能看到前面有一层已经被砸穿的厚厚的夯土，好像还有残余的流沙痕迹，应该就是之前苏羽竹那一伙人的成果了。
　　按理说，数十米厚的夯土和流沙应该是皇陵外部最坚不可摧的防盗措施，普通人光是挖洞这一步骤估计都得挖个把月。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倒是省却了前期最麻烦的步骤，送了一个方便。
　　五人顺着土层前行，通过一扇已经被搬开的土砖墙，进入了陵墓的甬道当中。
　　土砖的甬道内一片漆黑，灰尘味和隐约的霉气扑面而来。
　　几人点起了照明用的萤火符，这才看清里面大约是个横纵四米左右的方形通道，虽不狭窄，但长度也不短，土质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里，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让他在最前头，带路。”
　　解天扬先朝苏羽竹瞥了一眼：“我走在他后面，如果有什么不对，我立刻就动手。”
　　这话有两重意思：第一，若是有什么危险，他马上就能去保护对方；第二，若是苏羽竹动什么歪心思，他也会第一时间下手。
　　苏羽竹显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哼了一声，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没吭声。
　　到目前为止，除了同为“灵人”的韩江尘以外，他似乎对谁都没好脸色。
　　“那我断后。”吴皓说。
　　“不，你和姜玲分别走左右，让韩江尘走最后。”
　　解天扬一句话驳回他：“这墓里不知道有什么邪门的东西，说不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会有无形的东西粘到我们身上。既然他能看到那些邪物，那就由他在后面看着每个人的情况，这样有问题马上就能发现。”
　　“至于袁清清，你就走中间，尽可能保存灵力，非必要情况下不要出手，万一有人受伤，就需要你马上顶上了。”
　　“还有就是...”他看了一圈，又接着道，“待会所有人把灵力集中到脚下，悬浮前进，尽量不要接触四周。这甬道里不知道会有什么触发的机关，万一踩上或者碰上，就麻烦得紧了。”
　　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把队伍的组成排好，拟定好了最初的守则。
　　虽然队伍里一多半人都比他年级高，但这时候众人却都自动按照他所说站好了队列，各自运力悬浮在上空一掌的位置——都是到了筑基的修者，飞行已经跟走路一样平常了。
　　苏羽竹在最前，解天扬紧跟其后，顺手将一枚神行符贴在他背后令他也一并漂浮起来。在他们背后，姜玲和吴皓一左一右护着中央的袁清清，韩江尘则走在最后方。
　　这样的环境下，心理压力陡升，没有任何人敢大意。
　　五人都暗自运起了灵力，解天扬捏着口袋里的棋子，吴皓运力于体表，姜玲将神识的范围扩到最大，袁清清摸出几枚火丹夹着，韩江尘也已经执剑在手，无形的灵压在通道内扩散，似乎那股森然之气都被逼退了些许。
　　一丝骇然自苏羽竹眼中闪过。明明这些人看着没比他大多少，但现在，却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光是站在那都有种巨石压顶的感觉。
　　刚才韩姜两人的水平已经让他颇为意外，但现在看来，不仅那二人尚未出全力，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人，还多得很。
　　他不由得就闭上了嘴，原本有的那点叛逆心也给就地掐灭，只乖乖地走在前面，领着一行人往里走去。
　　甬道并不曲折，一路上走得还算顺利，偶尔遇到几个岔道口，姜玲也都会第一时间催发御心术令他往正确的方向走，防止这小子把众人给带沟里去。
　　对此，苏羽竹虽然是相当不爽，但却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走得顺利而惊险。说是顺利，是因为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解天扬的判断让他们避开了所有触发式机关，堪称是一路绿灯。
　　说是惊险，则是源于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尽管他们自己没有触发机关，但却在路上看到了无数根钉在墙上的弩箭、角落有流沙和毒气侵蚀的痕迹，每一寸痕迹都在描述着曾经来到这里的人曾面对了些什么。
　　而在走（飞）出大约十来米后，他们便看到了第一具尸体。
　　那身子已经完全化成了白骨，半掩在道路的土层下，衣物也早已烂透，还保持着一手上举、口腔大张的形态，好像是最后还在奋力想要从流沙中挣脱，不知是封闭陵墓时滞留在里面的工匠，还是几百年前的盗墓前辈。
　　往后走，这样的白骨数不胜数：缺胳膊少腿的，只剩下胳膊腿的，几具骨架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甚至有些白骨还带着军队式的铠甲，也许是项羽或者后世的哪个王朝率兵来挖的，但都倒在了前路上。
　　几千年来，始皇陵可谓是每个盗墓贼的终极人生理想，但现在这条路已经明明白白地展示了擅闯之人的下场。
　　这一条几百米的甬道，简直就是一座古今盗墓者的展览馆，或许可以改个名叫做“盗墓贼的一百种死法”。
　　哪怕没有文物，光是把这些尸首搬出去，都对今人研究古代服饰和生物性组成有革命性意义。
　　但现在五人都顾不上想这些，他们只是紧张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的细节。
　　走着走着，队伍前解天扬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你们，看看这个。”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而去，而后表情都是一变。
　　在一个岔道口处，大片大片的泥泞痕迹密布在那，泥痕没有规律地向四面八方延伸，融入土层消失，就像是无数沾了泥浆的车轮滚过，但这些车轮凭空消失在了土堆前。
　　最重要的是，这些泥痕还保持着潮湿感，看上去就像是...才刚出现不久。
　　“这个，是不是...”袁清清压低了声音。
　　“这上面，有魍象的妖力残留。”韩江尘扫过来一眼，而后迅速得出结论。
　　“嗯，不会错，是魍象留下的痕迹。”姜玲沉重点头，“这里这么多的尸体，而魍象正是凭尸气而生...也就是说，不久之前，刚有大批的魍象从这里跑出去——城里的那些魍象，或许全都是从这墓里放出去的！”
　　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小心地压制着呼吸，默默地漂浮前进。直至路走到头，一股特殊的铜锈气味直灌入鼻，明火的前方，一扇巨石为凭栏的铜皮大门出现在眼前。
　　如苏羽竹所说，这便是主陵的入口了。远远看去，那上面果然还留着些许硬物撬门的痕迹。
　　尽管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大门的一刻，五人都在一瞬间悚然。
　　因为此时此刻，在黑暗之中，那道理应紧紧关闭的大门，居然已经敞开了一条缝！


第308章 地下灵殿
　　设想一下当你半夜醒来，四周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突然发现角落里的衣柜门开了一道缝——那是什么感觉？
　　而现在，把这个场景换到一座诡异重重的千年古陵里——这又是什么感觉？
　　萤火符的亮光映亮了半开不开的铜皮大门，中央那一线黑影却诡异地从门缝中挤了出来，像是一条长长的黑色触手。
　　“这…”
　　最前面的苏羽竹下意识就退了半步，被后面解天扬一把拎住。
　　“老实点。”解天扬死盯着那道门缝，压低声音对苏羽竹喝道，“这是之前你们的人撬开的？”
　　“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门明明还是关着的！”
　　苏羽竹低骂了一声，边骂着，却耸动鼻子闻了闻，而后脸上更白了：“这里面有很浓的灵气味…这个气味，大概偏阴属性！”
　　解天扬脸色微变，扭头去看后面的韩江尘，后者也在皱着眉看着那道门缝，半晌才摇了摇头，示意在这个位置角度处，他也还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根据苏羽竹的叙述，他之前的经历到这就结束了，那个队伍也正是在这里失踪。
　　也就是说，这道门或许就是隔开现世与超凡的关键节点——而现在它自动打开了！
　　一行五人都立刻握紧了各自的武器，绷着身体候在这门前，以防大门突然敞开从中蹦出个鬼影尸怪什么的。
　　但等了半天，不仅想象中的敌人没有动静，甚至于里面的灵力都似乎停滞了似的，完全没有波动。
　　“我可以尝试先用神识把里面扫一遍。”姜玲低声说，“但如果这里面真有噬魂法术的结界，我外放的元神就也可能被禁锢在里面。如果到时候你们发现我有灵魂出窍的预兆，就赶紧…”
　　“不行，太冒险了，而且也没必要。”
　　不等其余三人提出担忧，前面的解天扬已经先一步驳回了这个提案：“先让腾根进去试试，你们做好准备，把防御和转移的术法都准备好。如果真触发了什么东西，要保证第一时间就能撤退。”
　　众人应声，自觉地按他的话准备起来。而解天扬则一翻手腕，帅字棋子灵光一闪，巴掌大的赤色小蛇已经被他托在手中。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注入灵力使其膨胀，而是直接一手抬起，就见小蛇嘶嘶地一吐信子，细小的身子一弹，刚好自那漆黑的门缝中挤进去。
　　眼看着蛇影消失在门缝后，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盯着前面解天扬沉默着掐诀，闭着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等到再度睁眼的时候，那脸上紧绷的线条已是放松了些许。
　　“暂时没遇到什么危险。”解天扬舒出一口气，“我已经让腾根恢复了本体，要是以这个体型和灵力波动都没触发机关的话，人进去也应该不会有问题。”
　　有这一句话，几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许。
　　“我第一个进吧。”队伍中的吴皓率先上前道，“现在这样还不能完全排除危险，要是真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或许还能挡一波。”
　　这话得到了包括解天扬在内的一致同意，周围几人马上行动起来，开始布置。
　　众人都专注着手上的事情，却没人发现旁边的苏羽竹同样在看着他们，脸上满是意外和不解。
　　即使抛开这段时间内他们展现出的各种神奇能力不说，从进来开始，这些人好像一直都在考虑由自己承担风险、而把机会留给队友——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个稀罕事，但对于这几个同龄人来说好像都习以为常。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似乎对这些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和…向往。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明明都不是灵人…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而面前的几人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将符咒和武器暗自捏在手里，而吴皓和解天扬则一左一右伸出手扶在了门上，试探着使力。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碾压音，那看上去厚重无比的巨门居然很轻易地便被推开，地面的影子徐徐延长，而从那门后透出的却是…亮光！
　　在一座封闭千年、从未有人真正踏入的帝王陵墓里，居然还有运作的光源？
　　是什么？火把？长明灯？传说中的人鱼油烛？还是…
　　吴皓心里顿时就是一捏，但他是这里唯一的体修，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哪怕前面是个坑，他也得第一个跳进去了。
　　他这么想着，把心一横，将全部的灵力用于护体，从门缝中挤进去，一步跨入那大门之后！
　　“怎么样？”
　　刚放松些许的气氛又紧绷到了极限，众人透过那门缝小声地问着，但半天过去，也没等来吴皓的回答。
　　“这…难道是有只针对人的陷阱？是妖物都测不出来的？”后面的袁清清表情开始变了。
　　“腾根那边没有传来讯号…按理说，这里面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变化才是。”
　　解天扬眉头一紧，这下连他也有些不确定该怎么行动了。
　　正犹豫间，里面的吴皓却忽然出声了。
　　“你们…”声音像是倒抽了一口气，“你们…进来看看…”
　　这语调搞的剩下四人一阵面面相觑，听这样子也不像是被夺舍或者什么威胁。犹豫了片刻后，大家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一个个起身，跟在后面迈入那门中。
　　就在进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了为何刚才吴皓会是那等反应。
　　入内之后，迎接他们的不是黑暗丛生，却是豁然开朗。
　　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赫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古殿！
　　它的样子与现实中的宫殿遗迹完全相同，内外分为三重。他们此时穿过的是位于最外围的城墙，面前是一座数十亩大小的大殿广场。
　　再向前，能看到一座百余米高、像是平顶金字塔般的高大方形夯土台，共分九层，像是一座通天的长梯，通向尽头三角形的宫顶处。
　　而刚才他们所看到的亮光，正是由这大殿殿身所发出。
　　明明这高台是由夯土所制，但它却通体笼罩着神圣的金色光环，将周边雕龙刻凤的石壁一并染上辉光，光线对比之下，他们手上照明的萤火符顿时黯然失色。
　　尽管是处于封土掩埋之内，但在这异光的映照中，这座宝殿仿佛是悬浮在天上的金色祥云之间、栩栩如生的金龙银凤伴随其左右，一砖一瓦无不透露恢弘、一石一木尽显皇家大气。
　　光是看着这大殿，六人便像是齐齐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这宝殿之上，有朱红的大门正在徐徐敞开，身着黑龙袍的帝王踏上阶梯立于黄金的高台，垂目俯瞰。
　　其余的陵墓都深埋于地下，恨不得将自己藏得无人可见，唯有始皇不然。他生前冠绝天下，死后依旧站在山巅。
　　无论生前身后，那个男人始终伫立在历史的最高处，傲视着他千年的王朝与江山。
　　哪怕已经是筑基期的修者，这跨越时光的幻象也依旧让五人都是一阵心悸。
　　足足十数秒后，他们才从震撼当中回过神，这才发现那殿顶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帝王人影，从中升起的，只是一道袅袅的白烟。
　　“这好像是…”袁清清率先看清了那烟，“像…炼丹时，炉内冒出的丹烟。”
　　这个说法让几人都是一震。一座陵墓里，居然会有人在炼丹？
　　震撼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悚然。
　　外界的阵法，敞开的大门，辉煌的皇城，再加上现在这个丹烟…难不成，是有人在利用这个地形炼制什么特殊的丹药？还特地跑到皇陵里来炼丹？
　　外面的那扇大门是开着的，也就是说有人曾进入过这里，但若是那人已经离开，没理由不把这地方重新封闭。
　　难道说...进入这里的人，还没走？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大家都在暗地间心念电转，思考着种种应对的措施。
　　凝固的气氛当中，唯有苏羽竹向前凑去，耸动鼻子嗅了嗅，随后神色一沉。
　　“我丢失的那个灵器的味道，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他说。
　　又是一个意外的说法，五人再度对了一番眼神，然后从彼此的目光中确认了一件事。
　　各种线索和疑点都指向宝殿之内，现在除了往前走以外，也没别的确认办法了。
　　“跟我走吧。这次不能直接从正门进去，得从侧门绕。”这次苏羽竹竟然主动开口道，“听人说，这王室陵墓的设计，往往都遵循‘奇门遁甲’之术，建筑上往往不止一个入口，但只有一个门是可供人通过的‘生门’，而其余全都是‘死门’，一旦进入，便会引发机关。”
　　众人在沉默中确定了方针，解天扬挥手召回旁边已经化作龙蛇模样的腾根，一行人这才保持着刚才的队形，缓缓迈步前行。
　　他们一并穿过空旷的广场，踏过那条以地下水开辟的护城河，通过九层夯土台前那座大开的殿门、最终进入主宫范围内。
　　也正是到了这个距离下，他们才看清了一件事。
　　那主殿外的光芒，竟是由成千上万道发光的灵纹所汇成！
　　这整座大殿，就是一张巨大的立体绘纸，用以撑起一个巨大的法阵术式，聚拢四周的灵力，将这大殿化作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灵殿。
　　看这上面的刻痕，这明显不是近期的工笔，怕是修筑的时候就已经刻上用来保护大殿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地底空间才能始终维持着灵气和空气的流通，却又丝毫不损伤内里的物品——因为这大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结界！
　　那也就是说，修仙者的历史，果然能够追溯到秦王朝之前。
　　几人都暗自在心里盘算着，穿过那灵纹闪烁的宫墙，进入外宫殿范围。
　　有了刚才那“奇门遁甲”的提示，这一次领头的解天扬保持着慎重，依旧是让腾根先行跟着进去，探明了里面的情况确实是所谓“生门”之后，才领着这一支小队进入。
　　踏入大门前，他们想象了种种敌手照面的情形，各自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真正进入时，映入他们眼幕的情景，却是…空无一人。
　　没错，是空无一人。这内殿的构造类似于天///坛，中央有四方形的矮台阶向上，围绕着中央的平台，而周遭却没有一点生息。
　　而且，明明外面看着那么明亮，但进了这外殿后，四周的光线没有更亮，却反而奇异地黯了下来。
　　十数亩大小的广场沉寂在阴影里，而剩余不多的光线则像是聚光灯那样汇集到正中，照亮了搁置在中央的平台——
　　那是一座完全由青铜制成的高台，底座由九条长龙托举，离地大约两米多高度，上面布置如同祭祀台，四周有跪伏成一圈的青铜人像，好像是祭祀，他们的手都呈举起状，围绕着中间的青铜小鼎，像是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这小鼎只有普通高压锅的大小，明明四周并无人操作、下方也并无火焰灼烧，但从中却升起了浓郁到不正常的丹烟，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从这场景看，这就是刚才外面所见的那阵烟的源头了——一个千年之后仍在运转的、没有人操作却依旧能自行炼制的丹炉。
　　很明显，这是一件灵器，而且是他们闻所未闻的灵器。
　　“这个味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这时候，前方的苏羽竹却突然出了声，就见他耸动着鼻子嗅着，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小鼎上。
　　“那上面的鼎盖，就是我这次带来的灵器！”
　　这一个发现着实意外，让众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会不会不是同一件东西，只是长得一样？”吴皓朝他问。
　　“不可能。”苏羽竹摇头，“每一种灵力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可能闻错，这就是我带来的那一个。”
　　他显然是很激动，却又显得举棋不定，似乎是想上前将丢失的宝贝取回，但又不敢。
　　哪怕只是听了他讲述的昆仑大学五人，也已经察觉出了这之中的不对之处。
　　按照之前所说，苏羽竹身携这鼎盖入内，中途意外昏迷，怀中的鼎盖灵器丢失。而现在再度入内时，这鼎盖却已经自动跑回了原物上？而且还在执行一番无人的炼制？
　　五人一下陷入了沉思，盯着面前那还在腾腾冒气的鼎盖，感觉脑子里的线索七零八落一团乱麻，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寂静维持了也不知道多久后，这次打破沉默的居然是韩江尘。
　　“这个丹鼎，或许就是这次灾害的源头。”
　　一句话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见他眯眼盯视着那鼎，少顷才接着道：“从外面来的灵力，正通过这大殿墙壁上的术式，汇集到这个鼎里。”
　　他的眼睛没法像苏羽竹的鼻子那样锁定追踪目标，却能看破其他人无法看透的情形。在进到这外殿的一刻，他就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突然又来一个新线索，尚未思考清楚前文的几人都是一愣。一片懵逼当中，唯有姜玲眼神深邃，像是仔细咀嚼了一番他的话后，才突然开口。
　　“我明白了，这样就全都能连起来了。”她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我大概知道...这次城里的灾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第309章 来自历史的军团（4k）
　　“所有线索的核心，就是这个丹鼎。”
　　姜玲看着那个冒着蒸汽的小鼎道：“这个炼鼎的作用，恐怕就是吸取外来的魂魄之气，将其炼化为一种特殊的丹药，而外面的环绕安城的大阵正是为此而准备。也就是说，这就是外界大阵的阵眼。所以，外界的灵力，才会一直汇集到这里。”
　　“我猜，这个鼎在正常状态下是不会启动的，唯有鼎盖与之结合的时候，它才会开始炼制。而这个炼制的过程，需要大量的魂魄心气为材料。这陵墓里的人早都死干净了，要取材，只能从外界取。”
　　她说着，缓缓转向旁边的苏羽竹，眼神盯得后者一阵发寒。
　　“十几天前你怀揣这个鼎盖来到了这里，而这正是城内魍象灾开始出现的时候。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是因为你意外将那个鼎盖带到了这里，使其与鼎身结合，所以它才会开启了‘炼制’——也就是，放出了引发人们心魔的魍象妖，并准备启动外面的环城噬魂大阵。”
　　“虽然你可能并非有意，但若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姜玲的声音沉了下来，“某种意义上，这次城里妖魔灾害的直接导火索，就是你。”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了后面的苏羽竹身上。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这个少年的表情变了。
　　“你…你说什么？”苏羽竹喊道，“什么妖灾？我根本不知道！”
　　“所以我说了，我只是猜测。而且就算这个猜测成立，你也只是导火索，而不是主犯。”
　　姜玲再度看向身后的那个小鼎：“说到底，刚才我的那个猜测中还存在很多漏洞。而最核心的一条就是——这个鼎炼制的到底是什么？又是为谁准备的？现在看来，只可能是…”
　　“现在先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这时候却是解天扬打断了她的话：“咱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破坏大阵的阵眼。先想办法让这个灵器的运作停下来，其它的问题后面再谈也不迟。”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无声的赞成。大家都停止了质疑，将目光挪回了后方的小鼎上。
　　“如果真是像刚才说的那样，那只要取下那个鼎盖，应该就能停止这个灵器的运转了…”姜玲眯了眯眼，“但是…恐怕没那么简单。”
　　“既然是灵器，那说不定就连接着福地。贸然碰它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吴皓道，“我觉得，还是先用些封印术，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先压制住，再说其它。”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几个人立刻开始准备起来。唯有姜玲有意无意地走过苏羽竹身边，冷冷打量他一眼。
　　她并未直接发言，但警告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她自问没有审问苏羽竹的资格。但很明显，这个少年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太过凑巧，她早已经开始怀疑了。
　　苏羽竹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后脑竟然有些发凉。
　　不过是一群凡人，就算真死了又能怎么样——若是换在几天之前，面对刚才姜玲的说法，他大概是会这么回答的。
　　因为他是灵人，是被灵气选中的人，和那些没能力的凡人是不一样的，是天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与像他这样的人比起来，那些无知的人都不值得一提——这是他一直以来被告知的信条，他也始终这么相信着。
　　但现在，面对这群人的威势，他有些讲不出口了。
　　他站在那看着几人忙活着布阵，暗地攥紧拳，正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声闷雷似的重响从后传来，众人下意识一回头，就看此时的后方，那敞开的内殿大门。突地砰然关闭了！
　　“这是？”
　　这个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几人正欲细看，旁边始终沉默的韩江尘却突然神色骤变。
　　不待旁人反应，就见他猛然跃起，在空中一剑刺出，当当几声脆响，几只呼啸飞来的弩箭被当空挡下，那劲力竟然让他的剑刃都微微一震！
　　怎么回事？
　　异状映入眼中，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惊，而角落的苏羽竹更是汗毛炸起——那几只弩箭正是奔他而来，若不是韩江尘反应快，此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后退！”
　　韩江尘重喝一声，接下弩箭后并未停步，而是急急后撤，举剑向前。
　　而在他剑指的方向，那四周灯影的阴影内，不知何时竟已亮起了上百双双鬼火般的眼睛！
　　脚步踏地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就像是有一支万人铁骑正在踏过大漠沙场。
　　众人下意识错步抵背而立，各自取出武器，盯视着那前方的阴影，瞳仁一致地渐渐紧缩。
　　从四面围来的，果真是一支铁骑，大约有成百上千人。他们都持着寒芒毕露的精兵利器，道道刃光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每一个士兵都没有带头盔，那一张张脸上的颜色都如同土灰，没有一点血色。明明挪动步伐时发出石块摩擦般的硬声，但映在他们眼里那步伐却像是飘在空中一般，以奇快的速度朝他们围拢。
　　不知是紧张之下的幻觉还是怎的，此时他们只觉沙场气息扑面而来。明明是身处陵墓宫殿之中，但场上却瞬间风火交加、金铁震鸣！
　　根本不待他们思考清楚情况，一阵寒气已然袭来。
　　阴兵们没有丝毫停顿，在现身的一刻，无数寒光已经竖起在尘烟之中，那烟以破竹之势横扫前行，眼看已经冲他们发起了冲锋！
　　砰！铛！
　　拳风与剑光同时冲出，吴皓与韩江尘率先纵身，灵风和剑影在他们身周激起，眼看着便已经与来袭的阴兵短兵相接！
　　二者都已经是筑基期修士，瞬间的力量爆发都不可小觑。
　　铿锵声中，韩江尘手中的灵剑划过一圈，与刺来的枪戟相碰发出道道火花。
　　吴皓乘这个空档挺身而上，全力的一拳擂在最前的那个阴兵身上，就听咔嚓一声响，那阴兵胸口当即开裂，露出的内里竟是中空！
　　“石俑？”吴皓微微一怔。
　　“不是。”旁边的韩江尘看见此景，神色却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俑身里…有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中了吴皓一拳的石人居然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举枪向前。
　　它的身上还留着那个骇人的空洞，但这似乎完全没影响到它的动作！
　　“这东西是用人的魂魄炼化的？”后面的姜玲一下就听懂了他那句“有人”的意思，主动翻译韩语。
　　韩江尘应了一声：“不仅是内里有人，表面也附有防护的灵力。”
　　“难怪史书会说，秦军打仗从来不戴防护，却依旧骁勇善战了…”
　　吴皓听着这番话，一拳再度横扫前方：“这明显是修仙者才有的防御方式。说不定，当初秦能灭六国，靠的就是修仙者组成的军队！”
　　“这些问题，等打退他们再说！”
　　解天扬也听到了他们的说法，却是出声喝道：“保持刚才的守势，吴皓还有韩江尘你们两个在前面牵制他们，剩下的用术法远程解决。”
　　他嘴上这么喊着，心中却也不由得微微震动。
　　在他看来，这些阴兵，明显就是炼器法的产物。
　　而按照百里瑜授予他的说法，这炼器之道，最难的便是炼制生灵魂魄。
　　他自己炼制一头灵智初开的妖物，都需要靠着老师和灵器的帮助；但眼下，这一个帝王陵墓里，居然有这么多人魂的炼制产物。
　　这可不是但靠堆量就能堆出来的。要炼制出这些，这得是有多高的修为、多精湛的手法才能做到？
　　距今两千多年前的秦国，会有这等修为的工匠？
　　但惊讶归惊讶，说话的同时，他的动作却也没停。
　　话音未落，他手上的帅字棋子已经灵光闪耀。而同时亮起的，是旁边姜玲身边的数张符咒。
　　符咒于空中燃烧，后方的赤色龙蛇同时嘶鸣腾身，在前方吴韩二人的掩护下，灵火与妖焰同时喷吐，轰击在那道道石俑身上。
　　这都是可灼灵魂的火炎，透过刚才被二人打出的破口，那焰光直入石俑身体之中！
　　灵魂遭受烧灼，最前的几头阴兵时眼中的鬼火当即熄灭，哗啦散落在地，后方的兵卒立刻顶上，但还未跨过同伴的“尸体”，几刻黑色的火丹便已经扔到了他们脸上。
　　“轰轰轰——”
　　这玩意可比刀剑好用多了，先头的几只石俑顿时便被炸成四溅的碎石片，落入到灼魂的灵焰当中，登时被烧得再无半点声息。
　　袁清清手中夹几枚火丹，谨慎地注视着面前的阴兵群。
　　有刚才解天扬的提醒，她并不敢过多消耗，只是站在后方作掩护。好在前方的吴姜韩解四人配合还算默契，虽然吃力，也算勉强维持住了这道防御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游离于战斗之外，却也因此看出了这些阴兵的来源。
　　“这些东西…好像是奔着那个青铜鼎来的！”
　　她这句话提醒了众人，展目一看，才觉阴兵群正是以小鼎为中心展开了包围圈，在他们之中穿插分割，像是要守护中央放鼎的祭台似的。
　　而此时，那中央的祭台之上，原本拱卫着小鼎的几个青铜人像，居然已经变了姿势。
　　其余的青铜人依旧保持着跪坐托鼎的姿态，但最前方的那唯一一个穿甲的铜人却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来，一手高举过头，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姿势。
　　不待他们看清，形势又变。
　　某种奇特的闷声突然回荡在场上，像是无形中有古老的号角吹响，声音不大，却仿佛直入魂魄，令人头腔都嗡嗡作响。
　　这时候，却是被护在边缘的苏羽竹鼻子一嗅，忽然抬起手，指着阴兵队伍的一角道：“那边！”
　　众人下意识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接着脸色齐齐一沉。
　　伴随着这一阵奇异鸣响，阴兵群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从中裂开，在那缝隙之中，一道金芒如鬼魅般出现在兵队一角。
　　那是一个通体灿金的金人，手持长剑，穿着与其它阴兵相似的盔甲，但身形却高大异常，光是身高似乎就接近两米，站在队伍中如同鹤立鸡群。
　　就在他出现的一刻，千钧的压力宛若洪流般袭来。
　　与普通的高等级妖魔不同。如果说大妖带来的只是恐惧，那么在这种存在面前，只会不由自主地想顶礼膜拜。
　　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是来自“人”的威严。
　　威压扑面，在前方作战的几人只觉呼吸都是一滞，不自觉地便朝后退却一步。
　　而相对的，在这金人的影响下，前方的阴兵眼中却瞬间绿焰大盛，像是被鼓舞了士气一般，战力瞬间大增。
　　“他们身上的灵力增强了。”
　　韩江尘出声提醒一句，下一秒一根长戟猛敲在他手上的灵剑上。只是来自普通阴兵的力量，现今却居然将他都震退一步。
　　他尽力稳住脚步，一边挥剑抵挡阴兵群，一边盯视着那队伍之中的金人，额上见汗。
　　其他人感受到的只是无形的压力，但在他眼里，所有的无形化作有形。
　　在金人出现的一刹，他仿佛能看到一丛龙卷在面前升起，风流将所有的阴兵都席卷在内，而那金色身影则正是压缩到极致的风眼本身。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等级的波动，但很明确的是，哪怕此时集合五人之力，恐怕也不一定得压得住这金人之威，更何况还有周遭海量的阴兵在场。
　　更重要的是——这种人物，只有一个么？
　　他心里陡然一紧，暗地犹豫半秒，到底是没把这威胁的实质说出口。
　　现在众人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这样的状态下得知真相，只会打击己方士气，使他们更快被心理压力压垮。
　　但即便他不说，那压力也已经实打实地落到了几人身上。
　　率先发现不对的，是姜玲。
　　在金人出现的同时，环绕她身边燃烧的符咒便开始失控。
　　明明她没有撤掉灵力，那手上的符咒却忽然齐齐熄灭了。


第310章 又一块福地（待会还有）
　　事出无常必有妖，她立刻都警惕起来，尝试着往那符咒中灌注灵力。但无论怎么输出，灌输的灵力都始终无法被激发。
　　这难道是…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心下顿时一紧，环顾周遭，周围的人都在同时出现了异状。
　　不仅是她的符咒，还有解天扬的刃阵、袁清清的火丹、甚至是韩江尘的御剑，都在一刻间全然失效。
　　姜玲一下想到了些什么，又迅速从兜里掏出求援用的明光符试图催发——失败！
　　所有涉及外放灵力的术法、甚至包括求援手段，全部失效！
　　无法向学校求援，即使在地表的那些考古队意识到不对，眼下这情况也已经超出了外界人能应对的范畴。
　　其余的人显然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都一阵紧绷。现在他们丢失了全部的远程手段，如此一来，压力自然就全部落在了前面的吴皓和韩江尘身上。
　　阴兵攻势狂乱，他们的攻势却被完全封锁，在陡升的压力下，众人只能连连后退，尽量维持着队形不至于被冲垮，但这也只是一时之计。
　　“腾根！”解天扬忽然大喊一声。
　　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前方的金人忽然举起手上长剑，对空一划，剑气隔空刺来，拍击在前方的龙蛇身上。
　　只一击，只是隔山打牛的一道劲力，却在硬生生这大妖身上劈出一道米来长的巨大创口，赤血飞溅！
　　腾根惨鸣一声，身影不由得翻卷向后，跌入到石俑之间，无数的刀剑刺入其身，如同远古的猎人群要把他们的猎物肢解。
　　御妖与御主身魂相连，这一番攻势重创了腾根，也同时令解天扬一阵气血翻腾，喉中都是一阵甜腥。
　　也正是因为这一下，他也立刻就意识到了现在的形势。
　　——必死。
　　现在求援已经无效，但这阴兵却像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突围已经不可能。
　　御妖术本就消耗剧烈，这样下去他肯定是第一个溃败的人。他一倒，队伍必然出现缺口，接下来其他人就会被冲散。
　　必须得找到一个破局的点，哪怕是赌博，也比被生生磨死好。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强自把喉咙里的血腥咽回去，趁着阴兵们精力集中在腾根身上的这个空隙，一边指挥着身边的人填补缺口，一边抬起脸，目光落在了祭台上的高举一手的青铜人身上。
　　正是这一瞥，他率先看清了那人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竟是一枚通体漆黑的虎符！
　　虎符，乃调兵之物。
　　他心里微微一动——眼下这些兵卒都是炼制物，而炼制这么大量的有生之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有着自我意识的阴兵，而只是和他的腾根一样，是被操纵的东西呢？
　　若真是这样，那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御使的媒介上。
　　现在只能看到媒介物，而看不到御主——如果那青铜人不算御主的话——若是这人在玩障眼法，那想要让其现身，只能靠现有的东西将他逼出来。
　　想到这，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阴兵的数量还在增加，反正这样下去是必败的。若是这时候迟疑，让对方再召来更多的阴兵，到时候只会死得更快、更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这未知的东西，其他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发憷，担心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解天扬不会。
　　反正横竖都是死，那与其眼看着己方败北，不如豪赌一把，大不了就是第一个死。
　　他盯视着那枚虎符，心念电转。在拿定主意的下一刻，身形便已经猛窜而出。
　　“掩护我！”
　　周围人都被他这一声喊惊得一回身，就见解天扬忽地暴起，趁着阴兵群集中在腾根身上的时机，手上连打出几道符咒。风火连闪间，一波爆发将面前聚集的阴兵群轰退。
　　“保持刚才的阵型。如果待会我出现什么异常，直接当敌人对待，不用留手。”
　　他朝几人说完这一句，将全部的灵力灌在棋子中，强行令伤痕累累的腾根站起，护在几人身侧填补缺口，而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机会一步跨出，独身跳上了那祭坛，作势竟是要把那铜人手中的虎符强抢过来！
　　他要反客为主，去抢夺阴兵群的控制权！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间歇，祭台上的解天扬已是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支虎符。
　　刹那间，整个场景停止了。
　　无影无形的气息在场上扩散，台下的石俑们齐齐一滞，苦战中的四人得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他们赶忙重整队形，但目光却都落在了后面的解天扬身上。
　　在碰到那虎符的一瞬间，就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似的当即僵立原地，眼中像是有阴霾骤然刮过。
　　而相对的，那面前的青铜人像却又动了。
　　它面朝着解天扬，与他同步握着那支虎符，那张青铜雕刻的脸缓缓展开，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凑到这个机理，才能发觉眼前这张青铜制的脸似乎有些面熟…似乎，和那出现的金人十分相似！
　　“完了！”
　　尽管四周的确因此压力骤减，但眼见这一幕，再傻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就在这时，那青铜人像竟像是液体一般流动开来，沿着他手臂覆盖向上，竟像是要把他也拉入青铜之中！
　　吴皓暗地一咬牙，紧跟着解天扬之后跃上祭坛，运力于拳，作势就要打向那异变的青铜像。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实话说他心里其实很犯怂。但后辈都上了，他自己作为学长总不能见死不救。哪怕这真是个火坑，他也得硬着头皮跳了。
　　但他一脚刚刚踩上祭坛的边缘，一阵灵光便已经晃了他的眼。
　　这次的异状并不来自于那枚虎符，却是来自中央的小鼎。
　　就像是加热到的高压锅开始冒起。在他踏上祭坛的一刻，那合着盖的青铜鼎中，毫无预兆地溢出了狂流般的氤氲雾气。
　　“吴皓，快回来！”
　　他听到袁清清在后方叫自己，下意识就要后撤，但已经来不及。
　　随着那鼎盖的打开，奇异的氤氲瞬间弥漫开来，眼前顿时像是罩了一层烟雾。
　　这场景他似曾相识——是被拉入福地空间的征兆！
　　这地方的福地，居然是藏在这个鼎的内部？
　　外围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无法应付，那这福地之内的东西…
　　他打了个激灵，就看周围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刻，意识便跌入了那片混沌当中。
　　在他后方，正要上前的袁清清刚好看见他身影消失在氤氲当中，而那氤氲还在以飞速扩散，几次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漫过了祭台边缘，舔到了她脚边。
　　这个扩散速度，她也躲不开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袁清清立刻回身向后，没有选择奔逃，而是聚全力于掌心，将站在她后面的姜玲猛推而出。
　　“快走！”
　　姜玲本来想来拉她，却正好着了她的道。不得不说这一下很是有效，直接将她推出了十几步开外。
　　但就在她眼前，在她脱离的同时，袁清清自身却被淹没于那氤氲之中。
　　——她又把人害了么？
　　这个念头控制不住地闪现脑中，姜玲只觉浑身血液像是冰结一般。以她的冷静，这一刻间脑内也竟是一片空白。
　　正愣神间，肩上却像是被谁拉了一把，一回头，却是站在最外侧的韩江尘。
　　“快走。”韩江尘说。
　　在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她听到了来自四周的碎石摩擦声，这让她一下就清醒过来，而后马上看清了眼下的情况。
　　随着吴袁解三人被吞没，四周僵立的石俑居然再度动了起来。这次却不再将他们与那祭坛分割，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试图将他们压向那氤氲笼罩的范围。
　　最内侧的苏羽竹后退着，脸色全白。
　　从阴兵出现时开始，他便已经被五人护在最内侧，自然也目睹了战斗的全过程。
　　眼看实力惊人的五人瞬间损失过半，而阴兵却又紧逼而上，哪怕他再胆大包天，这时候也不由得浑身战栗。
　　他盯视着压顶的阴兵群，下意识摸了飞刀在手，但没等他做出徒劳的抵抗，后脖就被一只手攥住了。
　　韩江尘的身影自他背后急骤闪过，一把拽住他的后衣襟，一边挥剑抵挡四周的石俑一边向后撤去。
　　生死危机下，他俨然是爆发了极速，凭那疾风般的身法，居然硬生生跑赢了那铜鼎氤氲的扩散速度！
　　在他身边，姜玲也已经反应过来，和他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面前的石俑群还在围拢上来，跑出氤氲范围后他们并未停步，而只是拉着后面的苏羽竹，朝与兵群相反的方向奔去。
　　阴兵数量依旧在增加，而他们这边却只剩两人，断不是这支军团的对手，只能持续后撤。
　　两人当然也明白这点，都在快速思考对策。而就在这时，被他们拎着的苏羽竹却突然开口了。
　　“东南…方向。”他抖着声音道，“那边，出现了一股新的味道。”
　　韩姜二人微微一怔，循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真就见前方原本光秃秃的九层阶梯之上，不知何时已是出现了一座大殿的影子。
　　看位置，它位于这个四方灵殿的正中心位置。也就是说，这应当就是这陵墓三重结构的最后一层，也就是最核心的内殿了。
　　方才这阶梯始终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见上面有什么其它的建筑。但随着那青铜鼎的变化，这座内殿却不知为何突然开启了。
　　前方的出口已经被石俑军团占满，他们没得可选，只能朝上方的内殿方向且战且退，在一众军团的施压下，步步退上那大殿的台阶。
　　眼看着台阶已到尽头，面前的石俑军团却依旧源源不断，他们近乎是背靠着那座中央的陵殿而战。
　　他们的灵力都已经消耗了不少，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韩江尘仍在挥剑抵挡石兵群，而姜玲则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快速查看背后的这座主殿。
　　果不其然，作为整座灵殿的中心区域，这上面同样有密密麻麻的灵纹分布。
　　也就是说，这本身也是一个防御结界！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这结界又能不能挡住这些疯狂的阴兵，但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姜玲当机立断，发狠地将灵力全部集中于身前，继而猛力在门上一撞，就听咣地一声，居然真将那大门一把撞开！
　　尘味透门而出，她用最快速度往里一瞥，确认没有什么别的威胁，这才转头向后面的韩江尘和苏羽竹道：“进！”
　　彼时韩江尘刚与那先头的阴兵交完一招，一剑将冒头的石人劈向一边。
　　听到姜玲的声音，他没有丝毫犹豫，虚晃一招将上来的阴兵逼退，顺手拎起一边的苏羽竹，急急转身朝着这边奔来。
　　在他跨过大门的同一刻，姜玲已然眼疾手快地将门重新撞上、又将全部灵力尽皆灌入那刻于四壁的法阵上。
　　术式光芒大亮，整个主殿顿时笼罩在耀眼金芒当中。门外隐隐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但仅仅几下便停歇。
　　看样子，这些阴兵似乎也忌惮攻击主殿，守卫总不能把自家大殿撬了不是？
　　暂时安全了。
　　姜玲确认了这一点，而后脚下一软瘫在地上，涨红着脸大口喘气，韩江尘见状赶忙蹲在她身边，张口就要问些什么。
　　“没事，只是灵力有点用过度了。”姜玲抹掉头上的汗，“现在先想想怎么应对这个情况，还有怎么去找其他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地就准备站起身。但才刚一抬眼，她就怔住了。
　　这外表富丽堂皇的内殿中，居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沿两边只有一排排刻有保护术式的木架。而这架子上，也没有什么珍品秘宝，取而代之的是——书。
　　准确的说，是一排排的竹简和丝绸棉帛。
　　秦朝时期纸张还未普及，这便是当时秦人的书本了。
　　也就是说，这内殿之中，就是一个巨大的先秦图书馆！


第311章 别人修炼我就变强（万字已更）
　　“始皇生前，为防止以下犯上，曾有过焚书坑儒之举。书上说，‘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但也有人认为始皇不过是烧掉了副本，而将原稿全部藏在了自己的库内…看来，这个就是储备文稿原本的仓库了。”
　　这时候先开口的却是旁边的苏羽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而这话如果被外界人听去，恐怕整个考古学界会为之疯狂——这便是真正的“百家遗书”，包括韩非子在内的一系列名家真迹都在其中，甚至还包括部分夏朝时期的文字记载。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东西若是搬出去，现存所有的书稿类文物都会黯然失色，甚至一些语文和历史课本都得因此重写。
　　但现在真正在场的几人却都顾不上想这些。
　　苏羽竹刚说出这句话，就见面前韩姜二人都看了过来，两双眼睛里是一致的怀疑。
　　“…既然都说了是来盗墓的，基础知识储备总得做点吧？”苏羽竹被他们的眼神盯得一阵发毛，别扭着语调道，“这都还要怀疑我？现在这情况，把你们坑死对我也没好处吧？”
　　“…你的事，出去以后我再问你。”姜玲盯了一会他的眼神，喘息几口，“现在，还是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
　　她并非是相信了苏羽竹。但现在情况危机，她的元神之力也消耗了不少，还得留待之后用，这时候用在这人身上不划算。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有韩江尘在场——虽然不明白他所说的“灵人”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但现在看来，只要韩江尘盯着，这人的态度就会有微妙的改变，至少不会加害于己方。
　　想到这里，她便也就没有太过追究，目光在这大厅内划过一圈，最后落在了最中间的那个竹简上。
　　与其它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的“书”不同，这一支竹简被置于一座青铜平台上，由双龙托举，位于整个大殿的最中最前方。
　　如果把其它的书简想象成列位两边的臣子的话，那么这一支竹简，就是独坐龙椅上的帝王！
　　三人互相对了一番眼神，确认外面的阴兵暂时不会攻入，这才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缓缓接近了中央的那支竹简。
　　某种意义上，他们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看起来奇特的玩意，即使心存疑惑，也无法置之不理。
　　在场的都是谨慎人，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自然是不敢贸然去碰那竹简的。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不等他们碰上、仅仅是接近到十步距离，就看那中央的竹简灵光一闪。而后，竟是自动从中打开！
　　一瞬间像是有龙吟声响彻九霄，仿佛展开的不是一个小竹简而是万里的江山画卷，一时间他们都有了种心神被慑的错觉。
　　而在同时出现的，是堪称磅礴的帝威。
　　在竹简展开的一刻，他们便都立刻维持不住站姿，齐齐扑倒在地上。
　　姜玲和韩江尘尚能勉强立剑支撑，但旁边的苏羽竹却已经是当即跪倒，以头磕地，做出最正规的跪礼姿势。
　　当那股威势最终消失的时候，四周山河幻象的光芒也一并收敛，所有的光线重归竹简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也是直到这时，伏趴着的三人才得以缓缓起身，苏羽竹爬起来的时候还扶着脑袋，刚才那一下直接给他头上磕了个青块。
　　“这到底是什么？”他的声音还留着惧意。
　　韩姜两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新出现在竹简上的文字。
　　字体是小篆，按理说早已经被淘汰，哪怕是文道课也涉及不多，但此时他们居然看得懂那其中的意思。
　　“这好像是…”姜玲说着，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是…始皇的个人传记？”
　　这话说出，哪怕是不怎么接触历史的人，也肯定会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从古至今，朝中事务向来都有专门的史官记载，但秦朝由于时间太过古早，只能从后人的记述中对其略知一二。这东西如果拿出去，足以正面干掉《史记》加《竹书纪年》。
　　但三个人都不是考古人员，还没法想到那一层，此时吸引他们的，只是那上面所记载的内容。
　　前面都是一些平常的生平技术，没有什么稀奇，偶尔有几句也是提到始皇自幼便追求“仙”的力量，一心成仙，和外界的记述差别也不大。
　　真正开始变得不对的，是中间的一段。
　　“这上面说，始皇青年时期，忽然获得了一种异常的力量，被认为是来自天的恩赐。靠着这种力量，他短时间内力量大成，成为了真正的‘天子’，甚至于，他还把这种力量授予麾下志士，在几年之内就扶持起了一批有修为的军民，这也是秦国国力迅速增强的原因...”
　　姜玲看着看着，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而这种力量的本质是...只要他手下的人进行修炼提升，他自己就同样能获得灵力、从而增强自身？”
　　读到这里，她和身边的韩江尘对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异。
　　别人修炼自己就能变强？这是什么修炼方式？哪怕修仙已经发展到今天，他们也对这种修炼法闻所未闻。
　　“这法门...也未免太作弊了吧？”苏羽竹也听到了她这一番话，脸上同样露出惊讶，“这么强的力量，难道不会反噬自身么？”
　　“...看这上面的说法，始皇凭着这种力量，不仅培养出了天下最强的战力，自己也同样变得如同仙神，举手投足皆有天地之威，其余六国在他的威势下只有臣服。”
　　“唯一的变化就是，在得到这种力量后，始皇变得愈发残暴不仁。灭六国、大兴土木、活埋无数方士，在他眼里，常人之命似乎真如草芥一般。”
　　“哪怕是在朝廷之中，他也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存在，不立皇后、没有宠臣、没有亲信，他的王座上一直都只有他一人。”
　　“他授予了天下人最初的仙道之力，但这天下到了最后，不过是他的棋子。”


第312章 最初的修仙大学
　　“从这上面的记述来看，在人类文明形成之初，世界上就已经发现了部分超凡人士的存在，大多被人视为宗教信仰，比如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等等传说。”
　　“当然，这些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神话，开始有人真正注意到了超凡力量的存在，始皇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幼便开始求取仙道，在得到了天地力量的帮助后，开始利用这法门批量培养修仙者、以此为根基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并因此改变了历史——这，就是大秦的真相。”
　　念到这里，韩姜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在心中梳理着方才所见。
　　始皇强大的根基，是一种靠着他人的修炼、就能增长自身的法门，短时间内便能予人以撼动天地之力。
　　而后果是，使用者会逐渐失去人性之本，愈发变成另外的一种存在…
　　一时间，几人居然都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都不需要正面接触，光是想象那种力量，就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到底得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还好，这种法门现在已经失传。否则的话，这人间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姜玲低声自语着，像是在安慰自己和身边的人似的。
　　但安慰的效果没起到多少，她自己反而被这番话提醒了什么。
　　这种修炼法，真的失传了么…
　　一瞬间她脑中浮现了很多事情，从幼时的经历，到寒假时所见的收集凡人魂魄的邪道，再到如今脚下的这个噬魂大阵…
　　姜玲按着额头，感觉诸多的线索如同碎片般切割自己的神经，大脑都有些抽痛起来。
　　——等从这里出去以后，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学校。至少，必须得告诉魏老师。
　　她暗暗在心里这么想着，以此来平复狂乱的心跳。
　　虽然不知道这个层次的力量是不是现世能接触到的，但以魏老师那等仙人的水平，总应当能一窥一二吧？
　　哪怕没有理由，她现在也必须让自己这么相信。
　　如果连魏泽都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这事情就真的已经脱出掌控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旁边的韩江尘同样沉思片刻，而后突然开口。
　　“如果始皇真的有这么强的能力，那秦朝为什么还会覆灭？”
　　姜玲微微一愣，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忽视了个巨大的问题。
　　在外界记述的历史上，始皇不足天命之年便暴毙于路，而在这之后，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起兵江淮，合力灭秦。
　　但若是眼下这份记述为真，始皇都已经掌握天地之力，其麾下大能修士更是群星列位，这样的一个帝王和王朝，怎么会突然消亡的？
　　他们再次将目光放回面前的竹简上，逐个咬文嚼字，力图从中一窥端倪。
　　在对始皇本人的陈述后，中间部分是大段大段的对其本人功绩的讴歌。
　　声名赫赫的灭六国过程倒是与外界相差不远，但细细一品，就会发觉什么不对。
　　“攻破六国之时，始皇已经是修为大成。对那时的他来说，征服天下实际与按死蝼蚁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他统一六国，不仅是为了统一势力，更重要的是…”
　　看到这，两人都不由得往前凑了凑，仔细研读起这一部分。
　　按照这竹简上的说法，始皇求取仙道的途中，亦发现了这人间灵气最盛之处，名为“灵脉”。
　　就仿佛心脏之于人体一般，中原内陆地域分布主要灵脉共五条，这也正是六国凭依之本。
　　这也是始皇统一六国的真正原因——他要借此夺得分布在中原的核心灵脉，将世间灵性宝地全部握在手中！
　　就如人有五脏六腑，天地灵脉亦存在核心之处。
　　依始皇所见，中原的这五条灵脉正是世间灵气的“心脏”所在。五脉齐聚，便才是真正将天地灵性握于掌中。
　　但这仅仅只是手段而已。至于这一切的目的，则是——
　　“为了对抗…天地大劫。”
　　姜玲低声念出了那行字。尽管通篇是客观性的记述，从行文中，也能感受到那文字笔触在这里的骤然一转。
　　如果说，之前的叙述还仅仅只是在讴歌帝王的伟力、称赞这千古第一人的功绩的话，那么从这里开始，满篇都开始透出一股决绝与悲凉。
　　“统一六国后，始皇亦从未停步。在外大兴土木，对内则禁绝私学，官办‘大学’，以法为教，以吏为师，学在官府。”
　　“这个教授的‘法’，曾经看来是法规法条，但如今看来，这就是真正的仙法。传授形式秉承前朝‘辟雍’（周朝时创建的中央大学），选取特殊人才进行集中培养。”
　　“也就是说，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修仙大学，也是现代学校的雏型。只是所授所教，完全由官吏掌握。而且根据记述‘非史子也，毋敢学学室’，一旦入学成为‘史子’，那么便默认其已经成为了大秦的战力储备，本质还是在为始皇培育手下人才、供应灵力。”
　　“而到了大劫来临之时，这些作为‘史子’的修仙者，就是第一批送上祭坛的祭品。他们的献祭，将助始皇能进一步提升修为、彻底掌控伟力借以对抗大劫。”
　　“在写下这篇记述的时候，始皇便已预知到自己最终的宿命——修仙之道，乃逆天而行。天地灵气开启了人的灵智与内力，却也终为天地所不容。而他，将会踩着以子民鲜血所铺出的路，独身对抗这般天命。”
　　“作为这世上的最强者，他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认为只有‘天子’才能真正有面对天地的权利。因此他将所有威势聚于己身，预备一人承下这大劫。”
　　“包括他自身在内，无数的人命将为此蒸发。而那浩劫之后剩余的子民，将会将大秦之名传颂千秋万载——这便是，他所留下的华夏河山。”
　　读到这里，二人都不由得一阵默然。即使相隔千年，那字眼间的桀骜仍震得他们一阵心神颤动。
　　他是绝对的暴君，真正视人命如草芥，无数人被强行充作他的羔羊、为他的野心一生劳役乃至丢掉性命。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能延续华夏的火种。
　　无数人用血肉堆成了阶梯，而帝王就踩着这阶梯步步向上，独身走向真正的逆天之途。
　　他的脚下是无数的冤魂哀鸣，他的面前是千年奠定的华夏传承。
　　这便是，他使用那种天赐力量的方式。
　　“剥夺了所有人的机会，换以一个人承担所有么…”姜玲低语着，“这种做法…”
　　这种做法，等于将所有的子民视同牲畜。
　　作为主人，自然不会为牲畜考虑。因此，高高在上的仙神也不会为凡人考虑什么。
　　哪怕他们有着同样的外表，这二者本质上已经不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仙神的高度与眼力，注定他们所见所闻不会与凡人相同。
　　与其培养海量自由思想的普通修士，不如制造一个真正的“神”——这便是秦朝的选择。
　　时光已逝，千秋功过只凭后人说。
　　“…照我看，始皇的这个做法，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姜玲一扭头，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发现是旁边的苏羽竹在说话。
　　“既然天地大劫总要到来，而普通的凡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对抗天地的意气和实力。大灾当前，与其费气费力地引导他们、冒险在他们身上投入资源，不如直接将他们变作资源的一部分。”
　　他似乎是紧张之下想靠说话来排解情绪，刚才又一直没得到插嘴的机会，现在两人沉默，他才忽然说了出来。
　　这话或许是无意，却说得面前二人都转过了眼去。
　　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话，若是放在平时肯定要怼回去，但刚看完那一份本纪，他们也不好说。
　　最后，还是韩江尘先开了口，只说了一句。
　　“但是，秦朝最后还是毁灭了。”
　　一句话直接把他噎了回去，苏羽竹站在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旁边姜玲则再度将目光挪回了那书简上，再度审视那上面的文字。
　　出于不知名的心理，她特地多留意了几下上面所记述的“大学”部分。这一部分相当长，列举了一系列名家的名字，说法还挺详细。
　　“根据记述，在秦朝修仙大学中教授‘史子’的师者中，大多数人都为官吏。由于本质是为备战而为，这授者当中不乏沙场之辈，也就是始皇身边的修仙者大能。”
　　“而在这之中，声名最为显赫的，便要属王翦与王贲这一对父子。”
　　她往下读着，配合着平日看来的那些历史知识，大约弄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其中，王贲是秦王手下最骁勇的修仙者之一，是灭六国战争中的主要将领，连灭魏燕齐三国，但凡出现在场上，士卒无不鼓舞，直至战死沙场后，其身魂亦留存为战魂守卫…”
　　读到这，她突然有了种奇特的联想。
　　这一系列的记载，似乎都与外面那个金人阴兵吻合。
　　难不成，炼制那个金人的魂魄，就来自于这个名将王贲？
　　这样一想，似乎也就能解释方才那金人的威势了。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能在始皇记述中被提到的人物，哪怕作为修仙者也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那可是连灭三国的大将，无论修为还是战技都不是他们这些现代学生能比的。
　　她压制住那股不安感，接着往下。
　　“至于王翦，则更多是老将谋士，极善用兵。随始皇打下六国后，他却急流勇退，不再征战、甚至不再理朝廷之事。”
　　“有传其是理念与始皇不合，为防被始皇追责，这才离开朝廷，转而隐身于学府之中，以普通小吏之名做了一名督学。”
　　姜玲在心中梳理着，缓缓扭头，在书简的记述中寻找“王翦”这个名字。
　　而她也的确找到了。在这份始皇的记述中，除战功外，对王翦此人的提及只有一句。
　　——“善棋。”
　　……
　　……
　　解天扬缓缓睁开眼，视野中心是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
　　他扶着额甩了甩头，让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最后的记忆，似乎是他自己跳上祭台、准备抢夺青铜人握在手中的虎符，借以抢夺那阴兵群的控制权。
　　但在碰到那东西的一刻，还未待他输入灵力，一股无法抵抗的拉扯感便迎面袭来，他眼前一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
　　…这里？
　　解天扬一眯眼，视野逐渐聚焦，而后双目猛然睁大。
　　因为此时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同学，而却是一个剑眉星目、苍髯如戟的中年人。
　　那人约天命之岁，身上穿着长袍式的官服，正正坐在他面前，脸上居然含着笑。
　　“不想竟真有后人，敢于凭触这阴虎符…”
　　解天扬下意识向后一错身：“谁？”
　　也正是因为这一错身，他察觉到了一件事。
　　此时在他脚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纵横交错——仔细看去，这居然是一个棋盘。
　　“修者以棋论道，而这象棋则融汇兵家之道。”那官服男人朝棋盘伸出手，“都为修行之人，既有缘前来，那不妨先对弈一局？”
　　“等等，先回答我的问题！”解天扬喝道，“什么对弈？至少先交代你到底什么来头，跟这灵器又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见那官服男人伸出一手，轻轻放于棋盘上。
　　随着他的动作，那棋盘像是瞬间变得透明，显示出方才那地下灵殿中的景色。
　　透过这透明盘下的视角，他发觉此时的自己仿佛是悬空于那灵殿之上，从俯视视角看着整片大殿。
　　他看见了那显现而出的内殿，看见那殿门前围拢的阴兵群，甚至于还看见了立在祭坛上的自己——那身影握着虎符僵立在那，表情木然，像是变成了周围青铜像的一部分似的。
　　他一瞬间意识到了现今的处境——难不成，是刚才触碰虎符的一瞬间，他的魂魄给捉进这灵器里了？
　　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寄居于这灵器内的残魂？
　　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就见那男人一手前推，将盘上的“車”字棋挪了一步。
　　而就随着这一挪，那灵殿的阴兵群中，赫然响起金铁之声。
　　就见兵群当中，一座被众卒拱卫着的战车随棋子挪出而忽地前冲，重重撞击在那内殿大门之上，未能撞破结界，却也令其一阵摇晃。
　　同一时刻，内殿中正看着竹简的韩姜苏三人忽觉外界冲击到来，脚下微震，立时警惕起身，环顾四周。
　　“那些阴兵要攻进来了？”苏羽竹惊喊，“刚才他们明明没有…”
　　“刚才没有，但现在是了。”
　　姜玲一咬嘴唇，冲旁边韩江尘道：“趁他们还没攻进来，我调用元神把这书简上的东西全记下来…这东西怕是非常重要，在我看的时候，学弟你先盯着点外面的情况。”
　　韩江尘答应一声，起身转向门口，将一边的苏羽竹拉向背后，握剑的手又紧一分。
　　……
　　同一时刻，在“俯视”空间内，男人的手自“車”字棋子上缓缓挪开。
　　“如你所见，这便是此次的对弈。”
　　解天扬定定地注视着那棋盘下的情景。以他的头脑，当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所谓“棋局”的本质。
　　这就是这个灵器操纵阴兵的真正手段。此时他被拉入这对弈当中，是真正的生死之局。
　　他暗地一咬牙，没再多问，只是盘膝在那棋盘前坐下，但就在看清那棋局的一刻，他瞳仁骤然一缩。
　　对面男人的棋子的确如正常象棋一般。但他这一边的棋子，除了中央的“帅”以外——全都是卒！


第313章 那个属于修仙者的时代
　　“这是什么意思？”
　　解天扬瞪视着对面的男人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念急转，推测着这男人的身份。
　　是寄居在这灵器内的器灵？还是和外面阴兵同样的大秦亡魂？
　　他这么想着，但对方丝毫不理会，甚至还眯缝着眼睛，梦游似的。
　　“如果只是想赢我，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解天扬沉着脸道：“这灵器的力量都能令我灵魂出窍。要真只是想赢我的话，我摸到虎符的一瞬间，就该被抽魂而死了。”
　　男人依旧不语，只是闭目保持着那等待走棋的姿态，一动不动。
　　“…你到底什么意思？”
　　解天扬提高了声音，半真半假地挑衅，试图激这男人开口。
　　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棋局绝没有那么简单。
　　因此，在理解情况之前，他不会贸然动手。哪怕冒一把险，也要先让对方说出点什么。
　　但没等他说完，就看那男人眼皮一抬，忽地睁开了双眼。
　　对方没有散发出任何威势，但就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那其中的威厉与锐气如同化作实质，透过目光直压魂魄，傲如解天扬也不由得瞬间噤声。
　　“一步时间已到，过棋。”
　　他听见那男人说着。随着他的话，自己前方的一个兵自动挪出一步，而后男人才伸出手，再度挪車。
　　与他的棋子同步地，大殿中的那青铜战车又一次发起冲击，一击猛撞，内殿周围的高墙在冲击下瑟瑟发抖，四周的阴兵状若。
　　下完一子，他便又恢复了刚刚那老僧入定般的状态，闭目沉思。
　　妈的。解天扬心下大骂一句。
　　现在車已经走了两步，再多挪一下，就要进自家地盘开始吃己方棋子了。
　　对方的棋子是用来操控那些阴兵，那自己的这些卒…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再拖下去又要过棋，他只能先按捺下来，盯紧棋盘，开始挪兵。
　　……
　　与此同时，内殿当中。
　　随着战车的撞击，微微震动自外部传来，四周架子上的书简随之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音。
　　韩江尘横剑于前，剑刃直对着面前搭着横木的大门，手心见汗。
　　在他背后，姜玲全心集中于元神之上，快速扫视面前的书简，用力地将每一个字刻入脑中。
　　“为对抗天地大劫，始皇献祭国内修士数十万，令自身修为精进至化境，而后登台。”
　　“除此以外，他还常外出巡游，目的是为激发各地灵脉，以秦地为中心，将五条主灵脉结为一体、将天下势力皆收为己用。”
　　“这巡视的范畴，不仅局限于陆上、还有海洋。始皇一生五次出巡，四次为巡海。”
　　“他似乎坚信，除却陆上的灵脉外，海中应当同样存在其它有灵之物，或许还有能使人成就真仙的‘长生不老药’的存在。”
　　“始皇二十八年，其手下方士徐福提出下海替王寻找仙药，但却无功而返，对始皇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鲛鱼所苦’——也就是说，海中有着庞大鱼妖阻碍，自身所携士卒皆不是其对手，因此无法前行。”
　　读到这里，姜玲心下微微一动。
　　——这个故事，现在的历史界也有流传，大多都认为是徐福寻找仙药本就是谎言，为防止谎言被揭穿而找了个理由哄骗始皇，但这书简上的说法…
　　“始皇得知此事后，当即御驾亲征前往琅琊海岸，欲亲手扫平这隐患。”
　　“在其释放威势后，的确逼得海中妖物现身。但并非徐福所说的鱼妖，而是…龙！”
　　姜玲神色微变，尽量抛开所有耗费时间的心理活动，把自己变成一台无情复印机，力求速记。
　　但在看到这一行时候，她仍是禁不住脸上变色。
　　人占陆为王，龙入水称帝。根据这书简上的记载，这还并非普通的龙种，而是真正的百鳞之长、万龙之祖——其名为，祖龙！
　　“…其时欲灭，山海一倾，八威吐毒，水火欲生，海游轮转，山岳激崩，龙王纵壑，蛟虬翻洋…”
　　姜玲默读着这些对祖龙的描述。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到那海中之王的风范。看形容，其力量恐怕丝毫不逊于人族大能。
　　“始皇与祖龙相遇，为海陆双帝相碰，纷争在所难免。”
　　“祖龙虽为天地之灵，终究敌不过拥有天地之力的始皇。不仅被其大败，身魂还被始皇炼化，收为己用。”
　　“收服祖龙后不久，始皇便开始大力修筑长城。在前朝城段的基础上，灌注仙法灵力于其中，使其结为一体。而连接长城所用的，正是自祖龙体内抽出的龙身灵力！”
　　读到这，姜玲终是忍不住眼眸震动。
　　这就是始皇亲手构筑的，对抗天地大劫的防线，一道固若金汤的国家大阵。
　　要知道，哪怕是今日坐拥现代科技和数十亿人口的华国，最多也不过只能构建一个环城的防御阵，范围只能到市级，且大多还是不稳定的试验品。
　　而这个距今两千多年前的古代国家，居然就能构建国家级的大阵？哪怕抛开人力不谈，这得耗费多少灵力才能完成？
　　要知道，秦朝时期版图虽然还未完全扩张，也能抵今日华国三成有余的面积。
　　在如此范围上构建大阵，这是真正空前绝后的壮举，就如同他所炼制的数万兵魂、构筑的诸多灵宫宝殿一般。
　　单从修仙的发展水平来讲的话，这两千多年前的王朝甚至还要凌驾于今日的华国之上。
　　无论是修仙者的数量质量、对灵力的应用、以及对天地力量的探索和把控程度，都要远超今人。
　　这是一个真正奇迹的时代。
　　姜玲举手摸上胸口，借以平复着心中的波动。
　　写到这里，始皇生前事便已完结。
　　全篇尽书其为防御大劫所做之事，除却修筑长城这个国家大阵外，还有号令百万修士之师、建构通天灵殿等等。唯独与大劫的对抗过程，书简内并未记述。
　　但可以见得的结果是：大劫过后，秦国修士几近全灭，始皇本人亦最终因此身陨，岁不足五十。
　　她微闭上眼，心下默念着刚才看到的内容。品味之间，仿佛还能看到那位帝王立于华夏之巅，俯身他的山河百川。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这是他的霸道与狂傲。世间无人可入他眼，他爱的只有他所缔造的这一片江山、这一个奇迹般的璀璨王朝——他为此而生，亦为此而死。
　　在这之后，始皇身死仅三年，灵气枯竭，大秦灭亡。
　　第一个属于修仙者的时代，至此结束。
　　……
　　……
　　姜玲在脑中过完了最后一句话，睁开眼。
　　面前的竹简依旧保持着帝王般的华光，比起方没有丝毫黯淡。
　　这是一种隔着历史长河的王威。哪怕过了千年，那位帝王的光辉也从未失色。
　　哪怕不敢确定那书简所记述的是否全部为真，她也依旧不敢轻易上前去触碰那书简，只是站在原地沉思。
　　无论历史如何，眼下他们的处境是被围困在了这陵墓当中，被秦国所留下的遗产围堵。
　　曾经的大秦越强大，现在他们面对的状况就越危险。
　　得想办法从这之中找出线索来。
　　她拼力在脑中分析着，咀嚼每一个细节，思考可能的破局之处。
　　若是细细考虑的话，其实这书简的记载中，可供玩味的地方其实很多。
　　比如说，始皇既是堵上一切对抗大劫，又为何还要留下这座显眼的地上陵墓、还派了这么多机关阴兵守卫？
　　再比如说，始皇要寻找的那五条灵脉，现在还存在么？如果存在的话，又是在什么地方？还能不能发挥当初的效果？
　　除此以外，还有那大劫的形式是什么、始皇所拥有的那种靠他人修炼就能精进的法门又是什么？
　　疑问实在很多，但好像没有一条能和眼下的困境联系起来的。
　　她敲了敲额头，到底还是没有头绪，只得叹口气转身，准备去和守在后面的韩江尘换位，换他来看，试试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但她才刚扭过头，震动便再度袭来。
　　比起之前的冲击，这一次的震荡要猛烈太多。
　　如果说刚刚那还只是撞击的话，那现在这一阵摇晃简直能被称为小型地震。
　　摇晃来得毫无预兆，旁边的苏羽竹直接摔倒在地，前方的韩江尘瞬间绷紧全身，脸上的神情如同铁灰。
　　姜玲同样是一阵震骇：刚才那些阴兵在他们看来已经足够有压迫力，但也只是能将这内殿撞得微摇。而现在这种程度，更要十倍乃至百倍于刚才。
　　不，这种烈度的摇晃，已经超出了阴兵群能制造的冲击力的范畴。
　　她心下蓦地一惊，立即意识到了现在处境的真相——
　　不仅仅是这座内殿在被撞击，而是…这整座陵墓正在震荡！
　　就在这样的惊骇当中，殿内三人忽然听到了什么隐约的声音。
　　声音奇特，如风吟，如牛鸣，有猛虎的威势，又好像有鸟雀般的清丽。
　　哪怕是作为筑基修者的他们，也从来没有人听过这种声音，这让他们都不禁微愣。
　　但也就是在半刻间，姜玲便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刚才书简当中的内容，其实还有一处疑问，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据记载，长城是以祖龙灵力为基构筑的国家防御。但真正面对天劫的，只有始皇一人。
　　那么，祖龙的本体去哪了？
　　思维如电划过脑中，她心里猛然哆嗦了一下，迅速意识到了这声音的本质。
　　这是…龙吟声！
　　……
　　在声音的来源处，吴皓在奇异的吟声中惊醒了。
　　他吸了几口气令自己头脑清醒过来，撑地想要爬起身。但才刚抬起眼，他便定在了原地。
　　首先映入他眼幕的，是位于头顶的“星空”。
　　那是一副遮天蔽日的星图，覆盖了当头的整个穹顶。
　　仔细看去，那一颗颗的“繁星”竟全是一颗颗夜明珠般的奇石所成，明明没有任何光源，但它却依旧如真正的夜空般群星璀璨，照亮了整个空间。
　　就在这样的星光映照下，他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而后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身下所坐的“地面”，竟是一副完整的天下九州版图：西北高，东南低，地面上金色群山耸起，山间有灿银大河流淌。金山银水交辉相映，而他正坐于最中央的那“大陆”之上。
　　片刻的呆愣后，他忽地回想起了曾经高中历史课本上的只言片语。
　　——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珍宝之藏，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官馆之盛，不可胜原。
　　他高中学文，虽然大部分都已经还给老师了，但这些印象深刻的描述还是记了下来。
　　而现在，这些描述在他眼前成真了。
　　那亮银色的江河，正是史记中所记载的“水银为江”；至于那些金山，怕是由青铜所铸。
　　现在人想到青铜器，脑子里大约都是一片绿油油。但实际上，青铜在古时被称为“吉金”，只因其刚出炉时，其表面颜色为金色，经过长期暴露在外，接触氯离子被其腐蚀发生各种化学反应后，才呈现青绿之色。
　　也就是说，这一整个空间，全部是由青铜所铸成…
　　吴皓打了个激灵：他最后的记忆，是接触那青铜鼎被拉入福地…难不成，他现在就是在这个鼎的内部？
　　他赶忙往四周看去，余光一扫，率先看到了身边一个同样坐立的人影。
　　是袁清清！
　　她也被拉到这里面来了？
　　吴皓见状，赶忙就想要朝她问些什么，但才刚一张口，他就发觉袁清清的状态有些不对。
　　此时她也已经醒过来，却只是呆若木鸡般地坐在那里，仰头向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视线似的，整个人一动不动。
　　吴皓心下起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立即明白了她呆愣的原因。
　　因为此时此刻，一个巨影正悬于他们头顶星图的中央，硕大的金色身形盘踞，露出中心那四不像的脸庞，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他们。
　　那是一条真正的——龙！
　　......
　　同一时刻，棋盘之上，男人的一个炮子落在方格上，隔着河岸，瞄准了那边解天扬的兵。
　　他这边还剩两个兵没过河，无法左右腾挪，这一下是被彻底瞄死。
　　而也就是在这时，男人微微一笑，首次开了口。
　　“两介小兵为砲机所锁，无论如何挣扎，又如何能逃得掉？”
　　他看着解天扬紧绷的脸色，像是玩味一般，悠悠继续。
　　“你的这两个卒，就要丢了。”


第314章 真相
　　青铜空间内，吴皓和袁清清定立原地，与当头的盘龙对视着，如同两座腐朽千年的石雕。
　　在达到筑基以后，他们许久都已经没有这种战栗感了。然而在这龙面前，他们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身如蝼蚁般的威压。
　　在看到这龙的一刻，就像是激发了一种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使人无意识地双膝发软。如果不是他们一开始就躺在地上，此时恐怕已经跪下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醒来也显然吸引了这龙的注意。就看那磨盘大的龙眼徐徐转来，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蚂蚁一般，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
　　只在与那龙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他们便觉到瀚海般的巨压冲入了识海，只是这一眼，就像是要把他们灵魂都击碎似的。
　　这不仅仅是碾压性的实力差距，更可怕的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帝威。
　　这威势下，不仅身体被压迫得无法动弹，连意识都似乎无法运转。哪怕是曾经那妖王蠃鱼，在祂面前似乎也只是不起眼的细鳞。
　　因为祂才是真正的大帝、真正的百鳞之长，是本应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祖龙！
　　哪怕并不清楚这龙的身份，吴袁二人此时也已如泥雕木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们才在一阵洪钟般的严声中醒了过来。
　　“区区筑基小士，也敢窃走蓬莱仙药？”
　　祖龙并没有开口，但却像是有声音直接自识海中响起，震得大脑都隐隐作痛。
　　仙药？什么仙药？
　　他们注视着这巨大的金龙影，张口想问，但在那种压迫下，他们连吐个字都很难。
　　即使他们能说话，在这种存在面前，也根本就没有一点发问的胆量。
　　就像是草民觐见帝王，只许应声，哪敢质疑？
　　“朕在此坐守华夏千年，而今居然有人敢动这根基。这等罪行祸害整个华夏，挫骨扬灰也不足以赎清。”
　　祖龙的声音仍在继续。发声的时候祂并未直视他们，大约是眼前这两个小卒根本不足以入祂的眼罢。
　　“若朕全盛之时，必定令尔等灰飞烟灭以见告天下。但眼下，便予你们一个大赦，令你们作为重炼仙药的引子罢。”
　　重炼仙药？
　　他想起了方才姜玲的分析：这个炼鼎就是大阵的阵眼，作用是吸取外来的魂魄心气，将其炼化为一种特殊的丹药，而外面的环绕安城的大阵正是为此而准备。
　　再根据这龙所说的“若朕全盛之时”，说明它现在并不处于全盛，否则的话，以祂的威势，也不该被禁锢在这青铜鼎空间内。
　　难不成，这鼎所炼的仙药，就是为祂而准备？
　　紧张之下，吴皓只觉大脑嗡嗡如蜂鸣，各种线索乱成一团。
　　但他强逼着自己清醒，这时候他必须得想清楚眼下的情况。
　　按祖龙所说，祂在此镇守华夏千年...没了这仙药，便是祸害了华夏...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虽然并未看到那书简，但他高中时也学过秦始皇求取长生不老药的传说。这仙药难不成就是那传说中的续命药？
　　续祖龙的命，又和镇守华夏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想出什么，就听祖龙张口长吟，吟声如风传遍整片鼎内空间，难以言喻的龙威甚至透鼎而出，扩散在整个陵墓之中。
　　而此时的地面上，分布在始皇陵周围的考古人员忽然齐齐站起身来，尽显紧张之意。
　　“检测到异常灵力反应！”一名异常局人员喊道，“这个波动...是魍象！”
　　周边的保护人员随他的话音围拢而去，提起大铲和种种工具，在出现反应的地域一阵急挖，挖下几米，就见一个巴掌大的灰湫湫泥影正在铲上蠕动——不正是他们见惯的、凭陵墓死气而生的魍象？
　　“根据仪器显示，刚才这附近突然出现了许多灵力反应，强度都不大，但是数量不少，应该有十几个。”那掌握仪器的人说。
　　“基本可以确定了，前一阵城内魍象的源头，就是在始皇陵这里。也确实只有这等数量的死气，才能养出如此数量的小妖。”
　　另一人思索道：“但是...这原本该栖居在始皇陵内的墓妖，怎么就突然跑到城里了呢？”
　　一群人因他的话都沉思开来。半晌，才有一个黑脸汉子突然开口。
　　“虽然有点离谱...但这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了我老家那大山里头。”
　　那汉子道：“你们进山打过野兽不？有的时候，那山里的老虎豹子一嚎，周边那些小动物听了，都吓得撒丫子地往出跑啊！以前家里老人就和我说，一旦瞅见有小东西成群结队地往出跑，不要想，赶紧跟着他们走——因为这种时候，多半是他们听见了豺狼虎豹的叫声，急着逃命呢。”
　　一群人被这话说得一阵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个类比：“你意思是，这些魍象，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比它们更强大的气息，这才会被吓得一股脑全往城里跑？”
　　“这情况忒邪门，我也不敢说。”那汉子摇摇头，却又转头看向后方的陵墓道，“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墓里头，又有什么东西在叫...”
　　......
　　同一时刻，青铜空间内。
　　像是瞬间擦亮了什么火苗，吴皓心里一颤，乱哄哄的脑子里像是瞬间闪现出了一根线，将所有的碎片串了起来。
　　祖龙并非全盛，又强行留在此地镇守，哪怕再强横的存在，千年过去也避不开元气损失。
　　而放祂在此镇守的人显然也早已想到这点，早早地便为其准备好了续命手段——这便是那由人魂魄所炼制的“仙药”。
　　如果刚才他看见那书简，他便会有更深一步的理解：祖龙早被始皇捉拿住、身魂分离用于制造长城。离了始皇，祂本体没有了灵力供应，想要继续发挥镇守作用，便只能依靠外力续命。
　　但仙药也总有用完的一日，镇守之事却不可懈怠。为此，始皇还留下后手——即是那环绕安城的大阵。
　　一旦预留的仙药耗尽，外界阵法便开始运作，汇集外界魂魄心力，持续供应祖龙所需。
　　他的心中从来都只有华夏。为了达成最终目的，他并不介意牺牲半城人的性命。
　　——只不过，原本这个过程不该发生地如此之早，但十几天前，苏羽竹一行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到底是信息不足，姜玲方才的推论还是错了一点：这收集魂魄心气、炼制仙药的过程，的确是由于苏羽竹一众才开始，但却并不是因为什么鼎盖，而是因为...他们偷走了本属于这里的“东西”。
　　虽然并不知道具体过程、也不知道他们是应用了何等手段，才能从祖龙这等存在的眼皮子底下动土。但按照时间点，应当正是这一群人盗走了安置在始皇陵的“仙药”，这才引得祖龙自沉睡中苏醒、后备手段提前激发。
　　祖龙苏醒，帝王一吟，众妖惊逃。
　　而后，便是之前安城中所发生的一切。
　　......
　　如此庞杂的细节，吴皓实际并不能完全理顺。但有一点，他还是想明白了的。
　　外界的那个待启动的噬魂大阵，正是为祖龙所准备，外界人的魂魄都是为祂而准备。
　　如果韩江尘或者苏羽竹在这里，就会察觉到这片青铜空间中浓郁的魂魄心气——这正是自外界收集而来的材料，是演出的序幕。很快，正戏就要上场了。
　　而现在，他和袁清清就掉到了这祖龙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好像还被当成了罪魁祸首！
　　争辩是不可能的，以现在双方的实力差距，别说伸冤，祖龙恐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而且就算给了，又能怎样？这个王朝曾经献祭全国修士用以对抗大劫，现在也绝不吝啬去再抽干一批人，而他们当然也在这“一批人”的范畴之内，无论是否清白都得死，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来这说是要破坏阵眼，结果到头来，反倒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不仅是他和袁清清，外面姜玲韩江尘解天扬三个人、还有半个安城市的人，都得跟着死。
　　原本他们最大的底气，就是有学校在背后支持，无论走到哪都有学校给兜着底，但这次连求援手段都已经不能用了。
　　这时候，他却突然有些想念肖游宇——如果他在这的话，这时候肯定就能想出什么破局的奇招吧？
　　...似乎也不行。如果那人这次真跟着来了，早在刚才全体禁法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废掉了。
　　而且，他们和眼前这祖龙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已经完全不可能靠计谋弥补的程度。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吴皓坐在那，一时间感觉头都要想破，但越是思考，越能体会到更深的绝望。
　　如果说之前进饕餮墓福地的那次，他感觉到的还是一种实力欠缺的不甘；那现在，在祖龙的面前，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最深处的无力。
　　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在这种存在前都不值得一提。自己所做，甚至都没法入对方的眼。
　　现在他们想活下来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一份仙药的替代品——但他们从哪找替代？
　　就在他想得头脑冒烟的时候，却听旁边的袁清清忽然嘴唇翕动，吐出一字。
　　“等…”
　　她喃喃着，好像是竭力想说些什么。但在那威压下，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
　　祖龙同样并未在意她的话，甚至都像是懒得朝这边看来一眼似的，那龙口依旧大张，持续发威。
　　就在这样的威势当中，袁清清拼力吐纳一口气，调起全身灵力，继而奋力一挣，居然硬生生地与祖龙的压力对抗！
　　这可是千年帝王的压迫，她居然要硬抗？
　　连旁边的吴皓都不由得变了眼色，张口想问，但发不出声。
　　她这一挣相当用力，应该是用了吃奶的劲，口鼻间都溢出了血丝。
　　但在这之后，她深深吸入几口气，仰视着那盘踞顶上的祖龙，居然断断续续地讲出了话来。
　　“等等…”她艰难地喘着气说，“我…可以...给你…炼仙药…”
　　像是空气的流动停滞了一刻。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空间的气压似乎瞬间变低了。
　　只因为当头的祖龙听罢，垂下了那双巨眼，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自他们进来开始，这是祖龙第一次正眼看他们。准确地说，是正眼看袁清清。
　　“仙药？”那双龙眼依旧看不出情绪，“区区筑基小卒，会知道如何炼制长生不老仙药？”
　　在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清清只觉身周压力骤减，似乎是祖龙有意地收回了威势，给予了她说话的机会。
　　她暗下大喘几口，既是为了调息，也是为了平复剧烈的心跳。
　　她也不傻，经过方才的一番交谈，她也想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现在，己方五人、连带外面的安城人都处于命悬一线的境地。想要救他们，就得拿出仙药的替代品——如果说谁能做到这点，那也只有她了。
　　那“长生不老”的仙药，她并不确定是什么。
　　但现在，她手上还有着一张或许能作替代的丹方——花念安给予她的，那“起死回生”的丹方。
　　虽然那方代价深重、还不一定有用，且她也只是知道方法，没有真正实验过，但这是眼下唯一破局的可能了。
　　“是，我知道。”袁清清注视着上方的祖龙道，“而且，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炼出来。”
　　在旁听着的吴皓被她这话惊了一惊。哪怕是身临绝境要靠计突破，袁清清也不像是那种能编出谎话的人——难道说，她真知道什么仙药丹方？学校什么时候教了这种东西？
　　但就算真有丹方，这地方能用的素材也只有青铜和水银，她要拿什么炼？
　　不知怎的，吴皓忽然有了种心脏颤栗的感觉。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觉察到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他竭力仰头看向上方的祖龙：听到这话后，那双龙眼中似乎闪过了些微的异样，但也只是闪过而已。
　　“一介筑基，就想炼出仙药？”祖龙的声音低沉，“你想要什么底材？”
　　“什么都不用，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素材。”袁清清摇头，“这仙药的药引，只需要人的精血。”
　　她说到这咬了一下嘴唇，这才鼓足勇气，猛地抬起脸来。
　　“我会…用我自己的血来做。”


第315章 因为我是天才
　　刹那间，青铜空间内一片死寂。
　　吴皓跪坐在那，完全懵了。
　　——她在说什么？
　　在头顶处，祖龙听到这话同样沉吟。
　　“你何出此言？”祖龙开口，依旧没有波动。
　　以筑基的修为，用自身精血炼制仙丹，无论是成是败，都必死无疑。
　　说话的时候，那双龙眼中流转着无以言说的精芒。在这种眼光下，让人只觉心神都被洞穿了似的，藏不住一点秘密。
　　“您方才说，吸取魂魄延寿，是为了更好地庇佑华夏。”袁清清忍着那股压力道，“那也就是说，只要足以延续自身，就不会滥杀更多人，对么？”
　　她尽力用了谦卑的语气，但很显然，这话听在祖龙耳中，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想献祭自身，换常人活命？”
　　袁清清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如何觉得，你能有这个资格？”祖龙的声音依旧没有波动。
　　这话依旧没有情绪，但言辞中是绝对的不屑。
　　——一人的命，如何抵得上千百人魂魄之和？
　　庞大压力再临，袁清清不由得垂下头来。那一句话像是有着实质般的重量，而她几乎要被这重量压垮了。
　　只凭着牺牲自己，就想当上所谓的救世主么？
　　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能拯救这些人？
　　凭什么认为，你的命就能这么值钱？
　　凭什么如此自大？
　　她咬紧嘴唇，牙尖深刺入肉中，像是在沉默中积攒力量——在祖龙面前说话的力量。
　　“因为…我是天才。”
　　声音不大，但这一次，祖龙却没有回话。
　　祂只是垂目看着，看着跪坐地上的女孩扬起脸来，面对着这来自远古的万鳞之王，给出她的理由。
　　她是天才。
　　魏老师亲口承认过，她是这一批学生当中最有天赋的修仙者，是真正的天才。
　　这就是她的底气和本钱。
　　话音飘散，青铜空间内再度沉入死寂，无声像是保持了千万年。
　　“狂妄。”
　　祖龙微微阖眼，声音低沉。
　　“不过，既有如此自信，那便予你一个机会...赐你一死。”
　　所有的压力突地消失，袁清清身体向前一倾，完全恢复了自由。
　　她活动伸展了一下身体，而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转过头，朝那边的吴皓看去一眼。
　　吴皓也在看着她，只是身子依旧被压在地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一瞬，前者一脸呆滞，后者表情复杂。
　　——这次，如果她没能做到的话，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旁边的吴皓。
　　袁清清默然片刻，而后，她忽然眯起眼，轻轻地笑了笑。
　　“相信我。”她用唇语向吴皓道，“这次，会有奇迹发生。”
　　她说完这么一句，并未去看后者变化的表情，只是取出几张符咒贴于地上，以此为基，画出一个火属聚灵法阵，就像是丹炉下的火堆。
　　她按下身子，盘坐在这法阵的中心，揉搓着发凉的手指，强行压下心中无法抑制的恐惧。
　　按照花念安所说，那方子会消耗寿元——这种代价，只要是个人，都无法不恐惧。
　　但现在她不能害怕。如果因为恐惧而失了手，那才真是满盘皆输了。
　　不能怕。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能怕。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闭上眼运转着灵力，将座下阵法催发，而后缓缓抬起手，置于心口。
　　——以五脏精血为引，以心脉之火为焰，以血肉百脉为炉，此为炼制之基。
　　她回想着那张丹方上的内容，吐纳着调起全身灵力，又一股脑地，将其全部引向心脉。
　　人体之中，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心属火。
　　这丹方的基本思路，便是激发利用这潜藏在人体心脉当中的内火，直接进行炼制。
　　当初她刚刚看到这张丹方时，也不由得诧异，这到底是个什么法子？如此暴力冲击自身心脉，几乎是自绝般的做法，这居然也属于炼丹之术么？
　　而现在，她就在亲身实验这张丹方的内容。
　　灵力猛灌入主脉，激得心脏猛烈跳动起来，砰砰声如擂鼓一般响彻内识。
　　全身血液流动因此加速，带来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感。这让她脸上浮起潮红，呼吸随之沉重，像是身处溺水之中。
　　果然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强冲心脉，带来的负担难以想象。
　　负荷的心脏在发出警告式的鼓动，阵阵晕眩感密集如雨，同时传来的，还有心房处遭受重击般的闷痛。
　　但在同时，她也感觉到了，那血流摩擦经络所擦出的灼热，如隐约的火焰在胸口处燃起。
　　如果花念安在这里，也一定会显露惊讶：虽说这炼制之法本身并不难，难的只是找到这个应用内火的方式。但，只第一次尝试，她居然一下就找到了这灵力运转的关键。
　　但这其实也并不意外。她本就是那第一个找到气感的人，现在也一样。这样的感知力和操纵力，实在不愧天才之名。
　　袁清清深吸口气，运转灵力将那全部的灼热归于一点，凝为真正的“心内之火”，又缓缓将其挪出心室，就仿佛举起一束刚点燃的火把，在主脉中缓缓移转开来。
　　这无疑于将经络置于火上烘烤。意料之中地，这个动作带来的，是真正火烧般的疼痛感。
　　就像是胸口处忽然被插入无数细小的刀刃碎片，而这些碎片正在细细切割着血肉经脉，整个胸口处因此而缓缓开裂，就像是在火焰烧得收缩开裂的泥砖。
　　在催发心火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开始颤抖，脸颊淌汗，额上青筋道道绽起，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起来，险些要支撑不住身体。
　　但也正是因为这等感觉，她顿时明白了这所谓“丹术”的本质。
　　这就如同现代的蒸馏之法，将装满水的烧瓶放在火焰之上烘烤，直至多余的水被蒸发干，留下最底的那一点精华。
　　现在，她自己就是那个烧瓶；而她要留下的精华，是提炼到极致的生机。
　　“你有拯救众生的心思，我便也就将这方交予你。至于如何使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便靠你自己摸索罢。”
　　“去拯救最多、最重要的人。”
　　迷蒙之中，花念安当时的告诫好像又响起在脑中，她也因此忽然明悟了这张丹方的本质。
　　百里夫妇所研之法为邪道所用。他们身为创始之人，自然不会看不出那些邪术的运作方式。
　　他们的炼制之法，被旁门左道改为炼化生命的邪术，而这邪术被他们觉察、并再度回收改良：只是在他们手中，这炼化的对象并非指向他人，而是自己。
　　为达自己的目的炼化他人，是为邪道；但如果用同样的方法来炼制自己，这还称得上邪术么？
　　袁清清也想不清这个问题了。
　　这个时刻，她只觉得很庆幸，也很感激。
　　幸好花念安当时真的教了她这个方法。否则的话，现在她就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去而无能为力了——这一次涉及到的人数成千上万，甚至于熟悉的同学也在其中。
　　而现在，因为有了这种力量，她有能力挽救这个局面了。
　　这就是她的“道”。
　　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让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道”。
　　如果没有学过这种方法，她一定会悔憾到最后一刻——花念安应当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会将这法子授予她的吧？
　　真该当面感谢一下那位老师的。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当中，她如此坚信着，亦为此而骄傲。
　　但她是这么想，却不知如今景象落在旁观者眼中，又是何等的骇人。
　　随着她的催发，她座下的聚灵阵同样亮了起来，细微的火属灵力被从四周抽离环绕她身边，制造出最合适的火行灵性环境，仿佛火焰中起舞的圣女。
　　在无声中，吴皓睁大了眼，盯视着面前的场景。
　　在这焰光之前，他忽然想到曾在书上看过的一种民族祭典。
　　那是一个祭祀春天之神的仪式，仪式进行时无数的观众坐在台下，看着台上被选作祭品的一位少女跳舞直至跳死。舞至最后，她的双脚沾满鲜血、筋脉脱力断裂，而村庄就在这样的淋漓当中迎来又一个美好的春天。
　　现在，在他眼前，祭祀开始了。这个女孩就是那个跳舞的祭品，只不过他是唯一的观众。
　　这是一场奔向死亡的舞蹈，一场无法停止的舞蹈，一场带来新生的舞蹈。
　　淡红色的氤氲开始从她身上蒸腾起来，那像是血雾，但出现在这里却不带一丝邪性，反而散发着极致的纯净与生机。
　　——这便是她的炼制物，是凝练到极致的、最精纯洁净的生气。也只有这种结晶，才能成为仙药的药引，做到真正的起死回生。
　　所谓起死回生的仙丹，本质不过是采集富含生机的天地之精华而炼——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但生机处处皆有。
　　那血雾从袁清清身上剥离出来，也在同时剥下了她脸上的血色。明明是置身火焰当中，她却无意识地慢慢地蜷起身来，样子仿佛一只寒天中受冻的小猫，在微微地颤抖着。
　　同样的寒意也出现在吴皓身上。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连声音都发不出，更没法挪动半步。他被强制摁在了这观众席上，观看着这一幕无法停止的演出。
　　在血雾升起的一刻，位于头顶的那双龙眼似乎在瞬间产生了微微的颤动。祂盯视着这个被笼罩在血雾当中的女孩，像是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扬起首级来，张开了巨大的龙口。
　　随着祖龙张口，就见那升腾起的血雾如被牵引般的细线般向其而去，被阵阵吞入其体内。
　　在血雾入体的一瞬，那双龙眼中像是有微不可查的精光闪过，连带着盘于上方的龙身都像是焕发起新生的微光，如同被什么擦亮了一般。
　　这是最精纯的生命之息，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天材地宝。果真如袁清清所说，由修者自炼，取得的效果要比直接吸收魂魄心气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可惜...
　　祖龙巨眼下垂，静静注视着下方的袁清清：此时她的脸色已然煞白如纸，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如同一朵正在被抽干水分的花。
　　她现今已是筑基高阶，这个修为足以傲视全校。但对于祖龙来说，她所能提供的力量也远远不够。
　　无论如何，她到底不是丹神花念安，在这秘技的使用上，无论是提炼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差得远。更不要说，作为筑基，即使她提出全部生机，对祖龙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最多，也不过是能抵下少数人的牺牲罢了。
　　她自己在使用的前一刻，有没有想到这点？
　　那一瞬间，这见证天地变换的万鳞之王似乎也微不可查地触动了些许，就像人看到火堆中挣扎求生的蚁虫，也会为其驻足感叹片刻。
　　但也仅此而已了。身为上层的存在，祂并不会因此而多一分无谓的怜悯。
　　祖龙微微合眼，感受着那弱小却顽强的生气在体内流转，就像是一朵野花绽放于荒土之上，虽然微不足道，却让整片土壤都苏醒了过来。
　　难以言喻的力量开始从祂身上散发出来，头顶夜明星图的光泽像是瞬间黯然失色，但那下方的金山银海却震荡起来。整个空间仿佛正在经历一次微缩般的天地重生，头顶移星换斗，地底山呼海啸。
　　这震荡是如此的剧烈、溢出了青铜空间，如同阵阵无形的大浪扫过外面的地下陵宫。
　　内殿之中，架上的书简一阵相互磕碰，几近落地。苏羽竹一阵惊叫，前方的姜玲与韩江尘则齐齐地猛然起身，神情如同脚下踩着火。
　　就在他们起身的同时，他们的视野沉入了一片阴暗。
　　准确地说，是原本聚集在这里的光源突然熄灭了——伴随着那一阵龙吟，就如同狂风刮过吹灭桌上的片片蜡烛，原本遍布着整片内殿的防御结界...全然消散！
　　他们躲藏在这内殿当中，凭仗的就是这外层自带的结界，如果这东西消失了的话...
　　在这个想法闪现脑中的下一瞬，就听一声巨响传入耳中。
　　在结界消失的同时，面前关闭的殿门一抖，被猛力撞了开来！


