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夫贫妻娇 作者:许菲云 文案:   顾山好不容易攒够钱,娶了个媳妇作伴。   结果却发现,娶回来的不是媳妇,是祖宗。   洗衣做饭啥都不会,还娇气又胆小。一吹风能病上好几天,说到圆房,就立马吓晕……   顾山有点后悔,这媳妇费钱还不实用。可每次看到媳妇那如花似玉的脸,又认命的继续当老婆奴……   苏婉是富商嫡女,从小锦衣玉食,娇惯着养大。   谁曾想有一天,竟被嫁到偏远山区,给一个凶男人做了老婆。   村里人说,凶男人杀过人,坐过牢,还会打女人。   苏婉很害怕,每晚做恶梦。   后来却发现,凶男人一点也不可怕,还很听话。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顾山,苏婉 ============ 第1章 婚事   一大早,丫鬟画眉急急来报:“小姐,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苏婉放下手中绣帕,抬头问:“可知为了何事?”   画眉撇了撇嘴,气不平的说:“老爷想给小姐再多添些嫁妆,夫人不同意,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旁的奶妈刘婆子听了,顿时生气。骂道:“老太太不在了,夫人就欺负小姐。仗着生了个儿子,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老太太还在,她哪有这个胆。”   苏婉面色不变,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主仆三人来到大厅,远远就听苏夫人在发脾气,“你把这么多嫁妆都给了婉儿,那云儿、晴儿怎么办?她们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苏老爷大怒:“我怎么偏心了?你也说云儿和晴儿是我女儿,难道我会亏待了她们?还是说,你觉得我苏万宝连女儿的嫁妆都给不起?”   苏夫人叫嚣,“你明明就是偏心,婉儿的嫁妆都已经堆满一库房,你还要再添。可云儿呢?云儿只比婉儿小一岁半,却连她四分之一的嫁妆都没有。”   “那是婉儿生母留给她的,你眼热个什么劲?有本事你也给云儿、晴儿留一库房。再说了,婉儿要嫁的是当今县令。云儿、晴儿若是也有这福气,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照着婉儿的嫁妆单,同样给她们来一份。”苏老爷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苏夫人捂着心口,气的浑身发抖。   苏夫人并非苏老爷的原配。   当年,苏老爷最先娶的是苏婉的生母秦氏。   秦氏是扬州城首富的嫡女,嫁给苏老爷时,带了整整六车的嫁妆,当真是堆了一库房。   可惜秦氏身子弱,生孩子的时候没受得住,难产死掉了。   苏老太太见苏婉刚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心疼的不行。后来又见苏婉遗传了秦氏的体质,从小就体弱多病,更加不放心。便将其带在身边,一口米糊一口药的,小心翼翼的养大。   可能亲自带的比较亲,后来苏夫人从通房抬为妾室,连生二女一男,苏老太太还是最喜欢苏婉。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苏老太太怕有了继母,苏婉这个没了生母的孤女受委屈,愣是不准儿子续弦。   所以苏夫人做了整整十四年的妾室,直到两年前苏老太太去世,苏老爷看在她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这才将她扶为正室。   苏老太太一死,苏夫人就渐渐暴露了真面目,对苏婉越发的怠慢。   好在苏老太太临死前,给苏婉定了一门好亲事。   做布匹生意的傅家。   傅家虽没有苏家富庶,但家中有个十四岁便中了秀才的儿子傅云飞,前途不可限量。   因着这门亲事,苏老爷很重视苏婉,平日对她十分袒护。苏夫人心中虽嫉恨,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傅云飞年纪轻轻,竟一路迎风破浪,先是中了举人,又中进士,还谋得县令空缺。往后仕途,当真不可估量。   苏老爷简直将他当成了宝,生怕他身价一高,就看不上苏家这商户之门。区区嫁妆算什么?若真能做县令爷的岳父,往后有的是好处。   门外的苏婉听了父亲和继母的对话,只当父亲终究向着自己,内中微感安慰,悄悄退了出去。   苏夫人因着这事,却是气的不轻,午饭都没吃。最后气的狠了,又犯起头痛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自艾自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就因为出身卑微,所有人都瞧不上她。老太太到死都没让她当正室,老爷倒是将她扶了正,可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就连苏婉那小丫头,也从未将她当作母亲。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夫人越想越恨,又气苏婉命好。当初定亲的时候,傅云飞不过是个秀才。