第316章 立剑于万军之前
　　“啪嗒。”
　　一炮越过两格，落定于棋盘之上，正中的一个兵子被推出盘外，瞬间化作齑粉消失于空中。
　　“先吃你一兵。”
　　男人抬头，看向对面面如铁色的解天扬，两指敲了敲棋盘左侧，那里还有两个兵紧贴在一起。
　　“不仅是那边炮口下的另外一个兵，也看看这边吧。”
　　男人说罢，没有再动炮，却又以两指夹起旁边的車，淡淡开口。
　　“这二者，都位于車的进攻路线上，只要直线冲锋两步，便能将其全然拿下。”
　　解天扬暗地一紧拳，无奈只得将那边的两兵挪移一步，但下一步，男人的后马便跟了过来，将那两兵团团包围。
　　“营盘未至，车马合纵。”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这一番，你又要如何破得？”
　　解天扬强自按捺着掀棋盘的冲动。这棋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谜语，他最讨厌猜谜语，但现在只能被这人蒙得团团转。
　　躁火上涌，他又走了无谓的一步，棋子落定的一刻，王翦已经伸出手，指尖捻在了一边的马字棋上。
　　“马起盘格势，折冲千里余。江河不可障，飒沓入敌虚。”
　　他低吟两句，面露微笑。
　　“小心了。”他说，“这可是，我十分器重的一子。”
　　......
　　同一时刻，内殿之中，飞沙走石。
　　碎屑与尘风粗暴地打在脸上，在内的三人都不由得眯了眯眼，化作一线的视野内，身着盔甲的军团自那旋转的尘烟间显现，在他们之中，手握长剑、身跨石制战马的金色将领如鹤立鸡群般挺立！
　　韩江尘和姜玲立时急骤起身，持兵在手，面朝着扑面的沙尘并肩而立，两人都是脸色发青。
　　方才对敌时，他们对这金人的身份尚不明确。但在内殿的这段时间中，他们不仅看到了百家遗书，同样看到了记述大秦内部人员的卷宗，他们也因此完全了解了这支军队、这金人的身份。
　　秦国大将，王贲！
　　按照记载，这就是秦王手下的第一悍将，名手王翦之子，以一己之力连破三国，承“人屠”之号，手下亡魂少说也有数十万。其人身如金刚、有劈山之力。据称，此人行军之时，因石峰挡路，便干脆一刀将石峰劈开。
　　如果放在之前，这劈山之力还会让人觉得只是夸张。但看过了大秦史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疑问。
　　比起刚才对敌时，这只铁骑的气息似乎更加刚猛了。在那等压迫下，明明他们没有用力，但脚下的地面却已自动开裂，果真如同被山岳压迫。
　　苏羽竹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地，尽管下意识大口呼吸、但仍是由不住嘴唇显白。
　　对他这个炼气期修者来说，这种近前的压迫感根本无以抵挡。他摸索着想去找自己的飞刀，但手指都好像已经不听使唤。
　　而面前，韩江尘和姜玲比他状况稍好，但却也已经有些手脚冰凉，像是浑身血液倒流了一般。
　　他们并不清楚王贲生前的修为，但根据眼下的表现，哪怕失去了灵力凭依肉体、单凭剩余的元神，这东西估计也得有接近金丹的水平，更别说还有他手下的这支铁骑。
　　只是站在那里，杀机便像是化作实质的刀刃袭来，他们在这面前，就像是要被狂风吹掉的落叶。
　　这时候，他们反而有些有些后悔去看那张卷宗了。
　　刚才面对这金人时，他们虽然也惊惧、也有压力，但心里总还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拼斗心理。而现在真正知道此人的名号和事迹后，那股子胆寒才真正蔓延开来，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消减了许多。
　　这可是那个传说王朝的大将、是真正杀戮乱世中的人屠。现代人在他面前，就如宠物狗之于野狼王，哪怕修为相近都没有可比性，更何况对方还压着他们一个大境界。
　　所谓此消彼长，他们的犹疑当然也瞒不过这金人王贲的感知，他一步迈出，脚下裂痕跟着向前延伸，一直探到三人脚下。
　　“别和他们打！”苏羽竹大喊，声音发抖。
　　在龙吟声中，王贲完全释放了杀机，亲身上阵。在其出现的一刻，他便已经嗅到了那股浓烈的阴属灵力气味。
　　这就像是在丛林之中，突然嗅到了豺狼虎豹的腥臭味，怎可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即使他不说，韩姜两人也知道此时他们想活命只能避战，但对方会给他们机会么？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姜玲便已猛地转身，一手伸出，却没有进攻，而是探向中央台上的书简。
　　这是帝王的所有物，按理说兵卒们应当是不敢破坏这种东西的，若是带这东西在身，或许兵卒们下手时也得多犹豫一番，这犹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弥足珍贵的生机。
　　但她手才刚伸到半空，便触电般抽回，几道弩箭几乎是擦着她的手背而过，根根钉在前方的墙壁上，没入墙皮一掌来深——以这箭上的力道，哪怕她反应慢半秒，这时候手指已经被削掉了。
　　此时的门口处，在那金人的号令下，一队弓兵已是变魔术般站在了阶前，手中弩机弓在弦上；而在同时，持着短兵的先头队伍赫然已是踏入殿内，横拦在他们与那些书架前，刀剑之上寒光凛凛。
　　他们本就是此物的守护者，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这么简单地就以其为盾。或者该说，对这支军团而言，令外人看过这书简的内容，本身就是一种侵犯和侮辱。
　　阵阵脚步踏地，愤怒的阴兵眨眼间便占据了整个内殿，下一刻剑刃与羽箭齐飞，锐气交织成杀气的网，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地，那网直朝他们罩来！
　　“叮叮叮叮——”
　　冰寒青光自剑刃上抹过，韩江尘持剑纵身而起，直冲入那围堵的兵群之间之间，剑刃划出群青耀眼的长弧，就听阵阵铁音连响，片片火花在那长弧上绽起，袭来的兵刃被全然接下。
　　那力道不轻，饶是韩江尘都被震得连退几步，握剑的手一阵酥麻。
　　然而敌人密集得根本不会给他空隙，前方进攻的阴兵刚被挡下，后方空处立即有新的兵卒顶上，挺枪便刺。
　　但在他们前冲的时候，旁边姜玲猛一回头，眼中便已闪出了深邃灵光。
　　“滚开！”
　　一声厉喝，被她眼神扫到的阴兵立时便僵立原地，韩江尘紧跟着她后面挥剑，青白剑光闪过，那阴兵石身开裂，魂魄为剑所斩，登时爆碎！
　　如果它不是灵体而是切实的人的话，此时这里必然已经肚肠纷飞！
　　但韩姜二人并不因此觉到安全，相反，现在他们神经已经几欲绷断。
　　结界失效，这殿内是已经不安全了。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他们呆在这只会是弓弩和短兵的活靶子。
　　必须得想办法冲出去——但现在，阴兵已经迅速在殿内展开了包围圈，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大军占满。
　　姜玲擦掉脸上的冷汗，暗地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阴兵已经断绝了他们就地取材自卫的可能，那接下来就只能硬碰硬了。
　　这些东西的本质是被炼化的魂魄，那理论上最克制他们的手段，就是魂修的攻击之法——还好，元神之力似乎还不在禁法的范畴内。
　　以筑基期的水平，她的御心术虽有强度却无范围，没法做到群攻。
　　眼下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释放元神的魂力，尝试去压制这些阴兵。
　　筑基魂修的元神强度，能压得住这些千年老妖么？
　　她并不确定，但即使如此，她也必须试一试。
　　姜玲当机立断，退后半步，一手点住额头，将全部的心念集中于神识，令那识海中如同海啸激荡，在那之中，似乎有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平日中她都在尽力隐藏这股力量，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猛然睁开眼，瞳中像是有莫名的阴影刮过，无形的元神之力扫过面前，便如同啸叫的海浪向前冲击，最前方阴兵眼中鬼火一抖，似是突然沾上了胶水似的，动作因此而微微一顿。
　　只在那个瞬间，青白的剑光已经递到了兵群面前。
　　韩江尘只身暴起，一记直刺刺穿一个阴兵的身体，而后旋身带动剑刃劈开身侧的一个，不待对方倒下，他便已反手一挥，将后方的石影从背捅穿。
　　他再度跳起，剑刃在手中一转变为反握，乘着空中下落的那股劲力，一剑重重插入地面，波动的灵力如风扫过全场，竟是生生将那成堆的军团逼退半步。
　　就见那道青白剑光起落于兵阵间，所到之处一片石碰铁鸣，断裂的石身个个栽倒在他脚下，飞散的尘灰与额间的血混合在一起，一时间他仿佛是独身奋战于千军沙场、在踏着群尸前行。
　　实际上他并非孤军奋战，他的背后还有姜玲。
　　重压之下，她同样把神识的力量压榨到了极致，感觉得到天灵之下的血肉在突突地猛跳，头脑都似乎因此抽痛起来。
　　在体内异常力量的帮助下，她总归是暂时压住了先头的第一波阴兵。
　　这已经是自残般的输出，以这种强度，哪怕不至于挫伤魂魄，也必然元神大伤；即使这次能冲出去，没个十天半月的静养也肯定好不了。
　　但姜玲没空考虑这些了。她只是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视着前方兵群，一边护着后面的苏羽竹，一边给前方韩江尘制造机会，看着那剑刃刺入兵群之中。
　　绝境当前，他已经是彻底爆发全力、甚至算得上超水平发挥，禁法的效果让他无法使用飞剑和威力惊人的“镜花水月”，但单凭一人一剑短兵相接，他居然硬生生地斩开一条缝隙来！
　　就是这个机会！
　　姜玲长吸一口气，忍着脑中的闷痛同样抽剑，脚下一踏纵跃起身，冲着那条来之不易的缝隙，一剑递出！
　　以这兵群的密集度，这缝隙必然是转瞬即逝，如果要冲出去，只能趁这个时候打开缺口了。
　　她如此想着，将全部的灵力灌注入剑，跟在韩江尘身后一剑直斩，就要趁这一刹一举突破。
　　但下一刻，在那个得来不宜的兵群缺口当中，一抹金芒如同凭空出现般闪现阵前。
　　姜玲瞳仁骤缩：只在她腾身的一刻，那骑着战马的金人不知何时便也已经闪到了他们当前，正处于那好不容易破开的缺口之中。
　　下一个瞬间，就见他举起了手上长刀，刀上寒芒一闪，接着，随手一挥。
　　真的就只是随手一挥，像是孩童挥动一只树杈子。但就随着这一挥，秋风扫落叶的狂势登时横扫而来，她被那势风当空扫中，就如同被巨鞭抽了一把，无可避免地知非而处，口鼻之中涌起一阵腥味。
　　而就在失衡的一刻，她余光中瞥到了来自前方的几支弓弩，那些明晃晃的箭口赫然已是全部锁定在她身上！
　　弦声绷响，数道劲气割裂暮色——那是几支两指来宽的羽剑，但它们射来的速度和冲力狠得简直像一排子弹！
　　杀机临头，姜玲迅捷地举剑于前、几道羽箭被她挡得叮叮而落，但仍有一支正准刺中了她的大腿，那箭从她的腿上一穿而过，又载着血滴钉到后方的地上，沿路洒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一声痛呼，前方正与阴兵群缠斗着的韩江尘猛一转头，刚好就见那边姜玲从空中直坠在地，手捂着的大腿处血如泉涌。
　　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她不敢耽误，沾地的一刻便赶忙支撑，但刚才那一箭恐怕已经把肌肉和筋络一起撕裂，令她只能半跪于地，才刚勉强抬手撑起，动作却突然定住了。
　　无以言明的被锁定感禁锢了全身，连扭动脖子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回头的瞬间，一抹闪耀的刀芒正映在她瞳中。
　　只在那个刹那，身处兵阵间的王贲突然向下一按，像是蹲在了马背上一般。接着他脚下猛蹬，居然将马背当作跳板，高大沉重的石身竟如大鹏腾起，一举越过前方密集的兵群，一刀高举过头，乘雷霆之势，自上而下直直劈下！
　　那一刻，他们仿佛能听到来自远古沙场的战吼声，那高举长刀的身影似是战神降临。与其说那是攻击，不如说是死亡的审判，出刀一刻，宛若要将山海一并从中劈断！
　　但现在面前没有山海，那劈山一刀的唯一目标就是——姜玲！


第317章 怎么会这么强（盟主加更28/35）
　　阎神般的影子投在地上，视野内的一切都仿佛当即消失，只留下那一抹闪耀的刀芒留在眼中，如黑白无常挥下的镰刃般，急速放大。
　　——会死。
　　——接不下来。
　　——这不是现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能面对的。
　　冰冷的锐气像箭穿过灵魂，姜玲的思想在那一瞬冻凝了。大脑空白间，她只是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拼出所有的气力，推向旁边。
　　那是她最后的一点本能。韩江尘还在她身侧，这一下把他推开的话，说不定就能险险地让他避过这击，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事了。
　　但她推了个空。此时她侧面已经空无一人，而在同时，一道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她前方，如张开的大旗，正正挡在她面前。
　　没人能看清那一瞬间他的动作，只能见得所有的剑光瞬时归一，所有的青白寒气流入他手上的长剑，将那剑刃擦得如千年寒冰一样地亮。他朝着那排山倒海般的刀势立剑而起，竟是迎着对手的刀芒挥出一记劈斩，正接那斩破天地的一刀！
　　一刻间，连那金人的脸上都似乎动了动。
　　凭这一刀，他曾力劈山岳、大破六国。在他让九州为之颤抖的时候，他绝不会想到，在千年之后的某一天，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将立于这锋芒之前，迎刀挥剑！
　　就如风火交接，无人能形容那一刹那所包含的杀机与魄力。姜玲的一声惊喊卡在了嗓子里，而在她发出声音之前，铿锵的金铁交击声已经震响。
　　铛。
　　在感觉中，那一声铁音好像极度地轻。余音才起，便已经被刮散在尖锐的劲风中。
　　风流扫过，他们背后一人来粗的石柱忽然一颤，凭空从中断为两截。劲力从中越过，拍击在几米外的石制墙壁上，就见那坚硬的墙皮瞬时开裂，斑斑的裂痕有如蛛网，网眼间洒着片片刺目的猩红。
　　灵剑折断音如同裂帛，几道碎片叮搭掉落在地，浸在一片血泊中。
　　风势之中，韩江尘如同一块破布般被扫得直飞而出，巨力撞击在那道墙壁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横切在他胸口，片片血滴开放般飞溅。
　　直至他的身影摔落墙前，旋飞而出的灵剑才紧接着落地，沾血的剑刃只剩半截。
　　......
　　棋盘上，男人的马正欲跳起，却忽然停住了。
　　这一马跳出，他就能再吃解天扬这边一个兵，但这时候，一个小兵却不知道怎的出现在了马前一格，“别住”了他的马，使其无法再行。
　　“都是兵，却要以这一子保另一子？”
　　男人笑笑。他纵观全局，当然知道这是徒劳的。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兵堵住了马的前进，使其无法跳过去吃掉前面那个并。但同时，他自身却因此暴露在了埋在另一边的車前。
　　一車跳出，将上前拦截的小兵直接吃掉，如方才一般瞬间消散。
　　“无论如何挪走，兵总归只是兵，永不可能具有强子的潜能。”
　　男人收回手来，正对着棋盘另一侧的解天扬道。
　　“开局一刻，这兵卒便注定了只为强子而动；为保車马炮而牺牲兵卒，是再明智不过的手段，因为无论兵卒如何奋勇，只有强子才能真正决定胜负。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为了最终赢面。”
　　他说到这语气幽然：“你说，是否该如此？”
　　解天扬紧紧捻起一子，力道几乎要将其摁碎。
　　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必须冷静，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玩意从一开始就不按常理出牌，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对手压根就是想借这个局抒发他那一通演讲，想要通过这几步走棋，从心理上征服他们。
　　...等等。
　　不按常理出牌？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那张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淡，眼眸中倒映着棋盘的方格。
　　能看得出，这人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对待这盘棋。
　　以双方的实力差，根本没有羞辱他们打心理战的必要，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难道说，这个男人并不是在挑衅，而是真的认真地在发问？
　　——为了最终的赢面，保下車马炮而牺牲兵卒，真的就是最好的方法么？兵卒天生就该为車马炮牺牲么？
　　他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睛，从中看到了“思考”的神色。
　　这个来自秦朝的男人、追随始皇一生的男人，在晚年却急流勇退，进入“大学”教学。他想要求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在质疑他追随的帝王。
　　而现在，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千年之后的这个学生。
　　解天扬长舒出一口气，摁灭心中的躁火，对着棋盘捻着棋子，眸色暗沉。
　　就在同时，男人又挪动了一枚炮子，缓缓将其置于盘中，隔着一兵，与盘中相对。
　　“将军。”
　　.....
　　内殿前。
　　王贲撤刀回侧，金身直立，却是不再动作。
　　在他正前方，韩江尘背靠着开裂的石墙，吐出满口的血来。
　　那道创口深可及骨，让他的双臂像是断掉了一般软绵绵地搭在身侧，再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坐在那，任着大片的血在身下流开，没过眼前的断剑。
　　他竭力想睁开眼，但视野被鲜红糊满了，什么都看不清。
　　那一刻他甚至没感觉到太深的疼痛，只觉得四周忽然变得很冷，听不见声音也碰不到东西，好像世界突然离他而去了。
　　这次，他算是守住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他用最后的意识这么想着，没等想通，神智便随血流走了。
　　而在另一侧，目睹这一幕的姜玲与苏羽竹已然如泥雕木塑。
　　一个筑基，居然敢去接那一刀？
　　如同电流流过全身，苏羽竹只觉浑身都颤栗起来，前所未有的激动感灌注四肢百骸，让他的血流都仿佛加速了。
　　曾经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灵人的潜能，而他自己更是灵人中的佼佼者。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大。
　　这个人，比他见过的所有灵人都要强得多，而他却是自凡人群里走出来的，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从哪学到的这些？
　　苏羽竹坐在那如此想着，周身颤抖。
　　在他旁边，姜玲也在颤抖。
　　但她并没有血液加速，相反，她看着那个浸在鲜血中的身影，只觉得心脏好像瞬间停跳了。
　　——她又要把人害死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巨掌攥住了她，这一刻她突然变得像孩子一般脆弱，就好像自己最心爱的布娃娃要被撕碎了、要被夺走了。
　　周围阴兵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前方的苏羽竹猛地回头，视野聚焦的刹那，他仿佛看到有炼狱的恶鬼爬出地下。
　　似魔似鬼的黑芒如火腾燃，只在几个呼吸间，那火化作黑色的巨人自中央矗起，诡秘气场飘散，竟让近前的阴兵都不由得后退半步。
　　这法毕竟力量不详。此前她一直刻意不在人前使用此法，但现在，她要抱紧她的布娃娃。
　　…谁也别想抢走！
　　姜玲缓缓地扬起脸来，又缓缓地向着前方的兵群伸出手，身后的巨人随她做出同样的动作，就见那黑色的巨掌探出，冲着前方的兵团，一攥一拽。
　　在旁人的视角当中，这就像是隔空取物，有点突兀、甚至有点滑稽。
　　但就随着她这一抓，近前的一个阴兵动作当即一顿，内里炼化的魂魄被生生扯出体外，又在那黑掌中被捏得粉碎。
　　魂魄飘散，那前方的阴兵眼中鬼火一黯，当即化作碎裂的石块跌落在地。像是杀鸡儆猴，将欲围剿的兵群居然后撤半步，那些石制的脸上好像都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恐。
　　它们开始失去判断。明明这个女孩应该早已经透支了、伤重到站都站不起来了，但谁朝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迈出一步，她就要上去掐断对方的脖子。
　　姜玲跪坐着挥臂横扫，如法炮制，接连捏碎几个上前的阴兵，面前洒满断肢般的残屑。在那黑色巨人的威势下，阴兵的队伍竟是生生向后挪出一尺，似乎站在那的真是什么残暴的魔神。
　　在那后面，苏羽竹已经是满脸呆滞、彻底地灵魂出窍。
　　他从未想过凡人能有如此的力量。在来自历史的大能面前，一个“人”居然能发出这样的吼声。
　　相比之下，他过去接触到的一切、自以为凌驾于众生的那个世界...简直是懦弱得可笑。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起来，呼吸加快，全身迅速被汗液打湿。
　　作为不起眼的兵卒，他们敢于直面車马的威势，但这能改变结局么？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在先头阴兵退却的同时，另一道影子已经挪出了列阵。
　　姜玲抬起头，看着那道阴影缓缓地攀爬上来，正站在面前。
　　那是一身金色的王贲，提着那柄半人长的巨刀，立足于他们面前，那鬼火般的眼中好像有着特别的情绪。
　　片刻的沉默后，他再度抬起了刀来，举手一刻像是生生搬起了一座巨峰。他以长刀举起这山峰般的重量，刀刃下落，就像战场上取敌人首级那样干脆利落。
　　刃光临前，那泰山压顶般的威势封锁了所有方向，逃不脱亦无法逃。姜玲只是举头看着，看着那刀光凌空而来，映在眼里像是金色的死神。
　　果真是威震天下的一刀。在这一刀前她连立起身都很难，不知道刚才修为还不如她的韩江尘是怎么能冲上去的。
　　她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的首级会怎样被斩落，对王贲来说，这估计和杀掉一条野狗差不多。但既然作为一条野狗，她最后就还要咬这个战神一口。
　　她抬起手，黑色巨人的双臂随之而起，欲做最终一搏。但就在那一刻，她听到外部涌起奇特的风吟。
　　飓风从中腾起，无形的空间在地下展开，让这足有数百亩大小的宫殿风云骤起。骇人的震动席卷整片地域，让这座恢弘的大殿刹那间如海浪中的舢板那样颤抖。
　　在数十米的封土之上，守在陵墓周围的考古人员齐齐惊跳起身。来自脚下的摇晃让他们一阵不稳，周围布置的铁架和遮光板个个倾倒，似乎这里正在发生一场微缩版的地震。
　　“地下检测到强力灵力反应！强度疑似福地出现！”
　　仪器边，盯视着曲线的作业员神色扭曲：“不...不对！这种强度，已经超出了目前监测仪的最高尺标！这不是一般的福地！”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响在整片考古营地里，分散四周的人们如同被激活的蚁群般动作起来、又如蚁群般焦灼不安。
　　“到底怎么回事？”
　　“波动来自地下，是陵墓里的那几个学生出了事吗？”
　　“还能联系上他们吗？”
　　他们焦急地相互询问着，但最后，还是被一句指令集体压了下去。
　　“先都离开这里！东西都先不用带了！所有人乘车离开这！”
　　拎着工具箱的人从前跑来，粗着脖子大吼，额上条条青筋跳动。
　　“根据现有测算，这次灵力爆发的中心点范围至少在五公里以上。这下事情大了，赶紧上报、通知周围所有的后援进入紧急待命状态！”
　　“五公里？”这个数字着实把人们吓了一跳。
　　平时哪怕是福地出现，灵力的反应也都是点状，范围最多也就百米，按照灵力强度的指数增长比率计算，如果说平时的福地强度是火柴的话，那这一次的威力起码也是个rpg。
　　这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如果真是这样，等到福地对现实的干涉完全释放出来，这片陵区会就地变成一个灵力版的核弹试爆场。
　　在场的人显然都明白这一点，在命令下达的一刻，便已经开始迅速撤退。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他们都经过了相当的专业训练，面对如此险境也依旧井然有序。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陵园内部便已被清空，相对于之前的工程量来说这堪称神速。
　　但也就是在这几分钟内，天色迅速地黯了下来。
　　人们举头看去，就见晴朗的天空瞬息间变暗，厚重的乌云如同被召唤般当头压下、又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四面八方，漫出郊野、漫向市区、漫向整个中原的心脏，直至阴云盖顶，狂风骤起，群山之上风雨欲来。
　　而就在同一时刻，昆仑大学校内，自仙运会以来始终环绕厚德书阁的白光忽然收敛，全部汇集到某一个小窗之后。
　　白光弥漫的内室之中，端坐的魏泽睁开了眼。


第318章 魏泽出关
　　“安城市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号，预计我市未来2小时内将迎来50毫米以上降水，并伴有雷电大风，城市内涝、山区山洪、地质灾害、中小河流洪水气象风险高，请市民注意防范...”
　　帝都时间下午16点39分，一条短信被编辑发送到全体市民手机上。此时，距离昆仑大学五人进入秦始皇陵已经过去6天零8小时2分钟。
　　在这一个时刻，上升气流正喷起在城市之外，穹顶上积雨云逐渐聚合成型，湿润的风刮过这座内陆城市，走在路上如同身处蒸腾的浴室，待久了甚至能让人感觉到在大街上溺水。
　　一众旱生北方人那是真没见识这场面，不得不都躲进了屋里，把空调的除湿功能开到最大，以朝圣般的心态观赏这窗外景象。
　　“这云，是龙王爷要发威了啊...”
　　“我前两天妖魔警报的短信还没删呢，就又来个暴雨警告，安城这咋天天多灾多难的呢？”
　　“嘿，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灵潮上涌异像频发，这怪事多才说明咱安城在灵气中心呢！”
　　“下吧下吧，前两天刚遭了那妖灾，泥汤子流得到处都是，正好下场雨冲冲妖气...”
　　“也不知道这次还能看到啥场面...咱家车和地库都处置好了吧？”
　　人们各自招呼着，一边隐隐后怕，一边啧啧称奇。
　　魍象之灾过后，城市逐步恢复正常秩序，关于噬魂大阵的猜想也没有公开，他们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只当是正常的天气变化，毕竟人类已经很久不怕暴雨了。
　　但老百姓们拉闲散闷的时候，气象工作站却已经乱成一团。
　　操作员们坐在各自的电脑前飞速敲打，屏幕上的预测曲线像是发疯了一般直弹向上，很快就突破红线范围，一路高歌猛进地朝着十年来最大值进发。
　　虽然似乎各个城市每年都会来几场十年不遇的大雨，但若是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此次的降水量恐怕要抵得上前十年所有的“十年不遇大暴雨”的总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小时之内。
　　在气象卫星监测图上，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蓝色空洞正悬在郊外，代表着一个断崖式下跌的温湿空洞。四周还停留在陆地，而空洞处已经变成大海。
　　如果放在正常状态下，这种温度变化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来形成。
　　但现在，就像是空间突然被挖下来一块，所有的温度都流入到这个空洞之中，让那一小块地域的气温以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式快速变冷、形成积雨云。
　　不过，灵气复苏已经一年多，气象局的人也早都对大气灵力波动引起的气候变化有所认知。这时候显示在电脑上的图像除了气象图外，还有一张灵力分布监测图。
　　在灵力图上，在那地图上，代表环境灵力的淡红色光芒均匀地分布在安城市全市范围。
　　只是此时，在市区的右上角，无数细小的灵力流正汇集于某一点，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随着模拟时间的推进，那漩涡正在逐步变大，就像是飓风正在形成，而这朵“飓风”正在缓缓朝安城市推进。
　　“出现灵力反应的中心位置，是临童区秦始皇陵区域。”
　　很快，结果就已经被推算出来：“初步推算，这个爆发点属水，强度大约在150个灵力单位左右。”
　　这个消息在几分钟之内被传向城内的所有反映部门，异常局当然也包括在这其中。但不同的是，他们在得到警示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几天前，昆仑大学的五名学生代表学校和安城官方出面，进入秦始皇陵内部调查疑似噬魂大阵的事宜。
　　进入陵墓2小时后，电子设备失联。
　　28小时后，与他们灵力联系失效。
　　129小时后，灵力节点爆发。
　　福地探测与普通的勘查不同。由于福地空间与现实存在时间差，有时候外面会觉得人失踪了好几天，但实际福地内只过了几小时，属于完全正常的波动范围，判断危急的标准也会根据情况动态调整，外界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没有启用增援。
　　但现在的这个情况已经超出所有可调整的标准，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关于噬魂大阵的猜想被验证了。但那不是什么临时的布置，而是一个遗留千年的大局，是来自两千年前的诛杀令。
　　面对风雨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些。但他们都明白，这时候谈调整已经是纯粹的马后炮，剩下唯一需要调整的就是：这座城市，要准备迎接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了。
　　就像是...远古的龙王即将降临。
　　巨伞般的半透明结界撑起在上空，城际防御大阵将高楼大厦紧紧抱在怀中。紧急系统全部进入待命状态，蓄水池和水库负责人员都已经守在了各自的操作台前，只要一声令下，几秒内安城的排水系统就会开到最大功率。
　　在外侧，机场航班开始撤销，城市内的交通迅速被管控，亮着警示灯的车辆疯叫着狂奔过主路的紧急通道，车上灵性武器齐聚、全副武装的特派人员严阵以待。
　　“第一特遣小队正在赶往临童区增援，请求进一步协调。重复，目标区域情况特殊，请求进一步协调。”
　　驾驶位上，作为领队的执行员放下手中的无线电，目光望向前方隐约凸起的秦始皇陵，手指几乎要抠入掌中的对讲机。
　　根据局里的指示，皇陵方向出现了爆发的灵力点，疑似是新型福地出现，而前几日失踪的几个昆仑大学学生就在那其中。
　　乍听上去，这还真有点像是警方出马搜救在山里失踪的大学生。但这次的山不是普通的山，大学生也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名义上，官方是要采取紧急手段平复灵力爆发点附近可能的异状，做好布置以防止爆发点灵力外泄、顺便搜救那五个学生。
　　但，如果连那五个人都落入险境，现在的安城之中、乃至华国之中，还有谁能应对这局面？
　　除非...
　　领队握起的手更紧了一分，他知道这时候知情者都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除非，是真正站在这些学生背后的人出手。
　　——而那个人...
　　在乱闪的车灯和喧嚣的轰鸣声中，他转眼向远方看去，盖顶的乌云之下，远方的玉山静静地伫立在地平线间。
　　......
　　同一时刻，昆仑大学玉山校区之中，上官雨凝的影子自后场出现，急急纵身飞向中心。
　　校园中心，柳秀才和化作魏泽模样的王画皮都已走出办公楼，举目向天。在他们前方，百里瑜与花念安亦已经来到教学楼前的大场处，站在呼啸的风中，面色前所未有地严峻。
　　“剑仙阁下也已有所感知么？”
　　见上官雨凝前来，百里瑜率先开口问着，说话的时候目光沉凝。
　　“天地变色、风雨飘摇，这等异像，自然不会觉察不出。”
　　上官雨凝朝当空望去一眼，脸庞上的神色锋利如剑：“即使曾经妖魔乱世之时，也少有大妖能做到如此程度。这到底是...”
　　“声震九皋、翻云覆雨，有如此之势，称其为妖已是不妥。”另一个声音自书阁方向传来，“依老夫看，这只怕会是远古现世、乃至列位降临啊...”
　　场上的数人循声看去，果不其然，是白发飘荡的颜如玉正自书阁大门中走出，一手捻须，面对苍穹沉吟着。
　　“远古现世？”花念安先行开口道，“文圣阁下博览群书，莫非对此有所了解么？”
　　“上古之时书文流传甚少，便如无根之萍，老夫尚也无法彻底追本溯源。”颜如玉摇头，“但所谓尊祖在上，此次变动源头若真是来自远古，那恐怕，要比我等修仙界时代的动乱更要严重得多。”
　　文圣通晓古今，颜如玉所说的话显然无需质疑，周围三个老师的面色都立刻肃然起来。
　　二人相对而立，都陷入了沉寂当中。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的百里瑜思索片刻，又朝柳秀才问道：“前几日前往调查的那五名学子，还没有消息么？”
　　柳秀才摇头：“没有。我等时刻与外界保持联系，早在几日之前，便已经没有新信传回。只是由于暂时还未发现明显的灵力变化，因此不敢确定。”
　　“现今已经显示这是远古之灾，那便不可轻易判断。”上官雨凝柳眉挑起，“这不仅是他们五人之事、更是危及黎民百姓，必应先将昭告天下、而后举全力相救才是。”
　　“现今我等凭依大学而生，说全力相救，也不过是隔山观火的虚言。”花念安却摇了摇头，“如此事态，并非我等力所能及，当先禀报昆仑之主。”
　　“魏泽道友入关已久，如今或许仍在内境之中。”颜如玉摇了摇头，“想必对他而言，这也是不可不渡的一大劫罢。”
　　“大劫么...”百里瑜注意到了他的用词，“听闻，魏大人乃是在集合心气修为精进后，方入关静修。这劫，又是从何说起？”
　　“魏大人的境界，非我等可窥，但眼下之事是为我等之责。”上官雨凝断然道，“现今大变将至，无论如何，先要让他知晓此事才...”
　　“我已知晓。”
　　忽然出现的声音仿佛是被风吹来。那风流轻柔地扫过全场，如同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让沉凝的空气重又开始流动了。
　　场上数人齐身回头，瞳仁在同时被一个身影所填满。
　　一双白靴踩过地面，地下的轻尘沾他衣而不染、飞扬的风穿他身而不过。他自背后的书阁大门中走出，湿润的潮风拉开他的黑发白衣，身形站在那像是头顶苍穹。
　　一个月的闭关后，他终于再度站在了这座校园当中。
　　“不必担心。这次，我会出手。”
　　魏泽负手于后，缓慢地扫过面前几人。伴随着他的话音，四处瑟瑟的草木不再发抖，连呼啸的风都一并黯去，一切外界纷扰都消融在他身侧的微光当中。
　　“不过，此次事态不比过往，还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魏泽轻声说着，声音依旧不带情绪。
　　明明那张脸仍旧与之前相同，然而此时在四位老师看来，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那就是曾经的那位“魏泽道友”、“魏大人”亦或是“魏泽阁下”。
　　他们都是曾入化境的大能，但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得出魏泽的状态。
　　这时候的他，大概只有一个名号能与之相配。
　　——昆仑之主。
　　“大人，莫非您知晓这异像的源头所在？”上官雨凝有些迟疑地问道，“您此前...见过类似之物么？”
　　因她这一句话，四位老师的视线都定在了面前的魏泽身上，目光含义不一，但都带着问询之意。
　　“类似之物？”
　　魏泽沉吟了片刻，接着，在他们的注视下，那张脸上居然勾出一丝笑意来。
　　“若说类似之物的话，大致算是见过吧。”
　　他仰头向上看去一眼，瞳中倒映着风起云涌的天空。在那压城的黑云中，像是能看到虚幻的龙影在咆哮。
　　“那东西，大约能算是我的...”
　　“奴仆。”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语气无比平常，但面前的四位大能脸色却都变了。
　　不仅是因为魏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最震撼的话，更重要的是——连他们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魏泽会将谁称之为“奴仆”。
　　他是老师，他执掌的是一所大学，这和他的身份完全不符。
　　那他如何会有奴仆的？
　　“魏泽道友...”颜如玉看着他的样子，眼中似乎有着特殊的哀切，“你，还是魏泽道友么？”
　　“也许吧。”魏泽静静道，“这些事情，往后再说也不晚。现在，先把你们的秘法全部交给我，由我带去...”
　　他说到这忽然顿了顿，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转向校园后场的风旋，瞳中的金芒一闪而过。
　　“看起来已经不用了。”魏泽背对着他们说，“可以省掉赶路的时间了。”
　　【福地【九州山海图】已开启】
　　【福地【九州山海图】连接成功】


第319章 我曾挥拳向神明
　　青铜空间内。
　　或者现在，该称这里为【九州山海图】了。
　　灵图之中，金山银海依旧在缓缓地鼓动，在中央孤岛般的圆顶上，袁清清身上升腾的血雾已显稀薄。
　　尽管她依旧在努力释放灵力，但身侧却已经冒不出多少雾气。
　　大概是身体里的精血流失的太多了吧，她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只凭着最后的一点意识在炼制，就像是一块已经干燥无比的海绵，在硬挤出最后的水分。
　　祖龙微微阖上眼，剩余的这一点生机对祂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也改变不了大局。
　　这一刻，祖龙突然涌起了些新奇之感。
　　祂见过千年变迁，无数能人奇才多得如天上繁星。哪怕这个女孩的确有些天赋，在古往今来的天才当中也不过是烛火一点罢了。
　　一个既非王侯也非将相的人，就自以为能拯救天下人？这天下又不是她的，她图什么？
　　能愚蠢到这个地步，某种意义上也是很引人瞩目。
　　大半的血雾已经流入祖龙之口。意料之中地，这点生机远远不够。
　　也就意味着，炼制大阵还是要照常启动。
　　在这一点上，祖龙并不会有过多的恻隐。古时祂就接受过无数童男童女的献祭，人族的恸哭和祈祷祂听得够多了，若说要为此放弃大计，那纯属无稽之谈。
　　况且，祂原本也只是说了要赐她一死，并没有答应什么。祂这种存在要给予凡人承诺，那就像是人给蚂蚁以承诺一样可笑。
　　祂在等。
　　等这个女孩的生机彻底压榨耗尽之后，再去启动外面的噬魂大阵。如此一来，她便不用目睹生灵涂炭的惨景，最后还能怀着她那个天真幼稚的梦死去。
　　现在祂的领域、这片山海图的领域已经展开，只要祖龙念头稍稍一动，来自先秦的力量便会重新洗刷如今的九州。
　　祂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突然间似乎有什么变化了，就如同眼里突然落进了一粒沙，虽细微，却十分突兀。
　　微小的波动弥散在空间里，无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扯了开来。祖龙再度睁眼，就见那地面的金山银海之中，有一个人影正站立着。
　　是吴皓。
　　若不是这阵波动，祂都快忘了这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现在注意到他，也仅仅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站了起来。
　　这领域内遍布祖龙的威压，常人连挺直起腰都难，包括袁清清也是始终只能跪坐着完成炼制。但现在，在这种威亚下，吴皓居然站了起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暴起的青筋从脖颈一直延伸到手臂上，从头到脚无处不在颤抖着摇摇欲坠，但他就在这样的摇摇欲坠中爬起了身来。
　　他已经受够了，也看够了。
　　她是天才？
　　对啊，天塌了要高个去顶着，只有天才才有资格去面对这些，他甚至连被正眼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这当个搞笑的观众。
　　他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真已经追上他们了、已经和天才们站在同一水平了，但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当个观众，看着这个女孩去死？
　　他已经改变不了这个必死的结局了，但至少，他可以不坐在那张观众席上。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起立，挺身的一刻，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说是身负山岳也不过如此。
　　这还仅仅是祖龙气场的压迫而已。
　　吴皓心里猛地战栗起来。在这看了这么久，那点胆气早就被消磨光了，这时候什么大丈夫气概都是扯淡，实话说他怕得要死，但他依旧举起了颤抖的拳，拳上灵风凝聚。
　　那么，就站起来，去挥拳，去打断这场该死的演出。
　　哪怕面前所向...是为仙神！
　　他用全部的意识这么想着，手指掐入掌心，牙咬到近乎出血。
　　但就在这时，祖龙瞳仁一转，偏过那巨大的龙头，看向了他。
　　自进入这青铜空间以来，祖龙始终都像是当他不存在似的，这是祂第一次正眼看他。
　　只是这一眼，无以言喻的的帝威便如滔滔洪流倾泻而下，在无声当中，发出无可抵挡的命令。
　　——跪下。
　　——草民进见帝王，只能跪着见。
　　万钧重力加身，就像一座山砸到身上。他全身的护体灵力当即崩溃，整个人都被压得扑倒在地上，心脏都像是要被那压力瞬间挤瘪。
　　太恐怖了。
　　太可怕了。
　　这就是两千年前的仙道帝王吗？
　　根本就没有正式出手，只是看了他一眼，体修的防御便即刻破碎。
　　他连被对方正眼相看的承受力都没有。
　　吴皓用力地想呼吸，但已经几乎吸不进气。极致的窒息感让他脸上青紫，继而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一刻间他甚至怀疑，现在他如果张口，就要把五脏六腑都一起吐出来。
　　他尽全力抬头，以防过度涌入的血液把大脑冲爆。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前方的人影忽地栽落在地。
　　随着祖龙转过眼，吞噬生机的过程一滞，阵法当中的袁清清身上血雾顿消，直接一头栽倒在地，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她终于再支撑不住这炼制阵法。
　　他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演出。
　　吴皓眼前一黑，大脑却在同时空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想了些什么，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重又站起了身，带着几乎扯裂喉咙的嘶吼声，向着上方、向着祖龙、向着至高无上的仙神帝王，一拳直挥！
　　“勇气可嘉。”祖龙眼瞳微震，“那么，朕赐你一死。”
　　伴随着这话的落下，仿佛整个空间内的空气瞬间化作实体，四面八方朝中挤压过来。
　　压力加剧，那挥拳的人影如同被巨掌狠捏，双目凸出，七窍之中都溢出血丝，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但是，那拳上的灵力，依旧没散。
　　他或许攻击不到祖龙，但他要保持这攻势到死！
　　龙眼之中终于闪过了一丝诧异。虽说祂早已被分离了身魂，修为大不如前。但眼前这只是个筑基而已。
　　到目前为止，吴皓的表现依旧没有超出蝼蚁的范畴，但超出祂预料的是，这只蝼蚁居然怎么都摁不死。
　　这就是和那女孩一道的人？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
　　一时间，这龙神居然也有了些“困惑”的意思。不过下一刻，那只龙口便已张开，四面的金山银海霎时起了排山倒海之势，所有的威势都朝着当头的龙口聚拢而去。
　　既然一支手指摁不死这蝼蚁，那就只好抬脚踩一下了。
　　风旋凝聚于前，萤火般的微光好像把整片天地照亮。那挥拳身形的剪影映在这光芒之中，影子正迅速融化于那光芒之中。
　　然后，那愈加明亮的光芒突然停住了。
　　不，不仅是那光，而是这空间内的一切——那波动的金山银海、那空中聚拢的魂魄之气、连带着上方的龙神和挥拳的人形——全部定在中央，就像是画面突然被摁了暂停键。
　　在这样的停滞当中，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照常响着。
　　“这样么？”那人说，“那么，我便也赐你一死。”
　　一言落下，扬起的水银河重新开始流动，但所有的光芒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光晕之后，那金色的龙躯突然颤抖建，庞大的龙眼猛然瞪大，一刻间，那眼中露出的居然是...恐惧。
　　祂当然不会因为一句没来由的话而动摇，此时让祂颤抖的，只是那股突然出现的气息——一股，祂似曾相识的气息！
　　千年之前，正是拥有这气息的人与祂决战东海之巅；当时那人翻江覆海雷霆万钧，举手间天摇地动风云变色，而最后那场战役的结果，是祂大败于那人手下，被剔骨抽髓、啖肉噬魂，那等耻辱与恐怖，祂此生都难以忘却。
　　而现在，这气息再度出现了。
　　祂记忆中最深的恐惧，在了两千年后的九州之中重现了。
　　不，不可能。祂是亲眼看着那人身陨的，否则祂祖龙也不会被镇压在这小小九鼎之中压榨千年。
　　那这气息的主人是谁？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出现在千年之后的今天？
　　刹那间所有的威压都立时崩溃，或者该说新的威压已经完全将其吞没。只是这压力仅仅针对祖龙而已——重压之下，登时叫其龙鳞破散，浑身动弹不得！
　　一声长吟响彻空间，祖龙近乎狂暴地扭转身形，向那气息来源处看去，全身鳞片都因此噼啪作响。
　　但情急之下，祂忘了一件事——在祂的面前，还悬着一只血管爆裂、却载满灵力的拳头。
　　砰。
　　没有了威压，挥拳的吴皓再无阻碍，就见那一拳飞也似地击出，直打入当头的龙眼之中！
　　尽管筑基期的灵力根本无法对祖龙这等存在造成伤害，但这一下挥去，也像是一粒针刺刺入眼中，就听巨大的金龙嘶鸣咆哮，长长的金身痉挛般扭动，那嘶鸣声震天动地，直震得地上金山崩裂、银海沸腾！
　　吴皓摔落在地，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此时他眼耳鼻喉无处不在冒血，浑身都如同爆炸般疼痛，好像全身每一根血管都流淌着尖针，一时间他怀疑自己真的会就此碎掉，裂成一地粉末。
　　他尽力翻过身，又尽力仰天看去——这个动作几乎让他晕厥，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看到了。
　　当头的龙神，正在颤抖。
　　在更高的空间之上，一个白衣的人影悬在那，正在注视着祂。
　　......
　　与此同时，象棋的棋盘上，对弈已到最后一步。
　　红帅在中，一炮在上正正瞄准，一車在旁蠢蠢欲动。
　　这个情势下，解天扬必须得挪帅以躲开炮的打击，但这样一来，旁边的車马上就会跟过来，然后就是車炮的纵横杀局，无解。
　　死局在前，只差一步。
　　两名棋手相对棋盘而坐，四目相对，无声中像是流逝了千年的时光。
　　在时间走到最后一刻之前，解天扬缓缓伸出手来，捻住了一枚棋子——但不是帅，而是前面的一个兵。
　　一兵向前，却不是如普通兵单格前推，却是如马一般，跳了个日字。
　　啪嗒。
　　兵卒跨过日字格落下，吃掉了正上方将军的炮。棋子滚落，化作粉尘。
　　棋盘那边，男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开始胡来的少年，脸上表情却像是不愠不火。
　　“一个兵，怎的能走日字？”男人问。
　　“为什么不能？”解天扬道。
　　“开盘之时，这便已经定了。能飞日者，唯马而已。”男人缓缓道，“棋之道，应当是个人做个人的事，该走线的走线，该飞日的飞日，不该求直线的兵能变成飞日的马。”
　　解天扬冷笑：“我日你马呢？”
　　男人缄默。
　　“从一开始，你我双方掌握的棋就是不对等的，就不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在开始对弈的一刻，这个盘上规则的规则就已经被打破了。”
　　解天扬道：“从一开始，构成棋局的要素就已经不成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按照这个狗屁规则来？”
　　“没有规则在上，众棋失序，这棋局本身便要崩溃。”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之局，那让他崩溃又怎么样？”解天扬说着，又拿起一子，“再说，谁说我打破所有规则了？”
　　他说完，这次却是对方的思考时间到，黑子方自动走出一步，他见招拆招，手下兵又是走出一条直线，如战车横过疆场，将面前的一炮撞成碎片。
　　“这棋局的最终规则不是别的，而是将军，是‘赢’。它定了这样一个目标，那我便按照这个目标来，只这样就足够。”
　　这是那位老师告诉过他的。
　　他要走自己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想着魏泽平时的一言一句，就像是考试遇到难题时突然拿到了参考答案，几乎没有思考的，再度走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要能走日能飞田的兵，那它就会是这样。如果他不能，那我来让它变成这样。”
　　“如果非需要一个规则不可，那么现在，我就是规则！”
　　一言既定，他彻底放开手脚，手在棋盘上连挪，田字、日字、直线、隔空...兵卒跳的眼花缭乱，完完全全的胡来，却以黑云压城之势朝着对方碾过去。
　　他要赢。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规则。
　　毕竟，这棋盘上最多的棋子，就是兵卒。
　　全程之中，男人都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解天扬举手挪棋，状若发泄。
　　那棋已经丝毫没有章法，已经根本不能叫下棋，完完全全是小孩子气的胡闹。他自己依旧按照原本的规则行军，但他永远不知道解天扬的兵下一刻是要走日还是飞田。
　　啪嗒。
　　最后一子落下，解天扬从那枚棋子上挪开手来，走完了最后一步。
　　“将军。”
　　－－－－－－题外话－－－－－－
　　放心，这段还没完，压抑了这么久总还得暴打一顿不是？


第320章 昆仑之命众师之征
　　皇陵内殿之中，沙场的风息了。
　　那棋子落下的一瞬，无影无形的军令被下给这支死去千年的军队，
　　士卒的战戟冲势顿消，战车车轮不再滚动，石靴踏地音亦戛然而止，这只石雕组成的军队变成了真正的石雕，只余得扬起的沙尘徐徐弥漫。
　　在一片沙尘中央，笼罩在黑芒当中的姜玲屏住了呼吸，瞳仁紧紧收缩。
　　在她额头上方不过寸许之处，那只当空劈下的长刀停住了。
　　它突兀地悬在那里，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刀刃的温度，甚至不需接触，锋利的寒气隔空便将她额头划出一道血痕来。
　　但，它的确没有劈下来。
　　王贲停手了。或者说，他在命令下不得不停手了。
　　谁给他的命令？
　　谁能命令他？
　　在她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另一阵异响已起。
　　那是内殿之中的书卷在颤动。
　　这都是最精纯的文字之力，带着来自远古帝王的烙印，而此时，更添了一分圣人的光泽。
　　来自一千年前的伟力正调动着这两千年前的书卷，在无声中，吟唱着古今历史的长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篆刻其上的字符发出婴孩般的呢喃声，那存蓄千年、最为原初精纯的文道之气像是瞬间化作金戈铁马，转眼之间，磅礴的浩然之气已然遍布了整个大殿。
　　叮。
　　一声清脆碎音，凝缩到极致的气息弹指迸发，遍布整个内殿的无形结界被那文气一道击穿，仿佛银瓶乍破，被封锁的灵力奔泻而出，压制着这大殿的禁法阵式完全解除！
　　这是...
　　姜玲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文道气息，立刻想到了什么。但没等她做出反应，视野中已经被群青光影占满。
　　是剑光。
　　那苍青的剑光与方才韩江尘的剑势类似，但势头却比他更要精纯百倍、强悍百倍。如果说方才他的攻击是江河的话，那眼前这势头无疑就是大海！
　　就如同有光化作的巨剑从天而降，那一剑纵横千里霜寒九州，宛若神兵的剑势在空中化作千万群青汇集的光雨，横扫过面前的千军！
　　那是真正的一骑当千之势，沾其锋芒的阴兵连抵挡都来不及做出，便在倾盆的剑雨中化作齑粉。只听一阵金铁之声连响，场上一片刀断戟折、车毂尽碎。只一招，耀武扬威的阴兵群便霎时崩溃！
　　在那刺目的剑光当中，一道金影险险地斜窜而出。
　　那自然是大军之中的王贲。只是现在，在那道剑光之下，他的半边石身已经彻底消失，撤退的同时洒下一地金光闪烁的石粉。
　　两千年之后，这早已死去的名将再度感受到了当面的杀机。
　　若他生前全盛之时，面对这番尚还有一战之力，但如今他肉身早已消亡，只凭一缕残魂支撑，在这等剑势前，下场也不会比他的麾下更好多少。
　　他只能在本能下后退着，才刚勉强退出剑芒范畴，身形就突地停住了。
　　角落处，满脸尘灰的苏羽竹下意识抽了抽鼻子。
　　特殊的气息突然流入他鼻中，是两种交织的异味：一道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另一面却是肃杀的铁锈气，二者迥然相异，却交融得浑然天成。
　　那气息如雨滴般颗颗落到地上，在这死土的地面上，开出片片铜铁铸就的花。
　　它们仿佛是淬火而生、却又带着春雨润物细无声般的生机。细看去，那每一片绽放的花瓣赫然都是由精铁所铸，迸发出宛若的炽烈与锐气。这锐气覆盖全场，换以万千的钢铁群花在同时开放。
　　群花之下，整座大殿为之颤抖。
　　花开一刻，整个殿内霎时成了这钢铁花阵的领域，这殿本身也是炼制出的有灵之物，在这领域内，一切炼制物皆要服从那炼师所制定的规则！
　　在这其中，当然包括王贲在内。
　　群花出现的一刻，那金色的身形便如同被焊住了一般定立当场。那金色的身躯竟如同被溶解一般滴落，融入群花中，竟像是化作其养分一般，迅速被其同化。
　　金人眼中的鬼火跳动起来，这没有生命的将帅似乎也在为这一番景象震惊。战死沙场数千年后，他居然再度目睹到了真正的大能之力。
　　而在最后的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只黑色的巨掌。
　　——在重重伟力的缝隙之中，浴血的姜玲朝他伸出了手。
　　此时王贲的器身已毁，它本就没了肉体，仅剩一缕神识苟延残喘，现在连作为他凭依的灵器之身也被毁灭，哪怕他本人再骁勇，此时也如同乌龟被剥去了壳。
　　在面前数道力量的压迫下，这名将的遗魂再发挥不出灵力，可以说是失却了任何反抗之机，已是彻底成了砧板鱼肉。
　　就如同方才对待兵卒时一般，那黑色的巨掌在他胸口虚空一抓，这次动作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量，与其说那是“抓”，不如说是“拔”，就硬生生地，将烙印于那金躯之中的魂魄拔了出来！
　　姜玲五指收拢，用力之大，手背上绷起条条青色的血管。遍布四周的四道圣人伟力如同有意识般向她聚拢而来，如同师长抓住学生手中练字的墨笔，以不容反抗之势，压向她手中那一缕残魂。
　　轻烟飘起，如风而散。不知是战败，或是解脱。
　　秦国大将王贲，身死两千三百年后，魂魄消于昆仑大学魂修学子之手。
　　在常人眼中，根本就看不到这一番变化，但现在场上的人都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角落处，苏羽竹呆若木鸡地伏趴在那，已经是彻底的面无人色。
　　方才几秒内他目睹的事情，他此前连做梦都未曾想过。方才那几个学生的表现就已经刷新了他的三观，而现在重塑的三观已经被彻底击碎了。
　　这天地间居然真还有这样的伟力留存么？这样的存在真能被容忍存在于这人间么？
　　最重要的是，这几道力量，似乎是站在他们...是站在那个“昆仑大学”一边！
　　那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像是生命暂停了几秒，苏羽竹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只是傻呆呆地趴在那，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在他前方，姜玲缓缓地收回了手来，目光扫向四周。
　　她当然不会认不出方才那几道气息。但这时候她向四下看去，却并没有发现那几个熟悉的身姿。
　　受校园限制，他们本尊并未到场，只是将自身技法交予魏泽，又被他一齐带入这陵墓当中，瞬间横扫了这两千年前的布局。
　　估计连始皇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宫殿竟会同时迎来两个时代的协力冲击。
　　这是来自唐宋王朝和千禧纪元的混合双打。
　　兵群溃散，术法消去，四股爆发的力量开始平息，这遍布灵力乱流的大殿居然短暂地平静了下来，就如同大战刚过后的沙场。
　　殿前，那肆虐的黑芒褪去，从中重又露出那其中姜玲的身影，只是现在的她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如同被抽空了一般，瞳仁都一并涣散。
　　不等旁边的苏羽竹上前，她就忽然栽倒在地，抱着头蜷成一团，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刚才那一番极限性的输出本就透支了她的元神，再强行动用魔种的力量突破极限，这根本是自残行为。
　　身体显然不打算轻易饶过她的胡闹，才刚一接触，开始疯狂地报复起来。
　　反噬来临，姜玲只觉一阵头痛欲裂，撕裂般的痛楚像是要天灵击碎一般，根本忍不住低声痛呼，几乎要在地上翻滚。
　　这个过程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呻吟声最终平息下来的时候，女孩的痉挛也一并停止，躺在那像是脱力一般，一动不动。
　　苏羽竹在旁看着，最终他本来以为她肯定已经昏过去了。但几秒过去，她却居然又抖了起来。
　　她艰难地撑起身，又跌跌撞撞地，朝着角落处那个血泊中的少年挪了过去。
　　刚才的弓弩射穿了她的腿，再加上灵力透支，她挪得很慢很慢，几乎只能爬着前行。就那么一步步地爬着、一步步地挨近过去，身下拖着长长的血痕。
　　苏羽竹愣愣地看着，他分不清这个女孩与刚才那魔神般的黑影是不是同一个人。没等想明白，就看她就已经挪到了韩江尘身侧，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刚才她面对当头的刀刃尚不眨眼，但现在她抱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就像是抱着娃娃的小丫头那样颤抖着，半晌，忽然无声地哭了起来。
　　......
　　与此同时，【九州山海图】内。
　　魂气聚拢，天地变色，一切都在照常流转，但是，面前的祖龙却没有动作。
　　祂完全呆住了。
　　不，应该说，祂正在那当头人影的注视下战栗，甚至完全忘了刚才吴皓的那一拳。
　　那个人影无声地悬在那里，在穹顶的另一侧注视着穹顶上的金色龙影。分明二者同处空中，但那个人的眼神却像是居高临下，他俯视着这远古的龙神，就像在俯视一条匍匐脚下的野狗。
　　不会错，祂认得这个气息，这是祂千年来最清晰的记忆，祂不可能认错。
　　也只有这人，才有资格说出“赐你一死”的话，这是世间唯一曾带给祂恐惧的存在。以祂与这人的关系，他给予祂的一切，都是恩赐。
　　因为祂是他脚下的战俘，是他的...奴仆！
　　...但他是谁？
　　祖龙突然扬声咆哮，金色的流光在祂身上狂冲，全身龙鳞因此爆鸣。那一刻这天上地下像是尽皆化作怒涛的海洋，而这龙神正立于这大海之巅！
　　同一时刻，始皇陵的上空响起了第一声雷鸣。
　　蓝得发紫的天雷穿透云层，闪现的一刻像是要把苍穹劈作两半。极光在云层间扩散，将其染作奇异的黑金色，从远方看去，会看见那云层像是化作了帝王的龙袍，正在猎猎狂风中鼓动。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祂是曾经的海中之王，身上同样带有部分始皇赐予的气息。在祂发威的一刻，天地都要响应其号。所有的威势都汇集到封土之下、汇集到那小小的九鼎之中，聚于祖龙身侧！
　　这是真正惊天动地的一击，身周的一切为之扭曲、空气发出阵阵狂浪般的波涛。金龙自穹顶上纵起，携着狂卷的雷霆与矗起的风浪，以仿佛击穿天地的声势，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那身影猛冲而去！
　　在所有的中心，那空间中的白色人影张开了手。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威势，他只是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伸出手臂，朝着乘天地之力的祖龙张开了手掌。
　　一对龙眼猛然睁大，瞳中倒映着面前之人的脸庞——在那双相对的眼中，祂看到了一缕流过的金芒。
　　就在那一刻，狂风停息，山海安宁。
　　纵起的巨浪拍击在金色的山峦上，浪花迅速地褪去，连带上空的云流一并消散，天地为界的大海在眨眼间风平浪静。
　　灵力的海啸完全褪去，氤氲之中浮出一人一龙的身影：一片安静中，那人的手掌正按在金色的龙首上，那动作居然像是...抚摸。
　　没错，抚摸，就像是主人对宠物狗那般的抚摸。
　　他的手滑过龙首，抚过那长长的鬃毛，那环绕祖龙身边的声势尽被这一抚拂去。就如同抚去宠物身上的灰尘，他直接抚掉了这震天动地的灵力波动。
　　“你...”
　　金色的巨龙龙须发颤。抚摸海帝的首级，可比虎头上拍蝇更严重千倍万倍，但祂现在只能承受这番羞辱，没有人比这人更有资格羞辱祂。
　　祂想躲开那只手，但却像是被吸附住了一般挣脱不得。只能瞪着眼，高声发问。
　　“你...到底是谁？”
　　白色的人影挑起了嘴角，他收回了手来，注视着面前仿佛被定身的巨龙，那眼里金色的光芒如烛火闪灭。
　　“我呢，大约算是一名老师吧，教修仙的。”
　　他面对着天地独尊的龙神，用平静的语气说：“我姓魏名泽，你可以直称我名，亦或是称我为——昆仑之主。”


第321章 帝王的遗产
　　天地寂静。
　　人龙于空中相对而立，四目相对间，像是有跨越历史的心念传递。
　　他说，他是老师？
　　拥有这种气息，却只是个老师？
　　祖龙撑着那一对龙眼，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此人身上有着祂熟悉的气息，但只在对方手抚龙首的时候，祂便知道——他与千年前的那位帝王，绝非同一人。
　　尽管是手抚龙首，但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奴隶。
　　饶是活了数千年的祖龙，此时也不由得泛上了些久违的困惑。不过在他看清面前人的真貌之前，魏泽便已经收回了手。
　　柔和的白光自他身边奔涌，如风扫过整个【九州山海图】、又自空间中流出涌向整个内殿，几息之间，将分布各处的五个学生的身影完全覆盖。
　　遍布各处的古老灵力因这一番变化而被尽皆洗刷。流光之中，【九州山海图】内的空间却隐隐波动起来，像是被召集的溪流，向着一点奔去。
　　那是原本在此地存蓄的气息。是魍象之灾中，感染心魔的安城修者所产生的魂魄心气。
　　流出的心气已不可逆转，原本这是为祖龙续命而准备，但现在祂的力量被完全压制，只能眼睁睁地悬在那，看着那一道道心气向上方用来，而后...全部融入到魏泽身侧的光晕之中。
　　只是最初的一波心气，没有完全抽离魂魄，因此这量并不算多。但耐不住安城市有数百万人口，妖灾中感染者更是成千上万，单轮分量来说，这波比之此校内学生渡心魔劫所产生的心气量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那些气息的流入，魏泽身边的白光却是不增反减。就见流光逐渐收敛到他身侧，连带着那眼中的金光都一并黯淡，似乎像是境界巩固时的变化。
　　当那双瞳仁重归正常的时候，那可怖的威压也顺势褪了下去。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祖龙才真正看清了面前此人的样子。
　　他鬓发飘摇，面庞温和，与千年前那位帝王的长相没有一点相似。
　　没了身边灵光的环绕，他重又变回了那个正常的修者，刚才那一番心气令他的元婴彻底巩固，但作为元婴修者，他浮在那，甚至都没有多少异像环身。
　　祖龙看不透他的修为，一时间居然有种现在的他只是个凡人的错觉。
　　但错觉只是错觉，祂依旧能嗅到那股令祂恐惧的气息。只要这气息还在，那祂在此人面前便永远处于被压制的境地。
　　“你为何会现身此地？”半晌的犹豫后，祖龙到底还是耐不住开口喝道。
　　“我说了，我是老师。”魏泽道，“而刚才，你已经遇到过我的学生。”
　　一句话说得很平静，但听到这话的祖龙却是如雷贯耳。方才祂懒得看这些蝼蚁一眼，但现在祂不得不转眼去关注他们的情况。
　　被拉入山海图内的吴袁两人都已经晕厥过去，但都还有些气息；大殿内的那三人也同样保存着气若游丝的波动...还好，都没死。
　　话虽然这么说，但祂依旧只能盯着面前魏泽的动作，猜测他接下来的行动。
　　以过去那位帝王的作风，将他手下的人损伤至此已经足有取死之道，更何况刚才魏泽本就说了要赐祂一死。
　　很久之前祂就知道面对这种暴君是无法辩解的，始皇将其抽骨拨髓的手法是祂一生都挥不去的噩梦，那噩梦足以击碎祂海中帝王的傲骨。
　　正如那卷书简所说，祂的一身灵力与魂力早已被始皇剥离，现在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残躯。凭着余威，震慑几个筑基修者自然不在话下，但面对魏泽，这番虚势全被一眼看破。
　　现在祂只能祈祷，看在那几个学生都没死的份上，魏泽能一下碎其神魂，而不至于做什么凌迟
　　然后，祂听到魏泽开口了。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魏泽环视一圈四周的金山银海：“你被留在这里镇守，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的始皇，为什么要建起这座陵？我想这不只是简单的墓穴。”
　　祖龙微微一愣，在祂看来这话问得无比奇怪，但看魏泽面色不改，祂也看不透这其中底细，便只能顺着回答。
　　“为的是...传承。”
　　“传承？”
　　听到这个词，魏泽也不由得眉间一动。这正是体内金婴告诉他的事，现在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了。
　　“这何以称得为‘传承’？”魏泽接着问道。
　　“这皇陵，便是嬴政的传承。”祖龙向上看去，“在此地，将保留下大秦的一切。哪怕天塌地陷，此地的传承将延续千秋万载——这便是，他所悟到的‘传承’。”
　　魏泽降低目光，与方才的祖龙同一视角，俯视看过这一片天地。
　　刚刚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祖龙和几名学生身上，并未在意周边的风景。而现在站在这个角度，他才终于看到了此地的真容。
　　穹顶之下，水银构成的山河百川蜿蜒若游龙，化作巨大纷杂的符号篆刻在这九州大地之上。万千的山峰于江流中矗起，背靠苍穹，天上地下一同拱卫着中央的帝王宫殿。那宫殿中贮藏着全天下的奇珍异宝，大秦守卫的英魂驻守于此，奔腾在永恒的沙场之中。
　　这是整个华夏的精华。
　　他将两千年前的华夏留在了这里。
　　在看到此地全貌的一瞬间，魏泽就明白了这秦始皇陵真正的用途，亦理解了祖龙所说的始皇的传承为何物。
　　上世纪宇宙航行计划中，曾包括一个“人类遗产计划”：计划的核心，是一个几立方米的盒子，盒中装有地球上现存所有动植物的dna序列、刻有以世界各国语言表达的影像歌曲的光碟、以汇集人类最高科技制作的芯片...等等代表人类文明的物品。
　　那个计划的内容，便是将所有文明物品汇集到这个盒子当中，盒身以高强度材料打造，足以在极端条件下保存数亿年。若是人类毁灭，这个盒子便会成为整个文明最后的遗产，将带着人类数千万年产生出的所有文明结晶飘向茫茫的星海，在空荡荡的宇宙当中，成为人类文明最后的守墓人。
　　而现在，这整个始皇陵，便是那位帝王留下的“盒子”。
　　在这盒中，装下的是整个大秦，是两千年前的九州。
　　与其称这里为福地，倒不如说这陵墓内是自成一世界。那个修仙王朝的一切精华，关于远古修者的一切，都被留存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这是一个隔绝于世的小世界。哪怕外部的一切毁灭，这四方天地当中的宝物也将流传千秋万载——这就是始皇最后悟到的“传承”。谷
　　他用一生时间为自己修建了这座坟墓，在这里面将埋葬他一生铸就的帝国。
　　因此，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下这座陵墓，不惜屠尽千万人，留下镇守的祖龙、留下那供养的大阵，只要传承还在，那么血流成河也不过是小小琐事。
　　因为这就是他眼中的“华夏”。
　　人只有短短数十年寿命，哪怕修者也总有寿元耗尽之时。但这留存下来的遗产，将保留千秋万载。
　　魏泽垂目看着这一切，一时沉吟。
　　现在他已经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位两千年前的帝王，怕是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创立帝国还是创立大学，他们都在追求所谓“传承”，而这正是那道意志告知他们的事情。
　　这种意义上，自己居然能算是和千古一帝平起平坐？
　　他心下涌起些微的奇异感来，但嘴上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这么看来，哪怕是千古一帝，终究也有败逃的时候。”
　　这话突兀地说出来，环绕他身侧的祖龙都不由得诧异。
　　那位帝王功盖天下，一生未尝败绩，连海上霸主祖龙都匍匐在其脚下。但这个自称“老师”的人，居然称其为败者？
　　“他修建这座陵墓，就说明他已经想到了败亡的结局。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认为人无法胜过天命、最终只有一个帝国的墓碑能作为‘传承’而留存。”
　　“他所做的一切、大秦所做的一切，本质都是在向死而生，是在利用活人为自己掘墓。那这样的王朝，又何以真正传承下去？”
　　祖龙听着他这一番话，两侧龙须因惊讶而抖动。
　　祂本以为，继承这气息的人理应与始皇一脉相承，成为主宰天下唯我独尊的暴君才是。
　　但现在，这人居然否定了始皇的作为？
　　“不过，不得不说，这大秦的风景...的确很美啊。”
　　像是要回应他的疑惑似的，魏泽忽然再度开口。
　　“若是始皇不在，今人也许再也无法一窥那个时代修仙者的面貌了吧。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果真是这此世最珍贵的遗产。”
　　这话，魏泽是发自真心的。
　　他不赞同始皇的作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否定这福地世界之中遗产的价值。
　　事实上，在进入这里的一刻，他也同样为这九州天地的气势所震撼。哪怕是执掌同样的权柄，他仍是不由得为那位“先人”的功绩、为那个王朝的璀璨而惊叹。
　　在看到如此壮丽的风景的时候，他便完全能理解，为何始皇会为此不惜垫上尸山血海，甚至连帝王本身都包括在内。这山河的确值得起这些人命。
　　但理解与惊叹是一回事，作为又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再怎么珍贵的遗产，也只是遗产罢了。”魏泽轻声道，“若真有死亡来临，再怎么璀璨的灵物终有一天也会磨灭，那与其去考虑留下遗物，不如集天下之力，去拼那一线生机。真正的‘传承’，应当是属于人的——每一个有生之人，都能成为‘传承’的载体。”
　　这话并未对着祖龙，却是对着一片虚空而讲，就像是在隔着时空对某位不存在的先人讲话。
　　但仅仅是听着，祖龙便不由得心中一动。方才那般威胁尚且在祂想象之内，但这一番话着实让祂震惊了。
　　以帝王之傲，若不是真正天命难违，又怎会轻易缴械？
　　魏泽必然也知道这点，却依旧说出了这话。得是多自大狂妄的人，才自以为能解决千古一帝都没有解决的难题？
　　但偏偏就是这个人，拿到了那种权柄...而且，他没有成为帝王，而是成了所谓的“老师”。
　　祖龙看着面前的魏泽，如果说方才祂还仅仅只是因为力量压制被威慑的话，那么现在祂感觉到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好奇。
　　这人到底想要怎么做？就凭着他的那些“学生”...凭着那些蝼蚁般的小卒么？
　　“你要做什么？”祖龙沉声开口问道。
　　“不做什么。”魏泽摇头，“方才说要赐你一死，是因为你险些杀了我的学生。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与始皇一样，都是此地的守护者。你的存在，让这片璀璨得以流传至今。这种意义上，你便是仙道的功臣、是文明的守卫，我没有资格去杀死这样一个守卫千年的功臣。”
　　祖龙双目微微睁大，方才祂看不透魏泽的修为，但现在，连他的思想也都看不懂了。
　　“这山河确实很美。既然这是始皇想留下来的东西，那么，便就按照他的希冀，让它们继续留在这里吧。”
　　魏泽再度朝龙首伸出手来，但这次那手上却浮起了灵力的光晕。
　　“我会予你一定的灵力，这样一来，你便不再需要外来的魂魄精血来维持生机。”魏泽道，“当然，它也会将你禁锢在这里，继续履行你的镇守之责。你便就在这漫漫年长当中，继续呆在这一方天地里，守着这片遗产罢。”
　　这话依旧很淡薄，却不容违抗。祖龙只能悬在那，看着那只满载灵力的手向龙首挪来，虽不大，却散发浩瀚之感。
　　真就只能这样了么...
　　一时间，祖龙都有些分不清这到底算是恩赐还是残忍，只任着那道灵力朝自己传来。
　　但就在即将接触到龙首的前一刻，那手忽然停住了。
　　在他面前，魏泽忽然顿住了动作。自进入这空间之后，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震动。
　　因为，他看到了——由于他的存在，这山河世界的四周，正出现了一道接一道的裂缝。
　　在他的灵力冲击之下，这个陵墓中的小世界，正在破碎！


第322章 可敢问大学之名
　　咔。
　　第一声响动从上空传来，十分微弱，但却切实地传入魏泽耳中。
　　他转头看去，就见那夜明珠汇作的天空突然摇晃，一道裂缝出现在当头，缝里空无一物，像是通向无底虚空。
　　...不对。
　　魏泽目光倏然一凝，那金婴最初的警告再度响在耳边。
　　——不要出手。
　　——你尚无法承受。
　　——此世尚无法承受。
　　所以，这就是那“无法承受”的含义么？
　　无数细缝开始出现在空间各处，周遭明珠为之尽黯，金山银海不安地摇晃。
　　“你...”祖龙的声音传来，这龙神显然也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方才你所说的，果真如此？”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那摇晃愈发剧烈，直至变成席卷整个空间的天摇地动。苍穹崩塌，山海沸腾，道道地缝狰狞张开，那缝中的阴影像是通向九幽。
　　作为中心的山海图生出异变，外部空间自然也无可幸免。
　　这一刻，整个大殿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实打实的地面间如同流沙下陷。宫殿内，金柱玉台樯倾楫摧，绣闼雕甍灰飞烟灭，这集结一个王朝之力的陵墓世界，在几息间腐化成沙！
　　如魏泽所感，如祖龙所说，只是瞬息的功夫，这辉煌的王朝世界便滑入了不可逆转的灭亡。
　　因为刚才他的出手，这一整个地下陵墓空间，这一个大秦举国留下的福地世界，碎裂了。
　　空间之上，魏泽注视着这番天塌地陷的景象，瞳仁微震。
　　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当初金婴阻止他出手的原因。
　　并非因为他力量不足以平息外界事态，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那权柄太过于蛮横，不出则以，出则必然翻天覆地。
　　果真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在他的力量面前，这空间就如玻璃瓶般脆弱，稍稍一碰，便是一触即溃。
　　这片空间是那个修仙王朝最后的遗产，现在被他意外击碎，那也就是说...
　　“你毁灭了大秦的传承。”
　　魏泽回身，正对上那双颤栗的龙眼。
　　祂被始皇强制绑于此地镇守，无法自行离开。福地一毁，祂自然也要跟着陪葬。
　　从刚才的对话当中，祂已经发觉自身无法理解魏泽的所做所想，也搞不懂他为何前一刻刚刚表达了对大秦的赞叹、表示要将其留下，后一刻却又毫不犹豫地将其摧毁。压制之下祂也无法向魏泽发问，只能接受这般变化。
　　哪怕方才受生死威胁，这龙神都尚能维持表面的平静，然而现在，祂终于流露出了真正的情绪。
　　与其说那是一种恐惧，不如说是悲哀。
　　尽管是被迫，祂也是在这古陵当中栖居了千年之久，与这最后一颗“华夏”的种子为伴。哪怕这只是死亡的虚影，也能一窥当年大秦的壮丽。
　　然而现在，那个王朝就要彻底死了。留守这世间的最后惊鸿，就在眼前覆灭了——而这仅仅是个意外。
　　那个王朝囚禁了祂两千年，这时终于消亡，祂自然是扬眉吐气，出了一口淤积两千年的恶气。但同时，祂也会作为守墓人、成为大秦最后的陪葬品。
　　弹指一挥间，王朝成沙；天地之大，唯消亡是不可逆转之途。但泱泱大秦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这样，任谁都会不由得叹惋。
　　不过也好，祂在两千年前就早已经死了，作为行尸走肉苟活至今，如此一来倒也算解脱。
　　祖龙心中长叹一声，就欲闭目迎死。但在他合眼之前，祂看到面前的魏泽再度朝他抬起手来，沉声开口。
　　“我解放你。”
　　话音出口的一刻，湛然白光自他身上奔涌，将天地淹没在光流之中。
　　......
　　棋盘上。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盘上被一群兵卒围绕在中的黑将，众兵围营，营盘中的将左右不得空，可谓闷杀之局。
　　他注视了许久这盘死局，接着，嘴角一勾。
　　“呵呵...好！”
　　死局临前，男人居然笑了起来，浑厚而张狂。
　　“敢叫兵卒成车马，当今华夏，竟还有如此后辈...好胆气！”
　　他朝天大笑几声，又转眼盯视着面前的解天扬。尽管棋盘上被解天扬压制，但他却像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个少年，神色玩味。
　　“破出成规，逆天而行，今日居然还有如此狂妄之人。”男人笑着道，“但这棋局总还是要走的。你打破规则赢下这一局，以后这法则又何以为继？有一人打破这规矩、棋局已溃，那今后之人，又该如何下得？”
　　解天扬微微一怔，不过马上便接着道：“破了一个规矩，那便制定一个新规矩不就是了。”
　　“是吗？”男人点点头，“那么，现今你真有能力来定这新规么？”
　　解天扬一句话噎住，看向男人的眼神透出了些异常：“你什么意思？”
　　“莫要口出狂言。你并非规则，你只是这盘上的将帅。”男人看着他，“这次又是谁，推动着你走出这一步的？”
　　一句话压灭了盘间所有的动静，解天扬定定地看着棋盘对面的对手——在这个败将脸上，他看不到不甘或是耻辱，反而更多的是...解脱。
　　他几次张口，都是欲言又止，没等组织好语言，却见男人忽然抬头，低声喃喃。
　　“看来，时候到了。”
　　话音落下的一刻，他的身上忽然生出道道的裂痕，像是久经侵蚀的石像终于崩塌。
　　也正是这时候，解天扬才完全明白这棋盘真正的含义——棋盘两侧是为将帅。在被拉入这棋局的时候，他们便与盘上将帅同命。棋子破，棋手亦破。
　　那缝隙无声却迅速地延展，他果真如同一尊千年的石像慢慢开裂破碎，转眼间那张脸五官破裂，那嘴角却依旧带着笑容。
　　“终于输了。”
　　像是消散了什么执念一般，男人垂目喃喃道：“大秦之军，终于输了啊。”
　　解天扬被这话说得怔在当场。他押上命终于下赢了这个神神鬼鬼的对手，却只换来这么一句话？
　　但此时他无法发出质疑声。因为此时那张脸上的神色那么疲惫，仿佛已经奋战千年未曾休憩，而现在终于得以离开战场。
　　“老将为大秦征战一生，逐鹿中原、争夺灵脉，但回首望去，留下的不过是一片亡骸。大秦所求为天下，但这生灵涂炭的天下，又何以为天下？”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早在大秦出兵征讨六国之初，我便有此疑虑——天子所求，是否确为人间真理？大秦之道，是否已经走错了道？”
　　“但帝威在上，非我等所能及，我只能履行臣子之责，期望天命来给予我答案。若如此暴政能换得大秦的颓丧，或许还能使天子回心转意，不仅放眼中原，也去垂耳听一听他座下冤魂的悲泣。”
　　“然而我所见的是，这样的大秦始终屡战屡胜，千万冤魂换来了九州之灿烂。一切似乎都在说明，天子是正确的，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最终的赢面。但...”
　　他说到这，神色透出些许迷离，注视着面前的棋盘，目光如同穿透千年的时光。
　　“我见过雏子累毙于千里行军之中，我见过将帅杀其爱妾以食士卒，我见过征敛无度饥民相食，我见过...我所见的，让我无法不怀疑天子之道。若天子之道便是天地之道，那我始终盼着，这天下、这仙道，能有真正改变的一日...不但可助天子称帝，更可为苍生果腹。”
　　他说到这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隔着两千三百年的时光，望向棋盘对面的后人。
　　“少年郎，如今这中原变得如何了？”
　　“今日的华夏之内，还有战火吗？还有黎民会累毙于徭役吗？还有乞儿会冻毙于风雪吗？还有骨骸会埋于长城之下吗？老幼妇孺得到足量衣食了吗？文人儒士都有书可读了吗？现今的修仙之道...改变了吗？”
　　解天扬一时语塞，他凝视着这早已亡故的千年老将。此时这亡者的双眼突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炽热，在恳切地期盼着来自后人的答案。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两千年，作为王朝大将，甚至都没有转为阴兵的资格。
　　生前晚年时他便已退出朝廷、隐于“大学”之中。身后，他依旧留得残魂守在这灵器边，等待着始皇之道被否定的那一天，等待着新的仙道出现的那一天。
　　而现在他等到了。
　　沉默许久后，解天扬开了口，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回答。
　　“都变了。”他缓缓点头，“没有人会再无故死去，所有人都能实现抱负。现在的修仙之道，心诚者便可得之——这就是我所在的学校，这就是现今学校的宗旨。”
　　“是吗。”男人笑了笑，嘴角的裂痕延伸至耳边，“那么，可敢问你这‘学校‘之名？”
　　想来他已经是很累了。这名戎马一生的老将在棋盘边独自坐了两千年，终于迎来了他期盼的死亡。
　　解天扬看着那双逐渐混沌的眼睛，再度沉吟。
　　“昆仑大学。”他低声答道，“教了我这些的，都是昆仑大学。”
　　“昆仑大学...好，我记住了。”
　　男人低声默念了一下这四个字，轻轻笑了。
　　“那么，就交给你们了。”他说，“望后世的你们，前路坦荡。”
　　他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裂痕遍布全身，只留下那微笑的脸庞悬在中央，迸散为漫天的光点。
　　“秦将王翦，先行告退。”
　　......
　　......
　　解天扬猛然回神，棋盘对面已是空无一人。而那棋盘本身则迅速变得透明，纵横的线条活了一般上下晃动。
　　沙场气息再临，盘上棋子间站起真正的千军万马，带着金铁的碰撞声、带着整个空间的威势，如万军齐发般向他奔来。
　　车马声临前，解天扬下意识抬臂想挡，却不想那兵马并未进攻，却是在近前一刻化作洪流，滚滚流入他手中。
　　炽热感传来，掌心像是握住了一块火炭，他眯起眼想要看清掌中之物，却突觉身下一沉，整个人如跌落下坠，再恢复意识时，他依旧站在那青铜的祭台上，只是面前的青铜人像已是飞散为碎末。
　　他赢下了那番棋局，因此，被强行扯离的魂魄也因此回体。
　　他使力甩了甩头，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赶忙向手中看去：那掌心之中，一道黑色的虎符正翻着幽深的光，正是方才他意图从人像手中夺下的那只。
　　这是...
　　不等他想清情况，一阵剧烈的摇晃便把他摔在了地上，仰面看去，周遭依旧是陵墓大殿的风景，只是那风景如同萧萧落叶凋零，风沙扑面而来，整个空间天崩地裂。
　　解天扬瞳仁剧震，饶是他再胆大包天，突然面对这等情景也不由得胆寒。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却见视野内一点白光迸发，熟悉的气息瞬息间笼罩整个空间，将分布各处的人影全部被拉入那光晕范围，又瞬间消失在这地底空间之内。
　　......
　　与此同时，在外的人们同样听到了崩塌的巨响。
　　地震般的动静从始皇陵方向传来，车道上数十辆执行专车齐声鸣笛，刺耳的尖声响彻上空。大开的车门间奔下全副武装的人群，站在震颤的车流之间，举目望去。
　　远方皇陵方向，滚滚尘烟冲天而起，而那烟尘下鼓起的山峦却在陷落。
　　那封土下就是始皇陵宫，现在群山下陷，便意味着那座地宫的崩塌，意味着一个世界奇迹的消失，这损失不可计量。至于原定的搜救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路边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掏出电话，向上级汇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对话中他们用尽夸张之词，描述他们是如何看到那座山的分崩离析，但依旧没有人想到，他们目睹到的是一个王朝的终结。
　　好在崩落处地处郊区，因地洞产生的强震并不会对市区有实质上的影响。人们更注意到的，是当头积蓄的乌云终于开始奔泻。在无形的灵力冲击下，那上空的云团有金紫的光芒闪烁，在云间钻进钻出，宛若活物、更似天神。
　　“龙！龙！”几十公里外，有谁以手指着远处的那道异光，大喊着。
　　三分钟后，倾盆大雨降临在安城市内，洗刷整座城市，一日方歇。
　　当日的新闻速报上，“安城暴雨”与“安城龙形异像”并列为头条，不少人认为是龙王经过洒下大雨——在灵气复苏的时代，这种说法并不算完全的玩笑，甚至还有人一本正经地分析起龙王为何突然降临，支持最多的说法是来找驻扎安城的仙人老友喝茶。
　　不少人被这种说法鼓动，举着望远镜观察半天寻找“龙”的痕迹，最终均无功而返。至于后话，更待谁人说。
　　六月三日，安城暴雨。
　　同日，大秦王朝灭亡。


第323章 回校
　　3小时后，安城异常局总部。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洗刷着楼群，窗内办公室中以李守真为首的一群人相对而立，陷入沉思。
　　“刚才昆仑大学方发来消息，关于始皇陵疑似噬魂阵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不用通知，我们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席间的一个人黑着脸回答，“...整个安城市，不，整个华国乃至整个世界，很快都要知道了。”
　　昆仑大学总在做超出人们意料的事情，这次也一样。
　　环城噬魂大阵的猜想被印证了，而那所学校也果真说到做到，一举摧毁了环城大阵的阵眼，使安城市千万条人命免于被抽魂的下场。
　　唯一的一个小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始皇陵塌了。
　　还不是一般考古学意义的化学破坏，而是物理性质的摧毁。
　　当考古人员急匆匆地冲入那座陵园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废墟。原本埋藏陵宫的山包完全消失——字面意义上地，一座山塌掉了。
　　消息传来，整个部门都几乎抖了三抖。
　　此前的仙运会已经让他们对那些学生的实力有了充分的认知，再怎么离谱，这种破坏力也不是他们能造成的。
　　也就是说…是那所学校的老师接手了这件事。
　　那座陵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连五个精英级别的筑基修者都无法应对么？
　　饶是想破头，他们也无法知其一二，然而窗外灵力乱流导致的暴雨已经足够说明这其中的可怕。
　　不过现在，还有更需要注意的问题…
　　门口传来吱呀声，手抱文件夹的人推门进入房间，胸口的标牌上有着文物局的标志。
　　“王专员，到了啊。”
　　席间有人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秦始皇陵毁了？！”这位两鬓斑白的文物局专员抖着声音问：“这…那里面的文物…后续的抢救性开发…”
　　“后续工作都已经在布置了。不过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那座陵墓已经发生了地质学意义上的垮塌，能抢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谁也无法保证。”
　　王专家扶住椅子，像是在竭力支撑着自己不至于跌倒：“这…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缄默。
　　他们能明白这位文物局专员的心情：在考古界，秦始皇陵塌了，这影响力就好比华国内故宫塌了，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损失能描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载入史册的事件。
　　而外界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事件是如何发生的。
　　一群人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各自掂量。
　　不过没掂量多久，门就再度被推开了。几个专员进入室内，身后拖着一个大箱子。
　　“这是昆仑大学方刚刚送来的东西。”
　　箱子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是…”
　　箱子里是一摞摞的丝帛和竹简，都加持了特殊的保护性术法，看起来仿佛崭新，即使放在有氧环境下也不会被破坏。
　　王专员一步跨到那箱子前，直着眼睛看了半晌，而后几乎是低呼道：“这是小篆文字…这个署名是…韩非子？！这难道是？！”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那名进来的员工道，“这是‘百家遗书’，秦始皇陵出土。昆仑大学方表示，要将这些全部捐献给文物局。”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
　　这些东西中不包含什么功法也没有什么秘籍，但只要学过点历史的，都不会不知道它们的价值，或者该说这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哪怕放到国家博物馆，这都能算是镇馆级别的存在，每拿出一页，都足以让现今的语文历史课本重写。这消息如果放出去，整个历史学界和汉语言文学界都会为之疯狂。
　　这种级别的宝贝，昆仑大学方居然真的从中找到了，还全部捐了出来？
　　“除了这些之外，刚才大学方还顺便发来了一条消息。他们对这次作为的不妥致歉。在始皇陵相关的问题上，他们表示后续会专门派人与我们联系，告知事情全部来龙去脉，并将抢救出的所有历史文物捐献给国家。”
　　“这箱‘百家遗书’只是第一批，后续还会有其它的东西送来，让文物局注意查收——值得一说的，这次消息的署名不是昆仑大学，而是一个姓魏的人。”
　　那人说完，看向面前的王专员，后者盯着那箱子一脸呆滞，似乎还没从这巨大的转折中缓过神来。
　　由于开发手段的不足，这些东西原本至少还需要二百年才能真正问世，但现在因为昆仑大学而早产了，也就意味着历史学界迈出了提前二百年的一步。
　　哪怕和修仙没有关系，这礼物也实在太贵重了。也就是昆仑大学中没有考古专业，否则单凭这一箱子就能把学术贡献度拉满。
　　室内的其它人亦面面相觑。刚才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人对那所学校造成的影响颇有成见，认为这是一次示警，要求学校给个说法之类的，但现在这一箱文物直接就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
　　本来此番行为就已经算是拯救了安城市，对方还主动放下身段承认自己的不妥之处，甚至还送来了这么一份厚礼，那还能说啥？
　　给你一箱国宝，别哔哔。
　　“...好，知道了。那今天先到这，各位先去工作吧。无论是这次灵力乱流导致的异常天气、还是对皇陵垮塌的处理，都还有很多要做的。”
　　“当然，在昆仑大学的问题上，后续的交谈工作也会继续进行，尽力将带来的影响往正面方向引导，这个就交给我们负责吧。”
　　李守真说着，转向一边的王专员：“至于文物局，就先把重点放在对陵园的抢救上，看看能不能再从中救出些什么，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联系...你看如何？”
　　“啊...这个...没问题。”
　　王专员便回答着，眼睛还被吸在那只箱子上，眨也不眨。半晌，才低声自言自语般起来。
　　“那学校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喃喃着，看向窗外玉山方向。
　　“这书...到底是谁找到的...”
　　……
　　……
　　韩江尘慢慢睁开眼，视野中是木制的天花板。
　　一股幽幽的淡香弥漫在空气里，闻着似乎像是学校医务室的味道。
　　...所以，自己这是被带回学校了？
　　他试着想爬起身，刚一抬手，胸口便猛地传来锥心剜骨的剧痛，像是肋骨全部断掉、断骨又插入了内脏里那样，稍稍一动就痛得他痉挛，险些再度晕过去。
　　“喂，你别乱动！”
　　焦急的声音从旁传来。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转眼看去，用了足足几秒钟才消去眼前的重影，这才看清眼下状况。
　　他躺在学校医务室的床铺上，盖着被单，胸口那个被长刀砍出来的巨大创口已经初步长好，缠着带血的布条。一个人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盛有愈伤粉的药碟。
　　是姜玲。
　　见他醒转，她神色立刻就如临大敌。他刚才就闷哼了一声，却搞的她像是听见了防空警报似的，整个人一下就慌了。
　　“没事吧？是哪疼？还有哪里伤到？”
　　姜玲开口就是一串连问，边说边手忙脚乱抓旁边的药碟：“你先忍忍，先用这个试…啊不行不行，这个药效应该不适用了，先得找龙血草，你别动啊，先等我…”
　　她话说得慌慌张张，转头找药的动作也匆匆忙忙，好像稍微慢一点他就要断气似的，表情都快急哭了。
　　大概丹道的东西她还是没学透，这一番找药找得堪称手足无措。真难想象她有一天也会这么笨手笨脚的，那样子看得韩江尘竟然有点想笑，可惜他现在一笑就得牵到胸前那个大伤口，实在不敢动。
　　她好像总有办法把他逗笑，尽管这种时候她自己往往不觉得好笑。
　　他突然安下心来。虽然浑身上下确实还痛的要死，但他居然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不过除开这些，他还是记着眼下最要紧的一个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差点就全灭在福地里了，幸亏老师们及时赶到打退了那些人，把我们带回了学校里。”
　　“你被那个金兵砍了一刀，失血过多，回来的时候脉搏都快没了，多亏有花老师亲自上手给你稳住主脉，你才捡回一条命。”
　　“但因为阴属灵力的侵蚀，伤口没那么快好，还得靠静养。自那以后，你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快三天了。”
　　姜玲解释着，边说边给他换新药。除了胸前那个差点要命的刀伤以外，他臂上背上也都全是创口，和平日练剑留下的伤疤混在一起，新伤叠旧伤，密密麻麻。
　　“才大一啊，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姜玲摸着他身上的伤，禁不住就唠叨起来：“你是把自己当什么了啊？明知道是找死还上去接刀，就觉得自己命这么不值钱吗？觉得没人管你死活是吗？做不到的还硬逞强，以后你再这样，我…”
　　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劈头盖脸地就把他一顿训。但无论她怎么吵，怎么骂，怎么威胁，韩江尘都只是默默地躺在那看着她，一言不发。
　　被那对漆黑幽深的眼睛望着，姜玲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泄了气，也不忍心再说他了，只能收了声，扁着嘴在那给他擦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弄疼了。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一躺一坐地相对着沉默。她不知道韩江尘在想什么，但她自己心里却被一个念头占满了。
　　——像她这种人，居然也有谁真舍得豁出命来挡在她面前？
　　这种情景她已经许久未见了，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早已经死了。
　　真的还有人会舍命来保护她，她对此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姜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接着手上的工作。半晌过去，却是韩江尘突然开口问道：“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呢？”
　　他指的是苏羽竹。
　　“他啊…”姜玲回过神，眼一转，“给抓走了。”
　　“...什么？”韩江尘一愣。
　　“字面意义啊，出了皇陵以后，就交给警察带走了。”
　　姜玲道：“毕竟是盗墓欸，还牵扯进这么大一桩超凡事件里，要按正常程序，判刑都有可能，也就是看着那家伙还是个未成年，又没有直接涉及案件，估计教育几天就能放出来吧。”
　　韩江尘嗯了一声，再度沉默下来看着天花板，神情居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
　　他还记得，苏羽竹说过，他们两个是“同类”。
　　有生以来，他头一回听到“同类”这个说法，他没法不去想苏羽竹所说的那个“灵人”的含义。
　　“放心，咱们之后肯定还要去找他的。”
　　姜玲一下就理解了他的神色，接着道：“按照现在已知的情况，触发始皇陵异变的另有其人，那个苏羽竹只是个意外被牵扯进来的事外者。”
　　“现在真凶不知所踪，只有他身上才可能有那些黑手的线索，到时候肯定得再去盘问盘问他，从他身上套情报出来，包括你想知道的灵人的事情，也在要了解的范畴之内，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
　　“…但是！这都是后话了！这半个月内，你可别想再跑，给我好好呆在这养好了伤再想别的。”
　　姜玲话锋猛然一转，抱臂于胸，恶狠狠地道：“反正我的修炼在哪都能做，这段时间我就在这盯死你了。别忘了我有御心术，你要是敢随便出去瞎跑，我捆也把你给捆回来！”
　　她恶狠狠地威胁完，像是总算吐了口恶气似的，捧着那只木碟走到一边，就准备再换新药过来。
　　这一起身，韩江尘才发现她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应当是之前弓弩留下的撕裂伤。
　　她自己伤的也不轻，还没好全，就先跑来守着他了。
　　“你先去休息吧。”韩江尘开口。
　　“这叫什么话？现在是暑假欸，校内啥事都没有，在哪不是休息？这里还清净点呢。”
　　“那其他人呢？”
　　“……”
　　他发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因为这话刚出口，姜玲刚舒展的神色又显出了黯然。
　　“其他人啊…”
　　……
　　……
　　几墙之隔的丹房内，柔和的白光与清丽的花香正交织着。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双目紧闭的袁清清躺在上面，身体漂浮空中。魏泽与花念安分别站在她两侧，面色沉郁。
　　白光收敛，在四周的花瓣亦片片落下，化作道道细光融入她胸口之内，她的身体慢慢落回桌上，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红润，呼吸再度变得平稳。
　　在两位老师的共同作法下，这时候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乍看上去已经是完全恢复。
　　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在她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当中，已经夹进了一撮一撮的苍白色。


第324章 校长的工作
　　花念安伸出一手，慢慢抚过女孩额前的发丝，动作如同母亲抚摸发烧的婴孩。
　　“五脏经络已经基本痊愈，损失的精血也可以靠血丹慢慢补回，但是…她消耗掉的寿元和根基，怕是很难补回来了。”
　　她轻声说着，那一双眸中透着毫不掺假的愧疚与怜惜。
　　“...寿元暂且不说，这一番损伤根基，即使她今后还能修炼，也不会再有之前的精进速度了。”
　　魏泽微闭双目思考，并不回答。
　　为了她的道，她赌上了天才的名号。她或许赌赢了，但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大概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魏泽沉默片刻，又向花念安问道：“她所用的炼法，是你不久前传给她的吧？”
　　“是。”
　　花念安放下手来：“这法的确不详，但妾身认为她会是能将其用在最妥之处的人。而且，即使没有这等法门，她也必然会寻求其它的道。那么，不如由大学来完成引导。毕竟…她某种意义上，也是极端之人。”
　　魏泽静静听着，并未赞同，也没有去批评这位属下，只是注视着女孩苍白的脸色，半晌转身向外，朝着办公楼而去。
　　他闭关期间，校内可谓风云变幻。这件事已经没法改变，而关于始皇陵事件的收尾工作，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他来主持。
　　安顿好学生们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点物质结果。
　　始皇陵崩溃之时，他自然优先将在内的几个人拉出福地。而其次，便是抢救陵墓内的宝贝。
　　时间实在太过有限，他没空细细搜索勘察，现在回了校内，才有机会整理所得。
　　他走入楼内，推开久违的办公室大门，王画皮和柳秀才已经站在里面。
　　除了往常的布置以外，此时桌上还多出来一只青铜小鼎，上面刻有百川水流的图画，与在福地中见到的金山银海走势完全一致。
　　这正是最后从皇陵中抢救出的“遗物”之一，连接着【九州山海图】福地的远古灵器。
　　现今华国人几乎人人都听过《山海经》的鼎鼎大名，却少有人知道与其配套的“山海图”。
　　传闻中，此乃最远古的天下地图，现今已无从可考，人们只能在史书记载的只言片语中窥探一二。
　　原本历史学界认为，这山海图应当是雕刻于三代传国之宝“九鼎”之上，记载有远古时期中原的详细地形，因此具有惊人的历史价值，可谓是无数地质学家和考古学者的梦中情人。
　　而现在这位大众情人就落到了他手里。
　　最后真正抢出来的，只有这一个连接福地的“九鼎”、内殿当中的“百家遗书”、以及...
　　魏泽翻着脑内的面板，从中找到了三条特别的记录。
　　【学生【解天扬】心境提升，灵力值+10】
　　【学生【解天扬】成功炼化【贰级秘宝·冥虎符】，灵力值+200】
　　【【贰级秘宝·冥虎符】已被收录入【梦蝶之典】】
　　又一个学生触碰到了秘宝级别的灵器，而且居然还成功将之炼化，实在是天才。这一番学校也一并受益，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不过...
　　他翻开了【梦蝶之典】，查看对于这件秘宝的记述。
　　【贰级秘宝·冥虎符：大秦时期，秦王征伐天下，阴阳皆在其掌控之下。士卒生前侍君，死后魂魄亦被炼为军魂存于秘宝之内。使用之时，御者身心亦将受符中怨魂阴气侵袭，有损寿元阳力。若定力不足，则阳气散尽，反被其所噬】
　　果真是符合大秦作风的器物。
　　若是定力不足，便反被灵器所噬么...这种东西被一个学生所炼化，也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
　　魏泽关上面板，在脑中整理着情况。
　　单从物质收获上来说，九鼎、山海图福地、百家遗书、再加上这个解天扬炼化的【冥虎符】，拿回来的东西个个都是历史级的宝贝，而他自己也因为顺手吸收了皇陵中汇集的心气、彻底稳固了元婴境界，可以说是硕果累累。
　　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我之前说要送给官方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么？”他朝柳秀才问道。
　　“已经办妥。”柳秀才作揖道，“他们已经收到了大学送去的‘百家遗书’，后续之事还要听您安排。”
　　“好，到时候听我安排就是。”魏泽道，“还有，我要找的那几个学生情况如何？”
　　“都已经调整好，正在学生会等待。”
　　魏泽应声，拂袖出门。没有飞行，只凭双脚下楼，走进了学生会活动室内。
　　吴皓和解天扬已经坐在桌前，不过此时房间里还多了第三个人——肖游宇。
　　此前他被禁足在校内没去成这次任务，这会似乎是正在向吴解二人询问关于始皇陵的事情经过，不过见到魏泽进来，三人便立刻都收了声，乖乖地向他这边看来。
　　“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做的很好。作为修仙者，总要面对生死。这一次，无论是实力还是意志，你们的表现都很让我欣慰。”
　　魏泽在活动室首席的位置坐下：“不过，这件事还没完结。在身命问题上，学校会尽全力保护你们，但总还有些事情要靠你们自己去面对。”
　　三人都正襟危坐起来。就见魏泽目光挨个点过面前的学生，最后落在了肖游宇身上。
　　“这次去始皇陵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你成为了某些人刺杀的目标？”
　　肖游宇点头：“之前认为，是因为我发现了城里噬魂大阵的存在，被外部潜藏的人偷听了去，才会有人专程对我下手…”
　　“...但是，从始皇陵里的情况来看，这个大阵并不是现在的什么人所做、而是秦朝时就已经布下的，作用是为了给那条龙续命…”
　　一边的吴皓适时开了口：“这样的话，他们为了这个阵想要杀你的推论就说不通，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和现在的人无关。”
　　“既然如此，那就得从头开始重新推论。”解天扬一指敲着桌子，“对方也有修为，那他们要杀你的原因多半也得是和超凡沾边...你到底是招惹上什么人了？”
　　显然这就是魏泽来之前他们的讨论话题了。肖游宇抱起手臂，眉头锁起。
　　他作为仙运会期间的学校代表，打交道的人多如牛毛，更不要说在这之后庞大的人际关系网。
　　要从这里面排查凶手，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正冥思苦想的当儿，桌前的魏泽却忽然开了口。
　　“既然陷入死局，那么不妨换一个角度来思考。”
　　他一发话，三个人立刻都抬起了头来，像是上课似的看着他。
　　“从你自己身上找不出什么其它的疑点，那么就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想。”
　　魏泽幽幽道：“你们也算是和他们有过特殊的一面之缘。从对方的表现上看来，你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地方？”
　　听到这话，吴解两人都扭头看向了肖游宇，后者捏着下巴，眉头紧锁。
　　在学校禁闭的这一周，他每天都在配合外界的警方整理仙运会期间的资料，搜索每一个他碰到过的人，试图从中找出可疑点，一直一无所获。
　　现在，魏泽的这句提醒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关键点，但一时半会还有些抓不住。
　　“在他们眼里，你是什么人？”魏泽凝视着他的眼睛，“作为一个学生，你是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那么，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
　　肖游宇猛然一怔，就如同电流贯脑，当时的那句话再度响在耳边。
　　“肖先生，你真的很聪明。只不过，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心吧，你的探索，总有一天会杀死你。”
　　之前他始终在思考对方那句“探索”的含义，但此时在魏泽的提醒下，他注意到了一个始终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那些刺客对自己的称呼，不是外界人常称的“肖同学”，而是“肖先生”！
　　什么场合下，他才会是“肖先生”？
　　“难道是因为…那篇论文？”
　　肖游宇脸色突变：“在作为论文作者出场的时候，他们才会称呼我为‘先生’！他们是因为看到了那篇论文，才会来杀我！”
　　他急急看向魏泽，换来后者沉吟的神色。
　　“你的那篇论文，结果是什么？”魏泽问道。
　　“被拒稿了。”
　　“为什么会被拒稿？”
　　肖游宇愣了愣，但只几刻的功夫，他便明白了老师的暗示，遂而沉声道：“结合眼下的情况看来...是因为那篇论文当中的理论，触动到了某个他们想隐藏的真相。而这个真相，会让他们不惜杀人。”
　　半刻的寂静后，他看到魏泽缓缓点了一下头。
　　“我认为，这就是正确的猜测。”魏泽道，“从论文被拒，到眼下被刺杀，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一切的核心，就是你在那篇论文当中探索到的东西——也就是，你所得到的，那个灵气的常数。”
　　几秒的沉默，肖游宇收回目光，低头看地。
　　室内的气压陡然变低，另外两人有些不安地注视他的情况，就见他双肩微微耸动，那发出的居然是...笑声。
　　他在狂笑！
　　“他们是因为我的理论要杀我...哈。”
　　肖游宇用力一拍腿，大笑道：“为了一个理论，他们都想要我的命...我的理论果然是对的！！”
　　他的笑声响在整个房间里。魏泽保持着不动声色，但旁边的两人却被他笑得一阵鸡皮疙瘩。
　　尽管是在笑，但此时他身上突然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退却。
　　这家伙果然是个疯子。
　　两人都不由得在心里暗叹着，一阵悚然。桌边，唯有魏泽依旧保持着平静。
　　“收声，你还不到该得意的时候。”
　　他一句话打断了那阵笑声，接着道：“与你对立的人已经动手。那么现在，你要做的事不是别的，而是反击。”
　　肖游宇正坐起来：“您的意思是？”
　　“他们对你下手，是为了不让你的论文发表，是在害怕你的理论面世。这就是关键。”
　　“现在这件事已经想明白。其他的思路，我觉得用不着我再来提示。”魏泽道，“现在我只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肖游宇收敛神色，垂头沉思片刻。
　　“他们不想让我搞，那我就更要大搞特搞。”他说着，脸上居然还有笑意，“关于这个，我刚好已经有了个初步想法。不过，这件事，还得征求魏老师您的同意。”
　　“说说你的想法。”魏泽道。
　　“现在灵气领域刚刚起步，处于应用领先于理论。虽然已经有了成果，但学术界总体还处于真空状态。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领域缺一个标杆性质的学术领袖，一个代表性的期刊。”
　　肖游宇说到这，语气略微谨慎了些：“而且，现在大学校内，似乎也没有自己的学刊吧？所以...”
　　“你打算在校内办自己的学刊？”魏泽看着他。
　　肖游宇应了一声：“这是我原本就有的想法。我对灵气的研究还会继续，但我不会再把成果外传。之后我的所有研究成果，都会发表在校内学刊上，通过这个平台展示给外界。”
　　“如此一来，所有和灵气有关的人都会看到这些，再不会是什么秘密。这就是我对那群人做的反击。”
　　“但这样做的话，就需要打响昆仑学刊的知名度，以最快速度奠定它在灵气领域的地位。为了这个我需要借用学校现在在外的声名，有之前仙运会的底基，它势必会吸引来自全世界的目光——而这件事，就需要您的批示了。”
　　魏泽面对着这个学生。此时他的眼神忽然前所未有地迫切，在急切地向老师验证自己的答案。
　　“我同意。自此以后，关于学刊的工作交由你负责。”魏泽道，“但是，要从学生过渡到真正的学者，你还需要很多的锻炼。”
　　肖游宇暗下收紧了拳：“这些就还请老师您赐教了。”
　　“其它的事情我会单独给你安排。但若是你接下来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学刊上的话，那么必然要放弃现有的一部分工作——就比如说，现在你学生会长的工作。”
　　肖游宇并无异议：“过了这个暑假，马上就是新一学年，我会放弃今年会长位置的选举。这样的话，就还需要在行政部里选择新一届的接班人...”
　　话到说这停住，在微妙的气氛当中，桌边的解天扬打了个激灵。
　　因为这时候，桌上三个人的目光突然都转向了他，意味深长。
　　“直到下次选举之前，在下届新生招生期间，这学生会会长的工作，暂且就先交给你了。”


第325章 敬我为仙师
　　解天扬坐在那，面对着面前三个人的目光，感觉全身的血管都拧巴在了一块。
　　他许多次期待过这种目光，但却没想到会是在眼下这种场合出现。
　　在他原本的想象当中，这应该是一场华山论剑式的比拼，中心是会长之位的传承，竞争两方带着各自的支持者、怀着你死我活的决心站在赛场两侧，慷慨激昂、轰轰烈烈、使尽浑身解数，大战三天三夜，在全校注视下，来一场堂堂正正翻天覆地的比拼。
　　他想象到了上届会长的实力，甚至已经设想好了自己败北的场景，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反正他还有三年时间，大不了来年再战。
　　但万万没想到的，眼下的实际场景是——他莫名其妙就被推到了台前，然后莫名其妙手里就被塞了个会长的头衔，而对手也一点都不惋惜，甚至还有种诶呀你快拿走老子总算能撂挑子了的爽快感。
　　这让他很没实感。
　　“别急着问，这只是让你在假期期间代理会长的职务，具体是否适合，还要看你之后的表现，等开学全校选举才能做定夺。”魏泽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这个职务也可以另交他人。”
　　半刻的沉默，解天扬抬起眼来：“我要做什么？”
　　“这个暑假没有集体的小学期，那接下来的事情无非就是招生和迎新。”肖游宇随口道，“过两天今年的考分也该出来了。具体的事情，你后面找柳导员问就是了。”
　　“好，那今天我要找你们的事就这些。看你们状态都还算不错，就不多留你们了。”
　　魏泽点头道：“都下去吧，好好调整调整。尤其是肖游宇和解天扬你们两个，利用好手头的资源，担起各自的责任来。”
　　三人应声，按他所说走出门外，带上了门。
　　室内恢复了绝对的平静，魏泽这才转回身来，将目光落回身后摆着的“九鼎”上。
　　其它的事情至此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接下来，他还要完成最后的一件确认。
　　魏泽运力于掌，接触那鼎身，眼前场景一虚，再回身时，四周已然变成【九州山海图】福地内的场景。
　　只不过，这时候的空间内，原本的金山银海已经彻底消失，穹顶处只余一片虚无的灰白色，像是一个巨大蚕茧的内部。
　　他的无意之举毁灭了那片陵墓当中的小世界，一切凭依其而建的建筑布置全部消失，哪怕是有他的有意保护，也只留下了这存在九鼎之中的一小片空间幸免于难。
　　而就在这一片灰白空间的中央，一群杂乱的线条突兀地摆在那里。
　　抹去画布上的一切色彩后，才能看清画布本来的模样。同理，在那些金山银海的布置全部消失之后，此时他才真正看清了这“山海图”的全貌。
　　那些线条交错着，在中央绘制出交纵的地貌图。看分布，似乎是秦朝时的版图、也就是当今华国中部地域的地图。
　　但这些只是背景，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在这地貌图之中，分布着五个突出的点，彼此勾连出一个五角星的形状。此时只有最上方的一个点亮起，其余四个点尽黯。
　　魏泽看着最上方那个一闪一闪的点，心里有了些许猜测。遂而便转过头，看向上方。
　　“始皇一生所求的，就是这个么？”他问。
　　头顶上，金色的巨龙正盘在那里，一双巨眼复杂地注视着他。
　　“是，这就是他毕生所求，天地灵气之源——‘灵脉’。”
　　祖龙回答：“以他所见，灵脉遍布天下，但核心在于中原。他穷尽一生搜寻此物，将成果记载于这山海图上，便是你面前看到的这五条。”
　　“他曾放言，掌握这五条灵脉，便可掌世间灵气之本、令此世都得到升华。那陵墓世界，同样是他得了灵脉后才得以构建出——但已毁于你手。”
　　魏泽并未回答，只抬头望向当顶的虚无空间，那一片虚白在他眼中幻化成原本的夜明穹顶。毁灭的场景仿佛再现，那穹顶正在分崩离析，块块青铜如天塌般落下，里面露出的风景来自外部的人间。
　　始皇陵的事情已经验证了，现在他的力量并非福地空间所能承担，仅仅一招，整个小世界便受到波及直接崩塌...那如果，这个被波及的对象，不是福地小世界，而是外面的“大世界”呢？
　　这外部世界，还能承担得起他出手的后果么？
　　关于这个猜测，他没法试，也试不起。
　　现在他已经用实际验证了，这个所谓的“超出上限”是什么意思。当初拿到的那张聘书，果真不该是属于此世的力量。
　　但这里面似乎又存在一个矛盾之处——如果那玩意真的具有如此力量，那它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此世上？
　　若说它为的是毁灭也就罢了，偏偏它自称的目的还是“传承”？
　　前路完全不明。好在现在，他还算是找到了一条前人踏出来的路。
　　如果始皇也拥有和他相同的东西，那他一定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这样看来，始皇穷尽一生寻找那五块福地，或许就和这有关。
　　按照祖龙所说和书简记载，这五条灵脉便是天地灵气之核，如果能将其掌握，说不定就能掌握天地状况。到那时候，他才能真正在外界放开力量施展。
　　也就是说，这就是接下来学校工作的重点。
　　看这五星图的样子，始皇陵本身就是第一条灵脉所在，现在陵墓毁灭、灵脉被纳入校内，那就还差四条。
　　好在现在和官方有了合作，华国境内办事可谓使命必达，借助遍布全国的天网，找齐这五块福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在这之前，就只能先尽量避免亲身出手、甚至亲自出面也要尽量减少。毕竟现在看来，能让自己尽情施展力量而不受影响的，似乎也只有脚下这片校园了。
　　想到这，魏泽微微闭眼，感受着脑内那张仙府图，一时沉吟。
　　现在他算是已经弄明白了这份力量的起源：大秦是最初的修仙者时代，而始皇是这份力量最初的持有者，但这些和如今的昆仑大学之间，还隔着一个时代。
　　那个属于群仙的时代，昆仑大学初创的时代。
　　那一个时代中，持有这力量的那位修者又是发现了些什么，才会创立这昆仑大学呢？连始皇陵福地都无法承受的力量，这校园却能承载...难不成，这也算是那位先人修建的避难所？
　　魏泽心念一动，试图去勾连体内的金身，但这次却毫无回应。试了几次，他便也就罢手了。
　　自从挣脱了那道金身意志的束缚后，他现在对这件事抱有十足的谨慎。
　　从接下聘书成为校长、到随口编出“昆仑真人”的说法、再到后面为大学所做的一切，现在回过头来看，似乎都是在某种引导下顺势为之。
　　尽管从结果来看并无恶意，但光是这事实的存在就已经够让人警惕。
　　到现在，他也没法确认，那个意志是不是还在用某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着他。想要弄明白当初那张聘书的真相，他就必须接着提升修为，以最快速度接近那个意志的境界。
　　也就是说，昆仑大学内部的事务，还是得按原样走下去。
　　而除此以外，潜藏在外界的那些线索，就得在探索福地的过程当中寻找了。
　　魏泽在心中整理好了现在的处境，重又睁开眼，望向面前的祖龙。
　　这也算是始皇陵的战利品之一，他摧毁了始皇陵，这原本被囚于那地中的祖龙也因此被释放。
　　靠着他之前给予出去的灵力，暂时算是吊住了祖龙的性命。后面就是想想这条上古神兽——准确的说是上古神兽的残魂——能给校园带来什么了。
　　也不知道祂还有没有现存的徒子徒孙之类的...
　　他俯下身，在祖龙面前盘膝坐下：“现在这福地已经通过灵器与校园相连，以你的神识强度，应该能窥探些这校园中的情况了。感觉如何？”
　　祖龙欲言又止，似乎还很不习惯这种交谈方式。
　　“我说了，现在我已将你解放，你我之间已经并非主仆关系。只要不妨碍我所做，我便没有必要非将你踩在脚下不可。”魏泽道，“有话直说便好。毕竟，你也曾为海中之帝，也应当有些帝王的傲气留存，不是么？”
　　祖龙沉吟，半晌才道：“你有如此权柄，那些小小修士理应敬你若仙神。但以我方才所见，你却还亲自下榻去关注那些学子的琐事？”
　　“这不就是老师的工作么？”魏泽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认为我本应该怎么做？”
　　祖龙似乎露出了些犹疑：“持有那权柄之人，理应人欲丧尽、而通天地之理。修为越高，越是超脱于人世，无人可及亦无人可知，当年的嬴政便是如此。”
　　祂说完这话，没有得到魏泽的回应，便也就没有再多讲。
　　在祂面前，那张脸依旧平静，就如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
　　尽管表面上并未流露出来，但他得承认，这话被祖龙说中了。
　　人欲丧尽，而通天地之理么...
　　在闭关期间，他现在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端倪。
　　很显然，如果他继续通过学校的方式来修炼，到时候他或许能真正触及到那道意志的真相，但那时候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也难说。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就此放弃仙府图，放弃以这个方式精进。但现在这么多学生已经被他引上了这条道，他放弃了，这些学生又怎么办？
　　这样一来，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别的事情无法判断，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如金婴所说，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名老师。
　　他不知道当初那张聘书为什么会选中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但他还要保住一点不变的东西。
　　“以当年大秦之强，嬴政一亡，便是树倒猢狲散。”祖龙道，“你如此耗费心力于他们，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不在了，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魏泽轻轻笑了一声。
　　“那么，我会选择相信他们。”他的目光穿透远方，“到时候，就需要他们来撑起这片天下了。”


第326章 你为什么要修仙
　　另一边，羲和3号宿舍当中，同样一片安静。
　　肖游宇站在桌边，也不说话，只来回踱着碎步，浑身上下透着少有的激动。
　　刚才关于学刊的话题实在让他太过兴奋，闲都闲不住。人还在这，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而与他相反，旁边的吴皓始终只是不声不响地坐在床前，酝酿了半天，才朝他开口道。
　　“问你件事，行不？”
　　“问呗，怎么了？”
　　吴皓犹豫了许久，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研究灵气？”
　　“因为好玩啊！”肖游宇想也不想地道。
　　“好玩...”吴皓重复这两个字，“就为了好玩？”
　　“这难道还不够么？”
　　肖游宇两手抱在脑后：“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造的东西都很浅，玩两下就都玩明白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是，这个灵气的世界、这条仙道，无论怎么挖都是挖不尽的，甚至越往下挖越深不见底，越修炼看到的问题越多、发现的上限越高...这不就是最有趣的事情么？”
　　吴皓再度沉默。
　　“但是，当发现有些问题根本就没法解决，有些上限根本就没法突破的时候...那也就不怎么好玩了吧？”
　　肖游宇话音停住，放下了抱起的手，看了他一阵，转而拉开一把椅子，重又坐下。
　　“说吧，你想讲的是什么？”
　　吴皓看着这个朋友，此时肖游宇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眼中全是专注。
　　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听。
　　“就是...我感觉，我有点难理解。”
　　吴皓斟酌着道：“无论袁清清一定要去拯救所有人，还是你一定要去求这个真理，你们都能为一些很远很宏大的东西拼上命，一直都看得很远...至少比我远得多。哪怕有同样的修为，我也没法做到像你们那样，没法有你们的魄力。”
　　他心里突然哆嗦了一下，眼前又闪过了那个女孩包裹在血雾当中的画面，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还有方才肖游宇的笑声。
　　见证始皇陵的一切后，这两位朋友与他的距离，似乎突然又变远了。
　　妈的，真是矫情。他说到这在心里自骂一声，但看肖游宇听得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也不好中断，便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和你们比起来，我好像...从境界上就差了很多，怎么都补不上。”
　　吴皓使劲挠了挠头：“原来我以为，我都上了这所大学了，成了修仙者了，也总算有了一点修为了，应该也能干成什么大事了。但现在我觉得...我可能，真的就注定是个俗人。”
　　一阵的安静，吴皓没再说下去，肖游宇托着脸若有所思，室内的时间好像忽然变慢了。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去研究灵气。”肖游宇道，“那现在我也问你，你是为什么来修仙的？”
　　吴皓愣了愣。
　　“在上大学之前，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在被推着走，被给予一个笼统的‘取得好成绩’的要求，然后稀里糊涂地就去努力了。不是为了什么目标而去学习，而是学完了才去想自己的目标。”
　　“所以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才会有许多人不知道怎么选。因为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擅长什么，只是一味地在迎合社会的期待，在努力变成一个能拿到高分的、大众眼中的‘好学生’。到了大学以后，他们也没多钟爱自己学的东西，只是为了拿到文凭，选一个不讨厌也不喜欢的大众专业，以后好找对口的工作。”
　　“现在我觉得，修仙说不定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大家只是笼统地去提升修为，却没想过得到力量后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到头来，追逐的东西和修仙之前也没有区别，还是在顺应最普遍最大众的想法。尤其在现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大家修炼本质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和以前挣钱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倒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肖游宇说到这突然笑了笑，话锋一转。
　　“说到底，要追求所谓‘宏大的理想’、要做一个‘有志气’的人，本身也是外部人为强加的评判标准。人们将某些东西划为‘伟大’，将另一些东西划为‘俗’，但‘俗’就是坏事吗？‘俗’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谁规定的？为什么这么规定？”
　　他面对着惊诧的吴皓，耸了耸肩。
　　“所以刚才我才会说，我研究灵气、研究仙道，只是因为它好玩。伟大也好，俗物也罢，我没想过这些，也不打算去想。因为只有‘好玩’这个概念，完完全全是我个人的想法，是我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什么外加的东西。”
　　“在不牵扯其他人的前提下，我做一件事，就是因为我喜欢、我想做，这就是我的理由，至于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那与我无关。”
　　吴皓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依我看，你去找你自己觉得‘好玩’的东西做就是了，因为只有‘好玩’这个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肖游宇说着，伸手一拍他肩：“至于境界高不高、远大不远大的问题，不用去考虑。毕竟，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本身就需要运气。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能找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人。”
　　吴皓静了片刻，轻声说：“你可...真自我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肖游宇笑：“虽然这么说，但我不否认世界上确实有伟大的东西存在，比如魏老师、比如这所昆仑大学的存在、还比如...这次她做的事情，有些伟大是恒定不变的。”
　　“我很佩服她，但我清楚我天生就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那么，就干脆别想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把命用在想用的地方就是了。”肖游宇收回手，“而在拼命这一点上，你拼命的次数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不是么？”
　　吴皓愣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口一声响，一撮柳絮飘进，带来一张带封口的信笺。
　　“新一届招生即将开始，诸多重点中学邀请我校参与招生会，为校内学子作些鼓动。”
　　柳秀才道：“现在，校内需要征集一批志愿代表，前往各个中学参与招生宣传，不知你们是否有意向？”


第327章 全世界的考试季
　　在昆仑大学内部的众人整备调整的时候，外界的社会正陷在一场惊涛海浪当中。
　　过去的一周内，华国内的热搜第一顺序分别如下：仙运会赛程、安城妖魔灾害、秦始皇陵坍塌。
　　若是放在往年，这三条消息随便拿出一个，都能成为年度级别的新闻。
　　但如今，这些爆炸性消息却在几天时间内一口气放完，让人怀疑历史的马车轮被改造成f1赛车了。
　　原本人们以为，仙运会就已经会是今年的热度极限，然而事实是，这每一个事件的热度都在以倍数增加。
　　尤其是在皇陵倒塌的那一天，虽然祖龙的离去及时遏制住了灵气的异常上涨，安城的降雨没有如预测的那样突破阈值，但安城内数万人、甚至是临市的几千人，都目睹到了比暴雨离谱千倍的空中奇景。
　　据目击者称，当时安城上空灵光大放，强烈的灵气波动甚至让天边出现了七色的极光。
　　在那光影之中，有金色的龙影横过天际，化作千万细微的龙气随雨滴降下，祥光如潮洗刷土地，几十公里外的市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番描述被后来的无数影像资料验证。经过无数气象学、地质学、微观化学乃至神秘学专家的联合研究，一阵冷静分析，最终放弃思考。
　　很快，研究结果就不胫而走：安城市上空，出现了真正的神兽庇佑之兆！
　　一时间，整个华国都沉浸在震撼当中。
　　在小打小闹，灵气复苏终于向人们露出了其宏伟神性的一面，他们仿佛正在面对一场席卷全国的暴风雪。
　　当时代的暴雪来临，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闯天涯。
　　几小时内，秦始皇陵上空的照片通过网络流向全世界各地，上千万人都看到了那金龙当空的景象。
　　这可比任何一个ufo事件都刺激多了。更不要说这还是紧接着仙运会和妖魔灾害之后发生，这个时间点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一时间，在世界各地，从上层到底层，从专家到网民，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地位的人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了这些？
　　“怎么事情全都出在华国的这个城市？难道这也是那场‘仙运会’带来的？”
　　“是因为那些叫作‘修仙者’的魔法师的出现，召来了神的启示！一定是这样！”
　　“不不，我认为这个顺序反了——不是他们的出现召来了启示。而正是因为神在那个地方，那些东方魔法才会应运而生。”
　　“我同意。听说，华国人一直自称为‘龙的传人’，这次出现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龙’，他们早就知道这些！”
　　“华国果然拥有着真正的超凡传承！是他们的先人早就留给他们的！”
　　“这次华国倒塌的那座陵墓，据说是两千多年前的遗迹，这个龙会不会和它有联系？来自远古的人类？”
　　“这才只是两千年前，而华国历史有五千年，他们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可惜四大古文明的其余三个都已经覆灭了，不然没道理这种传承只有华国有。”
　　“我们的政府到底在隐藏什么？华国中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超凡现象，我们关于灵气的议题为什么还没通过？”
　　而在震惊之外，各式猜测也层出不穷。由于始皇陵的倒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历史和神秘爱好者都被一并吸引而来。
　　他们以严谨的思维模式，从历史衍变分析到世界局势，内容可谓纵横交错，谈古论今，昆仑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根据网络数据，保守估计，至少6000万人参与到了这个话题的讨论中来，在这之后的潜水窥屏党更是以亿计算。
　　各大媒体纷纷发表关于“华国始皇陵异象事件”的报道和评论，在这些新闻下，各种语言的评论层出不穷。
　　在万能网民们的操作下，很快，前后的各个报道都被扒了出来，追本溯源、抽丝剥茧。
　　“这不是偶然！你们看看那些历史报道，早在仙运会开启之前，那座城市就已经有异象出现，而在仙运会开启之前天气却自动转好。这次也是，妖魔出现、重要的历史遗迹被摧毁，然后就迎来了这样的神迹，你们不觉得这都是被谁设计好的吗？”
　　“设计？谁能设计这些？”
　　“一定有某种无上的存在已经出现在世界上了...那种存在现在降临在了华国！”
　　“难道是那所魔法学校？那所学校里到底还隐藏着什么？”
　　“上帝死了！上帝又死了！”
　　“如果他们和这有关系，那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众人旁征博引一通分析，诸多猜测令人咂舌，其深度广度养活几千篇论文不是问题，但讨论到最后还是停留在猜测层面。
　　也是这时候，大洋彼岸的人们才发觉——他们对那个国家、还有那所学校，根本是一无所知。
　　几天之内，这片东方的土地俨然成为了当今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连海外的华人走在街上都要被另眼相看，好像这些黑眼睛黑头发的人和其他人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似的。
　　“现在超凡的趋势已经出现，往后必然也不会停止。”某位俄国精英在接受采访时对着镜头说，“新的大幕已经拉开了。接下来，好好关注华国的新闻吧，这之后必然还要发生其他的事情。”
　　持有类似观点的人不在少数，这类语调成功引着一众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东方的古老国家，等待着新的消息。
　　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变动依旧在无声地进行着。
　　秦始皇陵倒塌后，安城的雨下了40个小时。
　　这一场雨结束了仙运会、结束了那个隐藏千年的王朝、也结束了安城今年的春天。
　　当暴雨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夏风开始吹拂街道，两边的林木换上全绿。人们重新开始奔走在大街小巷上，袖子变短了，步伐变快了。
　　尽管诸多惊涛骇浪仍未平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重又开始照常运转。
　　于是，暴雨后的第三天，在全世界的关注下，华国各大媒体迎来了始皇陵后的下一个热搜词：高考。
　　......
　　在全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处于风口浪尖的华国依旧走在自己的轨道上，高考的如期举办就证明了这点。
　　连番的超凡事件震动了整个学术界，但震动不了华国教育局。暴雨过后，一年一度的全国考试季依旧照常开展。
　　比之往常，这一届的考生似乎尤其相信玄学。
　　考试前夕，各地道院寺庙爆满，许愿树和许愿墙上挂满签牌，随便翻开一个，往往就能看到“昆仑等我！”“想要考上昆仑大学”“愿意今后单身三十年换一张昆仑录取通知书”等等心愿。
　　同时，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近七百名昆仑学生亦忙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不断有人以各种途径找到他们，寻求所谓的“机缘”，索要他们高中时的笔记和课本之类的，名曰“昆仑笔记”，跟以前的状元笔记差不多一个意思，但风潮更盛，连他们做过的卷子都囊括其中。
　　这样的风潮下，一些闲货交易平台上还打着“昆仑学生曾用物”等由头贩卖机缘学习用品，居然还形成了一个小型产业链。
　　而这其中最为瞩目最具传奇性的物品，当属“昆仑大学宣传名片”。
　　据传，此物总共只有三十余张，是由昆仑大学校内人士发放。哪怕是在校内，也仅仅极少数幸运儿才能拥有，可谓人间稀物。
　　正因如此，名片真品价格在黑市上被炒到六位数，还有一批人根据流传出来的图片进行仿造，涉及金额巨大，搞得网警叔叔们不得不连夜加班打假，严厉警告各式炒作行为，这才算终结这番py交易。
　　于是，高考当日，新一届的考生们怀揣着各种气运之物踏入考场。而迎接这群气运之子的，是名为改革的无情毒打。
　　由于仙运会的举办带动了灵气复苏的宣传，今年的高考题也赶了潮流、出得尤其风骚，这从各地作文题上就能一窥一二，比如——
　　“《大学》曾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当今灵气复苏的时代背景下，这句话给予了当今青年以怎样的新启示？以此写一篇议论文，选准角度，确定立意，自拟标题，不少于800字。”
　　“前有仙门百家，今有全民修仙，你如何理解修仙文化随时代而发生的变迁？对此应如何看待？”
　　“古语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认为修仙之道是什么？该如何将核心价值观与修仙之道更好地结合？”
　　......
　　......
　　和往年一样，走出考场后，网上遍布着考生们的哀嚎，以及众人的同情。
　　“草！我之前押题押的是仙运会相关，背了好几篇范文，结果他考我价值观是闹哪样！！”
　　“今年这语文考试是要向文道靠拢吗？文言文占比提高这么多？”
　　“还有物理化学那是什么玩意啊？把灵力引入变量？现场推公式？下次是不是牛顿定律都可以扔了？”
　　每一年的高考，大家似乎都在后悔自己晚上学一年，那些已经上了大学则庆幸自己生得早，今年这个现象尤其突出。
　　事实证明，到头来，无论机缘怎么加持，这试还是要靠自己考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全世界人的眼中，他们依旧是幸运儿。
　　毕竟，哪怕充满各种不确定因素，高考仍是可能通向修仙专业、通向昆仑大学的唯一途径。
　　几百万考生为能不能考上而忐忑，但在海外，那些被仙运会和安城事件吸引、对“东方魔法”感兴趣的人们只能干瞪眼。
　　没有华国国籍，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对此他们只能望洋兴叹。
　　此时的高考俨然成为了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也不想出去，大家集体当死宅。
　　按照故事的套路，这时候必然就有勇士站出来打破这座围城。而事实上，这批勇士也的确出现了。
　　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周，一位名为哈里的米国访华大使来到了教育管理局，随行的还有诸多翻译和西方教育专家，甚至还有几位米联社的记者。
　　迎接他们的是华国对外教育交流负责人王岩。双方在会议室内唇枪舌剑数小时有余，谈话气氛十分焦灼。
　　“总而言之，r.王，请再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本着自由公平原则，我们希望后续华国教育局能与昆仑大学进行商议，就如同你们的孔子学院那样，开发部分针对海外的入学通道。”
　　当僵持进行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哈里的语气开始变重：“现在已经是全球化的时代，好的教育应当属于全世界。而且，没有国际学生的话，这所大学也无法参与世界排名，我想这也不是你们想要的。华国一直以来都对外籍学生入学有优待政策，难道这所学校不在同一个体系内么？”
　　“想不想要的问题，只有那所大学自己的人才能回答，我们无法代表他们。”
　　王岩摇了摇头：“而且，我方才已经说了许多次，这并不仅仅是开不开放通道的问题。而是，即使开放了通道，给出了资源，外籍学生修仙恐怕也很难取得你们想象中的那种效果。”
　　“每个学生在具体尝试之前，没有人能对学习效果下断言。既然r.王说开放通道也无法达成效果，那么，不如咱们双方各退一步。”
　　哈里坚持道：“我们不要求立即能有学生入学，但请你们提供修仙专业的相关资料，我们会做好它的英语翻译工作，拿回去交予教育机构评判考察。”
　　“唉...那好吧。”王岩叹了口气，“那么，在此我先给予你们一些昆仑大学的内部资料作为参考，你们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决定是否要继续这个计划。”
　　“请说。”哈里露出振奋的微笑，以余光瞥着一边的传译，“我们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好的，那么现在，请您把这句话翻译成英语——”
　　王岩清了清嗓子，面朝对方露出同样的微笑。
　　“——水界幽冥，五岳龙君。三台华盖，大赐威灵。飞步使者，铁甲威神。中五丁大啖，天地肃清。直符到处，欻馘妖精。敢有拒逆，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
　　哈里：？
　　翻译人员：？
　　米联社记者：？
　　“这是那所学校在应用层面的文本，还有理论层面的文献。这个就是原文，请尽管拿去。”
　　王岩朝着对面的n脸懵逼，将一个小册子推到对方面前。哈里拧着脸伸手拿起，翻开第一页——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哈里缓缓抬起眼来，就见对面王岩保持着微笑，十分礼貌谦卑地朝他点点头，又十分礼貌谦卑地开口。
　　“这就是昆仑大学修仙专业的文献原文。”他微笑着说，“请您把这个翻译成英语。”


第328章 想要修仙先学中文
　　关于昆仑大学开放海外通道的事情，可以说是真正的墙倒众人推。
　　早在仙运会期间，海外关于灵气和魔法的讨论就已经沸沸扬扬，在魍象妖灾和安城龙影事件后，相关话题的热度不减反增。
　　这一个春末，修仙者的集体亮相让世界见识到了真正超凡的力量，整个世界因此波涛汹涌。
　　这是堪称是一波始料未及的文化输出。在民众眼里，华国和昆仑大学似乎已经成了超凡的代名词。
　　舆论冲击下，各国不得不赶紧加强国内灵气开发工程的相关宣传，以阅兵的势头展示本国的灵气研发成果，比如对灵气爆发节点的探索进度、公开各种原本该被封锁的古法发现，以重塑人们对于本国国力的信任。
　　在这之中，关于普及超凡力量的号召最为有力，但只可惜，海外虽然也在各自的疆域内发现了部分超凡力量的遗留，但基本都是碎片，却很少有成体系的。
　　历史专家认为，这要归罪于西方社会的“传承”出现断裂的问题。
　　与东方世界大多数一脉相承的文化不同。现今，主导世界的西方体系大多建立在“破坏”的基础上。
　　无论是中世纪前的各种分裂和帝国变迁，抑或是后来的启蒙运动颠覆了传统的宗教社会，西方人的变革往往建立在对过去的打破之上，社会不断地被撕裂又重组，就如蛇蜕皮，每一次的重组都是整个社会的重生。【1】
　　打个比方就是，东方的社会历史像是一根不断延伸的长绳，有粗有细但起码还是成条儿的。
　　而西方的历史就像是一盘炒豆，在盘子里东蹦西蹦反复横跳，虽然都是同一个豆荚结出来的，但你永远不知道这盘豆要蹦到什么地方。
　　在过去，这样的变革模式是相当有优势的，它让西方以最快速度甩掉了封建社会的历史包袱、完成工业的华丽转身、并始终保持着世界上最旺盛的活力，但到了灵气复苏这个需要追本溯源的时代背景下，这样频繁的历史变革反而给体系的考据和重构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这很好理解，要寻找一根绳子的头，显然比整理满屋子乱蹦的炒豆要容易得多。
　　如此看来，华国最先拥有成体系的超凡功法，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作为四大古国中唯一一个仍然存活且延续至今的文明，华国别的不说，在历史积淀上绝对是傲视全球。谁不服，上一本《上下五千年》伺候。
　　如果国家之间也论辈分，华国应该可以拍拍每个西方国家的肩，呵呵一笑：年轻人，我当年跟你罗马爷爷隔空打牌的时候，你还在大森林里追野猪呢。
　　现在灵气复苏的时代来了，各个小辈们翻箱倒柜开始找爷爷们留下的超凡遗物，而华国就慢悠悠地拉开自家抽屉，惊叹一声：欸哟，我这五千岁的老头子真是糊涂了，都忘了这还放着个皇家卷宗了。
　　以上扯远了。总而言之，在仙运会之后，全世界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在新兴崛起的灵气领域内，华国不仅第一个掌握了完整的超凡体系，而且抢先拥有了业界最顶尖的高等教育资源。
　　对于各国高层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现今西方的强盛，很大一部分就依赖于其领先于全球的高等教育，和在这种教育模式下培养出的各界人才精英，这是比gdp甚至国防军事都更加重要的竞争力。
　　灵气复苏之前，由于各种原因，华国在这上起码落后了二十年。但现在灵气领域和昆仑大学的出现打破了过去的一切格局。
　　这可不得了。各大国立马都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快马加鞭地开始筹备自己的超凡体系。在民众的强烈要求下，甚至有几国已经宣布要建设本国内的超凡学校，大有要唱白脸的趋势。
　　于是各国的人们在期待中等待着，等着世界上再出现一个类似昆仑大学的存在，等着他们想象中的神鸟递来通知书，至于它是叫霍格沃滋还是别的什么，那都无所谓了。
　　结果等了半个月，没等来新的“魔法学校”的曝光，倒是等来了昆仑大学新一年招生准备开始的通知。
　　在国内民意的推动下，无数大使前往访华，意图询问那所学校的招生情况。这些行动无疑得到了各国人民的高度关注，但最后他们等来的，是与昆仑大学招生方沟通失败的消息。
　　交涉的具体过程不得而知，总之，结果是，昆仑大学拒绝了加入国际化评判模式、同时拒绝将本国与国际学生区别对待的政策。也就是说，拒绝开启针对外来学生的特殊通道。
　　至于各类对外的教学资源，就放在公开平台上，但外方教育者却没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据传，当被问及交涉失败原因的时候，那位名叫哈里的大使呵呵一笑，一个问题甩到对方脸上。
　　“请告诉我，如何用英语表达‘急急如律令’？”
　　......
　　总而言之，对于海外人士来说，眼下的状况十分尴尬。
　　各国自己的超凡教育还是个不知道会不会流产的受精卵，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而在华国教育局公布了昆仑大学的招生政策后，海外一众人入学的期望似乎也被打没了。
　　在海外招生的问题上，昆仑大学坚持一贯的一视同仁态度，不对外国学生设立特别优待、亦没有其它的为难之举，入学标准与中国学生完全相同——嗯，中文水平也要求相同。
　　这一点被海外无数自由主义者抨击，认为昆仑大学有种族歧视之嫌、认为一所好大学应当坚持真正的平等、不应该区分语言的高低。
　　不过，当这帮人看到校内的《道德经》、《老子》等等校内课本的内容之后，抨击的声音就都自动闭嘴了。
　　很简单的道理——不学中文，连基础咒语都没法念，这咋学？
　　对于海外那些爱好“东方魔法”、想要试着报名“魔法学校”的人来说，这可以说是当头一棒。
　　从前，他们若是想来华国上学，那简直不能更简单。只要手持外国籍，到国内入学大多就是一路绿灯，甚至有时候都用不着会中文，华清京大这类顶尖学校的门就会为他们敞开，上个复担都是屈尊了。
　　而相对的，华国学生想要申请海外学校却是难上加难。
　　由于亚裔学生人数众多，各大海外学校都有意无意地提高了针对亚裔的门槛。根据招生数据，申请同样学校同样专业的时候，录取亚裔学生的平均标化成绩要比白人黑人高出一截。
　　这就意味着，在国外大学招生时，若黄种人学生的考试成绩与黑人或白人学生相同，而又没有其余的活动、实习或科研成果加分成果，那么同水平下的非亚裔往往更容易得到录取，这似乎都已经成为国际教育界默认的规则。
　　但在昆仑大学出现后，这一切都突然改变了。
　　不仅是那所大学本身，现在华国内所有开放了修仙专业和相关课程的学校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就像以往奔赴英语国家的出国党们一样，海外学生想要申请华国的学校，除了高考成绩和其余的材料外，还需要提交相应语言成绩证明，和曾经的托福雅思如出一辙。
　　想学修仙，先学中文。
　　在仙运会的影响下，中文热早已在各国产生苗头，这个政策也并未拦住那些东方魔法爱好者的斗志。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地，接下来的几个月间，今年的hsk考试报名数爆了。
　　hsk，外文名hanyu    shuipg    kaoshi（对，真的就是拼音），国际汉语能力标准化考试，针对母语非汉语者而设立，最高为六级。
　　至于考试内容，大致类似如下题目——
　　听力题1：
　　“你的牙真好看！”
　　“哦，那是假的。”
　　“啊？真的假的？”
　　“真的。”
　　问：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力题2：
　　羊毛衫大减价啦，件件10元，样样10元，全部10元。
　　问：什么10元？
　　a.件件    b.样样    c.全部    d.羊毛衫
　　情景题1：
　　一个人来买豆腐。
　　买家：“这块豆腐多少钱一块？“
　　卖家：“两块一块！“
　　买家：“一块两块？“
　　卖家：“两块！“
　　问：豆腐到底多少钱一块？
　　情景题2:
　　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明：没什么，意思意思。
　　领导：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小明：小意思，小意思。
　　领导：你这人真有意思。
　　小明：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领导：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问：小明到底什么意思？
　　......
　　比起托福雅思在全球统治性的影响力来说，之前的hsk在世界范围内实在算是个小众考试，除了极少数外籍汉语学生和意图移民华国的外国人以外，基本无人问津。
　　但在昆仑大学正式面世后，该考试的报名率骤升700%，大多都是奔着修仙而去，甚至有人专门搭建了备考交流论坛，供考生们彼此分享资料。
　　论坛是跨国性质，不过大多数人都用英语交流。而如果点开这个论坛，里面的帖子画风大致如下——
　　“我hsk4级已经考了三次了，还是没过！这狗日的中文！！！”
　　“拼音学完了，字形到底该怎么背啊？这汉字为什么这么多笔画？”
　　“请问练听力有什么好办法么？老是听不懂同音字该怎么办？那录音的人说得太快了！”
　　“没办法，这个只能靠多听。想想那些魔法师念咒语的时候语速还要更快呢。”
　　“那阅读呢？每个汉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就看不懂了，这个该怎么办啊？”
　　“建议补一补长难句，把主谓宾分清楚，华国人说话老是搞倒装句，这点确实挺麻烦的。”
　　“中文，我草拟吗！！”
　　“......”
　　部分意义上，这些帖子就代表了投入学中文大潮中的海外人士的心情。到最后，这阵潮流的消失几乎和它的出现一样快。
　　在昆仑大学刚通过仙运会暴露在全球视野下的时候，修仙的潮流像风一样横扫世界，无数人带着一腔热血一拍脑袋就要来学中文。但仅仅个把月的时间，最开始的那股中文热便不得不退了烧。
　　至于退烧原因，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中文，太特么难了！
　　和以英语作为必修课的亚洲国家不同，对于大部分英语国家的人来说，他们从小就掌握了世界语言，几乎没有学习“外语”的意识。
　　现在他们凭着一股子兴趣投入中文学习的怀抱，马上就撞上了墙。
　　仅仅是日常用语级别的词汇，就已经让一众人抓破头皮。更不要说，如果想要借此进入修仙领域，面对的中文将会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那个水平的。
　　而这还只是进入那所昆仑大学的入门门槛。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除了极少数狂热者仍在坚持外，大部分海外人士终于放弃幻想就地躺平，加入到支持本国创立超凡学院的那一派中，以联名上书、上街游行、网络公投种种方式，催促政府赶紧筹办类似的学校，并且一定要母语教学。
　　他们相信，凭着此前成熟的教育体系，本国的灵气教育领域内也一定能出现与昆仑大学一较高下的存在。这是近半个世纪的时间建构的自信，至于是否正确，便是后话了。
　　......
　　在这一番变化发生的时候，华国结束了这一年的高考，境内的后续招生事宜紧随其后有序进行。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高考考生们在享受完人生最无忧最放纵的十几天后，终于要准备迎来查分和报志愿的审判时刻。
　　放飞自我的野孩子们为各自的未来忐忑着，每天沉浸在估分、查志愿手册、自主招生等等各项活动中，应接不暇。
　　而同时，各大中学的毕业季事务也拉开了帷幕。
　　在这其中，对于各大重点中学来说，首当其冲的重大活动，自然就是一年一度的——招生宣传会。
　　【1】本段描述参考l·s·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


第329章 这一年的高考招生会
　　如果说，去年的高考是因为昆仑大学这匹黑马而变得不平凡；那么今年的高考招生，便是一场席卷整个社会的大变革。
　　在昆仑大学校外，开启气海的人均用时大约在1至3个月，按照年龄段和个人情况的不同，在这之后稳固气海达到炼气又需要6到9个月不等。
　　这个时间差给官方拉出了足够的缓冲时间来制定和实施政策，同时在体制内优先普及修仙，一年内将普及率拉到80%以上。
　　很好理解，在个体实力突出的社会模式下，处于监督者位置的人必然需要先一步掌握力量，这也是官方热切地给昆仑大学学生提供工作岗位的原因。
　　一年过去，基本保障已经落实，接下来可以开始从点及面逐步推行真正的全民修仙政策了——而这第一个“点”，就是高考。
　　至于可能带来的影响...高考这玩意嘛，年年改革就没停过，老百姓早就习惯了。
　　比起当年取消文理科、实施选科制之类的举措，这次加个修仙学科带来的冲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反正高考考的还是那点东西，无非就是平时加了一门课，选专业多了个方向。
　　仅仅一年时间，学术界已经将大学给出的初级功法资料消化完毕，修仙相关的基础学科已经初步显出雏形。
　　现今，官方已经与昆仑大学功法社达成合作项目，着重搞研究不同年龄段的适配功法。从大学开始试验，而后逐步往中小学推进，争取用五到十年达成修仙从娃娃抓起。
　　这一波试点的主要内容，便是将吐纳心法、符箓、文道等等课程列入通识必修，就像之前的马原毛概一样，成为各大学的公选课。
　　而今年，便是各大高校修仙学科开启试点后，第一次招收新生。
　　修仙专业人人趋之若鹜，这自然得到了全社会高考学子的高度关注。
　　本来现在能开启招生的就都是顶尖大学，再加上物以稀为贵，今年这专业的招生分数线无疑会高得离谱，医学金融计算机都得跪下叫爸爸。
　　哪怕抛开教学质量不谈，对于大部分想学修仙的人来说，昆仑大学心诚者得之的招收方式反而还更有希望一点。
　　前路漫漫，终点不明，更需要前人的指引解惑。
　　因此，今年各大高中的招生宣传会办的尤其隆重。在这之中，最大的贵宾，自然就是昆仑大学了。
　　高考前后，大学接到了近百所高中的招生会邀请，请求派出校内的学生前往参与招生会——至于派出大学的老师，那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也没那胆子提。
　　而在这些发出邀请的中学当中，当然也包括安城一中。
　　......
　　......
　　三天后，安城一中正门前。
　　吴皓在校门口停住脚步，捏紧了口袋里那支印有一中校徽的邀请函，仰望着校门的牌匾出神。
　　几天前，这封邀请函和其余学校的请柬一块被送到了学生会，内容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为那些准备填志愿的高三毕业生作些解惑，给那些有志加入昆仑大学的学子鼓动。
　　在那之后，校内便征集了一批志愿代表，前往各个中学参与招生宣传。
　　由于邀请的学校数量实在太多，每个中学只派出一到两名学生会成员负责。
　　而他就顺理成章地负责了一中的宣传。
　　本来一中打算派专车来接人，但他想想现在自己修为已经足够，便干脆拒绝了车接，直接飞过来了。
　　宣传会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这时候门口只有几名保安守着。吴皓便也就掏出那封邀请函，走上前去。
　　“你好，我是...”
　　“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他说完，就看那老保安忽然眼睛一亮：“你是咱学校那个考进了昆仑大学的吴皓对吧！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吴皓对这反应颇为意外。
　　他是在这上了三年高中没错，但一直都是小透明，居然能被一个保安记住？
　　“那可不？”保安往里一指，“我这天天站这，天天都能看见你照片，咋可能不认得？”
　　吴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停留在校门口宣传栏的红榜上。
　　就像大部分学校的红榜一样，榜上列举了近年来所有考入顶尖学府的学生，附有照片。
　　由于今年高考录取结果还没出来，榜单还没有更新，只到去年为止，那些学校的名字个个都声名赫赫。
　　在诸多清北复交乃至外国名校的录取之中，他、肖游宇和袁清清以名誉学生的身份一并列在最上方，高居所有名字之上。
　　“现在全安城谁不知道，一中一届里就出了三个昆仑的学生？大伙儿都说，这块地儿怕是被真正的仙人光临过，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机缘——话说，这事是真的不？”
　　吴皓看着那张兴奋的脸，有些微妙地扯扯嘴角，不过还是给了个含糊的回答。
　　“这么说，一中真的是有仙人来过？！诶呀呀，我当时咋就没看出来呢...”
　　那保安一脸懊丧地拍着头：“我这个眼神儿啊，真是...要是你们学校那位真仙能再光顾光顾、在这招生会上再露露面多好...”
　　他在那拍脑袋的时候，吴皓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张红榜上。看着那上方的三个名字，只觉得五味杂陈。
　　想想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大一寒假和肖游宇袁清清一块，三个人一起来做毕业生回校演讲，那时候他们还是三个炼气菜鸡、学校还隐藏在人们视野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过。
　　现在，那两个朋友一个成为被人追杀的目标，一个被抽干生命躺在学校医务室里，只有他又回到了这座母校，被鲜花和赞誉围着。
　　其他人仰望着这个红榜的时候，会想到这两个榜首的“荣誉学生”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吴皓如此想着，正出神间，就听旁边一片私语声传来。
　　“欸，那个是不是...”
　　“是他！就是那个吴皓！”
　　“是那个考上昆仑的名誉学生...”
　　“这种人都能请的回来？咱学校这次太大手笔了吧？”
　　“毕竟是校友嘛...”
　　他一回头，就见几个穿一中校服的学生正朝他看过来，各自兴奋地谈论着，像是见到了明星真人似的。
　　交谈间，一个身上挂着志愿者彩带的女生从他们中走出来，恭敬地迎上前。
　　“你就是吴皓师兄对吧？招生会的场地在这边，我带你过去。”
　　于是吴皓就跟在她后面走着，路过熟悉的教学楼和林荫道，不时就有路过的学生朝他这边伸脖子张望，各自窃窃私语。
　　修仙者曝光后，本校出了三个昆仑大学学生的事大概已经全校皆知，他走在这就跟都市传说具现了似的，还看到几个人偷偷拿手机拍他。
　　但吴皓并没有因此感到窃喜，反而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这些后辈眼中，成为昆仑大学的修仙者大概是件相当了不得的事情，是走上人生巅峰的前兆。
　　他曾经也是这么认为，但想想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他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期待。
　　于是他只能左右张望着，装作四处看风景，来转移注意力。
　　目光扫过周遭，能看到墙上贴着画有阴阳图的修仙讲座海报、宣传栏上留着仙运会时期的宣传小册子、垃圾桶上露出半截画废的符篆专用灵纸...而除此以外，他还注意到，校园各处都已经加装了最新的灵力检测设备。
　　在过去的一年内，华国以惊人的速度适应了灵气和修炼者的存在，关于修炼的相关法条迅速被并入宪法内。条例写得相当之详细，尤其对个人修炼相关事务做出了严格规定。
　　就比如在外的灵力使用问题，现在各大城市内都已经布好了城际的灵力监测天网，一中这种就是最典型的监测站——不仅仅是为了关注周边环境的变动，也是为了监视城市内市民的灵力使用情况。
　　具体表现为，一旦有人未经批示就在城区内使用了超过一定强度限制的灵力，异常局和警察叔叔保准五分钟内使命必达。
　　当然，以现在外界人的平均修为强度，大部分人全力出手的强度还够不上限制。
　　就算抛开修炼速度，单论开启修行，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除却官方承认的专业学府之外，现在常人若想要获得功法，需通过严格的政审确认身份，经文道术法验明心性，而后再经过全面的体检，各方面符合要求后，才能得到基本的修炼法和注意事项。
　　哪怕是像一中这样、得到授权开启修仙课程的学校，那也是建立在在学生们的材料集体审核无误的基础上。
　　过去的一年中，华国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落实这些审核政策上。也是在这种前提下，修仙学科才能真正得以开展。
　　看着看着，路就已经走到了操场边。
　　阳光下的草皮泛着水波般的光，绿茵场上已经摆开了稀稀落落的几张桌子，人影在桌椅间穿梭着，摆开各自的条幅和宣传册。
　　还真是似曾相识的情景。
　　吴皓下意识就朝操场的边角处望了一眼：就是在那个角落处，他遇到了那名叫作魏泽的老师，做出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但现在那个角落已经被翻修。草皮被截去，转而种上了一棵挺拔的银杏。盛夏的阳光下，那茂密的枝叶微微摇曳着，树叶下并没有一张课桌、或是一个发名片的人。
　　“诶唷，吴皓回来了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将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一扭头，对上一张让他心神一紧的脸——是他高三班主任老张。
　　老张是教地理的，上世纪帝都理工大学博士毕业，含金量不必多说，绝对称得上一代天骄。
　　也正因如此，这个小老头向来以严厉著名，日常不苟言笑。
　　日常老张最多的形象，就是背着手在教室里逛来逛去，挨个巡视学生们做卷子，具体可以想象《黎明杀机》当中追击逃亡者的屠夫。
　　每次看到谁犯个低级错误，他也不批人，只是盯着作业本“呵”地冷笑一声，三分愤怒七分不屑，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尤其他这种地理不好的差生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他高中时候最怕这老师。有次考试这老头站他后面看他答卷，看着看着突然“呵”地一声冷笑，他心头和笔头当即一哆嗦，手上的等高线都直接画歪了。
　　那次的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老张边把琳琅满目的卷子递给他，边训“就会使笨功夫，就不动动这个脑子。上学不带脑子，这哪能成？”
　　这可谓是他一年的心理阴影，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还在带高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连上古神兽都见过了，此时站在这位面前还是有点发憷。
　　“张老师好。”吴皓下意识就朝对方一行礼。这反应刻在dna里了，改不了。
　　“诶唷，好，好，不用这么客气。”
　　见他这一点头，那张老师反而显得意外开了，一副少见的无措神色。
　　倒是与他同行的那个年轻老师一见他，眼中立时闪过惊奇，转身便朝老张问道：“这位就是你上上届带的那个吴皓吧？”
　　“对，就是他。”老张眼边的皱纹泛起，特地加重了语气，“就考上昆仑那个，还是第一批呢，是吧吴皓？”
　　吴皓看到他眼里满满的笑意。上学上了三年，他也没看见这老头笑过几次，此时这笑只让他一阵鸡皮疙瘩，赶紧嗯嗯应声。
　　“哎哟，那张老师果真是教导有方啊。”
　　那年轻老师感慨道：“带出一个昆仑大学的首届学生，这可比带出那什么清北班珍稀多了，别人想复制都复制不来呢。下次评先进的时候，您可别忘了把这条写上。”
　　“欸，这可跟我没啥关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都是人家自己努力的结果。”
　　老张眉梢都快要飞了起来，但嘴上却依旧谦辞：“上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一直就特用功，全班比他认真的也没几个。没听说嘛，人家昆仑的招生准则是‘心诚者得之’。这不，吴皓这就是心诚的结果。”


第330章 炼气的狼筑基的羊
　　俩老师就这么站这一顿乱侃，接着便是一通难懂的话，什么“天道酬勤”、什么“凡人修仙”之类的，他们说的热烈，吴皓杵那就跟个木杆似的。
　　幸亏这时候课间的下课铃刚好打响，这才打断了这番对话。
　　“诶唷，8点45了，招生会也得开始了。”
　　老张也算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到这虽然目露遗憾，不过还是拍了拍他肩。
　　“那不耽误你了，你快准备去吧。要是看见这届8班的人，你多关照关照。我这届就带的这班，天天都跟他们讲你的事，他们对你可熟得不行了。”
　　吴皓终于得到解放，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就逃也似地跟在那志愿者后面走了。
　　今天的招生会是六校联合，从一中到六中的人都会来，场面相当大。
　　这时候离招生会开始没有几分钟，操场上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他们分散在各个大学的桌台前，但几乎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瞥一眼东北角方向。
　　那个角落处是学校新种的银杏林，林影下放着一排桌子，桌前贴着的校徽个个都赫赫有名，一眼看去从华清京大到上交浙大应有尽有。
　　在华国教育部支持下，以C9联盟为首，国内十余所顶尖高校都已经开始筹办自己的修仙专业，官方提供学术人员、昆仑大学提供知识资源辅助，预计两年内建设完成。
　　现在这个角就集中了所有开设修仙专业的学府的咨询处。很显然，这布局是校方考虑到了修仙专业可能的热度，专门安排的。
　　而就在所有顶尖高校的桌子中间，在银杏林的正前方、也就是魏泽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前，一张长桌摆在中央，上面早已经贴好了云绕阴阳的校徽。
　　这地段倒是不错，正处于树影
　　他朝那张桌子走过去，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就被四周投来的视线扎成了刺猬。
　　就在他落座的一瞬间，坐在四周的那十几个高校的代表全都转过了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具体可以想象动物园里如何观察熊猫。
　　“欸！你就是昆仑的代表？”
　　离他最近的那个京大代表首先开口，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调都是上扬的。
　　有第一人破冰，其余人马上紧随其后，趁着离招生会开始还有几分钟，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连串问题就朝他抛了过来。
　　“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你也去了仙运会对吧！是那个贼强的体修！”
　　“当时城里闹妖灾的时候，你也和他们一块去打妖怪了吗？当时情况是什么样的啊？我那时候封校了都没看着...”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每个人都有想问的问题，嚷得吴皓一阵晕头转向。在众人的围攻之下，他坐在那可谓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就像是羊入狼群。
　　面前是炼气的狼，他是筑基的羊。
　　一片嘈杂间，又是一个代表挨过来。看校徽，应该是安城交大的，这也是C9里面唯一一个位于安城本地的学校。
　　“那个！我想问一下！之前传闻秦始皇陵上空出现了金色龙影，我们学校专门为这个开了课题项目的，这个事你们校内知道具体情况吗？能不能透露一点？”
　　吴皓表情僵在脸上，看着面前那双热切期待的眼睛，话噎在了喉咙口。
　　他能说什么？
　　告诉他那道被众人视为祥瑞的异像差点要了他们几个人的命？
　　告诉他，因为那个存在，半个安城险些被献祭掉？
　　吴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好在大家都知道分寸，简单啃了他两口，没得到什么有效答案，便就都鸣金收兵。
　　不过这第一波先头兵是撤了，他面对的压力却是一点没减。
　　因为这个时候，来咨询的学生已经围满了他的桌子周围。
　　在周围老师的协调下，这帮人在他面前排起了长队，队伍延伸出十几米开外，个个像是一群嗷嗷待遇的雏鸟，等着他的回答来喂饱。
　　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学校的任务，至少得把实践分拿到了...
　　吴皓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坐立起身来，拿出面对祖龙时候的那股狠劲，目光如炬地看向前方来咨询的后辈。
　　“请问吴学长，你当初是多少分进的昆仑啊？我今年大概能超一本线一百分左右，你看看这个分数危险吗？”
　　吴皓：“......”
　　下一个。
　　“学长学长，听说你们第一批的学生都得到了真仙赐的机缘，你当时是怎么找到的啊？”
　　吴皓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靠缘？”
　　“......”
　　下一个。
　　“听说就算考进去，也还需要通过专门的入学考试才能学习灵力课程，能打听一下这个考试的内容吗？”
　　“你说的应该是军训前的测试吧？前两年标准是三天达到开气海，今年不知道会不会变。”
　　“三天开气海？！”问话的人天灵盖都快飞了起来，“那这...这最低标准大概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我这样的？”
　　“......”
　　他迎着对方“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用尽词汇也没证明出自己不是在凡。眼看着一位少年带着破碎的梦想离开，他也只能挠了挠头，接着下一位。
　　“能打听一下今年昆仑大学打算放多少名额么？”
　　“今年的入学考试参考书有消息了吗？”
　　“我看今年昆仑大学放在提前批报名了，那还会像去年那样走补录吗？”
　　......
　　......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这咨询的强度。
　　六个联校加起来毕业生人数过万。半天下来，他少说也面对了七八百号人，各种各样的问题千奇百怪，几乎不带让他喘气的。
　　直到外面的日光偏西，其它学校早已收摊，操场上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巡场大爷都开始进来赶人了，最后的几个学生才恋恋不舍地从桌边，临走前还不忘跟他握握手，说是蹭机缘。
　　眼看四周操场重新安静下来，吴皓长舒一口气，拧开桌上的第七瓶矿泉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刚放下水瓶，旁边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请问...现在还可以进来咨询吗？”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站在旁前，圆圆的脸显得怯生生的。
　　看她身上穿的校服，是三中的学生，应该也是联校过来参与招生会的。
　　三中和一中隔了小三十公里的距离，跨了大半个安城。虽然他现在已经挺心累了，不过想想这学妹也是长途跋涉专门过来咨询，他也不忍心扫她的兴。
　　“还可以，你问吧。”吴皓朝她点了点头，“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啊...好、好的！”
　　一面对他，女孩立刻就显得紧张起来，耳朵都微微发红。她忐忑地在座位前坐下：“是这样的，我也想考上昆仑，我这边的情况是...”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抱紧了手上的文件夹。吴皓仔细一看，那夹子上贴着一个姓名贴，贴上的名字是：杨小禾。
　　和之前的人一样，她简单地报了一下自己的估分和修炼情况，问了一下入学标准问题。
　　比起之前的人，这妹子的成绩和在校修炼成果都算不错，单说条件确实也都符合。吴皓简单鼓励了两句，便也就将文件还给了她。
　　但在这之后，杨小禾却没有离开，而是就坐在那揉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吴皓问。
　　“这个...”杨小禾犹豫着道，“那请问...还可以再咨询一个关于昆仑大学校内的问题吗？”
　　“没关系，你问吧。”在这回答了一上午各种问题，吴皓对此已经习惯了，“如果是我知道的，我尽量给你解答。”
　　“啊...好的！谢谢！”
　　杨小禾的眼神活泼起来，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那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吴皓朝手机上看去，略略一愣。
　　那些照片都是媒体报道图，背景都是魍象灾害时的报道，只不过那些照片上都有着同一个人——解天扬。
　　这家伙在闹妖灾时大展身手，不仅领导整个学生会、还领着一众战士带头冲锋，各个场景下都是绝对的中心人物，这些照片也的确把他拍得各种高光，吴皓看着都觉得帅。
　　不过，这么多张照片，这得是搜了多少历史新闻才搜集到的啊？这妹子费这么大功夫搜集这些照片是想干嘛？
　　“你有什么事找他吗？”吴皓问。
　　“没什么，就是...”杨小禾看着那照片上的人，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浓了，“我就是想问问，这个人在校内...是怎么样的啊？”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脖子都红透了。
　　不过吴皓并没搞明白她的路数，他只是狐疑地盯着这妹子一会，心下犯了嘀咕。
　　她问这个做什么？不会又是哪里派来的内奸吧？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自从刺杀事件发生后，他现在对这种事极度敏感，瞅谁都像间谍。
　　“不好意思，现在学校里人多了，我也不太熟。”吴皓想到最后，决定还是谨慎为上，“你先努力考上昆仑吧。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见到本人了。”
　　“啊...这样吗？那好吧，谢谢。”
　　杨小禾眼睛有些黯淡下来，很是失落的样子。不过还是朝他道了个谢，这才起身收拾好东西离开。
　　走出大门外，她大大呼吸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抬头看天。
　　正值黄昏，橙红穹顶下白云流转，就如魍象现世的那一天一样。
　　魍象事件发生时，她在新闻上惊鸿一瞥地看到了那个人的镜头——画面里他驾着赤色龙蛇从天而降、身披天光灿烂若仙神。
　　那一刻的他太过耀眼了，耀眼到只一眼就不可能再忘掉。
　　换个接地气一点的说法，就是：啊啊啊啊啊啊！他好帅！
　　在那之后，她便一直在努力搜寻关于他的所有新闻，学习之余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了这个行动。
　　只可惜，仙运会时期所有的报道都没有提到过那个人；而妖灾时期他虽然发挥了很大作用，但却没什么个人报道，而都以笼统的“昆仑大学学生”指称。
　　但，多亏了万能的自媒体，在搜寻的过程中，她至少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叫解天扬。
　　根据网上零星的对于他的报道，她知道那个人是曾经五中田径队的队员、连拿三届省级田径金牌，履历漂亮得过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参与仙运会，不过想来，他在大学内，一定也是个很突出的人吧？
　　她真的好想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事情。
　　这次听说联校有昆仑本校的学生过来咨询的时候，她不顾远途跑了过来，就为了能多问些那个人的情况，但还是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过...就像刚才那位学长说的，只要考上昆仑，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这可是来自昆仑本校修仙者的祝福啊，一定能给自己带来机缘的吧？
　　杨小禾无意地抓着书包带，感觉脸上都有些发烧起来。
　　那个人，也是昆仑大学的学生...
　　如果，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能见到他本人的话，那该有多好呀...
　　......
　　......
　　无论考生们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当天晚上，志愿系统照常开启。
　　今年的昆仑大学走正常录取流程，因此没有再出现像去年那种过载问题。
　　这是一个属于梦想的晚上。学子们按照流程填好了志愿，数百万人寒窗十二年的成果化作0和1的数据流，流入到教育局底层仓库之中。
　　在这一切进行的时候，安城警署正在进行一起特殊的“见面”。
　　临时借住处的小门被打开，坐在桌前等待的苏羽竹抬起头来，就见身穿警服的男人走进室内，身后跟着两道他熟悉的身影——正是姜玲和韩江尘。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经审核他没有直接涉案，但是，库里也没有找到他的户口资料，所以我们一直没放人。”
　　警官对两人道：“那我去门口守着，这小子就交给你们了。问你们想问的问题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反应。”


第331章 你可以去当他老婆（盟主加更29/35）
　　两人应了一声，将那警官送出室外，带上了门，而后齐齐上前，坐在苏羽竹面前。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姜玲看着这个少年，开口道，“那现在，该说说你知道的事情了。”
　　从始皇陵回来以后，整个高考季内，韩姜两人都始终乖乖呆在校内，两耳不闻窗外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对配合学校工作，一门心思养伤。
　　现在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有颜如玉和花念安坐镇，姜玲受损的元神已经修补好，韩江尘的刀伤也基本痊愈，几乎和伤前没什么两样。
　　恢复完全活动能力后，两人一拍即合，第一时间便出校来找了被警局扣下的苏羽竹，而后者对此似乎也早有预料。
　　两方隔着一张谈话桌坐着，白炽灯光映出那张少年的脸——比起之前，他虽然还显得很别扭，但却没刚碰面时候那种鼻子朝天的不屑，反倒多了一分谨慎。
　　见着俩人，他鼻子一耸，深深地嗅了一口，这才搓搓鼻尖，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嗯，确实是你们。”
　　“...所以你是靠鼻子认人的么？”
　　姜玲无语：“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这个不就像是…算了，总之人不能…至少不该…”
　　“这本来就是灵人认知世界的方式，没什么不该的。”苏羽竹听到这话，脸上明显出现了不悦，“像他那种，才是靠眼睛来看。”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韩江尘说的，而同时后者也在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流着罕见的神色。
　　“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韩江尘沉声开口。
　　“这没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问题。”苏羽竹道，“因为，在我长大的村里，所有人…都是灵人。”
　　这一句话可谓重磅炸弹，韩姜两人都下意识直起了身。
　　“你说的这个村，是在哪里？”
　　“大体是在庆市内，具体的位置我说不好，只要到了周围，我都是凭气味找路线的。”苏羽竹想了想，“不过…好像听长老说过，我们村在的那个地方，有个绰号叫作‘鬼城’。”
　　“鬼城…”韩江尘略略变了表情，“…丰都鬼城？”
　　丰都鬼城，五星经典旅游区，以“三生石”、“奈何桥”、“鬼门关”等景点闻名，是全国闻名的外国人和外地人收割机。
　　再加上地区位于庆市，那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了。
　　姜玲显然也想到了和他一样的事。不过除此以外，她还另外注意到了一点。
　　“你刚才说…长老？”
　　“是的，平时村里有关外界的事情都是长老在主持。包括这次我来到始皇陵，也是长老的介绍——我从小就给长老做事，到各种地方找灵器或者遗迹。因为做得好，才会被推荐来这。”
　　苏羽竹道：“平时，也是长老告诉我们关于外界的事，说凡人的躯壳是肮脏的，与我们这些被灵气净化过的灵人不同。他们的身体就注定没法理解灵气的世界，天生就是低下的，这是他一直告诉我们的事。但现在看来，外界灵人的想法似乎和我们不同。”
　　也不知道是始皇陵里受刺激了、还是看在同为灵人的韩江尘的面子上，他居然真就把这些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因为这话，韩姜二人才算是理解了之前他为何会对众人是那等态度。
　　也是这句话，他们彻底意识到，这个少年，果真不是在正常的现代社会中长大。
　　没来由地，姜玲心下微微一动。从苏羽竹的讲述中，她隐隐嗅到了旧事的气息。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既然活下来了，那我自然是要回村里去，我身上还有些钱，够路费。”苏羽竹说到这，眼里的神色却也有些复杂，“而且…这次出来，我也有些事必须得回去问明白。”
　　按照过去他被教授的说法，凡人天生和灵人不在一个境界，是下等的、污秽的，但始皇陵之行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个想法。
　　至于颠覆的原因，就在眼前。
　　居然真的会有灵人自如地混迹在凡人群当中，不仅没被“污染”，反而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甚至敢于和古代神兵对拼。
　　而且这段时间，他落到这些人手里，也并没有得到什么不好的下场，反而按照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被好好地安顿着，吃好喝好，还见识到了一系列闻所未闻的奇妙现代机器…这些全都是外界凡人的创造物。
　　一切都在推翻他过去的认知，他必须要回去问明这一切。
　　“那么，这个暑假，我跟你一块回去，把你说的这些事都查清。”
　　姜玲果断说着，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在这种事情上她可不会客气。
　　“我也去。”韩江尘接着道。
　　很意外地，苏羽竹听了这话，虽然脸上别扭神色更重，却没有反驳。
　　“你们在始皇陵算是救了我一命，带你们回村里也不是不行。”苏羽竹道，“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村里的大多数人都非常排外，只接受灵人的进入。”
　　苏羽竹看着旁边的韩江尘：“他去应该没问题，但如果你不是灵人还想进村的话，那必须得跟他有非常近的关系，村里人可能才会勉强接受。”
　　“哦，这个好说嘛。”姜玲随口道，“我都是他直系师姐了，这还不够近？”
　　“不够。”苏羽竹摇头，“起码得到家人亲属的层次。”
　　“...亲属？”
　　姜玲看了一眼旁边明显有些不自然的韩江尘，想了想又道：“那就不要同学关系了，直接说我是他姐姐不就好了。”
　　“不行，你没有灵人的特征。虽然在外界看来好像灵人是随机出现的，但在我们村的人眼里，这就就很没有说服力。他们没看见过外界的情况，你到时候也解释不清。”
　　“这都不行啊？”姜玲一撇嘴，“那你倒说说，到底得怎么着才能进？”
　　“嗯...现在看来的话，可能只剩一个办法了。”
　　苏羽竹抱臂沉思一会，看看姜玲，又看看韩江尘，满脸一本正经。
　　“你可以试试...去当他老婆。”


第332章 今天你要嫁给我
　　空气微妙地静了几秒，姜玲和韩江尘缓缓对视一眼，前者霞飞双颊，后者表情凝固。
　　“这...不太行吧？”
　　“一个非灵人想要进到村里，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保险的说法了，其它的都解释不清。”
　　苏羽竹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带外人回去，具体会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只能先按照这个方法来。”
　　韩江尘没出声，只是悄悄看着旁边的姜玲。她抱着手站在那，鼓着腮帮子，罕见地踌躇了半天，才皱着眉开口。
　　“那这是要怎么个做法？”姜玲一手戳他一把，“他这样的，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这怎么服众啊？”
　　“你又不是真嫁给他，只要到时候这么说就可以，就是借个由头。”
　　苏羽竹想了想：“嗯...不过为了让其他人相信，到时候还要做一点演戏——到村里以后，你们要像真正的夫妻一样行动，演得恩爱一点，只要不让他们起疑就行了。”
　　室内再度沉入死寂。明明他们是来审讯这个小贼的，但这时候苏羽竹坐着不动如山，反而是俩人在那如坐针毡了。
　　韩江尘深思熟虑，谨慎道：“我觉得，还是换个方...”
　　“那好吧，就这样。”
　　姜玲重叹一声，站起身来：“被盗走的仙药还不知道在哪，越早查清楚这事越好。别想有的没的了，就按照这个来吧——从现在起，我就算暂时嫁给你了。”
　　韩江尘：“...啊？”
　　“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就赶紧开始准备吧，速战速决。”
　　姜玲一挽袖子，浑身都写着雷厉风行：“今天回去以后给学校打个报备，把情况汇报给导员，就说是暑假期间的实践、要去庆城丰都调查疑似异常的灵力节点，不出意外应该能批。”
　　“除此以外，警署这边该打点的也都打点好，把该办的手续办了，路程的话...这次带着这小子不好飞了，那就坐高铁去吧。今晚就把车票买了，顺便再去买身新衣服。”
　　“...为什么要买衣服？”
　　“拜托，想啥呢？都结了婚的人了，还不穿点好的啊？”
　　姜玲一翻白眼，一手把他提溜起来：“这次你可是得当我相公，出去可不能给我丢人了。行了，该拿的情报都拿到手了，现在快去给学校打报告吧，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争取明晚之前就能到鬼城。”
　　姜玲一边说，一边就拉着他就往出走，大步流星风风火火。韩江尘稀里糊涂地跟在她后面，难得一副大脑停止运转的样子，几次被她拉得差点没平地绊一跤。
　　苏羽竹看着面前这两人，无意地吸了吸鼻子。
　　大概是嗅觉太过灵敏了吧，他这一吸气，似乎就闻到了一股微妙的味道。
　　又酸又臭。
　　......
　　与此同时，昆仑大学校内，办公楼中。
　　始皇陵中抢出的东西基本已经被清空，只有青铜九鼎仍放在桌边发着淡淡的灵光。魏泽坐在桌前，手中拿着刚刚递来的报告。
　　根据官方统计，在招生系统开放24小时内，全国报考昆仑大学的人数便已超过七十万，而这个数字还在急速增加中，几乎所有超过一本线的、乃至接近一本线的学生都报了名。
　　这次招生不比去年，提前批报名没有滑档风险，大部分人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填报了志愿，也因此让官方的审核工作量骤增。
　　人少了麻烦，人多了却也有人多的麻烦。
　　教育部专门为此连续开了几天的会，商量着要不要提高今年昆仑大学的招生分数线、至少提高到985档次，否则的话光是这个审核量就得占掉半个教育局的审核人手。
　　魏泽对此并没有太多干涉。高考分数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规划，在这上面那些社会学和教育学专家要比他清楚得多，他也不会去瞎指挥。
　　但当分数线提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招生的公平性和全面性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影响。
　　如此一来，许多相应的政策也得跟上。
　　高考本质还是一种全面性的学习能力测验，拼的是短板效应；而为了不错过专业性人才，就要在这基础上进行一定范围内的定向筛选了。
　　一般大学内，这类特殊招生的方式多为德智体美劳的获奖降分或保送。
　　最典型的，拿下学科奥林匹克竞赛金牌、体育音乐美术领域的全国赛第一、或是有过极其突出的社会贡献的学生便能保送清北，或是拿到幅度极其夸张的降分，比如降到一本线乃至二本线之类的。
　　现在看来，昆仑大学似乎也需要这这样一个自主招生政策了。
　　但是，在修仙领域，怎么才能算是专业性的学生呢？
　　学科竞赛上，现在官方已经在筹办针对外界的修仙相关全国大赛，其中包括一些特殊项目，比如符箓模型设计、丹药炼制展之类的，尽量避开了修炼资质和修为的影响，算是符合昆仑大学的招生要求。
　　虽然以现在过修仙学科的普及发展水平，还撑不起太大的全国赛体量，而今年获了符箓设计金奖、丹药配方创新奖以及灵器甄别奖的几个人都已经被纳入到大学招生之内，算是全民修仙时代的第一波试点。
　　竞赛方面的自主招生政策是如此。那么剩下的领域，就是社会特殊贡献方面了——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真正心性的考验，是最符合大学标准的招生渠道。
　　不过，现在国家对灵气复苏相关事务高度关注，异常局的触角遍布全国各地，一旦出现什么灵力事件，各省执行部第一事件就会派人出面解决，个人基本没有介入的机会。
　　再考虑到现在社会上的平均修为问题，除了昆仑大学本校学生是个例外，一般的学生根本没什么出手的空间，更不要说做出什么突出贡献，这一条只能暂时搁置。
　　招生情况的报告至此就到了结尾。魏泽放下报告，思虑片刻，手指在桌上叩击两下，就见摆放在一边的铁棒上浮出光晕，背负工具的器灵李一铁出现在他面前。
　　相比起王画皮和柳秀才，这个玄级员工在校内的存在感很低，平时除了宿舍偶尔报修的时候根本轮不到他出场。
　　但对于魏泽来说，花费在这个职工身上的灵力值比其余员工却是只多不少。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在修炼和供应校内人士所需之外，大部分的灵力值全部交给了这名员工、负责云深不知处上官驻地内居民区的修缮。
　　“现在修缮进度如何了？”他朝那虚幻的人影问道。
　　影子并未开口，只是旁边的铁棒微微嗡动，听在他耳中，构成常人无法理解的音符。
　　“再有一月时间，整个驻地区就能被彻底修缮好，全部住房能容纳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也就是说，这就是这一届校内能容纳的生源量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福地与主校区的融合已经基本完成，最直观的便是福地内外的灵力基本达到平衡、时间差也已经基本统一。
　　这固然让学生们丧失了一个修炼的好地方，却也给新宿舍区提供了保障，正式将大学的体量提高到了四位数。
　　越多的学生，就意味着他能越接近那仙府图的意志。
　　“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他一言送走这名员工，看着那工人的虚影钻回铁棒内消失，他自己同样收回目光，将手上的报告翻了一页，目光也随即凝然起来。
　　在招生报告之后，来自官方的消息还有另一个——关于近年来华国中部地区异常灵力事件的综合统计。
　　根据【九州山海图】的情报，那包含主要灵脉的五块福地位于华国中部、也就是曾经的秦朝版图疆域内，以五角星状分布。
　　但仅仅是这样，还只能划出一个大概范围，还没法确定福地的绝对位置。而且千年过去，考虑到地貌变化版块移动之类的，也难说原本的福地会不会发生变动。
　　不确定因素太多，到头来只能用最原始却也最保险的办法——排除锁定嫌疑“人”。
　　福地的出现，大多都会伴随剧烈的环境变动、引起一系列后续反应。但他把官方整理出的报告看了一圈，还没有哪个事件够得上这等级别。
　　果然没这么容易吗...
　　他略微有些失望，只能暂且放下官方的材料，望着旁边的九鼎沉思。而在这时，就见余光中一撮柳絮飘入，柳秀才的身形出现在旁边，将新的一叠报告递给他。
　　“魏大人，这是近期校内主要事务的整合，请您过目。”
　　就和积压的ddl一口气释放一样。闭关出来以后，他这个校长还真是没法闲着。
　　魏泽从员工手中结果那叠资料，目光一扫，就见放在最上方的是一份学生实践申请，上面的两个名字是姜玲、韩江尘。
　　他看向报告上所写的目标地：酆都鬼城。
　　......
　　21小时后，庆城，酆都鬼城旅游区。
　　暑假临近，全国各地的旅游业都随之迎来了高峰期，这座老牌风景区当然不例外。虽然此时已经到了黄昏、临近闭区的时候，但门口依旧能看到招摇的旅游团彩旗和举着喇叭的导游。
　　以攒动的人头为背景，在景区入口前，一个化着正式妆容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朝面前扛着机器的摄像师招手。
　　“hello大家好，我是爱旅游的幸子。应各位观众朋友们的要求，今天我们来探索鼎鼎有名的酆都鬼城，现在我们所在的就是鬼城的入口，它位于长江北岸，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如介绍所说，她是一名视频博主，专拍各地旅游景点，这次的主题便是这座酆都鬼城。
　　虽然被称之为“城”，但实际上，现今开放给常人的鬼城只是一座细高的山脉。
　　就像每一个山地旅游区一样，长长的阶梯从入口处延伸上去，一路上横着数道关口，每一道关口所在的平台便是一个景点。
　　由于原本的老城真品大多在上世纪打倒牛鬼神的行动中损毁，这些景点大多都是人造的，虽然带着个“鬼”字，但一眼看上去并不吓人，和其余那些山上寺庙群什么的没有多大区别。
　　在镜头的跟随下，幸子步步向上走着，边爬上边朝镜头叙述着景点的基本状况，流畅而娴熟，显然是早已排练过多次。
　　“这块横在路中的石头就是三生石，源于佛教的轮回学说，代表前生、今生、来生，这上面还有游人刻的字...诶呀，全是love  you。”
　　“这一道分三叉桥就是大名鼎鼎的奈何桥，是死者进入冥界的第一道关卡...这边还有个许愿墙，这写的是...明年要上昆仑大学，很符合高考学子嘛，不过在这奈何桥边求缘分是不是有点...嘿嘿，希望昆仑大学老师看到我的视频能保佑这个考生。”
　　“这个黑色的大门上面写着鬼门关，也就是地狱的入口，从这里开始我们便正式进入‘阴曹地府’...这一条路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黄泉路，分为阴阳两道，我们来走一走...”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间的景色变得空旷，游人的声音也一并淡去，很快，道上就只剩下了她和摄像师两个人。
　　逐渐浓郁的夜幕下，四处建筑的轮廓淹没在阴影当中，哪怕人造的景物也显出了几分恐怖色彩，终于有些让人后背发凉的意味了。
　　不过对于幸子来说，这才是她需要的视频效果。
　　鬼城鬼城，说到底还是看鬼的。趁着这时候两边的路灯还没点起来，她得赶紧抓拍，等灯亮了就没那个味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来到了位于山顶的最后一个景点前。
　　“这一个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阎王殿了。”
　　取景框里映出一座尤其高大的黑色宫殿，殿门常年敞开着，但这时候游客都已经散去，门前显得空虚寂寥，沉在一片黑暗里。
　　她号令摄像留在外面取景，自己则迈过门槛进入殿内。一进去，便能看到中央高大的金色阴天子阎王像，两边站着两排石刻的判官人像，没有生命的目光整齐地看向门口，汇集到此时进门的幸子身上。
　　“这便是审判入冥之人的地域。这两边的判官便是阎王手下的‘六大功曹’，传说经过他们的审判后，死者就会被推去接受割舌、开膛破肚、下油锅等等刑罚，偿清省钱的罪孽后，方可转世投胎...”
　　她说着，眼睛往边上一扫，目光落在门旁的一座一人高的黄铜镜子上。
　　“在进入轮回关之前，死者要在门前整冠束发，理好形象后方可入世投胎，而这一面镜子传说就是通晓阴阳之镜，在这里你能看见前世和来生的自己...”
　　她往前凑去，挪到那镜子前，一边朝着镜头介绍，一边身体力行，按照介绍中古有的观念，散下头发又重新梳起来。
　　镜中映出女孩披散头发的倒影，铜镜没有现代的水银镜那么清晰，再加上为了镜头的阴森感，她特意让周围的阴影落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映在阴影中。
　　影子伸手整理头发，再度扎出一个马尾辫，对着黄铜镜作臭美状地晃了晃脑袋，这才转过身，对着镜头一笑。
　　“好啦，现在这鬼城阴曹地府的最后一步我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转生啦。”
　　幸子笑着朝镜头摆了摆手：“那么这次视频到此为止，我先投胎去啦，我们下一个景点见。大家可以期待一下，说不定下一个视频里，可以见到一个转世后不一样的我哦~”
　　她灵光一现，以一句别出心裁的俏皮话作为收尾，边说还边扮了个鬼脸，很是可爱。
　　这个镜头效果一定很不错。幸子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以这个作为收尾，肯定能多骗几个打赏。
　　她如此想着，看向面前的摄像师，等待着他关机后对她竖起的大拇指，每次她有突出表现时他总会这么做。
　　但也正是这一看，她发觉到了什么不对。
　　此时摄像的那张脸上，没有对她的鼓励、也没有拍摄完成的放松，而是忽然双目圆睁嘴巴大张，那眼中透露的全是...恐惧。
　　“你、你背后！那面镜子...!”
　　珍贵的摄像机摔落在地，幸子微微一愣，就看面前的摄像想喊却喊不出来，只是下意识步步后退、沙哑地叫着，脸色煞白如纸。
　　在前一秒，在他的镜头当中，那镜中的影子并未随着幸子的转身而转身，却是依旧保持着面朝镜前的模样站立着，原本扎起的长发不知何时再度披散而下，散发遮住了眼脸，只能看见一只红唇暴露出来，那嘴角正微微勾起，露着一丝...笑容。
　　一阵冰冷感席卷全身，幸子站在黑暗的大殿中央，打了个哆嗦。
　　像是耳边有狂风刮起，她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连摄像的呼喊声都一并远去。只是机械地转过头，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缓缓看向背后的黄铜镜。
　　扭头的一瞬，她瞳仁瞬间收缩成针。
　　砰地一声巨响，冥王殿常年敞开的大门轰然关闭，夜幕下的山峰群鸟惊飞。


第333章 镜中的灵人 新
　　时间倒回到6小时前。
　　庆城丰都高铁站，白色的和谐号驶入站台，拖着行李箱的人们三三两两地从车门走出，涌入站内。
　　几分钟后，挂有“景区直达”牌子的车站前排起长队。
　　随着一声汽笛音，最后一班直达大巴车开入站内，任着蚁群般的人群从车门流入，而后满载而去，车尾处的灯牌滚动着红色的LED字：庆城站→酆都鬼城风景区。
　　鬼城风景区位于庆城市区外的培陵，直达车也需要走半个多小时。很快大巴车开上乡道，乘客们睡的睡看手机的看手机，车内弥漫着午后的倦怠之感。
　　最后排的座位上，姜玲和韩江尘并排坐着，身上都穿着新买的便装，一眼看上去和其它出来旅游的小情亻…其它的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如计划的那样，在提交实践申请后，他们很顺利地便拿到了批示，而后便是按照苏羽竹的介绍规划好路线，麻溜地准备好，次日便已经坐上了来庆城的车。
　　这时候基本没什么人注意他们，韩江尘正将包着黑裹布的灵剑拿在手里，按住剑柄往其中注入灵力，加深它与自身的共鸣。
　　在始皇陵的时候，他自己被王贲砍了个透心凉、用惯了的那把剑也被一刀斩成个稀碎，那叫一个惨烈。
　　好在那只是把低品的制式灵器，校内还有很多新的备用，现在他就在抓紧时间提高新武器的适应度。
　　在他专心低头炼化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姜玲正在他身上拍来拍去，给他整理衣服。
　　她运力于指尖，在那东抻抻西拽拽，在灵力的作用下，把衣服上的褶皱给他挨个搽平。
　　做着这些的时候她兴味盎然，像是在玩一个大号洋娃娃似的，越搞越起劲。弄完了衣服，她也不停着，又接着立起身，伸出罪恶的爪子就往他头上摸，开始拨弄他头发。
　　灵器共鸣的时候需要全心集中，韩江尘全程坐着没动，像是老僧入定似的，把心思全都集中在手上的灵剑上。但几分钟过去，老僧终于也忍不住破功了。
　　“…你为什么一直揉我头？”
　　“这不是给你搞个好点的造型嘛，那从头到脚肯定都得好好整整，发型也很必要的…欸你别动！”
　　姜玲一手摁住他，就像是把自家洗澡的狗摁回浴缸里：“不是都说了，咱们这次要演个夫妻的嘛，这会就当预演呗，提前练习练习。”
　　她随口说着，眼光一扫，却见韩江尘满脸便扭的样子，便也就赶紧打住：“啊对不起，我这么弄，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也没有不舒服。”
　　“噢，那就好，那我继续弄了哈，你哪儿难受了就和我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她整着他头发一脸享受，果真像是撸狗似的。手上整着，嘴上还喋喋不休地点评，一副释放天性的样子。
　　“哇塞，学弟你头发好软啊，原来男生头发也能这么软！”
　　“诶诶诶，以前还没太注意，你不觉得你眼睛很好看么？黑亮黑亮的。”
　　“唉，你们男生啊，明明稍微收拾收拾就能帅出一个度，就懒！”
　　姜玲狠狠地揉了最后一下，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托着脸上下打量着他，一副欣赏的样子。
　　“嗯，不错，还蛮帅的嘛。”
　　她最后给他整整衣领，笑着一拍他肩：“到时候好好表现啊，咱可不能把学校的脸丢到外头去了。”
　　和她的兴味相对的，韩江尘坐在那，浑身上下都透着窘迫，手上灵力都快忘了怎么运了。
　　有记忆以来，他几乎从未跟人近距离接触这么久，整衣服这种待遇更是连想都没想过，这感觉让他极其不习惯。
　　…虽然也不排斥吧。
　　他看着身上光洁的衣服，感觉自己也得做点什么来配合她。但正当他认真地考虑着做法的时候，坐在他们前排的苏羽竹却扭过了头来。
　　“快到了。”苏羽竹说，“准备一下，下去以后还要步行一段时间。”
　　车窗中映出一座细高山峰的轮廓，远远地能看见山前那一座黑色大殿般的售票站。苏羽竹话音刚落，乘务员的播报音便紧跟着响了起来。
　　“乘客朋友们，前方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酆都鬼城风景区，感谢各位对于我们工作的支持，祝各位旅游愉快…”
　　大巴在站牌前停下，车门打开，坐在各处的乘客纷纷拎起箱子背起包，三人同样拿起各自的行李，跟在人流后走出车厢。
　　一下车，山中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游客们自然地往前方的景区售票站涌去，车站迅速变空。
　　但带路的苏羽竹却没有跟着他们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仰头向天嗅着，像是确认了些什么，这才举起手，向与游客所行相反的方向一指：“这边。”
　　“这边？”
　　姜玲和韩江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居然是景区边的野山区。
　　那野山连绵的土包上杂草丛生，除了几条被不文明分子踏出来的土道以外，都看不到能让人踏足的路，甚至旁边还立了个牌子，用醒目的红字写着“闲人免进”。
　　“嗯，村子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接下来得走山道了。”
　　苏羽竹瞥了一眼那边热热闹闹的景区：“那个地方只是凡人建的装饰而已，说是‘鬼城’，但其实根本没什么特别，真正充斥着灵气的地方根本不在那里。“不过…”
　　他说到这顿了顿，朝着景区的方向又抽了一次鼻子，眉间微微一皱。
　　“几天没回来，这地方的味道好像也变了一些…可能是这两天受灵潮上涨的影响，山里的灵气扩散到这里了吧。”
　　姜玲随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景区。这时候游客都已经前去买票，除了他们以外，就只剩下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和扎着小辫的男人还站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
　　“张哥，这次你取景注意一点，尽量不要拍太顺光的角度。毕竟鬼城嘛，突出一下阴森感，最好能把我也拍出鬼的感觉…哈哈哈。”
　　“放心放心，我的技术你还不知道么？到时候给你调一下色，给你从幸子整成贞子都行…”
　　俩人边说边调整面前的摄像机，交流很是顺畅，与这边纠结的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灵气上涨么…
　　姜玲远远地观察着那边游客的身影，沉吟片刻，看向旁边的韩江尘。
　　他同样正眺望着那座被划为风景区的山峰，目光停在最顶峰那座黑色的“阎王殿”上，注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山顶上确实有一些灵风，但很微弱。这个距离太远，还有树挡着，看不太清。”
　　“这样么…”
　　姜玲点点头，看着山上那座黑色的宫殿，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股特别的预感。
　　“时间不早了，待会还有些脚程。”正思忖的时候，却听苏羽竹在旁提醒道，“再不赶快进山的话，可能要来不及。”
　　“...好吧。”姜玲看了一眼偏西的日头，也只能收回目光，朝苏羽竹道，“那你带路吧。”
　　苏羽竹应声前行，趁着四周无人，领着二人越过“闲人免进”的牌子，钻入到后面的山林当中。
　　在进入的前一刻，她最后朝后方望去一眼，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景区门前，面对着镜头招着手，声音被吹散在飘扬的风中。
　　“Hello大家好，我是爱旅游的幸子。应各位观众朋友们的要求，今天我们来探索鼎鼎有名的酆都鬼城。现在我们所在的就是鬼城的入口，它位于长江北岸，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上山参观…”
　　她说完，转身向门内走去，一阶阶地向上爬着，脚步轻盈，兴高采烈。
　　一公里外，姜韩二人正在苏羽竹的带领下钻入山岭，两方朝着相反的方向而行，很快便隐没在群山的投影之中。
　　……
　　……
　　日光西斜，重重树影婆娑。传林打叶间，两侧树木渐稀，过膝的蒿草取而代之，覆盖土路两边。
　　离了风景区进入野地，四周的绿影愈加浓密，人声却是越来越淡。举目望去，几里内皆是一片深绿，瞅不见半个人影。
　　南方、夏季、再加上草木丛生的深山地形，让这地方变成了草味儿的蒸笼，湿度之高，光是走在路上都有种缺氧感。
　　一路走下来，三人都已经是满头的汗，如果不是有灵气护体，这身上衣服早就废了。
　　“奇怪…这道看着也不长，怎么走这么久还没走完？”
　　姜玲抹一把头上的汗，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主动出声朝苏羽竹问道。
　　“我刚才说了，这山里面有着灵力的集中点，这么浓的灵气，当然会让周围环境有些变化，迷惑人的感知。”
　　苏羽竹看着前方的林道：“就像你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道路看着都很短，但实际上远在天边——这山里的环境，就是这样的一面‘镜子’，是灵气造就出的海市蜃楼。”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等于是走在这一面镜子的里面，而且随着灵气的流动，这山里的景象也会不断变化。就算是我，也没法完全说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只能靠气味引路。”
　　姜玲嘴上应了一句，心里却更多了一分警惕。
　　有之前的经历，直到现在，她也不敢完全信任这个苏羽竹。也就是这次身边有韩江尘盯着，否则她还真不会这么安心地让这小子带路。
　　镜子么…
　　她放开神识，环视四周，谨慎地注意着周遭的一草一木。果真如苏羽竹所说，这些草木虚虚实实，没个打准。若是不明真相贸然进入，那必然要迷失。
　　在她身边，韩江尘也在眯着眼张望着，真真假假的景色在他眼中化作百川般的灵风，如迷雾般布满了整个山中，不知其源。
　　即使是对他来说，这灵气的浓度也称得上闻所未闻，似乎只有始皇陵能与之相比。
　　如此大量纷杂的灵力流，哪怕是他的眼睛也无法完全分辨。这等情况下，果真是只能靠苏羽竹的鼻子引路。
　　不过，如此大量的灵气聚集在这山里，官方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若是前几年如此，还能说是由于对复苏的进度不了解；但现在，最新型的灵力检测仪精度已经精确到炼气个体，以遍布全国的天网人手，还能找不见这么大一个异常点？
　　是也被这“镜像”阻碍了？还是…
　　“这里的灵气环境，也和灵人的出现有关么？”
　　听了这话，苏羽竹很是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他刚才说了什么常识漏洞似的。
　　“这当然啊。”苏羽竹道，“本来，灵人就是被灵气所选中的存在，是身体的一部分被灵气所沾染——大部分是七窍之一——从而产生变化、得到通感天地的能力，一般会在人5岁开启灵智之前完成。”
　　“既然如此，那灵气越浓的地方，当然就越容易出现灵人了。像外部那种稀疏的灵气，能供人修炼就不错了，产生像你这样的人，几率比遭雷劈还低。”
　　韩江尘听他说着，下意识一抚自己的眼眶，瞳中神色微变。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医学界提出的灵气对身体产生影响的假说、包括灵气改变环境物质所产生的“灵化反应”、包括自小看到的那些“风”…从苏羽竹的话中，这些线索突然就串了起来。
　　复苏之前，世间灵气稀薄，对环境的影响几近于无，常人甚至都无法发觉它的存在——但他偏偏就“沾上”了这些。
　　他在这世上活了快二十年，却才刚刚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不是什么神经病，也不是什么疯子傻子，只是在别人不知亦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了率先被灵气改变的人。
　　而且，这世界上还有一批和他同样的人。他并不是唯一的异类。
　　他看着面前的山影，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就变了一副样子，这让他心中莫名地一阵悸动，满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感。
　　五味杂陈间，前方的苏羽竹却是突然一吸气，再度开口。
　　“快到了。”苏羽竹回过头，“已经差不多进入村子的地界了，你们俩好好准备准备——别忘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夫妻了。”