谁曾想,这才过了四年,竟就做了县令老爷。   苏夫人一连气了好几天,可再气,又有什么用?苏老爷十分重视这门婚事,根本由不得她。   很快,两个多月过去,离苏傅两家的大婚之日就剩两天了。   这天,苏婉提出要去乡下祭奠老太太,想和祖母做个告别。   苏老爷知道苏婉是老太太一手带大,两人感情十分深厚。想着乡下也不远,早上去,下午就能回来,便同意了。   谁知苏婉出门没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久久未停。   苏老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担心。后来又一想,苏婉是坐马车走的,身边跟了婆子和小厮,应当不会有事,便又放宽了心。   哪知中午的时候,和苏婉一同出门的小厮急急跑回来报,说马匹被雷电所惊,跑脱缰了。苏婉从马车上颠落,滚下山坡,不见了踪影。   苏老爷一听这消息,顿时急坏了,立刻发动全家人,一起去找苏婉。   苏夫人为表现出对苏婉的关心,也跟着一道去了。   刚下过雨的路,十分难走,一行人赶到苏婉滚落的地方,已经将近傍晚。   苏老爷站在山坡上看了眼,发现山坡又陡又滑,不好直接下去。而山坡下面,是一条河流。   他担心苏婉滚落河中,被水冲走,便立刻派人到山坡下面,沿着河流寻找。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晚。苏夫人踩着泥泞山路,鞋子早已湿透,浑身脏兮兮的,又累又饿。   她暗暗后悔,早知这么难找,就不充面子跟过来了,简直活受罪。   瞧着周围没什么人,苏夫人便找了个隐秘的灌木丛,坐下来休息。打算一直躲在这里,等到找完了再回去。   谁知山间蚊虫多,苏夫人坐下没多久,便被咬了好几口,恼的她不停的挥手又跺脚,不得安生。   就在这个时候,脚上冷不丁的踢到一物,触感还有些软。   苏夫人觉得奇怪,扒开杂草就着月光一看,竟瞧见一个身形细瘦的姑娘,浑身泥污的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再一细看,不是苏婉是谁?   苏夫人吓了一跳,将手指伸到苏婉的鼻下,发现只是晕了。   她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惋惜。若这小蹄子真死了,反到好。这样她那丰厚的嫁妆就带不走了,以后就是云儿和晴儿的了。   想到那一箱箱的珠宝玉器,古董名画,绫罗绸缎,苏夫人一阵肉痛,越发的舍不得。   忽然,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恶念。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丫头!   只要她一死,就没法和她的儿女们争抢了。   这个念头一出,就像被恶魔施了法。苏夫人控制不住的被吸引,完全没有抵抗力。   想到那一箱箱的嫁妆,再想到女儿们的未来,苏夫人的脸色越发冷冽。   终于,她摸起一块石头,颤抖着高高举起……   只要几下子,砸在这小丫头的脑袋上,她的小命就没了。到时候,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没有人知道。别人只会以为她是跌下山坡时,自己撞到石头上死掉的。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不会的……   苏夫人不断的自我催眠,自我安慰。最后眼一闭,狠心的砸了下来。眼看石头就要碰到苏婉的太阳穴,苏夫人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她害怕……   泄气的瘫坐在地上,苏夫人心烦意乱。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她回去成婚,再带走苏家将近一半财力的嫁妆?   她又不甘心!   苏夫人游移不定,想来想去,忽然想出一个办法。   既然不敢杀人,不如将人送走,送的远远的,永远回不来。这样,结婚的时候找不到新娘,这婚事自然就告吹了,嫁妆也就保住了。   左右也没其它办法,苏夫人一番思量,决定豁出去试一试。   她四下瞧了瞧,见没什么人,便迅速用杂草遮住苏婉的身体。弄好之后又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个地方草木茂盛,天色又黑,不容易被发现,这才放心。   稳了稳心神,苏夫人走向人群,见苏老爷因为着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心里忍不住有些心虚。   有小厮弄来两条渔船,打着灯笼在河面上细细搜寻,婆子和丫鬟则分散在岸边各处,大声的呼唤。   苏夫人假装焦急的跟着唤了几声,而后表情急切的走近苏老爷,一副关心的样子说:“老爷,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岸边都找遍了也不见人。我们叫的这么大声,婉儿若是在附近,不可能不应答。我猜想,可能是雨天路滑,她滚到了河里,被水冲到了下游。”   苏老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了。   他也担心这个,所以才让小厮第一时间检查河面。苏婉是不会水的,若是落入河中,九死一生。   苏老爷心中慌乱,却听苏夫人又说:“老爷,你赶紧多带些人到下游看看,这边留几个婆子丫头就行了。毕竟落在岸上的危险,要比落在河里小的多。”   苏老爷一想,有道理。便立刻领了一队人,直接去了河下游。   苏老爷一走,苏夫人便将剩下的人打发到远一点的地方。只留李妈妈和一个小丫头春香。   “你们两个,跟我到这边找找看。”苏夫人说。   李妈妈和春香不疑有它,忙跟了过来。   待走了一段路,苏夫人忽然开口说:“李妈妈,听说你大儿子染上了赌博,欠了不少债,差点被人剁了手指头。有没有这回事?”   李妈妈吓来一跳。心里恨恨的想,是哪个多嘴的婆子,竟然将这等事情告诉主人家。   接着又担心疑惑,这苏夫人冷不丁的提这事,是什么意思?   却见苏夫人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春香,表情诡异的说:“春香,听说你来苏家前,生了个儿子,养在乡下。一个未成婚的女人独自养孩子,很辛苦吧!”   春香顿时脸色大变,惊的差点栽倒在地上。   那孩子是她前年在外面割猪草的时候,被一男子玷污所得。   她不敢告诉家人,谁知几个月后,肚子竟大了起来。   好在是冬季,衣服穿得多,加上乡下人缺营养,长的瘦。所以一直到孩子出生,竟都没人发现。   孩子出生后,家里人终于知道了。为了她的名声,只好对外说,孩子是捡来的。   乡下人淳朴,一直未有人怀疑,却不知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春香面无血色,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苏夫人见她吓成这样,却是笑了起来。对着同样惶恐的李妈妈说:“你们两个别怕,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叫你们替我办件事。办好了的话,重重有赏。”   春香和李妈妈面面相视,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是李妈妈比较老道,很快低下头,福了福身,卑谦的说:“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苏夫人走到路边,掀开一旁的的杂草,面色阴冷的说:“把这丫头弄走,然后找个可靠的人牙子卖掉,卖的越远越好。我要她永远回不来!”   李妈妈和春香一见躺在地上的苏婉,顿时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一个古文小甜饼,希望大家喜欢。   男主下章出现,本章所有留言送红包。么么哒! 第2章 脸怎么了   苏婉自滚下山坡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睁不开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辆行驶着的马车上,十分的颠簸。身边有人定时的给她灌稀粥和中药。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苏婉的意识慢慢恢复。   她无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又简陋的房间里,耳边传来女人绝望又压抑的哭声。   苏婉慢慢转过头,朝着哭声发出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这里是一间下人房,房间里有一个大通铺。铺子上除了苏婉,还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   那哭声,正是这女人发出来的。   苏婉奇怪的问:“你是谁?为什么哭?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人抽泣道:“这里是妓馆,你不知道吗?”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大惊。正要再次询问,这个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表情却十分冷厉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大汉走了进来。   床上的女人一见她们,吓的直往墙角缩。   中年女人见了,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娘子,想清楚了没有?我的耐心和时间可是有限的。”   女人大哭,跪下来哀求:“求求你们了,我不想做妓,可不可以让我当个粗使的丫头?我不怕苦的,什么活都能干。”   中年女人大怒,喝道:“看来你还是没吃够苦头,老娘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你摩蹭。黑熊、豹子,今晚上她是你们的,给我好好的训训她。”   两个大汉顿时大喜,痞笑道:“张妈妈放心,我们一定把这小娘子训的服服帖帖,让她认清自个的身份。”说着朝跪在地上的女人扑去。   女人大惊,尖叫着逃跑,却被两个大汉按住,拖了回来。   她惊惶大叫,拼了命的挣扎,声音凄厉无比。   一旁的苏婉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却发现那女人忽然奋力挣脱开两个大汉,哭着大喊了一声:“我死也不做妓!”