第334章 昆仑道子
　　韩姜二人向前一看，只见四处的绿影忽然变淡，草叶间显露出一缕炊烟，道道屋顶如同雨后的蘑菇般铺在那里。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看屋顶的样式，居然是现代已经极其少见的茅草屋。一眼看去，好像时间的流动在这里停滞了。
　　下一刻，孩童的叫声。打破了停滞的时间。
　　“竹哥哥！竹哥哥！”
　　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孩从草坪的界限中现身，像小兔子似地蹦跳着，直向苏羽竹跑了过来。
　　“哥哥回来啦！”
　　她一头扎到苏羽竹身上，使劲在他身上蹭着，一点都不嫌弃他身上的泥腥和汗味。
　　韩姜二人都有些惊异地注视着这一幕：只在孩子出现的一刻，眼前的少年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伸出手摸着那小女孩的头，动作轻得不像话，哪有半点在外时那桀骜的样子。
　　“好了小梅，你抱这么紧，我都走不动路了。”苏羽竹拨下她的手，“其他人呢？”
　　“在后面呢。”小梅向后一指，“我们一群人一块出来玩，老远闻到哥哥的味道，我就跑过来找你们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群孩子像是变魔术般从后方的草皮线间出现，欢呼着朝苏羽竹围了过来。
　　“是竹哥哥！”
　　“哥哥回来啦！”
　　“哥哥这次怎么走了这么久？”
　　孩子们争相往他这边拱着，一股热闹劲，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苏羽竹却只是笑了笑，有条不紊地挨个安抚着他们，显然在这种事上早就是熟手了。
　　“这次我可是干了件大事，当然废了些功夫。”他的笑透着得意，往旁边一指，“瞧瞧，这不是还带回了外面的人来了——你们注意点，他们可很厉害的！”
　　他这一说，一群孩子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一边的韩姜二人，尤其韩江尘不知怎的就是一激灵。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就见那叫作小梅的女孩蹭蹭蹭跑过来，像刚才扑到苏羽竹身上那样，一把就抱住了他大腿。
　　“是没见过的大哥哥呀！”
　　她毫不见外地叫着，也不管韩江尘那副脸色，把脸埋在他身上，深深一吸气：“嗯...大哥哥身上有好好闻的味道！”
　　伴随着她的叫声，一群孩子都兴致勃勃地跑了上来，眨眼功夫就把他围在了中央。
　　“哥哥是外面的灵人嘛？”
　　“哥哥是哪里来的？”
　　有的在他身上来回摸着，有的趴在他身边像是在听什么，也有的像小梅那样闻来闻去，像一群小鸡围着母鸡。
　　但被围在中心的韩江尘哪里见过这场面。眼看着这一群小鸡崽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他站在那一阵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下意识把背在背后裹着布的剑鞘拨到一边，似乎怕那把剑隔着鞘刺伤他们。
　　“好啦，你们先放过他吧。”
　　手忙脚乱间，身后的姜玲看着好笑，便也就堆着笑脸上来替他解围，但才刚一上前，孩子们的表情便突然齐齐变了，放开手，如同潮水般褪去。
　　“你是谁？”
　　姜玲的手停在空中，看着面前这群孩子，像是一群鸡仔突然竖起了毛。紧跟而上的，是一群大人的声音。
　　“什么人？”
　　一群村民模样的人变魔术般出现在了村口。按理说现在哪怕是农村也已经很先进，但这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打扮像是活在上个世纪。
　　一见着这两张陌生面孔，这群人立刻便如临大敌般开始指指点点起来，谈话声又引来了村中更多人的注意。
　　转眼间村门前就已经聚了十几人有余，他们散成半圆将韩姜二人围在中央，目光汇集，落在韩江尘身上的是好奇，落在姜玲身上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和当初初见苏羽竹的时候一模一样。
　　“各位别紧张，他们是我带来的。”
　　剑拔弩张的前一刻，边上的苏羽竹倒是赶忙一步迈上，横插在人群之间：“之前出门的时候，是他们救了我一命。带他们回来，也是我的主意，是为了感谢他们。”
　　这话一出，人们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小竹？是你？”
　　“你带他们回来的？不会是对你下了什么蛊吧？”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但警惕的神色却依旧留在他们脸上。有人眯起眼，有人深吸气，还有人伸出舌头似乎作势要舔，果真像是一群野兽般，试探着这两个外人。
　　这些人身上都没什么灵力气息，显然是和苏羽竹一样没有正统修炼过的，实力上并不足为惧。
　　但韩姜两人都没有动武，反而尽力收敛气息，将外围的灵力压到最低。
　　按照之前所说，这些人全部都是通感天地的灵人，哪怕稍微动用一点灵力都会被他们察觉到。
　　一旦被判为危险，那进村找情报的事情多半就泡汤了。
　　“这个小子...也是灵人？外面也有别的灵人？”
　　站在先头的那个包头布的男人目光在两人间来回，从韩江尘身上又挪到姜玲身上：“那这个女的又是怎么回事？”
　　一眼既出，就像是引爆了一串爆竹似的，议论声连番而起。
　　“她的气息不是灵人...”
　　“让她滚远点，别脏了村里的地...”
　　“她和那小子什么关系...”
　　果然如之前所说的，这群人对外界凡人相当排斥，若不是看在苏羽竹的份上，估计他们得直接拿大棒赶人了。
　　但即使如此，那谈吐间也不乏污秽之语。落到韩江尘耳中，他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那目光一扫过去，面前的几个人登时闭了嘴，不敢多说，只是看着他身边的姜玲，满面疑问。
　　比起他，姜玲此时反而显得更平静些。就见她左右环顾一圈，眼睛一转，突然就一纵身蹦上来，一把挽住了他胳膊。
　　“欸呀～相公～～”
　　贼大声。
　　人群的喧嚣声突然静了，本来一脸冷色站在那的韩江尘僵立当场，就看姜玲把头往他肩上一靠，来回蹭着，语调九弯十八拐。
　　“好可怕啊～他们全都盯着我看～”
　　姜玲抓着他手臂躲在他背后，一副小鸟依人的可怜样：“他们是不是要赶我走啊？你可要保护我啊，不然这么多人，我怎么应付得了嘛～”
　　那表情，那动作，三分梨花带雨七分楚楚可怜，说话调调都全是嘤语。
　　别说是韩江尘，就连旁边的苏羽竹都差点没把舌头咬掉，站在那鸡皮疙瘩噼里啪啦往下掉，脚趾扣地能扣出一座紫禁城。
　　这谁顶得住啊？
　　冷峻的气氛咔嚓就裂了，面前这帮人也傻那了，站在那东瞅瞅西看看，一阵不知所谓。
　　看那样子，估计在他们的观念中，灵人和凡人同行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是你老婆？”人群中有谁疑声朝韩江尘问道。
　　韩江尘杵在那，前面是一群人的目光，右边是抱着他蹭的姜玲，左边还有个目瞪口呆的苏羽竹，可谓三面夹击之势，他从来没打过这么复杂的仗，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僵持之时，另一个低沉声音却冒了出来。
　　“都退下去。”
　　人群依声而分，一道人影自人群后缓步走出。来人是一名撑着拐的老者，须发皆白，但面庞却如同青年般光滑，那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白，居然是个瞎子。
　　随着这老者的出现，四周的人群立时寂静，连苏羽竹脸上都微微变色，收敛动作，恭敬道：“长老爷爷。”
　　长老？
　　韩姜二人眼神微变，这就是之前苏羽竹说过的、掌管这灵人村的长老？他又要做什么？
　　很快老者就用行动给了他们答案。他站在那，睁着那双白眼盯了半晌，像是思考了些什么似的，脸上表情微妙地扬了起来。
　　“都退下，让他们进村。”那老者拐杖一指，“这来人身上...有昆仑道子的气息！”
　　就如同石块落入水中，一群人听到这话如同过电，连旁边的苏羽竹都不由得回过头，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骤然变化。
　　“他们见过道子？”
　　“这么说...他们也是道子麾下的？”
　　“这凡人也受过道子的洗礼？”
　　窃窃私语声再起，这次却都是惊讶的意味。但惊讶的不只是他们，还有面前的韩姜二人。
　　昆仑道子？
　　这还真是没想到的展开，搞的面前韩姜两人都有些不知所云。
　　不等他们想明白，就见那领头的包头布男人从人群间走出，与老者交谈了几句，连声嗯嗯应答。
　　四周的人们在那听着，频频扭头朝这边张望，脸上表情从紧绷到震惊再到惊喜。等到他们最后一次转向二人的时候，那些脸上的线条已是完全舒展开来。
　　“我还说外界怎么会有人朝小竹施援手，原来你们也是同属昆仑之道，失敬失敬。”
　　领头男人无视两人奇特的脸色，绕开姜玲，上来就和韩江尘握了握手。那脸上满是笑意，一只眼睛写着亲切，一只眼睛写着慈祥。
　　“刚才看你们是夫妻是吧？敢问大名...韩江尘和姜玲是吧？来来来，今天你们来的时候正好，村里正准备开宴呢，这就去给你们安排。不要客气，把这里当家就好...”
　　就跟拨了个开关似的，这态度就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搞的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看周围，原本严阵以待的那帮村民也都已经散开来，跑得跑叫得叫，四下张罗。
　　“二姨娘！待会开大宴多加两幅碗碟！有客人来了！”
　　“欸，别忘了小竹也回来了，加三幅！”
　　“对了，看看村里还有没有空的房，万一这俩孩子要留宿呢？”
　　“......”
　　一群人忙不迭地就将他们往里迎去，风风火火得像是个张罗家事的大家族，全是相亲相爱的味道。这情景反而搞得两人摸不着头脑。
　　那长老都说了些什么？能有这么大威力？
　　按照他们俩筑基的修为，这个距离下只要集中注意力，应该总能捕捉到话语声才是，但这人的声音居然完全没听到...
　　他们狐疑地朝那老者望去，就见他走上前来，正和苏羽竹交谈着，好像是听后者说了一番在外的经历、顺便替他们做了一下介绍。
　　谈话过程中，苏羽竹始终是满脸恭敬，那老者却始终未曾多讲，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回应，一老一少对比相当明显。
　　说完几句后，老者作势要转头离开。只是走之前，他有意无意地回过头，看了这边的韩姜二人一眼。
　　那目光扫来，韩江尘并无反应，但旁边的姜玲却是浑身一震，像是一块冰落进了衣领，某种久违的寒意自心底翻了起来。
　　这人是...？
　　她暗地一掐大腿，强行让自己不露出异样。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老者走后，与他交谈的苏羽竹才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昆仑道子是什么？”韩江尘朝他问道。
　　“...在我们村的传说中，冥冥之中有一座独立于世外的昆仑山，山上有仙人，不时就会通过神念来世间寻找有缘之人。而每当仙人预备下凡之时，连接他与凡俗的使者，便是这昆仑道子。”
　　苏羽竹此时也显得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给他们解释这。
　　“道子会依照仙人的指示，在凡间挑选适格者收入门下、授予仙法，从而成为真正的修仙之人，这是我们村所有人的目标。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先为道子做事、完成各种嘱托来获得他的机缘，这才能得到修行的资格...我之前去安城，就是为了这个。”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入仙门、求仙法，才去盗挖始皇陵？”
　　姜玲目送那老者远去，趁着四下没人，也压低了声音朝他问：“但你之前的说法是，这个挖皇陵的任务是那位长老交给你的。”
　　“是啊，道子平时并不会出现在凡间。在我们村里，和仙人相关的事情、包括道子的命令，也都是长老在主持，所以他说的话大家都信。”
　　“据长老说，这世上还有着许多与我们一样的候选，分布在世间各地。在我们看来，那就是有着共同追求的同门。所以刚才听说你们身上有道子的气息，大家才会那么激动...要早知道你们也和道子接触过，之前哪还用得着那么多解释。”
　　韩姜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单听这说法的前半段，他们还会以为是自家大学在哪开了个分校啥的，但后半段明显就不是大学的做法。
　　那这道子会是谁？
　　两人都有了同样的疑惑，不过现在，也只能先将错就错了。
　　“说到道子，我差点忘了...不得不说，你们这次来村还挑了个好日子，赶在了大家最敏感的时候。”
　　苏羽竹抬头看了一眼当头的夕阳：“每到年中月圆之际，就是两界交汇之时，仙人往往就会在这时候下界，把有缘之人带上山，传授修行之道。”
　　“每到这一天，我们村就会办全村宴，做些供奉，迎接仙的到来——你们既然和道子有关系，那大家应该都会很欢迎你们上桌...现在他们都去准备了，我先带你们过去吧。”
　　他边说边带着二人向前走，沿着过道，能看到众多茅草屋间一座无人的露天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有点言过其实，因为这地方没有铺砖，只是单纯的一片空地，和周围的茅草村落一样土气。
　　地间摆着一座铜制的大雕像，看样子刻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仙师人像，长鬓飘摇仙风道骨。雕像前已经摆上了数张新鲜的果盘，鼎炉里的高香烧着，果真是一派祭祀之态。
　　看上去，这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铜像，论精致度还不如一般寺庙里的，但接下来，苏羽竹对它的一句介绍堪称如雷贯耳。
　　“这就是居于世外，赐予我们仙法的——昆仑真人。”


第335章 “家庭”晚宴
　　苏羽竹说完这话，就见韩姜两人当即站定原地，这让他不由得目露疑惑：“怎么了吗？”
　　之前，他虽然和昆仑众人打了不少交道。但出于谨慎，大家都没有多提学校的事情，其他的时间内，他一半时间在陵墓里、另外一半时间在公安局，硬生生给整出个信息屏蔽状态，连大学的消息都没听说多少。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此时他才能如此平常地说出这话。
　　这时已是黄昏，雕像周围已经摆数张大桌，每一桌都能容纳十几人，桌上热气腾腾，一眼扫去全是硬菜。
　　果然是村宴的派头。
　　姜玲看着他：“你刚才说，你们村里摆宴，就是为了供奉这位‘昆仑真人’，让他带你们上山修行，是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苏羽竹目露疑色。
　　“没什么。只是看来...这桌饭是必须得吃一下了。”姜玲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那你们这个宴席，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
　　“没有，这只是我们的一次家宴庆典，你们就当是和亲人一块吃饭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苏羽竹特地咬重了那个“家”字：“就是别忘了，你们俩现在是夫妻，上桌的时候，也一定要保持着刚才那夫妻样，别穿帮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姜玲还保持平常，但旁边韩江尘不知道咋的就是后脊一凉，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像是要接应他似的。话音刚落，就看一个拿着饭勺的大婶儿从锅炉房里出来，满头大汗，满面红光，满脸堆笑。
　　“诶唷诶唷，久等了久等了。”
　　大婶儿挥着饭勺，一指广场上最前方的大桌：“我听他们说了，你们俩就是从外界来的小韩和小姜是吧，快请坐快请坐，饭马上就给你们端上来。”
　　.....
　　夜幕降临，漫天闪亮的星斗。
　　夏日的夜空天高云淡，群星满布的穹顶之下，小村被包裹在温暖的玫红灯光之中。
　　蒙蒙火光下，中央的仙人铜像仿佛眼中有光，栩栩如生地注视着场前的人们。在他的脚下，孩子们赤着脚在桌间穿梭奔跑，桌上的大人们推杯换盏，一派庆祝的热烈气派。
　　“来来，小韩，叔敬你一杯！”
　　离雕像最近的桌前，那包头布男人站起身来，将杯举到韩江尘面前。
　　“听小竹说，你们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吧？要说果然是同道中人啊！小竹都已经是我们这辈最有出息的了，没想到同龄小孩里还有你这样的！”
　　他大概是喝多了，嚷嚷的时候嗓门震天：“听他说，以你的水平，碰着古代大能都能刚一刚，真这么牛逼的吗？能让小竹崇拜的人可不多啊，也不知道你这本事是出自哪位高师啊？给咱们讲讲呗！”
　　韩江尘很是勉强地和他碰了碰杯，含含糊糊地应着。
　　村宴开始后，他和姜玲就被推到了这桌上。看得出这群人还是有些芥蒂她凡人的身份，她便自觉地让到了不起眼的次位——相对的，他就不可避免地坐到了首席。
　　在最初的警惕过去之后，这群人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揪着他们问这问那，那语气简直像是看着他长大似的。
　　他着实没应付过这种场景，这压力甚至比仙运会决赛还大。
　　自从那“长老”发话后，这些灵人的态度一下来了个急转。
　　明明几小时之前，这群人还一脸排斥地指着他们，但吃几口饭、喝上两杯酒的功夫，好像就真成了相亲相爱的大家庭，热情得不像话。
　　在这帮灵人眼中，世界好像被严格地画了个圈。圈外的人事绝对拒绝，然而一旦被列入圈内，感情又瞬间拉满，似乎不存在中间值一样，而且还是一键切换。
　　这二极管般的脑回路常人实在是难以理解，搞得韩姜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更插不上嘴，只能见招拆招。
　　刚上桌的时候，俩人还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甚至把验毒的银针藏在袖子里，每夹一道菜就飞速点一下。但吃着吃着，眼看着桌上兴致越来越高，他们这番警惕反而显得突兀，只能埋头苦吃。
　　酒过三巡，一群人喝得面色通红，桌上的话题也愈加放开来，矛头自然都指向了那边的二人——准确地说，是指向了韩江尘。
　　“说起来，小韩今年多大了啊？”坐在边上的大妈边给他倒茶边问。
　　“十九。”
　　“欸哟这么小就娶媳妇啦？！”
　　“......”
　　韩江尘默默地又扒了口饭，但耐不住那四周的大叔大妈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举着筷子就在那嚷嚷起来。
　　“大伙儿都听见没？看看人家小韩，人长得俊，又有本事，这就叫天选，要不能怎么这么早就成家了呢！”
　　“男人嘛，追女人三分靠底气，七分靠嘴甜，看小韩明显就是会说话会哄女人的那种！”
　　“屁嘞！就小韩这款儿的，嫁给他那是赚大发了，还哄？偷着乐都来不及！”
　　“欸，要说这媳妇长得也挺俏，只可惜是个凡人...”
　　“呸！我看你是喝上头了，说话注意点。能被小韩看上的凡人那能是一般凡人吗？人家说不定都见过昆仑道子的...”
　　韩江尘听他们在那嚷嚷着，悄悄瞥了那边姜玲一眼。好在她还得保持着她弱势小媳妇的人设，一幅端庄样在那夹菜，对这些粗话并不发言。
　　此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很快...
　　“来来来，小韩你多吃两口。看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男孩子可不能这么瘦。”
　　桌边大妈特热情地给他夹菜，一边夹一边絮叨，说着说着目光就又转到了姜玲身上：“哦对，媳妇也来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好好努力，多生几个娃娃。”
　　姜玲筷子一停，一抬头，就看桌上众人脸上全是兴奋的红光，被这话完全点燃了。
　　“啊对对对，你俩这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啊？”
　　“就算是修道之人，咱这也得留个种吧？”
　　“打算生几个啊？”
　　姜玲坐在那，脸上线条抽搐。虽然提前就预料到了不对，但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几句话的功夫，连她都已经掌握不了局面了。
　　“没事没事，大伙儿也都别催呢。人家俩都还年轻呢，后生可畏嘛。”
　　“就是就是，多生几个，到时候热闹。”
　　“时间有的是，好好准备准备。”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敌方的实力超出了预料，两人完全被逼到了死角。韩江尘在那提着筷子不知所措，姜玲则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是忍不住把筷子一撂，几步跑出门外。
　　“欸哟这媳妇脸皮儿还挺薄呐！”
　　“都嫁人了，谈谈这种事还放不开，挺难伺候诶。”
　　“去去，小韩你还不赶快去哄两句，惹女人生气了可没好下场...”
　　一片哄笑声中，韩江尘也宣布败退，光荣地被扫下了桌，逃也似地跟在后面，拐过一栋房，在一墙之隔后找到了抱着手站在那的姜玲。
　　俩人站那大眼瞪小眼，阴影下，她那张脸好像还是红的。
　　“你没事吧？”他酝酿了半天，最后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没事，这点事还影响不到我。”
　　姜玲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换上一副严肃神色：“咱们都清醒点，记清楚，这只是演戏而已，这次来只是为了调查清楚灵人和仙药的真相...嗯，现在还多了那个昆仑道子的事情要查，任务重得很，可别被他们给带歪了。”
　　他们都低估了这帮不世出的灵人的战斗力。按照刚才那情况，他们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上场根本撑不过三杯酒的功夫，更别提问情报，再这样下去必然得栽沟里。
　　韩江尘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觉得这个情况，还是要从苏羽竹身上下手。”
　　“我看也是。”姜玲扶着额，“等散了席以后，专门再去找那小子问一下吧。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那个长老...”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就在这时候，墙后的声音突然热烈起来。
　　“长老来了！”
　　哗啦啦地一片桌椅挪动声、杯碟碰撞声、倒酒声。听这动静，是场上的人们集体起立了。
　　“今日，在真人注视之下，我也明白大家最期待什么。”又是那低沉老者的声音，“那么，我便在此宣布——”
　　场上的喧嚣忽地被掐断了，似乎是人们齐齐摒住了呼吸。下一秒，老者的声音像是像是响彻整个广场上空。
　　“今年有资格前往仙人身边，成为修行之人的人选，就是——苏羽竹！”
　　安静短暂地持续片刻，而后如雷的掌声响彻上空，夹杂着“小竹可以啊！”“这也算对得起他爸妈在天之灵了！”之类的谈论。
　　就在这谈论之间，也夹着苏羽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长老爷爷，之前我去安城的那个嘱托，应该不算完成才对，而且和我一起去的那些人...”
　　“没关系的，孩子，我都清楚。”
　　老者的声音显出些柔和：“不是说过么？真人无处不在，仙神始终在注视着我们。你在安城做的事情，已经传达到道子那里去了，你已经达到了他的标准——现在昆仑山需要新的修者，而你就是最佳的人选。不要多想，现今有缘到来，你顺缘而为便是。”
　　在一老一少的交谈后，紧接着又是一阵起哄声、祝贺声和笑声，少年的声音被完全淹没其中，听不太清。
　　但毫无疑问，今夜的小村之中，这个少年一定是绝对的主角。
　　韩姜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听这意思，是那个苏羽竹被“真人”挑中了？要上那个什么“昆仑山”修行去了？
　　他们没有直接出去，只侧身于墙边，放开五感和神识，静静地听着。
　　当外面的混乱最终平息下来的时候，这宴席似乎也接近了尾声，一片收拾碗碟推桌子的声音。
　　二人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这才从墙后摸出来，刚一露头，迎面就撞上了苏羽竹。
　　果然如他们所料，此时他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绝对的明星待遇。
　　大部分人脸上都是一派羡艳之色，但在这之中，却也夹杂着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哥哥，你真的要去当神仙了吗？”
　　那个叫小梅的女孩正站在他身侧，抓着他的衣角，红着眼扁着嘴：“爸爸妈妈走了，哥哥你也要走了吗？你不要小梅了吗？”
　　“不会的。”苏羽竹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只有修仙了，才能更好地保护小梅不是？等以后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他说完这话，显然是没起到多少作用，甚至那小女孩的哭相还更深了一分。
　　“哥哥骗人！”她抽噎着说，“咱们村之前那么多去修行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回来的！兰姐姐、英哥哥他们...长老都说了，仙凡有别，当了神仙，他们就再也不回凡尘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那样子搞的苏羽竹也有些束手无策，一边应对着，目光一阵乱飘，刚好就瞅见这边的俩人。
　　“你们刚才也听见了，今年...居然是我被选中了。我问了关于那次始皇陵任务的事情，但长老什么都不说，或许在我走后，你们可以去亲自找找他。”
　　苏羽竹说着，有些纠结：“按照规定，今晚我就不能再回家，要在村里的祠堂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得上路，去找道子学仙法了。”
　　两人沉吟了片刻。
　　“其实，除了用这种方式修行以外，你还有别的路可选。”韩江尘看了一眼那哭泣的小女孩，低声道。
　　“可能吧。但这条路是我们村一直在选的，我也没理由拒绝。”
　　苏羽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淡淡地笑了笑：“而且，见到你们以后，我更想要这种超凡的力量了。现在世间灵气复苏，或许总有一天，我也得去保护我村里的这些家人，在这之前我必须得有足够的实力...就像在陵墓里的时候，你去保护她一样。现在我得承认，那时候，我确实很羡慕那样的你。”
　　韩江尘微微愣了愣。就见苏羽竹转过身，最后朝二人投来一眼。
　　“现在村里人都已经接受了你们，还需要什么问题，你们直接问他们就好。”苏羽竹说，“没想到见面的时间这么短...不过，还是谢谢你们。”
　　他说完便扭过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跟着前方的老者向前而行，那背影似乎有别样的复杂。
　　韩姜二人目送他远去，韩江尘脸色沉凝，姜玲则皱起了眉。但思忖没维持多久，又一个声音响在了背后。
　　“今天看这天也晚了，你们俩应该是要住这了吧？事情都玩了，早点休息。”
　　一回头，是那带围裙的大婶站在后面，一副热情招呼的样子。
　　“正好羽竹今晚得在祠堂准备，他那间房就先给你们住吧，虽然有点小...不过你们小夫妻的，睡一张床应该没事吧？”


第336章 昆仑真人的信奉者
　　宴席结束，夜幕已深。
　　满月的光芒逐渐被稀薄的云掩埋，仙人像前的桌台收起，几个人拿着笤帚清扫着地上散落的瓜皮果皮，更多的人则在土道间跑来跑去，把各种东西装进临行的背囊。
　　“今儿晚上天凉，我这有前一阵刚缝的薄棉衣，去给小竹穿上吧，在祠堂等一晚上也冷啊。”
　　“诺，刚炸的红薯条儿，小竹那孩子最爱吃这个。就算成了仙了，这红薯条儿也还是得吃的啊。”
　　“这一小袋刚晒的橘子皮也给他拿上吧。那孩子鼻子灵，偶尔用这个擦擦还能缓解缓解...”
　　屋内橙红的灯光透过窗栏投在地面上，光影中抱着各式物品的人影来来往往，脚步声踢踏。
　　“对了，小竹走了，咱得帮忙安顿安顿他带来的那对小夫妻，把我家这二床被子拿过去给他们吧。”
　　“他们住的那间房好像没多余灯油了吧？我家这还有点...”
　　屋外的人声你一言我一句，各种布置有条不紊地被送进村边的一座小房间，油灯...棉被...最后被提溜进来的是姜玲和韩江尘。
　　“这是李叔送的灯油...这是王婶儿给的被子...你俩别客气，尽管用。”
　　送他们进来的大妈很是热情地给他们介绍着，手指在他们背上抚了几抚，像是在摸他们身上看不见的毛。
　　“诶唷，你俩身上这‘气’都有点打结儿了啊，是赶路累了吧。那大妈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哈。”
　　她说完，把屋里的灯点上，转头就把门一关，只留下房间内的韩姜两人大眼瞪小眼。
　　宴席结束之后，获得了今年修行资格的苏羽竹便按照规矩被送进了祠堂，和长老一起，等待“道子”来接他前往“昆仑山”。
　　根据之前的疑点，俩人本来想悄悄跟踪这二人、尤其是注意那名鹤发童颜的“长老”。但耐不住这群村民贼会替他们操心，宴席刚一散，就已经开始举全村之力、给他们张罗晚上住处。
　　众目睽睽下，又不好动用灵力，二者也只能先在表面上配合着他们，最后结果就是被扔进了之前苏羽竹空下的这个房间内。
　　房间很小，装修也很破败，隔着墙，外面的脚步声和人声还清晰可闻。
　　“诶呀，小竹这孩子一直就挺努力，这几年都没怎么在村里呆，一直在求机缘，我早就说他也该被仙人看上了，这下咱村这后辈又多一个修仙者...”
　　“不过刚刚吃饭时候听小竹说，这两年，外头好像也有不少人开始修行了啊？教他们的那人好像是叫什么...修仙大学？”
　　“大学？那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听小竹说，那是专门教凡人修行的，不看资质不看出身，还搞出来一批可厉害的修者，都有个统一的道号叫‘大学生’...这好像对那孩子刺激挺大的。”
　　“别多想，就算那个什么‘大学’再能教，就外头那一群凡人能有啥建树？”
　　“也别这么说，你看看这次来的那个小姜不也是凡人？”
　　“那不也是因为被咱昆仑道子垂青才有的？依我看，外头这帮凡人就算能修行，估计也就是趁着外头灵气出来了瞎搞搞，哪能比得上真正的仙人？”
　　“就是。不说真人本尊，等小竹他们修出来，带咱们下山去，好好给他们开开眼界。”
　　“......”
　　墙外的人生逐渐远去了，韩姜两人这才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投在这房内的布置上。
　　房间内的布置与这村落保持着一致的朴实复古风，除了墙上贴的镜子、几张置物的小木桌以外，就只有靠床一张一米半宽的木床，床面铺有薄棉，床下面是可开合的抽屉，放着整洁的衣物。
　　没有钟表、没有电视、看不到任何现代痕迹，甚至连灯都用的是老式的那种不插电的油灯。
　　虽然学校里的宿舍也挺复古，但经过以肖游宇为首的一帮学生的改造，插电和通网的问题总还是解决了的，现在这布置，真让人觉得一夜回到解放前。
　　那个叫作苏羽竹的少年，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么？
　　俩人环顾一圈，在房间各处贴上隔绝说话声的默音符，又谨慎地检查了一番室内的布置，确认没有陷阱后，缓缓收了手。
　　对视一眼，四只眼睛里都写着同一个疑问——
　　现在该怎么办？
　　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预想过很多极端的冲突情况，比如对方抵死不交情报、不让进村、暴力动手、暴力动手、还有暴力动手...
　　但最后，这帮人阻碍他们的方式，居然是吃饭和睡觉。
　　和之前设想的复杂情况相反，这群灵人简直单纯得过分，面对他们这“昆仑道子”的麾下，又是夹菜倒酒、又是给衣服送被子的，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询问情报。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这帮灵人的感知比狗还灵。哪怕有筑基修为，想要在不动手的前提下、完全避开这几十个耳目在村中采取行动，难度不比应付始皇陵的阴兵低。
　　“...算了，不能主动出击，那就被动等待好了。”
　　最后还是姜玲长叹一声，上去一屁股坐在那木床上，压低声音嘟囔着。
　　“总而言之，这帮人对外界一无所知，却都在信仰一个叫作‘昆仑真人’的家伙，期盼能到他手下的‘道子’身边去修行，视一切同行者为家人...明天早上，那个小子也会被送过去。”
　　“现在不太好行动。等到后半夜，其他人都睡了以后，我就去用御心术控制那个守夜人，让他带咱们去祠堂里，看看那个‘昆仑道子’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思忖着眼下的情况：“在这之前，就按照他们说的，在这里装作休息好了，省得引起怀疑。”
　　那个“长老”带给了她极其古怪的压迫感。正因为他和苏羽竹在一起，她才没敢在那少年身上偷偷留下追踪符之类的。如此一来，只能想办法控制村内的人去打探情况了。
　　韩江尘应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床：“你先睡会吧，我守夜。”
　　“守夜？”姜玲眼皮一翻，“都说了要休息被动等待了，还守什么夜？”
　　“...那我睡地上。”
　　“这叫什么话？我躺床上让后辈睡地上，传出去还以为大学欺负低年级呢。”姜玲手一拍那床铺，“再说了，这床也够大，够躺两个人的。别说那么多，赶快上来睡，难不成你不愿意跟我躺一起？”
　　“......”
　　“喂，搞清楚身份！我是学姐，你是学弟！”姜玲声音扬起，“弟弟要听姐姐的话！”
　　漫长的寂静，两人一坐一站地对视良久，她注视着面前那张僵住的脸，看着看着，突然仰面躺在床上，大笑起来。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逗你了...哈哈...”
　　虽然她平时就总是习惯性地挂着笑，但笑得这么张狂的还是头一遭。就看她捂着肚子滚了半天，最后才呈大字型平铺在床上，伸手抹掉笑出来的眼泪。
　　看得出来，今天她是真的很开心。
　　“算啦算啦，看来你我都睡不着了，那咱们聊会天吧。”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看着天花板，语气放缓下来，有些突兀地道，“刚才那些灵人...他们好像，真的是把咱们当成家人了啊。”
　　韩江尘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了赞同。
　　虽然原因很难理解，虽然过程尴尬得要死，但他们都能感觉到那些人注视他们时候、目光中包含着很特殊的东西。
　　大概那就是所谓的“家”吧。
　　这个世外小村中的所有人看来，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是同属“昆仑真人”手下，那都是彼此的“家人”。他们的信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份感情绝对不假。
　　于他而言，“家人”这个概念实在太陌生了，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完全没有应对经验，以至于对局势失去了掌控。
　　理智上，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是迷雾，但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连他都不由得闪过了那么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今天发生的这些不是为了情报，而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就像这样，找一个远离世俗的小地方，和那么几个“家人”一块生活，没什么纷争，也没什么打扰，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大概就是他向往期盼的人生了。
　　这对他太奢侈了。
　　看起来姜玲也一样。
　　“欸，真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姜玲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上次和家人一块吃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了。”
　　“他？”韩江尘注意到她用的是单数。
　　“嗯，我哥哥。”姜玲的声音并无变化，“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没和你一起来上学么？”
　　“他死了。”
　　“......”
　　韩江尘默然。说着话的时候月光罩在她的脸上，那脸上还停着习惯性的笑容。
　　之前在他眼里，这个女孩应该是颗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却没想到太阳的核心也是冷的。他头一次知道，居然连她也不是一直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对不起。”韩江尘低声说。
　　他果真是不会聊天的人。
　　“没什么啦，不要老和别人说对不起，我这不也就是随口一说。他都死了好久了，我早就习惯了。”
　　姜玲笑了笑，语气却随之低了下来：“就是有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如果他还活着，这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挪向旁边墙上的镜子，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下去。
　　“不过想想，以前他跟我长得很像。如果活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会长成这样吧...”
　　镜中映出女孩年轻俏丽的脸。月光之下，她披肩的头发柔柔地散在脖颈边，额发下的眼瞳黑中带棕，依稀泛着深邃的灵光。
　　下一秒，那眼瞳突然收缩了。
　　......
　　......
　　韩江尘骤然起身，猛扑到她身边，俯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冰冷的灵力如无形的巨爪般从他们头顶擦过，像是贴着发梢飞过去的一样，寒意直入脑髓。
　　一声砰响，床边的敞开的窗户突地关闭，投入的月光被窗纸遮去，室内骤暗，但下一刻便又被剑芒照亮。
　　在飞扑出去的同时，韩江尘便已是举手一招，就见床边的剑鞘裹布骤然撕裂，包裹其中的灵剑嗡然出鞘，瞬间化作一道青光嗖地飞出——所指的目标，正是姜玲所对的那面铜镜！
　　咔嚓一声响，飞剑从那镜前一划而过，那悬挂墙上的铜镜登时落地，斑斑的裂痕如同有生命般飞速在镜上延展，那镜中的人影动了起来，俯身趴在那碎裂的镜面之上，居然像是要从中钻出来！
　　姜玲眼色骤变。韩江尘的反应更快她一拍，但她的神识要比他强得多、感知范围也大得多。也因此，除了面前这异状以外，她在同时还感受到了另一番波动。
　　“外面也有波动...从祠堂方向！”她猛立起身，看向窗外，“现在还没到早上...是那个小子提前出事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是伸出了手，作势就要拉开床边的木窗跳出去。但这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窗栏此时突然变得惊人地坚固，她运了灵力在手，居然还捅不破那看似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而在同时，注视镜子情况的韩江尘同样变了神情。
　　挨了他一招后，那镜子的裂缝间，居然渗出了一滴一滴鲜血般的液体！
　　鲜血越流越多，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那血流淹过了他们的小腿，没过了膝盖。他们顾不了太多，只得运起灵力意图抵抗，但这东西竟像是沼泽一般越挣扎陷得越深，转眼间便已经最后竟波涛汹涌地淹至脖颈，直至最后、没过头顶。
　　他们最后的反应，都是无意地朝对方伸出手去，但都抓了个空。
　　一墙之隔外，夜空下的小村依旧宁静。人们熄灭灯火安宁睡去，只有门前的狗在叫。
　　......
　　......
　　同一时刻，酆都鬼城旅游区。
　　路边已经停满了红蓝灯光闪烁的警车，带着异常局工作牌的人们站在车门前，看着一队警员从封闭的景区大门中走出，手上提着专用的夜光手电。
　　“报告！整个景区搜索完毕，没有发现失踪人员！”
　　“没发现么？”车前的警员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异常局成员，“各类监控都显示，那个女主播就是在这里失踪的...灵力检测设备反应怎么样？”
　　“从刚才开始，一直很正常。”那执行员道，“现在也没什么反...”
　　他的话卡在了半道。在他手中，那平稳的检测仪突然发疯般地运转起来，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喂！你们快看！”
　　前方警员的惊叫声将他们的视线拉了过去，而后，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瞬息间，那整座景区山峰竟已是云雾缭绕。就如同坐落在传说当中的...仙山！


第337章 “修仙界”
　　血色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视野内是一望无际的大型湖泊，细小的浪花徐徐推上岸来，沾湿了衣襟。
　　韩江尘猛然起身。不知何时，他们居然已是伏趴在一座长湖的旁边，而四处的小山村却已是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岸边精妙琳琅的木屋，一眼看去，有客寨、有茶馆、有戏楼，各式彩旗在楼外招展，一派古色古香的韵味，像是一刻间回到了千百年之前。
　　“这是…福地？”
　　倒在他旁边的姜玲同样爬起了身，看向面前，目露惊异。
　　眼前果真是一座湖泊，或者该说是仙泉。
　　这泉上莺飞燕舞，氤氲蒸汽弥散，一派世外天泉之态，大概就是传说中泡了就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在这湖面之上，大约一里开外的岸边，一只木筏悠悠漂于水上，筏上有老翁，一身蓑衣，头戴斗笠，撑着舵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韩江尘眼瞳一震，忙按着姜玲蹲下藏身。
　　那老翁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落在他眼中，那身上有滚滚灵力缭绕，看起来，修为似乎不在他们二人之下。
　　姜玲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并不贸然上前，只是持续收敛气息蹲伏原地，五感全开，静静地听着。
　　“来了啊。”那远处的老翁突然开口道。
　　随着他的话音，就见泉眼前的迷雾当中忽地走出两个人形，轮廓很熟悉：一位是那村中的“长老”，而另一位，竟是苏羽竹。
　　“这便是今年拾伍号城的人选，通灵之位为‘鼻’，是个不错的种子。”
　　那长老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今夜就必须要让道子复生。现今外界生变，再不加快与上界的联系的话，我等很可能要功亏一篑。”
　　“外界生变？”老翁斗笠扬起，“我在这鬼城当中一日千年，两耳不闻外事——现今外界是有了何等变化？”
　　“凡人群当中，已经开始普及所谓‘全民修仙’之道，现今华国官方为领头。”长老道，“他们…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炼气法。”
　　“......”老翁沉吟片刻，“引领这局面的，便是那个‘昆仑大学’吗？”
　　“如今看来，是的。”
　　长老点头：“不知那‘大学’中到底是有何等手段，灵气复苏仅两年，居然真教出了一批筑基以上的学生。而种种迹象都显示，那坐镇其中的存在…实力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甚至，可能不亚于‘真人’。”
　　“不亚于真人？”老翁始终平缓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这样的存在，如何会站在凡人一边？若真有这样的实力，应当早该通晓这天地之理才对。”
　　“还不清楚，在其广收成员的时候，我们试图派人蒙混进入，但都以失败告终。”
　　长老摇摇头：“他们的做法非常聪明。此前始终暗地扩张影响力，并借机暗示外界灵气复苏的存在，而大白于天下之日，便直接将自身与华国相连，没有一点空隙。”
　　“现今他们站在华国一边，以国家为体量，眼线遍布全域，对其动手便必然要针对整个华国，这就直接让我们失去了与其针锋相对的能力…实在是深谋远虑，很难想象这些不是提前规划好的。”
　　“的确，这布局手段之精巧，必然出自高人之手，非我等所能及也。”
　　老翁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那大学掌握了怎样的底牌，还是不要贸然直接对其动手的好。”
　　“我已经与其余长老交谈过，半数人认为，今后对他们能避则避，非必要不暴露。趁着现今他们在名我们在暗，专心准备‘仪式’，一切以最终目的为优先。等到道子复苏、引领群仙下界之后，他们的方针自会不攻自破。”
　　“是啊…只能如此了。”老翁幽幽长叹一声，“那么，就先着眼于今夜的道子苏生之事——上来吧，这就带你们前去。”
　　长老脚尖一点，一步轻飘飘地落在那木筏之上，回身看向苏羽竹。后者站在岸边，看着筏上的两位仙道之人，却是动作迟疑地不敢踏上似的。
　　“长老，您刚说的这‘拾伍号城’…是个什么？我们村周围，应当没有这名字的城池才是。”
　　他像是有些听不懂二人刚刚的对话似的：“还有…你们说的道子复生是什么意思？难道道子之前已经死了吗？还有你们说的那个‘昆仑大学’…”
　　“不要多问。你如今对修仙之道一无所知，这些事往后你自会明白。”
　　老者并不正面回答，只微微沉吟，仰头看了看天：“而且，天快黑了。”
　　苏羽竹话声一滞，在那压迫下闭上了嘴，到底还是纵身一跃，随长老后跳上那筏子，老翁划桨，徐徐游走。
　　直至木筏消失在视野外，韩姜二人反复确认了四下无人，才双双自藏身的巨石后起身，正思考对策，却听一阵锣响声入耳。
　　“天黑夜明，阴阳开道——”
　　明明周遭没有任何人影，但那响声却那么清晰。一声击出，像是惊动了天幕，就见当空的天光骤然黯淡，蓝天白云在几息间变作滚滚黑云，黑海间红月当空。
　　天黑了。
　　月光下斜，将整片湖泊都染作同样的赤色，赤水翻腾间，见得到远处跨越湖泊的长桥，它挂在一轮血月之下，看上去无比寂寥。
　　“这桥…”姜玲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韩江尘，却见后者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白色。
　　“那桥上…”他看着那座空荡荡的长桥，压低了声音，“那桥上面，全都是人。”
　　这情景若是别人看了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落在他眼里，便能见得无数的人影正浩浩荡荡地从桥前走来，步伐像是漂浮在空中。
　　他们排着队踏上那仿佛漫无边际的长桥，横跨湖泊，向着另一侧山峰的轮廓走去。
　　在他们身后，锣响再起。
　　“天黑夜明，阴阳开道——”
　　“踏过黄泉，阴阳两隔——”
　　……
　　……
　　响声之中，姜玲的脸沉了下来
　　虽然没有韩江尘的灵瞳，但作为魂修，她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桥上的异状。
　　“既然那个苏羽竹也到了这里。那么，这应该就是他们传授修炼之法的“昆仑山”了…我之前还在想这山得是藏在什么地方才能真正避人耳目，原来是在福地里面。”
　　她思忖片刻，将手搭在韩江尘肩膀上，指尖有些泛凉：“贴好潜行符，先跟在后面，看看他们所说的那个‘仪式’到底是什么。他们刚才提到了学校，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行动的时候注意一点，现在还不知道咱们为什么会被拉进福地来…但按照学校教的，想从这出去，必须得先摸到核心去，这恐怕就是他们去往的地点。”
　　韩江尘答应一声，二人都拉起了背后的兜帽遮住面容，紧随在那队伍之后，向前走去。
　　冷风吹过面前空无一人的长桥，那其中似乎夹杂着女孩清脆的话音。
　　“这一道分三叉桥就是大名鼎鼎的奈何桥，是死者进入冥界的第一道关卡...”
　　韩江尘双眼眯起，就见前方的队伍之中，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孩正空洞地望着前方，唇齿一张一合。
　　“…从这里开始，我们便正式进入‘阴曹地府’。这一条路呢，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黄泉路，分为阴阳两道，我们来走一走...”
　　她的声音淹没在队伍当中，就如水滴落入大海，只片刻便被吹散。
　　幽幽红月，赤水上映出长桥的倒影，那桥上分明只有两人的身形。
　　……
　　……
　　红月当空，这一座桥漫漫得如同没有尽头，身边千人万相擦肩而不过，像是天地间只留下这么一条道路，他们是这路上最后的旅人。
　　有人曾说过：如果你看见一条路，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就是死亡。
　　果然是死一般的压迫感。
　　有那么一时半刻，甚至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死去，只是随着在这些亡魂飘荡。
　　过程当中，他们始终紧贴着对方而行。这种时候，唯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能让他们意识到各自的存在，不至于被那种冰冷的压力压垮。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听旁边赤水拍岸声愈加响亮，最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黑色的大门，如同跨越天地般立在那里，三个血色大字雕琢其上。
　　鬼门关。
　　二人的脚步在门前停住，又迅速藏身一边。
　　并不是因为那“鬼门关”有多大的威慑力，而是因为——在那门后，已是站了两道陌生的人影。
　　不是魂魄，而是实打实的“人”。
　　他们分别穿着黑白道服，犹如黑白无常般站在那，监视着中央那些过桥来的鬼魂。
　　在踏入这“鬼门关”的一刻，便能见得镌刻大门柱上的术式隐隐一闪，将那些魂体瞬间化作青烟。道道烟气扶摇向上，如同被什么吸引般，直冲山顶。
　　后方的魂魄颤抖起来，像是感受到了恐惧，但却依旧停不住前进的步伐，仍旧在一步一步地走入门中，像是排队待宰的羔羊。
　　全程中，那“黑白无常”都没有任何反应。
　　红月之下，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表情：他神色木然而淡漠，仿佛超脱于世外，但又蕴含着信徒般的…虔诚。
　　“魂魄之气已经收集够了么？”当最后一个魂魄化作烟气的时候，那“黑无常”开口问道。
　　“加上这一批，心气应当就收集够了。”白无常回道，“赋予其庞大生机的仙药，前一阵也已带回…肉体与灵魂皆聚齐，一切备妥。”
　　黑无常应声一句，闭目举头，喃喃道：“降灵之时将至，今夜，‘道子’将重塑肉身，自这黄泉苏生于世间。”
　　“有了道子的指引，真人不久后便也能联系世间，往后便是群仙回归…仙界，终于可以重现此世了。”
　　他如此感慨一番，再度睁开眼，扫视四周：“今日乃关键时刻。所有人务必将状态调至最佳，准备恭迎道子驾临。”
　　一片喝声，黑白无常腾飞而起，向内里疾行而去。待到四周再无一点生息，韩姜二人才悄悄起身，调整好身上的潜行符，将气息收敛至最低，小心地衔尾而追。
　　“刚才那两个人，修为都不低。”韩江尘低声道。
　　“嗯，看气息，应该不在你我之下。”
　　姜玲看着那门，眉头紧锁：“听起来，他们似乎是要做一个类似祭祀的仪式，借以复活那个‘道子’…这事没那么简单，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行动吧。”
　　说这些的时候，她尽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悸动，但还是无意地加快了语速。
　　不知道怎的，无论是之前的那名“长老”、还是后来的这些人，都给了她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压迫感，感觉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曾经的那个牢笼…指向了在大学之前的那段时光。
　　这会是和曾经那些同一批的人吗？
　　正因为生出了这个疑问，她才耐不住一定要去看个究竟。尽管理智一直在报警，但这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但这事不该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哪怕是学校也不应该。正因为知道这样，她才始终没有选择求援。
　　“那里面会很危险。”韩江尘说。
　　“嗯，所以你就别进去了，守在这里，看时机向学校报告就…”
　　“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姜玲愣了愣，看着那双深黑的眼瞳，脸上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尽力压抑着声音，但语调还是耐不住地高起来：“这是要针对人的事情，知道这什么意思吗？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可能…是要杀人的！懂吗？你要杀人吗？”
　　她的越说越急，脸几乎要贴到他鼻子上。但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闹、怎么威胁，韩江尘依旧只是站在那，静静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波动。
　　他压根不吃她这套，她从来没想过这家伙也能这么倔。
　　最后姜玲也只能闭上嘴，红着脸喘着气，跟他双双朝对方瞪着眼睛。到头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你非要去那就去好了。”
　　她宣告投降，但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但听好，你不应该沾上这些。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只能为了自保去杀人。除此以外，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行！知道不？”
　　她硬着声音说完这么一番，也不知道韩江尘听进去了多少，便转身向面前上山的楼梯。
　　持剑的人影跟随她身后，一同往上奔去，身影被淹没在黑色的夜幕当中。
　　这时候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上山的几十步，将改变他们的整个人生。


第338章 如果能和他一样的话
　　细窄山峰之巅，飞檐斗拱的黑色宫殿立于山顶平台，门前挂一巨大匾牌，排上“天子殿”三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
　　此时这宫殿大门紧闭，但若是透过两边窗栏看去，便能见得那其中隐隐剑光，似有阴暗的白焰跳动，。
　　黯淡的白焰之中，像是有一个人横躺在那里。人形的剪影被光投到床上，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而就在这黑色大殿四处，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术式符号。
　　很难想象这其中得是投入了多少功夫，如此庞大和精密的工程量，哪怕是数十人日夜不停，没个一年半载也绝不可能完成。
　　那些符号相互勾连，组成直径足有十数丈的巨大法阵，术式以大殿为中心展开，布满整个圆形平台。
　　在这平台之外，足有近百米长度的阶梯从四面延伸下去，呈上窄下宽的圆柱形托举着平台。一眼看去，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祭坛，而中央的大殿便是被置于祭台中央接受朝拜的神像。
　　实际上，这场景也的确称得上是一场朝拜。
　　在这“祭坛”下方，数百道人影正站在那里。
　　那些人大部分都身着古式的道袍，但也有些身穿着现代的皮夹克、卫衣乃至西服，一看就知道也是刚刚进到此地。
　　在人群的正前方，一身道法长袍的主持正站在那里，那垂下的长发几乎与他的衣襟一样洁白。
　　他闭着眼眸，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身形站在那如同凝固的雕塑。
　　整个山顶随他一同静止着，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直至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四周的场景才重新开始流动。
　　“魂魄之气已收集完毕，仙药也已令道子服下，那么接下来，就是彻底唤醒其肉身、继而以我等灵力为引，锚定此世，使真人意志降临此世、与道子相融。”
　　主持平静地说着：“在此过程当中，务必不能出一点岔子。时间不多，现在便开始吧。”
　　那声音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悠悠扩散在山顶，周遭的人群随即抬起手来，弥漫四处的气息收拢身上，便如百川归海。
　　在这奔涌的灵力海浪之中，站在后方苏羽竹是少数几个并未参与其中的人——之所以说是“几个”，是因为他身边已经跟了数个相同情况的“人”，或者说，是灵人。
　　似乎是嗅到了那浓郁得惊人的灵力，他显得很是不安，频频地看向身边的“长老”，但看后者没有回应的意思，也只能作罢。
　　同一时刻，距离人群八十步开外，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飘落边缘，俯身于掩体之后，静静地看着。
　　由于害怕暴露，他们不敢挨得太近，只能在这个距离下观察。
　　好在这群人似乎正将全部神识集中在眼前事之上，并未留意这边的动静。再加上姜玲的魂修之术充分屏蔽了气息，他们的隐藏很到位。
　　“如何？”她用唇语向旁边的韩江尘问。
　　韩江尘眯起眼，瞳中的惊骇一闪而过。
　　在他眼里，股股灵力正如火焰般自这些修者身上腾燃而起，彼此之间相互连接共鸣，竟像是以人之躯搭建出了什么阵型。
　　但这阵型当中，还有着一个隐约的“缺口”——站在那缺口处的修者形貌枯槁，似乎浑身早已被抽干了一般，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泛着灵性的光，但显然这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成为这阵法的“组件”了。
　　“看来，你已经不足以继续承受真人的恩典。”
　　主持看起来是早已注意到这情况，淡淡地扫过来一眼：“那么，你便开始‘传承’罢。”
　　那语调和他的眼神一样平淡，被点到的人眸色微微一颤，但转瞬间便恢复正常。
　　他缓步出列，站定在那里。就如同镜像一般地，另一名穿着西装的人自后方的队伍中走出，行至他面前，又缓缓跪在地上，向着他低下了头。
　　做着这些的时候，那人脸上尽是信徒般的虔诚，乃至于是聆听神启般的…兴奋。
　　“望你能接下这‘传承’，替我见证仙道的真谛。”
　　那枯槁的老者低沉说着，伸出手来，张开手掌，一手按于那人颅顶。
　　纯净的白光自他掌心闪现而出，被按于手下的那人登时眼球暴突，脸上青筋条条泛起，像是想要挣扎喊叫，却抬不起手发不出声，只是剧烈地抽搐着，嘴角白沫连吐。
　　躲在暗处的韩江尘脸色蓦地一变。
　　不是因为这人的表现，而是因为——在这番动作进行的时候，这人身上的灵力波动便如同被撬开的泉眼，阵阵波动如海浪上涌，竟像是在脱离控制、自行运转一般。
　　刚才还是个刚开气海的菜鸟，但只转眼间，他的修为便像是涨至筑基级别。
　　当那只手最终放下的手，那两眼翻白的男人也随即安静下来，他呆呆地跪倒在地上、又呆呆地举起自己的双手，那掌心中，像是有着与那人相似的气旋流动。
　　“这是…！”男人不可思议地喊出声来，那声音居然有惊喜之意。
　　“正如你所见。”站着的白衣老者收回手来，原本就已疲惫不堪的血肉像是瞬间干瘪，“你已经得到‘仙法’了。”
　　话音未落，那跪坐的男人便已是跳起身来，掌心风旋凝聚，随手一挥，风流击出，一边的山石应声而碎，绝不是此前他该有的实力。
　　“欢迎加入我们。”那干瘪的老者看着他，枯槁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欢迎来到…真正的‘修仙界’。”
　　说罢，他便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在地，身体瞬间化作血水蒸腾，几次眨眼的功夫便消散于空中，再无一点印记。
　　“很好，又一人完成了‘传承’。”
　　主持注视着那蒸腾的烟气，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看着面前新生的修者道：“你接过了他的传承。接下来，由你顶替他的位置。”
　　“明白。”修者收回手来，疾步上前，站上老者原本的位置，灵力燃起，瞬间补上原本的缺口，整个阵型至此终于构建完成。
　　这一切，都落在了旁边的苏羽竹眼中。
　　他看着那风流包裹的人形，脸上神色震动，不由得就转向一边的“长老”，颤声开口。
　　“长老，这就是…传授‘仙法’么？”
　　“怎么，你有何疑问？”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显然是被方才的情形惊到，苏羽竹的神情都有些震颤起来，“我以为，学仙法至少…至少是，需要‘学习’的。”
　　“你所说的那种方式，已经太过原始陈旧了，不过是凡人的戏耍罢了。你方才也该看到了对于‘真仙’，传承早已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进行。”
　　“但是…”苏羽竹的话噎住了。
　　若没有看见那些人的样子，他也许也就接受了这种“仙道”了。但现在，面对这番“传道”情形，他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不久之前记忆中的场景。
　　在那座帝王陵墓当中，那些人，那些修者的身姿…他们与自己同样年轻，但那种力量和潜力让那时的他震惊。
　　那些人的修为，必然不是用这种方式得来的吧？尽管同样拥有修为，但他们比起仙，更像是…人。
　　修仙者依旧是人——这种认知，使得他过去十数年的人生认知打上了裂痕。而眼下，这裂痕彻底粉碎了。
　　“这…真的算得上是‘传道’么？”苏羽竹终是忍不住道，“这种方式…”
　　他忽然哆嗦了一下，因为那长老突然垂下了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神明从云端俯瞰世间，就那样直直地注视着他。
　　而在周遭，所有的修者都是同样的神色，像是同一双眼睛被复制了千百遍，又安到了这些人身上似的。
　　“你不接受这种做法么？”
　　“不是，我…”
　　“没关系，不接受也无妨。”长老微闭上眼，冲他们的方向抬起手来，“因为，你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了。”
　　“...什么？”
　　话音说到这被突兀地掐断，无形的灵力突然禁锢住了他的身体。苏羽竹僵坐在那，身边的众灵人保持着与他同样的状态，在术法的作用下分毫动弹不得。
　　什么？！
　　他张嘴想喊，但没等出声，另一声惨叫便先从旁边而起。
　　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只见身边的一个女性灵人双目中突然爆出鲜血，她的眼球竟如同有了生机般自行蠕动着，挣扎着自眼眶中脱出，向着前面主持的方向飞去。
　　环顾四下，灵人正接二连三地出现同样的状况。
　　有人的舌头被拔下、有人的耳朵被割去、甚至有人的手脚即刻断裂…最后，那无形的气息锁定了他，催起鼻梁处难以言喻的剧痛，像是能听到软骨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来吧，为道子献上你的贡品。”台上的声音说，“...毕竟，你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不是么？”
　　“不…”
　　那疼痛能让人失去理智，除了叫喊外，他做不出任何其它的反应。他在巨大的恐惧下不断地战栗，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喊起来。
　　“不…不！不要！求你们不要！”
　　苏羽竹拼了命一般大喊，但在那威势下他就如同巨象脚下的蚂蚁，无法挪动一根指头。
　　最后的关头，他脑中闪过的却是那个持剑的身影。
　　同样作为灵人，那个人应该能真正活出另一幅样子吧？毕竟，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就有了那样的实力…往后必然不会输给面前这些人吧？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遵从之前的信仰回到村里，而是留在那里、成为和他一样的人…那会不会就是另外一种结果？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刃光越来越近，苏羽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那寒光刺穿血肉的一刻。
　　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因为就在那刀刃贴近的前一刻，奇异的响声突然响彻整个山顶。
　　那声音就像是谁的呓语声，含糊不清，但所有人都为之悚然起身，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台上的主持。
　　在他们目光所及出，那主持始终淡漠的神色毫无预兆地变了。
　　他闭上眼，像是聆听了些什么，而后忽地举起手，指向角落。
　　“道子神识传声…这殿内，有人进入！”主持大喝，“抓住他们！”
　　在他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青白剑光已闪电般飞射而出，那剑气横过人群，拖着势同流星的残影，直飞向中央的灵人堆之中。
　　苏羽竹的瞳仁猛然一缩，那剑芒映在他的眼中，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的一击。剑刃深深刺入“长老”的胸口，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其掀翻在地上，口鼻之中血流横飞。
　　那一秒在他的感觉中被无限地拉长，长到甚至有时间顺势转过眼去，注视着那道剑光回到主人的手中——那持剑的身影站在血月的光辉之下，背靠着死寂的天空。血色映照间，那双漆黑的眼瞳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像是黑夜中暴起的独狼。
　　他当然也看全了刚才的一幕，但为了防止暴露己方，始终强行按捺着没有出手。
　　但在主持开口的一刻，潜伏战略宣告流产，同时也就没有再旁观的理由——最后的一点空隙间，他没有选择立刻遁型，而是以全场第一的速度发难，先头拿下一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果决，甚至一点都没考虑敌我的实力问题。
　　大概是因为，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就像有生以来，他从未意识到这群“同类”的存在一样——可惜，只救下了一个。
　　握剑的手狠狠一紧，他在心里恶骂了一番自己的无能，青白剑光随即交织而起，带着暴怒般的威压环绕他身侧，就如同纵起的飓风。
　　而在同时，姜玲的身影亦从他身侧奔出，却没有往后方的撤退路线，而竟是迎着面前的人群上前，直奔那血云聚拢的祭台。
　　她能感觉到少年的愤怒，也能理解那愤怒的由来，因此也就没有再去阻止他的行径。
　　而在同时，她也有不能逃走的理由。那理由也十分简单——在面前这群人的身上，她嗅到了过去的味道。
　　没有任何交流，但两人在同时达成了一致，就见剑芒与灵光同时纵起，带着真真切切的杀机，向前扑去！


第339章 恭迎昆仑道子降临（万更已发）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地，在二人冲出的同时，台下的数道身影便已暴起，形态各异的灵力交织着冲角落轰去，但在命中之前，青白剑光如太阳般骤然大盛！
　　唰！碰！
　　灵力炸碎，迎击的灵剑亦被击得直飞而出，在空中化作虚影崩碎，但余下的更多剑光却闪耀起来，道道汇笼，在空中集成虚实无形的青色“水镜”，镜中映出韩江尘的脸，那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紧绷如钢铁。
　　很难想象这种凌厉的表情居然会出现在他脸上，那种愤怒更甚利刃出鞘，就像是巨龙露出了爪牙，那冰冷的气场甚至将围近的敌人逼退半步。
　　“是什么？！”
　　“这小子…”
　　“怎么可能？！”
　　“他是！！”
　　一片惊声，都是发自那些没有参与“阵型”的人。比起那些成为阵型“组件”的存在来说，这些人修为更低，也似乎保有更多情绪——因此，在目睹“镜花水月”展开的一刻，他们才能不顾颜面地叫出声来。
　　苏羽竹跪坐在一片尸身间，鼻孔流血，满目呆滞。
　　在他面前，狂暴的剑光正从天而降——如果说，此前那剑阵的攻势像是一阵细雨的话，那么现在，这无疑就是排山倒海的怒涛。
　　怒涛冲击而下，最前上前的几道人影登时淹没在剑影当中。血光飞溅间，一道人影自剑风的中心跳下，正正落在苏羽竹身前。
　　那一刻他的身姿被青白的剑光照亮，落在少年的眼里，如同天神下界般凛然不可侵犯。
　　“跑！”
　　苏羽竹被那声大喊喊得一个激灵，就见韩江尘长剑前指，携着飓风般回旋的剑光，一身挡在他面前。
　　“现在跑。”韩江尘背对着他喊道，“...别回头！”
　　苏羽竹如梦初醒，猛跳起身来，顺着他落下的那个方向跑去。
　　由于方才“镜花水月”的爆发，通向山下的方向被硬生生打出了一个缺口——这就是为他而留的缺口。
　　苏羽竹顾不上多想，在那喊声的命令下，起身飞也似地往外跑去，那动作大概拼上了他此生所有的力气。
　　在背后，青白剑光如暴雨落下。
　　护送苏羽竹逃走后，韩江尘没有收手，反而在灵力的输出上更加一分，那是丝毫不掺假的以死相拼之势，从出手一刻就已经将后果抛之脑后。
　　这不仅仅是为“同类”寻仇，更重要的是——只有用这种极致的攻势，他才能掩护住后方的姜玲。
　　在“镜花水月”展开的这瞬息间，她已是越过人群，冲到了那高高的“祭台”之前，偶尔跃上来的几个敌人皆被她放倒，而更多的处于“阵型”当中的修者却只是木偶般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出手。
　　果然，她赌赢了。
　　那主持方才说过，这仪式一旦开始，便不能中断。
　　尽管这里有着许多与他们二人修为相近、乃至在他们之上的修者，但在这“仪式”完成之前，处于仪式当中的他们等同于木桩。
　　虽然不知道这仪式会持续多久。但他们两个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必须得利用这最后的空隙。否则，一旦让这些人恢复出手能力，那他们就再无机会。
　　姜玲狠狠一咬舌尖，刺痛感直入大脑，令她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们的潜伏本身没有出任何问题，但还是被发现了——不是被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被那位还没正式活转的“道子”发现了。
　　如此一来，她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块“鬼城”福地的核心、这片空间真正的掌握者、以及他们莫名被拉进这里的直接原因，就是那位“道子”。
　　祂隔着空间看到了他们，将他们拉入了这镜中的世界。
　　更进一步，从一开始进入那个小村，他们就已经处于那位“道子”的监视之下。
　　虽然不知道祂在祭品充足的前提下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肯定不会是好事。
　　现在祂还没完全苏醒，这是最后能反击的机会。
　　她如此想着，一手符咒一手灵剑，在身后韩江尘的掩护下，那身影如同风一般掠过场上，越过重重人群，直冲祭台。
　　但在这之前，一道身影拦在了她面前——正是那位主持。
　　在近前的一刻，她便感受到了那汹涌的灵力波动，境界必然在她之上。
　　除了校内的老师以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境界压迫。
　　但这同样在她的预想范畴之内。在那主持上前的一刻，灵光便已经自她眼中泛起。
　　“停下！”
　　御心术发动，带着最简单最直接的命令直撞对方，就见那主持身形微微一滞，而姜玲却在瞬间口鼻出血——不出所料，面对境界压制强行运用控心术法，遭到的必然是加倍的反噬。
　　但是，足够了！
　　她的突袭成功让这个强者稍稍延缓了半刻，这已经足够了！
　　灵力疯狂运转起来，她不顾脑中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将灵力压榨至极限，从那主持身侧一跃而过。
　　极致的激动下，她的速度竟更超平常，只一次呼吸的功夫，便已踏过那百米长的阶梯，天子殿黑色的穹顶已经清晰可见，而同时传来的，还有久违的气息。
　　错不了、错不了！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找到这种气息了！
　　这是邪术的气息，是记忆最深处的气息，是她发过誓要用一生去追逐的气息，而现在它近在眼前！
　　记忆正在疯狂地啸叫，眼前的景象与过去的片段重合，这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有身体依旧在顺着惯性前冲，如一台运转到快要坏掉的机械，猛冲而去。
　　可就在踏过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她的步伐顿住了。
　　她扑倒在那长长的阶梯末端，口鼻中鲜血横流。
　　在她背后，阵列间的修者齐齐睁开了眼，数百道目光带着巨大的压迫力落在她身上，那种压力几乎能把她挤碎。
　　仪式…完成了？
　　她的心脏剧烈地震动起来，全身的血管仿佛在挣扎着要撕裂皮肤。她拼出全身的力气意图挣脱，但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声响。
　　是门开的响声。
　　仪式完成，天子殿的门打开了。
　　姜玲抬起眼睛。
　　在那打开的门里，她看到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里，映着她自己的脸。
　　或者该说，是一张和她极其相似的脸。
　　……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和行动能力，只是呆睁着眼睛，呆张着嘴巴，呆呆地坐在那，呆呆地看着。
　　“在此，以我等之名…”
　　祭台之下，人群齐刷刷地弯下膝盖，面朝着出现在的门前的那个身影，宣誓声震若洪钟。
　　“恭迎，昆仑道子——姜阳降临。”


第340章 兄妹
　　世界突然被抹平了，没有声音，没有色彩，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只有眼前那个人影是如此地清晰，清晰到记忆都疼痛起来。
　　“我们会求到真正的仙道的。这世界上，一定还存在真正的仙门。到那时，我们才会成为真正的修仙者。”
　　“在那之前，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笑着去面对。”
　　“因为我们…总会获得幸福。”
　　漆黑的雨夜，小小的女孩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死去少年的身体，鲜血流在瓢泼的暴雨之中。
　　“……”
　　从长相到神情，他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了解他的一生，也亲眼目睹过他的死亡。
　　而现在，她又看到这个人了。
　　姜玲从那双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还保持着那少年的面貌，在这少年的眼里，她似乎瞬间变回了曾经那个无措的小女孩。
　　“恭迎昆仑道子降临！”祭坛下的人们高呼着，“道子苏生，群仙回归——”
　　道子现世了。虽然最后混进来两只老鼠搅局，但多年的隐忍终于取得了关键性的成果。
　　对于在场的他们而言，这意义不亚于曾经人类登月走出的那一步。
　　声潮如巨浪滚滚而上，接连冲击着最高处的大殿。
　　在这滔天的喊声之中，身处大浪中心的姜玲却只是静静跪在那里，抬着头，张着嘴，注视着面前少年的身姿。
　　那一刻她可能有一千万句话想说，但是到最后，她只说出了两个字。
　　“哥…哥…”
　　……
　　台下，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势全部停止。
　　覆盖山顶的气场完全解除了，人们在某种超然的意志下齐身跪伏，又齐声赞颂着那高处之人的名号。
　　压力减弱，四处回旋的剑光亦然消散。处于战局中央的韩江尘粗重地喘息着，抹掉嘴角的血，向台上望去。
　　才刚抬起眼，视野就忽然间变白了。
　　随着道子的现身，顶头的阴云忽然裂开了缝隙，道道金色的天光自那云缝中倾泻，带着无波无澜的恩典，洒向这整片天地。
　　在那光芒之中，翻腾的赤水眨眼间回归清澈，鬼门关耸立的阴山重又变得仙气缭绕。
　　在几秒之间，头顶碧空云淡风轻，脚下大地春暖花开，远处有白鹤飞舞、旗帜招展，可谓云日相晖映，空水共澄鲜。
　　——这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祂的力量唤回了这空间的真正模样。
　　这是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景象。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美景，都只能为其屏息叹惋。
　　“仙界重临…仙界重临！”
　　主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喃喃的声音在发颤：“入口已经打开了，他们可以降临了…群仙可以回来了！”
　　他不再理会台下的纷纷扰扰，只是转过身，扑跪在那台阶前，扬声大喊。
　　“请道子引领群仙回归！”
　　一浪排起，后浪紧随。
　　“请道子引领群仙回归！”
　　上百道目光落在祭坛上，上百个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除了那个站在最高处的身影，现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祭坛上的道子垂下头，俯视脚下人群组成的海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是不属于此世。
　　大概只有离祂最近的姜玲能看到，那双眼里，正滚动着瀚海般的金芒。
　　“还不到时候。”
　　他吐出一句，声音像是从九霄而来，顺着祭坛倾泻而下，充斥在整个山巅。
　　“为何？”主持的表情凝固，“难道是…准备不够？”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随即转到后面的韩江尘身上。
　　四周的上百道目光与他一同转去，令韩江尘的动作当即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攥紧，那种庞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刚才跑掉了一个…是灵体少了一个！”
　　主持手指一点：“他也是灵人！抓住他！剜了他的眼睛，献给道子！”
　　立刻就有数人出列，十数道灵力锁定所有方向，无死角地奔他而来。
　　这攻势没有给他留一点空隙，他甚至无法腾挪躲避。
　　方才的“镜花水月”已经耗光了他的灵力，与众修者的缠斗也早已让他遍体鳞伤。此时他只能抬剑抵挡，垂死挣扎。
　　但攻击最终没有落到他身上。因为就在那时，台上的昆仑道子微抬起了手。
　　祂随手一指，那些凌厉的气息只飞到一半便停在空中，如烟而散。
　　“没有意义。”
　　祂在一片惊愕中收回手来：“以眼下之态，仙界的回归必然会令此界灰飞烟灭——然而，你们尚未做好破而后立之事。”
　　“现今你们得到了部分真人的‘传承’。但，如何在大灾之中保下这传承，你们可知道？”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能作答。
　　最后，还是主持朝着祭坛俯身，以绝对的恭敬开口。
　　“请道子指点。”
　　“这并非一时所能及。往后，我会慢慢传达于你们。”
　　昆仑道子摇了摇头：“时间快到了，这具身体还未完全适应道子之力。现在，我要先带这福地离开，所有人退下。”
　　带福地离开？台下听到这话的韩江尘微微一怔。福地还是能带得走的么？
　　不等他想清这个问题，就觉身上沉重的压力骤减。
　　身边占据绝对压制的的人们没有再对他出手，却是一个接一个地化作流光，凭空消失在原地。
　　果真是言出法随。道子一发话，所有人都被强行“丢”出了福地。
　　但韩江尘没有理会这些。在压力解除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旋风般跳起身来，飞身越过长阶，向上狂冲。
　　台阶的尽头，昆仑道子的身形忽然模糊起来，祂的身后淡金光芒大放，像是奔涌的洪流要将祂的轮廓淹没。
　　扑倒在台阶前的姜玲突然清醒了，她如同母豹般跳起身来，飞也似地向那个身影扑去。
　　“等等！！！”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眼中的血丝扩散，唯有瞳仁中灵光泛起，如杀红了眼的野兽，朝前方那人望去。
　　她要留住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留住祂，把一切都问个明白，为此她不惜身命与灵魂。
　　“站住！！！！”
　　撕心裂肺的尖叫惊醒了沉睡的识海，黑色烟气在她周身骤然迸发。烟云缭绕间，黑色虚幻的巨人展开了双臂，向着那少年一手伸出，如同要抓住跨越的时间。
　　就在那一刻，前行的道子停住了脚步。
　　乱冲的灵风突然停滞，所有的响声一齐消失。漫布姜玲身周的黑芒散去，连她瞳中的灵光都顷刻黯淡。
　　她的动作定格在那里，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镜子，再无法前进一步。
　　镜子的另一端，那个少年缓慢地回过了头来。
　　她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些微的挣扎之色，可那张脸上，却绽着笑容。
　　阳光的、灿烂的笑容。
　　“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啊。”他笑着说，“真好。”
　　镜子后的姜玲颤抖起来，她趴在那无形的镜面上，睁大眼睛，看着那一端镜像般的人影。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再有如仙神，身边的气场也不再叱咤风云，宛如突然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你已经看到这‘真正的世界’了。”姜阳注视着她，“很快，外面的世界就会发生改变。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记住，你只要等待。”
　　他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远，姜玲张开嘴好像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至镜光淹没整个祭坛，四周的一切虚幻成影，凄厉的大喊才在台上炸裂开来。
　　“别走——！！！！”
　　那一刻，仿佛整片天地都能听到她的喊声，传到台下的韩江尘耳中，让他脚下更加了一分力，整个人如同化作疾风，转瞬间便登上祭坛的最高处。
　　但在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自大镜中绽放的光。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话了。”
　　姜阳再度开了口，隔着那光芒，能见到他的瞳仁中似乎有金光一闪而过。
　　他并不理会自台阶下奔来的韩江尘，只是看着那跪倒在镜子另一端的姜玲，用着和曾经一般无二的声音说。
　　“…不要跟过来。”
　　不要跟过来。
　　不要跟过来。
　　跪坐的姜玲睁大了眼。
　　下一刻，金色的光芒席卷而来，将二人的身影淹没在虚无当中。
　　……
　　光芒如喷泉般从山巅洒落下来，山脚处，苏羽竹狂奔着冲下最后一级阶梯，狂奔着越过鬼门关，又狂奔着跑向那座空无一人的奈何桥，不假思索地踏上桥身，穿越黄泉。
　　过去的几刻钟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都没有料想过的，此时他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这就是他始终信仰的“仙”吗？
　　这就是他坚持想求的“道”吗？
　　太可怕了。
　　这太可怕了。
　　如果这一切只是个骗局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是为什么而生，又为什么而死呢？
　　他在那长长的奈何桥上飞奔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能逃向何处，只是机械地往前跑着，甚至没有留意到天地变色，只要离那座山远一点再远一点，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但很快，他就发觉了什么不对…远处的群山在放大、似乎那些仙峰在向着自己迎面奔来；四面的水开始不正常地朝身后的山峰流动，而面前的桥竟是在节节缩短！
　　不是错觉！他正在接近这片空间的边缘，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前进，而是这一整片空间正在倒退，就像是一副正在被收起的油画！
　　这也是那些人带来的吗？
　　苏羽竹站在原地，被这景象冲击得呆若木鸡，一刻间挪不出半步。
　　他忽然浑身一冷，像是被什么东西盯梢，自后而来的一缕金光追上了他，只一点，便让他的身形停在半途中。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全身向“下”坠落而去。
　　……
　　“竹哥哥，竹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在呼唤。
　　苏羽竹猛地睁开眼，双眼噙泪的小女孩正跪坐在他身边。
　　“…小梅？”
　　他闻到了小村里熟悉的炊烟味，四面的景象已经变回了他熟悉的小山村。
　　他也被扔出了那片空间，一切都像梦一样。
　　“刚才地突然摇起来了，大家都被摇醒了，出门来看，就看到你在这里。”小梅说，“竹哥哥，天就要亮了，你还要走，去当神仙...”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苏羽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妹妹。
　　“不，不走了。”他低声说，“哥哥不走了，哥哥一直陪着你。”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有泪花闪啊闪。
　　她同样伸出手去抱着哥哥，那小小的手臂有些发抖。
　　“哥哥，我害怕。”她抽噎着说，“那些人...好多好多人突然来了，他们要抓我们走吗？”
　　苏羽竹忽地抬头。
　　听到这话，他才发觉到情况的不对。
　　笼罩小山村的薄雾全部消失了，四周镜像般的迷宫亦全部消失，就像是鸡蛋的蛋壳被剥去，柔软脆弱的内核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凌晨的微光下，所有的村民都出来了。他们抄着锄头和棍棒，满副警惕地注视着村子的外围。
　　一队身穿制服的警员已经封锁了出口，后方的人们端着枪，而前方的一人则持着大喇叭，声音撕破冥冥的薄暮。
　　“请各位不要做过激举动。重复一次，我们没有恶意，请不要做过激举动，配合我们的工作…”
　　喇叭声传进村内，一群人左右张望着，窃窃私语。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警惕和抵抗，人人都是一副以死相拼之态，不退让半步。
　　但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让他们进来！”
　　人们循声回头，就见一瘸一拐的苏羽竹从小道的尽头走来。他盯着那些身穿制服的人影，他们的手臂上有华国的国徽。
　　在公安局的时候他接触过这些人。他记得，这些人叫“警察”。
　　他们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代表着那个叫作“华国”的大世界。那个大世界里，还有一个叫作“昆仑大学”的存在。
　　“让他们进来吧。”苏羽竹朝着人群，轻声说。
　　“小竹，你说什么呢？”
　　“长老呢？长老在哪里？”
　　“你认识他们？”
　　惊异的声音四起，人们吃惊地注视着这个少年，不知道他怎么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不过也就是这一惊异，就听前方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警员即刻冲入，在一片惊叫声和咒骂声中，几分钟便将这个小村全部拿下。
　　“全村共三十六人，全部都不在户口数据库当中。”
　　一名警员朝队长报告：“这块区域，之前我们从来没有发现过…连卫星地图都没找到过。”
　　“先按流程询问一下他们，切记避免冲突，尽量消解他们对我们的敌对情绪。”
　　队长点了点头，正指导着工作，却听旁边突然再度传来喊声：“欸，这边还有两个！”
　　警员们循声跑去，在最里的一间屋子处站定，枪支上膛声一片，但随即便定在半途。
　　他们看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正在走出来，手中提着沾血的长剑，背上背着一名同样浴血的女孩，有些艰难地向前走来。
　　这时按照常理应该会上前问话，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人敢那么做。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女孩搭在他肩上的面庞，那张脸上全是死人一般的木然，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惊胆战。
　　她在颤抖，那双眼睛中没有眼泪，只是眼神呆滞如木偶，空洞之中，透出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第341章 退学申请
　　鬼城事件七天后，华国异常局中央总部。
　　桌子上放着两份档案，打着“机密”标签，上面扣着密密麻麻的章，一眼看去有庆城派出所、庆城异常局分部、中央档案管理局...级别从低至高，等等等等。
　　档案1：关于灵气复苏背景下“灵人”的工作管理指示。
　　档案内容：
　　灵人，经灵气医学界最新研究，证明在特定灵气环境下，人体部分器官同样具有发生“灵化反应”的可能，可归属于生物突变病症之一。
　　在常态灵气环境下（以华国境内灵气浓度中位数为基准），该突变发生的概率约为1/323000，随环境灵气密度提升，该概率呈现指数增长模式。
　　临床表现为，对自然界灵气的特定感知能力上升，具有实体化感受的能力，疑似对修行潜力有一定的提升，其余表现还需在全国统计出现该类突变病症的患者数量，进行进一步观察。
　　......
　　档案2：关于追查境内外未知修炼者组织的工作指示。
　　档案内容：
　　6月15日，酆都鬼城区域疑似出现大规模灵化现象，调查小组进行深入，在区域中心发现未登记人口三十六人（均为灵人）、及昆仑大学学生两人。根据当事人证词，确认未知修炼者组织的存在。
　　该组织疑似具有高等级修炼者成员、掌握有未收录福地、数量未知。专案组对其手段进行分析后，找出疑似有关联事件如下：
　　（密密麻麻的警务系统犯罪档案，时间多为近十年间，使用称呼众多）
　　在现有材料的基础上，经异常局与警务系统共同审核，将该组织划归一类关注团体，各地防卫部门需对此保持高度警惕。
　　暂定代号为：仙门。
　　......
　　“这样一来，所有资料就都整理完毕了，感谢你们的工作，辛苦了。”
　　执行员将所有档案收入文件夹内，放入包中：“对了，那些在鬼城区域找到的灵人村落，最后怎么处理了？”
　　桌子对面站着穿制服的警员，肩上的警徽带着庆城的标志。
　　听到这话，警员耸了耸肩。
　　“审讯结果显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那座山，一村人全都是黑户...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户口’是个什么东西。”他叹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处理？甭管他们愿不愿意，就先统一上了户口，再按搬迁户的流程走呗。”
　　“搬迁？”
　　“那个村子原先在的那地方已经被划归重点监视区域，连周边景区都暂时关停了，总不能还让他们住在那吧？这事国//家已经关注了，会专门划出一批基金来安排他们在城市的生活，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房子、医保、工作，还有就是...教育。”
　　说到这他的话顿了顿，别过头看向房间一角——那里坐着一个瘦削的少年，穿着崭新的卫衣，鼻子上贴着膏药。
　　“听说，他就是这次事件情报的主要提供者？”档案员问。
　　“是。据说是叫...苏羽竹。”
　　警员推了推眼镜：“从鬼城抓人回来以后，那个村里大部分的灵人都对我们的问话非常排斥，但只有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切，还说会配合我们做村里人的工作，令他们融入外部社会。”
　　“哦？那这还真是撞大运了。从内部有人愿意破壁的话，那比咱们单纯外力作用效果好得多。”
　　档案员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帮了我们大忙...有什么想要我们做的么？”
　　听到这话，椅子上的少年抬起了头。
　　“我想知道一件事。”苏羽竹问，“得怎么做，才能加入那所‘昆仑大学’？”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认真仿佛能溢出眼眶。
　　在得知了那“神仙”的真相后，村中的大部分人表示绝对怀疑，少部分人则当即精神崩溃，唯有他例外。
　　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不止一种“道”，还有另外一条可以修炼的方法。
　　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微露讶异。
　　“按照现在的要求，需要高考过线、然后就是通过一系列自主招生评审。今后等政策起来了，也可以通过全国学科竞赛保送...不过你都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苏羽竹语塞，显然这题对他超纲了。
　　“不过也没啥。接下来，国家在考虑专门将灵人的情况立项...哦，就是研究你们的身体在修炼上是否存在特殊性，当然，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只是纯粹的取样。”
　　“如果你愿意参与这个项目的话，我们就可以给予你官方掌握的功法...也就是那所大学的功法。你可以边修炼便进行学习，往后，说不定就还有进入那所大学的机会。”
　　“哦哦，是那个项目啊！”
　　旁边整理材料的档案员听到这边的对话，随口就插了一句：“前两天，有个姓韩的昆仑学生听说这项目以后，还以个人名义给这项目捐了几万块，说是想让这些学龄期的灵人在外界立足...这好像是把他所有个人财产全都捐了吧？可真慷慨。”
　　苏羽竹忽地抬头，看着他们，重重一点头。
　　“我参与。”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前又闪过了那个持剑之人的背影。
　　仅仅碰面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个人已经救了他两次，每一次出手都有如神临。
　　同为灵人，那个人却已经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想要追逐他的背影，就只能先去走和他一样的路。
　　——也就是，去那所“昆仑大学”。
　　他从窗户向外遥望，目光像是跨越重重的距离，抵达远方的玉山之巅。
　　......
　　又过了几日，关于鬼城事件的档案被递到了大学校内。
　　所有材料加起来厚度超过一厘米，魏泽看完他们用时没超过一分钟。
　　代号“仙门”的组织...
　　也就是说，曾经分散而治的各大仙门，现在能被看成一个完整的“组织”了么？
　　他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头脑中风云变幻。
　　哪怕没有这些材料，鬼城里发生的事情，也早已经反馈到了他这里。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此时，【九州山海图】的五芒星大阵上，第二个节点被点亮了。
　　这证明华国境内的第二条灵脉已经被发掘。
　　而这带来的最大变化，便是...
　　“外部似乎发生了震动。”
　　浑厚的声音凭空响在脑中——是祖龙的声音。
　　按照始皇陵中的资料，祂的身魂早已与华夏相连。因此，点亮第二个灵脉节点后，祂滞留在【九州山海图】内的神魂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祂只能瑟缩在那小小的灵器空间内，魏泽想要与其对话还得专门进入那片小空间。但现在，祂的神识已经能从中外放，做到隔空传音。
　　“你感受到了什么？”魏泽回问。
　　“应当是有大能出手，对世间造成了震动。”祖龙道，“与当初你在皇陵的情景有些相似，应当也是隔着福地出手，不至于波及外界。”
　　与自己相似啊...
　　这一次，校内的两个学生被拉进了福地里，但福地却没有连接到校内，这是建校以来的第一次。
　　能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一种状况：那片福地有主，且主人依旧对福地留有掌控。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后来官方的人去搜寻那座山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福地的迹象。灵脉还在原地，但某个存在已经扛着福地跑路了。
　　祂在躲避什么？
　　魏泽摩挲着手里的档案袋，心念暗转。
　　从魍象事件、到始皇陵仙药被盗、再到这一次鬼城中的真相...所有事件串成一线，不知觉间，敌我双方已经试探了第一个回合。
　　这交手的方式并非是简单的暴力破解，而却是一盘迷雾般的棋局，棋手双方坐在棋盘两侧挪动棋子、杀得擦枪走火，但却都看不清彼此的真面目。
　　...不，如果这么说的话，现在也许是己方略胜一筹。
　　毕竟，现今他们率先解开了对方面纱的一角。但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是...
　　“请问魏老师在吗？”
　　魏泽循声抬起头，就见门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影，正倚着门栏站在那里。
　　是姜玲。
　　“...老师，我可以和您聊一聊么？”
　　看到室内没有其他人，她接着开了口，声音似乎包含着满满的疲惫。
　　魏泽看着她，略显意外。
　　前几天二人自庆城返回以后，他也去看过姜玲的状态。
　　自从回学校以后，连续几天的时间里，她一直都蜷缩在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精神恍惚。
　　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瑟瑟发抖，更别说和人交流。
　　很难说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或者该说那才是她最原本的样子。
　　最初的最初，她或许就是这样胆小荏弱的女孩。
　　在当初筑基的心魔劫当中，她战胜了自己作为凡人的纷扰过去，但现在过去变成了未来。
　　哪怕是魏泽，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法插手，只能放她在书阁疗养，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就已经能自己出来了。
　　“可以。”魏泽令所有员工出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姜玲慢慢地在他对面坐下，却没有开口，只是坐在那看着脚下的地面，久久地沉默。
　　魏泽也并未催她，只是同样坐在原地，静静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孩。
　　只几天的功夫，她忽然变得那么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就很苗条的身形此时显得都有些单薄。
　　就在这时，在他的注视下，这单薄的女孩抬起了头来。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但是，和几天前不一样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里，此时多了一种莫名的执着。
　　无神和执着，这两种神色居然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她在老师的目光下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不敢面对似的。好久好久以后，她才重又抬起了脸来。
　　“魏老师，我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人生最沉重的字眼。
　　“我想要，退学。”
　　......
　　安静持续了几十秒，魏泽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沉吟片刻。
　　“你应该还有想要补充的原因。”
　　姜玲看着他，半晌才小声问道：“前几天，鬼城福地里发生的事情，老师您都已经知道了吧？”
　　“嗯，官方的人已经把消息送来了。”魏泽点头，“之前发生过的很多灵力犯罪事件都可能和这个有联系，他们已经开始派专人进行追踪。”
　　“这样啊...外界果然已经注意到了。很快，那些邪道之人就会彻底暴露吧。”
　　姜玲低声喃喃：“到时候，如果被外界发现，那些人所信仰的‘道子’的妹妹，就是昆仑大学的学生...那么，他们会怎么看待大学呢？”
　　尽管看得出是在努力压抑，但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这种事情，校方必然会规划好。”魏泽道，“你的所作所为，学校都看在眼里，清者自清，不必去担心。”
　　放在往常，这个学生一向很听信他的话。但这时候，姜玲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好像是想像平常一样笑笑。但她太累了，累到根本笑不出来。
　　“清者自清啊...”她垂着眼笑道，“...我还能算是‘清’的么？”
　　魏泽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她年轻的脸上好像挂着霜。
　　“回校的这几天，我没有一天不在做噩梦。”姜玲轻声说，“梦中，我被关在一个镜子组成的牢笼里，四面的镜中全都是姜阳的影子，他死去的样子，他杀人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可我认不出他来了。”
　　“我很害怕，想逃掉，但怎么都逃不出那个笼子，最后我逃不动了，回头去看，镜子里映着的那些影子，原来全是我自己的脸。”
　　她抬起眼来：“魏老师，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呆在校内了。只要想着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做着我不知道的事，我就...我必须得离开这，不惜一切代价，亲手去打碎那些镜子，亲眼去看清那个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否则的话，我一定会疯掉。”
　　魏泽看着那双眼睛，那瞳仁中突然迸出火星般的热烈，像是里面点燃了薪柴。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魏泽开口，“如果打碎镜子以后，见到的就是最坏的真相...如果你的哥哥，真的已经成了所谓的‘道子’——那么，你要怎么做？”
　　一言说出，姜玲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收紧了，眼中的火星更热一分，像是要把空气都点燃。
　　“那样的话...”她的手指掐入肉中，“我会，亲手杀了他。”