接着冲向墙壁,以头撞墙,竟是要寻死。   张妈妈瞬间变色,立刻大叫:“拦住她。”   可是已经晚了,女人决心求死,动作非常迅速果决。只一下,便满头鲜血的倒在地上,之后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张妈妈大怒,对着两个大汉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就让她撞了墙?老娘才刚刚买回来,本都没回呢。”说着急急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张妈妈又是一阵肉痛,气道:“可惜了老娘的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这个赔钱货!”   女人最终被拖了出去。很快有婆子进来,将房间里的血迹擦洗干净。这里又恢复了安静。   一直装昏迷的苏婉缓缓睁开眼,整个人面无血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妓馆?难道是那天滚下山坡的时候昏迷了,被歹人趁机掳走,卖到了这里?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顿时慌乱一片。   不行,她要逃出去。否则,她会跟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   苏婉挣扎着想要下床,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一串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一惊,又连忙躺下,闭上眼睛。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婆子端着碗稀饭走了进来,并在苏婉的身边坐下。   婆子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将稀粥喂到苏婉的嘴里。   苏婉假装仍在昏迷,任由婆子给自己喂粥,慢慢的,一碗稀粥喝完。   那婆子却不急着离开,就坐在那里盯着苏婉的脸看,嘴里嘀咕着说:“这江南来的小姑娘就是好看,怪不得张妈妈这么紧张。唉!要是我家大山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漂亮。”   说着捏了捏苏婉的脸,赞道:“真水嫩啊!”   苏婉被这婆子捏的寒毛悚然,好在没多久,她总算离开了。等到她走远,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苏婉再次挣扎着下床。   她躺的太久,全身都有些僵硬,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间的门被锁了起来。而窗户开的很高,根本没办法爬出去。   苏婉顿时焦急,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到办法,只能继续装昏迷,然后见机行事。   到了晚上,那婆子又来喂她吃东西。   苏婉一边喝粥,一边在心里想:不如把她打晕,然后逃出去。   可她从没打过人,没有把握一下子把人打晕。这要是弄不好,再把妓馆里的人引来,那可就惨了。   想来想去,这个法子行不通,便决定试一试利诱。   眼看婆子已经喂完粥,苏碗睁开眼,小心的唤:“婆婆。”   王婆子猛地听见声音,顿时意外。却见原本昏迷着的小姑娘,此时正揪着被子,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   “你醒啦!”王婆子说。心里却想,这姑娘肯定会成为头牌。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自己一个老婆子见了都忍不住怜惜。若是换做男人,哪还吃的消。   苏婉见这婆子面目温和,不似张妈妈那般凶狠,胆子大了几分。   她一把握住王婆子的手,哀求说:“婆婆,我是被坏人拐卖到这里的。求你放我离开,必当重金酬谢。”   王婆子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拒绝:“我可没这个胆!张妈妈要是知道,还不打死我。”说完转身就走,生怕苏婉再缠上自己。   苏婉大急,大声的唤:“婆婆,婆婆,我求你了,帮帮我。我父亲是扬州城的富商,很有钱的……”   可王婆子早已锁了门,脚下生风了离开了。   苏婉一阵绝望,坐在床头默默垂泪。谁知没多久,房间的门又被人推开。这一次,来的是张妈妈。   苏婉顿时紧张,整个人充满戒备。   张妈妈却只是对着苏婉一番打量,点头道:“这醒着的时候,倒是比昏迷时灵动了几分。可惜一脸病容,太过孱弱。罢了,给你两天的时间将养身体,可别跟我耍花招。”说着语调充满威胁。   苏婉一惊,想到刚刚被逼死的女人,害怕的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乖顺,张妈妈满意的笑了。   她就喜欢这种温顺又胆小的,省心还好拿捏。   张妈妈离开后,苏婉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第二天,王婆子又来送饭。苏婉一把抓住她,恳求说:“婆婆,你帮我去官府报案,我给你500两银子。”   