第342章 我们还会再见吗
　　长久的寂静。
　　“你打算怎么做？”魏泽问。
　　“来之前，我已经用情报部的名义和异常局联系过，拿到了一系列疑似与‘仙门’有关的资料。接下来，我会挨个按照这些去查，那种气息我已经记住了，只要他们还在世界上活动，我就一定能抓到他们的踪迹，一定能弄明白我哥哥...道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这样说来，你要一个人行动么？”
　　“从见到他的一刻，我就不可能再与人同行了。”
　　姜玲低声道：“按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总有一天，那些人那些事都会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要毁灭此世的‘昆仑道子’就是姜阳；而他还有个妹妹叫姜玲，是昆仑大学教出来的学生。无论如何解释，血脉的连接是消除不掉的。”
　　“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所以，我必须得抢在所有人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不代表学校，而只作为我自己出战——无论结果是我杀死他，或者是...他杀死我。只要他站在了对面，我们之间就只有不死不休。”
　　魏泽看着她：“这么说的话，你应该已经预料到结果了。”
　　“嗯，我明白。不出意外的话，以我的实力，面对现在的哥哥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吧...但我只能这么做了。”
　　姜玲笑笑：“他已经成了超然的存在，连仙门的人在他面前都只能下跪。哪怕校内有足以对抗他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套出他背后隐藏的真相...那么现在，真正有可能接近他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魏泽沉吟片刻：“既然知道是九死一生，为何不在校内进一步精进，等到有了把握再去？”
　　“以我和他的实力差距，已经丝毫没有把握可言了。要接近他，只能靠天命，靠赌...赌他杀不了我。”
　　姜玲摇摇头：“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我的命是他扶起来的，而现在他可能就是一切灾祸的源头；在我呆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内，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而死。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没办法再正常地活下去，也没办法再留...”
　　“留...”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
　　“留在...学校。”
　　眼泪从她的脸上划过，好像也划开了脸上的那一层伪装，她的话突然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魏老师，我...其实还是想留下来啊。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我一开始就和其他人一样、是个普通的学生，那该有多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要发生在我身上？”
　　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了，魏泽默然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她坐在那捂着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其实他有很多办法让一切重归正常。最简单的，就是抹掉她的这段记忆，剩下的就由自己来处理——但这算得上是正确的做法么？
　　作为一名老师，他应当替学生做出选择么？他有资格替他们选么？
　　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个答案了。
　　良久之后，姜玲的抽噎停了下来，她抹掉最后一点眼泪，有些吃力地朝魏泽笑了笑。
　　“对不起，魏老师，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你敢于选择这条路，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了。”魏泽看着她，“那么，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么？”
　　“是，我已经决定了，今天我就会离开，刚才的话请您当我没说过吧。”姜玲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走以后，可以请您平时多关注关注几个同学么...尤其是大一的一个人。他们不该被我波及。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就够了。”
　　“好，我答应你。”
　　魏泽听着她说完了那几个熟悉名字，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悲观。既然你依旧对这里有留恋，那么也不用完全斩个干净。”
　　“您意思是？”
　　“不是退学，而只是休学，你的学籍依旧留在校内。如果你将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么学校随时都还欢迎你回来。”
　　姜玲愣了愣，刚擦干的眼睛好像又湿润起来，她赶忙擦了擦眼。
　　“...谢谢您了，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她轻声说，“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放下手，又抬起头来：“魏老师，在始皇陵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一种秘法的记载。上面说，秦朝时曾存在一种功法，只要别人修炼，他自己就能变强。如果这种秘法还存在于世的话...那我希望，拥有这种秘法的人，会是您。”
　　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未留意到魏泽眼中闪过的惊讶。
　　“古往今来，修仙都是自私道。仙凡有别，成仙之人眼中理应只有大千世界，仙的最高境界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您不一样，您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姜玲轻声说：“如果您真的也拥有了始皇那样的功法，您也一定不会像他那样视人命如草芥，而是真真切切地为了我们、为了天下众生而使用那种力量，昆仑大学会成为人间最坚固的壁垒，保护好所有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这次离开，也没有什么可再担心的了。”
　　“那就按照你自己的‘道’去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魏泽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看着她道：“我以有你这样的学生为荣。”
　　“这句话应当是我说才对。能来到昆仑大学，能有您作为我的老师，是我一生的荣幸...我相信，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姜玲说着，弯下脊背，向着他深深地鞠下一躬。
　　“再见了，魏老师。”
　　她低声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魏泽目睹着她走出楼外，从始至终未再提出一言。
　　“那个女子，果真对你十分崇敬。”祖龙的声音再度响在脑海，好像带这些惊异，“在她眼中，你似乎是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你怎么能做到这点的？有这样的力量，她对你居然不惧怕？”
　　魏泽静了片刻，无意地笑了笑。
　　“我也是头一次知道。”他站起身，倚着窗自言自语着，“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是这样的存在。”
　　一刻间，他忽然听到了体内什么东西的破碎声。
　　就像是雏鸡破壳，体内金身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种久违的心境从体内升了出来，好像突然掀开了压在头顶的一颗巨石。
　　魏泽微微一怔，这感觉，莫非是他修为进一步精进、又脱出了一点那意志的影响...又找回了一点“自己”？
　　他思虑片刻，打开面板，看到了最下方的两条提示——
　　【学生【姜玲】心境提升，灵力值+50】
　　【学生【姜玲】档案已被锁定】
　　......
　　同一时刻，望舒2号宿舍中。
　　袁清清自楼梯走上二楼，扶着墙，有些蹒跚地向宿舍的方向挪去。
　　自从在始皇陵被抽干生机、元气大伤后，她一直都躺在医务室里，由花念安亲自负责调养。
　　她用了三天脱离生命危险，用了七天从昏迷中醒来，又用了半个月恢复到能下床走路的程度。今天是花念安第一次准她出医务室回宿舍。
　　尽管老师们没有直说，但作为丹修代表，她自然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情况。
　　修炼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倍不止，应该是根基已经损坏了；气血也微弱了几倍，大概是支撑不了她活到老年了；除此以外...她对着窗户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发梢间的几缕白色。
　　能活下来，她自己就已经很庆幸了。但这如果被爸爸妈妈看到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吧？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了。
　　袁清清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才敢刚转过弯，就和走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姜玲？”
　　她看清了眼前人，而后又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一个小包，里面赛得鼓鼓囊囊。
　　“你要走了吗？”她问。
　　“啊...是要走。”姜玲做贼心虚似的将那包往背后一藏，又赶忙转移话题，“清清你终于出来了啊，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比我想的好很多。”袁清清下意识捋了捋头发，“你又要去调查局实习吗？那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有点难说，我尽量早吧。”姜玲的目光落在她的白发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还是...拿命去换了奇迹啊。”
　　袁清清静默片刻：“当初学这个术的时候，就想到肯定会有使用的时候，所以没什么。”
　　“你还是这样。”姜玲扯了扯嘴角，“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天才了，你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再去救其他人了，而且你已经救了足够多的人了。所以，从今往后，先保护好自己，好吗？”
　　“...好。”袁清清答应一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有感而发嘛。”姜玲摆摆手，“那你好好调养，我就先走啦，回见，等回来一块吃饭啊。”
　　她说完，越过朋友的身影便向前走去，步伐匆匆。
　　袁清清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渐渐浮起一丝特别的神色。
　　“你会回来的吧？”她突然开口说。
　　姜玲动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回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全是惯常的笑容。
　　“嗯，会的。”她说，“...肯定会的。”
　　不等袁清清回答，她便已是从窗口一跃而出，几步踏地奔向校门口。
　　这时天边正停留着最后的一抹夕阳，那火红的余晖自西方洒落，将两边梧桐树的阴影投在地面上。夜色渐浓，那群叶的影子正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
　　正值假期收尾时，小道上的人并不多，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这是离开最好的时机。
　　她紧了紧背上的包，摸了摸口袋里的空间囊，确认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最后抬起眼，久久地注视当头那镶有“昆仑”牌匾的青柱大门。
　　再见了。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了一句，这才收回目光，就欲上前出门。可还没迈开步，另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却已经响在了背后。
　　而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她熟悉的气息。
　　......
　　“罢了，先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了。”办公室内，魏泽轻轻叹了口气，“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也包括她说的那个人么？”
　　祖龙的声音适时响起。很显然，自从从灵器当中解放后，祂现在已经成了他的日常聊天对象，尽管魏泽这段时间一直在警惕着体内的金身，二者平时也聊不了两句。
　　“这自然啊。”
　　魏泽随口应了一句，不知道怎么的，此时他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兴趣...一种“讲说”的兴趣。
　　这也属于金身的变化么？
　　无所谓了，现在他只想发泄一下这股讲说的冲动。
　　“随便给你讲个故事吧，虽然不知道你这样的神兽能不能听懂。”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神情微妙。
　　“从前有只狗，他什么都没有，身上还脏兮兮的，谁看了都讨厌。
　　他在街上走啊走啊，大家见了他都避而远之，有时候还有人要上来踹他一脚踩他一下，觉得好玩。
　　时间久了，他觉得世界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干脆不走了，就缩在角落呆着，从春天缩到冬天，到了下雪的时候，他还是自己呆在那，快要被冻死了。
　　但是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扒开狗身上的雪，把他从街上拣走了。
　　这个人不仅给了狗食物和水，还把他抱在怀里取暖，这让狗觉得这个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然后狗就傻了吧唧地跟着那个人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就是一直跟在后面，谁对那个人不好，他就上去咬谁。
　　就这么跟啊跟啊，不知不觉就又走了很远，从小狗变成大狗了，但这个时候，那个人突然要离开了，狗又要被扔下了...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他说到这干笑一声，听着那边祖龙的沉默，就知道这头神兽估计还是理解不了。
　　高高在上的龙，怎么可能知道狗的感受呢？
　　“这事没有答案。”他说，“毕竟，他一直都不知道，他跟着的那个人，可能也是一条狗呢。”
　　“...我还是没理解你的意思。”祖龙的声音闷闷，“这就是凡人的‘情感’么？”
　　“大概算是吧。毕竟我们有句话叫，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魏泽笑道，“...谁还没当过一条狗呢？”


第343章 人间的守护者（卷末）
　　料峭北风吹过，厚重的云层自穹顶淌过，遮去了天空最后的光辉。姜玲静静地站在门前，不出声亦不动作，直至那个脚步声最终停在十数步开外，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转过头去。
　　愈来愈浓的夜幕之下，漆黑瞳仁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两人相隔着十步的距离而立，夏末微寒的风从身边吹过，男孩和女孩的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不知多久的无言，这次居然是韩江尘先打破了沉默。
　　“你要去找那个‘道子’么？”
　　微风吹起女孩的额发，她并不去看面前韩江尘的目光，但她能明白那目光中包含着什么。
　　他很少表达，但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姜玲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得说些什么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们。一直以来，你们看到的我，都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样子。”
　　她笑着说：“而真正的我，是个又虚伪，又胆小，又蠢笨，一无是处的人，为了活下去，我只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那就是我哥哥。”
　　“而现在，他回来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无论是复活、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还存在，我就只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他以那种面貌重现在这世上的一刻，我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你不必来拦我，这是我必须要赴的战。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她说到这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少年。他同样正默默地望着她，残阳的微光中，那漆黑的双瞳像是深不见底。
　　“那么，我和你一起去。”他突然说。
　　那话说得并不强烈，但却让姜玲瞳仁一震。
　　她注视着面前那双黑而深的眼睛，那眼里的决意像是锐利的剑锋，她从未想过他也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半晌的寂静，两人四目相对地立着，她的拳紧了又放，到底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没有意义。”她轻叹道，“你之前也看到了，在那种实力差面前，没有人能改变什么。这只是一场单纯的赌局，而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在这个局内，去了只是白白送死...但你还不该葬送在这。”
　　她说到这加重了语气：“就我像之前说的，你还要去保护更重要的东西，这也是你斩妖人的责任不是么？和我不同，你本来就该是成为这人间的守护者，你不该是一味跟在别人身后的那个人。”
　　她看到韩江尘沉默了，便知道这话一定。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需要他。对于他而言，这是无法舍弃的意义。
　　可半天过去，韩江尘依旧没有发言，也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那脸上的悲伤像是淅沥的雨。
　　她感觉自己要被那雨吞没了。
　　姜玲咬着唇，果真像是置身暴雨中一般颤抖起来，像是突然泄掉了全身的力气。
　　“算我求你，好吗？”她垂下眼，用乞求的语调说，“…不要跟过来。”
　　不要跟过来。
　　不要跟过来。
　　韩江尘浑身一震，并不回答，只是久久地站在萧索的风中，双手握到青筋毕露。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答应这话无异于送她去死，但他又怎么能拒绝得了这个女孩的乞求？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软弱。
　　像是一盆冷水破到烈焰上，那样子落到姜玲眼中，她神色却反而轻松起来。又是半晌的沉默后，她突然向前快跑两步，张开手，紧紧揽住他的肩膀。
　　“...谢谢你。”
　　她感受着那具身体瞬间的僵硬，深深地吸了一口迎面的风，让那凉意把涌到鼻尖的热流压下去，这才凑到他耳边，重复着说。
　　“谢谢你。”
　　从始至终，韩江尘都再没有发出一言，只是僵硬地站在那，看着女孩缓缓放开了拥抱他的双臂，又缓缓转过身向前奔去，奔出校门，奔上山路，奔向前方茫茫的天际，最终化作视野尽头的小点，消失在铺天盖地的夜幕之中。
　　天边的日光渐黯，暮色将脚下的影子越来越长，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直至夕阳彻底沉入地面，影子完全没入黑暗，他才忽然在转过身，一拳狠狠锤到旁边的墙皮上。
　　......
　　“或许，你那人狗之论从一开始便有谬误。”
　　长久的沉吟后，祖龙再度开了口：“若狗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狗，那么他便不该跟着那人走。抱着错误的希望，只会带来更深的痛苦。”
　　“这什么话？如果结果是分离，那相遇就是错的么？”魏泽摇了摇头，“至少我不这么觉得。不尝试一下，谁知道狗会不会变成人？”
　　这时候他身上的气质似乎突然又变了，那股压迫性的气场潮水般褪去，整个人坐在那显得懒洋洋的，如果手上拿把扇子，妥妥就一股子说书先生的范儿。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气氛，但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属于“自己”的感觉。
　　“你所说的‘老师’的作用，就是将狗变成人？”祖龙很显然是理解不了他的话。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能不能变成人，是他自己的选择，万一他就想变个鸡鸭咸鱼呢？”魏泽笑，“我能做的，只是将他们引到这路前，至于要走哪条路、要怎么走，那便是他们自己的‘道’了。”
　　“哪怕他们选择的是死道？”祖龙沉声问，“就像这次的那个女子一样？”
　　这一次魏泽没有回答。他只是攀在窗边遥望着，看着黑夜降临整个人间，世界的一切扑朔迷离。
　　他还需要很多的答案。抬头看不到那答案，那便只有俯首。
　　“这个答案，就需要他们来教我了。”他看着夜幕下耸立的校门，“老师也是要从学生身上学到什么的，不是么？”
　　......
　　地平线边，夕阳沉入地底，夜空斗转星移，某一个时刻晨曦再度破晓，当阳光又一次普照大地的时候，无数的飞鸟自山间腾起，奔向无垠的苍穹。
　　在它们的羽翼之下，在这一片超凡的土地上，楚氏企业新厂房的烟囱中正冒出徐徐的丹烟，成箱的量产丹药和符纸正从车床流水线上推出；阳光之下，安城奥琳匹克中心的草皮泛着粼粼的光，仙运会的阴阳小旗依旧悬挂门上，注视着滚滚人潮的流进流出。
　　在更远处，海浪正冲击着礁石，新生的草木钻出土壤，城市中亮起炫丽缤纷的彩灯，人们在各自的道路行走着，与什么人相遇又与什么人分离，来来往往，喜喜悲悲。
　　鸟儿们目睹这路上的一切纷杂，却并未记住一分一毫。
　　它们只是展翼飞翔着，钻过重重的云流消失在天边，苍穹并未因此留下一丝痕迹。只有散落的飞羽飘扬着自高空落下，乘风而行，穿过钢铁密布的大地。
　　某一个时刻，道路上的少年微微一耸鼻，忽地举起眼来。
　　碧蓝如洗的天空之中，一枚黑白相间的禽羽正打着旋儿飘下。他下意识抬起手来，让那片羽毛正正落入掌心之中，举近去闻，上面依稀能嗅到特殊微弱的气息。
　　他自掌中拾起羽毛，将其捻在指尖，像是要捏紧一个远方而来的希望。
　　“刚好现在修仙专项的职校正在筹备当中，我们计划将你先安置到那里，先跟着其他人一起学习基础知识，期间定期配合项目组进行实验，也顺便借此补一补基础教育内容。”
　　站在他背后带路的执行员说：“如果成果不错，哪怕没法按时高考，也可能被选进国家的修仙专项人才计划，到时候，说不定就有去大学访学或者交换的机会。”
　　苏羽竹答应一声，并未多言，只是出神地注视着指尖的羽毛，鼻尖一耸一耸。
　　倒是旁边的另一名执行员听了，随口就和说话那人交谈起来，面色有些古怪。
　　“说起来那个国家专项计划...虽然说是要大力培养修仙人才，但这几天突然出一个这么大的改革、直接把职校都并进去了，这是要开始狠抓修仙者劳动力了？”
　　“不止这么简单，你知道这个专项计划背后的赞助有谁吗？”那人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据说，这是由国///防和军///委一块拨的款，涉及最上头的几个大人物...也就是说，这本质是军事化培养。”
　　“国防？”听者吃了一惊，“这是...这么快就要开始往这上头发展了？”
　　“其实也是，现在罗莎最北边都已经发现了些灵气导致的气候变化，这速度比预计的提高了快一倍，难说以后的复苏会不会更快。这事情也没个准儿，咱们只能备好自己。”
　　执行员说着，目光落到面前的少年身上：“而且，就算在国内，这次咱不也已经见识到了那个仙门么？我看，上头现在恐怕也紧张起来了，接下来，除了增兵和加快生产以外...还得继续关注那所大学里面的东西。从这次始皇陵的情况看，这说不准是咱手里最大的一张底牌。”
　　“唉...早该想到会这样。”听者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仰头看向灵鸟掠过的天空，“这变革...说到底不是一个人的变革啊。”
　　......
　　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中，一墙之隔内透出女孩急匆匆的尖叫。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娇小的身影扑到窗前，颤抖着手指，摆弄了半天才拉开窗户。窗外盘旋的白鸽随之咕咕叫着飞入，将叼在口中的信笺交到她手中，那上面“录取通知书”五字清晰可见。
　　“啊...”
　　女孩的手指颤抖起来，几乎要举不起那张薄薄的信纸。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纸放到桌面上，又小心翼翼地拆开那信封，挪出里面的黄纸，看到了最上方的一行字。
　　【亲爱的杨小禾同学，恭喜你已被我校录取...】
　　在信件的最后，印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云绕阴阳徽。
　　她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上面的句子快要被背下来，才恋恋不舍地将其收回信封内，一弹上床，伸手一抓，将枕边的绒绒狗揽入怀中。
　　“考上了！我考上了！”
　　窗边的灵鸽歪了歪头，看着这个女孩抱着玩具在床上扭来扭去，像小鸭子似的踢蹬着腿，半天过去，她才勉勉强强地平静下来，顶着被子立起身，从床头柜摸下了那个小小的笔记本。
　　打开本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昆仑大学学生信息，她挨个抚过那些熟读过多遍的名字，手指在最后一页处停下，那上面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解天扬。
　　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
　　终于可以...去到那所学校了。
　　她将小本子抱在怀里，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呵呵地傻乐起来。
　　.......
　　半个月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车流再度拥到了玉山脚下，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如潮涌动。
　　安城市//政府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早在开学的前几天便在路口处设置了交通管制，进入玉山范围必须下车徒步而行，保证了最基本的交通秩序。
　　两年过去，这片地域早已被环建局重点开发。五公里之外，便已经摆上了“前方昆仑大学校园”的提示牌。
　　再向里走，道路被设计成别出心裁的环形，两边的阴阳小旗微微招摇，进山路口按八卦修建排列，周边有精心设计的假山造景与浮雕墙，是仙运会期间设计师的杰作。
　　清晨的日光下，成群结队的人们漫步游过山间，踩下无数朝气蓬勃的足迹，一路交流着猜测与期盼——但不会有人猜到，几天之前，有人刚刚自他们到来的这条路上离开。
　　他们只是在兴奋中等待着，纷纷聚拢到山前新建的喷泉平台前，站在那巨大的云绕阴阳徽记上，成千上万道目光聚拢向那长长的台阶，如同耶路撒冷的信徒遥望远处的圣城。
　　就在这样的目光中，在明媚的阳光之下，他们看到数百道道袍加身的人影自山巅的氤氲中落下，上百个清朗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彻山间。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第344章 一年之期已到迎新（新卷开始求月票）
　　又是一年夏末，旭日东升，骄阳似火。
　　几小时前，昆仑学生会活动室。
　　阴影投在长桌上，桌前桌后站着神情肃穆的两人，成员分立两边，一片战火硝烟之气。
　　“姓王的，我孙启明苦苦挣扎数月，几经浮沉，终于在前日达到瓶颈、眼看就要大进一步，没想到你这鼠辈却暗下算计，害我数月努力付之东流、跌回原点！”
　　桌左面的器修眉宇高挑，眼中全是杀机。
　　“今日，终于等到开学碰面之时，我必与你正面一战，杀你个片甲不留，方解我心头之恨！”
　　他高声朝前说着，语气激昂。就见桌子右边的魂修重重一拍桌，大喝回击。
　　“放屁！问遍校内，谁不知我王某人技艺？分明是你孙启明自己技不如人，本就无法达到巅峰，反倒来怪我？老子闭着眼打，也照样打你得回家找妈吃奶！”
　　“嚯？这么大口气？你要战，那便战！”
　　“呵！不自量力，今天就让你开开眼，键来！”
　　两人同时后错一步，在桌两边相对而坐，两台笔记本电脑被搬到桌上，插上电源。
　　左边那人开启屏幕，神色凝重地抓起鼠标，盯紧屏幕；右边那人同样自信地摸上键盘，手指翻飞。
　　两边的同学们自动起立，分作两道，分别聚到约战双方两侧，一副严阵以待模样。
　　众人目光之中，战局缓缓拉开，只见双方屏幕上同时出现大字，如校训一般气势磅礴——
　　“欢迎来到召唤师峡谷。”
　　战势一触即发，就听噼啪之声连起，双方十指连动，屏内屏外刀光键影，那气魄分明是你死我活，引得两旁观众一片群情激昂。
　　那仿佛是上古时代的诸神之战，两大神王通过决斗发泄自己的神之怒火。
　　长枪所到之处，天空在摇晃，大地被震碎，浩浩荡荡的火焰缠绕在长枪之上，仿佛是对击千年的火山，堆积了数千年，一朝喷发，大道崩碎！
　　“晃悠啥呢！快q啊！！过去补他啊！”
　　“草，孙哥你不行啊，w怎么又被拉断了？你会不会打啊！！”
　　“还是王哥牛逼啊，这居然都能拉断？”
　　见那王姓修士竟恐怖如斯，众人齐声叫好。
　　“这就是魂修的力量吗...”其中一名观众望着那蒙着眼的修者，喃喃道，“利用灵识共鸣对方的气息，便能感知道对手操作出招，从而提前做出预判...孙哥此战，大大不利啊。”
　　“的确，这等预判，实在难破，除非...”另一人低声感叹着，目光闪烁间，却忽地闪出一抹精光，“等等，这是...？！”
　　众人突然安静，王姓修者同时变色，就见那屏幕之上，角色正E的中途突然一个闪现...E接R！
　　“E闪R！”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什么手速？”
　　“是灵器！他加了灵器！”一人的目光落到孙姓修者右手特殊的戒指上，“那灵器的增幅，让他突破了手速的极限！这就是炼器吗？！”
　　惊叹之余，就见屏幕上的角色一个大抓住了对方，一通乱闪，不待对方捅出几枪，就见一记必杀，最后的鲜血流干。
　　击杀！
　　众人一片欢呼，声潮之中，那王姓修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遂拍案而起：“姓孙的！你敢算计我！”
　　“算计？炼器的事情，也能叫算计？”孙姓修者晃晃手上的灵器戒指，“没想到吧，为了这个赛季，我特地炼制了这增进手速的宝贝，我凭本事上的分！”
　　“可恶！器修竟有如此手段。”王姓修者咬牙切齿，“我堂堂三季星耀，居然会败在你这等歹人手上，再来一局！”
　　“来就来，谁怕谁？”
　　两人说着，在两边诸多目光注视下，便就要再次就座。
　　但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响，活动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一道身影逆光缓步而入，他的背后有初生日轮闪耀，只投入漆黑的轮廓。
　　鏖战正酣的局面突然暂停了，桌边的人们都立起身来，目光凝结。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要打之后找时间再打，现在要开始干活了。”
　　人影大步走到桌前，负手而立，傲然环视聚集在室内的学生们。
　　“很快，他们的大部队就要到达校园，必须尽快做好准备，没时间再耗在这种事上了。”
　　众同学在他的目光下肃然而立，一副整装待发之势。
　　他们知道，新的时代来临了。
　　在几天之前，昆仑大学学生会已经完成了今年的换届。而此时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届新任学生会长——解天扬。
　　由于魍象事件中的表现，他在选举演讲中以碾压性优势拿下了最多的选票，顺理成章地被推上这个位置。
　　今天便是他上任工作的第一天。
　　“功法部的人全部去校门口，着重检查新生的灵力修炼情况，如果遇到还没开气海的，全部录入名单，到时候报告学校。”
　　“新生名单应该在情报部的人那里吧？把登记册准备好，灵章和检查材料备好，负责入学确认的人带好东西，决不能出现缺漏！”
　　“横幅、校徽旗...物资清单在哪？打一份给我，行政部留下几个负责人去向学校报销...”
　　“大门那边再去十五个人，就你、你、你...你别跟着去了，留在这负责整理！”
　　几分钟的功夫，懒懒散散的活动室内便已是一片鸡飞狗跳。
　　就见解天扬坐镇台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不出半刻，便已是把这一群吃瓜群众指挥得团团转。
　　“解天...会长，情报部那边的名单整理好了。”
　　“很好。”解天扬扫过一眼，将递到面前的资料袋刷地推回去，“那
　　“会长，这个迎新活动的设计方案好像有问题...这个环节可能对接不上，要不要重新设计...”
　　“那就直接删掉有问题的环节。”解天扬随地一瞥，“按常规方式处理。处理不了的地方现在也弥补不了了，直接跳过。”
　　“这个，是不是有点...”
　　“有问题吗？”
　　“...没有。”
　　在他面前，同学们交换着匆忙而行，如果说之前，这帮人还是一团懒洋洋的浆糊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进入就是给这浆糊加了个搅拌机，还是功率超强的那种。
　　效果很明显，只在第一天，整个学生会仿佛都被搅成了他的形状，火力全开。
　　没过多久，前期准备便已成型。
　　“情报部准备好了！”
　　“装备部就位了！”
　　“功法部搞定！”
　　“行政部人手都到了！”
　　“好，那看来一切都妥当了。”解天扬双手撑桌，缓缓起身，“最后确认一遍，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去布局了。”
　　学生们齐声应答着，最后的检查完毕，所有人追随会长身后，推开了活动室的大门，迎着新生的阳光，呐喊而出。
　　“一年之期已到，迎新！”
　　......
　　两小时的功夫，学生会成员已然聚集校门前，一水儿的道衣校服装扮。数十张登记桌一字排开，老生们坐在桌后翘首以待。
　　校门口摆满七色的花篮，红色的横幅在门前拉开，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
　　——这形式确实很俗。其实之前有人提议过要跳出俗套，比如设计一套具有大学特色的阴阳风格横幅，白底黑字那种，然后在校门两侧放代表阴阳的黑白花之类的，不过想了想具体效果以后，就果不其然地集体给毙了。
　　比之去年，这一届的新生数量又要翻了数番，达到了近两千人。
　　于是在这一年的八月底，玉山地区又一次人声鼎沸。并且，这次还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近两千名新生，再加上陪同的家长，人群就已经是把山脚下塞得满满当当。附近区县不得不出动了交警限流，算是官方介入迎新步骤，为大学设立了第一道迎新关卡。
　　但即使如此，对于这片（外表）不大的土山来说，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数目。
　　好在这次学生会可调用的人手同样有几百之数，再加上各个部长的协调，迎新步骤显得有条不紊。
　　就如同去年一样，一半同学去往山下接人，另一半则留在山上负责接引。
　　老生们热情似火，新同学们也充分沉浸在了这热烈的氛围当中。就听激动的人声从山下响到山上，尤其在门神墙雕鬼的地方达到了高潮，具体表现为...
　　“卧槽这什么玩意啊？！”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你不要过来啊！！”
　　类似场景重复几百次，几乎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墙雕鬼的时候能保持冷静的。
　　老生们乐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接受心性测试的新生们一片鬼哭狼嚎、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场面一时十分和谐。
　　在又一次惨叫声黯下来后，队伍中的楚云衣上前，扶起自己带来的新生。
　　“杨小禾同学，没事吧？”
　　“没、没事...”
　　杨小禾在她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舌头吞吐的鬼面，只觉得头皮都快要炸了起来。
　　“这...之后还会有这种东西吗...”
　　她战战兢兢地贴在楚云衣身上，战战兢兢地问着这位学姐，换来后者恰到好处的微笑。
　　“放心，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一个小测试而已。”
　　楚云衣拍着她的肩：“学校里的东西都不会真正伤害到人，不过第一次见确实会有些难以接受，习惯就好了。看久了...这石雕其实也挺眉清目秀的，对吧？”
　　习惯...杨小禾舔了舔嘴唇，看着楚云衣的动作，只觉得是平生未见的从容和优雅。
　　这就是昆仑大学的入门测验吗...
　　虽然早就看过上一届学生发的帖子里的描述，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超凡的东西真正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准备根本就不够。
　　在电视里见到的那些人...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修仙者，都是通过了这样的测验才得以进校的吗？
　　在镜头之外，在日常生活当中，他们都是与这样的东西作伴的吗？
　　杨小禾紧紧地把书包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面小小的盾牌，这才小心翼翼地跟在楚云衣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想挨近又不敢上前。
　　此时在她的眼中，那身影显得是如此优雅而从容，仿佛那就是世间所有柔美的集合。
　　在这种可怕的存在面前，她都能保持她的优雅？
　　而且...环顾四周，其他人也一样。
　　能在这样的校园里生存下来，就说明他们比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的要厉害的多得多——果然没有辜负她之前记在本子上的期待，该高兴才对。
　　虽然这么想着，杨小禾还是抓紧了手上的书包带，抿起嘴唇四下张望着，生怕哪里又蹦出个妖魔鬼怪来。
　　好在通过心性测验后，一路走得都还算平稳，直至在入口处核验完材料填好一系列表格，也没再发生什么别的异状。
　　杨小禾这才微微安下心来，写完最后一个字，拿上表格，便急不可待地转入校园。
　　她没有先去找那些引路的志愿者，而是直接先奔到了校内大场前，抬起头，眸中倒映着碧空大地、白墙青瓦。
　　越过大门，整个校园的全景呈现在她面前。
　　灿烂的阳光下，古式的高层教学楼遍立校园四处，围绕中央的大场，场前有一池清泉汩汩流淌，泉眼两侧，古色古香的厚德书阁与羲和望舒宿舍区分立两角，再往后则是较小的教学楼，背靠着庞大的明心悟道台，台上灵力的风旋缓缓旋转。
　　在这些建筑间，有无数道年轻的身影正来来往往。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穿着统一的夏季短袖道衣，正在楼间轻巧地跳跃着，从一座楼的窗上飞向另一边的窗栏，就如鸟儿飞向在枝杈上的巢穴之间，显得那样无拘无束，仿佛远在天边。
　　杨小禾深吸一口气，进校的时的恐惧此时完全被这仙气袅袅的图景所压制。她注视着这幅画面，一时间居然有种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这是她一年多来梦寐以求的场景，现在她终于来到这里了。
　　她终于进入了这心中的圣地——这座世界修仙的最高学府。
　　仿佛要配合她的心情似的，就在心弦荡漾之时，一个幽幽的女声凭空响在了她耳边。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第345章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回音消散在耳边，杨小禾在原地呆站了两秒，而后几乎是跳了起来。
　　“这...这什么啊？！”
　　她一下抓紧了书包带，四处环顾，但身边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刚才那个声音听着极近，像是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但一眼望去，离她最近的，就只有那些候在门口接人的老生了。
　　此时一众学长们正摩拳擦掌地等在校门口，以苍蝇搓手的势头盯着队伍里水灵灵的学妹们，随时准备替新人们拎包，充分展现大学友好互助关爱新生的人道主义环境。
　　至于学弟？不存在的，校园人道主义范围不包括学弟。
　　俗话说得好，迎新讲究眼光亮，女留微信男自强。
　　她看着前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被学长领走，找了半天却没找着哪个像是刚才对她说话的声音，正站在那困惑地张望着，那个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来了。
　　“不必紧张，我是这校园的耳中人无忻，现今只是作些欢迎与引导。”
　　校园的耳中人...杨小禾眨了眨眼，抓着书包带的手放松了些许。
　　“无忻...老师，你是来教我们的吗？你真的在我耳朵里吗？”她想了想，还是用了“老师”这个称呼。
　　这么神奇的东西，一定会是校内的老师吧？难道以后就是这位老师给他们上课？
　　这也太棒了吧？这岂不是不用去教室，耳朵里就能自动放老师的课程？大学里的管理果然很人性化啊。
　　虽然之前就想过修仙大学绝对不失神奇，但这特殊的声音果然还是让她惊叹不已。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只是做些欢迎与引导，所以不必称我老师。今年新生众多，学生会无法面面俱到，我便为你们引路——如果你原因的话，现在便去领你参观校园罢。”
　　杨小禾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面前的校园主道上。思考片刻，还是偷偷摸出了人群，按照那位“耳中人”的指引走上学校大道。
　　学长学姐引路哪里都有，但这耳中人引路可是华国乃至世界独一份。
　　她平时其实还算是个乖乖女，然而在这耳中人的提示下，那颗心也不由得悸动起来。
　　而无忻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随着她在道上走着，每接近一个校内建筑，耳中人的说明便自动响起。
　　“此处是壹号教学楼，多为普通教室，没有实验器材，新生的通识课都会在这里上，也会做自习教室...”
　　“这座便是厚德书阁，乃我校传承之楼。楼内有文圣管理，进入时记得作揖...”
　　“书阁后，便是‘天行实验室’，现在已经开放五十六处实验室，多作炼器炼丹之用...”
　　一路走过来，这介绍比电子导航还好用。不出半刻，便已经走完了大半个校园，走得她一阵轻快。
　　不愧是昆仑大学，果然就是不一样。
　　在沉浸于这校园景象之中同时，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着，意图在那来往的人群之中，找到一个她期盼了许久的存在。
　　那个人...那个叫作解天扬的人，他一定也在这里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她暗地这么想着，跟着无忻的引导沿林荫小道前行，左看右看。一路上都是人来人往，但都没看到那个身影，她便也只能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了片刻，她转入办公楼前的一小块平台，台上栽着一刻硕大的柳树，高大茂密的柳絮一直延伸到两三层楼高，几乎遮住了窗户。
　　不知道为什么，校园四处都熙熙攘攘，有着明显的建筑痕迹，唯独这颗柳树旁边四下无人。
　　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倒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入学留念。
　　杨小禾上前，确认了这上面没有什么禁区标识之类的东西，这才放下东西拿起手机，调好镜头滤镜，将自拍镜头对准自己，45度角往下，按下快门，咔嚓。
　　照片上映出女孩圆圆的包子脸，背景是厚德书阁、教学楼和办公楼古朴的屋顶，以及脚下刻有阴阳符号的清泉流水，再加上身后一颗柳树的点缀，学校内的大部分标志性元素都被包含在内。
　　这个角度找的真不错，发朋友圈炫耀一下吧，就是不知道微信定位能不能定到昆仑大学校园...
　　杨小禾美滋滋地想着，打开美图就准备加个漂亮的滤镜。但才刚把图片导进去，她的眼神就变了。
　　“这上面...怎么有个人？”
　　她盯着那张照片：楼还是楼，水还是水，树还是树，但就在那一片柳絮之中，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个绿衣的书生正站在她背后，对着她憨厚地笑。
　　“啊——”
　　一声尖叫，接着是啪嗒一声响，手机掉在地上，杨小禾急退几步，靠在墙上四处张望着，脸上冷汗连连。若不是有刚才无忻的锻炼，她可能已经坐地上了。
　　“谁、谁呀？！”
　　杨小禾颤抖着声音叫了几声，没人应答。那颗柳树依旧悠然自得地在夏风中摇曳着，倒是手机屏幕在这时候亮了起来，弹出一条微信，是她高中的好闺蜜发来的。
　　“小禾，昆仑大学里头怎么样啊？你看到那些名建筑了没？拍个照呗！”
　　杨小禾哆哆嗦嗦地上前把手机捡回来，喘了半天，才思考着输入。
　　“这里面...”
　　她认真地做了个总结：“这校园里面，有一群人在天上飘来飘去，会有看不见的人在你耳边低声说话，拍自拍的时候...照片上可能会多出一个人来，你还要看不？”
　　另外一边的闺蜜：？？？
　　杨小禾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一串问号，就能想象到对面大脑宕机的样子。于是干脆放弃解释，转而匆匆忙忙地重新提起自己的小箱子。
　　这校园里可实在是太危险了，怪不得学长学姐都得跟着...现在还是赶紧回去找那些前辈吧。
　　她这么想着，深吸口气，提着行李箱就准备回主道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办公楼的方向传来。
　　“你是新生？”那个声音在背后说，“在这里做什么？”
　　“额...没什...”
　　杨小禾有些尴尬，赶忙把手机收起来，循声回头看去。但转身刚转到一半，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在她身后，一身道衣校服的解天扬正站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地打量着她。
　　“你是新生？”他问，“手续办好了么？”
　　“我我我我喔喔喔...”
　　杨小禾想回答，但舌头已经打结了。她瞪大眼看着面前这个人，从头看到脚，那眼神是越看越直。
　　真、真的是他！
　　是那个解天扬...不，现在应该叫他解学长了！
　　杨小禾直着眼和他对视着。解天扬身形挺拔，她又矮，站直了才刚到他胸口，就像是一只小鸡面对着苍鹰，不得不努力仰起脖子暗暗踮起脚，才能看清那张脸。
　　他真的好帅！
　　这么近距离地看，好像比网上看到的还要帅啊！
　　可惜没有看到他的那条红色的龙蛇...不过没关系，这就够了！
　　还有这个气息，起码得是筑基吧？
　　才比自己高一届，就已经有这样的修为了吗？不愧是昆仑大学的学生，果然是难得的天才！
　　唉，这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怎么还非要靠才华？
　　那一瞬间她心里可能刷过了一千条弹幕，所有弹幕顺着经脉流向全身经脉，汇成灵力，在体内做完一个360度托马斯回旋阿姆斯特朗旋转喷气升天，再接空翻转体两周半，抱膝入水，狗刨一万米，最后上岸打滚十个周，这才到了嘴边，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
　　“学长好。”杨小禾朝他一低头，搓着手道。
　　“哦，好。”解天扬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你不去找宿舍，来办公楼干什么？”
　　“我...”杨小禾感觉自己已经没法思考了，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东西太沉了，我拿不动，就在这里歇一歇...”
　　这话讲完，她才发觉到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因为面前的解天扬听了她的话，目光就落到了她手里沉重的拉杆箱上，表情沉思。
　　难、难道说，他要帮我...？！
　　杨小禾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起来，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昆仑真人保佑，太上老君保佑，这是什么言情的展开啊？她居然一进校就能碰上这等好事？这是真正的老天开眼啊！！
　　办公楼和宿舍楼刚好处于学校的两个对角，是校内的最远距离。这么长的距离，她都可以和解学长单独...
　　杨小禾内心仿佛一万只土拨鼠在大叫，表面上却是站在那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注视着面前解天扬的动作，本来就很红的脸几乎快冒气了。
　　就在她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果然就看解天扬伸出手，缓缓朝她的箱子挪了过去，扶住拉杆...手在腰间的空间囊上一摸，取出一个大包裹就叠在了她箱子上。
　　杨小禾：？
　　他从哪掏出来的？
　　“这是待会要给新生发的东西，包括校服、符篆笔、丹器这些...每人一份。既然你正好路过，那就直接发给你好了，省得你待会再跑了。”
　　杨小禾就站在那，看着他把那跟箱子一样大的包裹放在上面，在那摇摇欲坠的包裹上面贴了张符，就见那东西瞬间定在箱子上，纹丝不动。
　　“这是连锁符，能把物品紧贴在一起，拿起来方便点。”
　　在杨小禾瞪着眼的注视下，解天扬随手一抛，将那贴了符的拉杆箱轻飘飘地抛到她手中：“这样就打包好了，你累了就在这歇会，待会一块拿回宿舍去。我就先去校门那边盯人了。”
　　他是甩得轻飘飘的，但那箱子落在杨小禾手上，就跟泰山压顶似的，差点没把她直接带地上去，多亏她还算有点修为，及时吐纳运力才勉强拉得动。
　　“哦，已经到炼气了啊。那就没事了，休息会去找宿舍吧”
　　解天扬随口说完，转身便就要去校门口，眼看就要走。
　　“学长！这个...”杨小禾那个急啊，“这个箱子，它...”
　　“箱子怎么了？”解天扬回头，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我画的符有问题？”
　　“啊...不是...没有...”
　　杨小禾话一噎，大脑停转，赶紧语无伦次地找补：“是学长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符咒！这个就是昆仑大学教的吗？以后要是能学这个，我我...”
　　解天扬看她在这一顿彩虹屁，连他都能闻到那股尬吹气息，搞得他是一阵莫名其妙。
　　这妹子是遭了降智打击了？到底想说个啥？
　　“那就抓紧点时间吧，报到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解天扬有点烦了，但还是尽量耐着性子道：“与其在这感慨，不如赶快进入状态，到时候好好去听符篆课吧，课上都会教。”
　　“啊...好！谢谢学长指点！”
　　杨小禾冲着他的背影，点头如啄米。再度抬起眼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在原地愣了半天，等到迎面的风把脸上的滚烫吹熄以后，她才回过神来，转而使劲拍了拍脸。
　　杨小禾！你在干什么啊？好不容易见到解学长，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么多年追爱豆练就的心态都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一定要再见到啊！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才捡起那只箱子，看着贴在那上面的符纸，脸上的表情又逐渐舒展开来。
　　这就是他画的符。
　　这种符，她在中学上修仙先导课的时候从来没见到过，应该是等级不低的符咒吧？
　　开学第一天，就已经得到那位学长送给自己的符咒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却随手就给了自己，该说昆仑大学的学生果然出手阔绰么？
　　回去以后，要好好把这张符保存起来。还有按他说的，以后要好好上符篆课。
　　她拿着那张符，舍不得用，只轻手轻脚地从包里摸出一个文件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符咒夹进去，夹在肋下，这才重新拎起箱子，向着宿舍的方向而去。
　　一拉，没拉动。
　　二拉，挪出一米。
　　三拉...两米。
　　箱子在地上拖出擦擦声，她就跟老牛拉大车似的，一路吭哧吭哧地拖着箱子而去。


第346章 如何追求学长
　　半小时后，宿舍区楼前。
　　吭哧...吭哧...
　　门前的石子道路上，面色通红的杨小禾一步一步地拖着身后硕大的箱子，费了老劲儿总算迈完最后一步到了门前，而后扑通一声就坐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今年的新生众多，除了原本的宿舍区外，还开放了云深不知处里的上官驻地作住宿用，分配上同样采取自愿原则。
　　从位置上来说，肯定还是新开发的上官驻地房间更新、条件也更好，还离着修道台近，免去了自行修行时跑大半个校园的苦差。但听说老生都是住校内以后，她也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主校区宿舍。
　　能和那些电视上的修仙者真人住在一起，还要什么自行车？没有独卫独浴也值了。
　　本来她来得算早的，然而，由于刚才这一路拖行，她走完全场起码去了小半个钟头的时间，这么一耽搁，主宿舍区这边剩的为数不多的几间房基本都已经被选满了。
　　这...这展开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第一次到了这向往已久的昆仑大学。还遇到了崇拜已久的解学长。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她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杨小禾欲哭无泪，想来想去，实在就想不出来刚才解天扬到底是个什么回路。
　　不不，不对，解学长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是校内的领导人，肯定是会为新生着想的，一定有他的原因...
　　等等...为了新生？难道说...
　　杨小禾垂死梦中惊坐起，脑中灵光一现。
　　对了，想起来了！早就听说，昆仑大学校内是有针对灵力的新生测试的！
　　根据网上的说法，通不过那个考试的人，就不允许参加之后的军训...是了！这一定就是解学长在考验她！只有抗过这么劳累的拖箱子环节，她才能有资格参加之后更艰苦的军训。
　　一定就是这样，这是学长和老师们的良苦用心。这校园里全是大能，说不定现在考核老师就在哪里悄悄注视着她的行动，幸亏她没放弃！
　　这么想着，她心里便突然轻快起来，喘息几口气，便再度站起身，拖着身后的箱子，踏入了望舒宿舍区内。
　　大部分人这时候都已经去中场领取校内用品去了，大部分宿舍里都只有老生在。
　　从外面看，这宿舍区基本都被占满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想再观察一番。
　　一路走过去，大部分宿舍果不其然都满了，最后她在写有9号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空床位。
　　她没有多想，看见空位，便径直就走了进去。宿舍里此时空无一人，她走到那个空位前，就准备放下箱子铺床。
　　“等一下，这个地方还不能放的。”
　　门口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一回头，却见楚云衣走了进来，正拨开幕帘进屋。
　　这是带她进校的人，没想到无意中居然走到这位学姐的宿舍来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眼下她站的这个铺位，正是对着袁清清的床的那个。
　　“这个地方有人的。”楚云衣见她要往那床上放东西，赶忙上前拦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学姐暑假说出去实习以后就没再回校...但老师说了，要留着这个床位，等她随时回来。”
　　“哦哦...这样，对不起。”
　　杨小禾点点头，也没多问，只是很有些遗憾地拿下行李。
　　这样看来，她可能真的没法住这座楼了...
　　“你是不是拿东西累了？那先在我床上坐着歇会吧，正好这时候宿舍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楚云衣像是看出了她的吃力，上前拿过她的行李放到一边，转而接了杯水递给她：“这会主楼应该都满了，云深不知处区域离这有点远，我待会帮你拿东西去新宿舍。”
　　杨小禾道一声谢，感激地接过水杯抿着。几口水下肚，她心里的郁闷也被冲淡了些，这才开始四下环顾，新奇地看着这古风宿舍里的一切。
　　虽然早就在网上了解过，但真正见了以后，每件东西都让她新奇。
　　女人坐一起会发生化学反应，现在也适用。喝下几口水，杨小禾算是喘上了一口气，自然而然地便就和旁边的楚云衣聊了起来。
　　作为迎新成员，楚云衣也并不吝惜给这位学妹作介绍，不知不觉就聊了一刻钟有余，话题从宿舍聊到学校，谈天论地。
　　感觉到两人间变得熟络起来，杨小禾一阵深思熟虑，这才接着开口问问题。
　　“学姐你也是大二的吗？那你...认识解天扬学长吗？”
　　“认识啊，学生会的应该都认识他，怎么了？”
　　“那个，我想打听一件事...”杨小禾手反复挫着衣角，声音越说越小，“就是，那个...你知道...解学长他现在有女...有道侣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说得她脸上又开始冒烟了。
　　楚云衣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盯着面前这张的小圆圆脸，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哦~这样啊...”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小禾连忙摆手，“是我有一个朋友...我就只是帮她问问，真的就是问一下...”
　　“没事的，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楚云衣微笑着打断了她，“据我所知，他好像还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你要试试吗？”
　　“逝世...试试？”杨小禾微微一愣，不过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学姐...你知道，解学长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呢，以我所知，男生的一些特点是共通的。”
　　楚云衣道：“如果你真的想试试，那么首先，就得理解男生都是怎么想的，然后用他们喜欢的方式来追求他们——不要用你的想法揣度他们，而是用男生的方式去想。”
　　“嗯嗯？”杨小禾来兴趣了，“什么叫男生的方式？”
　　“一般来说，男生喜欢一个人，就和雄孔雀开屏一样，没事儿了就跑到雌孔雀面前开一个，那羽毛还特别大特别亮，想看不到他都难。”
　　楚云衣想了想：“虽然我也不是很熟，不过以我平时的了解，我觉得你说的那位应该是属于孔雀型的。那么，想要接近他，你必须也当一只孔雀。”
　　杨小禾连连点头：“那这要怎么当呢？”
　　“很简单，投其所好，自我展示。”
　　楚云衣道：“以我知道的，那个人各方面成绩都很好，修为也早就达到筑基以上了，是我们这一届出了名的天才，为人也比较骄傲，应该算是一只孔雀吧。”
　　“想要接近这种人的话，你就也得在校内做出成绩...嗯，尤其在他擅长的术法和炼器这两个领域，如果做得好，说不定就能和他分到同一个导师名下，到时候不就有很多合作机会了吗？”
　　——也就是说，现在就要先好好学习好好修炼，做到和那位学长一样的程度，这样才能得到他的关注...
　　——炼器和术法吗？那看来以后要再打听打听这两门课是哪个老师教的...对了，看帖子的时候，好像很多前辈都提到过一个姓魏的老师，都对那位老师很崇敬，解学长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如果能被学长看中的老师所表扬，应该就能让学长注意到自己了吧？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
　　“嗯嗯...我明白了。”杨小禾在心里记完笔记，嘴都合不上了，“楚学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我上中学的时候就被很多人追过，看多了自然就懂了。”
　　楚云衣笑着道：“不过还要提醒你一句，这种事必须要讲究你情我愿，是双方共同认可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从我来看，如果觉得不合适，那一定就要立刻拒绝，千万别拖拖拉拉地吊着人——反过来也一样。以后，你也要注意这一点，看人看清楚点。”
　　“嗯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学姐指点！”
　　杨小禾频频点头，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此时在她眼里，这位学姐简直就是知性与通情达理的化身：明明只相差了一届，但这思维简直对她形成了降维打击，几分钟内重塑了她的认知。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是楚氏的大小姐，在仙运会上也有出众的表现。但真正见了真人，才发现这比自己想的更要温柔，更要优雅，简直像是公主一样。
　　才刚入仙道，就能认识这样一位温婉可人的学姐，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该怎么报答她一下呢？
　　她在心里感慨着，看着面前的楚云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楚云衣突然面色一变，上前就把她一把拉了过来：“小心！”
　　杨小禾微微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立刻就站了起来：“呀！”
　　在她脚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小怪物正徐徐爬过去。
　　这东西生着一对平平的翅膀和一堆长丝状的触角，复眼发达，当是蜚蠊目的怪物。
　　俗称，蟑螂。
　　昆仑大学主校区地处山区，草木丛生，宿舍又是木砖制，各种室内小型生态圈也十分发达。
　　虽然这么说，但自从李一铁来了以后，包括云深不知处的驻地在内，所有校内宿舍都设上了专门的结界，专用于驱虫防蚊灭四害，魏泽为此砸了起码几万的灵力值，十分奢侈。
　　大部分害虫都得在这结界面前折戟，唯独无敌的小强永存。
　　杨小禾平时也怕虫子，见到这东西，下意识就往楚云衣身后贴去，却见后者同样一脸紧张。
　　“学姐...这蟑螂...”
　　“嘘。”
　　楚云衣冲她比了个手势：“不要小看这东西。上次隔壁宿舍有人在房间角落实验聚灵阵，结果没想到墙角有蟑螂巢，聚灵阵汇集的灵力直接把巢穴里的所有卵都给灵化成精了...后面你能想象得到，整个宿舍当晚全都清空了，校工和老师一块过来帮忙，才把这事解决。”
　　“啊？”杨小禾如临大敌，看着那小强的眼神也肃然起来，“那学姐，这...”
　　“看样子，这东西还没成到开灵阶段。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能轻敌。”
　　楚云衣说着，随手打开旁边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张符咒来，默念咒语点亮上面的符号，又将其交予杨小禾。
　　“去把这个封印符贴在墙上。”楚云衣朝她道，“这东西能隔绝气息外泄，防止出现打死一只招来一窝的问题。”
　　“哦哦...好的！”杨小禾赶忙应声，接过那张符，按照四象位置规规矩矩地将其贴在宿舍四角，这才回头。
　　“学姐，我贴好...”
　　话只说了一半便止住。因为这时候她看到身后的楚云衣手一招，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柄硕大的铁锤。
　　就看楚云衣将一枚附灵符咒贴在锤柄上，气沉丹田，吐纳调息，接着双眼刷地一睁，眼中精光猛闪，下盘一沉，双臂一抡，巨锤高举过头，接着——
　　砰！！
　　像是地面都震了一下，那一锤的气势宛若开天破地，就见一道长弧划过空中，劲风急啸，劲力震荡，接着就听一声震响，铁锤重重落在地面上，由于附灵了火属性，那锤头下方甚至冒出细细的一缕青烟。
　　她深吸一口气，调息回腹，起锤收势，地面上留下一个扁扁的焦黑痕迹。
　　“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楚云衣最后检查一番，朝着旁边看傻了的杨小禾道。
　　“这东西已经除了，暂时还没有成精的迹象，可以把符揭了。以后你看到也要注意，这校园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忽视的。”
　　“哦哦...明白！”
　　杨小禾连声应着，屁颠屁颠地就跑去揭符，一边收拾，一边看着后方收锤的楚云衣，内心感叹。
　　果然是位知性优雅的学姐呢...
　　......
　　另外一边的办公室里，魏泽摊开桌面上的一份寒假项目设计作业，在上面打上“阅”字。
　　那项目的名称为：针对宿舍内蟑螂问题的特化阵法建构设计方案。


第347章 从昆仑大学开始（4800）
　　办公桌上堆满社会实践报告、论文开题报告和调查结果汇总。魏泽手里转着一根红笔，挨个看过。
　　这都是学生们这个暑假的成果，一眼看去题目有《青城义务修仙教育发展现状调查》、《传声术与5G技术结合的可行性分析》、《基于人工智能视角的新型器灵构建思路》、《高灵环境下新型水稻90天生长情况观察》...多种多样，十分前卫。
　　魏泽一份份地看过去，学生写了一个月，他打上一个阅。
　　刚上一两年学的大学生，大部分人连学术论文格式都写不对，实在没法指望他们这就能搞出什么严谨的研究成果来——虽然这么说，这其中包含的那股前卫劲儿倒是透纸而出，各种天马行空的构思堆满桌台。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学科能脱离其它领域发展，而灵气领域显然就是集大成者。往后要创办学刊的话，这些就是基石。
　　虽然这些成果大多笔法幼稚，魏泽还是看得很认真。
　　当他看到最后一份假期作业的时候，祖龙的声音再度响在耳边。
　　“这些小辈的学案，你居然真亲自过目？”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祂已经并不像刚来时那样惧怕魏泽、至少有勇气发问了。
　　“这很奇怪么？”魏泽放下笔，“你跟过始皇。据我所知，始皇也都是亲自批案牍的吧？”
　　“不，你和他不一样。”祖龙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秦崛起，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而强化那种权柄。但你费心对待这些东西，并不能得到什么，与增进你的力量也无关...”
　　“莫非，你是要用这种方式，对抗那种权柄的影响？”
　　魏泽的笔尖顿住：“你想说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祖龙的声音谨慎了些：“你拥有那权柄，这大学应当也是凭依其而生的才对。但这段时间以来，我极少看到你使用那力量——甚至，除却建构校内外，你这些日子似乎还在故意回避它、避免利用它来修炼增强，反而只是将精力放在这些琐事上...我很难理解。”
　　魏泽顿了几秒，写完最后一个阅字，放下笔，靠在了椅上。
　　“这么说的话，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魏泽双手抱在脑后，“按理说，除了天道以外，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生强大的。人是这样，妖兽应该也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成为‘祖龙’的？”
　　脑中浑厚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好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又好像隔得太远了，祂已经忘却了这件事。
　　“最初，世上本无龙种，我不过是大洋中万千海鱼之一，随波逐流。直至天地灵气初开之时，一气游旋于太空，构灵结精，于东海成一灵珠。我便是意外得此灵珠，飞身成圣，最终跃过天地龙门，成就龙躯。”
　　“此后，我又以此身分化气精，落地成子嗣，繁衍为一族，直至统领大洋——现今灵气几度枯竭，不知世上还有没有真龙残留，但这九州海兽，应当皆为龙种。”
　　达尔文告诉我们，人类起源于海洋中的单细胞生物，陆地生物与现今的鱼类是同一个祖先。也就是说，现在吃海鱼，相当于吃自己远房亲戚。
　　那现在听这祖龙的说法就更牛逼了。九州海兽皆为龙种，那么现在，华国的餐桌上都不知道摆过了多少龙种了——要不然叫龙的传人呢，就是这么传的。
　　“也就是说，你也是突然获得了天地机缘，一步登天飞升成圣，留下了自己的子嗣。”
　　魏泽听着祂的讲述，微微点着头：“你方才说你原为一海鱼。那么，你这一步登天后，又如何看待自己原本的同类？后世龙族都由你直接创造，你又如何看待他们？”
　　祖龙像是愣了愣：“他们并非圣体，所拥有修为也是由我所赐予。要问如何看待...他们本就不与我位于同一层面，是鱼龙之分，没有什么看待不看待之说。”
　　“这样啊。成就圣体，便不是同一层面的存在，是鱼龙之分...”魏泽重复着这些话，“原来，这才是‘仙凡有别’的本质。”
　　不是什么所谓的骄傲，而是一种近似本能的特殊认知——在仙的眼中，凡人与其本就不是一个物种。让他们投眼凡尘，就像是硬指着一只猩猩让人认为它是同类。
　　但他还是察觉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魏泽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椅上，仰头看天，脸上好像有些特别的神色。
　　“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有一天突然得到了所谓的‘气运’。只在得到这力量的一瞬间，就突然超脱了、飞升了，从肉体凡胎变成仙神了。明明它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经历过，仅仅是因为‘被天地眷顾’，就可以反过来教育和创造原本的同类了...那这个得到了力量的存在，还算是原本的那个它么？”
　　“...你果真很奇怪。”半晌后，祖龙才再度答道，“为何要拘泥于这种事情？所谓天地气运，世间万千生灵求而不得。既然有幸得到，那么顺势而为便是。成圣的机会摆在眼前，有谁会甘心当一条池鱼？”
　　“当然，没人会放着龙不做，非去当一条咸鱼，这种吸引力是没人能拒绝的...我也一样。”
　　魏泽看着天：“所以在一开始，我就会想也不想地就按照‘它’的引导去做——从得到那张聘书开始，我就只是在用它增进自身，一切都是为了壮大力量。从本质上来说，可能和始皇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前车之鉴已经摆在眼前了：若真只是按照始皇的做法走下去，结果也不过是再重演一次大秦灭亡的结局而已。”
　　他看着面前刻有云绕阴阳徽的墙壁，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念。
　　就如祖龙所说，在得到力量的一刻，成仙之人便已经与众生区别开来，而他现在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种影响。
　　随着修为增长，他已经在逐渐丢失属于“人”的思考方式，就像是...在逐渐变成另一个存在。
　　他的力量在逐渐向那道意志的层次靠拢，而思想也逐渐染上它的颜色，仿佛是沙漏的一端在渐渐流向另一端，在逐渐“融合”。
　　那么，二者真正合一的时候，留下的还会是他自己吗？
　　昆仑大学的缔造者，会不会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创立了这所大学的呢？
　　不将众生看作棋子，而是视其为“学生”，从而缩短仙与人之间的鸿沟，让所谓的仙道回归到众生之中，利用众生的力量对抗最终灭亡的结局...这就是上一届校长想出的破局之道么？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那位校长甚至改造了源自始皇的权柄，使其从纯粹的力量变为了那张仙府图的模样，并以此为根基创立了昆仑大学。
　　对于一个“仙”来说，这几乎是对抗认知的行为：大概就相当于让一个人去教一群猩猩学编程，还想靠他们编出一个WINDOWS系统来，而这个人还必须让自己相信，这些猩猩真的能做到。
　　现在，这张图被交到了他手上。
　　魏泽闭上眼，脑中的那张仙府图重又浮现，他的意识从中冲入，能看到一张张的画面扑面而来——
　　狂风呼啸中混沌初开，闪电劈开属于灵气的纪元。战火纷飞的九州大地上，一座大国睁开了眼睛，打着“秦”大旗的铁骑踏过中原，滚滚沙尘中帝国矗起，身着黑色龙袍的帝王傲立城前，他的脚下踏着华夏的身躯，他的手中握着代表至高的长剑。
　　帝王松开手，玉色的长剑落下，被一只身着道袍的手接住。
　　在一片混沌当中，那只手将剑抛起，落地的一刻王剑化作线装的书本。翻开书页，那上面是写有“昆仑大学”四字的图画。
　　纸页翻动，阵阵迷雾从中溢出，雾气中青瓦白墙的校园拔地而起，成千上万的人影走向那扇光辉的大门，在最后一人进入的同时大门砰然关闭，火焰自地下涌出，弹指间一切灰飞烟灭。只留下那本线装书在焰光中心缓缓合拢，自汹涌的火中下坠，落到他手中化作金色的纸页。
　　纸页发光，仙府图上的校园敞开大门，自光辉的大门当中露出熟悉的人影来。
　　他看到清晨的露水中，那个坚定的身影正站在修道台上，大口喘着气，迎着初生的阳光再度挥出一拳。
　　他看到丹房的硝烟里，长发披散的女孩从炼炉中取出滚烫的新丹，满是炉灰的脸上露出微笑。
　　他看到实验室的桌台前，雷光闪过，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拿起桌上的灵锭块，手指因激动而颤抖。
　　炼器房内，纤细的少女一次次地挥动着沉重铁锤；教室之中，满脸汗水的少年将又一道灵纹篆刻灵器之上；修道台间，孤独的背影拄剑跪地，丝丝缕缕的鲜血沿着剑身淌下...
　　巨鱼翱于云霄，洪水冲垮河岸，年轻的身影们站在惊涛骇浪之前，身着执行部制服的人们在背后按下机枪。
　　妖鬼在城市间横行，荷枪实弹的部队在柏油路间追逐着，在他们前方，云绕阴阳的徽记如旗帜招展。
　　那些笑声，那些喊声，那些祈祷声，那些眼泪与鲜血...一切的一切，化作光流汇集于手中的纸页之上，一切光晕褪去，露出上面的文字。
　　“魏泽道友：兹聘请您为昆仑大学校长，聘期即日起至3020年5月。
　　.....
　　凡座下学子，皆平等视之。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不以资质定成败、不以出身论英雄。超凡之道，心诚者得之。”
　　......
　　脑内的仙府图缓缓合拢，魏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墙壁，暗下沉思。
　　前任校长如此对抗自己的本能，就是为了避免踏入与始皇相同的结局——但即使如此，千年前的昆仑大学还是隐没了。
　　那么，那一次的失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件事他必须得搞明白。只有知道了这个原因，他才能在此基础上再做出进一步修正。
　　现在看来，这个答案，只能从那些同时代的“仙门”的身上找了——好在现在，外界已经出现了初步的线索，也就是那位“昆仑道子”。
　　道子的麾下之士暗藏于社会各处，这个已经由姜玲出面去找。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快找齐那五条灵脉，真正感通天地，这样才能察觉到那“道子”的所在与所为，以及...更在那道子背后的存在。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万万不能走偏，必须得尽一切所能保持住自我，防止自己的思想又被那道意志影响。
　　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会像祖龙所说的那样，尽量避免使用仙府图。除了修缮校内设施外，不再用它做任何针对自身的提升，尽力让自己回到最初的样子。
　　而他最初是个什么人？
　　一个平平无奇的语文老师。
　　一个培养学生的教授者。
　　学生因老师的教授而出彩。而离开了学生，老师也同样无法再被称为“老师”。
　　他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决定要跻身于学生们之间，通过感受他们的思想，来找回那个最初的“自己”。
　　他一手创造了这一切，而现在他要用这一切来找回自己——在这基础上，找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否则的话，现在的这一切、这些人，最后也只能化作如秦始皇陵中一般的遗物，成为被时间吹干的尸体。
　　他又想起姜玲离开之前的那番话：那天那个女孩庄重地看着他，说“魏老师，我相信您是不一样的，您一直都会在我们身边”。
　　那时候他看着女孩的眼睛，感觉又从里面看到了当初那个温和的年轻人。
　　“说起来，我一开始也不过是个混碗饭的失败者而已。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像成了世界先驱似的？”魏泽笑了笑，“...我是什么时候突然有了教育他们的资格了呢？”
　　他打了个响指，叫出诸多员工，吩咐一番。
　　几分钟后，关于开学典礼的全体通知通过无忻被下达到全校。
　　按照指令，三届学生齐聚到云深不知处启明会场内，两千余人的浩荡阵势将会场挤得水泄不通，只能散步到周遭的平台上，四处都是吵吵闹闹的喧嚣声。
　　在某一个时刻，一点光芒突然在会场上空亮起，光晕扩大，将所有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再回过神的时候，包括大三大二的老生在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张大了嘴。
　　此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壮观的景象。
　　在头顶，九州版图如群星在天，交错的线条散发着星图般的壮美。星图之中，一条金龙盘踞在天，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在四处，整个校园的图景被扭为鱼眼般的悬空全视视角，那些景象伴随他们身边，仿佛校园的一切地点都触手可及。
　　这是【九州山海图】福地之内。
　　由于之前的意外，原本在这其中的金山银海都已经毁灭，现在仅仅剩下这片光秃秃的福地空间本身。
　　在皇陵内它是整个陵墓的核心，现在它自然也能连接整个校园。现在，魏泽便将这作为了本届开学典礼的举办地点，将所有人拉近了这片空间当中。
　　“哇...”
　　“我的天哪...”
　　“这是...？！”
　　原本拥挤的空间忽然变得宽敞开阔起来，人群中顿时传出阵阵惊叹。大部分来自于新生，却也不乏老生的声音。
　　在得到九鼎之后，魏泽只将其作为闭关之所，大部分人对这块特殊的福地都还闻所未闻，更不要说那头顶祖龙的身影落入眼中，又是何等得冲击。
　　而就在那龙首之下，一身白衣的魏泽立身于人群的中心，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面前两千余名学生的人堆。
　　在这个位置下，他能看清四周的所有人。
　　在属于大三的小圈子处，吴皓、袁清清、肖游宇正集合着站在那，在他们身边的人堆里，有周焱和宋旭东探头探脑。
　　在属于大二的队伍间，解天扬抱胸而立，如旗杆般站在众人的最前方，在他身后的人群当中，楚云衣和韩江尘立在两边，前者攥着双手随其他人一同注视着，而后者却像只是垂眼默立，像平时一样一言不发。
　　在属于大一的人堆中，一双双眼睛放着激动新奇的光。一张张稚气的面庞间，扎着双马尾的杨小禾正努力仰着脖子踮着脚尖，是不是蹦跶两下，尽力想看到中央的老师。
　　他在看着他们，他们也同样在看着他。
　　魏泽环视一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继而抬起双手朝向全场，声音如从天而降的雨幕洒向全场。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第348章 昆仑基金会（盟主加更31/35）
　　接下来，魏泽按照普通开学典礼的程序，代表学校对全体新生致了欢迎辞，同时也说明了一下对老生的期盼，最后给予全体学生以新学期祝福。
　　致辞的过程当中，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派全神贯注之色，两千余双眼睛在他身上汇于一点。
　　在每一双眼睛当中，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几千个倒影从他们的眼中透出，与真实的他遥遥相对。
　　这让他感觉到一种特别的脚踏实地感。
　　他感受着这久违的舒适，做完了一番讲话，便退下台去，将接下来的中心交给了以解天扬等一干学生代表发言。
　　由于外界现在已经开始普及修仙教育，这次入学的新生基本在进校前都已经有了一定的修炼基础，几乎都已经达到了开气海的程度，因此前两届的入学教育不必再做，典礼完之后直接就是军训阶段。
　　新任会长解天扬也没有让他失望，站在那演讲的样子一派慷慨激昂，很能镇得住场子。
　　在他讲话的时候，魏泽便只是静静飘在一边，挨个扫视着面前学生们，一个不落地看着他们的脸。
　　比起刚入学的时候，老生们身上都多出了些独属于他们的烙印。
　　吴皓身板更加结实了，袁清清的发梢间透出了几缕灰白色，肖游宇身上多了些沉稳气，解天扬愈加意气风发，楚云衣站在那显得十分挺拔，韩江尘...
　　魏泽的目光在那个身影上停顿了一下：远远看去，这个学生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尽管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能想象到那张脸上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气色。处在这激动活力的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他并未直接表示什么，只暗暗将这番景象记在心里。
　　等了不多时，各个代表讲话完毕，典礼的步骤走完，他便也就操纵【九州山海图】空间将所有学生“逐出”福地，重返校园当中——至于他自己，自然就是回到办公室内。
　　光芒一闪，他已经再度站在桌前，身边的“九鼎”隐去了细微的光芒。而在同时，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震了起来，上面显示出官方的号码。
　　这个时候打电话？还是绕开了柳秀才，直接打了校方的电话？
　　魏泽将之接起，里面传出熟悉的李守真的声音。
　　“你好，昆仑大学校方么？”
　　依旧是那不卑不亢的语气，简单地寒暄一番后迅速进入正题。
　　“上次你们要求的、对全国各地福地反应的调查结果已经汇总完毕了，很快就会发给你们一份。现在共发现疑似灵力点492个，接下来我们会做进一步排查，如果有消息，立刻反馈通知你们。”
　　魏泽应了一声，这自然也是他的主意。
　　自从在始皇陵得到那张五星图后，他就已经向官方提出请求，以避免危险性为由，请专业人员搜寻各地疑似福地的灵力点。而在这之后，鬼城灵脉的存在更证实了这张图的真实性。
　　虽然那位道子扛着鬼城福地跑路了，不过现在有了两个点作为坐标，也基本能锁定其它三条灵脉的所在范围了。
　　他报了几个具体地址让他们今后特别注意，便也就没多说什么——在这搜索这方面，异常局从来都很值得信赖。
　　像往常一样，洽谈的过程很和谐，只是到了最后，李守真又多补充了一点。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校方的同意。”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您也看到了，现在灵气复苏进度加快，各地灵力事件频发，这其中有挑战也有机遇，不仅吸引业内人士，也有很多外界人对此感兴趣。”
　　“尤其在仙运会之后，这种兴趣达到了顶峰，再考虑到之后探索您说的这些福地探索工作，必然不是个小工程...我们需要各方面力量的帮助。”
　　“现在昆仑大学无疑是灵力领域的招牌。所以在此，我们希望能借用贵校的名牌，在外成立‘昆仑基金会’，专门面向那些对这类事件感兴趣、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在体制内的人——据我们的了解，这其中不少都是各界社会精英。”
　　“这个基金会会由大学和官方共同管理，负责给这类人提供他们感兴趣的情报，给他们一个适当参与灵力事件的渠道，同时接受他们的援助——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别的什么，这对大学的发展和之后的福地探索工作都大大有益。”
　　昆仑基金会、专门面向各界社会精英...要是放在古代的宗门，这就等于是外门了。
　　不过放到眼下，有官方这个守门人给把着，倒不至于给大学增添什么负担，好处倒是很明显：基金会嘛，自然就是钱，钱，另外还有钱。
　　修仙者可以视金钱如粪土，但开发福地属于国家工作，那必然就是要烧钱的。
　　“我们需要出什么？”魏泽问。
　　“毕竟名为昆仑基金会，能被吸纳的人也必然是冲着昆仑这个招牌来的。所以，在之后的福地开发中，我们希望校内能选出一批精英学生，作为领头人参与福地探索，主要给那些被吸纳进来的精英看。”
　　“当然，这相关的保障我们都会安排好。若能做出成果，那对外界也是一个活招牌，扩大了基金会的声誉，而后基金会又能提供更多的资源支持，形成良性循环。”
　　“这个没有问题。现在学校本也在考虑开发更多实践类项目，若学生们自己有意愿参与，我们自然不会阻拦。”
　　“好的，那么就感谢校方的配合了。福地的事情我们会尽快寻找，近一段时间内，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最后一段程序性的客套道谢，电话挂断。
　　魏泽将手机在手里掂着，暗下思考。
　　有意愿参与的精英学生...说到这个前缀，他脑子里立刻就浮起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在这之前，距离福地的发现还有段时间，还是要先把校内的工作都安排妥当。
　　最近前的，自然就是新生的军训，以及老生的一系列开学准备了。
　　他思忖一阵，坐在桌前，提起笔，开始飞快勾画起来。


第349章 第一套修仙广播体操
　　入学典礼之后，紧接而来的自然便是军训了。
　　放在过去，军训无疑是新生们入校的第一层噩梦。而这其中最为难熬的环节，便是自开气海至稳定炼气境这个环节。
　　不仅要辟谷挨饿，还得在几天之内快速适应灵力的运转方法，再加上无忻这种外力作用，其酸爽滋味谁试谁知道，新生用了都说好，修炼入定嗷嗷叫。
　　但到了今年，各大中学的基础修仙课程已经普及，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入校之前就完成了这个步骤，因此军训剩下的也就是像长跑十公里、站姿运气这种常规项目。
　　尽管还是苦不堪言，但比起学长学姐们的惨烈已经算是好的多了。
　　于是在今天，在又一次完成了军姿训练后，新生们迎来了休息时间。
　　杨小禾和其它的新生一块坐在云深不知处的修道台上，一边喝着水稍作喘息，一边和身边的同学们一起四处窥视，大多是在看旁边修道台上的学长学姐们。
　　在新生军训的时候，老生们也同样在各个修道台上进行自己的修行。
　　这时候福地内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占满，四处飘荡着灵力逸散的风，给原本就十分壮观的福地景象平添一丝活力。
　　“哇，那边那个体修学姐好猛啊，这一拳下去我觉得我可能会死...”
　　“你们看那边台上斗法的两个人，猜谁会赢？”
　　“这才几点啊，修道台就全满了...这群人都是卷王吧？已经开始害怕了。”
　　新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看哪都新鲜。杨小禾随他们的话一同转着脖子，感觉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原本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修仙者们，突然就离自己如此之近，这让她有种做梦般的幻觉。
　　“欸，你看那边那个...”
　　肩膀被拍了一下，旁边新认识的女生凑到她耳边，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平台上的影子。
　　“那边那个学长...我凌晨睡不着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练剑了，到现在基本就没停过，午饭好像都没吃...这也太能卷了吧？他都不累的么？”
　　杨小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那个身影正在平台上跳跃着。青白色的群剑环绕在他身边，那剑影虚虚实实，快到几乎看不清剑身。
　　这个人...好像是在仙运会决赛上出现过的吧？已经有了那种实力，却还这么大强度地训练？
　　几乎可以称之为是...自虐。
　　用大学的行话说，这就是人人痛恨的卷王，不挂起来当堂批斗都不足以解躺平党心头之恨。
　　但事实却是，此时他的身边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放在这热闹的福地当中，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孤岛。
　　“欸，你们可别瞎说。”旁边一个人见了，却是赶紧过来提醒，“我之前在学生会碰到过那位学长，他人可冷了，几乎都不跟人说话的，看着就特别不好相处，估计是个剑疯子吧，还是别去惹他的好。”
　　杨小禾哦哦两声，也没再多问，赶紧就收回了目光来，去看看别处：而也就是这一动作让她发下，这时候，一批学生会的老生正从连接福地的风旋中现身，分散到各个平台上。
　　“各位，休息时间到了。”
　　提醒声从旁传来，新生们哗啦一下全站起了身。
　　“接下来是专项练习，我会带你们做。”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到人群面前，面朝着新生们道，“现在，先散开来，彼此之间保持好两臂距离。”
　　他身上像是有着灵力缠绕，光是站在那都能感觉到筑基的气息。一群兔崽子们赶紧按他的话散了开来，杨小禾自然也不例外，一边展开，一边偷偷瞥着那个身影，心中暗念。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学体修代表，那位吴皓学长吗？
　　早就听说这个学长乃是大学最初的元老级学生之一，是被真人所选中的亲传、体修系的第一天才，仙运会与大三的另外两个修为最高者一对一不落下风，是真正气运之子般的存在。
　　看样子，他应该会是个很严厉的人吧？
　　虽然不知道那个“专门项目”是什么，但既然是体修代表专门来带他们做，这一定就是个艰难的炼体项目...不知道能不能满足这学长的要求啊。
　　杨小禾心里有点打鼓，抬眼偷偷瞥着站在那的吴皓，只觉那身形尤其高大威猛，威慑力超强，一看就是河东一声吼地上抖三抖的霸气型角色，很不好惹的样子。
　　身边的新生们看起来跟她是一样的想法，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等着这位学长的指令。
　　但半天过去，吴皓却只是站在那，跟站队立正似的，动也不动。然而他是入定早习惯了，这帮新生们可是有苦说不出——刚站完军姿，又要跟着立正，这是哪门子路数？
　　难不成这也是学长的考验？
　　正当他们暗下犯嘀咕的时候，就听无忻的声音突然响在了耳边。
　　“第一套昆仑大学修仙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这是什么？新生们都是一愣，一抬头，就看吴皓却抬起手撑于两边，好像是做了什么准备动作。
　　“接下来，跟着我的动作。全程当中，要保持灵力均匀覆盖全身。”
　　他面朝新生们说着，转过身去——纵观全场，每一个平台上都在复刻类似的情景，一两个老生站在懵逼的新生们面前，双手高举过头，以一种赞美太阳的姿势挺立，等着耳中无忻的口令声。
　　“预备节，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扩胸运动...伸展运动...体转运动...五二三四五六七八...”
　　耳中人的声音统一响在每个人耳中，这次好像还带了点广播腔。
　　老生们开始教学，动作果然是广播体操的路数，伸臂踢腿应有尽有。
　　就听无数脚步踏地声齐齐响着，新生们全神贯注地跟着面前带队老生的节奏，一会扩胸一会振臂的，场景看上去一时十分和谐。
　　但是，不要忘了，这场上还存在两个先决条件。
　　第一，耳中人的声音只有被寄宿的人本身能听到。
　　第二，这套操没有配乐。
　　——本来计划想让无忻直接在耳朵里吹拉弹唱，但事实证明这有点太难为人家鬼仙了。
　　于是，如果换成第三视角，现在的场景就是这样的：一群身穿道衣的新生修仙者，带着严肃的脸色，正在原地蹦跶来蹦跶去，没有节拍，没有bg，只有偶尔灵力击打地面的噼啪响声。
　　这些动作看着简单，但只有在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其难点，难度甚至要在当初的镇校神功军体拳之上。
　　每一个动作，都会最大化牵动体内的灵力流动，迫使修者不断运起调控灵力在各处的分布。稍有走神，附着体表的灵力便会泄露出去，打坏地面不说，还有震伤自己的风险。
　　作为体修，吴皓早就能精准地掌握体表流动的灵力，但这对于新生们来说就是难于登天了。
　　他们那气憋了又放、放了又憋，脸上随着节奏青白交替，一二三四刚白回去，二二三四又青了，三二三四再接着白回去...就看那些脸青白青白青白地变着，极有规律。
　　“体转运动，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又一个新单元开始，比起振臂和踢腿，体转运动动作幅度还算平缓，算是给了可怜的新生们一个喘息之机。
　　杨小禾尽力喘着气缓解那种缺氧的晕眩感，咬着嘴唇苦苦支撑着，趁着体操动作正好转过身的空隙，悄悄拿眼睛瞥向另外一边。
　　隔着两个浮岛的平台上，解天扬正带着另外一队新生做着动作——只见他在那一阵扩胸振臂转体，垮着个批脸，满脸都写着高兴。
　　几天前，正是他负责检查审批学生会各部门的工作报告，从装备部的炼制情况，到情报部的对外交流报告，再到最后功法部的研究成果——也就是眼下这“第一套修仙广播体操”。
　　按照报告上所说，这就是功法部集体钻研一年的核心成果，融合军体拳的刚与太极的柔、体操的巧与芭蕾的灵，可谓紧跟时事、糅合中西、老少皆宜的大众修仙产品。
　　部门负责人建议，先在校内进行全体试点，而后再逐步推广到外界，拳打舞动青春，脚踢放飞理想，将时代在召唤踩在脚下，充分发扬昆仑修仙精神。
　　如此贴近大众的成果，当时解天扬会长看完后十分感动，当即拍案而起：“这么没逼格的东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给我回去重弄！”
　　“晚了，这个项目是校内重点学术专项，现在学校已经批了。”
　　功法部负责人回答：“这次把成果提交上来，就只是让学生会来负责推广这件事，尤其要求学生会领导层要做好带头作用，首先学好动作，在军训中带领新生做。”
　　“哈？老子中学时候都没上过操，现在来大学了让我跳这玩意？不可能！”
　　解天扬十分坚决地拍桌，一副铁骨铮铮宁死不降的气势：“我就是退学，自废修为，离开学生会，也绝对不会去跳这什么广播体操！谁批的这事？我这就跟他对线去！”
　　“魏老师亲自批的，让学生会带头的要求也是他提的。你干不干？”
　　“...我干。”
　　嗯，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总之结果就是，作为起核心带头作用的会长，他现在正站在福地中心最显眼的一个平台上，跟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节拍，领着一群新生做动作。
　　看他跳得，多开心，多有活力。
　　解学长果然很是平易近人啊，作为会长居然还亲自下场做这种事...杨小禾远远地看着，心里波涛荡漾。
　　果然，帅的人连跳广播体操都那么有风度。
　　这么想着，刚一分神，手上的灵力走岔，就见一道小型的气旋从她指尖激射而出，咻一声响，地面被打出一个半拳大的小坑来，她被那股反震力带得坐倒在地，一阵头晕目眩。
　　“你没事吧？”带队的吴皓见状，赶忙跑上来扶她，同时冲其他人道，“今天的项目先做到这里，接下来其他人自行练习...你就先到这边休息一下吧。”
　　杨小禾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在吴皓的搀扶下坐到一边，抱着膝盖看着对面的平台，暗地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如今的自己和他差距太大了、还需要很多的努力，但是...果然还是好想让他多注意自己一下啊。
　　她这么想着，眼巴巴地注视着对面平台上的那个身影，看了半天，解天扬也没朝她这边投来过一眼。
　　听说，新生军训第一天的晚上，会有一个固定活动...在那个活动上好好表现的话，有没有可能让他看到自己呢？
　　不管怎么说，要试一下才行。
　　她暗暗在心里想着，下定了决心。刚撑着地准备起身，一滴水就忽然打在了头顶。
　　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当头翻卷的云流已经显出了些灰蒙，日光迅速被遮去，看起来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两年时间过去，这片福地已经与主校区彻底相连，不仅时间趋向同步，大气灵力环流也已经接通，最直观的反应便是天气的统一，这封闭了千年的福地当中也开始重新有雨雪了。
　　放在眼下，便成了学生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军训下雨。
　　“受天气限制，今日军训项目暂时取消，大一年级同学回宿舍中自行修炼，复习今日所学项目，明日检查。”
　　耳中人的通知散布在全场，累得四仰八叉的新生们都是面色一喜，忙不迭地就爬起身来，各回各家。四处自行修行的老生们同样收起东西，三两成群地离开修道台，往宿舍的方向去了。
　　之前已经提过，今年开学后，增设了云深不知处的宿舍区，大多住的是新生——杨小禾便是最终便被分到了那里去。
　　她跟在新生的队伍中，朝着上官驻地的方向跑去，只是在走的途中，她无意中回望了一眼，就见在角落的平台上，那个持剑的身影依旧站在那，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挥舞着，好像对四周的变化一无所知。
　　那个人又是在想什么呢？
　　杨小禾心里嘀咕一句，不过也并未多想，只随着队伍迅速流向新宿舍区。
　　人群散去，福地中的动静很快静了下来。阳光黯淡，乌云压顶，在隆隆的雷鸣声中，暴雨倾泻而下。
　　－－－－－－题外话－－－－－－
　　今天的加更写不完了，先更一章保底4000的，明天看着加


第350章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洁白的流云被染作灰黑，大珠小珠的叮搭声愈来愈急，直至化作密不透风的雨幕，将整片云海罩在阴暗当中。
　　大雨洗去了福地中的一切嘈杂，唯有上官驻地的方向依旧在透出人声。
　　与主校区的客寨式宿舍相比，福地内的这片宿舍更接近古时大家院落的布局，房体以石砖砌成，大多不超过三层，矩形的屋顶如大大小小的方砖整齐地排列在正方形的大院内，坐北朝南，三进三落，入内有前院，经内门达后庭，极具大家气派。
　　在一整片福地内，类似这样的大院足有四五处，足以满足上千人的生活起居。再加上把原本的床榻改成上下铺，承载数量又翻一番。
　　当然，作为校舍使用后，原本按等级分配的庭屋也就按照先来先得的原则分配了，无非就是大的房屋多住点，小的屋子少住点。
　　而这时候，这一座座大院落中正亮起了温暖的灯光，新生叽叽喳喳的交谈从中传出。
　　“衣服头发都湿透了...谁有吹风机啊？”
　　“想啥呢？这福地里你上哪找电源插头去？自己擦擦干凑合吧。”
　　“啊？插头都没有？那平时用电怎么办？”
　　“你没看入住手册吗？找找你宿舍空的墙角，应该每个宿舍都刻了一个固定的布雷阵，据说是以这福地的聚灵大阵为核心构建，专门用来无线充电的，要充了给手机贴个对应的引雷符、引出阵内的灵力就行...不过那灵力量也就带带手机电脑，估计带不起来吹风机，小心把阵脚搞崩了。”
　　“哇靠，这哪个天才想出来的？都能无线充电了，那设计师搭阵的时候就不能把功率...把储灵的量调大一点么？”
　　“好像是大三的一个学长设计的，听说搭阵的时候他修为也就刚筑基高阶？忍忍吧，等那学长以后金丹了，说不定能再修改一下这个项目，把额定储灵量调大点。”
　　“欸，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好不容易开了气海，进了这昆仑大学，当了这昆仑的修仙者，想充个电还得等着其他人精进修为？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那你这么说，修仙这路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本事呢！”
　　“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考这昆仑大学？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那你是想充电，还是想修仙啊？”
　　“我想充着电，还把仙修了！”
　　“充不成。”
　　“充不成？”
　　“据说这整个宿舍区的雷阵彼此之间都连着的。哪里的阵法出问题，守在这的上官老师马上就知道，到时候就是处分警告。”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考了昆仑了，怎么还不如外面的散修啊？”
　　“外界人眼里，你是昆仑学生，可是在这老师和学长学姐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修仙嘛，不寒碜。”
　　“寒碜，很他妈寒碜！”
　　“行了行了，别在这申遗了，过来我点个火符，给你烤烤得了。”
　　“靠！你想杀人啊？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宿舍里禁止使用雷行和火行的中高阶术法的，你想害老子吃处分？”
　　“成吧，那我换个风术给你吹，别叫了。与其担心那些，还不如想想今晚的活动...”
　　“......”
　　打闹声从隔壁的宿舍区传来，在淅沥的雨声中被冲得有些模糊。
　　杨小禾坐在床上侧耳听着，边听边换好一件新衣服，从窗口处冒出脑袋，往声源处望去，想要听清后面关于“夜间活动”的内容。
　　她住的是这片新宿舍区中不多的二楼，算是这区域内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之一。这一远望，她注意到了远方一处不寻常的动静。
　　——在远处，唯一的人影孤零零地留在修道台的平台上，青光吞吐的灵剑在他手里回旋，劈砍挑斩尽出，依旧是全力输出的态势。倾盆的暴雨把那背影淋得精湿，几乎要融入这雨夜里。
　　他这是在那练了多久了？起码大半天了吧？
　　杨小禾看得张大了嘴，这么高强度的输出、这么长时间不间断的训练，哪怕是筑基以上也肯定早就该透支了。
　　要是换了一般人，这时候恐怕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吧？他居然还在练？
　　这是在做什么？要卷也不是这么个卷法吧？昆仑大学的压力这么可怕的吗？
　　一阵潮湿的狂风吹过，宿舍的窗户啪地摔在窗框上，也把窗边的杨小禾给挡了回去。她只能缩回脑袋，抱着膝盖靠在窗边，看着宿舍里因军训累的四仰八叉的舍友们，暗自沉思。
　　窗外，远远的修道台上，在她看着的地方，青白的剑芒又一次亮起，在暴雨下被冲得忽明忽暗。
　　雨幕之中，修道台上的独影以双手握上剑柄，缓缓地深呼吸。
　　连绵的雨水从剑尖流下，蓄势到极致的灵剑挥出，一道寒光如同斩破雨幕，划过面前的石墩，那两人合抱粗的巨石竟生生被从中劈裂开来！
　　轰然巨响，沉重的石块坠地摔成几块，碎石阵阵滚落在他脚下。
　　韩江尘粗重地喘息着，一个踉跄俯下身，拄剑半跪在地上。阵阵雨水从剑刃下流过，那持着剑柄的手指在阵阵发抖。
　　正如杨小禾所看见的那样，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天——或者说，是许多天。
　　而事情也正如她想的那样，哪怕是筑基的修为，也必然扛不住这样的透支。不说气力，经脉早已该被震伤。
　　几滴猩红落在雨水里，他抬起手擦掉口鼻间溢出的血丝，撑着剑想起身，但沉重的暴雨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几次挣扎都没能如愿。
　　“你在惩罚自己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他浑身一凛，转头向后看去。
　　那一刻四周的雨声忽然飘远了，柔和的灵力在四周展开，像是撑开了无形的伞，一切狂风骤雨触之而不过。
　　就在这“伞”的中央，一身道袍的魏泽静静地站在那，和他对视着。
　　“看起来，你是默认了。”魏泽扫了一眼那夹杂着血丝的雨水，“你觉得，你是错在了哪里，值得你这么去折腾自己？”
　　被他的目光扫到，韩江尘立刻便别过了头去，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刃光中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那黑色瞳仁中的神情像是死人。
　　“因为，我是个没用的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可能确实是这样吧。”魏泽看似随意地回着，“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你来告诉我——你认为，什么是‘有用’的？”
　　说出这话，他看到面前的那双眼睛凝结了些许，目光中尽是茫然。
　　“看起来，你给不出答案...这很正常。”魏泽看着他，“没人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正因为从出生开始，每个人的意义就都是在被定义着。”
　　“作为学生，人们将有能力拿到成绩的学生称为‘有用’、而将无法通过考试的人则被称为‘没用’。”
　　“进入社会之后，能挣到钱、能为社会创造各种价值的人被称为‘有用’，相反者则被称为无用。”
　　“人总是在制造各种规则，又将所有人放在这个规则下，符合评判标准者被捧起来，不符合者便被打成是‘无用’...这么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作为一个个体，人们却总是在不断从外人身上确认自己的存在。离开了别人，我们的意义便无从谈起...但这样是对的么？”
　　“上学时候的成绩，进入社会后或许就成了废纸一叠；曾经挣了大钱的人，在如今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在最先成为修仙者的人看来，也在逐渐落下神坛。所有的评判规则都会改变，不变的只有你自己。”
　　他看着少年深邃的瞳仁，接着缓缓道：“你认为自己没用，因为你屈从于规则的人。你总是在从其他人身上寻找自己的意义，通过被人需要来获得自己的价值——但是，你‘自己’呢？”
　　“你想要什么？”
　　“你想做什么？”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声音淹没在沙沙的雨声中，继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刺目的白光映亮少年的脸，那张脸上的神情像是刚从大梦中醒来。
　　长久的寂静，韩江尘垂着眼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他觉得自己不配思考这些问题。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问题。”
　　魏泽轻声叹了口气：“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被别人的期待推着走、始终跟在其他人身后在行动。你的一切作为，只是为了当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有用’的标准总是在改变的，没有谁会是永恒存在的。现在，你能跟随的人不在了、你不知道前路该怎么走了，所以你才会迷茫、才会痛苦——因为你把一切都捆在了别人身上，你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自我’。”
　　韩江尘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被这个老师完全看穿了。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被魏泽完全揭开，一切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在这位老师的话语前，他毫无反抗之力。
　　他无言以对，只是坐在那，等着接下来魏泽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但最后他等来的，却只是一声轻笑。
　　“既然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那么现在我换个问法。”魏泽道，“你不想要的，是什么？”
　　他看到那双眼里泛起了一丝别样的神色。黑瞳的少年在沉思着，用前所未有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垃圾一样的自己。
　　在他暗下思考的时候，魏泽同样在感受着。
　　他一动不动看着学生的脸庞，感受着这个少年的情绪——那脸上狠厉和痛苦来回交替着，好像要活生生地把他撕裂开似的。
　　他能感觉到那种痛苦，那无异于将自身生吞活剥。
　　“自从姜玲离开，你才一直在折磨自己。因为她要做的事情九死一生，而你帮不上任何忙，你痛恨这样的自己。”
　　魏泽最后还是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所以，你是不想她死，对么？”
　　韩江尘蓦地抬起头来。那一瞬间，魏泽看到他眼中仿佛有利刃闪过。
　　“很好，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魏泽微微勾起嘴角，“那么，就学着去拒绝吧。”
　　“不去争取你所想的，这是软弱；不去拒绝你所恶的，这是懦弱。”他看着韩江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一个男人，可以软弱，但决不能懦弱。”
　　韩江尘久久地坐在那里，看着老师的眼神，原本平稳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我该怎么做？”他第一次主动向老师发问道。
　　“很简单。将你所恶化作你所欲，为了你真正想要的，去争，去拼，用尽你能用的一切手段，把本应属于你的东西争回来。”
　　魏泽加重了语气：“因为，你本就不该是一味跟在别人身后的人。若前路无光，那么你便去成为光。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长大。”
　　韩江尘跪坐在那，雨水从他的发梢和脸庞淌下。
　　一语点醒梦中人，就如同惊雷劈开枷锁，封存的记忆被全部释放出来，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又回想起那个黄昏，那个女孩拥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你本来就该是成为这人间的守护者。”
　　——你不该是一味跟在别人身后的那个人。”
　　现在，他突然懂了那天女孩的话。
　　他依旧一动不动，但魏泽能感觉到少年心中激起的惊涛骇浪。这让他无意地笑了笑，继而蹲下身来，直视着面前那双低垂的、漆黑的眼睛。
　　“看来，现在你已经想明白这件事了。作为老师，我能说的话，也到此为止。”
　　魏泽说着，缓缓抬起手来：“接下来，我能送你的，只有一件东西。”
　　一道寒光突然闪现在黑夜里，韩江尘随着声音抬起了头。
　　在他面前，魏泽伸出了手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抓着一柄米来长的深棕剑鞘来，剑刃出鞘的瞬间，仿佛伴随隐约的龙吟。
　　“龙泉之剑，代表高洁。”魏泽将那柄剑举到他面前，“接下来，就得由你自己来作出决定——是就这么继续自我折磨一蹶不振，还是拿起这柄剑、去避免你不想要的那个结局？”
　　四周狂暴的雨声突然平息了，迎面的风吹过少年的脸庞，像是吹走了什么长久的跗骨之蛆，那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
　　他伸过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柄名为龙泉的长剑，大力攥紧。
　　魏泽淡淡笑了笑，放开了手。
　　“从今天起，它就属于你了。”他站起身来，目光却穿过面前的身影看向他身后，“那么，接下的事来就拜托你了。”
　　韩江尘微微一怔，随着他的话回头。就见五步开外，青衣长发的身影默默地伫立在那，青葱草叶合着流水从她脚下流过。
　　－－－－－－题外话－－－－－－
　　呜呜，我是废物，这一章卡了七八个小时，小韩的师生交流太难写了。
　　这个月一定要还完加更！！！


第351章 老师的意义
　　外围的雨声像是瞬间淡去，吹向台上的冷风亦缓缓停步。在朦胧的雨帘之下，屹立的剑仙与跪地的少年默默相对，他们的手上，两支剑柄的穗在左右摇摆。
　　她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多久，但直到现在，才开口和学生说了第一句话。
　　“你随我来。”
　　上官雨凝淡淡说着，像是并未留意到学生的狼狈，转身便朝着背后阁楼的方向而去，一路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十步开外，韩江尘依旧跪坐着、远望着那青色的背影，面色像是有些犹疑。
　　“去吧。”魏泽在他背后说，“不仅仅是被需要，你也总会去需要别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一直都拥有接受馈赠的资格。”
　　韩江尘默立几秒，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却并未直接跟上，而是先转身看向后面的魏泽，深深垂下头去。
　　“谢谢您，魏老师。”他看着手上的龙泉剑，轻声说，“您今天说的话，我会铭记一生。”
　　魏泽看着那双额发下的眼睛，在那黑得深邃的瞳仁中，他能看到少年的惘然与倔强。
　　他站在那，注视着韩江尘收剑回鞘，继而迈步上前，踩着上官雨凝的影子，随其走向驻地内部的方向，脚步很快被淹没在阵阵的风雨当中。
　　直至两道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魏泽才收回目光，抬起手抚过额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因为方才的这番谈话，识海中的波动更加强烈起来，某种顽固性的影响正在减弱，被他自己的意志所压制。
　　或者说，是被他自己所“融合”。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如果有朝一日，他真能做到统一元神与肉体、真正凭自己融合掉体内的另一道意志。到时候，他便能完全掌握仙府图的力量，不会再重蹈始皇陵的覆辙？
　　虽然之前就有过这个猜测，但现在他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而要做到这件事的关键，便在于这些学生。正如姜玲所说的那样，他总归是要在他们身边。
　　“你为何突然要笑？”
　　祖龙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九鼎】连接着整个校园，祂的神识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也因此，才第一个察觉到了他的情况。
　　魏泽抬起手摸过脸，摸到的嘴角正在无意地上翘。
　　“我在笑我自己。”魏泽笑道，“之前是我太自大了啊，一直觉得得到了知识，那就有去教化他们的资格了。但实际上，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们一条路罢了，至于选择，完全是由他们自己所做出的。”
　　发现仙府图的真相后，他始终都在怀疑眼下这一切的真实性，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某个更高存在的布局，这种怀疑让整座昆仑大学在他眼中都变得虚假起来，仿佛那只是凭空搭建的一个泡沫。
　　但现在，他能确认两件事了。
　　第一，他并没有扭曲这些学生们的道路，只是提供了一条新的路给他们罢了。
　　第二，他的确是发自本心地想要去这么做、想要做一名真正的老师——这并不是谁给予他的外力。
　　意识到这两件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过祖龙显然还未理解他此时的心境：“你说的选择，是指什么？”
　　“同样的一把剑，在他手里，会用出与我完全不同的意义吧。”他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这就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同样也在教育我啊。”
　　在话音落下的一刻，他的身形凭空消失原地。余音尚未散去，便被吞没在忽然而起的声浪当中。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就如惊雷划破苍穹，在这个雨夜中，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阵阵高呼声直冲苍穹。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我们要求得仙道——”
　　所有的窗户都被拉开了，新生们带着惊诧冒出头来，就见宿舍区的大院内，学生会成员已经各自站在了楼门前，以气扩音抛出最初的呼声，那声浪如同滚雪球般壮大。
　　仅仅两三次喊声过后，那声音就扩散到了整个宿舍区，楼里观望的新生都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其中，两千余人的呼声将整个校园覆盖。
　　没有说明、没有预告，但所有的新生都不由自主地随他们张开了嘴，朝着天空、朝着福地、朝着迎窗而入的狂风暴雨，张开双臂，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让灵气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滚滚的声潮当中，杨小禾捂着耳朵站在窗口，听着阵阵吼声撕裂雨幕，震得她心脏都有些颤栗。
　　这就是...那个“保留项目”？
　　她的眼睛在人群间乱瞟着，最后定格在人潮的中央。
　　就见宿舍区的大院内，她期盼的那个身影正站在学生会众人的中心，背着手巡视四周。虽然隔着远看不见脸，但那背影一副领导视察的派头。
　　杨小禾精神猛然一振，两手比在最前，朝着那个方向，以几乎撕破嗓子的派头大喊。
　　“我要成为修仙者——”
　　“我要修仙！！！”
　　喊声阵阵扩散，这可能用上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直喊到头发晕眼发昏。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传到那里，但就在第十三次大喊喊完后，她看到那个身影微微侧过身，好像是朝这边扫来了一眼。
　　他往我这边看了！他一定看到我了！！
　　杨小禾一阵心脏猛跳，热血上头，方才那一点疲惫登时一扫而空。一下扬起脸来，喊得更加卖力了。
　　而在她注视的地方，解天扬站在庭院的中心，视线穿过重重的楼阁，望着远处平台上那个负剑前行的身影，眉头微蹙。
　　“他怎么在这？”解天扬朝身边的学生会管理道。
　　“自从假期以后，他天天都来这里。”旁边那人道，“看起来，好像是要抓紧冲击更高境界。”
　　“这样么...”解天扬眯了眯眼，转回头去，“那么，这次我可不会再输了。”
　　四周的呼喊还在继续，他的这番话融入到冲天的浪潮当中，前浪推后浪，涌过这风雨飘荡的福地间，那淅沥而下的雨滴都被音波刮开来。
　　“我们要成为修仙者！！”
　　雨幕被生生冲破，最后连当头的乌云都散去。
　　当天空放晴、第一缕月光重回大地的时候，这一个新学期正式开始了。
　　......
　　半个月后，开学流程完成，全校正式进入上课阶段。
　　新学期的第一天，杨小禾按照学校要求收拾好课本和课堂道具，一样样地将其放进书包，那股认真劲就像是首日上学的小学生。
　　“第一节 课...符篆理论入门。”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课表，确认无误，这才将包背在背上，昂首挺胸地走出福地奔向教室，脚步急切而愉快，走出了一股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活力感。
　　她现在也的确很激动。军训的这段时间内，她没少见学长学姐们的各种神奇表现，尤其是各种奇妙的术法都让她大开眼界，不能不向往。
　　很好理解，炼丹打铁哪有搓火球香？
　　而除此以外，对她而言，上这符篆课还存在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她还清楚地记得，入学第一天见到解学长的时候，他对自己说过“要好好上符篆课”。
　　而且，如果想和他一样修行炼器和御妖术的话，学好这种初级术法也是必要的前提。
　　一定要好好听课、好好学习，至少在这门课上，一定要尽全力拿好成绩！杨小禾在心里疯狂插着fg，想着想着，整个人超级有干劲。
　　带着这样的干劲，她走进了主教学楼中，走过喧嚣的楼道进到最末端的大教室，里面的座位早已经坐满了人。
　　看网上的帖子说，前两年教这门课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魏老师？连解学长都非常尊敬的那位？
　　今天也会是他来带吗？那必须得给他留下好印象才行。要是能得到这位老师的赏识，那解学长肯定也会注意到自己。
　　她在心里想着，缓步上前，坐在最前一排的位置，整理好仪表，摆好笔记本和用具，挺胸抬头看着讲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其余的同学看起来和她是一样的状态，上百道目光在讲台和门口间来回穿梭，眼巴巴地观望着。
　　直到某一个时刻，身着道衣的身影夹着文件夹走进教室，在台上站定。新生们才褪去了那副观望的姿态，转而换上了一副意外之态。
　　“各位早上好。本学期的这门符篆理论课，将先由我来代课。”
　　讲台前的人在台前摊开了提前备好的讲案，抬起头来，迎着室内几百名新生的目光，微微一点头。
　　“我是大三年级的肖游宇，还请各位多指教。”
　　.....
　　教室里静了片刻，继而窃窃私语声四起。
　　杨小禾持着符篆笔的手悬在了空中。她盯视着讲台上的那个影子，眼里全是意外。在她身边，四周新生的神色与她如出一辙。
　　如果要问如今昆仑大学内最出名的学生是谁，大部分人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肖游宇。
　　不仅在仙运会开幕式上作为学生代表对世界发言，还以绝对的实力一路挺进决赛，校内几乎没有人的曝光度能比他更高。
　　正因如此，在座的新生们几乎都在电视上目睹过这位学长的英姿，结果现在就见到了真人。
　　若是搁在平时，这绝对是能让人兴奋到发朋友圈的事。但放在眼下，他们心里却泛起了若有若无的一丝失望。
　　居然不是那位魏老师来带吗...亏得他们之前一直在期待着听这节课。
　　明明听说前两年都是老师亲自上手教的，怎么今年就变了卦改代课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新生们暗自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这话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算了，魏老师不来，肖学长也能凑合用用——入门课程嘛，凑合凑合得了，能学就行。
　　想想他仙运会上的表现，那种等级的雷法也够他们学一阵的了。换个角度来讲，这可是仙运会冠军来给他们上课，而且看起来还比老师更平易近人一点，也算赚到了。
　　很快，他们就充分表现出了人类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重新拿起笔抬起头，进入上课状态。
　　在这段时间内，肖游宇并没有在意他们暗下犯的那点嘀咕，只是最后扫了一遍提前备好的教案，在心里整理着措辞。
　　让他来代课，自然也是魏泽的安排。
　　学生代课的事情在大学内并不少见，尤其像这类基础理论类的课程，更多靠的是自学和背记，老师只起引导作用——但对于肖游宇来说，这就是他踏入学术界的第一步。
　　这个学期开始，他将在校内推行专研灵气领域的昆仑学刊。这就意味着，他的研究将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一个团队的发起者和领导者。
　　要担任好这一职务，往后的各种会议和报告自然是避免不了。为此，他还必须得去磨炼在公共场合的讲说和阐述能力——这便是魏泽让他来代课的原因。
　　学术总归是要深入浅出，而能研究和能表达是两回事。要是连最基础最简单的东西都讲不好，那之后的工作也无从提起。
　　而且，与前两届从零开始的学习不同，这第三届学生在中学的先修课上就已经学过了一定的符箓知识，到大学的这门概论课只是进一步夯实基础，教起来难度要低不少。
　　并且，考虑到外界各个地区的教育水平不同。在刚刚入学之时，大学便已经进行过一次理论摸底测试，按照学习程度的不同分了快慢班，而眼下交给他的这个班便是基础最好的一茬。
　　打个比方就是，如果说教前两届学生的难度是盘古创世，教慢班学生是女娲补天，那眼下这个班顶多就是精卫填海水平，可以说是十分好带，再加上他之前本就有一学期的助教经历，这飞龙骑脸输不了。
　　这也算是魏泽对他创办学刊的第一重考验，可以说是新手副本。
　　“那么，介绍到此为止，就不多耽误时间了。”肖游宇简单地做完了自我介绍，从讲台前立起身，“现在，开始上课。”


第352章 肖老师的符篆课（盟主加更32/85）
　　毕竟是魏泽的嘱托。对于这件工作，肖游宇的确拿出了足够的认真劲，光是教案都整理了小半个月，用的精力都够他再考一次高考了。
　　讲课本身也算是学习的内容之一，他跟着魏泽耳濡目染这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么简单的东西，再怎么着，出岔子也出不到哪去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最基础的，但毕竟第一节 课，还摸不太清这帮新生的水平，就先讲得细亿点，等之后再提速好了。
　　肖游宇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手指在旁边盛有释灵粉的小盒里一点，令指尖染上一层莹莹白色，继而转过身去，手指在半空中划动几下，面前的黑板上随之感应般出现白色的印记。
　　“你们在中学的时候应该都已经学过阵法构建基础了，那现在我就从指向的拆解开始讲，就拿这个聚灵阵的阵眼作为例子...”
　　他一边讲着，手指在空中连划，在黑板上快速画出几个符号来。台下的新生们随他的动作刷刷刷地记着，至此场面还显得十分正常。
　　嗯，至此为止。
　　“从这个中心的搭建法来看，不难看出边缘的组成方式是...”
　　“看这个阵脚的引流方式，很显然接下来就应该用入字指向...”
　　“这里是一个井字划，而尾部就用星字划，时间有限，这中间的推断过程应该不用讲了，我直接开始说这个阵的收尾...”
　　“......”
　　讲着讲着，肖游宇逐渐进入状态，站在那神采飞扬滔滔不绝，一通操作猛如虎。毕竟是他最为擅长的术法专业课，这些基础早已烂熟于心，说起来都不用过脑子的。
　　而在台下，新生们的脸色也随之渐渐变了。
　　杨小禾手上飞快地记着，眉头一皱，感觉哪里不对。
　　她翻开笔记本一查，这笔记没有顺序，歪歪斜斜每页上都写着“符箓基础”的几个字，她横竖看不懂，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四个字都是“易证可得”！
　　...这易在哪了？
　　她写了个字的功夫，怎么就听不懂了？她少听了一节课吗？
　　明明在中学上先修课的时候，她成绩还算好的啊，怎么这大学第一节 课就成这样了？
　　看看四周，其它新生们的脸色和她如出一辙，大家似乎都处于一种人生三问的状态当中。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
　　如果再加三问，那就是——
　　他是谁？他在干嘛？他都说了些啥？
　　“由上面的步骤，各位应该已经都知道这个阵的核心在哪了，反之同理，这一步你们自行倒推一下...这样很容易就能得出结果，就是这样...”
　　台上的肖游宇依旧十分专注，思路那叫一个通畅，一边讲着，一边勾动手指在黑板上划下最后一笔，以一个叉字符结束手上的绘制，这才转过身，朝向后方的新生们。
　　“好，这一个符的构成就讲到这，你们有什么问...”
　　这一转身，他终于是发觉到了什么不对。因为此时所有的新生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一副唐氏综合征的表情看着他。
　　那眼神，半目瑟瑟半目红，三分绝望七分呆滞，充满着对人生的怀疑和对世界的思考，要是脱下道袍披个袈裟，说不定能就地大彻大悟、脱出红尘、圆满成珠——简称升天。
　　这表情他熟，当时他这一届上颜如玉未改良版的文道课的时候，大家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你们...”肖游宇挠挠脑袋，“有哪里不懂的吗？”
　　新生们对了几番眼神，随后一只手默默从中举起来。
　　“你刚才说的第一步...那个搭建法，是怎么从中看出组成方式的？能再讲一下么？”
　　肖游宇愣住：“这还需要讲？”
　　他是真的懵，这就像是让他去解释1+1为什么等于2——这原理是啥？他也不会说啊！
　　但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另外几只手就又举了起来。
　　“引流为什么要用入字符？真的看不出来啊！”
　　“从井字到星字的连接，中间的过程到底是什么？可不可以详细一点？”
　　“还有中间你说的那个...”
　　问题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往出冒，转眼间就在他眼前长出了一片竹林。他面对着这一堆问题宝宝，难得有了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前魏老师给他们讲课的时候，难道也是面对的这种局面吗？
　　不对，这一届新生听说已经提高了录取分数线，而且是有一定修仙知识基础的，按理说魏老师当时的局面比他现在应该只难不易才对...所以那位老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脑子里飞速回想当时魏泽上课的情景，深呼吸把梗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咽回去，继而重新举起手指，朝向黑板。
　　“好吧，那我这次放慢速度，从头再讲一次，你们听好...”
　　他擦掉黑板上那一堆繁杂的术式，重新从头开始画，尽力压到了他自认为最慢的语速，但就看身后绝望的氛围愈加浓重，新生们在那都快坐地成仙了。
　　“嘘...你听得懂这学长在说什么吗？”
　　“他好像是在讲阵眼的构成法...这个你中学学了吗？”
　　“我原本学过，但被他讲完以后我感觉我好像没学过...”
　　杨小禾听着后方同学有气无力的讨论声，手上一刻不停地记着，那额头上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这...这到底是什么？这就是昆仑大学的课程难度吗？
　　如果都是这种难度的话，别说拿到好成绩，她光是及格都难啊！
　　而且，连这位肖学长讲课都已经是这种难度，那水平更高老师来讲的话...她已经不敢想象了。
　　难道那些前辈们都是这样挨过来的吗？怪不得说修仙死在路上很正常...
　　天哪，如果解学长也是这样过来的，那自己和他的差距...
　　杨小禾抱着符篆课本，坐在那呆若木鸡。她忽然就扑倒在桌上，成了一滩。
　　“你怎么了？”
　　同桌的同学见她这样，赶忙上前关切几句，就见杨小禾缓缓地转过脸来，满脸写着欲哭无泪。
　　“我学不会了！”


第353章 为什么会这么难啊
　　正午时分，上午的两节大课已经全部完结，学生们各自回到宿舍内午休。
　　羲和3号宿舍内，狭小的房间中弥漫着人生讲堂般严肃的气息。
　　吴皓、宋旭东、周焱三人不知所云地坐在各自的床铺前，看着桌台前的肖游宇。
　　此时他蹲在椅子上，低头盯着台面上摊开的讲义，一手托腮，满脸对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思考——具体可以代入雕塑“思想者”的形象。
　　其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接着宋周二人压低声音朝吴皓问道：“肖哥这是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魏老师安排他去给新生代课答疑，然后出了点问题...”
　　吴皓瞟了一眼桌前的身影，小声道：“当时老师原话应该是：‘接了这代课的工作，你就得对新生负责。只要他们想学，就必须把他们给教会了。要是没懂，就挨个去答疑，答到他们全部懂为止’。”
　　“然后他就答疑到现在？”宋周二人惊，“这...这是把几百个人都答了一遍？”
　　“没办法，活是自己接的，还是魏老师分的任务，这跪着也得做完啊。”吴皓颇为同情地叹了口气，“反正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三个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桌前，就见肖游宇一手缓缓拎起桌上的符篆讲义，摆到眼前，目露沉思。
　　“我在思考一个重大问题。”肖游宇看着那讲义，自言自语道，“到底、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就是不会？”
　　当时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还没有多想，只当是又一次学习成果展示。过去像这种事他干得多了，并没觉得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展示”和“讲授”之间乃是天壤之别。前者不过是一次个人秀，而后者却是要完全代入那些听者的心境中去——事实证明，这是他入学以来遭遇过的最大难题。
　　面前的三人彼此交换了一番眼神，继而宋旭东关切道：“肖哥你...没事吧？”
　　“我真傻，真的。”
　　肖游宇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符篆阵脚的部分他们没学，可能不会，我不知道他们连阵眼都不会...这到底难在哪里了？”
　　三人静了片刻，最后还是吴皓先开口试图安慰。
　　“我觉得这个应该也是老师的用意之一吧。”吴皓道，“毕竟以后你就得指望这些后辈和你一起办学刊不是？总得了解一下他们的水平。”
　　“对啊肖哥，想想魏老师当时教咱们，不比你这更难？”宋旭东帮腔，“就半学期嘛，忍忍就过了，就当渡劫了。”
　　“哇靠...半学期？”周焱惊叹了一句，“一天这人都快没了，他还要这么教半学期？魏老师这够狠啊...”
　　另外俩人扑过来把他这张嘴给捂住。就见肖游宇面无表情地放下讲义，站起身，又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前。
　　“晚上上课前不要叫我。”肖游宇面无表情地道，“我要睡觉。”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躺平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
　　另外一边，云深不知处新宿舍区。
　　一干学生会成员带着“执勤”的标记，列队走进宿舍区内，一副查寝的派头。
　　虽然墙雕鬼能穿梭于校内所有墙面，但门神毕竟只是门神，对于寝室内、尤其是女寝内的情况是管不了的，这查寝的工作到底是要交给人来。
　　楚云衣也在这查寝的人流当中。在连续转完几个宿舍后，她推开了位于尽头阁楼二层的门。
　　就见房间内，杨小禾正坐在桌前，垂头看着桌上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见楚云衣进门，她才抬起头，满眼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这是...”楚云衣惊讶。
　　“学姐，这真的太难了啊。”杨小禾指指那笔记，脸色全是绝望，“昆仑的符篆课这么难的吗？这和我先修课上学得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万事开头难嘛。”楚云衣眨了眨眼，“有什么不懂的，你去问高年级...问我也可以。这课偏应用，多画几次就都会了。”
　　她的确是在安慰，但很显然，这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我怎么这么笨啊...这么基础的东西都学不会。”杨小禾把脸埋到笔记本里，声音闷闷的，“这样的话，根本就赶不上解学长...”
　　在中学的时候，她的各方面先修课成绩都还算不错，在符篆术上也自以为是入门了。但才刚来了大学一天，她便遭到了知识的降维打击。
　　若是在平时，她倒也不算是心态不好的学生。但放在眼下，一想到解天扬说过的那句“要好好上符篆课”，她便是一阵自我怀疑，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要怎么好好上啊！
　　正当她在那自惭形秽的时候，楚云衣却又开口了。
　　“没关系，这条路走不通，还可以换一条。”
　　“换一条？”杨小禾从笔记本里抬起眼，“还能换什么？”
　　“虽然学习不能落下，不过如果单纯为了接触那个人的话，那么你现在其实已经有机会了。”
　　她看着面色意外的杨小禾：“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事：一周前学生会招新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提交加入行政部的申请了么？”
　　“啊？”杨小禾一下立起身，“学姐你是说...？”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楚云衣微笑着向她摆了一下手中的学生会印记：“你的申请通过了。很快，柳导员就会把确认书送到你手上。今晚上，你就可以去参加学生会的迎新活动了。”
　　杨小禾静了片刻，而后几乎就地弹了起来：“我今晚上就能见到解学长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场合会长一定会露面，主持一系列活动。”
　　楚云衣点点头：“这是个好机会，也决定了他对你的第一印象，要好好把握。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创造出独处的机会。”
　　“嗯嗯，没问题，谢谢学姐！”杨小禾攥起拳，刚泄了气的干劲顿时就又回到了身上。
　　今晚上的学生会迎新...一定要让解学长注意到自己！


第354章 学生会的最新成果（盟主加更33/85）
　　当晚，最后一节下午的大课结束，学生们用过晚饭后，昆仑大学学生会新一届迎新典礼准时召开。
　　晚上七点，会议室中亮起了灯光。
　　堆放各处的小桌都被搬开来，一台电脑被摆在最后方，屏幕上投射出的荧光被打在台前灵器制造出的云幕上，投射出清晰的PPT图像来——本技术由百里瑜亲情赞助。
　　此时那图像正显示着清晰的“欢迎部门新成员”字样，各个部门代表人的老生们分立两边，新生们则在中央各自席地而坐。在一片掌声当中，现任会长解天扬走上讲台。
　　在台下，坐在席间的杨小禾努力伸长了脖子，看着解天扬站在那PPT云幕之前，傲视群雄。
　　“一周前的招新中，所有参与者都展示出了突出的能力，而现在在场的你们，便是在这届新生中优中选优的存在。在此恭喜你们，也欢迎你们的加入。”
　　解天扬在台上站定，环视一圈，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立时提胸抬头，不像是在迎新会上，倒像是士兵在接受检阅。
　　作为新学期的第一次集体聚会，除了迎新外，也是重要的项目开题。在简单的寒暄后，话题便转向了工作内容。
　　“作为昆仑大学的核心人员团队，我们始终都要有与时俱进的意识。想必各位都已经关注到最近的新闻，随着灵气复苏进度推进，全世界的福地和灵宝都在加快现世，这其中必然会包含全新的发现——这是官方和学校一直在关注的事实、也是学生会之后工作的重点。”
　　“接下来这番话，不只是说给新生，而是给予学生会所有的成员：从这个学期起，学校工作将不局限于内部，而会在校外开展各类实践，辅助官方进行福地和其余灵气领地的探索——当然，目前看来，不排除赴境外活动的可能。”
　　“根据学校所说，现在外界在筹备建立‘昆仑基金会’，已经吸引了国内外众多大咖的关注，也募集到了初始的启动资金。接下来，我们的校外工作就会围绕基金会展开，与各领域代表人物进行交涉。”
　　“所以，为了配合基金会的活动，在现有的学生会部门之外，我们接下来还要注重对外宣传工作，分出专门的人手，负责将我们的进度和成果汇报外界，时刻保证走在灵气领域的最前沿。最终目标是...让所有人，看到这个灵气复苏世界的真相！”
　　简单的一番迎新祝词和工作介绍，愣是给他讲出了战前演讲般的气魄。一语落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被他讲得一阵热血上头，气氛都变得中二了起来。
　　不愧是解学长，果然是天生的领导...杨小禾使劲地鼓着掌，尽力隐藏着瞳仁中乱闪的小星星。
　　会长讲完后，紧接着便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就看两边的老生们按顺序上台，挨个作完各部门的简介，无非就是在解天扬基础上的细化介绍，再打打鸡血之类。
　　等到最后一个代表讲完，集体大会便到此为止。坐在屏幕前的学生们各自起立，收拾好桌椅，又按照部门分流开来，流入到各个活动室当中，开始各部门自己的团建和新人培养流程。
　　密集的人堆像是被水冲刷的沙子那样流走，当会议室大门最终关上的时候，留在室内的还剩二十余人——这便是这届行政部的成员了。
　　杨小禾也在其中。
　　“十五、十六...一共十七个新生？”
　　解天扬点了一遍人，微微颔首：“好，欢迎你们加入行政部。那么接下来，你们首先需要学习的，就是学生会日常事项中最重要的活动。”
　　最重要的活动？
　　原本已经有些倦怠了的新生们立刻都精神起来，坐在后面的杨小禾更是一下直起了身，双手平放在膝，挺胸抬头，一脸认真学习的样子。
　　看解学长的脸色如此严肃，这肯定会是涉及整个学校运转的大事吧？居然第一天就能直接参与了吗？看起来，学生会的确很缺人手。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好好表现，要让解学长看到最好的自己。她下定了决心，尽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才仰起头，目光如炬。
　　“只有学会了这一点，你们才能真正融入到学生中来。待会，我会对活动规则进行介绍，所有人务必集中精神，有什么问题立刻提出来，务必保证所有人都在今天学会。”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解天扬保持着那一脸正色，缓缓抬起手来，手指在腰间的空间囊上一抹，就见微光一闪，顿时化出一只铁盒来。
　　他将铁盒缓缓放在桌上，暴露在所有人视野的正中心。杨小禾低头一看，就见那盒子通体赤红，四周以玉纹装饰，盖上有腾龙花纹舞动。那舞龙之上，又以锋锐字体书写六个大字——
　　三！国！杀！珍！藏！版！
　　......
　　半小时后。
　　学生们从外面搬来了课桌，桌子两两并在一起，每张合并桌前围着坐一圈人，大部分是一两个老生带两三个新生。
　　用的是三国杀的壳，但那卡牌却已经被轮换了一圈，除了杀闪决斗这种基础牌的名字被保留下来以外，其余的都已经被大幅度魔改。
　　像是武器有什么“开天斧”、“乾坤袋”、“封天印”啦，人物改成了三清和诸多大能啦，还有什么“诛仙剑阵”、“清心神咒”之类的技能...而背后贴的字样赫然是“昆仑杀”。
　　按照解天扬所说，这就是上一年来学生会的重要改良成果之一。
　　此时，最前方的一张桌上，杨小禾抓着一把牌挡在脸前，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地往斜方看去。
　　在她旁边，解天扬坐在桌子主位，面色严峻，气场全开。
　　几张牌被他握在手中，不住地点着。那样子看在杨小禾眼里，硬是握出了一种手握山河执掌天下的霸气。
　　居、居然能离他这么近...
　　她在心里想着，手不住在桌下搓来搓去，耳根都有些红了。
　　老天开眼，她正好被分配到了解天扬的这一桌，这时候就坐在他旁边，跟他只隔着一个座位。
　　间隔不足一臂的距离，她反而不敢直视他了，只是故作掩饰地拿着卡牌，假装在看牌上的技能，借着这层遮挡，才敢偷偷偏转目光瞥那张脸。
　　她自以为已经做得很隐秘了，但解天扬感知是何等敏锐，她刚一眼瞥过去，立刻便被察觉出来。
　　“你看我做什么？”解天扬把牌一收，“你想偷看我手牌？”
　　“呃，没有，我就是...”
　　“那就动作快点，到你回合了。”
　　“哦哦，好...”
　　杨小禾忙不迭地赶紧转头回桌上，抽卡出牌一顿操作。
　　“翻面，跳过回合。”
　　她最后将面前的人物牌翻过来，小声说出这么一句。就见面前解天扬缓缓地转眼看向她，那一刻她仿佛看到面前有杀机的火星爆闪！
　　“原来，你就是内奸。”
　　杨小禾被他盯得不由自主地一缩脖子：“主公，我、我是忠臣啊...”
　　“还装？”
　　话音未落，就见解天扬一手摁在那牌堆顶部，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大开大合地取出两张插入手牌，就如同枪支上膛。接下来，便是利刃出鞘，血光毕现！
　　“决斗！扣血！”
　　“火攻！扣血！”
　　“杀！武器技能必中，闪避无效！”
　　杨小禾呆呆地抓着牌坐在那，看着解天扬一套连击扔到她脸上，转眼间就把她满格的三滴血给杀了个干净。翻开身份牌一看，果然写着“内奸”。
　　“我靠！还是解哥牛逼啊！”桌子四周传来惊叹声，“看她刚才一直在帮你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她身份？”
　　“这内奸还是不太会玩，帮都没帮到点上，太明显了。”解天扬瞥她一眼，“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早早跳反就是了，胜率还大点。”
　　“哦哦...这样。”
　　杨小禾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看着手里的牌，很是迷糊。
　　这卡牌，为什么会成为学生会最重要的活动呢...杨小禾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没再问了。
　　不过，也真看不出来，解学长居然会是热衷于这种事情的人。看他这个熟练又老道的手法，应该已经玩了许多次了吧。
　　嗯，他果然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天才。不仅会学还会玩，这才叫精英嘛！
　　刚被他训过一次，她不敢再偷瞥，只能换个角度看着他出牌。
　　就见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左神器右宝驹，牌桌上刀光剑影，被他一阵乱杀，几分钟后最后一张杀打出，对面联军无药可救，最终毙命。
　　“草！你什么时候会玩这么脏的套路了！”最后被他斩于马下的那名老生哀嚎。
　　“我想玩的东西，就没有玩不赢的。”
　　解天扬把手牌一推，扫了一眼旁边的钟表：“好，时间差不多了，看起来新生也差不多都学会了。那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其他事等下次活动时间再说。”
　　众人随他的话都站了起来，开始恢复桌椅收拾东西，接着背上包各自离开。
　　在这之中，唯有杨小禾的动作显得磨磨唧唧，似乎是在想什么。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室内的布置也都回复，只剩下她和留在最后做收尾工作的解天扬。
　　现在，这里就只有她和解学长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稳住砰砰作响的心跳。
　　按照学姐之前教的说法，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到底要不要去试一下？
　　要怎么开口跟他搭话啊？他会不会嫌自己烦？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会长应该是很忙的吧，而且大二学业也很重，要不还是算了...
　　她一阵胡思乱想，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话来，正在那犹豫间，解天扬却主动朝他开了口。
　　“你怎么还不走？”
　　“啊，我、我...”杨小禾一个激灵，肚子里一堆的话顿时一句都想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学长打牌很厉害，上一局我都没看清我是怎么被杀掉的...”
　　解天扬听着她这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皱了皱眉，像是思考了些什么。
　　“哦，怪不得你刚才老瞅我。”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小禾，“所以你没想明白，刚才那局是怎么输的？你觉得刚才不该输给我？”
　　“不、不是！”杨小禾赶紧摇头，“我还没太搞懂这个规则，后面还得再跟学长学学...”
　　“行吧，刚刚就看你没玩明白，那这会再教你一次吧。”
　　解天扬随口一句，打开刚收拾好的牌盒：“现在就剩两个人，你要想的话，就打1v1好了。”
　　1v1？！
　　杨小禾只觉得心脏猛缩，一阵热血冲上头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又如何坐在他对面的，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拿起了牌，坐在了他对面。
　　这么大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现在看来他一定已经记住我了吧？他会和我说什么？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
　　杨小禾感觉眼前一阵晕眩，看着卡牌上写的技能名，感觉自己快不认识上面的汉字了。
　　而就在这时候，对面解天扬一张牌递了过来。
　　“杀。”他扫了一眼杨小禾手上寥寥无几的手牌，“没闪了吧？扣血。”
　　“诛仙剑阵，这个你技能用不了，扣血吧。”
　　“这次看明白了吧？你刚才就是这么死的...”
　　杨小禾迷迷糊糊地出着牌，也不知道过程是个什么，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被解天扬连杀五六次。直到第七盘将开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的一个老生探进头来。
　　“原来你还在这啊，正好。”
　　那老生看着认真打牌的解天扬道：“魏老师那边在找你。好像是官方突然说找到了特殊的福地，现在要选出第一批前往探索的人，老师就推荐了你。”
　　“找到福地了？”解天扬听到这话立即起身，“好，我现在就过去——那今天就先教到这吧，你把这牌收了，带回去自己再研究研究，下次活动时记得带来。”
　　后面的话是对着杨小禾说的，这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啊...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学长。”
　　杨小禾忙不迭地点点头，就看着他随那老生出门，脚步声一路消失在走廊尽头。直至四周完全安静下来，她才转回目光，看着面前的牌桌，若有所思。
　　所以，她和解学长独处的这一晚...
　　他和自己，打了一晚上牌？


第355章 有灵智的妖怪
　　两日前，华国雪区，华印边境。
　　北风呼啸，弥漫的尘灰当中，几道人影背着装备前进着，身上的衣装有着明显的印三风格。
　　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他们周围流转，令他们的身形变得虚实不定，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甚至足够骗过部分传统卫星。
　　“都打起精神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找到我们自己的超凡传承...找到神鸟迦楼罗！”
　　为首一人回头为几名同伴鼓着劲，抬起手来，指尖捏着一片奇异的彩色羽毛。
　　“根据报告，几天前，有人在边境勘探的时候，见到了能与人交流的鸟类，还发现了疑似异世门扉的记载...是‘福地’的迹象正在出现。”
　　“根据神话部门评定，这很可能就与上古记载的神鸟的后裔有关，我们有理由相信，那门扉中就藏着我们祖先给予的传承。印国，也是时候该找回自己的超凡体系了。”
　　他身后的几人闻言都露出了些兴奋之色，但仍是有成员忧心忡忡。
　　“这次咱们行动的地区挨近边境...甚至可能需要进入华国境内。如果传承真的位于境内，那些华国人会不采取行动？”
　　“都到了这里还怕这些？早都说了，有这隐匿术，那些边防军是不可能注意到我们的。”
　　领头一人摆摆手：“再说了，我们本就是要去找回自己的传承，干嘛还要去管华国人怎么想？”
　　“没错，这叫作物归原主，是伸张正义，哪怕抛开这次的赞助者，其他国家的人也必然会站在我们一边。”
　　另一人大笑道：“看多了国际新闻的人都知道，华国是个善于盗窃的国家，他们盗走了棒子国的印刷术和泡菜，盗走了和国的汉字，还盗走了米国和欧洲的技术，现在又要来盗走属于我们的超凡传承...也是时候让这些小偷开开眼界了。”
　　“没错，迦楼罗属于印三，只要见到我们这些后人，祂必然会眷顾我们。有了神鸟的庇佑，再与此前前往的队伍汇合，那些外人根本不足为惧。”
　　几句话过去，一队人士气大振，精神抖擞地朝前而去。
　　走过几十里，怀中灵羽震动愈发强烈，灵力所向直指前方。几人愈发兴奋，正欲再进一步，却见那高原薄雾之中，一声枪响骤然对空炸裂！
　　“被发现了？！”
　　最前几人蓦地一惊，赶忙飞身后退。就见一只手枪枪口破出迷雾，枪后带出一名身着异常局制服的男人，身上灵力的气息若隐若现。
　　“请出去。”
　　男人用略带东北味的英语说，胸前的华国国徽被风吹拂。
　　他的身边，数名穿着相同制服的同伴正站在他身边，正释放各自的气息。而又在他身后，是数道身穿军装的身影，手上提起的步枪已经上了膛。
　　“通过灵力扭曲地域进入华国境内，你们已经涉及越界行为。”为首的异常局成员缓缓放下了朝天的枪口，“再做一次警告，请你们现在退出这里。否则，我们将立刻采取自卫手段。”
　　在对面，几名印三人堪堪后退，目光齐齐看向面前。
　　“没想到，华国的超凡部门已经安插到这种地方来了，居然能看破隐匿术...”
　　为首者目中闪过惊色，嘴角却挑了起来：“超凡福地独立于现世空间之外，先到先得。我们要进入的是独立世外的空间，又如何称得上越境不越境？”
　　“福地的具体定位，目前的确不知道。”那人举着枪，轻踏一下脚下地面，“但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属于我国疆土。”
　　一言既出，面前几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微微后退两步，手摸上背后的武器。
　　愈加紧张的气氛当中，持枪的异常局男人同样眯起眼睛，静静打量着每一个细节。
　　“带有一定灵力，但刚才使用的隐匿术明显超出了他们的修为所限，看来是有修行者团队背后支持...也就是说，要面对的势力不止眼前几人。”
　　他注视着眼前几人，在心思细想着。
　　“这两天，印三团体的活动突然变得频繁，其中不乏修炼者的存在，应当是与近日来检测到的福地反应有关。但一个普通的福地开启，不应当吸引这么多的目光才是...”
　　正想着的时候，一阵寒意却突然席卷全身——不是什么预感，而是四周的气温在眨眼间骤降十几乃至几十度，脚下的高原苔地如同幻影般化作荒野雪原，寒风扑面，瞬间就在眼帘上挂上了冰晶。
　　对峙双方不自觉地齐齐抬头，就见苍穹之上，像是有金色凤鸟的巨影一闪而过。沉闷的响声自天幕传来，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庞大的存在在低吟。
　　他们从未听过那种叫声，可他们居然能理解那声音的意思。
　　那声音在说：“该回家了。”
　　......
　　两日后，昆仑大学校内。
　　今天大概是是会议室内人员平均修为最高的一天。
　　一张长桌，魏泽坐在最前，颜如玉、上官雨凝、百里瑜、花念安分别坐在两侧，气氛肃然。
　　“感谢各位老师的配合。那么现在，开始商讨今晚的事宜。”
　　魏泽清了清嗓子，朝四位老师道。
　　平日里，大学内很少召开教师集体会议，即使有事商讨也都是点对点。但这一次的情况着实特殊。
　　官方的行动堪称神速，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之前商讨的“昆仑基金会”便已初具雏形，各项以其名义开展的探索调查都已经在有序进行。
　　而现在，这探索得到了第一个有效结果。
　　“几小时前，外界传来了最新消息，在晋城倒悬寺位置，发现了类福地反应。”
　　根据始皇陵的五星图显示，这个位置正位于星图一角的位置，也就是说，属于五条主灵脉之一。
　　但这并不是眼下的核心问题，最关键的是——
　　“根据官方所说，这一次在出现反应的地域周围，出现了疑似具有开灵反应...也就是，可能具有灵智、能与人交流的妖类。”
　　魏泽平声说完，看着四位老师不同的脸色。
　　“所以，想必各位也应该已经明白此次外界托付我们的事情、也是我找你们商讨的原因——若这次出现的妖魔果真具有灵智，我们要采用何等态度来对待他们？”
　　非人生物开灵，这在历史上一直都能寻找到端倪。灵气复苏以来，也都是官方势力观测的重点。
　　除了原有的公民以外，社会上突然多了另外一批有自主思想的存在，这对任何一个管理层而言都是头疼的事情。
　　想象一下，某年某日走在街上，太阳当空照，突然间花儿真的咧嘴对你笑了，小鸟真的张嘴对你说早早早了，大部分人反应肯定不是背上小书包去学校，而是赶紧逃。
　　这还只是场景设想。最重要的是，这种开灵生物会对人类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如果人和狗突然能交流了，那还要给狗单独建个社区吗？
　　作为修行者的代表、现今华国内灵气界的先驱，昆仑大学有责任在这件事上给出表态。
　　这不仅仅是校长一个人的决定，更是学校整体对于异类的态度，是社会最上层的一批修行者的态度。这无疑会直接决定之后全社会修行者的态度。
　　“在下认为，这并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商讨。”
　　上官雨凝第一个开了口：“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非一族之物，交谈无从谈起。即使不提过去之事，根据魏大人所说，前些日子外界也曾爆发过魍象之灾，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开灵与否，并无法更改其本性。为保人间之太平，非将其诛尽不可。”
　　作为斩妖人，她给出了最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
　　“人妖不两立？上官剑仙，这话说得是否有失偏颇了？”
　　五人的目光朝桌角挪去，开口的人是百里瑜身边的花念安。
　　“上官剑仙坚持人妖无法通融，那么妾身又算如何？”
　　花念安撩起耳边的碎发：“妾身本也是花妖一只，但开灵化作人形后，便与夫君携手比翼，现今也留在这大学之中，与剑仙阁下你平起平坐，也算为校内丹道传下一脉。虽说是为报答昆仑之主知遇收留之恩，但这又如何称得上不两立？”
　　上官雨凝抬起眼皮：“看在昆仑之主的面子上，我并不想与你丹神为难。但你这话，莫非是在为妖族说话？”
　　“剑仙阁下误会了，妾身并无此意。自化作人形加入大学后，我便已脱去妖气，彻底站在人族立场，这一点昆仑之主也应当有保证。”
　　花念安同样一脸傲色：“但古语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出身为妖，现今的妖也算我同族，妾身无法坐视你不顾青红皂白便将其尽皆屠之。至少，既为开灵之物，给予其一次交谈机会、双方做些商议。”
　　“千百年来，如你丹神与器魔一般的人妖伉俪不过寥寥数人。而现今两族之分涉及数万万黎民百姓，你这般话，是要令在下弃众人于不顾、只凭一面之词，便拿百姓安危去赌你所说的‘机会’？”
　　上官雨凝冷冷道：“我本人族，护卫的也是人族，现今校内学生也尽为人族，自然要以人族安危优先。恕在下无法接受你的立场。”
　　“呵？那么也恕妾身直言，你在此说得大义凛然，但现今我等也不过是植根校内，你的所谓护卫之念，到头来也只能交予外界、交予学子们去完成。”
　　花念安毫不示弱：“你一意孤行欲开战，也不过是将座下学子卷入纷争当中。作为师长，你想将他们推上战场？”
　　“丹神阁下是否太低估现今学子们的觉悟了？昆仑学子是为苍生，即使不作强迫，在下相信也必然会有守护之人自发出面。”
　　上官雨凝目光如刃：“至少，现今我之一脉便已有传承之人。若有需求，他必然会为此而战。”
　　“啧啧，剑仙阁下的确教授有方。但现在灵气复苏不过数年，再有天赋的学子，也还未达金丹之境，区区几人的力量又如何能达到你的境界？你这岂不是送他们去死？”
　　“你又如何断定我座下学子的实力不及？”
　　“若论传承，我座下同样有传承之人，我对她的实力心知肚明。你的传承能斗得过我的传承？”
　　“你这纯粹是诡辩。再说，这可不一定...”
　　“好了，别吵了。”
　　桌子尽头一声清脆音，是魏泽有些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事实证明女人撕逼起来就没男人的事了。看这一副火药味重重的样子，再让她们这么撕下去，要么是就地真人快打，要么是她俩把学生推出来打精灵宝可梦。
　　“校内有不同立场可以理解，但眼下正是为了统一这个立场才会开这次会，还请你们二位都收敛一下。”
　　俩女老师这才结束了拍桌子瞪眼的局面，各自坐回了座位上，一副不爽样看着对方。
　　“并无冒犯剑仙阁下的意思。但这个问题上，小生必然站在夫人一边——无论是于情于理，相信诸位阁下都能理解小生的作为。”
　　百里瑜保持着他惯常的微笑：“小生也同样能理解剑仙阁下的担忧。不过，照小生之见，这不仅是理念之争，同样也需考虑实力问题。”
　　他看了二女一眼：“人族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不仅人数要十倍于以往，且依魏泽阁下所说，除却修者外，外界还掌握有‘核弹’、‘氢弹’等等大型法器，在杀伤力上占绝对优势。在能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给予交流机会也未尝不可。如果需要的话，小生也愿意为此提供压制灵器，助一臂之力。”
　　该说百里瑜不愧是百里瑜，这一开口，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松懈了不少。
　　魏泽颇为舒坦地点了点头，接着转向最后的颜如玉：“那么道友又如何看待？”
　　“诸位同门所说皆有道理。老夫所见，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道是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颜如玉捋着胡须：“妖心不一定毒于人心。这千年过去，两族之争也不若从前，说不定便能化敌为友。若能达成，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况且，老夫也已听说，这校内已有掌握御妖术的先例，那么由此下手也未尝不可。”
　　言止于此，四位老师最后都看向了桌前的魏泽。理论之争归理论之争，到头来还是得校长拍板。
　　“我想说的，各位方才都已经基本说完。现在，学校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
　　魏泽道：“接下来，这件事交予学生会，派出几个实践学生，与基金会合作，进行调查...就交给解天扬吧。如果可能的话，用和平方式解决福地内的开灵妖，能把他们收入我们所用最好。”
　　“那如果不能和平解决呢？”
　　“那么...”魏泽思忖片刻，“就再找一个人，物理解决。”


第356章 妖兽养殖场
　　至此，学校的态度已经基本敲定，教师会议也到此为止。魏泽遣散了老师们，同时令柳秀才去召集相应的人手。
　　按照外界传来的说法，这是“昆仑基金会”成立以来负责的第一起事件，毫无疑问对之后的工作具有重大指导意义。从它不经过学生会，而是直接送到校方手上的表现，就足以见得它的重要性。
　　在计划敲定后，魏泽便率先召来了具有御妖术的解天扬，而后又将参与此事的号召发给了所有筑基以上修为的学生，用的名义是官方的实习，同样计入学校的学分。
　　柳秀才的消息传达速度从来都不必怀疑。在他发出号召的半小时后，有意图参与此次事件的学生便已经各自来到了会议室里。
　　“感谢同学们的积极参与。”魏泽依旧坐在原本的主位上，朝众学生道“那么接下来，我会把从官方那边的消息传达给你们，剩下的，就由你们自行协调了。”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实践小组共十人。解天扬作为核心人物坐在中间，除他之外，其余九人均为大三的学生会成员。
　　说是要尝试与妖沟通，那么这次行动的核心无疑是掌握御妖术的解天扬。但毕竟涉及妖群、还挨近福地，总要留点保险。这其余几个跟来的学生会成员便是这一重保险。
　　按照魏泽的说法，这就是万一“谈判”破裂后的物理解决手段。
　　要么以理服人，要么以物理服人，搁在妖身上同样适用。
　　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元神的力量，即使有能跳转的福地，到时候也不能肆意出手。在这种问题上，谨慎点总没坏处。
　　“根据官方发来的消息，本次异状出现在晋城倒悬寺附近。”
　　魏泽举起自己手上的那份描述文件，边看边向他们复述。
　　“要点柳导员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该地区出现了具有灵智的妖兽。而发现异状的位置，则是在那里的妖兽养殖场...”
　　“妖兽养殖场？”坐在首位的解天扬皱了皱眉。
　　“没错，是养殖场。自灵气复苏以来，灵气对生体的影响一直是灵气领域研究的重点。不只是人，动植物乃至微生物也是一样。”
　　“而这个妖兽养殖场，顾名思义，就是选取一块灵气充足的适宜地域，采用人工手段圈养部分妖物，对其进行研究的基地，是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同时，也是现在校内空缺的领域，我希望你们都能从这次实践中有所收获。”
　　话说到这份上，一众学生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无论在硬实力还是软实力方面，国家机器的力量永远不可小觑。
　　在昆仑大学飞速提升声名的时候，世界各地的灵气复苏部署也一直在发展。在这一场浪潮当中，华国无疑走在了前端。
　　这也是魏泽同意此次合作的原因之一：虽说校内已经开设了一系列妖物识别和研究课程，百里瑜来了之后更是研制出了真正的御妖之法，但校内却还没有类似这种养殖场的设施。
　　再顶尖的学府，故步自封也是大忌。这次学生会亲身前往养殖场，也算是做些学术交流、汲取外界的经验，说不定之后就能在校内实现这样的设施。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还是要先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
　　“几天前，一队野生妖物突然袭击了官方在晋城的布置养殖场——并且，与此前妖潮的无序进攻不同，此次来袭的妖物的行动模式非常特殊，它们...”
　　说到这，魏泽顿了顿，接下来的描述连他都觉得有点扯淡，不过还是照样念了下去。
　　“他们没有直接摧毁养殖场的设施，而居然找到方法打开了养殖场的电子锁。不仅如此，他们好像还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号召了那些人工养殖妖，趁着驻守人员发现不及时，掀起了一场...大概可以被称为暴动的行动。”
　　能坐在这的人，基本都是不止一次与妖物打交道的老手了，但这种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那一天，妖怪们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人类支配的恐怖，还有那被囚禁于福地中的那份耻辱。
　　于是，一只小妖从微末中奋起，大喊战斗吧、打破囚笼吧，不要屈从于人类的淫威，我们生来就该是自由的，揭竿而起成立一支妖界大军，向人类发起悲壮的反击。
　　…这么一代入，还真是有点热血呢。
　　“那最后这暴动怎么解决了？”学生队伍里立刻就有人扬起了头，“出动武装部队么？”
　　“那些妖暴动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养殖场连着的煤气管道，而养殖场本身又是个密闭空间，然后...现场人员循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大部分修为低的小妖都已经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进来的野生妖虽然幸存，但当时也也已经昏迷了。”
　　“......”
　　面前学生们一阵面面相觑。包括魏泽在内，室内几人的脸色都有点微妙。
　　一只有灵智的小妖，它渴望自由，它要唤醒铁笼子中的同伴，所以它冲进了铁房子之中，打破了铁房子里的设施...然后死于煤气泄漏。
　　“确实匪夷所思。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官方才抓到了活体的野生开灵妖魔。要强调的是，你们不能对此掉以轻心，这次事情还是很危险的，如果那养殖场不是封闭式大棚，而是开放式的话，那现场的人都要因此遭殃。”
　　魏泽一句话让气氛重新严肃起来，这才接着道。
　　“介于事件的特殊性，学校认为觉得还是需要有经验的修行者、尤其是特殊的御妖人的参与，如果可能的话，与那些妖进行‘交流’...以和平手段，让他们按照我们的思路行动。”
　　“如果真的能取得进展，那不仅有益于抵御妖害，对之后的灵气研究也是大大有益。”
　　所有的目光最后都落到了解天扬身上，就看他抱着手臂暗下思考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知道了，我会尝试的。”
　　御妖术法门特殊、对术者负担巨大、再加上活捉合适妖怪的机会实在难得，哪怕是在大学校内，现在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他，可谓是义不容辞。
　　魏泽点了点头：“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次社团实践的负责人了。如果这次真能与妖成功交流，那么至少告诉他们...在进入人类世界的时候，要先学会拧煤气。”
　　他有意地开了个玩笑，但看这些学生的样子好像都是死命憋着，并不敢在他面前发笑。
　　这反而让魏泽有些失望。
　　他已经认识到，想要找回作为“人”的自己，他必须得回到学生们之间。但现在，随着修为的差距逐渐拉大，他与他们间似乎有了一层不可避免的隔阂。
　　之后再想想办法吧…魏泽在心里叹了一声，收起了文件：“那么到此为止，大家可以回去休息准备了。解天扬下去打一份实践计划，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众人应声站起，各自离桌出门。但当所有人都离开后，留在室内的却还剩下一个人——吴皓。
　　从柳秀才那里听到这次出校实践的消息后，吴皓也是报名的大三生之一。现在这个学生站在他面前，神色中好像带着些特别的犹疑。
　　魏泽并不发问，只静静地看着他，如同静心冥想一般，细细品味着他那张脸上的神情，感受着毫末间波动的感情，半晌才突然道：“你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么？”
　　吴皓一下抬起头：“魏老师，您…”
　　这的确就是他想说的话。
　　自从始皇陵一战过后，当天看到的图景一直都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他并不是第一天怀疑自己的能力。二十年的人生里他见了太多的天才，那些天选之子的随手一挥，他拼劲全力也只能吃到人家的尾气。这种事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他早早就认清自己并不是天赋异禀的人。
　　但自从上了大学，这一切好像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所学校、这些学校里的老师，真的会肯定他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努力。他有了和天才们站在一起的机会，甚至在仙运会上还一度和他们并肩，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或许真也能有一番作为了。
　　但这一切都在祖龙面前化作了泡影。在那可怕的存在面前，他再度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因为他的无能，最好的朋友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面前。
　　他再度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每次在校园里遇到袁清清，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去注意她发梢间的那几缕白发，而后来不及搭话便赶紧走掉。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逃避下去了。和肖游宇的交谈并没能完全抚平这种想法，他便想到来找老师。
　　本来就不是些好说的话，刚才他一直没想到切入的方式，却不想魏泽居然直接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的心其实很大，能装得下很高很远的东西，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魏泽细细咀嚼着他的眼神：“但高远，并不意味着完美。你之所以会自我怀疑，只是因为你一直在以别人为参照，把别人的样子当成了理想，而现在理想的自己与现实的自己出现了偏差。”
　　“但实际上，你并不需要去变得和别人一样，人这一生，只要能做成一件事、做成一件你自己真正投入的事，那便足以被称为伟大。”
　　吴皓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老师，直至魏泽说完，才接着急切道：“那老师您看，我接下来是…”
　　“接下来的做法，你不是已经选出来了么？”魏泽笑笑，“既然读万卷书不成，那么便去行万里路。参加这次实践，出学校去看看，总会能找到你真正理想的自己。”
　　“是，我会去做。”吴皓应声，“谢谢老师。”
　　“不必谢我，这本来就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即使没有别人帮扶，你一直都有做决定的能力和决心。”
　　魏泽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着道：“所以，去找你自己的路吧，我相信你。”
　　吴皓忽一抬头，看着面前那张笑脸，有些惊愣。
　　相信他？这位一直以来深不可测的大能、这位校内最神秘的老师，说相信他？
　　这份相信对他来说甚至有点烫手，他忙不迭地就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吴皓说着，再次重复道，“...谢谢老师了。”
　　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他忽然就觉得身上的气力都多了几分，走出会议室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只是在出门的一刻，一个想法在他脑内又升了起来。
　　和之前相比，魏老师…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
　　学生精英们的效率都很高，很快，实践计划就已做好，关于事件处理方案和人员选择便被提交到了异常局，又接着上报上级。
　　在双方交流确定了行动方针后，社团成员们没用多久就都办妥了手续。由官方提供交通用具，朝着目的地晋城小同市而去。
　　晋城与安城隔黄河对望，短途航班不到一小时便到。下了机，商务专车早已等候在外面，载着一行人往目的地而行。
　　九月末的晋城已经脱去了夏日的燥热，一路上景色宜人。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音响里放着交通新闻广播。
　　“米国元首近日出席g7峰会，就各国灵气资源及情报共享问题签订协议，并提出构建灵气贸易规范、尽早实现区块链转移...”
　　“昨日凌晨时分，澳国境内遭遇不明组织袭击，疑似采用超凡手段，100余人出现失魂症症状，凶手行踪还在调查中...”
　　“印三国称正在逐步建立本国超凡体系，大力投入遗迹开发及福地探索工程，外交发言人称...”
　　当播到华国大使出任的时候，驾驶位上的司机伸手将广播声拧小，出声和坐在车座四周的学生们说着。
　　“前面就要到目的地了，收拾东西做好下车准备。刚才我们已经与基地取得联系，基金会成员已经在基地等着。”
　　“基金会成员？”坐在前座的解天扬直起了身子，朝司机问道。
　　“那是啊。这一次的行动由基金会直接赞助，对事件感兴趣的成员当然也跟着来了，听说有不少都是业内高人，就等着你们和妖类交流的结果呢——这要是做好了，可是轰动性的大事件。”
　　司机说着，眼看着车窗前出现了“悬空寺生物培育基地”的招牌，便侧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打开了车门。
　　“到养殖场了，下车吧。”


第357章 妖怪的一百种烹饪方式
　　下了车，扑面的风吹来深山花草树木的清香。一眼望去，远处高峰山石间依稀可见几座小型寺庙冒出的门栏，如同悬挂空中般稀稀拉拉地分布在悬崖上。
　　这便是晋城的著名景区倒悬寺了。
　　对于在场的学生们而言，随风而来的还有另一股气息：是浓郁的灵力波动。
　　以倒悬寺山脚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能感觉到灵力的密度明显高出一截，虽然比不上主校区，也不会次于当时威河边的程度。
　　只不过，当时河边的灵力属于一点式爆发，而现在这片地域的波动却是平稳流淌，就像是徐徐溢出的泉眼，修行者在此只会觉得心旷神怡。
　　有这样的环境，也难怪会成为妖兽养殖场的选址。
　　目光放回眼前，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座写有“倒悬寺灵力培育基地”字样的门牌，向里能看到长长的道路，路面和两边的建筑都像是新修不久。
　　在司机兼向导的带领下，一行学生通过大门走入基地范围。走出几百米过了服务站，就觉到一股热气扑面，夹杂在新鲜草木气息当中的，还有一股诱人的香味。
　　…香味？
　　一众学生不明所以地朝前看去，只见面前是一条小街，街两边氤氲腾起，街上摆满红红绿绿的招牌，写着什么“老白家妖物烧烤”、“老李家妖肉刀削面”、“创意妖奶糕”…云云，不少店铺门前还挂着老式的霓虹灯牌，门口放着大音量的喇叭。
　　“…选用两年修为以上小妖，肉质鲜美，滋阴补阳，增进修为…”
　　“…以珍贵牛羊妖产奶支撑，天然无公害，抖音大V认证…”
　　“…经华科院认定，一碗妖肉面起到的辅助修炼作用可持续三至七天。童叟无欺，不好吃即刻退款…”
　　一整条街都是这样的布置。除了他们以外，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正在店铺间穿梭着，个个都一副吃的油光水滑的样子。
　　“这都是研究基地带动的周边产业。基地嘛，肯定不可能专供研究，也要开发一些经济价值。正好挨近旅游区，最简单的就是开发餐饮业喽。”
　　带他们来的司机兼向导见他们一脸古怪相，很无谓似地笑了笑。
　　“之前已经说了，养殖场基地是用来人工培育妖兽的…那你们觉得，在御妖术还没普及的前提下，培育这些妖出来是要干嘛的？”
　　一众学生们面面相觑。
　　要说吃这一点，华国还真是永远走在世界前列。
　　早就有人说了，一个外星人落到地球上，欧洲人会用来做研究，米国人会拿来办展览赚钱，华国人则会拿来煲汤——在人民的选择面前，哪怕是昆仑大学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为了保证经脉和心神畅通、确保修行不受阻，校内的吃食大多都以素食为主，很少油水。
　　虽然在千手的厨艺下，基本没人抱怨过伙食问题，不过看着眼下这情景，一众学生们还是大受震撼。
　　倒不全是因为这些菜本身有多离谱，更因为那店门前招牌旁边的菜价。
　　“一串妖丹129？抢钱呢这是？”
　　“还有这个选用精致葱精制作的‘怡神汤’…看着也就和学校食堂做的差不多啊，卖300一位？！”
　　“卧槽，原来妖怪这么金贵的吗，那咱们平时实践课上砍死的那些妖…”
　　“突然觉得血亏…”
　　怪不得这餐饮街看着不大，但来往的行人都是一身名牌…这没点钞能力，还真是进不来这条街！
　　同学们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继被超凡震撼后，此时的同学们自觉全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对妖怪的看法除了社会祸害以外，就是战术课上的练习用教具了。然而现在，平时单单用来交作业的妖丹，放火上烹饪一番，突然就变成了他们买不起的东西。
　　应该说…原来这玩意是可以吃的吗？！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家那些熟悉的砖块全是金砖，而此前自个却一直在用它们搭积木玩儿…
　　“待会基金会的人会来跟你们谈话，已经预定了一家比较好的馆子，这就先带你们过去。”
　　那向导说着，果真在他们前面带起路来，一路把他们领到一家叫作“老赵烤妖”的店铺前。
　　这家店门面不大，不过带个后院，这时候已经有一行人坐在了露天的大桌下。一见学生们进来，桌前的几人立刻就站起了身。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春禾食品进出口公司的技术总管，也是妖兽养殖场的资助方之一...没想到真能见到昆仑大学的学生啊，失敬失敬。”
　　“我是华清大学灵气学院术法专业的，现在正准备申请教授转正，在这里做妖物方面的研究，希望以后多指教啊...”
　　“我是…”
　　守在桌前的人们跟他们握着手，挨个做着自我介绍，每一个身份都不低，但在到来的学生们面前却尽显恭敬之色。
　　这些便是新成立的“昆仑基金会”的第一批成员。从这番介绍当中，就能看得出这基金会的组成有多杂，从商界到学界，可谓是纵横各界无所不包。
　　毕竟，对于外界无法以学生身份加入的人来说，参加基金会便是唯一可能直接接触到昆仑大学的方式。
　　据官方说，放出消息后的三天内，负责人就接到了起码几千条入会申请，其中甚至不乏海外人士，影响力可见一斑。
　　“听说你们都是学校内的精英啊？这次能跟你们直接合作，可算是我们有幸了。”
　　领头的那名高管比划着招待，摆开桌上的阵仗：“时间有限，只能在这就近招待你们了。都坐都坐，别客气，随便吃。这都是对修行有好处的，不够可以再点…”
　　一群学生并不太习惯这种商业礼仪，不过也都按照他所说坐了下来，很有点别扭地夹着菜。
　　“我家正出时令新品，都是现宰现杀的…”
　　“爆炒鲫鱼精，这条专门选了有三年修为的成品…”
　　“烤妖丹串，都是一年生以上的，这个对修行大有裨益，看你们都是有修为的人，试一下看看能提升多少修行速度…”
　　“放心，这些都是经过国家食品局和灵气科检测的，带有妖毒的部分都已经充分剃除，哪怕是普通人吃了也不会有问题…”
　　周围的服务员也是意外地有水平，一边转着桌，一边给他们介绍着，从产地来源到食材修为，说得相当详细。
　　在古代，食用妖物的先例不是没有，但就和生食河豚一样，风险极高。
　　且不说寻常妖物身上可能带毒，若是身体虚弱者擅自吃了，还有被过量的妖力撑裂经脉的风险。
　　然而到了如今，先不说毒物处理的手法越来越专业，微观灵气检测设备的精度也越来越高。
　　可能造成伤害的内丹和经络被充分剔除，分类烹饪，剩余的妖肉经过脱灵处理后，便成了老少皆宜的大众化产品。
　　按照她所说，十年以上的妖物必然就属于野味，价格要翻个十番不止。至于百年以上，那已经归于国家保护范畴，随便吃可能损伤身体不说，也是违法的。
　　虽然说是“就近招待”，不过一帮学生还是吃得很谨慎——开玩笑，大家刚才都是看了菜单价格的，这么一桌妖肉大宴，没个五位数是真打不下来，果然不愧是所谓“基金会”，是真不缺钱。
　　妖肉入口，在嘴里绽出丝丝缕缕滋润的气息，咽下肚子，又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温热，融入四肢百骸，体内流转的灵力都为之一振。
　　果真是好东西。
　　只可惜烹饪的手法稍差了点，若是交给千手来办，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满汉全席级别的料理。
　　如果校内也能有这种养殖场的话…
　　众学生边吃边在心里嘀咕着。却见那服务员介绍完，突然又不知道从哪摸出台手机来，将镜头对准他们，一派期待之色。
　　“你们是昆仑的学生是吧？待会你们吃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拍个抖音？就拍你们用餐的样子，几十秒的就行！”
　　那服务员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一脸的激动之色：“这店还是初创，正准备做一期推广…如果你们能答应给我们当广告的话，这顿饭可以免你们的单！”
　　这话把大家都给说愣了。合着这服务员根本就不是服务员，而是店长，看样子是已经蹲守很久了。
　　白送上来的机会，大家都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也就答应下来。那店长激动地在那左拍右拍，这饭吃起来好像也更带劲了。
　　世间真理，白嫖的总是比拿钱买的香。
　　一小时过去，桌上的菜都已经被吃的差不多，面前的几名基地研究员便开始和坐在主位的解天扬搭上了话。
　　“你就是这次来帮忙的御妖者对吧？”那研究员和他握了握手，一双眼睛闪着期盼的光，“能先看看你的术法么？”
　　吃饭的地方正好是室外，这是很合理的要求。
　　解天扬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那枚帅字棋子注入灵力，就见红光一闪，赤色小蛇从棋子中钻出，随着灵力灌入，那蛇身迅速膨胀为两三人高的巨型龙蛇。
　　“卧槽…”
　　“天哪…”
　　“这…”
　　虽然在场的人都和妖打了不少交道，但基本都是十年以下的小妖，还都是人工圈养无公害的。这么具有攻击性的百年龙蛇、还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对他们来说也是头一遭。
　　除却周围的几个同学以外，包括店里的服务员在内，所有人见状都不由得往后错了错，几个盘子被摔到了地上，一片叶公好龙的惊叹声。
　　就在一片嘶声和惊叫声中，腾根摇了摇那庞大的蛇首，以睥睨天下的眼神扫过全桌。
　　作为数百年生的龙蛇，它自然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肉香味。低头一看，就见此时桌边的解天扬正和它面对面，手里拿着一串烤灵蛇，从尾巴咬了一大口，嚼得咔滋作响。
　　腾根瞪大一对无辜的蛇眼：？！？！
　　它看到了什么？
　　这人是在吃什么？！
　　等等，这么看的话，这周围没有敌人，却突然把它叫出来，不会是要…
　　御妖术需要御主用意志压制妖兽意志，这在平时对施术者也是不小的消耗——但就在那一瞬间，感觉对它的压制似乎都加强了几分…
　　嗯，这一定是御主与御兽之间羁绊加强的表现！
　　“这是百年生的妖魔…居然真的会这么服从于人？”
　　“这就是御妖术的功力么？”
　　“威慑力很强啊…”
　　“小同学果真很厉害啊。这么一只大妖都能给整得服服帖帖的，不愧是昆仑大学出来的…”
　　“能不能问一下你学习这种术的过程啊，我想拿这个当下一篇论文的题目可以吗…”
　　那蛇样儿唯唯诺诺楚楚可怜，落在一群基金会的人眼里，一群人都不由得啧啧称奇起来，看着解天扬的眼神都变了变。
　　这得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一只大妖驯化成这样？这个年轻人果真不简单。
　　“一只百年大妖而已。要是有条件的话，我还希望能抓个更高级的，只可惜现在的环境不允许。”
　　解天扬话说得风轻云淡，边说着，边把嘴里最后一口蛇肉咽下去，抬起手就准备抚摸一下腾根的蛇头，后者忙不迭地躲开，死盯着他手里那根烤肉签，一脸惊恐。
　　他刚才说要抓个更高级的？也就是说他不打算要自己作为御兽了，他真的打算把自己…
　　那样子被同学们看去，大家都不禁心道一声卧槽。不得不说，自从当了会长以后，此人的装逼技巧真是愈加熟练，那神情、那语气，还真是一派大佬模样，把面前这帮基金会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看起来，这妖怪是真的很敬畏你…”
　　旁边的一名研究员看着那条瑟瑟发抖的龙蛇，推了一下被震撼掉的眼镜，话语中的恭敬更重了一分。
　　“之前听说昆仑大学出了能压制群妖的人，果真不假。那接下来，我便带你们去基地内。上次捕捉到的开灵妖物就在那里，还麻烦你尝试和它交流了——说不定，就能从那些妖的口中问出福地所咋。”
　　“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解天扬说着，放下餐具站起身，“带路便是。”


第358章 思想上的降维打击
　　用过餐后，那几名基金会成员便将他们带到了“妖兽养殖场”内。
　　养殖场外观是一片基地模样的技术园区，面积不大，被军区般的铁丝网围着，唯一的大门前放着一块石牌，上面的名字是“悬空寺妖兽研究基地”。
　　从门口向里望，能看见基地内支满了现代畜牧业式的暖棚，散发出隐约的腥臭味。而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到那大棚的四处画满了封印术式，可谓是严密构建的牢笼。
　　按照之前所说，那来袭的开灵妖兽居然能绕过这些布置，直达养殖场内部号令群妖起义，这么看来其智慧果然不可小觑…如果忽略其撞上煤气管道的意外的话。
　　一行学生最终被领到了基地最后方的一处研究所内，意料之中地，和一众研究员喝完了茶唠完了嗑，其他人被安顿在外面，解天扬则被领入内里的一间小房间前。
　　那小房间有些类似于公安局的审讯室，内里装有360度摄像头，监控画面实时投影到外部的屏幕上。
　　通过画面，能看到小房间里放着一个一人高度的铁笼，笼子四处贴有封印符咒，而那笼内，竟是关着一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型鹏鸟。
　　那鸟喙爪如铁，羽色如金。尽管闭着眼睛，周身也依旧透着华贵的气质，一看便不是普通妖魔。
　　“之前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就是它偷入养殖大棚，引起养殖妖兽暴乱…然后碰破了煤气管道的。”
　　站在旁边的研究员解释着：“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吸入了十倍于人类致死量的一氧化碳，但这样也只是让它陷入了昏迷状态。看它的飞羽轮廓，这东西还是处于幼生态…否则的话，一氧化碳对它根本起不了效果。”
　　解天扬听他说着，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那只鹏鸟。
　　仅仅是幼生态，这东西也已经有近一米七的高度，那若是它进入成年期…得是多么庞大的怪物？
　　“为了保险，这两天我们一直在用强效麻醉剂使其保持这个昏迷状态。看时间，这会药效应该快过了。”
　　研究员转向他：“如果你待会要尝试与其沟通的话，那我们就不追加麻醉剂了…你需要其它的安全保障措施吗？”
　　“不需要。”解天扬摇摇头，“这种级别的小妖，还奈何不了我。待会把其它准备工作做好，我直接进去便是。”
　　他给外面交代好，将随身的符咒和武器准备好，这才推门走入，站到那鸟笼前，抛着棋子，再次召出了腾根。
　　赤色龙蛇的身影从棋子当中冒出。但就在现身室内的同时，就见这赤色龙蛇不自觉地蜷曲起了身子，看样子，居然像是被这金翅鸟的气息所慑。
　　龙蛇妖被其克制，果然如自己所想...解天扬看着面前沉睡的金翅鸟，眉头逐渐蹙起。
　　羽翼灿金，以龙种为食...这样的特征，他曾在学校妖魔识别课上看到过——正是那鼎鼎有名的“金翅大鹏”！
　　若真是这一脉的妖兽，那么拥有灵智也不奇怪了。这种远古时期的珍稀大妖，居然真出现在了现代？而且还是个幼生体？
　　它从哪来的？又是怎么活过这千年灵气枯竭的岁月的？
　　一切的问题的答案，都得从这妖的嘴里问出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面前的金翅鸟微微抖了抖身子，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睁眼的一刻，只让人觉得脸上如刀划过。
　　如方才研究员所说，这是麻醉剂药效到了。
　　果真不是一般的妖物...解天扬和那野性的目光对视着，一手捏着棋子，另一手却已经是摸上了腰间的空间囊，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在他身边，腾根已是被那气势压得垂头不起；外面监控的人更是一阵紧张，四周的安保都已经拿好了电棍，守在门外看着的同学们也都各自持起了武器。
　　“解同学，没问题么？”
　　“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尝试沟通。”
　　得到他的许可，外面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地动作起来。很快，一众灵气领域学者、技术人员便都在外面严阵以待，录音的录音，摄像的摄像，速记员拿好了平板和笔，神情满是期待。
　　这是华国学术领域…不，该说是世界范围内第一次与非人类的灵智生物交流，意义相当重大。
　　单从形式上来说，甚至可以当作是与外星人的交谈，记录都得被上报国家的。
　　“好，那现在可以开始了。”监听员扶着耳机，朝室内的解天扬道。
　　解天扬点了点头，调整好麦克，将灵力灌入手中的棋子，向着旁边的腾根发出“交流”的命令。
　　实际这种事他也是头一回操作，自己心里也没个准儿。但只要是接下了任务，他从来都有百分百的自信去完成。
　　棋子上的微光一闪而过，强制性的命令令龙蛇克服了本能的恐惧。腾根张开蛇嘴，口中红信吞吐，围绕着那笼子嘶嘶有声，一口接一口地喷出蛇妖特有的腥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笼内的金翅鸟如同斗鸡一般竖起了羽毛，一对小眼睛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与龙蛇，无形的气势扩散在室内。
　　它看看面前盘踞的龙蛇，又看看旁边的解天扬，目光最后固定在了后者身上，那琥珀色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灵性的光，好像是在思考这二者的关系。
　　这难道是看出了自己和御兽的关系么？果然是有灵智的妖…
　　解天扬眉间微微一皱，也不隐藏，手指夹着那枚棋子，目光平视，直直地和那金翅鸟对视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张鸟脸上好像有着人性化的“厌恶”之色。
　　而后，金翅鸟张嘴了。
　　“what  is  it？”
　　“……”
　　这一开口，室内室外的人全都蒙了。
　　蹲在录音设备旁边的人愣了半晌，调音回去听，回放两三遍，确实是“what  is  it”。
　　“这东西…在说英语？”
　　速记员们一阵不知所云，手搁在本子上也不知道该不该记。
　　除了几个昆仑校内的学生外，能在这的人教育背景都是博士起步，英语水平当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一听便听出了那鸟所说——但是，此时没有一个人敢确定。
　　一只在国内出现的妖怪，不仅开口说话，还说的是英语？
　　这就像是有一天突然发现了真正的齐天大圣，那是个盖世英雄，驾着七色彩云从天上来接你，然后双手合十，给你来了一句“hello”。
　　太违和了好吗！
　　只有三个音节，应该也不能确定真是英语，万一只是谐音之类的呢…元首都还说过“我到heb省来”呢。
　　一众人全都陷入了学术性的沉思，最后目光还是聚焦到了室内的解天扬身上，等着他给出个答案。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解天扬也在怀疑人生。
　　要说修仙上的东西，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的，但要说这英语…他本来就是体育生，高考时候最头疼的就是这科，尤其听力口语把他折腾的够呛，现在突然又来？
　　哪怕这玩意说鹰语、婴语乃至嘤语，他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为什么偏偏是英语？
　　他皱着眉盯着那金翅鸟，后者同样歪着头看着他，鸟嘴一张，又是连续几句。
　　“what’s  up？”
　　“listen，  bro  ，we  t  hatbsp; a  pn！those  chibsp; are  ！”
　　“i  agree.”
　　“ya…that  is  the  kicker.”
　　“oh…holy  sh*t.”
　　句子都挺长，全是连读和俚语，还有自导自演的对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语调好像还带着一股子咖喱味儿…
　　解天扬听得头皮都麻了。他上大学一年完全没接触英语，本就不怎么高的英文水平早还给高中老师了，听了半天，只听出来几个单词。
　　这不会真的是英语吧？他感觉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不行，现在外头这么多人看着，都等着他的交流结果呢。这时候掉链子那是绝对的社死，回去以后，他这还没焐热的学生会长名头也得扫地。
　　解天扬深吸一口气。现在这是逼上梁山，就算真的是英语，他没金刚钻也得揽这瓷器活了。
　　“what  are  you  talkg  about？（你在说什么？）”解天扬酝酿半天，憋出一句。
　　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张嘴，不仅面前鸟愣了，外头的人也愣了。
　　“他在…说什么？”速记员朝旁边的监听员问。
　　“不知道…没听过这种语言。”博士学历的监听员挠了挠头，“他是在尝试和那只鸟交流吗？”
　　“那鸟说的好像是英语，但他这个…不像啊？”
　　陕省高考本来就不考口语，他这么多年学的全是哑巴英语，修仙了之后更是多年没练。这一开口，语调能从北美洲歪到南美洲，一群博士愣是没听出来这是啥意思。
　　金翅鸟一歪头：“what  are  you  talkg  about？（你说啥呢？）”
　　解天扬绞尽脑汁组词：“how  did  you  learn  english？（你怎么学的英语？）”
　　鸟：“how？（啥玩意？）”
　　双方选手开始过招，金翅鸟以咖喱英语出击，解天扬以大碴子味英语反打，就听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时十分激烈，台下观众是越听越不懂，但总有种好厉害的感觉。
　　“这个就是…妖怪的语言吗？”
　　速记员听得一脸懵逼，但看着这两边聊得好像还挺热络，便朝旁边吴皓问道：“你们学校里，连这妖族语言都能教的吗？”
　　在外听着的吴皓挠了挠头。他英语水平还不如解天扬，这会更是不明所以，只能含糊道：“嗯…像是御妖术这种特化的术法，一般都会有配套的训练的，这应该也是老师单独教他的吧。”
　　一群研究者肃然起敬。好家伙，其它学校教的小语种好歹是外国话，这昆仑大学教的却是外族话！
　　连这种东西都能教，这所大学果然是走在现代修仙界的前端。
　　之前就总在猜测这学校里到底都有些什么存在。这样看来，在华国内的招生说不定只是人家的冰山一角，实际上校园内部远远不止人类这一个种族，不然的话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教这种小语种…
　　怪不得之前这大学拒绝了所有的国际组织加入，这根本就是人家玩剩下的玩意——别的学校还在费尽心思弄国际化，昆仑大学都在搞种族大统一了！
　　也难怪这所学校能培养出真正的御妖者，这就是思想上的差距啊！
　　室内的人们沉浸在深深的震撼当中。仅仅几句话的功夫，这跨越种族的思潮便洗礼了他们的灵魂，仿佛启蒙运动的第一声号角，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思想上的降维打击，在这神秘的语言沟通面前，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敢妄发一言，生怕打扰了这神圣的两族代表交流场景。
　　而在同时，室内的解天扬却也沉默了。
　　原因很简单：他没词了。
　　就他这英语口语水平，去考四级口语都不一定能过，担任这外交官职责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来回来去就“what”“how”“why’”那么几个词反复用。
　　不知道鸟听没听懂他说了啥，反正鸟说了啥话他是没听懂。
　　唯一的一个成果就是，经过这么一番拉扯，他成功地带偏了这鸟说话的语调——从原本的咖喱味儿英语，被硬生生扭成了西北大碴子味儿英语，充分表现了陕省人民语言的强大感染力，仅次于无敌的东北话。
　　而在同时，外面的人也是越听越不明觉厉：好家伙，刚开始这鸟好像还是在说英语，怎么越说他们越听不懂了？
　　果然，这根本就不是英语，而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妖族语言，现在掌握这语言的只有这个叫作解天扬的御妖者。
　　幸亏这次请了昆仑大学的外援过来，不然要是真按照英语破译，指不定要出什么大问题。
　　他们继续仔细盯着这室内的一人一鸟一蛇，就见解天扬和那金翅鸟对视着，龙蛇腾根夹在二者之间，睁着无辜的小眼睛，来回扫视。
　　“what  are  you  talkg  about？（你说啥呢？）”
　　金翅鸟再度开口，满嘴咖喱味混合西北大碴子味的口音。
　　别说在场这些外行，哪怕换个英语母语的人坐这，恐怕也已经听不出来这位仁兄到底是说了个啥。
　　解天扬也没听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的语言...真的是它自己掌握的吗？


第359章 这小嘴抹了蜜似的
　　这金翅鸟说话的语调随自己的发言在改变，那会不会…这东西实际压根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只是在一味地模仿外界？
　　从这个猜测再往上推理，这只金翅鸟可以学习他说的话，那么当然也可以学别人说的话。
　　如果，之前的推断都错了，它压根就不会主动说人类的语言。一开始掌握的那咖喱味儿英语，只是从别人那里模仿来的…
　　至少，先做一下实验，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靠模仿来学语言。
　　他心里有了猜测，接着甩了甩头，把那堆该死的英文单词从脑子里甩出去，重又换上一副严肃脸色，死盯着面前那双鸟眼，目光有逼视的意思。
　　“解天扬。”
　　他并不理会窗外人们那一阵诧异的目光，一手指向自己，沉声冲着那鸟说道：“解天扬。说我的名字，解天扬。”
　　“what？”
　　金翅鸟一歪头，好像不理解他说的意思似的。
　　“我知道你会学人说话。”解天扬眯起眼，语气更硬了一分，“现在给我说我的名字，解天扬！”
　　“叽？what？”金翅鸟叫声更高，又用回了那阵咖喱味夹杂大碴子风的调调，“you motherf**ker！”
　　“快说！”解天扬见它不配合，当即从兜里抽出一张火符，威胁性地在它眼前晃了晃，“不说，我现在就送你去做盐焗烤翅，快说！解天扬！”
　　“叽！f**k you！叽叽叽！f**k！”
　　大鹏种不愧是大鹏种，面对解天扬的这等恶霸行径，这金翅鸟尽管身陷囫囵，依旧顽强不屈，与邪恶的人类誓死斗争，坚决不向黑恶势力低头。
　　这阵骨气还真不是盖的，那一人一鸟就这么隔着笼门针尖对麦芒地吵着，那声音越来越高，像是要比谁嗓门大似的，外面的人都给听愣了。
　　“这是在干嘛？”
　　“他这是在…跟一只鸟吵架？”
　　“这是谈崩了吗？”
　　一众研究者不明所以，就那么看着双方拉锯十数个回合，解天扬吼得口干舌燥，这金翅鸟却依旧瞪着眼撑着羽毛，一副死不动摇的模样。
　　解天扬恶狠狠地跟金翅鸟对视半天，后者在他的威压下依旧是茅坑里的石头死硬。他终于也是黔驴技穷，只能暂时把猜测搁置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他完全是用对待敌人的思路来实验，不把对方逼到死角死不罢休。但如果一开始，不要这么强硬，而用个怀柔点的手段…会不会就有可能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模仿实验已经是不可逆转地失败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解天扬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欸…草。”
　　“欸，草。”
　　空气突然安静了。包括解天扬在内，室内室外的人们都凝固在当场。
　　几秒过后，所有人都缓缓转过了目光，一致朝向笼内的那只金翅鸟。
　　此时这金翅鸟纯真乖巧地歪了歪头，一双鸟眼注视着面前的御妖人，小嘴一张，清晰吐字。
　　“欸，草。”
　　字！正！腔！圆！
　　又是几秒钟的寂静，就看解天扬整个人在原地石化了三秒，继而一拍大腿：“他妈的！你果然会学人说话！”
　　不知道是被他高亢的语气感染了、还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就见那金翅鸟在笼子里扑扇扑扇翅膀，鸟舌再震，连续复读，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欸，草。”
　　“欸，草。”
　　“欸，草。”
　　没错！就是这个味！这玩意的确就是在复读他刚才所说的原句！连语调都模仿上了！
　　这东西果然是靠模仿来学习人的语言！它之前那口咖喱味英语，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他顾不上面前还在口吐芬芳的金翅鸟，当即扶上旁边的耳机，接通外面的监听员。
　　“解同学，这妖是在干什么？”耳机里传来研究员的问话，听语气是已经懵逼了。
　　“这附近，有什么外国人多的地方吗？”解天扬并没有回答，只是直接问道，“尤其是印三国那片来的人，周围有吗？”
　　迎着他的人愣了愣：“这个…你也看到了，这附近都是旅游区，要说外国人，可能就只有景区来的外国游客了。不过这会是旅游淡季，本来就没多少游客，要说印三人…还真是比较罕见。”
　　听了这话，解天扬脸色没有松弛，眉间反而皱的更紧了。
　　这周围都没有让它模仿语言的人，那它是从哪接触到这一口咖喱味英语的…
　　如同电流划过，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当时魏泽跟他们开会时的说过的一句话。
　　“因为那四周灵气繁盛，所以会将养殖场选址在这里。”
　　现实世界里没有能让它模仿语言的人，那如果教它咖喱英语的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并不是在现实里呢？
　　“这只妖怪的来源，你们确定了吗？”
　　“之前调过监控，它应该是从倒悬寺所在的山里面飞来的，反正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附近。”
　　“那么，现在马上封闭景区，把里面的游客全部疏散出去，然后叫异常局的人过来调查。”
　　解天扬断然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它飞来的地方，极有可能就藏有福地——而且，这福地内或许已经进去了人…大概率是印三人，它之前见过他们！”
　　话筒那边寂静了几秒，似乎是外面的研究员在消化着他这话中包含的信息。
　　该说不愧是尖端的学术研究团队，智商都不是盖的，仅仅十几秒的功夫，便已经捋清了他的思考逻辑，语气也随即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发现这里的高灵环境的时候，异常局就已经调查过一次，没有发现疑似连接福地的秘宝，这才允许景区开放的…虽然这么说，如果你坚持你的观点的话，我们愿意配合一试。”
　　“谢谢。”解天扬一点头，“不过，如果接下来真的要开展调查的话，我还有一个申请。”
　　“什么申请？”
　　“异常局找不到的福地，这只鸟妖却很可能接触过。在灵气的世界里，妖的感知比人要敏锐得多。”
　　解天扬斜眼瞥着笼内的金翅鸟，“既然如此，就让它来为我们引路。只要跟着它的飞行轨迹，回到它的巢穴，就能找到隐藏的福地的位置…”
　　“...但是，为了防止其脱出控制，我想申请获得这只鸟妖的掌握权——当然，这只鸟是基地抓到的，本质依旧归基地所有，我只是借用。等找到福地后，我不会把它带走，会留在这继续供研究所用。”
　　“…不必多此一举。”
　　耳机边传来平和的声音：“我们也是意外才捕获了它，本就不会久留。将其交予昆仑大学，或许还能开发出有更大的研究价值。如果到时候真能如你所说，靠它来找到福地的话，那这就是国家级的功勋，将这只鸟妖奖励给你也不为过——所以，你直接按你的来就是了。”
　　解天扬应了一声，关闭了耳麦，再度朝向面前的金翅鸟。
　　这是远古大妖金翅大鹏的血脉，按品级来分绝对在龙蛇腾根之上。即使是幼体，这价值也不可估量，更不要说在当今的灵气复苏环境下，它必然还有进一步成长的潜力。
　　若是能将它收服为自己的御兽，那无疑会大大增进他的实力。
　　但同时，这样的强力种子，也必然会更加难以掌控，必须小心行事才行。
　　他暗地吐纳着，将全身灵力催动到极限，继而信手一翻，那枚帅字棋子已经重又夹在指尖，随着灵力注入，棋子上的符号发出微弱的光来，如一根逐渐探出的绳索。
　　始终口吐芬芳的金翅鸟安静下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一对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那枚御妖棋子。
　　接着，它忽然双翼大展，身上毫无预兆地亮起一层灿金光芒。继而它鸟口一张，阵阵嘶鸣炸裂在耳麦当中。
　　“f**k off!诶草！You motherf**ker!诶草！诶草！诶草！”
　　那声音尖利无比，穿透力极强，不亚于一千只指甲同时划过黑板。
　　声波如同化作实体般猛撞墙壁，整个房间竟是因此微微震颤起来！
　　魔音贯耳，在外等候的人们头皮几乎被掀了起来，连在外的老生都不由得捂上了耳朵，带着高精尖监听耳机的研究员头皮险些没直接从桌子上滚下来。
　　但这都比不上在室内的解天扬。
　　他离得最近，受到音波冲击的程度自然也最大。霎时间他只觉脑仁一炸，像是瞬间失去了听力一般，险些没直接跌坐在地。
　　比起他，身边的龙蛇腾根更是没出息，在那逸散而出的大鹏气息下，它竟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这东西的攻击性居然这么强？”
　　“之前明明没有到这个程度…”
　　余音当中，原本守在监控台前的人们全都站了起来。就见那囚禁金翅鸟的小房间之内，四周封印符咒发出痛苦的光亮，竟像是要被其挣脱！
　　它在释放妖力？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绝不是因为基地的防护措施不够。正相反，在捕获它的时候，专业人员就已经对这妖的修为做了全面的评估。
　　依照它的妖力，基地用上了最牢固的束缚手段，那周围的符咒都是按照三倍于它的水平布置的——但即便如此，这牢笼居然还是被其一下冲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妖怪也还有爆种一说，临死突然突破了？但就算上一个大境界，也不至于突然强横这么多啊！
　　不等人们想通这一点，令人牙酸的咔吱声已从头顶传来。
　　随着这一阵音波的冲击，顶上特别加固的玻璃天窗上赫然出现了道道裂痕！
　　裂缝越扩越大，终于在它说到第三次“诶草”的时候砰然崩溃，碎片如雨般淅沥而下。
　　关在笼中的金翅鸟在这时猛一振翅，从笼中腾飞而起，那一人高的庞大身影化作一道金影，竟是生生撞破了狭小的窗户，又从破口当中一钻而出！
　　“它要跑了！”
　　监控器前的人叫出了声来，而同时室内的另外几道身影却已经从各处破门破窗而出——一波是守在房间各处的保安，而另一波，自然就是等在外面的学生们了。
　　能在这里的人，都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了。这情况来得突然，但每个人都做出了最迅捷的反应。
　　见情况突变，一众等在外面的大三生立时奋起，灵力全开，在出屋的一刻，围剿大网便已在空中展开，将刚刚脱出屋外的金翅鸟束在半空，法器与符咒即刻催发，全权向“越狱”的大妖。
　　战斗的地点在离地十几米的空中，那些基地的保安们追不上，也就当机立断地放弃，转而奔向周边的各个大棚——随着这一阵乱象，棚里的养殖妖物也都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必须得去压制。
　　在这时候，反应最慢的反而是桌前那些研究人员了。
　　直到学生和保安全部就位，一帮人才堪堪从晕头转向的状态中缓过来。
　　研究员们以最快速度备份好实验数据，打电话的打电话，拉警铃的拉警铃，最后剩下的一小撮人则救火似的打开小房间，去扶里面的解天扬。
　　“解同学，你没事吧？”
　　“快叫医务室的人过来！”
　　他正面被那魔音击中，即使筑基的修为保证他勉强没晕，那震荡仍是让他七窍都流出了些血丝，看着都触目惊心。
　　但这个时候，他却像是被四周的喊声叫醒了似的，抬手一擦流出来的鼻血，晕眩的眼里忽地闪过一抹野兽般的狠辣。
　　“敢算计老子…”
　　他挡开了四周上来搀扶的手，从破洞中看着飞在空中的大鹏，攥紧手里的棋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今天，我还非收了这瘪三儿不可！”他大喝道，“腾根！”
　　随着他的喝声，原本软踏踏地蜷在墙角的龙蛇晃晃悠悠地支起了身来，重回到他身边——明明他口鼻里的血还没止住，但此时那身上的气势却不减反增，像即将上场的斗牛。
　　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当中，他脚下一踏，整个人登时飞身而起，向天空冲去。


第360章 金翅大鹏的后裔（盟主加更34/85）
　　“有妖物出逃了！快去联系异常局！”
　　“马上通知景区那边！让他们即刻关闭景点！”
　　“阿武，你通知警卫队过来，守好基地里的大棚，一定防止那些养殖妖物跑出来！”
　　脚步声来来回回踢踢踏踏，人们抓起电话快速地拨着，基地办公室内乱成一团。
　　同一时刻，在四处旅游区内的游人都仰起了脸来，就见四周的山林之中，一刻间百鸟腾起，扑扑啦啦的展翼声响彻苍穹，落下无数纷纷扬扬的绒羽。
　　这百鸟齐飞的场面让游客们都是一阵兴奋，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在镜头移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人群中却响起了一个特别的声音。
　　“欸！你们看那边！”
　　人们循着声音所指处看去，接着所有的镜头都不约而同地挪了过去。
　　因为就在那声音所指处，他们看到一只身携金光的飞禽正滑翔山前——而更重要的是，在那金色禽影的四周，还有着五六个御剑、御斧、御枪、御办公桌、或是干脆凭空飞在山前的人影。
　　他们呈圆形散开，东西南北上下封锁了那金鸟的所有方位。火光风影在他们身前交错，远远看去如同无数当空绽放的焰火。
　　“哇，这是正好碰上异常局在工作吗？”
　　“飞这么高！这得是筑基以上吧？哪来的这么多筑基？”
　　“难道是那所大学的人来了？不会吧？”
　　“真·神仙打架！”
　　仅仅是这么远远地看见，山脚下景区前的人便已是兴奋异常——但对于真正处于其中的同学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进入空中，它才开始展现出真正的能力。
　　那身躯大小明明数倍于普通鸟类，但它移动起来就像麻雀一样敏捷，让射向它的符咒几次都打了个空。
　　在左躲右闪的同时，它那一阵尖声嘶鸣也未曾停止，就看那道金影在空中上下翻飞着，口中的音节响彻空中。
　　“欸，草！欸，草！欸，草...”
　　每一句叫声都带起刀刃般的灵力震荡。随着它这一阵口吐芬芳，音波的震荡层层扩散开来，一声“诶草”，往往就意味着一道符咒或是御剑的破招，可谓是点兵点将，骂哪打哪。
　　这不可谓不棘手。但是，此时在它面前的，是足足六名昆仑大学大三学生，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中阶。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有了方才那一阵突然的音波袭击，大家都不敢轻视这只看似修为不高的妖鸟。不敢近身，只在外围以术法和飞剑牵制，像是老练的猎人游走着，试探着对方的底牌。
　　一时只见法术与劲风起飞，雷火共风水一色，相互之间几乎不带任何空隙，如天罗地网将其罩在里面，无可逃脱。
　　那大鹏虽然敏捷又言出法随，但战术上却依旧留着幼生态的特质，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在这等强度的联手攻击面前，到底还是抵挡不住，被那诸多术法轰得连连后退，周身的金羽片片凋零。
　　“欸，草！f**k！”
　　金翅鸟怒气冲冲地嘶叫着，在符器构成的囚笼中辗转腾挪，却怎么都逃不出几位修者的包围圈。
　　眼见着当头又是一波雷法降临，它不得已只能按下身形向地面降去，才落下半截，就见一口妖焰自地面骤然纵起，就如忽然点燃的篝火迎接它的降落——而夹杂在那火焰之中的，还有片片灵纹延展的刀刃！
　　“欸，草！”
　　又一道尖鸣划破长空，飞来的妖焰如同突遇飓风般应声而破，但那夹杂其中的刀刃却只是冲势一滞，依旧保持原状射来！
　　这凌厉冲势让金翅鸟陡然一惊，上有大三生联盟的术法、下有这凌厉的刃阵刃阵，两难境地让它的动作不由得迟疑。而只在这迟疑的瞬间，飞射的刀刃已经逼到他身前，不偏不倚，刚好贯穿方才被术法击中的伤处！
　　“叽——”
　　奇异的金色血液滴落在地，金翅鸟情急之下愣是给急出了母语，被贯穿的那只翅膀当即失力，在空中无序地左晃右摆，再无法保持平衡，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般向地面坠去。
　　而在它坠落的方向，手持棋子的解天扬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锁住它！”解天扬棋子一抛，朝着身边的腾根严声下令。
　　话音未落，赤影已然从他身边弹起。龙蛇腾空而起，带着满口妖焰的火星朝那金翅鸟嘶鸣着，长身一卷，以那庞大的蛇身将金翅鸟死死缠勒在中。
　　由于忌惮这鸟方才的“声波炸弹”，几个学生都不敢贸然上前，解天扬自然也不会无脑硬莽——但是，人不能上去，御兽却可以。
　　来自御主的命令强行压过了被天敌克制的本能恐惧，腾根收紧蛇身，缠勒在金翅鸟身上的绞索越收越紧，直将其勒得一阵眼球暴突，叫声也卡在了嗓子里。
　　若是在普通状态下，它是不至于被一条蛇逼到这个境地的。无奈刚才大三生们的围攻本就让它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解天扬这一招突袭的时机和手段实在太准，直接剥夺了其所有的行动能力和反抗能力，如同绑了秤砣般直坠而下！
　　见妖鸟坠落，解天扬反而皱了皱眉。
　　被一只妖鸟摆了一道确实让他窝火，但着并没有干扰到他的判断：以刚才那把他都震出鼻血都“声波炸弹”的威力，这鸟的战力应该远远不止于此才对，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它还不使用全力？
　　那只能说明，刚才那一阵异常的爆发根本就不是它自己的力量——既然这鸟是以声音作为武器，那就勒到它叫都叫不出来。
　　想着的时候，一蛇一鸟已经坠落在地，在地面上嘶叫着翻滚，掀起阵阵的轻尘。
　　一阵咔咔声，四周保安的十几只枪口都远远对准了这扭打的二兽，空中的老生亦将法器与符咒捏在手中做好了准备。直至那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那鸟已是被勒的两眼翻白，解天扬才谨慎地掷出了棋子，一声呼喝。
　　“收！”
　　棋子浮空，发出阵阵微光罩向地面的妖兽，便如张开的捕兽网凌空罩下。
　　但只在那光芒接触到鸟身的一刻，奇异的金光赫然大亮！