王婆子上上下下打量她,手一伸,道:“银子呢?你先给我。”   苏婉为难的说:“我现在没钱,等出去,一定给你。我爹是扬州城的富商,500两对我家来说,只是小钱,绝不会赖你的。”   王婆子根本不信。   她听张妈妈说过,这小丫头是江南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因为长的好看,被家中老爷惦记上,这才被善妒的正室发卖到妓馆。   这些,身世簿上都有记录,否则张妈妈也是不敢惹事的。   王婆子没好气的说:“你呀,既来之,则安之,认命吧!这院子里养了好几条大狼狗,门口还有打手看守,你是逃不掉的。”说着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苏婉的哀求和叫唤。   苏婉急坏了,在房间里一边大叫一边拍门,却根本没有人理会。   之后,王婆子依旧定时来送饭,却不再理会苏婉,每次都是放下碗筷就离开。苏婉越发的绝望。   很快,两天时间过去。   这天,张妈妈再次来看她。并带了两个婆子,将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苏婉面无血色,以为张妈妈终于要逼自己接客了,害怕的眼泪直往下流。心里却在想,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就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这样一想,眼泪流的更凶了。   张妈妈见她一副悲苦模样,没好气的说:“别哭了,你命好,长的实在出色,我不会轻易让你接客的。”   苏婉一听这话,立刻看向张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妈妈勾指抬起苏婉的下巴,一边打量她的脸,一边说:“我预备好好的教导你,然后养在深巷里,卖给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做外室。这可比做妓强多了,你好好把握,哄的贵人高兴了,说不定能平步青云,被娶回家去。”   苏婉一听这话,眼睛转了转。   这就是说,她还有机会逃跑。   苏婉假装乖顺,细声细语的说:“多谢妈妈提携,日后若是发达了,定不敢忘。”   没想到苏婉这么懂事,张妈妈更加满意。   她给苏婉起了个新名字,叫芙蓉。之后将她送到隔壁院子,和几个新来的姑娘一起学跳舞。   苏婉小的时候,其实学过舞蹈。虽不是跳的很好,基本功还是有的。但是此刻,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笨拙的扭动身体,尽量的拖延时间。   谁知那师傅特别的严厉,手里拿着根藤条,谁的动作做不好,就是狠狠一下子。苏婉挨了无数打,疼的泪眼汪汪。半天下来,又累又饿又生气。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眼前的饭食,却都是客人们前一天的剩饭剩菜。那菜,好几种混在一起,又热过了头,都快成糊糊了。   苏婉毫无食欲,简直要吐。其它几个姑娘却都吃的津津有味。   有个姑娘见苏婉一直不吃饭,好心劝道:“你再不吃,菜都要没了。下午还要学小曲,不吃饱哪有精神。”   苏婉也实在是饿了,只好忍着恶心吃了几口。   谁知刚吃完没多久,便感觉身上有些热。但因为不是很明显,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却突然叫了起来,指着她的脸道:“你的脸怎么?” 第3章 儿子有老婆啦   苏婉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奇怪的问:“我脸怎么了?”   “你脸上长了好多小红点。”   其它姑娘听了这话,纷纷看向苏婉,也跟着说:“真的有好多小红点。好奇怪,吃饭之前还好好的呢。”   又一个姑娘说:“这饭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否则怎么好好的,吃了饭就变成这样了?”   “可我们也吃了饭,怎么就没事?”   五六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句的,却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苏婉走到院中用来养鱼的水缸前照了照,发现确实长了许多小红点。   她半点也不慌,又走到餐桌前,用筷子将刚刚吃的剩菜搅了搅,发现里面有茄子,心中顿时了然。   苏婉从小便对茄子过敏,只要吃一口,便会长满红疹,还会发高烧,十分吓人。   小的时候,家里人不知这种情况,每次都吓的要死,还以为得了什么重病。后来慢慢找出缘由,便再不让她碰茄子了。   一旁的小姑娘见苏婉盯着盘子里的菜看,凑过来说:“你也怀疑这菜有问题?”   苏婉眼睛转了转,故作抱怨的说:“这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全都混在一起,又都是别人吃剩的,指不定那些客人里,是不是有传染病。否则我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吃完饭,就变成这样了。”   “可为什么我们都没事?”   “各人体质不同。有的体弱,就比较容易被传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能我之前生病,身体太虚弱,所以才会中招。”苏婉说。   众人听了这话,顿觉有理。   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突然说:“哎呀,若是你真得了传染病,那我们岂不是要离你远一点?否则被传染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刚刚还围着苏婉的几个姑娘,一下子全都退的远远的。接着有人说要回去睡午觉,有人说张妈妈找,全都找借口走的干干净净。整个院子,就剩下苏婉一个。   苏婉心中好笑,瞧着周围没人,突然觉得这到时候逃跑的好时机。   她假装闲逛的穿过院门,默默寻找出口的位置。谁知还没走多远,便撞见了张妈妈。   张妈妈见她四处乱走,正要发问,又猛地瞧见她一脸红疹,顿时大惊。   “你的脸怎么了?”张妈妈问。   苏婉故作害怕的说:“我不知道,吃了顿午饭,就这样了。”   张妈妈不相信,怀疑苏婉故意耍花样。可仔细瞧了瞧,这疹子是真的,并不是点上去的。   她皱了皱眉,十分不悦的说:“怎么这么麻烦,好生生的长起了疹子,还偏长在脸上。罢了,你先回房间歇着,回头找个郎中给你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疤来。”   苏婉忙说:“谢谢张妈妈。”   张妈妈挥了挥帕子,厌烦道:“快走吧,瞧着你这张脸,我就心堵。”说着自言自语的叹气,“最近怎么有些邪门?前一个刚死,后一个脸上长疹子,还得给她请大夫。可别又是个赔钱货。”   在张妈妈目光的监视下,苏婉不得不回到原来的住处。   她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的想,一定要尽快逃离出去。接着又想,自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父亲急成什么样了。傅云飞发现她不见,又会是怎样的态度?会很着急的四处寻找她吗?   这样想着想着,心思就飘远了。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张妈妈果然给她请了大夫。而此时,苏婉身上的红疹已经愈发严重,红红的满脸,还发着高热,看着十分可怖。   大夫忙给她把了把脉,又询问了几句发病前的症状,最后得出结论,是热毒入侵引发的红疹。之后开了几副清热解毒的药,嘱咐早中晚煎服。   大夫走后,苏婉便留在屋里养病。张妈妈还是防她,将门锁的死死的。苏婉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等待机会。   傍晚时分,王婆子送来煎好的药,苏婉病恹恹的说:“婆婆放着吧,我怕热,等这药凉了再喝。”   王婆子不疑有它,放下药碗便离开了。待她一走,苏婉将药一股脑倒在床底下。   她这病看着厉害,其实并无大碍。待疹子全部发出来,自会慢慢消退,就是不吃药也能好。只不过病程会长一些。   但现在,她巴不得一直病着。   这样过了三四日,张妈妈瞧着大夫开的药都吃完了,苏婉的病却不见好转,心里顿时焦急,又将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心里也纳闷,不明白为何一点效果都没有,便又加大了剂量。   张妈妈心里老大不乐意,觉得这大夫没有真本事,白白浪费她的银子。想着若是再看不好,就找他算账,让他退银子。   好在苏婉又‘吃’了两副药,似乎有好转的迹象了,瞧着脸上的红疹淡了一些。   张妈妈松了口气,苏婉却是一阵焦急。   不能这么快康复的。她得装病,让张妈妈以为这张脸永远好不了,这样才有更多逃出去的机会。   于是这天中午,王婆子来送药,苏婉假装虚弱的哀求:“婆婆,我最近一直生病,吃东西没胃口,就想吃点茄子。如果厨房里有客人剩下的茄子,可不可以带一点给我?哪怕一口也行,求求你了。”   王婆子想,茄子又不是珍贵物,厨房里天天都会做,便答应了。   苏婉吃了茄子,病情突然加重,只一夜时间,原本稍稍淡去的红疹又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并且,比先前更加严重,红肿的跟煮熟的猪头似的,简直面目全非。   早就退去的高热,也再次复发。   张妈妈又急又怒,跑去医馆大骂,说庸医害人,没把病看好,反而越看越严重了。   大夫气的要死,但又怕她闹的太凶影响声誉,便只好忍着怒火,又来了趟妓馆。结果一看,苏婉的病果然更严重了,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可怜那老大夫还在反思,究竟哪里不对,是不是自己真的误诊了?   一旁的张妈妈却一个劲抱怨,一会儿怪大夫误诊,浪费了她的银子;一会儿又说苏婉病了这么长时间,少接了多少客,馆子里损失了多少进账。话里话外,三句不离钱,大有将这些损失统统算在大夫头上的意思。   大夫气的不行,知道这是个不讲理的,也懒得纠缠。索性将诊金通通退还给了她,然后丢下句:“这位病人的病我看不了,你另请高明吧!以后你们馆子的生意,我也不做了。告辞!”说完背起药箱,气呼呼的走了。   诊金是要到手了,可张妈妈还是愁。   苏婉的病该怎么办?若是治不好,岂不是又亏本?   想到这,张妈妈一阵叹气,越发觉得最近邪门,总是走霉运。   她想来想去,还是另请了一位大夫,给苏婉瞧病。