第361章 一下两块福地
　　这一阵金光，来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没人会想到这妖在如此不利条件下居然还留有底牌。
　　至于说情理之中，则是因为，这一阵光芒他们是见过的。
　　这正是方才这金翅鸟使用“魔音”时所散发出的光。
　　但现在，这金翅鸟被腾根缠在中央，勒得叫都叫不出来，怎么发得出魔音？
　　尽管心中疑惑，围拢在四周的几个有经验的同学仍是快速地朝两边退去，意图避开那妖身上奇异的金光。
　　但接下来，他们便发觉了什么不对：那金光并没有如方才一般一闪而逝，反而愈发扩大了范围，像是扩散的水浪一般，朝着周围席卷而来！
　　这是？！
　　队伍中的吴皓率先意识到了情况，顺着那散发而出的光向里看去，视野锁定在了那光的源头处——
　　那是一根一掌长度的飞羽，通体散发高贵的金光，仿佛是由黄金雕成的一般。
　　它紧紧贴在那金翅鸟的羽翼下，在原本就呈金色的飞羽衬托下并不显眼，连那些研究员都没有发现这根特殊的羽毛。但现在，随着这鸟展翼竖毛，这根奇特的金羽终于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灵器！”队伍中有人道出了这羽毛的真相。
　　还是想象力太匮乏了。他们潜意识中仍然觉得妖兽只是兽，开灵的妖也只是聪明一点的野兽。但是，有灵的人可以拥有灵器，那么开灵的妖自然也可以。
　　难怪方才它能用出比它本身实力强出许多的“魔音”攻击。那根本不是它自己的力量，而是来自这灵器的庇护！
　　金羽从那翅膀上飘忽而下，在空中散出无形的波动，在这奇特灵器的影响下，袭向那金翅鸟的符咒与法器个个不攻自破，而这其中也包括解天扬的棋子——面对金羽发出的妖光，那棋子捕获性的灵光竟是被生生挡了回来，有气无力地落回解天扬手中，转眼间便被金芒所掩盖。
　　“快回来！”连旁注视着的基地研究员们都发觉到了不对，忙朝他们大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在那话出口的一瞬，就听一声清脆的禽鸣声，那蒙蒙的光像是瞬间化生活形，刹那间人们像是看到了一只金色的巨禽展开双翼。下一刻那巨禽飞扑而下，携着金光如海浪波动，瞬间将周围的几个学生淹没其中。
　　......
　　昆仑大学校内，正批着文件的魏泽止住了动作。
　　后场风旋蓦地发出震动，反应在他眼中，便是熟悉的两条提示。
　　【学生【解天扬】接触灵宝，福地【恒山悬空寺】已开启】
　　【福地【恒山悬空寺】连接成功】
　　那些学生去的那地方果真有福地，这个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发现入口。
　　他眉间微微皱起，手里的笔在指尖转过一圈。
　　有秦始皇陵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对于出手保有十足的谨慎。毕竟，稍不留意，便是一小片空间的毁灭。
　　边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号码，是官方那边直接打过来的。
　　“你好，昆仑大学校方吗？”
　　电话接起，听筒那边的声音透着焦急：“刚接到晋城那边的消息，你们前往妖兽养殖场的那批学生似乎遭遇了意外。据基金会的目击者所说，他们可能中了妖怪的法术，凭空消失了。”
　　“现在悬空寺周边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灵气爆发现象，疑似是有福地现世，我们已经封闭了相关区域进行搜索排查，这个事还需要先通知你们一声...”
　　说到这，电话这边的魏泽微微怔了一下。不是因为电话中所说，而是因为此时，他脑内忽然又跳出了一条新的提示。
　　【学生【吴皓】接触灵宝，福地【群妖埋骨地】已开启】
　　【福地【群妖埋骨地】连接成功】
　　一次性连上了两块福地？
　　魏泽放下电话，起身向外看去：后场的风旋正在分裂，如同一只孕育芽孢的蘑菇，另一道气旋正从中缓缓挤出，一分为二。
　　......
　　......
　　解天扬缓缓放下挡在面前的手，而后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只一瞬的功夫，身周现代化的妖兽养殖场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茂密的树影交错，一眼望不到底。
　　这就是隐藏在这悬空寺区域的福地么？
　　这都是课上讲过的内容，他记得很牢。只几秒钟的呆愣后，解天扬便立时从震惊当中反应了过来，调起灵力重新回归战斗状态，同时神识全开扫过四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威胁。
　　但相对的，原本就在他身边的同学、还有那扭打在一起的一鸟一蛇却也不见了。
　　掌心有微热的感觉传来，他垂眼一看，就见那片奇特的金色长羽竟已经落到了他手里。覆盖其上的光芒慢慢褪去，露出金色绒羽的原本模样——看似轻柔，却坚韧无比，拿剑都割不断。
　　这是从妖身上意外夺来的东西，他并未贸然研究，只小心地以灵力将其封好收起，继而注意起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帅字棋子仍在他手里发着光，他控制心念使得灵力透入其中，能感觉到棋子与龙蛇腾根仍然保持着联系，再进一步，便能锁定御兽的准确位置。
　　他还记得，灵器发挥作用将他们拉入这里的时候，腾根和那金翅鸟是缠在一起的。那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回自己的龙蛇，那大概率能一并找到那只妖鸟，也就能找到这福地的关键之处。
　　在这片密到辨不清方向的丛林当中，这是最佳的路标。
　　解天扬很快便拟定好了计划，细细感受一番棋子所指的腾根所在的方向，循着小道而找寻而去。
　　毕竟是身处一方天地当中，他并不敢怠慢，一边走着，一边将神识的感应范围扩大到极限，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密林的范围似乎还不小，走出半刻，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的踪迹都没有出现，反而是流过的风让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解天扬仰头看去，顶头的树叶正瑟瑟颤动着，一仰一仰地向上卷起，像是在向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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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证明风流并非从四面而来，却是自下往上。
　　若是在平地上，是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只有一种情景会出现这样的风——那就是，高峰之上！
　　他抓着武器的手更紧了一分，目光四下扫视，在前方的某一处定格了。
　　那看上去是一处庙宇的残骸，看来是有些年头了，只剩下些断壁残垣，大半截都已经没在了土里。
　　而就在这断墙角落的挡风处，有着一个新鲜的大坑，坑中散着一堆的枯枝败叶。再往里看，就见那群叶之中，赫然摆着数十枚颜色各异的大蛋。
　　那些蛋光是直径就有一米多，鸵鸟蛋在它面前都只能算是袖珍品。它们被掩盖在重重的草叶之下，如同一群沉睡在被褥下的婴儿。
　　任何现存的野兽都不会能产出如此外形的蛋，除非...
　　解天扬眉间微微一皱，检查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陷阱，这才蹑手蹑脚地朝那巨坑摸去。
　　坑周围有新鲜的挖掘和移动痕迹，似乎这些蛋刚被放在这里不久。他释放灵力一探，能感觉到细微的灵力在蛋壳内流转，居然还是活的。
　　而更重要的——在这些蛋的夹缝间，他看到了几缕眼熟的金色绒羽，和那金翅鸟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有了个猜想，起身就准备继续去追那鸟寻求答案。但才刚站起来，一声细微音却突然进入了耳中。
　　咔嚓。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他的灵力，还是被他的气息吸引，就见那坑中的一个蛋突然微微一颤，自行一滚翻了个面，朝它露出位于另一边的缺口——一只小小的鸟喙正从那缺口中伸出来，粉色的小舌头一吐一吐。
　　这不会是...
　　解天扬心里一动，只一愣神的功夫，那蛋壳便已被啄破，一只黑黄相间的小鸟脑袋从里面慢慢地探了出来，绒毛湿漉漉的，金色的小眼睛亮晶晶的。
　　“嘤~”它一眼瞅见面前的解天扬，欢快地朝他叫了起来，“嘤嘤嘤~”
　　就像是婴儿初生的啼哭，几句嘤声把解天扬鸡皮疙瘩都给嘤下来了。
　　他猜的没错，这玩意果然就是孕育小妖的蛋，说不好那只幼生态的金翅鸟也是从这里面孵化出来的一员。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一座山林、这一块灵气充足的福地，就是这些蛋的天然孵化场！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那小东西跌跌撞撞地挣脱身上的蛋壳、又跌跌撞撞地拍着初生的小翅膀朝他这边走过来，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整个身形。
　　“嘤~”小鸟妖朝他叫着。
　　都说小鸡孵出来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父母，难道这鸟妖也一样...他这是意外喜当爹？
　　解天扬往后退了半步，那小东西就跟着他走半步，他退到哪小东西就跟到哪。
　　山里的寒风吹过，那刚破壳的湿漉漉身体被吹得直打颤，但它却不回那挡风的墙后，只一味地跟在他后面，认定他了似的。
　　“别跟着我。”解天扬威胁性地拿符咒一指它，“回你的洞里去。”
　　这么小的妖怪，连妖力都还用得不利索，收入麾下也没什么用。哪怕他是御妖者，也不至于自讨这个没趣。
　　“嘤嘤嘤~”小鸟妖看着他说。
　　“我不是你爹，别跟着我。”解天扬收起符咒，伸手把那小东西提溜起来，一把丢回那个挡风的洞里，“要不是看你不伤人，我早一把火把这烧了。”
　　“嘤嘤嘤~”小鸟妖被丢回去，又屁颠屁颠地扇着翅膀跑了出来，在他脚边来回绕着。
　　“回去！”
　　“嘤嘤嘤~”
　　“你回不回？”
　　“嘤嘤嘤~”
　　“再不回去我动手了啊！”
　　“嘤嘤嘤嘤嘤~”
　　“......”
　　......
　　五分钟后。
　　解天扬拨开最后一片叶帘，迎面的寒风直灌入袖，吹得衣襟狂舞，呜呜的风声如巨鲸咆哮。
　　“嘤嘤嘤~”侧面的口袋一颤，一个小脑袋从中探了出来，好奇地四处张望，差点没被外头的风吹断脖子。
　　“呆里面。”他一手把那脑袋摁了回去，用手捂着口袋，用体温给其取暖，自己继续朝外张望。
　　走出中央最茂密的丛林，视野豁然开朗，天高任鸟飞的壮景展现在眼前。
　　道路在十几步外断绝，再向外便是万丈的悬崖，延伸进茫茫的云海，一眼望不到底。倒是和云深不知处的“浮岛”有些相似。
　　但很显然，比之云深不知处当中的遍布各处的小型平台，脚下的这座山峰虽然是个独苗，但体积上却庞大得多，光是这顶处的一片丛林，就抵得上十数个平台相加。
　　直到这时候，他才确定了这块福地的真面目：福地独立于现世之外，但却又和现世存在丝丝缕缕的联系——他们是从悬空寺景区附近进入的这块福地，而现在他所见的，才是真正的“悬空寺”。
　　地如其名，脚下的这块土地，果真是悬浮于空中。而要说这悬空寺的“寺”，恐怕就是刚才所见的、那半截埋于地下的断壁残垣。
　　虽然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在这上多耗费时间，因为这时口袋中的棋子突然颤动起来。同时来的，是一阵窸窣的响声，好像还夹着一句熟悉的口音。
　　“欸，草！”
　　解天扬一捏手中的棋子，转身追着那声音而去。有着棋子感应的指引，他不可能走弯路，奔出几十步，果然就在崖边的一颗巨木前找到了那一鸟一蛇。
　　此时这二者还在对峙，彼此都已经遍体鳞伤：腾根身上多出了几道鸟爪撕抓的血痕，而金翅鸟也早已羽翼凋零。
　　原本在物种的克制下，腾根的气势并不高。但此时见解天扬过来，前者蛇仗人势胆气顿生，而后者却是一缩脖子，双翼大展，像是人展开双臂一般拦在那巨木前，一双鸟眼警惕地瞪着面前的御妖人。
　　“欸，草！”
　　金翅鸟恶狠狠地朝着他叫道，但这次解天扬却没有理会，只是以目光穿过那鸟的身形，落在了它背后的树上：那里面隐约能看见数十个或完整或破碎蛋壳，以及...散落在那蛋壳之间的，已经干瘪的小妖尸体。


第362章 意外又不完全意外
　　“欸，草！”
　　似乎是察觉到他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蛋，那金翅鸟立时颈羽大张，像是只即将上场的斗鸡，冲他一阵口吐芬芳。
　　解天扬这次却没有马上出手，只是捏着棋子站在那里，喝止了身边跃跃欲试的腾根，目光在这鸟和身后的“蛋坑”间穿了几个来回，脑子里的碎片信息逐渐拼接成型。
　　这福地是一片孵化场，里面的妖蛋正在孵化，他转了半天没有看见其它的成年体妖兽，而这只有了灵智的金翅鸟去袭击了外界的妖兽养殖场…
　　他心里一动：莫非，这只金翅鸟的目的，是想找来其它的妖兽，帮它照看孵化这些蛋？
　　它一只幼年体的妖无法同时照看这么多的妖蛋，所以才会出外找寻帮助，也因此找到了养殖场...果然是有灵智的妖，连目的性都如此明确。
　　但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这些蛋会全部交由它负责？产生这些蛋的“母体”在哪里？
　　不知是感受到了他的面色变化还是什么，就看那金翅鸟歪了歪头，再度恶声恶气地开口：“欸，草！”
　　失去了那枚金羽灵器，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即便如此，它似乎也打算顽抗到底。
　　解天扬眉头微微蹙起。按照他一贯的性子，这时候必然是要趁这妖虚弱，一鼓作气将其收服以绝后患。
　　但看眼下这情况，他若是强行出手，先不说这这一整片福地内的妖蛋都会因此被坑，而且也没法再从这妖身上挖出这块福地的秘密。
　　来这里之前，魏泽授予他的任务是“以和平手段解决这次的问题”，而现在事态已经演变成了暴力无法解决的境地。
　　不动手的前提下解决问题，这可确实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解天扬皱起眉，感觉很是头疼。
　　寒风吹着一片枯叶飞过，人鸟蛇之间陷入了微妙的僵持。就在这时，他口袋里却又是微微一动。
　　“嘤嘤嘤~”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外面的灵力还是怎么，那个黑黄相间的小脑袋从口袋里面探了出来，左右看看，似乎是注意到了面前金翅鸟的存在，小嘴儿里吐出一连串尖声：“嘤嘤嘤！”
　　空间囊里只能收法器而不能收活物，他只能把这小东西揣在口袋里。不过，现在这一幕直接让金翅鸟当场懵在了那里。
　　它看看前面的解天扬，又看看那口袋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鸟妖幼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嘤嘤嘤！”
　　那小鸟妖又是一声大叫，把那金翅鸟的气焰叫得又瘪了一分，就见它往后一缩脖子，一副意外样看着面前的解天扬，一双鸟眼里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思考”，最后是一种仿佛孩子被怪蜀黍拐跑般的“愤怒”。
　　“欸，草！”金翅鸟朝他大叫着，激动地扑扇着翅膀，“欸，草！”
　　它边叫着，边激动地扑扇着翅膀。不过没叫两声，就看解天扬一手从口袋里拎出了那只黑黄小鸟，手一抖，将那小东西直接给扔到了它脸上。
　　“别搞得好像我绑了你人质一样。对付你一只小妖，我还犯不着用这种下流手段。”
　　金翅鸟抖着一身羽毛，把扔在脸上的小鸟妖给甩下来。这小东西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拍带打地就想从它羽翼下挣脱，一副抗争样把金翅鸟也给整懵了。
　　与此同时，却见解天扬手指在那棋子上一刮，令腾根化作一道红光收回灵器当中。接着，在金翅鸟的注视下，他将那枚棋子和攻击的架势一并收起，转而从怀中摸出了那根金羽，在金翅鸟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能理解人的意思。现在给我听好：你的灵器在我手里，想拿回去，就照我说的做。”
　　解天扬挑眉道：“我对这福地内的东西没兴趣，现在，我只想要找回和我一起的同学，而后从这里离开——能帮我做成这件事的话，你的灵器我还给你，也会想办法帮你维护这些蛋。作为交换，你带我去这福地的核心，告诉我从这出去的办法。”
　　这番话讲得是十足的拧巴。他很少要落到和“人”讲条件的境地，更不要说现在面对的还只是只鸟妖。要不是有之前魏泽的嘱托，他早就直接动手了。
　　这么一副别扭的口气，他自己都不觉得有多少说服力。就见那金翅鸟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个遍，鸟脸上写的全是半信半疑。
　　倒是旁边的那只小鸟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抛弃了，在那急得一阵上蹿下跳，扑扇着翅膀却回不到解天扬口袋里，整只鸟超级委屈：“嘤嘤嘤~嘤嘤嘤！”
　　似乎是被这一阵嘤声提醒了，就看那金翅鸟再度露出诧异，目光在一人一鸟间挪了几个来回，好像是思考了些什么。
　　它忽然张开嘴，如同哺乳动物搬崽般衔住那小鸟妖的后颈皮，在小东西的吱哇乱叫声中将其扔回了后面装满蛋的洞内，叼来叶片将其盖好，这才一振翅，在解天扬身边环飞着，不再用咖喱味或者西北大碴子味的国骂，却是换成了清脆的禽鸣声。
　　“叽！”金翅鸟盯着他手中的那片羽毛，同样别扭地开口道，“叽叽！”
　　这是要他跟上？
　　解天扬微微一怔，抓紧手里的金羽，跟在那鸟身后飞身向前，再度深入那树林之间。
　　不知道是该说这妖灵智不高还是别的什么，居然这么顺利地就谈妥了，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来，这破局的关键，居然是在那只小鸟妖身上？他的无心之举居然有这样的作用？
　　他心里嘀咕几句，警惕心却是丝毫未丢，边飞身走着，边将灵识的感应范围提到了极限，随时防备着可能的变动。
　　这福地的面积实在是不小，奔出几里的距离，居然还没发现其它任何一个同学。倒是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阵阵的雾气从四周腾起，迅速晕染了整个视线，看雾来的方向，和这金翅鸟飞翔的路线居然完全一致。
　　“叽！”
　　正疑惑间，却听空中的妖鸟一声鸣叫，像是发觉到了什么似的竖起了全身羽毛，警惕性地环飞起来。怀中的金羽同步地发出阵阵热意，澎湃的灵力正被牵引而出。
　　像是发现了...敌人？
　　......
　　十分钟前，密林另一侧。
　　吴皓疾步穿行在林道间，放开神识，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要说进入福地这种事，校内恐怕没几个能比他更熟练了。但和解天扬不同，他虽然修为更高，但却并没有能作为路标的棋子指引，只能以灵识探索四周，找寻着同学和可能的敌人。
　　这是属于妖的领地，说不准这山林间就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大妖。尽管多次福地的经验让他对这个地形已经没有多少惧怕，这种气氛下，他也无法不绷紧神经。
　　而在他走出了约十里距离的时候，让他神经更紧一步的事情出现了：就见四周的丛林当中，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阵阵的雾气！
　　越往前走，四周的雾气越是浓郁，到最后视野的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个轮廓，全靠神识引路。
　　他不敢怠慢，一手点在额上，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神识的释放上，搜索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那股异常的气息突然出现在神识范围内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一股陌生的灵力...不，是好几股。在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都不是熟悉的同学。
　　这福地里还有别的有灵之物？
　　吴皓停住了脚步，集中精神细细感受着。神识全开下，他五感都敏锐异常，这么细细一感受，散播在空气中的那股细微的气息立刻清晰地传入了鼻中。
　　那是...人的血腥味！
　　他心里狠捏了一把。能被拉到这地方的“人”不会有别的，难不成已经有同学遭了妖兽毒手了？
　　要知道，在这的可全都是筑基以上的老手，出校前装备部还都给他们配足了精良的灵器装备。这如果都能被妖物算计，那这妖的实力...
　　他心里抽了一下，赶忙调起全身灵力，细细判断了一番那灵力源的位置，将体表的护体灵力提至极致，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距离缩短，能看到林影之中透出了几个活动着的轮廓。
　　由于浓雾遮挡，这个距离下还看不清那些影子的具体样子，像是雾里看花的皮影戏。
　　虽然这么说，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灵力的波动却是愈发清晰起来。而同时传入他耳中的，还有几个模糊的声音。
　　“you  stupid  chick！”
　　“we"ll  kibsp; your  f**kg  ass！”
　　那声音在雾中被浸得很模糊，只能听到偶尔的几个音节。他英语本来就烂，高考英语听力都对不了几道，这种全损音质的声音自然是理解不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听出来了那声音中的一股子熟悉的咖喱味。
　　听这腔调，怎么有点像之前解天扬和那金翅鸟交流时说的语言？而且，连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妖的味道...
　　难不成，这是碰上了那妖鸟的同类？有落单的同学被妖鸟偷袭了？
　　吴皓立刻紧张起来，运力于拳做好防御，正准备摸过去仔细看个究竟，却听浓雾之中忽地炸起一声尖叫。
　　“kill  hi！”
　　伴随着那一句喝声，异常的灵力如平地炸雷，扩散开来的劲风令四周的叶片一阵沙沙作响。
　　四处的浓雾如同漩涡边的海水般被搅动起来，视野模糊得像是被糊了一层浓厚的奶油，但在那雾气之后，隐约可见一道金影猛然纵起，与劲气一同爆发开来的，是毫不掺假的杀气！
　　一般的修者绝不会有这种水平的杀气...所以，是那妖兽要出手？
　　吴皓整个人猛地一凛。他这个距离并没有看清那影子的具体模样，也没有听懂那句咖喱味英语的意思，但眼下这扑面的杀机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思考了。
　　他脚下一踏，整个人当即腾空，凝力于拳锋，神识锁定在那杀气四溢的影子上。随着他举手一挥，刚猛的劲气冲入浓雾，直冲那腾飞的身影！
　　嘭！
　　一团金光被他这一拳从中击碎，他感觉到手指前传来肉体击打的触感，耳中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微响。面前的浓雾被那劲力从中击破，势风横扫，几道人影像是被吹飞的叶片般嗖嗖飞出，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一片哀嚎。
　　…人影？
　　吴皓感觉自己心脏瞬间停跳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只有眼珠徐徐下挪，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几道影子。
　　果真是几个大活人，只是那一张张脸上都带着比京剧脸谱更夸张的镀金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见得他们身上都披着像是斗篷般的金色纱衣，如双翼般背在身后。
　　纱衣下，能看到标志性的南亚长衫和裹裙，同样以金色为主色调，这一身搭配起来，一身土豪金从头金到尾，堪称亮瞎人的24k氪金狗眼。
　　这是哪来的人？
　　按理说连接福地的灵宝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块福地里？
　　他们怎么还说妖的语言？连气息都像是妖类的？
　　方才这些人似乎是在配合着展开什么阵型，在空中齐齐展开了这金色斗篷、彼此结为一体，无论是气息与身形都像极了那金翅鸟的模样。再加上周围浓雾遮盖、又听到了那咖喱味英语，他匆忙之下才认错了目标。
　　这也不能怪他眼拙：想要进出福地，只能靠接触灵器、或是福地主人的允许才能达成目的，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按理说那片金羽灵器应该是这地方唯一的出入口，打死也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会有别的人，还带着这样和妖类相似的气息。
　　一瞬间他脑子里可能闪过了十万个为什么，但最后，最让他心惊的果然还是一个事实。
　　——他打伤人了？
　　自从修仙以来，除了校内和同学的争斗以外，他还真是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突然遭了这么一个情况，让他大脑当即就是一空，看着这几个因中他一拳躺了一地的金衣人，全身在那像是冻成了泥雕木塑。
　　“你是...来救援的么？”
　　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侧面传入耳中，吴皓僵硬地扭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是居然也是一个落单的华国人，手里拿着枪，身上穿着他熟悉的执行部制服。在那制服上，能看得见代表军方的徽章，被溢出的血染成殷红色。


第363章 执掌仙神的男人
　　救援？
　　吴皓忽地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样子，明显是双方之间进行了一番争斗，而这个受伤的华国人寡不敌众落了下风。对方准备杀人灭口的时候，他意外给掺和进来了...
　　他以疑问的目光看向后面的那名穿制服的战士，后者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解释。
　　“我是1777小队赶去边防部支援的，之前接到消息说有一队国外超凡者非法入境，就带着队伍过来警告抓人，没想到过程中突然被卷入福地、和其他人失散，只能单独执行任务。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汇合了...”
　　那战士瞥了一眼那边的人影：“他们似乎是来找一种通体金色、名为‘迦楼罗’的神鸟，借以得到它身上的超凡传承，我们之前估计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妖兽...他们修炼的法门似乎也是都是源自这一脉，就像你刚才见到的那个技法一样。”
　　他用最快速的方式解释完了当下的处境。但即使语言简洁，吴皓仍是从中抓出了几个关键词。
　　边防？非法入境？源自神鸟的技法？
　　难怪刚才会有和那金翅鸟极度相似的气息...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自妖类中化出的法门。
　　他盯视着那人制服上的肩章，虽然破损了几处，但依旧能看到依稀的几条杠，这让他背上寒毛陡然竖起。
　　晋城这里离华国边境可还有不短的距离，边境的事务怎么会传到这里？就算福地独立于现世，他们是怎么找到入口的？
　　不，现在不是深究这个原因的时候了。最重要的是——若这名战士所说为真，那他这一出手，直接卷进了关乎国境的事务当中！
　　虽然他已经上了不少次电视，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各界大佬，但国家在他眼里仍是个不可逾越的存在。
　　在他20年的人生当中，国际争端这种词好像一直都离他很远。
　　虽然早听说随着灵气复苏的推进，外国的超凡力量也在复苏，国际事务也因此暗潮涌动，边境事务日益紧张...但对他来说，那种事仿佛只停留在微博热搜和新闻联播里，而现在他却无意中成了这事的中心？
　　吴皓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向后方那四五个被他一拳撂倒的人。
　　他们正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来，好像是肋骨被打断了，就见他们边起身边咳嗽着，脸上的面具摇晃着落下，露出怒交加。
　　“what  the  hell  is  it？！”
　　“a  f**kg  chick！”
　　“who  are  you？”
　　他们显然是被方才的一招给吓到了，一个个又惊又惧地握着武器站在那，也不敢上前，只喊话试探着他。
　　从实力上来说，这几个阿三身上的灵力波动都不怎么高，撑死了也到不了筑基，不然也不会被他刚才一招突然袭击给摆平。
　　但哪怕他再蠢，也明白这是涉及到两国超凡者的大事，说不定还涉及到军方，这等级绝对不会低，绝对不是他这么一个学生能插手的——但现在他已经跑不了了。
　　看样子，这群阿三是没弄明白他的身份，只被他的实力惊得暂时不敢出手。想要保护后面那名战士，他就得保持现在这个华国高手救兵的形象，继续尝试吓退他们...
　　吴皓空咽了一口，挡在那战士面前，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半天找不到词。
　　抛开修为不说，眼下这情况无异于突然把他给推到外交////部谈判桌上，哪里一个不好，说不定就是蝴蝶扇动了翅膀，在两国间刮起一场国际性的暴风，牵动上亿人，这等责任绝不是他能扛的起的。
　　最好是能在不动手的前提下把他们吓退...对付妖魔，只是修为和作战技巧的问题，但人在这一点比妖魔要可怕得多了。
　　他暗地一紧拳，也不说话，只站在原地，将自身的气息完全扩散开来，阵阵压向面前那几个印三人。
　　这一行为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就见那几个印三人的表情当即沉凝起来，一个个摇摇晃晃地抓紧了武器，三分警惕七分惧怕地盯着面前的吴皓。
　　他们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看面孔，这似乎也是华国人...所以，这就是华国方派来的救兵？如此年轻的一个高手？
　　几人相互交换眼神，从同伴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惊骇意味：早听说华国内已经开始普及真正的超凡体系和超凡教育，但，居然这么快就将这种等级的超凡者投入军事所用了？这可不在他们掌握的资料上！
　　“who  are  you？（你是谁？）”领头的那个阿三开口问道，“why  are  you  here？（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抱着试探的态度问出了那句话，顿时引得周围包括那战士在内的几个人都看向了吴皓这边，半惊半惧地等着他的回答。但少顷过去，面前的吴皓却依旧只是静静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面色不改。
　　他拒绝交流？这模样让面前的几人心里更提一分，远望着那身影，更是不知从哪跳出了这么一个高手，这一阵沉默压得他们心惊胆战。
　　而实际上，这时候吴皓僵立在那，背上冷汗都下来了。
　　离得这么近，这两句简单的英语他倒是能听懂个大概，他倒也想放两句义正严词的装逼话...问题是，他也不会说啊！
　　这事关国际交涉，别说是英语，哪怕拿中文，他也组织不好语言，几次张口都没搜出词来，就只能杵那当个木头桩子，眼神“凶狠”地瞪着面前这几个人，瞪得对方一阵胆寒，殊不知他脚指头已经在抠地了。
　　有越过国//境//线进入福地的本事，这几个印三人很明显是受过专业的训练，面对这高一境界的气息压制，他们居然还没被一下压退，只是半退不退地立在那那跟吴皓对峙着，喊了两句复杂的英语，自然是没有换来回答。
　　单纯的气息威慑是没用了，必须得再加点料...但现在这该怎么办？难不成真只有再打一次？直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吴皓握了握拳，掌心里全是汗。
　　即使抛开国际问题不说，让他去对一群常人下死手，这本来就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吐纳了半天，也没运起力来。
　　妈的，这时候可不能怂啊...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但那股胆气就像是被巨石压死了似的完全调度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手脚像是冻成了冰，只是尬在那里，勉强撑着那阵气势保持压迫。那样子看在面前的印三众眼中，便如同半路杀出的尊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是摇摇欲坠，就快绷不住了。
　　僵持之间，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了情况的不对，他看到领头的那个印三人的表情渐渐变了，从惊惧、到意外、困惑...最后居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被看穿了？吴皓心里猛然一沉，不待多想什么，就见那嘴角淌血的印三人突然立起身来，如同朝拜般展开双臂，冲着他背后的方向伏下身，振臂高呼：“garuda！ruda！（迦楼罗！神鸟迦楼罗！）”
　　明亮的金光自背后投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就像是神明降下了启示，给那几名印三人的脸上刷满了虔诚的色彩。
　　这场景看得吴皓一怔，和旁边同样愣神的战士一起，忽地转眼向后看去。
　　清脆的鸣叫声响彻林间，映入眼幕的是一只光芒环绕的鸟影。在福地周围林雾的映照下，它的羽毛璀璨如金明艳如火，像是从太阳的碎片当中化出的一般。它振翅徘徊在众人头顶，每一次振翅都落下细雨般的金色光点，落地化作细细的金色绒羽。
　　“garuda！ruda！”
　　那几名印三人仍在叫着，极度的激动之下，他们竟是直接站起了身来，一手重新持起武器，另一手直探向前，像是要接住那金色神鸟降下的光点，就如枯草期盼甘霖。
　　就如印三神话中所描述的那样：金色的神鸟终将重现世间，翅有宝色，降福于人世——那是携带传承的瑞兽，是赐予超凡的仙神。它的现世将为他们这些神鸟后裔带来真正的超脱。
　　错不了，他们能感受到来自血脉的召唤，这就是他们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他们要求的超凡的祖先。
　　天神在上，他们的神在最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最正确的地点，有这种超凡传承打底，眼前的这个华国高手也将不足为惧。
　　宗教性的狂热涌上了脑袋，他们在这意外之喜的冲击下呐喊着，完全无视旁边的两道人影，只朝那神鸟伸出手去，等待着超凡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
　　在他们的期盼当中，那金色的神鸟垂下了它高贵的头颅，注视着这些虔诚以待的信徒们，接着，张开了优雅的嘴——
　　“欸，草。”
　　“......”
　　印三一行人懵逼了啊，那伸出的手直接尬在了半空中，就见神鸟振翅再度飞起，翅膀掀起的风扇开周围的雾气，在薄雾的破口之中，显出另一道身影来。
　　一群人都睁大了眼，凝视着这道新出现的人影：他穿着一身常服，轮廓在雾气的遮掩下有些模糊，只能看见那手上正拿着一片熠熠闪光的金色羽毛，夺目的金光与那神鸟身上的光交辉相映、保持着同样的频率闪烁。
　　场面一时寂静，后面的战士、前面的印三众、以及面前的吴皓一时竟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那么怔怔地看着那被他们视作仙神的鸟在这人身边旋飞着，随着他缓缓迈出雾气，又缓缓扫视这番情景。
　　那动作居然还异常地同步，被任何人看去，都会认为这是忠诚的仆人在陪伴着它的御主——而事实也的确相差不多。
　　“你...”
　　“you...”
　　两方同时开口，也在同时没了下文——因为他们看到那个身影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中间的吴皓身上，像是有些意外似的，示意性地朝他一点头。
　　“吴学长，你怎么在这？”
　　...学长？！
　　一众印三人虽听不懂，但那点头示意的方式已经告诉了他们一切，而后方那能听懂华国战士更是脑袋里轰的一声，众人看向吴皓的目光刷地一变，方才的那点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
　　难怪会有如此实力...能被这样一个执掌神鸟的存在称为学长，那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的底蕴得有多么深不可测？
　　但他们没发觉到的是，此时的吴皓也同样处于懵逼状态当中。
　　“你什么时候收服这东西的？”
　　“几分钟之前。”解天扬轻飘飘一晃手上的金羽，“现在还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这阵雾有点不对，还是先找到其他人，让它带咱们去福地核心，从这鬼地方出去再说...这是在做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才注意到这面前场景的不对。他的眼光扫过面前这一众阿三，像是瞬间接通了思路，眼里闪过一丝恍然。
　　果然如他之前所想，这就是那口咖喱味英语的来源！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这一众人身上，头上的金色神鸟随他转头，盯得他们站在那愣是不敢动弹分毫，只是面面相觑着，在这梦幻般的场景前呆立着，正疑惑间，却听后方响起一阵咔哒的清脆响声。
　　“hands  up！（举起手来）”
　　声音穿透薄雾，无形的气势扫过全场，那几名印三人如同大梦初醒般反射性地举起双手，跪坐在地的那名受伤队员则忽地翻爬起身，与那边同样惊异的吴解二人一同看向前方。
　　树林后冲出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像是风中睁开的眼睛从背后核善地注视着这边。十数名身着制服的人们站在破开的迷雾当中，那一支支枪膛早已解除了保险，搭在枪托上的手臂上纹着华国的徽章。
　　但对于吴解二人而言，此时他们注意到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在这些忽然出现的人们的身后，在那迷雾集中的树林间，他们看到了一个正在旋转的“风旋”。
　　和学校后场相同的，连接福地的风旋。


第364章 震荡的国际局势
　　新出现的这一队人都穿着灰白色的迷彩制服，肩带华国国徽章，一看便知其身份。而在他们背后，是四五个穿便服的老生。
　　“我们感觉到这边有灵力波动，就都找过来了，没想到遇到了这些人…”那领头的老生一句话解释完了情况，引得众人都往那些穿制服的战士身边看去。
　　从修为上来说，这些人都不如他们，但那身衣服好像自带一股肃然之气，让一群学生都正经起来，仔细打量着这波新出现的人。
　　奇特的是，在这九月底的时节，这帮人身上居然挂着片片的冰花，每个人身上冒着腾腾白气，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
　　此时这突然出现的一队战士举着枪上前，手脚麻利地上前将几名印三人放倒、又下了武器。
　　敌我双方的数量瞬间逆转，再加上方才这帮人都吃了吴皓那一记重拳，本来没什么反抗之力，这一番进行的相当之顺利。
　　而在那边上手捆人的时候，那名落单的战士也已经被同伴处理好两手架起。
　　一名小队长和那受伤战士攀谈几句，似乎在确认了这些学生的身份，谈话过程中屡屡向这边瞥来，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恍然，最后一次转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已经换成了不掺假的感激。
　　“我们是1777特异防卫小队，在雪区执行任务的…早就听说这两年国内出了一个专门培养杰出修仙者的‘昆仑大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同胞，真是惊喜啊。”
　　没有狗血的误会情节，那队长很快确认了他们身上的云绕阴阳纹，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十分诚挚地和他们握了握手，握吴皓的时候尤其有力。
　　“若不是你们这等高手出手相救，小王这次怕是危险了。所以可否问一下，你们是为何进入这福地的？”
　　吴皓被他那诚恳的眼神盯得一阵羞愧，他可是知道自己这“出手相救”的真相是什么。面对这问题，他也只是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出个正确的应答方式来。
　　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做校外实践的吧，这未免也太装逼了…他在心里暗暗这么想着，然后就听旁边解天扬紧跟着开了口，道：“我们是来做校外实践的。”
　　一众战士愣在当场，不知所云地交换几个眼神，看向面前两人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奇怪。
　　你管这叫校外实践？
　　他们在那懵着，解天扬却不以为意，只是挨个扫过他们身上的制服、以及肩上的华国国徽，细细感受着他们的气息，似乎是反过来确认了一番他们的身份，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这块福地的？”
　　他这话题转移很好地打破了尴尬，就见那队长一指身后的那个奇特的风旋，接着开口。
　　“我们进来这里的目的刚才小王应该跟你们说了。我们在追那些印三人的时候，意外被卷入福地，分头行动的时候发现了这东西，本来以为是福地的出口之类的…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就一下到了这个地方。”
　　这一番话令学生们都微微一惊：“这是说，这块福地之外…还连着一块单独的福地？”
　　虽然看到那个风旋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在真确认的时候，这种熟悉和陌生交织的感觉还是有些奇怪。
　　话音未落，就见盘旋在空中的金鸟忽然啼叫一声，解天扬手中金羽的光芒在同时黯淡，环绕它身边的大鹏虚影消散，重新恢复了那一人多长的金翅鸟形象。
　　在众人的注视下，它收敛了羽翼，降下身形来，围绕着那风旋来回旋飞着，发出有规律的叫声，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它是要指引我们去福地的核心…所以这核心是在另一个福地？”
　　解天扬也显得是很是意外，但接下来，就看那金翅鸟闷头一钻，鱼鹰入水般一下扎进风旋当中，带起四周的雾气悠悠波动——也是这时候人们才发觉到，这逸散四处的雾气，居然是从这风旋内发出来的。
　　“你们要去往那边的区域么？”
　　那队长一眼看出了他们的需要，主动开口道：“在进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那边的通道处留了另一队人接应。那你们就跟着小王他们一块穿过去，我们剩下的人还得在这地方找找有没有印三人的漏网之鱼，不知道你门…”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吴皓说的，虽然没明着讲出来，但那崇敬又期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他们眼里，这个年轻人既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神秘高手、又是执掌神鸟的解天扬的师兄，可谓是多重buff加成，大腿粗的能当擎天柱。虽然对着一个学生不好开口，但这节骨眼总是能抱一点是一点。
　　“我…”
　　吴皓心里一阵虚，他自己对自己几斤几两是很有acde数的，一见这情况就赶紧在心下想着一系列的拒绝词。
　　但那当那些词最终涌到喉咙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这丛林福地里面可能还有其他危险，其他人跟着去另外一块福地，我留下跟你们一起走吧。万一这里面还有别的妖兽，可能要出问题。”
　　真是奇了怪了，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牛逼的人，但当高手这顶帽子真被扣到他头上的时候，他却又自己立正戴好了似的。
　　面前几名战士露出惊喜的神色，也没多客气：“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两方很快谈妥，一队战士分为两拨。一拨人扛起伤员和被剥夺了反抗能力的几个阿三，与解天扬和其它学生一同越过风旋，往另一边而去。而吴皓跟着留下的一波人继续在这福地内持枪巡视。
　　那风旋中透出的雾气仍在弥漫，再加上挥散的树影，道路上能见度很低，单靠肉眼实在很难留意全貌。
　　吴皓在前走着引路，持续释放神识，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气息，一边悄悄打探这几个新出现的战士。
　　这新进来的几个人身上都带有灵力的气息，这证明修炼法已经在军事层面普及。这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但现在却让他嗅出了些别的味道。
　　“像这种冲突…像今天这种事情，很多么？”走出十分钟的时候，吴皓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能说，应该比你想象得更多。”那队长答道，“灵气复苏之后，不确定因素太多，世界局势本来就很紧张…而且最近还有人开始煽风点火，不得不防。”
　　“有人煽风点火？”吴皓竖起耳朵，“这入境的人是被人煽动的？”
　　“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
　　那队长说到这顿了顿，左右环顾一番，好像是斟酌了一下言辞，才接着开口。
　　“罢了，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最近，海内外疑似出现了一个与灵力有关的神秘组织。他们以类似宗教的形式存在，在世界各大国内都发现了其存在的端倪。”
　　“一方面，他们动用各种手段制造恶性灵力事件，大多是剥夺人的灵魂，受害者无数。而另一方面，他们手中疑似掌握了各种法门，暗中培养修炼者，现在查到的交易对象甚至包括一些小国的高层。”
　　“这一切做法的目的尚且不明，他们的修炼法来源也不明。现在能知道的是，这些人在海外被称为‘降灵会’。他们并非是始终一齐行动的紧密团体，正相反，人员分布极其分散，甚至很多人本身就是社会的精英人士，利用手头的权柄很容易就能集结势力、挑起纷争。”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各国虽然都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却很难对其进行传统意义上的一次性反///恐清剿，只能暂时以保守战略进行调查，见招拆招。这次把人抓齐之后，我们也会根据这个展开相应的调查。”
　　吴皓边听边点着头，暗暗吃惊：“这居然…不算机密吗？”
　　“按照米国的分类，这个组织已经被定为国际恐怖组织。只要是恐怖组织，必然得让大众知道的。想想上一个恐怖组织的头头，就撞双子楼那个，全球人谁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队长淡淡笑了一声：“这很正常。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多么和平，现在有灵气复苏这种时代性的变化，不诞生点歪门邪道那才怪呢。”
　　“好在咱们国家这次算是抢了先机，等你们这批年轻人成长起来，来接替我们这群老家伙的位子，帮我们守住这疆土，那时候国门的压力应该能减轻很多…希望我们还能看到那时候吧。”
　　吴皓一时缄默，只是注视着这名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战士。那张粗糙的脸上留着高原红和隐见的伤疤，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但在说到“国家”两个字的时候，他看到那双眼中闪着异乎寻常的光。
　　守住这疆土么…他品味着这句话。明明只是随口说出来的，但那字眼里却好像有莫名的力量，一瞬间居然让他有点羡慕。
　　他忽然又想起魏泽曾和他说的话：“人这一生，只要能做成一件事、做成一件你自己真正投入的事，那便足以被称为伟大。”
　　一件自己真正投入的事…他能投入些什么？他又能做出些什么？
　　别的他还不知道。但至少眼下，他能暂时充当这些人的保护伞，去解决一件涉及两国的事情…对他而言，这实在是很奇妙的体验。
　　吴皓暗地这么想着，更进一步地集中神识。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那一道异常的气息突然出现的时候，他瞬间便察觉了过来。
　　“树后！”吴皓脚步蓦地一停，朝着旁边的一颗巨木喊道。
　　几乎就在他出口警告的同一刻，后面拉枪栓的咔咔声已经同步响起。
　　一群神经紧绷的战士齐刷刷举起了枪，数只枪口一齐朝向他指的那颗树。但在枪响的同时，几道劲气却与子弹擦肩而过——带着尖锐而冰冷的杀气，破空而来！
　　嗖！
　　杀气扑面，吴皓条件反射地对空猛挥一掌，掌上劲力化作风流一扫，硬生生将袭来的那几道劲力全部挡下，落地发出一片叮搭声，微声很快被刺耳的枪声掩盖。
　　只听一阵放鞭炮般的啪啪连响，出膛的子弹一水儿打在面前的巨木上，打得落叶齐飞。叶雨之中，两三道裹着金袍的身影疾步而出，以落叶为掩护反身开火，却是要趁这机会溜之大吉！
　　枪响连连，但吴皓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望着那被他击落的几根“暗器”，感觉一股寒意从颈椎上泛了上来。
　　那是几根细细的、承载灵力的长针。
　　他认识这种武器。当时肖游宇遭到刺杀的时候，袭击者用的就是这种奇特的长针！
　　难道说…
　　“果然有残兵...战斗准备！”在他愣神的时候，那经验丰富的小队长却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当即喝道。
　　这树林之中交战地形最为复杂，众战士迅速集成队形，寻找好掩体，做好游击战准备，逐渐展开包围圈。
　　“放弃抵抗，离开境内，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手段！”队员们一边开火，一边用英语朝对方喊话道。
　　就听枪声连响，树林之中火光毕现，子弹连飞之中，己方几名战士手臂上绽出了血花，而那几道持枪的金影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逐步陷入劣势当中——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见那其中唯一一个不持枪的人正悄悄举起了手，指尖夹着那幽灵般的长针。
　　他微微眯起眼，正要趁着间隙将那针投出，目光却突然被那其中的某个身影吸引住了。
　　他看到，在那一种纹着华国国徽的人群间，一股异常充沛的灵力正蓬勃释放而出，而就在那股灵力的中心，一个人影正缓缓地举起了拳。
　　这两方交火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老实说他其实怂的要死，但放在这情境下，难道还能不做点什么吗？
　　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吴皓一阵冥思苦想搜肠刮肚，总算是在记忆角落找到了一个落灰的单词。
　　在对方惊诧的目光当中，他将身边的灵力归于，缓缓举起手来，手掌凝聚着灵力的气团，跟在那群战士后方，鼓足底气，朝对方开口喊话。
　　“out！（离开）”他沉声向对方喊道。
　　－－－－－－题外话－－－－－－
　　唉...本来这段应该挺长的，结果被警告虚构军事冲突删了一大段，最后只能略写了，搞成过家家了，你们知道这个意思就行
　　待会还有一章2000的


第365章 群妖埋骨地
　　另一边，风旋内。
　　穿过风旋的过程与校内相差不多，在跳入那漩涡的一刻，就仿佛穿过一层无形的水膜，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下一个瞬间眼前已经换了一番风景。
　　在跳入第二福地的一刻，人们不由得都打了个哆嗦。
　　与另一边郁郁葱葱的丛林景象正相反，新出现在眼前的这片福地竟是一副风雪弥漫的荒野景象。
　　滚滚雪尘扫过荒原，寒风将天地染成空虚的灰白色。连绵的山影被遮盖在模糊的尘幕后，远远看去仿佛无数伏在大地上的灰色巨兽，俯瞰着这片了无生息的大地。
　　但凡看清了这福地的场景，人们便都能明白那风旋中的雾气是从何而来——这便是席卷这整片荒原的雪尘。
　　这两个福地虽然相连，但温差少说也得有二十度，直接从川蜀三伏跑到东北三九。
　　这么风格迥异的两块福地，是怎么连到一起的？
　　或者该说，这块福地实在是没有多少“福地”的样子。不仅场景荒凉，连四周的灵气密度都高不到哪去，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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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眼下没人在意这些了，战士们只是押着俘虏一路顶风前进。行出几百米，视野的远处出现了一点摇曳的火光，略略走近，便能发现那是用几块巨大的白石堆起的临时歇息处，石堆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回来了？”
　　在他们靠近到十米距离的时候，就看那白石堆后冒出几个同样穿制服的战士。见到回归的队友，他立刻便从石堆后小跑出来，从队友手里接过伤员和俘虏：“这帮孙子跑得还挺远，居然真就给你们抓回来了——话说小王你没事吧？看你伤这么重...”
　　“没事，发生了一些巧合。”那被搀扶者着的王姓伤员道，“他们就是那所有名的昆仑大学的学生。之前我落了单，幸亏碰上了他们的人救了我，还顺便放倒了这几个印三。”
　　“学生？”那来人愣了愣，表情顿时变了，“居然会直接接触那所学校...不过再怎么说，上头那边居然派在校学生进来救援？这未免也有点...”
　　“你误会了。”不等他说完，那王姓伤员便有些无奈地道，“咱们的求援信号都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听他们的说法，他们根本不是上头派来的，只不过是...来做校外学分实践。”
　　“...学分实践？”
　　只两句话的功力，差点没掀掉这群身经百战的战士的天灵盖：“这校外实践...要来边境线上溜达一圈？”
　　虽然早就听说过那所大学的名号，但这也太特么离谱了。照这么说，那这学校的毕设得是个啥？是中东真人吃鸡大逃杀，还是环游非洲80天？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有一些误会...”
　　带他们来的战士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巧合：“他们中的那个领头者似乎已经掌握了福地的‘钥匙’...也许就能找到从这福地中出去的方法。”
　　“嗯？真的？”那迎接的战士听了，眼睛立刻就是一亮，“那可是帮了大忙了，被拉进这鬼地方这么久，咱随身带的那点补给也快用完了，再不出去要出大事...所以，那些学生人呢？”
　　“他们跟我们进了这里以后，就说要直接去找福地的出入口。这伤员和俘虏交给你们处理，我们接着还得去找那几个学生...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学生，在这种地方总不能全靠着这些孩子。”
　　简单的几句话交代完事情，人员的交接迅速完成。原本就在休憩处的队员将俘虏押走，而解放了双手的战士们则重新背好了武器，转身便朝着几名学生所在的方向奔去。
　　两队人马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们便在道路的尽头处看到了那几个活动的身影。可不待他们上前招呼，那向前的步伐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就在那一刻，悠长的禽鸣声忽然划破了天空。
　　那叫声似曾相识，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就像是神启降临，雪原上的所有人都在同时齐刷刷抬起了头，在天空中的景象撞入眼幕的一刻，所有人都在瞬间失言。
　　......
　　十分钟前，距离歇息地一公里外。
　　“叽叽！诶草！叽叽！”
　　解天扬停下了脚步，望向空中盘旋着的金翅鸟——从相遇开始，这东西一路将他引到了眼下这个地方，而后便一直在原地打转，看样子是到达目的地了。
　　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数座纯白山峰连成的小型山脉，山脉的顶端直插入空中弥漫的雪尘中，望不到头。
　　除此以外，四面一眼望去皆是类似这样的小雪峰，它们无序地散落在这雪原之上，像是无数被天地随手丢弃的垃圾堆。
　　“福地的核心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么？”
　　那样子看得前面的解天扬微微蹙眉，看看四周，那几个学长学姐也是一脸不解样。
　　这难道是被这只金翅鸟给坑了？就跟王二小把鬼子带进包围圈去了？
　　他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正欲做些什么，就觉手中的金羽忽然一颤，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嗡嗡震鸣。那震声愈发扩大，到最后竟像是与天地共鸣一般响彻耳畔。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惊异地发现：这共鸣般的震动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眼前这座看似了无生机的雪山！
　　宛若有巨兽从地下苏醒，震动中覆盖表面的积雪团团破裂掉落，最终露出内里之物。
　　那竟是一座巨大的兽骸，整体是一只收翼抱窝的巨鸟、伏趴在这窝巢之上，根根数十米长的巨型白骨斜插在周遭，将载满蛋的巢穴围在中央，如同一个坐落于天地间的巨大箩筐。
　　看这干净的骨骸，这东西怕是早已死去了千百年。可就在它出世的一刻，滚滚尘烟随震动飞扬而下，如同飓风平地而起，细针般的冰花旋转扑面，将整个视野都遮得朦胧起来。
　　当学生们将挡在面前的手放下的时候，所有人的嘴都不由得张大了。
　　剧烈的风掀开了包裹四处的雪层，一具接一具被掩埋其下的骸骨赫然暴露于眼前。若是从空中看，会觉得它们如散落的鳞片般分布在地上，但实际那每一具骨骸都大到让人瞠目结舌，立在那便如同高耸入云的山峰。
　　就像是揭开了一层珍贵藏品上的盖布，眨眼的功夫，这地方已由一片安宁的白色雪原，化作了一片真正的埋骨之地。
　　这才是这座福地的真相？
　　还不待众人从惊讶当中回过神来，另一番变化紧接发生。
　　一声悠长的鸟鸣响彻天空，像是发出无形的召唤。解天扬手上的金羽灵光大放，光芒直冲面前的巨骸，宛若墨水滴入湖泊，那细细的一道光线竟将这一整具顶天立地的骸骨染上了同样的色彩，又激起了宛若涟漪般扩散的灵力波动。
　　迷花人眼的光晕当中，能见到一只巨禽的剪影正缓缓地抬起头来，张开鸟喙，发出轻风一般的低鸣——明明是鸟类的鸣叫，可停在人耳中却像极了悠长的...叹息。
　　那声音对于学生们来说很陌生，可传到后面赶来的战士们耳中，就有了另外的意味。
　　“这是...咱们被卷入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自从被卷入这福地以来，那是他们一直的梦魇，一直在找寻的线索，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下出现了。
　　这是最深层次的威慑。尽管他们的目光还留在前方的学生们身上，但那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缓，就像是身处无形的逆流当中。
　　而在前方，在距离那骨骸更近的地方，学生们所面对的压力自然要成倍计。
　　即使抛开实力不说，以这巨禽的体量，直接以肉体来个泰山压顶，恐怕都得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
　　哪怕知道这可能就是个残存的欢迎，这视觉上的震骇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压迫临头，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做出了应敌反应，尤其队伍中的解天扬神情最为紧绷——他的修为是在场人中最低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抵抗起来自然是最为吃力。
　　“欸，草。”像是发觉了他的勉强，旁边的金翅鸟幸灾乐祸似的扇动翅膀，叫声里带了些嘲讽，“欸，草！”
　　要是搁平时他大概会直接宰了这死鸟炖汤，但现在他分心乏术了。
　　本能在疯狂地发出警报，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件东西。
　　贰级秘宝·阴虎符。
　　这是他自始皇陵中得到的王牌。那宝生食灵血、作用不详，他也从未使用过，自从带回校内后，便始终将其压在箱底。在这异象出现的一刻，他的手下意识已经摸到了储存秘宝的空间囊上。
　　但不待他发出指令，就觉怀中的符咒一震，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
　　“不要惊慌。”那只有他能听到声音在耳边说，“接下来，这个局面就靠你来处理。”
　　......
　　同一时刻，主校区内，魏泽双指抵于额前，立在最靠近后场风旋的窗边。
　　在他眼侧，灵光波动的天机镜正悬在空中，实时呈现着福地内的情况。
　　在发觉第二福地的提示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这次事件的不对。但碍于那张仙府图的不确定性，他并不敢贸然亲身前往。
　　先不说会不会暴露于人前的问题，那道仙府图的意志本身就是极其大的不确定因素。如果要真跟对方动起手来，他说不定又得动用和始皇陵相同的手段，那样的话...
　　...万一把这福地再弄塌了怎么办？
　　通过学生们的视角，他已经把福地内的情况看了个全，到时候要真走到那个地步，他倒是可以通过灵力通道直接把学生们拉回校园内，但那些滞留福地内的战士就难办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和平解决。他一旦露面必然会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警觉，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干涉。
　　希望这小子争点气吧...他看着画面中的解天扬，微眯起眼，再度通过符咒锁定千里传音。
　　“按我说的做。”
　　福地内，解天扬一紧拳，那声音就像是打了一记兴奋剂，居然生生克制住了那后退的本能反应，转而站定原地，抬头直视。
　　不要说身边的那些高年级同学，就连后面远望着的那些战士，都已是掩盖不住脸上的惊异。
　　以这巨鸟神乎其神的出现方式和顶天立地的体量，光是凭借这股气势，便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惧意。连他们这些经受过训练的专业作战人员都不由自主地退却，结果这个年轻的男生居然一点没怂？
　　果然是那所传说学校的人...他们远远地看着那道挺立的身影，在心里感叹。
　　然而解天扬并不知道这些，也没时间去留意了——事实上，现在光是要抵御那股迎面而来的庞大妖气，就已经要花费他十成的精力了。
　　他运起全身气力，强行令自己直视眼前的异景：那灵光闪烁的白骨完全地映在他眼里，光晕构成虚幻的血肉，血肉上又生出金色的绒羽，如同快放无数倍的化生活肉。
　　几次眨眼的功夫，展现在这苍穹之下的，已经是一头数十丈高度的巨禽，它通体灿金，头翼爪嘴如鹫，面白翼赤。光是伏趴在那里，便如同初生的太阳一般耀眼，照亮了整片荒原。
　　此时这巨鸟正垂下首级来，一双金瞳自上而下俯视，那瞳仁的中央正正映着少年的影子。
　　“去告诉对方，你们没有冒犯之意，借此请求它告诉你们此地的情况。记住，要客气。”
　　只一句话，简介而明确。
　　解天扬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魏泽发出的居然是这样的指令。但接下来，他也只能暗地深吸口气，与面前这气魄惊人的巨禽对视着。
　　接着，在身后同学和远处战士们震惊的注视下，在旁边金翅鸟意外的眼神中，他忽然顶着那股气势向前迈出一步，扬声开口。
　　“这位妖...仙，我们意外来到这里，没有冒犯之意，只要从此地离开便是。”他有些别扭地措辞，“若你...您有灵，可否告知我们此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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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安在告别了玄剑司的门人后，带着云浅来到亭中，他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环形长椅，在这里可以将上山的大路尽收眼底。
　　他答应了玄剑司的人，在半亭这儿等待司空镜。
　　“小姐，你坐里面。”徐长安让云浅入座后，自己挡在她的外面坐下，隐隐将她保护在里面。
　　“不是要下山？”云浅看了一眼远处，发现那两个玄剑司的人还没走呢，躲起来盯着他们看。
　　“等一会儿吧。”徐长安落座，微微蹙眉：“这是第二次了。”
　　当时在百草园，司空镜就来邀约过他一次，只是那时被一群师姐给搅合了。
　　师姐们对玄剑司的人态度可谓是差到了极点，没说几句话就让人滚了。
　　而且，走的时候还说若是玄剑司的人找自己麻烦就和她们说……
　　不太能理解。
　　按照师姐们的逻辑，司空镜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是无论是这次还是上一次……玄剑司的门人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徐长安隐约觉得对方不是来找麻烦的。
　　但是奇怪的是，他和司空镜两人就好比是天上的飞燕与水中的游鱼……没有、也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思来想去，徐长安觉得似乎对方来找麻烦的可能，还真是最大的那个。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和自己暮雨峰执事的身份有关了。
　　比方说，司空师兄爱慕的某个师姐和自己走的很近之类的，所以想要敲打自己？
　　“……”徐长安手指在桌面上挪动。
　　“在想什么呢。”云浅打了个哈欠，依靠在他的肩头。
　　“司空师兄。”徐长安说道。
　　“那是谁？”云浅问。
　　云姑娘只会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方才那几个门人和徐长安说话，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司空镜。”徐长安吐出来一个名字，接着沉思半晌，除了眉头越来越皱，真是对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不认得。”
　　“我都不认得，小姐你怎么可能认得。”徐长安说着，语气顿了一下。
　　他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这位远近闻名的司空师兄不会是冲着神秘的云姑娘来的吧……不过一想到李知白给人的安心感，徐长安完全就不担心。
　　余下的就只有好奇。
　　云浅靠在徐长安的身上，视线看着半山腰的景色，觉得很好看。
　　随后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说不上……只是不太清楚，司空师兄那样的人，怎么会想要见我。”徐长安摇头。
　　听出徐长安意思的云浅目光从景色上收回来，“他很厉害？”
　　“嗯。”徐长安肯定道。
　　当今一代最具盛名的天骄，能不厉害吗。
　　“可我觉得你更厉害。”云浅靠着他，心想她夫君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咳。”
　　徐长安表情一滞，无奈的说道：“小姐，你这话让旁人听去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那我不说了。”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这位师兄的，毕竟他的那些事迹，听先生也说过许多次。”
　　“原来不讨厌。”云浅懒洋洋的动了动手指，心想不讨厌，便是喜欢了。
　　“这位司空师兄可是很有名的。”徐长安在云浅耳边说道：“听说他分明有着庞大的修行资源，却一直到十六岁才开始修炼、十多年间的修性养气，厚积而厚发，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步入了开源境，厉害吧。”
　　云浅敷衍的应了一声。
　　“小姐，我开源花了一年多，还不如小花呢。”徐长安主动做了个对比。
　　“……”云浅闻言歪着头，小指微微动了一下。
　　说到底，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入修行的门，都是她的错，姑娘才不会接话呢。
　　“然后这位司空师兄大放异彩，先是得到了玄剑司千年都没有人可用的镇派仙剑的认可，然后在上一次试剑泉上大放异彩，轻取开源境最好的泉水，定下了本境金榜第一人的名次。”
　　徐长安说着，心想他才入开源，估计把榜单拉到最
　　“而且，人家还是玄剑司的少主，从势力上也是个庞然大物。”徐长安摇头：“哪怕是在朝云宗，玄剑司也能争一争前五了。”
　　什么叫天骄啊。
　　从年龄、机遇、背景上皆是一等一的。
　　徐长安不说妄自菲薄，反正他无论是横向对比还是纵向对比，都能感觉到自己与师兄之间的差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目前为止，他难以望其项背。
　　就事论事，要说觉得对方有多么多么厉害，会让他觉得无法追上……还不至于。
　　只是讲给云姑娘当故事听的。
　　“听说……性子不错，不知是真是假。”
　　按照他所了解的，那个师兄可不是飞扬跋扈的性子，风评好的很。
　　徐长安不能说相信传言，毕竟他在传言积还是一群女人的面首呢。
　　但是既然有好名声，他也不担心对方光明正大找他的麻烦。
　　“小姐，你别睡啊。”徐长安无奈的说道：“这人不厉害吗？”
　　“你喜欢就……喜欢。你觉得厉害……就厉害。”云浅打了个哈欠。
　　徐长安：“……”
　　仙剑、庞大的势力，他也说了许多了，姑娘就没听进去过，似乎对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兴趣。
　　一般人听了，多少会好奇的吧。
　　就在这时候，云浅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口，接着说道：“面纱……能摘吗？闷得慌，也有些潮了。”
　　“见生人，忍忍。”徐长安用灵力给面纱清洗干净。
　　“……嗯。”云浅点头，嗅着面纱上好闻的灵力气息，不再抱怨。
　　——
　　于是时间流逝。
　　许久之后，云浅依靠在他的肩头，发出了细微、可爱的鼾声后。
　　那位约他见面的司空师兄……却依旧没有出现。
　　徐长安：“……”
　　被放鸽子了？
　　不会是逗自己玩吧。
　　徐长安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以他的脚力，收到消息之后从暮雨峰出发都该来到了。
　　再过一会儿，云姑娘就当睡熟了。
　　“师兄，还在吗？”他对着远处的空地说道。
　　随着一阵波动后，本来说离去的玄剑司青年的身影慢慢显现。
　　他没有走，还在这盯着……也是心照不宣。
　　此时，看着徐长安面上的无奈，青年有些尴尬：“师弟，我们早就通知少主了。那个，要不你……再等一会儿？”
　　他也想知道人去哪儿了。
　　要知道，他在这里盯着徐长安是有压力的，这位师弟简直就是麻烦的中心，能不牵扯上关系就不牵扯。
　　“……好。”徐长安看出了青年的为难，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青年腰间的玉佩亮了一下，他查看后……整个人一愣，随后走过来歉意的说道：“徐师弟，少主有事耽搁，来不了了。”
　　徐长安：“……”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本来都如临大敌做好了和对方见面的准备，有一腔疑惑要问，结果……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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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可以看到徐长安眼里肉眼可见的无奈。
　　没办法，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如此的。
　　“抱歉，那边招我过去。”青年歉意的说道：“耽搁师弟的时间了，这些还请师弟务必收下。”
　　说着，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白绣袋放在徐长安的面前，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化作一串流影，顺着小路消失不见。
　　都没有给徐长安拒绝的机会。
　　——
　　山门。
　　司空镜对上了一群肩头绣着白色梨花的女人，一时间无言。
　　“师弟，你这急匆匆的，想去哪儿？”苏师姐冷笑看着他。
　　若非是有小师妹瞧见了，还真让他钻了个空子。
　　“苏师姐，我……我真没有恶意。”司空镜现在真的是无话可说。
　　“这话我不信。”苏师姐说道。
　　他做出来对着温梨求婚的事情后，就已经彻底被拉黑了。
　　司空镜：“……”
　　“我看，你是想从徐师弟那儿弄师姐的情报、喜好吧……”
　　“苏师姐，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司空镜转身想要走。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陪我去喝杯茶吧。”苏师姐眯着眼睛，为了避免他去而复返，还是看在自己眼前安全些。
　　“……。”
　　——
　　在苏师姐将司空镜“抓”走之后没几息的时间，又有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山门前。
　　“妹妹……放、放我下来。”柳青萝被顾千乘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走了一路，已经要羞死了。
　　不过，她害羞归害羞，眼里还是有一抹浓郁的担忧。
　　“姐姐也在担心吧。”顾千乘将柳青萝放下来，四处看了看。
　　“欸……人呢？”
　　方才有人在鼎心峰的关系网里说见到玄剑司的人跟着徐长安，可能要找他麻烦。
　　顾千乘也看见、并且与柳青萝说了。
　　然后，她准备来凑个热闹……
　　“哦，我们来晚了。”
　　顾千乘重新链接上关系网，就看见苏师姐说已经“抓”到人并且带回去喝茶了。
　　“来晚了？”柳青萝脸色一白。
　　“我是说麻烦解决了。”顾千乘解释道。
　　“这样……啊。”柳青萝松了一口气，心想公子没事就好，她看着顾千乘：“妹妹，我们……回去吧。”
　　“回去？”顾千乘看了一眼下山的路。
　　“我不要。”
　　“嗯？”
　　“来都来了。”顾千乘眨眨眼。
　　柳青萝担心徐长安遇到麻烦，顾千乘可不担心。
　　她之所以来，纯粹是因为……
　　听说云浅也在。
　　云姑娘……
　　顾千乘眼里闪过一丝迷恋……随后重新抓住柳青萝的手。
　　“我要去见云姐姐，他们走不远的，咱们下山去瞧瞧。”
　　“欸……我……你自己去就……”
　　——
　　半山腰。
　　“……这算什么。”徐长安怔怔的看着青年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在打开白绣袋后，他就笑了。
　　一袋子灵石，虽然不多，但是至少有二十块下品灵石，要知道他没从秦岭那里“挣”灵石时，整个家底也就是二十多灵石。
　　迅速将灵石收起，徐长安心想那没事了。
　　不过等了一会就拿了这么多灵石，该说不愧是大宗门啊，出手就是阔绰。
　　放一次鸽子就有一袋灵石拿……多来几次又有何妨？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如说这才正常，那司空师兄一定是个大忙人，有空就来没空就不来。
　　不如说他专程推了事情来才不正常。
　　而且……从对方良好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对方真的是没有什么恶意。
　　不会是找自己给暮雨峰哪个师姐做媒吧？
　　摇头。
　　“司空镜……”真是奇怪的人。
　　徐长安整理了思绪，正准备叫醒小憩的云姑娘，忽然就听见了微弱的钟声。
　　抬起头蓦然发现，那本来还在山下好像海市蜃楼一样的霞光已经近在眼前了。
　　被满天佛光照着，徐长安只能将司空镜的事情放到一边。
　　被耽搁了没有及时离开，撞上了拜山的人，也没办法。
　　他准备安静的等队伍过去。
　　不一会儿，钟声、诵经声入似是一道轻纱笼罩了周围，徐长安看见了拜山之人。
　　是一群和尚，穿着最简单的僧泡，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碰见了最普通的寺庙出行。
　　没有什么华丽的袈裟、没有什么侍从，随从的不过是十多个沙弥，他们一边敲着木鱼，念着经文，一边跟着老僧上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徐长安反而感受不到之前的神秘感了，甚至觉得小沙弥诵经声不甚整齐。
　　他有些疑惑这样重要的人物宗里却没有人来接待。
　　这漫天的霞光、海市蜃楼的什么他们都看不见吗？
　　还是说已经习惯了。
　　也是，最近拜山的人那么多，只有自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大惊小怪吧。
　　徐长安不懂这些规矩。
　　这就是……佛门的大能吗？
　　怎么瞧起来那么普通。
　　徐长安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叫醒云姑娘了，本来想让她见一下修仙界的大能，长长见识的。
　　“……？”
　　等等。
　　队伍走近了后，徐长安看向领头高瘦的老僧。
　　须白。
　　老僧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每一步在阶梯上落下都十分沉稳。
　　嗯？
　　怎么有些眼熟。
　　等等。
　　这不是北桑城见过的老和尚吗？
　　徐长安愣住了。
　　刚来北桑城那阵子，这和尚还给他算过命……不，看相来着。


第366章 他们便是未来
　　雪风的吹拂声好像一下变淡了，整片荒原上只回荡着那一个声音。
　　雪山下，持枪的战士们抓紧枪，目光像是被固定了一般，死锁在骸骨前的那个身影上。
　　一公里外，避风处的夹缝内冒出几颗人头，将手上的望远镜举起在眼前，把那道背影置于画面的中心。
　　而在他们脚下，那几个已经被剥夺行动能力看管起来的印三人抬起了头来。他们没有望远镜，但他们都能看见那道在天边展开的巨大金色禽影，以及——那悠长的鸣叫。
　　“是神鸟迦楼罗...”他们用土话喃喃着，“那是真正的迦楼罗...那个华国的小子，难道真的掌握了神？！”
　　他们刚才都已经看到解天扬“御使”那金翅鸟的样子。方才还能暂时以“他不过只抓到了一只类似的小妖怪来唬人”之类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但现在...如果这都不叫神，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叫作神？
　　他们的神降临了，而和它对话的却是那个华国的年轻人。
　　......
　　一公里外，一大一小，一鸟一人仍在对峙着。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敢于主动问话，那巨禽怔了怔，金色的瞳仁完全锁死在面前的解天扬身上。
　　“这位妖仙，我们意外来到这里，没有冒犯之意，只想要从此地离开。”
　　见那巨禽不回应，解天扬斟酌了一下语气，接着重复道：“若您有灵，可否告知我们此地的情况？”
　　余音消散，他以期末考试级的集中力盯着那双车轮般大小的虚幻鸟眼，试图从中分辨出可能的情绪波动——某种层面上，这比考试更要让他挖空心思。
　　对峙愈发让人窒息，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十秒，那虚幻的金色巨禽张开了口。
　　“作为人族，你们杀伐妖类、圈养妖类、甚至还以妖类为食。如何相信你们不会冒犯？”
　　声音依旧是鸟鸣，但那叫声传入人耳中，不知为何，居然就能听懂它的意思。
　　不过比起这个，这东西能理解人的语言（中文），而且居然真能跟人交流，可能才是更令人吃惊的事情。
　　魏泽注视着这景象，在心中急速判断情况，暗地措辞。
　　他不快点不行。看这画面里解天扬的样子，应该是在跳脚的边缘了。如果不是有他这远程语音指点着，这会恐怕已经直接平A上去了。
　　“你所说的事情，不仅是人对妖，而妖对人也有同样的行径。在此争论谁的错处更多已无意义，若放弃眼下的交流机会，那么唯有开战这一条道路...我想这也并非你所愿。”
　　魏泽以手点天灵，持续传音：“你是这福地的核心，那么将那些普通人拉入这福地当中，应该也是你之所为。既然你将他们拉入这里而未直接杀死，那么就是说，你也是有求于福地外的人族，而且这请求应该相当重要。否则，你也不会强撑着一缕残魂来实现这点。”
　　福地当中，解天扬把这番话的一字一句地复述出去，竭力掩饰着眼里的惊讶。
　　若只是他自己在这里，他虽不至于在这大妖的气势下认怂，却也绝无可能做到这样正面地交流，更不可能有这样宏观的分析。最大概率的结果就是强行A了上去，然后打出GG。
　　在他们这些人尚还在探索福地、还在被这巨型大妖的威势震撼的时候，魏老师居然都已经洞悉了全局、抓到了对方真正在意的重点？
　　而且，他全程居然都不知道老师是从何处看到这景象的，甚至都不知道那位老师现在是否处在这个空间里。
　　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他表面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但却按捺不住心脏的狂跳。
　　在这一通问话下，他看到面前的大妖沉默了。片刻的死寂后，魏泽的传音再度在他耳畔响起。
　　“一族之中，心念百变。我们无法、也无心改变其它人对妖的看法。但至少眼下，我们愿意以非战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也是你所需要的。”
　　“而即使出了福地，我们的守则也不会变。若你愿意接受这种非暴力做法，那么至少在我们能掌握的范畴内，我们愿意给予帮助与和平。”
　　魏泽说到这，语气重了一些：“否则的话，以你这一缕残魂的水平，也并无法做到什么，不是么？”
　　......
　　话音飘散在福地的空气内，被风吹得很远。寒流拂过那几名战士的衣领，每个人的目光都牢牢地定在前方那个面朝巨鸟的身影上。
　　“他居然清楚这么多事？”
　　足足几秒钟过去，站前的一人才低声喃喃道：“真难想象他还是个学生啊...这么年轻的小子，居然能有这种谈判的气魄。”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但没被妖物吓住，甚至还能分析到这种程度...”
　　旁边一人望着前方讲话的解天扬，无意地点着头：“比起气魄，他的这冷静和观察力才更叫可怕。该说，那所大学培养的，绝对不是徒有武力的武夫。”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涌了起来。作为常年在第一线打拼的人士，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现在世界局势的危险，更忧心身后这个国家的未来。
　　而现在，在这个...不，这群直面巨兽的年轻身影上，他们看到了真正的未来。
　　如果以后接班的都是这样有胆量有谋识的后辈，那这个国家的未来会绽放出何等的璀璨？
　　他们以理智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面前的巨兽上。那金色的、虚幻的眼睛中倒映着少年的身形，瞳仁中流露的全是“思考”之意。
　　很明显，这头有灵智的大妖也沉浸在同样的心境当中。
　　它在用另一番神色审视面前的这个人族的少年。
　　长久的寂静，静到时间都仿佛停滞，静到寒流都平息沉眠，在某一个时刻，悠长的鸣叫声突然唤醒了沉默的天地。
　　是真正的“唤醒”，它的啼鸣穿透风雪的幕帘，像是下达了一道庄严的指令，死气弥漫的荒野上忽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应答。
　　是来周围散落的枯骨在应答。
　　在巨鸟的呼唤声中，这些早已死去的骨骸正在发出雏鸟般的鸣叫。低吟浅唱之中，早已埋葬在历史之下的时光重现在众人面前。
　　在不知多少年前的远古时代，一只金羽鸟破壳而出，在灵气的沐浴下开始了修行之道。又不知多少年过后，它有了修为，直至最后，成为了集万千力量与见识于一身的妖中之王，名为“金翅大鹏”。
　　它的力量那样是强悍，其道法甚至于能被一些异域的旅客所抄去，将其改称为“迦楼罗”，将其作为神话当中的图腾——但对于它自己而言，在站上群妖的巅峰后，这只有灵智的妖王感受到的却是“疲惫”与“厌倦”。
　　它厌倦了群妖之间永无止境的领地争夺、厌倦了为提升修为而催生出的种族相斗，而在争斗过后群妖依旧是一盘散沙。
　　而相对的，它看到了那些没有尖牙利爪、甚至大部分无法修炼的人族修建起了无数的城池，建立了统一的“王朝”——灵智已开的它决心要做出同样的功绩，它要带领妖族真正走出山林，立起真正属于妖的王朝。
　　因此，就像闭关的人类修士一样，它振翅飞上高耸入云的绝壁，在那雪雾缭绕的山峰建立了它自己的领地。
　　那是一片独属于妖的领地，它坐落于终年白雪皑皑的高山之巅，人群无法踏足、走兽只能仰望、连普通的飞禽都无力企及。就在这独属于它的王国内，它建立了自己的“文明”。
　　没错，文明。对于它这个顶尖层次的妖兽而言，它一体即是一个文明：是知晓所有妖物生存所需的知识、掌握从凡兽到妖王的所有修炼之道、懂得如何改造恶劣环境为其所用的，真正的妖之文明。
　　当然，作为这一的存在，它也明悟了真正的“传承”之法：它拔下身上的一根金羽，便能化作它的后代。
　　它将自身掌握的全部知识铭刻在他们的血脉当中，在幼鸟睁眼的一刻，它们便知晓全部的生存理论与修炼路线，就像是数学博士的孩子在出生时刻便直接掌握了母亲所学的微积分。
　　甚至于，作为母体的大鹏的记忆，同样能通过血脉的感应直接传输给后代。
　　在它的传承下，一代又一代的后代继承着它记忆中最佳的修炼路线，避开了所有可能的漏洞，以常规妖兽所无法企及的速度迅速成型，而后又进一步留下更多继承记忆的子嗣，每一只雏鸟都是大鹏完美的复制品。
　　那是一副壮如女娲造人的图景，不过百年的时间，它便创造出了真正独属于它的王国。这王国当中的每一只雏鸟都是它万全的复制品，是出生即巅峰的妖王继承者。
　　它们甚至不需相互协作，凭个体就能知晓一切事务，比同阶的人类修士要强得多。每一只雏鸟都是完美无缺的拼图，一块块
　　相同的拼图拼出了它所期盼的妖国，然后...
　　一场莫名其妙的暴雨之后，笼罩世界的乌云没有散开。在某一天，黑暗的天空裂开缝隙，张牙舞爪的黑影们携带着雷与火的瀑布倾泻。
　　它看到地动山摇，看到翻江倒海，看到大地上人类的王朝崩解，看到自己毕生建立的文明随高山一同倒下，看着它的子嗣在沾染的那天威的瞬间便灰飞烟灭，直至自己的肉身被彻底摧毁的前一刻，金翅大鹏仍然没有闭上眼睛。
　　它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手缔造出的完美帝国竟如此不堪一击。它曾将其归因于无法抵抗的天灾，但接着，它又看到了。
　　这片大地上，还有人。
　　那场天灾的指缝间漏下了无数弱小的人，剩余的人们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重新建起了高墙与楼群，在灾后的废墟之上，帝国重又矗起，一代代王朝交迭螺旋向上，蒙尘下的文明重新闪光，甚至还要比之前更为璀璨。当人族的钢铁洪流立于大地的时候，群妖依旧藏身丛林当中。
　　它想不明白。它的传承明明该是最完全的、最完美的，为什么会一触即溃；它更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有如此蓬勃的生机，才能在各种灾难的打击下始终向前。
　　带着这样的疑问，它在这片一手缔造的埋骨场中沉睡着、用仅有的一丝灵魂沉思着。直至某一天，它的残魂感觉到天地的异变，感觉到有人接近这片坟场，于是便无意地将其拉入进来。
　　“血脉传承，这是修炼大成者才会拥有的权能。没有了这样的记忆继承，后辈只能慢慢摸索，走无数莫须有的歪路，应当会大大拖慢修行步伐、继而拖慢整体的进步速度才是...可这世间的人族却似乎不是这样。”
　　“无论遇到何等灾难，哪怕大能都已经不存于世间，你们都永远有人幸存下来，而后在之前基础上更进一步...你们到底是以何等方式进行传承、才能创造出比血脉传递更出众的后辈、才能抵抗更为可怖的灾难？”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巨鸟的眼中显出深远的疑问：“肉身消散后，我回忆了许久才想起，在人族的领地之中，似乎也存在一种特殊的传承者。”
　　“他们专负责将自身所学传递给后辈，但并非是血脉传承，而是以交流的方式将那些认知传递给后辈。”
　　“比起我等所使用的记忆继承而言，这种方式的传承速度慢得可怕，往往数年乃至数十年才能勉强传递一二，且碍于悟性不同，后辈还有走错走偏之嫌...可正是在这种低端的传承之下，你们的足迹从未断绝、甚至还始终向前。”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错了，认错了人族真正能延续至今的真正原因。若能重来一次，我或许也会在族群当中寻找这样的传承者，去保下我最后的传承...”
　　说到这里，巨鸟垂下了那虚幻庞大的头颅，一双金瞳中幽幽地荡着面前人群的影子。那模样正映在天机镜的画面里，看在镜外的魏泽眼里，不知怎的居然有种正和这大妖隔空对视的错觉。
　　“我记得，你们的那种传承方式，叫作——老师。”


第367章 遵从老师的指引（盟主加更36/85）
　　奇异的啼叫声和四周的幻境一齐消散，解天扬集中精神等待耳畔魏泽的传音——但这一次，那话却没有立刻响起。
　　因为在天机镜的另一端，魏泽听罢也陷入了沉思。
　　在另一个视角下，“老师”居然是这样的角色。
　　“老师”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但他这不说话，结果就是“远程语音指导”中断，站在那巨鸟前的解天扬一阵不明所以。
　　魏老师怎么这会突然不讲话了？是传声出了问题，还是有意不答？
　　紧张之下思维往往会变得无比清晰，他忽然想起之前魏泽的交代：要想办法，尽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次事件。
　　难不成，这是老师给予他的一次考验，是在教他如何进行和平的谈判。现在教学完毕，接下来需要他自己动手实践了？
　　联想之前，这应该是对眼下场景最好的解释了。
　　他深吸口气，大脑急速运转，回顾着刚才金翅大鹏给他们呈现的话。
　　“因为，我们的‘老师’从不要求我们走和他完全相同的道路，而是要自己去理解、去创新、甚至去质疑，这就是他和你们的差别。在他手下，没有任何学生是相同的。”
　　解天扬看着面前的巨鸟道：“如果只有千篇一律的复制品，那根本就不叫什么文明。我们之所以能发展至今，也正是因为这种‘老师’的理念，这就是你们欠缺的东西。”
　　比起刚才魏泽的台面话来说，他这临时想出来的几句话还是缺了点组织性，但却让场内场外注视这一幕的人（鸟）都愣了一下。
　　“没有任何二者相同...”金翅大鹏像是沉吟了片刻，“那么，这种传承之法，可否用于我的后辈们？”
　　不带众人反应，一阵风再度刮过，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掀起面前的雪皮。
　　前面的几个学生都睁大了眼睛：那表层的泥水被剥去后，几个嫩白如玉的蛋壳赫然暴露出来，看气息，那里面居然还是活的。
　　记忆般的幻境再现，他们看到了曾经那场历史的结尾。
　　在被天灾夷平的废土上，在诸多后裔的尸体间，已经无法动弹的大鹏剔下自己最后的绒羽，落地立时化作妖蛋。它缓慢地蒸发着残存的破碎肉身，在这灵气枯竭的荒原上制造出最后的温床，将这些蛋包裹其中。
　　而后是漫长的时光。十年、百年、千年...不知多久后，在它的底蕴即将耗尽之时，某处突然透进来自另一块福地的气息。
　　那一丝灵气的刺激透入温床中，被最茁壮的那一枚蛋全部抢去，寂静千年的雪原上响起雏鸟啄破蛋壳的脆声。又过了很久后，一只金翅雏鸟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大鹏制造的温床。
　　它是这个灭亡族群的第一个幸存者，也成了即将走向终结的大鹏的唯一寄托。
　　在母体的提醒下，它带上那枚含有大鹏传承的金羽、按照血脉的提醒开始搬运这些蛋，将其转移到那灵气的来源处...但在某一日，它转移完又一枚蛋后，这只雏鸟没有归来。
　　最后的希望破灭，它只能眼看着这些壳内的后裔一天天走向死亡，它最后的传承即将断绝。
　　但柳暗花明的是，这时另一群人类走入了福地的范围之中...
　　幻境消散，重又露出那双虚幻金色的眼睛——那模糊的，虚实不定的眼睛，在注视着前方。
　　“所以，你是想采用人族‘老师’的方式，来培养你的这些后辈？”
　　魏泽知道这已经不是学生能单独决定的事，于是再度传声：“这样的话，我们或许能帮你实现——若你的子嗣们愿意学习和接受‘学习’的规范，那我们同样愿意来帮忙保留你们的‘传承’。”
　　话音通过解天扬之口传递出来，令面前的大鹏微微一顿。
　　“这就是你对于异族的态度么？”它的声音像是长河流淌，“因为这样，你才没有选择去奴役我的子嗣？你未来依旧会这样做么？”
　　解天扬怔了怔，大鹏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他手上的金羽，目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灼人。
　　“...是。”这次依旧没有魏泽的传声，他凭自己的心意道，“这就是我的态度。”
　　大鹏一动不动地听着，慢慢扬起脖颈。明明是这样一头惊天动地的巨兽，但此刻它的动作却像极了那只刚刚破壳的雏鸟。
　　“既然你们有这样包容异族的心思，那为人族内部仍纷争不休？”
　　显然它是看到了发生在这里的枪林弹雨，但解天扬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我不管别人如何想，也不像干涉。但于我、于我们而言，只要保持着同样的观念、信奉着同样的和平，那么就没有是否异族一说。”
　　“...是么。”它的叫声忽然像是困倦了，金色虚幻的身形一同变得稀薄黯淡，化作点点绒羽般的金光散在空中，“罢了。在千年之前，我便早已厌倦了无谓的纷争...那么这番，便信你一次罢。”
　　“...这次，我们遵从你们‘老师’的指引。希望你们...永世不会重蹈我等的覆辙。”
　　雪风再度扬起，漫天虚幻的金羽飞扬。朦胧的雪幕遮住了那慢慢阖上的眼皮，将悠悠的鸟鸣掩盖在风尘之中。
　　当雪片散去、视野再度恢复清晰的时候，所有的鸣响都已经消失。留在他们面前的，重又成了一具散落的枯骨。
　　这次，它再没有一点生机。
　　它大概是飞回了那个属于它的国度罢。
　　直到这时，解天扬才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满背的冷汗。
　　和这种存在交流，果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若不是有魏泽相助，再加上最后大鹏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地快，他还真不一定能绷得住。
　　他难得的有了种后怕的感觉：刚才那大鹏对他的信任，似乎源于他对待那只金翅鸟的方式——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和对方谈判，而是直接用粗暴方式强行收服，那会发生什么？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只擦掉额上的汗，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金羽。自大鹏身上散落的光点正汇入这飞羽当中，令这东西正闪着阵阵的金光。
　　这是福地出入口被激活的预兆。
　　一声鸟鸣，始终盘旋在空中的金翅鸟收翼降落，歪着一对金色的小眼睛看着它。
　　它继承了母体的情绪与思想，当然也理解了那份信任。
　　“所有人动手，把这里的蛋搬到另一边的福地去，然后所有人离开福地。”
　　解天扬转过身，指着那坑中的蛋，朝身后怀着奇特目光的众人道：“出去以后，联系学校，想办法解决这里的蛋的事情。”
　　说出口的话必须要实现，这只是履行他自己的承诺罢了，可不是什么主动服软去理解这些妖的想法...他在心里咕哝着，耳边金鸟振翅的风声扑扑地响。
　　异族之间真存在理解么？他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能做的，只是将那片金羽交由一个同学，嘱咐他用这灵器去让意外陷入福地的战士们脱出，而后和其他人一同抱出那雪原当中的巨蛋来，携蛋飞身而起，穿越连接的风旋，重又朝进入那片灵气充沛的丛林福地内。
　　该如何联系学校通告这件事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当真正跨过风旋的时候，他发现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在那片已经散去雾气的丛林当中，魏泽早已站在了金翅鸟的巢穴前，正举手逗弄着方才他捡出的那只雏鸟。
　　有了大鹏授予的“钥匙”，这片福地彻底连入学校，他自然能跳跃进来。
　　见学生们过来，魏泽自然地站起了身，手上托着那只嘤嘤鸣叫的小鸟，笑着朝向这些惊讶的脸庞。
　　“从现在起，这片地域由学校接手。方才你们应当也已经听到了那只大妖的委托。这个学期，这就是校内的实践活动。”
　　他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学生间的解天扬身上：“这次你做的很不错，担得起会长一词。接下来，在福地中的实践也由你负责。”
　　解天扬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方才的那一阵“远程语音指导”中，他刚彻底体会到了这位老师的神秘与可怕，现在魏泽的突然出现并不让他意外——话虽如此，在这种近乎全知的威势面前，他也得有所收敛。
　　“好了，不耽误时间，先把你们手上的关于妖蛋的工作做完吧。之后的事情，等回到校内再议。”
　　魏泽笑着说了一句，目光随即看向停在学生们之间的金翅鸟：“之后，这应该也能成为校内契约的御兽。它还只是幼生体，还需要教它很多...”
　　不等他话说完，就见那金翅鸟一歪头，字正腔圆地开口：“欸，草！”
　　“......”
　　场面静了几秒，魏泽缓缓转头，看向那边正满头冒汗的学生们，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话是谁教它的？”
　　不等解释，就见那金翅鸟小嘴一张：“解天扬！”
　　“......”
　　好像还嫌不够似的，它在一众注视下拍打着双翼，连续复读。
　　“解天扬！解天扬！解天扬！”
　　又是一阵寂静，然后山林间响起一句类似惨叫的大喊。
　　“你TM什么时候学会说我名的！！？？”
　　......
　　另外一边，群妖埋骨地，挡风处休憩地前。
　　风旋发出淡光，几个人影从中浮现。吴皓与几个战士押着那几个漏网之鱼的阿三前行，一路走到石缝之前，与休憩处迎接的战士汇合。
　　很显然，有了吴皓的加入，在丛林福地中的战斗并没遇到什么悬念。
　　“吴同学，这次真多亏了有你。”
　　交接完俘虏后，那名战士连声赞叹地和他握着手：“单单是学生，就有如此胆识...果然，你们才是未来真正的国之重器。”
　　是国之重武器吧...吴皓腹诽着道，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因为说着这些赞叹的时候，那战士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激动，反而透着一丝黯然。
　　“唉...如果有你这样的人在队伍里，说不定小宁和小马他们都不用死了。”
　　吴皓微微怔了一下，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挡风的夹缝。
　　那夹缝的地面上洒着斑斑血迹，已经被冻凝成冰。跳跃的篝火边，十来个身着作战装的战士围成圈坐着，有的整理着包里所剩不多的补给，有的正给自己和同伴包扎着身上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的压抑。
　　在他们身侧，是同样十来名被剥夺了行动能力坐卧在地的印三人。虽然被捆得结结实实，但此时他们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处理完全，甚至坐卧的位置还更靠篝火近一些。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躺在最内侧的几个“包裹”——像是几个人形，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放在那里，一动不动，表层的血迹已经变成深红色。
　　“这次我们丢了5个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似的，旁边的一个战士指了指那布袋，“最大的27岁，最小的20岁...如果他没来这里的话，应该也和你一样正在念大学吧。”
　　吴皓默立在那，看着面前的几个战士将那“包裹”翻过来扛在身上，裹布间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脸，果真是与他相同的年纪，甚至看着似乎还比他更稚嫩一些。
　　“这种事很多么？”吴皓向那战士问。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战士轻轻地摇着头，偏头扫了一眼旁边坐卧着的几名印三人，“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能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和平。”
　　这时持着发光金羽的同学走了过来，和他们交代了利用灵器脱出福地的方法——在妖蛋被搬空后，埋骨地已经失去了可探索的价值。按照之前对福地的研究，这些战士将会通过灵器直接被传回来时的现实地域，直接返回现实的营地。
　　在确认了一系列事项，战士们这才各自扛起装备、押好俘虏，不失恭敬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便先行离开回营地复命了。请容我代表队友，向你们道以诚挚的谢意。不仅是这次的救命之恩，也是知遇之幸。”
　　“感谢你们让我们知道，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何模样、是在何处。很幸运能亲眼目睹你们这一批人的存在。”
　　灵力的波动自金羽上扩散开来，淡淡的光芒淹没了他们的身姿。在那些愈发模糊的轮廓前，吴皓轻轻一点头，致以回礼。
　　“我也要向你们道谢。”吴皓道，“能看到你们的存在...我也十分荣幸。”
　　寒风刮过，卷走了面前人群的残影，只有那石缝间留下的焦痕还在散发着淡淡青烟，很快便将被风雪掩埋。他站在那袅袅的青烟之前，任着福地内的雪风吹过衣襟，背后云绕阴阳的徽记在鼓动着摇摆，一时间像是边境之上鼓动的旌旗。


第368章 迈向世界的步伐
　　倒悬寺事件结束一周后，某一处郊外山区。
　　运货卡车横着停在灰尘满布的仓库大门之前，开启双闪，一点一点的闪光被门前的摄像头完全记录。
　　在闪到第五下的时候，车灯适时地关闭，而同时仓库的大门却被打开。
　　四五个穿着防弹马甲的人从门夹缝里挤出身子，领头者以手势打了几个无声的暗号，得到确认后，这才伸出手，和下车的司机相握。
　　“这次带来了多少货？”
　　“和上次一样。”
　　司机向后面一指示意。这时候后方的车厢门已经被打开，露出成堆成堆的青萝卜和大白菜。
　　戴着低矮兜帽的副驾驶爬进后座，站在弥漫蔬菜清香的车厢里，像是刨垃圾似的在那堆新鲜蔬菜上一扒拉，萝卜白菜咕咚咕咚地颗颗滚落，露出
　　那是近百支形态各异的枪械。以单兵手枪、栓动步枪和冲锋枪为主，有些全新、有些则留着些刮痕和灼烧印迹。枪支实的小型军火库，放到法庭上应该值得起一个无期了。
　　“还不错吧。”仓库前的几人扫了一眼那卡车，像是借此验完了货，“不过，送完这一批，下一批的时间可能要延后一阵子，到时候你等通知吧。”
　　“延后？为什么？”
　　“上头那边没有透露太多风声。不过，应该就是之前提过的、他们在印三国内扶植的那一批人在进入华国寻找超凡传承时失利，不但没弯成预定的目标，反而引起了华国官方的注意。”
　　“前几天外交///部已经发出了警告，这肯定会引来米国和欧盟的关注，毕竟鬼佬们也不会允许印三那边出现它们无法掌控的因素...而且还是涉及超凡的因素。”
　　“因此，在一段时间内，印三那边的军火渠道管控一定会加强，对咱们而言就是少了一个巨大的输出口。在想办法打开新的缺口之前，咱们这些干周转的只能暂歇。”
　　“而且说实话，在武器这方面，组织上也有在米国的供应链，那些人做起这些要自由容易得多，哪需要像咱们这样提心吊胆遮遮掩掩的——若不是这几次策划的行动都挨近华国，哪有咱们喝汤的份？”
　　司机像是沉默了一阵：“这听起来...真像是要打仗了啊。”
　　“据说，原本组织确实是有类似的计划的。”
　　仓库前的人耸了耸肩：“在计划当中，灵气复苏会冲击整个世界的架构，给原本就具有的矛盾加一把催化剂——但事实证明，现在这个世界虽然彼此间摩擦不断，但要生出真正的火花也并不是多么轻易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已经证明这个办法行不通，这也是这边的工作要暂停的原因。”
　　“不过好在，还有灵气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即使这个计划不行，组织上还有别的安...”
　　他说到这，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警惕地收住了口：“罢了，其它的事情就不是你该了解的了。回去吧，不要问太多无谓的问题。”
　　空气的流动似乎因这话停滞了一瞬。下一秒，他们看到那个司机缓缓地抬起了头。
　　“还有别的方法，来收集灵魂么？”
　　“你...？！”仓库管理员眼瞳骤然一紧，“你怎么会知道这目的？！”
　　他的反应是何等快速，在说话的同时，一手便已经反射性地搭在了腰间的枪把上。
　　才刚拉开保险，另一声枪响已经抢先一步，子弹贯穿他没来得及防御的手腕，沾血的枪啪嗒掉在地上。
　　咔咔连响，站在仓库管理员身后的几人像是变魔术似的齐齐拔枪，闪电般对准了面前的司机。
　　但就在正面相对的一刻，他们看到这司机异常的眼睛——一双瞳仁涣散的，被异常灵光所包裹的眼睛。
　　“你是谁？！”
　　一股寒意爬上了脊柱，他们不由自主地仰头看去：在这司机的背后，在卡车车顶的阴影里，那个始终不发一言的副驾驶正跳下车厢，兜帽之下，有两点异常的灵光一闪。
　　“废他们手脚。”一个年轻却低沉的女声说，“放倒他们。”
　　那光让仓库前的几人微微一怔，而只在这个间隔内，原本举枪向司机的一名成员毫无预兆地一转身，手上的枪弹毫不掩蔽地直冲身边的同伴而去！
　　“他妈的！！”
　　急变之下，又是两人被射穿手腕脚腕，滚倒在地尖声哀嚎。但在场这些人很明显都有两把刷子，面对这惨烈场面丝毫不怵。
　　枪声毫无不留情地连响，被控制开枪的人被同伴击穿胸膛，倒在血泊当中，而更多的枪口则迅猛地转向车厢——但是，原本站在那里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只在下一个瞬间，那影子就鬼魅般落在他们身后。
　　就看那影子伸手一招，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就到了她手里，却并没有射击，只探指在上面一抹，无形的灵纹一闪，那手枪的枪身立时变得如同刀刃般尖锐。
　　那是百里瑜炼器课所教的化刃之法。她就那样反握着这柄新鲜出炉的小刃，带着眼中的灵光与手上的寒光，直冲入面前持枪的人堆当中！
　　铁与火交织的爆裂声。四周的草木一阵瑟瑟，枝杈间成群的惊鸟疾飞而起。
　　当那些惶恐的啼叫声消失在天边的时候，仓库前的战斗结束了。
　　刺目的猩红染红了整块地面，血泊当中浸泡着一动不动的人形。握着手枪的女孩抬脚跨过横躺的身躯，垂头俯视着唯一一个还在颤抖的人，眼中的灵光再次闪动。
　　“把这个据点的交易记录给我，你们应该都带在身上。”
　　对方的行动应验了她的话，就见他果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来、乖乖双手呈上。女孩快速扫过一眼，眉间的褶皱更深一分。
　　“不仅是华国境内，印三、挝国、星加坡...甚至澳洲也有？而且这似乎还只是一部分...”
　　她咬了咬唇，将那小本收入怀中，眸中灵光再闪。
　　“你们说的‘另一个计划’，是什么？”
　　这次的问题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但到最后，她还是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
　　“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收集灵魂，不需额外出手...”那人像是梦呓般喃喃，“因为灵气本身，就将带来灾难...”
　　“...各地的灾难就要来了。”
　　女孩的眼神变了变，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这时仓库内再度响起了连续的脚步声。
　　尽管隔着重重的厚墙，但驻守里面的后勤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仅仅几十秒便整好了装备，带着一众人破门而出。
　　但在他们打开门的一刻，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悬飞空中的身影，一道符光闪烁的黄纸从她手中落下，抛入装着雷管和燃烧弹的车厢。
　　她悬在空中垂着头，听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裂，看着冲天的火柱拔地而起，看着冲出来的人群被热风狠狠拍回门后。远方依稀传来警车的鸣笛、看得见成群的红蓝闪光正在接近，她这才拉起兜帽，身形消失在灰尘弥漫的天空中。
　　......
　　......
　　又几天后，华国教育局。
　　10月初的时节，大中小学新生入学的事项刚过，而同时各种大型考试都还未开始。一般来说，这应当是教育局人员最悠闲的时候，但现在会议厅的桌上却摆满了待处理的文件袋。那顶头的文件上，印着红色的五角星徽记。
　　“很抱歉临时给各位加派工作，大家应当都已经知道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还请各位同志全力配合。”
　　顶头的人清了清嗓子：“上头指示，要特别关注今年军事层面的管理工作...放到咱们这，就是国防类学校的管理和大学生入伍工作。”
　　“今年，国家对此设立了专项教育基金，联合了以昆仑大学为首的、开设了修仙专业的全国各大高校，对修仙专业大学生入伍提供特别补助，同时也会在部队当中继续拓展原本的专业内容，算是一种特殊的专项培养模式，着重培养新型国防人才，今年就开始试点。”
　　“修炼者加入官方本就是当下最紧迫和敏感的话题，这又是灵气专项教育实行后的首次征召工作，因此，部门临时决定，在往常的入伍季前加入预审期——也就是现在这两个月——务必落实好政审和修行方面的背景核实程序，确保万无一失。”
　　人们开始动作起来，电脑前的审核员点着鼠标、浏览着后台数以万计的提交档案，桌前纸质版的档案则被分开归类，流水线似的签字盖章。
　　“比往常提前两个月开始入伍预审...今年上头果然是对这个很重视。”拿着官印的人又蘸了一次印泥，感慨道。
　　“这是当然的。”旁边负责签字的人看看两边，压低声音道，“这两天看新闻了吧？前不久才刚和印三摩擦过一次，据说是发现了什么恐怖势力的端倪，这两天不正要针对国际安全问题召开大国峰会嘛。”
　　“灵气复苏了，世界不可能太平。外头出了什么事现在还管不着，反正咱国内这一关得把好了，毕竟这一波孩子算是第一批接受正统修仙教育的，以后这...”
　　他说到这话音顿了一下，目光注视着手上新翻出的一份档案，脸颊讶然地提起。
　　“喔...没想到，连‘他们’都来参加了...”
　　“谁？”
　　旁边拿着红章的人侧目来看，就见他手上拿着的那份入伍申请档案上，出身学校一栏赫然填着“昆仑大学”四字，学校名下的相框内，个人照片内的那个男生有些腼腆地笑着，旁边写着他平平无奇的名字：吴皓。
　　......
　　......
　　一个月后，昆仑大学校内。
　　“你已经决定了？”
　　“是。之前提交申请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之后的打算，你有计划了么？”
　　“按照您之前告诉我的，大三以后就基本都是实践课了。现在学校也在赞助国防项目，我会在先在那里修完剩下学分。至于在那之后...如果允许的话，可能确实会留在那里吧。”
　　安静的办公室内，魏泽与吴皓相对而坐，就像初次辅导他开气海的时候那样，直视着这个学生的眼睛。
　　“这就是你想做的么？”魏泽接着问，“你能确定，自己将来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么？”
　　“我...说实话，还不太敢确定。”吴皓挠了挠头，“但就像您之前说的，这次，我想试着走出去、去寻找一下...您也讲过，对于修仙者而言，闭关往往是突破必不可少的步骤，我觉得或许...这就是适合我‘闭关’的方法。”
　　魏泽没有立即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他。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到，这个男孩的身上已经褪去了许多少年的青涩，大概可以被称为青年了。
　　“这样么。”最后他笑了笑，简单地道，“那么，我就不多问了——你去吧。”
　　他看着面前有些意外的脸，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我相信你能走出自己的路，现在我也依旧相信这一点。去吧。”
　　从始至终，他没有去过问这个学生做出决定的原因。
　　吴皓微微睁大了眼，嘴巴张了又合，在第五次欲言又止以后，他终是缓缓站起了身来。
　　“魏老师...”
　　他拿着包，像曾经那个腼腆少年那般嗫嚅了许久，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一直以来，谢谢您的栽培。”
　　魏泽并未回答，只是依旧微笑着站在那，看着他转身向外走去，再没有回头。
　　在出楼的一刻，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绚烂的秋日洋洋洒洒地泼洒于身。
　　这时正值最好的夕阳。那刚烈的火球灌醉了天空，让整片穹顶都泛着微醺的红晕。光的碎片洋洋洒洒地落下，与飞旋叶片一起被风托起，送到无边无际的远方。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任着迎面的风吹动衣襟——在前方，在通向校门的方向，在暖金色的光晕当中，两道身影帮忙拿着他的行李、等在半绿半黄的垂柳下。


第369章 朋友啊你要去远方
　　毕竟是长时间的离校，收拾的行李也如同搬家，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好带进办公楼。于是，在他进楼找魏泽的时候，俩人就替他拿着行李在门口等了。
　　“都说完了？”肖游宇简单问道，“你几点的车？”
　　“晚上，再有六小时吧。”吴皓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箱子，“我爸妈在车站等，我也得最后再跟他们吃顿饭...你们就别跟着过去了，送到校门就好。”
　　肖游宇答应一声，旁边的袁清清亦点了点头。一边应着，一边将手上他的背包递过来。
　　“十枚五转固气丹，七枚培元丹，三十枚愈伤丹，八枚清灵护脉丹，十两清灵液...”她报出一连串的丹名，撒豆子似的毫不吝惜，“都装进空间囊塞你包里了，你还要不要点一下？”
　　“这...不、不用了。”
　　吴皓听得脸上一阵肌肉抽搐。好家伙，这“列表”上的丹药没一个是夯货，怕是把她全部的库存都搬出来了吧——这怎么跟当妈的似的？
　　不过好在袁清清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探究，只接着道：“那你先用着这些，还有肖游宇准备的几张符我也给你装进去了，如果还需要什么的话，直接给微信发地址，我到时候给你寄过去...哦不对，部队里好像不让用手机了吧？那你用传声石告诉我就好，说起来这个队里也会限制吗...”
　　她一板一眼地在那数着，难得见到她也有这么絮絮叨叨的样子。看起来她是努力想要想得事无巨细，但耐不住那话说得迷迷糊糊的。几句话下来，吴皓感觉自己眼前也快被说糊了。
　　“能联系的话，我就给你们发信儿。”吴皓用鼻子一吸气，“等我修完学分，应该也还要回来做毕设...那时候不管我以后留不留在部队里，都还可以再见到。”
　　“等再见着面，是不是得叫你吴将军了？”肖游宇笑着道。
　　“都这会了你就别损我了吧...”吴皓把包背到背上，“那再见，我先走了啊。”
　　“嗯，拜拜。”
　　他之前想象过很多次这时候的情景，一直以为到了这种时候，应该会有圆桌、啤酒和满桌的菜肴，会有拥抱、眼泪和放声高歌，就唱那首“朋友啊你要去远方，带着梦想去流浪”的调子，从天黑唱到天明，一直唱到开往远方的火车前。
　　可实际上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他退了宿、拿了包、揣上提前买好的车票，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然后新阶段就要这么开始了，至少几百个日夜都不会再回来了。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啊。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哪有那么多戏剧化的情节。
　　他如此想着，背着包拎着箱子往校门外走，就准备飞去车站。在跨出门的前一秒，他忽然听到了背后轻轻的哼唱声。
　　“朋友啊你要去远方，带着梦想去流浪。请你干了这杯酒，让它温暖你心房...”
　　似乎是肖游宇在哼歌，调没有很准，唱的也很随意，可旁边的袁清清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哼了起来，像是平时背诵那些符箓咒语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哼。
　　“天高地阔风悠悠
　　让你翱翔让你游
　　奔驰的骏马永远它不停留
　　你是我最自豪的朋友...”
　　“你是我最自豪的朋友...”
　　吴皓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紧了紧肩上背包的带子，在那两道目光的注视下步步前行。
　　穿过校门，群山和阳光的景象如潮水席卷而来，冲走了背后的歌声，他的背影融入诺大的世界之中，走向茫茫无边的人海。
　　......
　　......
　　同一时刻，办公室内。
　　“你又送走一人。”
　　祖龙的声音在脑内回荡着，魏泽略微掏了掏耳朵：“我不是说了么？老师的工作本来就是这样，总得放他们去走自己想走的路的。”
　　“况且...”他说到这，语气无意地加重了，“现在这个不太平的世界，也需要像他这样的人。”
　　祖龙莫名地沉默了片刻，开口接着他的话道：“如今这九州...这世间，有些危险气息。”
　　“这也是情理之中。”魏泽道，“一次世界性的变革，自然不可能完全是和平性的。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只要人还存在，这种事就免不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都21世纪了，亮肌肉的事都是以国为体量。作为一所大学、哪怕是昆仑大学，在这样的舞台上也不好单独扮演一方势力。他作为老师所能做的，也只有为这些活动输送新鲜血液而已。
　　“不，我说的危险并非人与人之争。”
　　这时祖龙却接着又出了声，声音有些低沉：“而是，这‘世间’本身，就处于危机之中。”
　　魏泽的话音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近些天，我能感受到，这世间灵气波动存在异常之处。”
　　祖龙抬眼看天：“上一次感受到类似这种异常的时候，是嬴政巡游之时——在那之后，不过两年时间，大灾降临、嬴政身死、秦朝灭亡。”
　　很难想象这么微小的躯体是如何才能发出这么浑厚的声音，整个室内的墙皮好像都被震得微微发颤，那震动一直延伸到心中，溅起无数的记忆碎片。
　　早在目睹始皇陵内景色的时候，他就暗地设想过秦朝遭遇的“天地大劫”的含义。在收服祖龙后，他也多次朝这个亲历者确认过何为大劫，得到的回答一直只有一句话“天地变色”。
　　而这一次看的福地事件中，金翅大鹏妖国的遭遇中同样包含了“大灾”的部分，而这灾难造成的后果，已经在群妖埋骨地中显而易见。
　　而现在，听祖龙的说法，连现实世界当中都出现了这样的变动？
　　这是说，那几块福地中显示出的劫难景象，也将会在现实当中重演？
　　他脑中忽地闪过了百里瑜曾说过的事实：不只是最早的秦朝，在上一个修仙时代、在属于这些老师的时代，仙门集体蒸发的原因，也是因为某一次“大劫”将至...
　　“这一股异常的源头是什么？”魏泽问，“有什么能缓解它的方法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通感天地者能回答——我之前应当也已说过，嬴政当年之所以欲收集那五块福地，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现在祖龙也是在接着大学的灵力维持。以这条千年僵尸龙的立场，没什么突然危言耸听的必要...魏泽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以手叩击着桌子，慢慢地思考着。
　　根据这个说法，现在的首要任务肯定还是找齐那五块福地...但既然已经出现了这等征兆，在找福地的期间，总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等结果，还得做点什么别的行动才行。
　　如果这真是一场遍及世界的危险，那么国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通知给官方、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对此开展一系列研究和准备...
　　敲击桌台的手指忽然停住，他感觉脑中有灵光一现。
　　研究？
　　对啊，都科技时代了，连台风和地震都能预报了，这灵气大劫没理由不能用现代方法分析啊。
　　不过，分析的前提是有足够的了解。就像台风是由热带气旋涡流“孵化”而成、地震是因地壳版块运动所致一样，现在灵气同样可以用学术性的方法去拆分。
　　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事项，要遍及的范围已经超出国内，达到全世界的水平——这比仙运会可难得多了。
　　哪怕是以现在昆仑大学这样的名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张口一喊“世界大灾要来啦”，就能得到众人对此的信任。更别说现在自己这边对此都只是一知半解。
　　现在灵气领域已经越来越完善，想要让这个“大劫”的说法更具有信服力、吸引更多的高端学者来研究这一事项，那么首先，大学本身就得成为这个领域内的权威——不仅是应用上，更是理论上的权威。
　　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套成体系的、前沿性的学术理论成果，推出至少一名代表性的、能以学校名义出面的学术领军人物...不，一个学术团队！
　　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前的文件夹处，拨开最顶上的几叠，露出题是“昆仑学刊”。
　　这是肖游宇之前专门跟他申请过的项目。开学的这段时间内，以他为首的一众人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现在交给他手上的这份就是首版学刊的设计稿。
　　由于缺乏学术基础和研究环境，原本他们打算循序渐进地在校内推进研究、缓慢填充首刊的内容，不过现在看来，要在这上面加一把催化剂让校内快速产出一些前沿性的学术内容，迅速发表首刊。
　　对于这种事，他倒是有足够的经验：大学内的各种学术项目竞赛不就是为此设立的么？
　　若是放在普通大学，大多数的大学生们参加这类活动基本都是走个过场，所谓的学术研究也不过是把前人的那点老东西粗浅地嚼一嚼，换个方式一表达，便也就算混个项目了。每年项目大赛都是一次大型学术垃圾制造场，充分体现人类复读机的本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灵气领域，前人的成果基本为零。哪怕粗糙一点，只要能拿出区分度高的学术成果，那就足以被称为标杆。
　　至于这个区分度高的学术成果来源...
　　“去把学生会的人叫来，我需要布置一件任务。”他挥手召来柳秀才，思考着道，“从官方给的教育基金里拨一笔款出来，专门负责这个，就叫...昆仑大学福地专项科研基金项目。”
　　......
　　......
　　半月后。
　　又是一个周六，但杨小禾依旧早早地起了床，做完了洗漱后，她像往常那样将聚灵符咒和一系列道具塞进包里——但不同的是，今天在做完这些后，她又接着塞进便携式的数码相机和记录用的小本本，像是记者的随行装备。
　　而事实也确实相差不多。
　　应学校的要求，今年的学生会另外设立了宣传部，负责校报和种种校内资讯，管理布置学校官方新闻网站，给感兴趣的外人展示一部分昆仑大学内的活动和事项，承担起对外输出的责任——而这便是她最终选择的工作。
　　作为一个新人，这半个多学期内，她一直都勤勤恳恳地做着打杂工作，给学长学姐们打下手。而现在几个月的打杂终于换来了报酬——她终于也能正式以宣传部成员的身份，去记录一件校内新闻了。
　　这次交予她的工作名为“昆仑大学福地专项科研基金项目”，听学长学姐说，这是由魏老师亲自批示的科研项目，由昆仑学刊主编肖游宇负责，加以学生会辅助的校内重点项目，第一次大型的校内集体学术活动。
　　若是能写好这一次新闻稿，对她这个新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她美滋滋地想着，背上包，轻盈地跑过校园，奔至校园后方。
　　在后场处，原本单连接着云深不知处的风旋已经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地悬在空中。
　　杨小禾转头走进右边的风旋当中，光芒一闪，呈现在眼前的已经是那座遍布着密林的浮空大山——便是新并入学校的“倒悬寺”福地了。
　　这块福地面积不小，但大多都是野山林，没有像云深不知处那么多配套的人工设施，哪怕让李一铁来也没法平地起高楼。但好在它还保留着福地内时间延缓的特性，也能让新一届的学生们沾一沾时间差的光用来修炼。
　　于是，在它彻底并入校内之后，魏泽便直接将其划为了学生的实践场所，交予学生会负责。
　　对于这么一块突然多出来的区域，学生们表现出了足够的好奇和极大的参与度。
　　比起云深不知处万里云海群岛飘荡的玄幻景象，这片倒悬寺空中丛林的绿影婆娑、林海起伏又是自成一格的风格。
　　没有如驻地一般的人工干涉痕迹，这一方面无法提供建筑，但在另一方面，也最大程度地保护了福地内的资源。
　　而现在，这就成了本次学术项目的主要研究对象。
　　（以下不收费）
　　和上一章的姜一样，吴皓不会持续掉线，后面会需要他这个视角来展开国家层面的变化。


第370章 校园福地科研大赛
　　杨小禾把照相机拿在手里，快步穿梭在林间，眼光来回瞥着，环视这块并不算熟悉的福地的风景。
　　在福地并入、学生们帮助将那些大妖的妖蛋转移到这一块倒悬寺福地后，魏泽对此进行了一番整顿。
　　首先，为了避免学生们在福地中迷失、也为了维护那群大妖的安息之地，他将通向群妖埋骨地方位的风旋设为了禁区，在通道两边布下了警戒阵法。
　　这样一来，除非拿着他特批的令纸，否则欲进入埋骨地的学生都会被阵法所挡，还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他那里，而后便是直接记一次处分。
　　——如此严规下，劝退效果相当明显。除了当时参与校外实践的几个学生知道实情以外，“那片丛林里的灵力通道后到底有什么东西”至今还是校园传说。
　　这也衍生出了无数的怪谈，有说是那里面盛放着镇校之宝的、有说是封印着千古妖王的、还有的干脆说就是“昆仑真人”的居所...各式各样脑洞打开的，魏泽也就听之任之了。
　　其次，便是这片“倒悬寺”本身的开发了。
　　比起刚被并入校内的时候，这时那两边的树木上已经明显多了些人工修剪的痕迹，专门留了些空隙给学生们进行飞行，甚至还能见到树上摆着的几个充当停姬...停机坪的平台，一眼看去像是无数分布在上面的鸟巢。
　　至于陆地上的布置就更显得精致了些。虽然没有成型的房屋，但地上也已经铺了平平的石子道，不能飞的炼气期新生走着也不会深一脚浅一脚——这当然是职工李一铁的功劳。
　　现在杨小禾就正在这条路上漫步，一边走着，一边调整着手上的照相机，将之举到面前，镜头里映出模模糊糊的人头攒动。
　　今天是周末，时间也才刚是早上八九点钟，但福地中已经初显出了热闹景象。才刚跨入丛林的核心，就听见一阵学生们的喊叫声穿透林幕——
　　“啊！我的蛋！我的蛋..碎了？！”
　　“别过来！你别碰我可怜的蛋蛋！”
　　“作为一个男人，我得对我的蛋负责，我是不会放弃它的！”
　　“......”
　　一声声喊叫句句泣血，带着盘古破茧开天地般的气魄。杨小禾保持着见怪不怪的表情，很是习以为常地将焦距拉近了些。
　　镜头画面里显示出一大片以红线圈起的空地，旁边立着个牌子，写着“科研重地，请勿入内”的字样。场内的地面上，画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聚灵阵，像是一个个排排坐的萝卜坑。
　　如果再细看，就会发现那每一个术式符号构成的“坑”中，都放着一到三枚数量不等的妖蛋。他们平平地坐立在这些聚灵法阵上，无声而细微地吸收着法阵聚集来的灵力，像是一只只无土栽培的胚芽，正在无声无息地萌动着。
　　而刚才的那一阵喊声来自于围在场中央的学生们。此时这些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们正在场边来回踱着步，表情像是产房外等待着的家属。只不过他们手上大多都正拿着笔记本，刷刷地记录着各个实验法阵的情况。
　　“...8号孵化阵法，底基属性木，指向重光，阵眼选用入字符，阵脚选用叉字符。内置妖蛋三枚，第15日，环境灵力输出值3，灵力吸收情况平稳，孵化进度0（注：此为属性类空白对照组）...”
　　“...9号孵化阵法，底基属性水，指向玄黓，阵眼选用入字符，阵脚选用叉字符。内置妖蛋三枚，第15日，环境灵力输出值3，灵力吸收情况平稳，孵化进度0。与8号组对比，整体吸收进度较慢，由此怀疑，该类妖蛋对木属性适应度高于水属性...”
　　“...17号孵化阵法，底基属性火，指向玄黓，阵眼选用入字符，阵脚选用叉字符。内置妖蛋一枚，第7日，环境灵力输出值4，灵力吸收情况...孵化环境火属性过高，实验用的蛋内部给煮熟了...”
　　“......”
　　“实验重地”内人影穿梭，穿着校服、或是实验用大褂（是从冬季校服的长款道袍改造而来的）的学生们匆匆地走来走去。
　　他们一会伸出手感受蛋上的灵气，一会做着记录，时不时又蹲下身来修改地上的阵法，像是在调整精密的实验仪器，整片福地里弥漫着搬砖的味道。
　　很显然，这便是此次“校园科研大赛”的内容了。
　　普通的鸡蛋要靠母鸡提供的热量和看护，这妖蛋同样需要灵气供应和相应的照料——在这片灵气充盈的福地当中，前者很好解决，但如何照料就是个大问题了。
　　做过孵蛋实验的人都知道，一枚鸡蛋孵化所需要的因素当中，恒定的温度固然占大头，但湿度、通气程度等等也同样是重要的问题。
　　换到妖蛋身上，孵化要素便是稳定持续的灵力供应、五行属性的平衡、以及周遭环境灵力的密度。
　　原本这些该交由母体妖兽去控制，但念在这些小妖的户口本上就剩一页了，于是学生们也就只能临时操刀当他们的干爹干妈。
　　而至于这些孵化条件到底是哪个参数，就只能靠实验一步步摸索，靠最笨的控制变量法，逐步试出这妖蛋的最佳孵化环境。
　　之前那只小妖就地孵化只能说纯属意外，在放养条件下，大部分出壳的小妖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得人工干预才行，而这干预的过程，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科研大赛项目内容。
　　事实证明，无论质量高低，类似这样的实地观察记录永远是最容易产出学术成果的。更不要说，现在人工孵化妖蛋这种事本来就算得上空前，只要没有标杆，就没人能说这成果到底烂不烂。
　　一言以蔽之，这次科研活动的本质就是...
　　高情商：国内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创造性学术项目
　　低情商：集体孵了个蛋
　　......
　　不过学术也好、孵蛋也罢，这种新颖的实践活动还是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大赛的结果要从阵法和孵化灵器设计、成功孵化数量和成品论文质量三方面评判，因此每个参与者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实验现场气氛相当热烈。
　　杨小禾就举着相机在其中穿梭着，东拍一张西拍一张，记录下众人忙忙碌碌的实验田搬砖进度。
　　最近宣传部刚开始接手昆仑大学官网的布置，这种大型校内活动是必然要上校报新闻栏展示的。她就那么缓缓地移动着相机，尽力不放过每个精彩瞬间，但在挪到某一处的时候，镜头却定住了。
　　在最后的镜头当中，解天扬正蹲在那里。
　　这次实验完全交由学生会负责。作为会长，他自然要亲自来盯着点情况。
　　此时他正皱着眉，从另一个满脸沉痛的学生手中接过一只妖蛋，放在手上掂了两下，壳上隐隐还留着些热意。
　　“这就是那个火属性灌注过高的实验法阵里的蛋么？”解天扬朝那学生问道，“确定没救了？”
　　“我们尽力了。”负责调整阵法的学生叹了口气，“以后会注意火属性的输入，不要那么猛，这次就算是提了个醒吧。”
　　“好吧，那只能这样了。这蛋也算是给实验做了贡献，得给它安排个好去处...”
　　解天扬低叹一声，转手将那蛋扔给了后面的学生：“用符咒封好，待会送到食堂去吧。厨师应该能除掉它身上的妖气，让它最后发挥点作用...”
　　话音未落，就见他身上金光一闪，一道金影自口袋内的棋子中钻出，化作金羽鹏鸟的模样。
　　比起之前那一人长的幼生大鹏形象，此时的它身形进一步缩小，变得只有普通灰鸽那般大小——和龙蛇腾根，这是妖魂被收服、妖力存储于灵器当中的形态。
　　以这个大小，它刚好停在解天扬肩膀上，就见它注视了一会他手上的那个蛋，一双鸟眼逐渐睁大，而后突然拍打着翅膀，尖叫起来。
　　“欸！草！”
　　它看着那只被火元素煮熟的蛋，大声表达自己的心情：“欸！草！”
　　“别叫，叫了也没用。”解天扬一手拍开它，恶狠狠威胁，“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出来！小心我把你一块送去厨房！”
　　“欸！草！”金翅鸟在他头顶盘旋，那声音响彻林间，“欸草！解天扬！欸！草！”
　　一时间满林都响着那个名字，另一边的杨小禾悄悄抬起照相机，把这一幕偷拍了下来。
　　做完这些，她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看两边没人，才悄悄打开照片回放，瞟了一眼刚才的照片，快速删掉几张糊了的，留下那几张她觉得好看的正面照，而后赶紧关掉浏览。
　　这真是...明明开学以来，他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尽管一直在学生会里共事，但每次试图接近他的结果都是怀疑人生，只要抛开工作，他们之间好像就从没有什么可聊的。
　　有那么好几次，她回宿舍以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气鼓鼓地想着这学长根本也没那么好嘛，人设都塌房了，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甚至还私下把他的微信备注给改成了“笨蛋猪学长”，好好发泄了一下。
　　但气归气，每次一见着他真人，她立马就把之前那些碎碎念全忘到了三清祖宗那块，还是忍不住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捕捉他的任何一点痕迹，最后连备注也老老实实给改回去了。
　　可恶！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没错，长得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仅帅，能力还强，出去实践一趟，他好像就又多了一只御兽，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只...
　　啊不行！不要想这些了！拍这张照片只是单纯为了报道！没错，才不是为了专门偷拍他！
　　她放下相机，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刚散去脸颊上的那一点异常的热度，就听前面试验阵法前有人叫起来了。
　　“欸！你们快来看！”
　　声音透着十足的惊喜，引得周围忙活着的学生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去。杨小禾同样抱着相机跟在后面，从人堆里挤过去，好奇地伸着头看。
　　标注着“陆”号的法阵内，被置于其中的三个蛋中的一个正微微晃动着，表面啄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只尖尖的小嘴来，粉红的小舌头一吐一吐。
　　“孵化了！孵出来了！”
　　学生们那个激动啊，就等着自家老婆生孩子似的，实验员赶紧拿出本记数据，剩下的人则头顶着头跟那看着，眼睛都要瞪出来。
　　“孩子的头...嘴出来了！它要出来了！”
　　“用力啊！再用力啄啊！”
　　“这孩子我看着就机灵...”
　　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名字也起了，“监护人”也分了，过不了多久连孩子生辰八字都给算好了，但...小鸟依旧没有出来。
　　“怎么不动了？”
　　学生们看着那不再动弹的蛋壳，心里是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重要的项目成果，关系到最终的评定成绩，漏下一个都是大损失。
　　不过毕竟都是昆仑大学的高水平人才，几阵骚动后，大家立马就又开始集思广益，商讨“催产”的方式。一堆不靠谱的胡思乱想过后，其中一条无端联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听我奶奶说过，她乡下家里养的母鸡在蛋要孵化的时候，都会发出一些特殊的叫声来给小鸡鼓劲儿，让它们更好破壳儿。”
　　说话的学生盯着那艰难孵化的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鸡也是鸟，妖鸟也是鸟...有没有可能，咱们也去模仿它们母体的叫声，给它们鼓劲儿？”
　　“母体的叫声...”旁边一名学生会成员偷瞥了一眼停在解天扬身上的金翅鸟，面色严肃道，“那就是...欸，草？”
　　——此人第二日因左脚先进门被会长提出修道台决斗。
　　“滚吧，这玩意又不是母体。”解天扬脸一黑，不过还是接着道，“根据我之前听到的，这玩意的真正母体的声音很像...人的歌声。”
　　“歌声？”
　　众人都愣了一下，再度看向面前那等待“鼓励”的蛋，心里齐齐跳出一个名词——
　　第一届校园歌手大赛？


第371章 写一首歌给他听
　　校园歌手大赛，这可以说是每个学校的必备项目。只不过和普通大学的比赛相区别的，眼下这一次大赛的评委...是个蛋。
　　在最初的一众“这也太尬了”的呼声之后，大家以超乎预期的速度接受了这件事。就看一堆人自告奋勇地往前一站，挨个展露。
　　“妹妹你大胆地往出走啊！往出走，莫回头...”
　　“把你的蛋，我的蛋，串一串...”
　　“蛋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现场战况十分激烈，但见地面上一片群魔乱舞，逼人气场席卷丛林，秋风刮起，群叶瑟瑟。在悠扬的歌声当中，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原本已经钻出了蛋壳的小嘴停了片刻，接着，慢慢地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投错胎了，现在换个出生方式还来得及不？
　　杨小禾趴在人堆后，眼神定定地看着。眼见着那蛋已经快要没了动静，她咽了口口水，像是无意之举似的，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和在人群当中轻轻地哼唱起来。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她下意识唱出了自己第一个想到的歌词，把自己的声音藏在人堆里，很是小心翼翼。
　　在哼唱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个微微晃动着的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念着这些歌词的时候，自己的脑中始终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
　　我怎会...
　　杨小禾小声地哼着，双眼垂得越来越低，从面前的蛋、看到人群的脊背、最后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
　　她不敢抬头。她怕自己要是在这时候看到他的影子，又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周围的学生群骚动起来，像是被风吹着的草群般向前一倾，伴随着一阵兴奋的大叫：“欸！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杨小禾刷地一抬头，踮起脚尖，从人堆的缝隙间看进去。果然就看那培养法阵中的蛋晃动起来, 缺口附近的裂痕迅速扩大、碎片一片片掉下, 看得见里面褐色的鸟喙在一伸一缩。
　　最后, 在一片惊喜的起哄声当中，一只小鸟妖的头从那缺口中冒了出来，眨着那金色的小眼睛, 发出婴儿初生般的啼鸣。
　　“卧槽！牛逼！”
　　“陆号培养法阵的实验成功了！把数据记录下来！快快快！别忘了！”
　　“把它转移到恒温结界里面！调节一下结界的灵力输入量！”
　　“之前装备部那些丹修调配的专用灵食拿过来，给喂上点, 别把孩子饿着！”
　　“说起来, 是哪位仁兄的歌声唤醒了这位沉睡的妖美人啊？”
　　人群骚动起来, 穿着实验服的学生前呼后拥地跑上前做“接生”工作，更多的人则张望着四周, 寻找着那位“歌手大赛”的胜利者。
　　而在这之中，杨小禾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还记着自己作为宣传部记者的职责，一见面前这情况有变, 她赶紧就拿起了相机来, 抓拍“接生”小妖的瞬间。
　　但才刚将相机举到眼前, 一个声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听着, 好像是她唱的歌促进了孵化啊。”
　　像是一枚饵料落入养鱼池，周围同学们的目光刷一下全被吸引了过来, 道道落在中间的杨小禾身上。只几秒的功夫，她便已经由人群的后方变成了人群的中心。
　　握着相机的手僵在那里，杨小禾站在原地, 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似的。
　　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突然变成了众人的焦点，更重要的是...刚才那句话, 是解天扬说的。
　　“刚才我听见了，你一开口, 那个妖蛋就有反应了。”
　　解天扬一边说着，一边从前方朝她看过来一眼, 脸上露出来自会长的赞许：“不得不说，你唱歌确实还挺好听的，怪不得那只小妖听了都活奋。”
　　他随口说完这话，扭头便转向旁边，给其它学生布置工作去了。
　　但他这说走就走了，后面杨小禾却依旧站在那，呆呆地捧着那个照相机、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回味着刚才的那句话。
　　他说什么？
　　他刚才...在夸我？
　　杨小禾愣在那, 感觉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全身的热血汇集到一点，全部冲到了脸上。这让她感觉脑子一阵晕眩，脸上烫的像是发了烧。
　　他夸我了！
　　他听到了我唱歌！
　　他真的注意到我了！！！
　　那个瞬间她感觉世界被消音了, 只有刚才那句话反复在脑子里回荡，如同阵阵的圣堂钟声，每个细胞都在那钟声中化成了虔诚的信徒，在体内各处召开狂欢节。
　　直到两边的人都忙完了各自的工作、人群各自散了开去，她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上的相机的电量都已经去了一半儿。
　　啊！糟糕！结尾部分的素材没拍上！不知道刚刚拍的还够不够用...
　　她赶紧打开回放，一张张地回看刚刚拍下来的素材。她试图让自己集中在工作上，但耐不住一颗心还留在几分钟之前的那个场面上。
　　解学长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对了，他是夸我唱歌很好听！
　　也就是说，他是喜欢听我唱歌的对吧？
　　啊啊啊，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该趁着他说话的时候，顺水推舟来一句“学长想听的话我还可以唱给你听”，化被动为主动...但就被这么错过了。
　　笨死算了！
　　杨小禾咬着嘴唇，一瞬间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被自己蠢哭的。
　　罢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既然出现了新机会，那就要好好把握。
　　就像楚云衣学姐说的，要多多在他感兴趣的方向展示自己。之前想靠成绩接近他的方案已经是流产了，那...可不可以就从唱歌入手？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股干劲就这么冒了出来。这时候上午的实验也已经基本结束，她一手把相机揣回去，背上包，便从出口处跳出福地，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他喜欢我唱的歌，那以后就要想办法参加学生会举办的跟文艺有关的活动...说起来有这种活动么？
　　也是啊，这里可是昆仑大学，第一修仙学府，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烂大街的歌手大赛。
　　公开场合不行的话，那就只有用更私密一点的方式...按照里的套路，就写一首歌单独送给他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注意不到我了吧？
　　不过...作为昆仑大学的学生，单纯写歌好像太俗了，解学长应该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就动心，还能再加点什么属于修仙者的东西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步伐走得像梦游，不自知间已经晃过了大半个校园。而就在经过厚德书阁的时候，一阵悠悠的乐音将她从梦游里叫醒了。
　　那是从书阁的窗户中传出来的乐音，如同潺潺流水般清丽细腻，是什么人弹奏古琴的声音。
　　平时去书阁借书的时候，学子们时不时就能听到这阵乐声，这几乎已经成了习以为常的bg，尤其在书阁早晚开门关门的时候最为突出。
　　作为充当大学图书馆功能的存在，按理说书阁自习区内本不该有多余的声音。但那琴声却仿佛具有神奇的安神宁心作用，不仅不会打扰到自习的学生，反而还能更进一步祛除浮躁之气、增加集中力。
　　几个学期下来，这书阁琴声已经成了学生们间不成文的昆仑大学校园隐藏玩法之一，甚至有些自制力不强的人专门就趁着这阵琴声响起的时候过来自习。
　　不过现在，这声音听在杨小禾耳朵里，让她一下想到了些什么。
　　她跑向书阁大门，推门而入，竖起耳朵，站在那巨大的书架后张望着，闭上眼专注地听着，在心中默念着那特殊的韵律。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阵琴声了，平时都只当它是背景音乐而熟视无睹。但今天...她决定要试着等待这声音的源头。
　　能等到么...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在心里想着，跟着那琴声的调子轻轻地哼着。恍惚之间，那仿佛从天边而来的琴声像是越来越近，最后竟变得如同在耳边演奏一般。
　　“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忽然一个吟诗般的语调传入耳中，“吟唱声中有求取之意...所以，你是为老夫这琴声而来的么？”
　　杨小禾眉间一跳，猛然睁开眼回过头，就见飞散的纸页间，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正站在那，一手掌着七弦琴，静静地望着她。
　　......
　　......
　　几日后。
　　【学生【杨小禾】文道素养提升，灵力值+2】
　　【学生【杨小禾】灵力掌控力提升，灵力值+1】
　　【学生...】
　　面板的记录上清楚地留下了几个不寻常的印记，让习惯性看记录的魏泽也不由得多瞅了几眼。
　　比起符箓术、炼器术、炼丹术以及剑术这种大众学科，专修文道的人即使在校内也是稀有动物，比体修还要少，少到甚至都没法据此专设一个专业，只能并入魂修专业的子分类当中。
　　而看记录，即使在没有文道课的时候，这个叫作杨小禾的新生也一连几天都在持续修行文道内容，而且还往往伴有灵力掌控力提升和认知提升...这是要再培养出一个诗人？
　　改天去问问颜如玉具体情况好了...他暗地在心里记了一笔，不过没有在这上面多耽搁，转头就又看回了自己这边的事务上。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成堆的的课题研究成果报告。
　　翻翻题目，都是什么《五大属性下妖兽卵孵化30天进度记录对比》、《入字列阵眼的妖兽培养法阵构筑模型》、《八大神咒对妖兽蛋萌发的催化反应对比》...足足几十份。
　　从题目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次收入的福地不仅成为了妖兽蛋的培育中心，也成为了诸多科研成果的孵化场——这正是他当初所计划的。
　　若搁在普通大学里，每个人在写论文的研究目的及意义的时候，都必然会被提醒不要写类似于“填补了领域空白”这类绝对性的说法，而转用“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了补充”这种模糊的说法。
　　在灵气复苏之前，大部分领域都是在内卷，天下论文一大抄，真正能做出全新成果的课题简直是凤毛麟角，都是在盯着前人嚼剩下的那点渣滓，稍微换个皮，回炉重造一下，就能算得上是具有“新颖性”了——但眼下这些项目显然不是这样。
　　即使是外界规模性的养殖场，也不会有这么大批现成的妖蛋供来实验，更不要说这还是上古大妖的蛋，绝对称得上全世界独一家。
　　以本科生的平均学术水平，至少九成的人都只是学术垃圾的搬运工。但现在，就算这些学生做的成果真是学术垃圾，那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垃圾。
　　有了这些成果打底，已经足够支撑起校内初版学刊的体量。
　　至于剩下的工作，就要交给...
　　魏泽将面前的垃圾堆推到一边，打开抽屉，拿出了压箱底的一叠论文稿——是肖游宇之前提交上来的那篇，名为《论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基于定量方式的测定实验》的论文。
　　早在开题的时候，肖游宇就把相关研究计划和材料递交给了他过目，他早知道这个学生的理想，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批了下去。
　　而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份论文居然差点要了那个学生的命。
　　魏泽微微地皱起眉头，翻开面前的纸页，从头开始浏览这篇论文。
　　这不是他第一次重看了。作为文科老师，他得承认自己确实看不太懂文中那一系列的专业物理学名词，大部分都是一眼跳过，只是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
　　在论文结论的那一栏，他看到了一行清楚的字眼：“综上所述，可得只灵气的转化常数等于6.5”。
　　灵气的转化常数等于6.5...根据之前的推断，就是这个结论，触及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么？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篇论文肯定会被加到学刊里。随着学刊的发布，这个结论也将大白于天下，这应当是那些幕后黑手最忌惮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执行这件事的时候了。


第372章 昆仑学刊与学校官网
　　半月后，华清大学灵气专业实验室。
　　环境灵力学研究生王明华推门入室，将衣服和包放好，而后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摁亮电脑，开始搬砖...哦不，学习。
　　这时才刚过八点，但这实验室里已经充满了鼠标点击音和键盘敲打声。学生们缩在格子状的工位间，不时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用有些干涩的目光浏览着屏幕上的电子期刊。
　　仔细看看那电脑上显示的期刊文件，上角赫然可见“昆仑学刊”四个字，发布的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早在大学校内宣布开始筹办专业学刊的时候，整个国内灵气领域便都为此牵动，不少学者前呼后拥地递交投名状，意图搭上关系混个合作编辑、特聘专家或者合作人的名头，乃至于在这首刊上发表一篇自己的论文——但真正通过者百不存一。
　　如此之低的通过率，却也某种意义上说明了学刊的门槛，再加上昆仑大学本身的声望，早在筹备期间，这份学刊便已经被暗地敲定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灵气领域的顶刊候选。
　　无人怀疑，它的发布将会成为灵气领域内里程碑式的事件，哪怕华科院办的期刊也不一定能得到这等待遇。
　　这可以说是这段时间每个灵气领域人心照不宣的消息，无数学者早在暗中摩拳擦掌了许久，现在终于等来了学刊的发布。
　　情理之中地，各大开设了修仙专业的高校的学术人一拥而上。这其中就包括王明华的导师。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早在几个月前，他刚刚成为灵气专业学生的时候，导师便向他们透露了关于昆仑学刊的事情，叫他们时刻注意消息。
　　“你们是幸运的。作为入门者，你们现今即将见证一个新时代、一个全新领域的开启。”
　　当时的导师满脸严肃地和他们说：“打一个比方，这就像是本世纪初互联网刚刚被发明，而你们就要成为第一批接入网络、目睹第一封电子邮件发出的人——不要怀疑，这昆仑学刊绝对有这种价值，我想你们也都能明白。能第一时间看到它的首版，会是每一个灵气领域人的荣幸。”
　　当时的他还有些不明所以，也在同时不明觉厉。
　　而就在三天前的那个傍晚，正睡着午觉的他被小组群里的连续消息提示吵醒，起来一看群里都炸了锅。
　　而那枚“炸弹”，自然就是昆仑学刊发表的消息。
　　那可真是一场无声的暴风，他们小组的反应不过是整个学界震动的冰山一角。
　　当晚，除了他们组以外，所有导师被紧急叫去开小组研讨会, 而他们这些学生则被下了紧急作业, 要求所有人暂时放下手头工作, 专注消化这份新鲜出炉的学刊，每个人都喜提一份五千字读书笔记作业，但没人敢对此有怨言。
　　他打开网页, 输入.kunn.edu.的域名，按下回车, 就看“加载中”的字样闪了几闪, 跳出一个名为“昆仑大学教育官网”的网页来, 准备借此跳进大学的电子资源库，以友校的权限浏览那份被本校独占的学刊资源。
　　随着他的操作, 网页打开在眼前。
　　UI整体采用简约的白底黑字风格，底层放着模糊化处理的玉山图片作为背景，最上方露着云绕阴阳徽。
　　徽记下是混剪了玉山校区风景、仙运会片段以及各种学生实践表现的招生宣传视频。
　　在视频的最后, 则是那句著名的“超凡之道, 心诚者得之——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这便是今年起启用的昆仑大学官网了。
　　随着学生的逐步增多, 档案和学籍的管理也越发繁杂, 这时候就是需要学生教育平台加入的时候了。
　　有了学生平台，那么配套的官网自然也就得跟上, 可谓是为了一碟醋包了盘饺子。
　　在当初提出这个宣传议案的时候，不仅是校内，连官方都给予了相当高的重视度, 派遣了一批教育系统的程序员来负责搭建网页、以及专业的体制内笔杆子来插手文案。除此以外，微博官号和微信公众号也已经在筹备当中, 由学生会宣传部负责。
　　王明华继续滑动鼠标滚轮。在下方的下拉栏里，能看到“学校概况”、“学科设置”、“学生就业”、“招生简章”等等分类——这些都当初是根据大学方给出的资料进行设计的, 为的是竖立标杆作用，指导其它学校的修仙专业建设。
　　而在更下方, 是“校内新闻资讯”的宣传栏，正自动滚动着播放各个宣传部撰写的新闻稿，从入学工作、军训开课到学生外出实践应有尽有，算是提供给外界人的一个了解昆仑大学的窗口。
　　王明华的手在这里顿了一下，眼睛定在那个新闻滚动窗上。
　　这时它正跳到一条名为“昆仑大学福地专项科研基金项目顺利召开”的校内新闻上，新闻页上配有随场拍摄的孵化实验场场景、装着妖蛋的培养法阵、以及学生们进行测定的操作照片。
　　而在照片侧面，还附着宣传部撰写的新闻稿：
　　“本次项目的举办, 充分展现了我校一贯秉持的实践育人思想，以科研立项的方式将修仙手法与科学研究相结合，有效激发学生的创新精神，提高学生科研能力, 促进学生全面发展，贯彻我校培养新时代修仙者、为灵气领域输送高素质科研人才的教育宗旨...”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一栏写着“杨小禾”的名字。
　　照片算不上很专业，文案的笔法也还有些稚嫩，不过光是凭内容已经足够吸引眼球。
　　这就是昆仑大学校内的学术活动？孵化妖王的子嗣的项目？这夸张程度可真是对得起这大学的名气...
　　王明华在心里叹息一声。他都是准备申请灵气学博士的人了，但到目前为止，最高端的实践材料也不过是现代妖魔的标本，结果人家昆仑的本科生的一个校内项目就能拿到活体妖蛋做对比材料了，这资源的对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叹气归叹气，他也只能咽下一口酸水关上网页，点开标有“学术论坛”的下拉页，就准备去看看那个新晋的学刊。
　　然而，在打开页面的时候，第一个跳入他眼中的，却是一条最新学术咨询——
　　“我校学刊主编预备出席第一届灵气专业学术峰会。”
　　灵气专业的学术峰会？他略微怔了一下。能用上“峰会”这个词的，大部分都是世界性的重大活动。也就是说，昆仑学刊的事情已经不局限于国内、甚至连海外学术界都注意起来了？
　　搁在别的领域，能出席这种峰会，那等于就成了被全球学术家盖章印戳的学界大咖，是每个科研狗的终极梦想，更不要说这还是具有历史意义的首届，以后估计必然得被载入灵气领域发展史。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青史留名。
　　他暗暗在心里咂舌的。除此以外，这条新闻的标题中还有另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学刊主编。
　　昆仑学刊的负责人亲自出面？这可是灵气领域首个顶刊的主编...那得是一位多么资深的大牛？怕不是那所学校里隐藏的闭关大能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到底是他因为出席这峰会而留名、还是这峰会因他的到来而留名，就很难说了...
　　像是无意识地，王明华信手一点，点进那页新闻里。在看清出席者名字的时候，那双眼睛一下睁大了。
　　......
　　昆仑大学校内。
　　阳光从窗格间投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寂寥的会议室内，肖游宇坐在空无一人的长桌前，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今天他穿的依旧是那身短式的道衣校服，只是这次他整理得尤其庄重认真，特地将校服上云绕阴阳的徽记露在最惹眼的地方，让它被背后的阳光擦得透亮。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一台全力运转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插了电连了网。电脑旁边，新印出来的首版昆仑学刊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还在散发着些微的油墨味。
　　这是他期盼了许久的成果。除了批示项目外，魏泽几乎将学刊和学术项目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他负责，从学术小组的筹办、论文撰写方法的教授、到研究成果的挑选和审核编排...作为学刊主编和总负责人，他包下了所有与此相关的工作。
　　这称得上是他人生当中做过最复杂的一份作业，为此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各式论文的海洋里，不知道肝了多少个通宵，发际线可能都因此退了几寸。
　　而现在，这承载他心血的成果终于面世。就在学刊正式发表后的第七天，他作为总负责人，接到了灵气学界峰会的邀请。
　　这是他人生中出席的第一场大型跨界学术会议，首次亮相便是以特邀专家、以顶刊主编、以昆仑大学代表的身份——按照魏泽的指示，这同样属于他工作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虚无的名头之外，
　　在他身上的压力还有另外一重：是那些来自不知名势力的、实打实的、针对他性命的威胁。
　　自从第一次刺杀过后，他便再没有离开过校内，始终闷头做事。
　　按照之前的推测，只要他的那份论文真正面世、让对方失却了隐匿暗中的资本，那便是他身上的格杀令解除之时。
　　现在学刊真的面世了，这峰会就会成为它最好的舞台——只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无法亲身赴场，只能以视频形式参加，当然这个理由他并没有说出去。
　　这是一次会议，更是他的一次搏命拼杀。
　　他完成最后的整理，深吸口气稳定心境，这才直起身，在那网络会议室的对话框内输入密码，点击进入，一副实时录像的画面顿时跳出在眼前。
　　那是一座会场大厅内的场景。看起来是那张能容下上千人的大型多功能厅，厅上拉着“第一届灵气专业学术峰会”的中英双语横幅，被周围柔和的灯光照亮。在灯光之下，是几十排红皮革的座位，已然是座无虚席。
　　从他这个视角处看，刚好能看到整个会议厅的全貌，那席间的观众里什么皮肤的人都有，每个人都是一致地西装革履面色肃然，面前的小桌板打开，上面放着电脑、平板或者笔记本，是做好了速记的准备。
　　在视频接通的一刻，能看到所有人的头都在同一刻微微一仰。
　　从动作看来，他们这是在抬头看着位于前方的一处大屏幕。
　　——此时此刻，肖游宇的这个视频正被实时投影到会议厅前的屏幕上，那正坐的年轻面庞映在每个人眼里，胸口云绕阴阳的纹章刚好位于他们视野的中心，引得私下一片窃窃私语。
　　“Mr.肖，你那边能听清会场内的声音么？”
　　站在演讲台上的主持转头朝他确认一番，得到他的应声后，才重又转身向观众席：“现在，嘉宾已经到齐，我们的会议可以开始了。”
　　主持简单地做了一番开场白，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接着道：“那么，首先就先有请昆仑学刊的总负责人进行报告。。”
　　“应报告人要求，他的报告全程将用中文进行，我们会实时对此进行英文翻译，而他的报告内容是——灵气的能量转化定律。”
　　一片片掌声雷动。
　　一本本笔记翻开。
　　一双双认真的眼睛抬起，来自全世界最尖端学界人士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到台上，眼中跳动起一粒粒光斑般的荧光，如同星火燎原。
　　那些目光被摄像头记录下来，完全投影到了肖游宇的屏幕上，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与他无声地沟通，他能看到那其中代表智慧与沉思的光。
　　“感谢各位的到来。那么在此，就如同论文一样，在我报告的开头，我决定先交代我研究的结果，再根据这个结果展开。”
　　他直视着电脑的摄像头，沉声说着。如果这时他能看到自己的脸，会发现那上面蓄满雷霆般的威势。
　　“在之前的实验当中，我基于量子视角，沿用能量子计算方式，对灵气转化过程进行了解构。”
　　“而我的结果是——灵气的转化常数，等于6.5。”


第373章 灵气的真相
　　报告大厅里一时安宁异常，每个观众都静静地坐着，只有连绵的键盘敲打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在厅内，像是无数的春蚕咀嚼桑叶，某种特别的东西在无声无息间萌芽。
　　纵观全场，那席间不乏头发花白的老派教授，甚至有些人的照片都能在学科课本的扉页上见到。就像一句著名的话所说的那样：三流教授念课本，二流教授讲课本，一流教授写课本——而眼下这些人的水平大多更在一流之上。
　　如果这时候挨个去搜索他们摆在面前的名牌上的名字，会发现这些人来自的领域有理论物理、微观化学、环境科学乃至材料学，几乎集中了华国内全部的传统学科大咖。至于席间的那些外国面孔，也无不是H指数惊人，在曾经的领域内赫赫有名的存在。
　　但现在，他们已经尽皆褪掉了过去的名声、克服重重困难从世界各地来到这个位于华国的会议厅、全心融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名为“灵气领域”的世界。
　　这一次学术报告的承办方之一，便是那“昆仑基金会”，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通过与基金会搭线得到了出席会议的资格，而同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首版的昆仑学刊。
　　对于这些学界顶尖的大牛来说，那学刊上的不少内容都是由昆仑本科生所产出的，行文实在显得太过稚嫩，尤其那些明显青涩过头的笔法让不少人都在私下暗暗地对此评判了一番。
　　但评判归评判，他们很清楚，在这一个新生的领域当中，每一个人都是青涩稚嫩的婴儿。仅从知识上来说，他们并没有去指导那些学生的资格。
　　这这里，所有人都是从零开始，过去的一切规则将不复存在，他们往常的光环在这里也逐步黯淡。
　　至少现在这一刻，这场上真正发着光的只有一个人：是面前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叫作肖游宇的青年。
　　室内的人们都直起了身来，侧耳倾听。而在同一分钟，在千里之外，在昆仑大学的会议室内，在那张长办公桌前，肖游宇独身坐在电脑前，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开始讲述。
　　“在量子力学视角下, 我们认为物质能量的释放和吸收并不是连续的, 而是分为有规律的一份一份。每一种物质当中的能量都可以表达为h*v，ν为辐射电磁波的频率，h则是为一常量, 叫为普朗克常数，常数的数字约为h6.626×10^（-34） J·S（焦耳·秒）。”
　　他表情平常, 声音平缓, 那样子甚至都不太像是在做一场学术会议的报告, 而是在开一场大型的公开课。
　　是的，公开课。就像是魏泽给他们讲课时那样、就像这个学期内每一次给新生代课时一样, 他用着最简单、最朴实、连一般的大学生都能听懂的语言和阐述方式，向着这个集结了无数学术顶尖人士的会场讲述着。
　　“这个数字是所有能量的最基本单位，世界上所有物质含有的能量大小都是这个常数的整数倍。也就是说, 如果将一份h大小的能量作为一个单位能量的话, 那么, 原本世界上物质的能量级就可能会是10份h, 可能会是100份h，但绝不可能会是10.1份、100.1份这种数字单位, 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都要遵循的公理。”
　　对于这些基础的物理知识，肖游宇选择简单地一言带过，只讲了最浅显最常识的部分的部分作为引言。
　　在场的这些人当中, 有太多在物理学界的顶尖人士，每个人都称得上是学界的天才。十数年的学术积累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以他初出茅庐的物理水平，在这些面前深挖这些只会变成班门弄斧。
　　但这并不影响他最后一句话的惊人程度。
　　“现在, 请允许我在此做出一个狂妄的预测。”肖游宇说到这，声音沉了下来, “灵气的存在，或许就要打破这一条公理。”
　　英文同声传译把他的话同步翻译出去，那一瞬间场内记录的声音猛然一黯，所有的学者都在同一刻抬起眼看向屏幕，目光各异，但每双眼睛中都不少惊讶。
　　他们都明白肖游宇所说的话的含义。这无疑于向普朗克、向相对论、向过去的整个物理学界举剑，放到网上绝对能被喷成民科。
　　然而现在, 这里是世界性的灵气领域峰会。他说的话，是对世界的宣告。
　　“就像我开场所说的那样，我所测算出的灵力转化常数是6.5——各位必然清楚，这不属于普朗克常数h的整倍数。”
　　肖游宇说到这顿了顿, 双眼凝视着面前黝黑的摄像头，像是在凝视无底的深渊。
　　而在会议大厅里，坐席间的人们同样在沉默着，用沉默构造着那个深渊。
　　......
　　与此同时，华清大学实验室内，王明华正和师门里的其他人一起看着这一场学术峰会的实时转播，自然也听到了那一番话。
　　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转开目光去看前方与他们坐在一起的导师——就见这位从理论物理领域转来的老教授此时也已经面色凝结，与屏幕内的那些学者们表情一模一样。
　　“老师，不属于普朗克常数h整倍数的物质...这是什么意思？”趁着间歇的时间，他试探着向导师发问。
　　问出这话，他看到桌前的老教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同蛰伏海底的长鲸。
　　“就像刚才那位肖同学所说的那样，由于普朗克常数的存在，量子力学早已经给出了暗示：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并不像表面看见的那样占满了全部的空间，粒子和粒子之间实际存在巨大的夹缝。”
　　“如果把能量的表示拉成一条长长的数轴，以一个普朗克常数h为单位，那么，这个世界所有的物质能量只是这长轴上的几个不连续的点。理论上，在他们的间隙里还可以有无数的取值，就好比在‘1’到‘2’之间还可以取到无数的小数一样”
　　“从理论上来说，我们是无法感受到这些‘小数’的存在的。打个比方，如果把基本能量子比作一粒沙粒、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物质都是由无数一模一样的沙粒所堆成。”
　　“而有好事真的存在一个由不同的‘沙粒’的所组成的人，即使我们在空间坐标上位于同一点，我们也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就像是奇数和偶数相遇只会互相错开一样，两者在能量维度上处于平行关系，永远不会有交点。”
　　“然而，现在例外情况出现了。”
　　老教授说到这，嘴唇有些微微地发抖。
　　“如果那位同学说的事情为真，他所测算出的灵气的能量转化常数真是6.5——这就意味着，灵气这种物质的能量不属于普朗克常数h的整倍数，但我们依旧能感受到它，利用到它，甚至使用它来改造当前的客观世界。这就意味着，在灵气领域内，目前世界所有的物理学定律都将失效。”
　　“不属于普朗克常数整倍数的物质...让目前世界所有的物理定律失效...”王明华使劲挠了挠脑袋，“这意思是...那位肖学者认为，灵气的存在并不符合当前世界的客观规则，它本该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
　　他说到这，挠着头的手忽然一停，连带着眼里的神情都是一阵摇晃。
　　作为灵气专业学生，他自然也有相当的头脑。被这话一提醒，某些灵感立即便在脑内闪了出来。
　　一种物质，和我们位于同一个时空坐标点，但在平时状态下是感受不到的，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被感知...
　　如果，这不单单是一小部分特定的物体，而是一堆...乃至于是一整块完整的空间，那么，这会是什么？
　　“福地...”王明华喃喃这，逐渐放下手来，“福地...就是这样在常态下无法被觉察，而现在却和灵气一起显现出来的物质？福地也是由这种有异于普朗克常量的能量子组成的？”
　　老教授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而后是些微的欣慰，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着师者的郑重：“明华，继续说说你的想法——我想，你也许和那位昆仑大学的代表有着同样的思考。”
　　“我...”
　　王明华突然被导师点名，这对一个社恐人来说简直是公开处刑，一时间他突然又有些后悔发言了。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屏幕上的肖游宇又接着开口了。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灵气复苏’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一种谬论。”
　　“这世界上的灵气从未枯竭，只是始终以一种我们无法观测、无法感知、无法使用的状态存在着。包括与它相关联的灵器、福地、一系列的东西...都是一样。”
　　“直到近几年来，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些灵气相关的物质的能量级发生了部分‘跃迁’，变得符合了当前客观环境下的常数规则，我们才得以感知到他们，并研究他们。”
　　话音飘散，震骇着屏幕内外所有人的心灵。王明华听着那一番话，感觉那像是一盏长明灯照在了混沌里，让整个大脑都明亮起来。
　　灵气从未枯竭，只是用一种无法感知的状态存在，而现在它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
　　依照刚才的推断，福地便是这种现象的证明——但按照现有理论，福地也只是一个小型的封闭空间，如果把这个范围再进一步扩大呢？
　　如果不是一个小空间，而让它再大一点，大到整个世界的范围...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一股仿佛被无上存在注视般的寒意爬上脊柱，一瞬间他甚至在希望自己没有来听这一场会议。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完全由灵气这种规则外物质所组成的世界...
　　如果...存在那无法被感知的，“另一个世界”...


第374章 这本书没法写了
　　很抱歉，用这么突然的方式来通知大家。
　　追更的朋友都知道我12月底的时候就在红线前走了一遭，然而前面写埋骨地副本的时候还是疯狂被审核警告、理由是架空不完全导致虚构边境冲突、后面还有虚构境内重大灾难，几乎天天发布新章节都审核中...那时候就有预感了。
　　早听说都市题材限制大，现代灵气复苏更是高危区，现在算是充分体会到了。
　　是我太没经验，不知道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自以为避开了但实际还是红线上跳舞。现在回过头想想这题材，现代都市+灵气复苏+伪幕后黑手流，搁这叠buff呢这是...
　　想想一月初我还在求票还在为白银盟激动，真像个小丑。
　　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期待。
　　所有打赏过的人，可以加一下简介里的普群带截图联系我退款，麻烦了。
　　欸...本来以为调整了几天，这会应该已经不会难受了，但写到这的时候还是有点破防。
　　当时说的是月底完本，让我再调整一下心情，今天写的最后一个V章直接抛完2了底层设定，明天或者后天，我会把后续大纲整理一下发出来。
　　后面我会接着写一下各个主要人物原本计划的结局，用免费番外的形式放出来，应该是隔半个月悄咪咪放一章这样，只能用这种方式履行当初给他们一个结局的承诺了。
　　嗯，对了，还有原本预定的全本大结局也会写成番外。毕竟我在开书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书的最后一章该怎么写了。
　　新书的话，因为事情比较突然，说实话暂时还没想好。
　　有想过沿用这本书的一部分废弃思路，挪到全架空背景下（大概率是废土），主线还走校长流或者老师流，还用熟悉的群像配方，不过前两天试了一下，写完一看，这稿子没有内容，字里行间都写着昆仑两个字，就像是强烈不甘心下说出的气话一样，还是得暂时冷静一下再考虑。
　　新书目前暂定年中发吧，最早6月最晚7月。一方面多做些准备，避开这本书遇到的几个坑，多搞点存稿；另一方面也算沉淀一下，不然一提起笔来全都是昆仑的味道。
　　不多说了，就这样吧。
　　对不起，魏泽。
　　对不起，我的少年们，我的女孩们。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这七个月，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的一切。
　　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啊。
　　嗯，就说这么多吧，年底了别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先提前给大家拜个年了。
　　顺便，31号除夕会在群里搞点活动唱个歌，感兴趣的可以来听听。


第375章 底层设定+后续大纲+结局
　　一、底层设定：
　　关于灵气：
　　实际上是一种与现世普朗克常量不同的特殊粒子，因而可以违背这个空间内的物理规则。除了主世界外，还存在着无数由灵气粒子所组成的平行世界，每个世界具有不同的能级。
　　由于常量不同，它们对普通状态下的人是不可见的，只有经过特别的“能级跃迁”才会变得可见可感，这类能级跃迁大多发生在世界规则被改变和破坏的时候，因此大部分时间将导致世界空间毁灭。
　　主世界属于低能级世界，可以想象一个金字塔型，主世界就位于“金字塔”的最下方。因此，每当上层高能级的平行世界毁灭，世界的碎片向低能世界坠落，也就将带来“灵气复苏”，令本世界的能级上升，而现实中的福地空间实际就是平行世界的碎片。
　　关于系统：
　　修仙乃逆天而行。每当平行世界中的修仙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天道大宇宙意志便会降下天罚，进行“清洗”，有点类似宇宙“大过滤器”理论。
　　天罚毁灭了无数的灵气世界和成熟的修仙文明，各个平行世界中的修仙者们为对抗天道而产生的意志汇集起来，成为了与天道的“毁灭”相对应的“传承”的意志。
　　这道意志可跨越诸多平行宇宙，将前人的知识与修为直接授予意志的继承者，并将部分与之契约的亡魂拉入当前世界并通过灵力具现（各个职工契约），这就是系统的由来。
　　两句话解释，就是：
　　天道：修仙乃逆天而行！死吧！修仙者！
　　系统：不！我们不要死！我们的路要延续下去！不要停下来啊！
　　这个世界中，系统有过很多的宿主，如神话中的大禹，但都没有留下记载，因为他们没有创造文明。
　　第一个具有记载的人是秦始皇，他利用系统构造了世界上的第一个修仙者帝国（文明）。
　　当天罚来的时候，始皇独身一人对抗天劫，身陨。系统意志继续飘荡在这个世界，直到唐朝时期第二次灵气复苏，系统附在一名垂怜凡人的修仙者身上，也就是“昆仑真人”。
　　这意味修仙者吸取始皇的经验教训，认为独自一人是对抗不了天罚的，必须集结众人之力。因此他没有利用这种力量构造帝国，而是建立了大学，并将系统的力量具现化，改造成了与宿主的精神相适配的操纵器，所以后来作为现代人的魏泽会看到一系列游戏数值，这是与他的精神匹配的。
　　在大学因仙门针对不得不隐没后, 昆仑的主人将系统意志留在世间, 充当进入玉山校区这个大福地的灵器钥匙。
　　所以, 魏泽开头拿到的那张聘书，实际上就是【天级职工契约】。
　　仙门：
　　始皇的经历证明集权制的帝国不适合修仙界，因此第二次灵气复苏中的修仙势力以这种组织的形式出现。
　　高级别的修仙者遵循三条规则：
　　1、高级修仙生物会使用“灌顶”而非“教育”来传递信息, 直接将自身信息烙印在他人的魂魄上；而反过来，也同样可以通过吞噬灵魂的方式来直接获取信息。（金翅大鹏福地揭示出的规则）
　　2、修为越高, 越接近于天道, 作为“人”的感情越淡薄, 从认知上来说难以将自身与低级修仙者划归同一物种，修为差距越大、该特征越是明显, 系统的拥有者同样无法逃开该定律。
　　3、仙门信奉丛林法则优胜劣汰，由于第二条中的认知问题，修仙者们大多反对大众化教育, 在核心知识的传递上推崇“灌顶”。
　　昆仑大学的出现让他们感到威胁的原因, 一部分是因为文中提到过的资源分配问题, 而另一部分的原因则是, 由于隐隐意识到系统意志的存在，以及大学广受人才的方式类似于当初秦朝广纳贤能, 让诸仙门认为昆仑将组建第二个大秦，而这已经被历史证明将会毁灭整个修仙界，因此群起而攻之。
　　天罚即将降临时, 诸仙门之间仍在明争暗斗，难以结成统一战线, 因此无法与之对抗。最后有人发现了灵气世界的存在、以及能级跃迁的方式（即“飞升”），于是诸仙门集合全部资源, 令本门大能吞噬所有门下弟子的灵魂以突破，获得足够飞升的能量（修为）, 从而飞升向高能级世界，即仙界，被称为“昆仑界”。
　　说白了就是：
　　始皇：天劫来了！王来背负一切！
　　仙门：天劫来了，哥不陪你们玩了，哥飞升跑路到另外一个世界躲着去了，拜拜了您内。
　　由于集体飞升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壁垒，高能级世界当中的能量将会过度逸散到本世界当中。昆仑真人认为这必然会对凡人造成灾难性冲击, 于是自己则联合当时的诸多学生，利用大学充当“塞子”，堵住了两个世界间的通道，所以现在留下的老师们都是当时因种种原因没有参与“堵洞”行动的。
　　而在上层世界, 同样由于上面三条定律，导致完全属于修仙者的世界中缺乏教育，仅依靠“灌顶”等方式传递信息，也就意味着阶级的绝对固化，导致资源不断向少数人集中，最后进化到仅一人掌握全部修炼资源和知识的“一体即一文明”状态，即现世所认为的“真人”（就和前文中的金翅大鹏一样）。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平行空间中重演无数次，真人重复着吞噬→精进→飞升的过程，但无数个世界当中，总会存在吞噬所有修仙者后、本身修为超过该世界的能级上限、却没有找到飞升到更高能级世界的方法的情况，最后就会遇到和魏泽在始皇陵相同情况，其本身存在毁灭了灵气世界空间，而后便如第一条设定所说，破碎的世界碎片跌入主世界，与现世的空间融合，带来了所谓的“灵气复苏”。
　　在本世界内，有人隐约察觉到了这个更高能级的世界、以及该世界中高级生命的存在，他们将之当作是另一个世界的神，将其当作宗教信仰去崇拜，希望通过灵魂供奉、迎接神的归来，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他们信奉的“仙界（神界）”当中只剩下最后的一个修仙者了。
　　真人通过世界的缝隙感受到本世界的能级在上升，反正他也没法再继续飞升，于是便意图利用“灌顶”方法在本世界重建自己的文明（金翅大鹏的做法就是参考）。因此信奉真人的高层都能得到“灌顶”，短时间内得到诸多的修仙知识，他们认为这是神启，在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势力，叫作“降灵会”，与三体的ETO类似，组织内涵盖诸多对人类社会失望的精英。
　　为了顺利迎接真人的归来，他们帮助祂收集凡人的灵魂，这个就是之前文化中心事件中他们搞事的原因，姜玲小时候被抓的地方，也是这个组织的从属之一。
　　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正派”与“邪派”之说，真人是所有知识的结合，这只是他掌握的知识之一而已。
　　灵气复苏以后，灵气冲击天地壁垒，本就很脆弱的壁垒出现了更多的裂口，祂的部分神识也渗透到了这个世界，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圣子”的身体，来作为这个神识的承载，这就是姜阳，也就是“昆仑（界来的）道子”，在降灵会看来是类似于耶稣的存在。
　　二、后续大纲：
　　五大福地：秦始皇陵、幽都鬼城、悬空寺、鸡鸣寺、紫禁城，在地图上刚好是一个五角星的形状，截止到目前已经写了前三个。
　　接下来，肖游宇受邀参加位于京城的学术研讨会。期间紫禁城福地现世，该福地蕴含着丰富的灵石资源，是绝佳的实验灵力转化的素材，因此诸多顶尖学者一同前往福地研究，肖游宇也在队伍当中，在探索福地的过程当中，他发现了位于福地内的仙门飞升前的手记，借此推断出了平行世界的存在。
　　有了平行世界的理论、再加上之前的一系列提示，魏泽预料到了“天地大劫”即将到来，而之后在召唤地级职工（保存有完整的其他世界记忆碎片的职工）的事实得到了印证。而在同时，颜如玉揭示出真正的身份，书阁的三层是通晓古今穿越时间，因此他本质上是重生者、已经目睹过无数次本世界和昆仑大学最终的毁灭，他的话让魏泽确认了大灾到来的事实。
　　而就在这时候，降灵会开始在各个国家搞事，世界上频繁出现各种灵力事件。而同时昆仑也在国内快速普及修仙教育，创办修仙学科、普及修仙中学和小学，其他国家开始试探昆仑的态度，给出诸多类似于交换生的条件。
　　这其中有比较多的小事件，篇幅有限不作赘述了。
　　大事件是最后一块福地，即鸡鸣寺福地现世，这一块福地的特色是灵植，但由于福地空间独立于现世（实际上是处于第四维坐标上），福地的影响投放到了澳洲，令澳洲植物异常增生，构建出了虚拟的灵力空间，形成了“世界树”（其实就是修为大成的树精），其根须范围笼罩整个悉尼。
　　这个时候昆仑大学和悉尼大学刚好有交换项目，韩江尘、解天扬、袁清清、杨小禾等人都在澳洲。他们发现了常人所不可见的“世界树”的存在，试图拯救被世界树抽走血肉灵魂的人们。
　　最终在众人和澳洲官方的合力支持下，解启用在始皇陵得到的二级秘宝【阴虎符】，操纵兵马俑硬抗世界树的攻势，给韩制造了接近世界树的机会，韩利用龙泉剑+水中之月秘宝的力量开启完全态的镜花水月，砍断世界树一战成名，被外媒称为“he is the lord of the sword（他为万剑之主）”，传回国内即为“剑圣”。
　　而也正是这一次大型事件，让世界认识到了世界末日真的即将到来的事实，统一战线开始初步形成。
　　在这之后的走势，有两个版本：
　　版本一：大劫的态势愈发严重，老师们作为上一个时代“被留下的人”，逐个献祭自身，将自身的传承留给了各自的弟子。他们的作为给了学生们外挂，也触动了魏泽。大劫到来时，魏泽预感到这不是现今的世界所能对抗的，再加上世界壁垒被打破、“真人”将会降临，于是在大劫到来之前，魏泽以身为祭独身扛天罚，令灾难的强度降低到此世能承受的程度，而自身也被卡在了时空的夹缝里，各个学生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处理残留的灾难、想办法把魏泽拉回来。
　　版本二：老师们不献祭，学生们没开挂，结尾部分变成了学生和其他老师处理先头的灾难，令魏泽明悟，自身意志彻底消化了系统的力量，给了天罚和降临的“真人”决定性的一击，阻止了灾难降临。
　　有两个版本的原因是因为12月的时候我被警告了，不得不删了三分之一的后续大纲，学生们的实力成长篇幅被砍，感觉达不到能靠学生拯救世界的程度了，于是改成了第二版本。
　　不过无论在哪个版本当中，学生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吴皓，从军，在华国的灾难处理行动中脱颖而出。大灾来临时带队负责安城的守护，独身锤翻了降临世间的高层意志，以人之躯比肩神明。
　　袁清清，在席卷世界的灵气瘟疫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类似南丁格尔的世界级名医。因为之前把精血献祭给了祖龙，大灾来临时借此与祖龙相连，复苏了祂被封印在长城当中的真身，为九州大地提供了庇护。
　　小鱿鱼，创办了昆仑学刊，成为第一个灵气领域顶刊的主编；带领科研所的人发现了高能世界的存在，揭开世间大变的谜题。大灾时由于世界缝隙的摩擦，造就了天雷劫降临，他代替魏泽独身迎接雷劫，用之前得到的秘宝【天雷咒符】挡下了这一劫。
　　姜玲和韩江尘放在一起说，姜揭开了一部分仙门的真相，亲手杀死了姜阳，被降灵会围攻的时候已经成为剑圣的韩来救了她，两人正式确立了关系，大灾来临时共同前往前线抵抗作战，后来都留在了学校里接替师父的教学。
　　解天扬，学生会长，一直的校内学生领导人。大灾时带领众人守卫学校，调度校内所有的培育妖兽令金翅鸟成为真正的“大鹏”、加上自身拥有的秦国阴兵大军，一人成军，抵御天外来的敌人。毕业后进入官方成了高级干部
　　楚云衣，后期世界大变，楚氏受到冲击，她成为名义上的掌权人，成为第一个资助昆仑救世基金会的公司。
　　杨小禾，后期转为音修，用音乐给众人加buff。在多次经历后确定了解对她没有感情，大灾来临前鼓起勇气向解表白，并不奢求得到解的回应，只希望他知道曾经有一个人非常喜欢他，因为喜欢他而变成了更好的自己，两人彼此拒绝对方后分道扬镳，杨奔赴广播站，将原本准备写给解的歌唱给了世界听，作为大灾期间对人民的安抚。后来成为异常局宣传部人员。
　　苏羽竹，在两个版本中走势不同。
　　第一个版本当中，后来苏作为访学生加入了昆仑，在交换生事件为保护负伤的韩而死，他的死让众人看到了修仙的残酷，也让韩真正从失去姜的自闭状态中觉醒，背负他的意志而战。
　　第二个版本当中，因为砍掉了学生成长的过程，最后仅作为主角团的辅助人员，大灾来临时带领灵人众作为感知世界的前锋，大灾过后同样成为昆仑成员之一。
　　三、本文的结局
　　结局时间线是截止到第一届学生大四毕业为止，第一届学生普遍达到金丹。
　　此时昆仑的势力已经遍布世界，即使离开老师们也依旧能继续传播和教授修仙的知识。魏泽这时候也已经是真正的“昆仑真人”，受到系统意志的征召，要去往下一个世界继续拯救文明了。
　　在结局，他办了一场亲自主持的毕业典礼，和学生们一一告别，学生们挨个消失离开会场，只留下最初的吴袁肖三人，魏泽完成最后的交代后离开，将世界和昆仑留给学生们。
　　也就是简介里所说的那句：许多年后，当面对灵气复苏时，大能们总会想起在昆仑大学念书的日子。
　　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奇的少年少女们按照名片的指示来到一座荒山前，半信半疑地张望。这时仙府出现于他们眼前，大门缓缓打开，那个人从门后走出，微笑着对他们说——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第376章 番外·大结局（上）
　　（写在开头：这是原定稿中的本书大结局，时间线为第一届学生大四末尾，众人共抗天地大劫之后，前情提要在之前发过的大纲当中有写，请配合食用）
　　“时空的缝隙正在愈合，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不久后就要关闭，时间不多了。”缥缈的声音回荡着，“按照你的选择，是时候准备离开了，传承之人。”
　　空无一人的虚空当中，魏泽静静地漂浮着，衣袂无风自动，如同被无形的潮水冲刷。
　　“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他突然说。
　　他听到虚空中的声音寂静下来，似乎是在等待。
　　这验证了他的想法，现在他的意识果然凌驾于这传承意志之上。。也就是说，他必然也有了干涉时空的能力。
　　魏泽闭上眼，缓缓抬起一臂，高举过头。
　　就仿佛穿透了无形的水面，不可视、不可感、不可控的涟漪自他的手臂上泛起，奔涌的光阴长河在震动中变为涓涓细流，文明的生死只在弹指一瞬间，而一片枯叶落地却需要千百万年。
　　在他举手的刹那，在蓝星世界的各个角落，燃起了星群般的光。
　　阴云投下的阴影仍未散去，可正因如此才更衬出了那些星星之火的明亮。
　　一刻间，在街上、在窗前、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在黑水翻涌的海面上，一团团的光晕从道道人影身上腾起，如暗室中的烛火亮起在这仍未天明的人世间，又如烛火般一闪而灭。
　　……
　　联合战线广播电台。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急匆匆的身影冲进播报室，挥舞着手上的灵能通话机：“刚接到消息，新一波时空的乱象出现了，全世界各地都有目击，说有人在街上走着走着身上就突然出现特别的白光、然后当场消失，听起来像是小型的时空漩涡，要赶紧通报…”
　　话说到这里急止，因为他看见坐在播音台前的杨小禾已经站起了身来，惊讶地注视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手臂。
　　那臂上莹莹的白光正缭绕着，令她的身形快速虚化，但她却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在短暂的呆愣后，那眼中却闪出特别的光来，像是…极端欣喜。
　　“不用害怕。”她抬起头，朝着那茫然的职工欣喜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次出现反应的, 应该都是我们昆仑的学生吧？”
　　她特别咬重了“我们”那两个字。
　　“放心吧, 这个不用发警报，只是老师在叫我们。”她骄傲而调皮地笑着，马尾辫在背后飞扬, “学长学姐们真的成功了…我们去找一下老师，去去就回。”
　　白光一闪, 她的身姿消失在原地, 背后的转椅仍在惯性下扭动。
　　足足数秒钟的寂静, 滞留在室内的人们望着彼此的脸，每张面孔上都写着一脸懵逼。
　　“这…怎么处理？”闯进来的那个人鼻尖红得像是小丑, “听起来，像是他们昆仑大学内部的事情，对全校的通知…”
　　“听起来, 像是他们昆仑大学内部的事情…”工作台前的人捏了捏眉心, “不管怎么说, 还是先联系一下有各地机构, 看看在他们那的昆仑学生有没有出现这种突然消失的情况，都确认一下。”
　　有了明确下达, 工作机器总算是开始照常运转。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联合战线管理处，就像是开启了一块威力巨大的电磁铁，来自各地的消息如雪花般飞向中枢。
　　“…联合战线广播电台领衔播报员, 杨小禾，情况确认…”
　　“…昆仑基金会代表、楚氏集团临时法人, 楚云衣，情况确认…”
　　“…昆仑学生会会长、联合战线C27区特别指挥, 解天扬，情况确认…”
　　“…异常局特遣执行员、华国圣席之‘剑圣’, 韩江尘，情况确认…”
　　“…姜玲，情况确认…”
　　“…方沂，情况确认…”
　　“…周焱…宋旭东…袁清清…肖游宇…吴皓…”
　　“情况确认。”
　　……
　　……
　　无边无际的空间，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白色光芒的浪潮翻涌而上，带来熟悉的青春气息——尽管这跳脱于时空的夹缝实在很难与“青春”这个词联系起来，但那脉搏般跳动的生机的的确确丝毫未受时光的影响。
　　魏泽无声地笑了笑, 缓缓地放下了手来。
　　那手臂自脸前划过，一抹眼的功夫，面前的无边虚空已然站满了层层叠叠的人群。那是三届近四千名学生的联合队伍，高至元婴、低至筑基,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属于他的印记。
　　他们显然也看到他了，那些惊异的嘈杂吵闹在一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老师！”
　　“魏老师！”
　　年轻的人们呼喊着那个名字，似乎想朝他这边靠近过来，但无论他们如何奔跑、如何运力，看似短短的距离却未曾缩短一寸。
　　那是不可见的路程，是属于第四个维度的间隔。就像是画在一张白纸上的线条如何延伸，也不可能触碰到飞在纸面上方的蝴蝶。
　　都是面对过时空乱流的见证者，学生们很快便发觉了这一番异样。那鼎沸的吵闹声瞬间平息下去，他们远远地望着前方魏泽的身影，眼神中茫然与敬畏交织闪烁。
　　那是某种更高级的层面在这一维度的投影，是凌驾于此界的力量。现在，他以“昆仑”这一名号显现在他们眼前，亦用这种力量将他们拉到了这本无法企及的时空当中。
　　已经不用任何提醒，他们都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存在。
　　——“昆仑真人”。
　　“时空的流动正在恢复正常，针对此世的劫念已经散去，这个世界渡过了神劫。”
　　他们看到那立于众人中心的人影笑着开了口，语调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们做的事情, 我都已经看到了。”
　　“本次的期末大作业，你们都已经完成了。”
　　“这一次，全员满分。”
　　他的语气轻快而骄傲。一边说着, 一边有些促狭地眯起眼来，伸手抬起一指。
　　“这是本学年的最后一次考试。同时，对于大四同学来说，也是毕业设计的最后一个学分项目。”
　　魏泽望向站在人群最前的一排人影：那是四十余名修士的队伍，金丹期的气息让他们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而那之中夹杂的几名元婴更如同宝石般闪耀。
　　“在此，我以‘昆仑真人’的名义宣布，你们达到了昆仑大学学业标准，准许毕业出校。”
　　他原本还想了许多发言，就像普通的大学那样，说些什么“前程似锦”、什么“学海无涯”之类的祝福与祈祷，但终究只说出了这一句。
　　因为就在抬起一指的时候，他看到了。
　　那竖在面前的手指指尖，已然变得透明。
　　“这不仅仅是为大四同学而说，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已无愧昆仑之名。”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面朝着数千人的目光，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虚空。
　　“此战已毕，此路已尽。自此之后，大道与大义将与你们同行。”
　　“无论你们将向何方，都要铭记住：哪怕无人指引，你们也不会再独自前进。”
　　整个会场重又陷入沉寂，看起来是在品味他这番话的意义。
　　也许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一万年，不知是谁的声音冒了出来。
　　“魏老师你…要走了么？”
　　没有人再说话。此情此景下，大家都知道那“走”字的重量。
　　“算是吧。这一界的战斗已经走向结局，但有无数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魏泽笑笑：“你们要去追逐你们的未来，而我将会回到路途的起点，等待下一批学生。这是老师本就该做的事情。”
　　他再度举起手来，凌空一挥，划出无形的弧度。摇摇欲坠的时空随那个弧而激荡，铺天盖地的白光撕裂开来，在一片惊呼当中，露出灿烂无垠的星河。
　　“作为老师，这是我教授你们的最后一节课，好好看看吧——看一眼真正的宇宙。”
　　魏泽负手仰望，那声音洪亮得仿佛能震动天地，但下一句却又细微得几不可闻。
　　“你们看看这宇宙…我看看你们。”


第377章 番外·大结局（下）
　　如果盘古开天的景象再现，大概也就是这番情景了罢。
　　亿兆星辰化作的齑粉在这里闪耀，那是漂泊了无尽时间的光，它们或许已经流浪了一亿年，用一万年接近一个生命诞生的宇宙、用一千年笼罩一颗星球，而后在一秒之内将它的光传入地上生灵的眼中——他们因此能看到此刻的宇宙，看到满载灵力的星云在无尽的空旷中游荡，在那里文明的生死只在弹指一瞬间，而一颗尘埃落地却需要千百万年。
　　那是时空的夹缝，是数不清的宇宙交汇的一点。没有人能不为那场面而惊叹，而此刻它将成为一切的原点。
　　星海在涨潮，盖过了遮天蔽日的虚无。仿佛没有边际的白色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急速收缩，重又覆盖到那一道道人影上，像是画卷上划过的橡皮，瞬间将那些身姿凭空抹去。
　　那是两个宇宙在分离，如同叠在一起的两张白纸在分离，他们的图画曾经重叠，而分开时却不会染上一点对方的线条。。
　　但这图画中总归是沾上了一点特别的颜色——在学生们重新投入原本宇宙的时候，魏泽看到自己的身上迸出点点的碎光，奔向身后无底的虚空。
　　传承之力的联系正在减弱，在这宇宙的间隙内，他们仅仅是靠本身的灵力在支撑，这就如同风中残烛般转瞬即逝。他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个个远离。最终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三个身影。
　　吴皓、袁清清、肖游宇。
　　现在，应当称他们为吴少尉、袁医生和肖教授了。
　　“你们现在可真强啊。”魏泽看着他们，“我很高兴。”
　　他看到面前三人都明显地愣了一下，像是被无形之物卡住了喉咙。吴皓率先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不等出口就已哽咽。
　　“该做的事情，你们都已经做到了。自此以后，你们不再需要我的指引…这是我最期盼的事情。”
　　魏泽看着他们瞳中自己的倒影，“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没有回应，没有惊讶。现在的他们已经是领导世界的修士，他们早就猜到了他即将奔赴的结局。
　　但在这时的魏泽眼中，那模样依旧是三个有些懵懂的孩子。
　　“魏老师，我们…”吴皓拳头紧了又松, 已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我们…还有机会见到您么？”
　　魏泽静静地看着他, 伸出手, 想去拍一下学生的肩膀，但终究是没有碰到。
　　“会的。”他轻声说，“等到奇迹发生, 你们一定会再次见到我。”
　　面前的三人齐齐地低下头去，就像无数次被他课后教育的那样。半晌的无言过后, 却是袁清清先抬起了头来。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但此时她的脸上却没有泪水。那双眼中, 只残留着孩子般的执拗。
　　“魏老师，这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 对么？”
　　魏泽微微一怔，他看着这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这一刻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有些倔强的小女孩，在期盼着那本不可能出现的一缕光。
　　他的嘴角缓慢地挑起, 朝女孩微笑着道：“当然。”
　　他看到那双清眼眸中的光摇晃了两下, 白衣的女孩抿紧了唇, 似乎是怕再多说一句就要流泪。无言的对视持续了良久, 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一声轻笑声。
　　那是旁边的肖游宇在笑。
　　“奇迹，不过只是未知科学的一种罢了。”
　　他看似淡淡地笑着, 说出的话却一字一顿：“但凡是未知，就总会有被破解的一天…对么，魏老师？”
　　“是啊, 这就是真理。”魏泽同样低沉了话音，“所有的问题, 必然都存在答案。”
　　“那么，我会用一生去找这个答案。”肖游宇看着他的眼睛,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您所说的…那个‘真理’。”
　　“那便好。”魏泽点头, 他听到自己逐渐变得飘忽的声音，“去吧。”
　　“去吧…”
　　三人在同一个瞬间眯起了眼，那是瞬间腾起的光芒刺伤了瞳仁。遍布天地的白色忽然变得那么明亮，如四面八方的海浪奔涌，洗去了面前之人的颜色。那透明的影子依旧在对他们微笑，那话音像是响在永恒当中。
　　“去吧。”
　　“去走你们自己的路吧。”
　　群光的海浪翻涌而上，卷走了整片空间的轮廓。天地崩散成纷纷扬扬的碎光, 倾盆般洒向年轻的人们。灰绿色的大地在脚下重现，他们的身形坠向无边的土地。在头顶上方，逐渐模糊的人影正在化作升空的流星。
　　吴皓突然踏前一步，面朝着那颗闪烁的星光, 大吼出声。
　　那一吼可能用上了他浑身的气力，呼喊的姿态宛若咆哮的雄狮。
　　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一刻茫茫的海浪彻底崩散，他的喊声被吞没在虚空内，与三人的身姿一起，没入铺天盖地的光明当中。
　　……
　　华国，安城，玉山山脚。
　　聚集门前的学生们都转过了头去，看着最后的三道光影在门前闪过，显出熟悉的身形来。
　　“都回来了？”
　　“嗯。”
　　“那…魏老师呢？”
　　“走了。”
　　“这样啊…”
　　整齐的沉默。
　　“那…咱们也走么？”
　　“嗯，走吧，该走了。”
　　拍击肩膀的声音、脚步踏地的声音，似乎有行李箱拖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敲击，风中荡着谁轻灵的口哨。
　　那些声音正悠悠远去，与那些人一起，漫向世界与未来。
　　……
　　许多年后，当面对灵气复苏时，大能们总会想起在昆仑大学念书的日子。
　　这所大学不教文理工商，只开设淬体、炼丹、御剑等等专业。晨练是吐纳、讲座是传道、上课的老师可能刚结束千年闭关、打饭的食堂大妈可能是哪个山林皈依的大妖。
　　每每提起这个话题，人们总会相视一笑，在心中默念——
　　校规第一条：禁止随意在校内学习区域御剑
　　校规第二条：禁止未经允许召唤妖灵
　　校规第三条：临近渡劫请及时报告导师
　　…
　　校规第一百条：不要打听校长是何人
　　……
　　……
　　……
　　某一个普通的时刻, 某一片天空下，某一座寂寥的高山上。
　　看起来，这无疑是座渺无人烟的荒山。可在这一天，山顶却响起了几个不寻常的脚步声。
　　帆布鞋踩过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踏过最后一级阶梯，站在冷风呼啸的山巅张望着，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狐疑。
　　“这就是那地址上说的大学所在地么？”
　　“这…不像是有学校的样子啊？”
　　“怕不是传销骗子吧…”
　　学生们忽扇着手上云纹的名片，语气中不乏懊丧，只是下一刻那声音便被刮散在突然而起的风中。
　　氤氲雾气在一瞬间浓稠起来，白色的云气间透出高大仙府的轮廓。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当中，白墙青瓦的建筑群破出云雾，如世外桃源般现在眼前。
　　“这、这是…”
　　沉重的轰鸣震动着空气，那是尘封般的大门正缓缓敞开。门缝之中，有辨不清距离的脚步声回响。
　　他们看到，从那仙府当中，一袭白衣的身影正缓步走出大门，那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站在这群目瞪口呆的人影前，负手而立，朗声开口——
　　“欢迎来到昆仑大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