结果几副药‘吃’下去,还是不见好。   之后,张妈妈又给她试了几个偏方。那疹子却仿佛在苏婉的脸上生了根,就是不肯消退。   这样过了大半月,张妈妈终于歇了给苏婉看病的念头。瞧着这张脸毁成这样,做妓是不成了,便将她打发到厨房做粗活,总不能白养着她。   谁知馆子里的姑娘们知道后,竟群起反对。说苏婉一脸的疹子,瞧着渗的慌,搞不好还会传染。   又说苏婉发病的前一天,馆里曾接待过一位身上长红疹的客人,说不定苏婉就是吃了他的剩菜才被传染上。   一屋子的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将张妈妈说的半信半疑。   这万一真是个会传染的病,那是断不能留的。   可苏婉现在这样子,若是转卖,肯定不会有人要。直接赶走,又舍不得当初买她时花的银子。   就在张妈妈满心纠结的时候,厨房里的王婆子忽然站了出来,道:“张妈妈,要不……您把这姑娘便宜点卖给我吧!”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奇怪,“王婆子,你买她做什么呀?”   王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大山前段时间从大牢里放出来了。他年纪已经不小,我一直想给他说门亲事。可你们也知道,我一个寡妇,没什么家底。大山又杀过人,坏了名声,所以没人敢嫁。既然这姑娘你们不敢留,倒不如让我领回去碰碰运气。若是养好了,我家大山就有媳妇了!”   张妈妈没好气,“你可真是想儿媳想疯了,那丫头的脸都毁成那样了,你也敢要。也不怕被传染上。”   一旁的姑娘们听了,一个个掩着嘴笑。   王婆子却坦荡的说:“我们穷人本就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大山又是个男子,怕什么疹子。”   张妈妈见她执意想买,也乐的甩开这个麻烦精,便道:“既然你不怕,拿10两银子来,这丫头你就可以带走了。不过我丑话说前头,是你自个要买的,若是后悔,可别再找我退人。”   王婆子忙道:“我若是买了,自然没有再退的道理。只是张妈妈,10两银子未免太多了。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早就去人牙子那买儿媳了,哪还会在这里碰运气。”   张妈妈也是知道王婆子家情况的,想了想道:“你能出多少?说说看,要是我能接受,就便宜你算了。”   王婆子窘迫的说:“张妈妈,我一个月的工钱也就300文,若是犯了错,还得扣去一些。这些年大山坐牢,对家里没有帮助不说,我还得隔三差五的花钱打点衙差。所以……实在没有钱。全部积蓄加起来,顶多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张妈妈叫了起来,“这也太少了!我买这丫头的时候,可是花了15两的银子。你如今一两银子就想买走,是想趁火打劫吗!”   可实际上,因为苏婉当时昏迷不醒,对方又急于脱手,张妈妈和对方砍价,只花了二两银子便买下了苏婉。这么说不过是想抬高价钱。   果然,王婆子听了这话,顿时大急。哀求说:“张妈妈,你就行行好吧!这丫头一身病,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一两银子虽少,可也是钱啊!您多少能回点本。”   张妈妈不肯松口,眼睛转了转道:“这样吧,你没钱,就先佘着,以后从你的工钱里扣。这丫头算你三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王婆子也精明。一听说要三两银子,顿时迟疑起来。   她想了想说:“张妈妈,三两银子对你来说便宜。对我来说,可是好大一笔的钱。若是个正常姑娘,也就算了。可这芙蓉姑娘染了怪病,是有风险的啊!万一她这病一直不好,甚至更加恶化了,我不就亏本了?不满妈妈说,我想买她,图的就是便宜。若是太贵,我就不要了。家里还要生活,我也要不起啊!”   没想到三两银子就让这婆子打了退堂鼓,张妈妈顿时心急。   若是这婆子不要,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苏婉。想了想,干脆认了。   “一两就一两。把钱交了,尽快将这丫头带走。”   王婆子顿时欢喜,千恩万谢的说:“谢谢张妈妈,我下了工就回家拿钱,然后叫大山将芙蓉姑娘接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自律才能自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章 自由啦   王婆子说回家拿钱,其实是骗张妈妈的。   她在妓馆有宿舍,钱就放在宿舍床底的旧衣箱底层。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怕苏婉耍花样,半路逃跑。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想着先回去叫上儿子。   王婆子的儿子叫顾山,今年二十三岁。三个月前,刚从大牢里放出。目前暂住在舅舅家,随着舅舅做些泥瓦工的活计谋生。   这天,顾山和舅舅下工回家,吃了饭正准备上床休息,就见母亲王婆子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大山啊!我给你买了个媳妇。你有媳妇啦。”王婆子一进门便兴奋的嚷嚷。   顾山以为自己听错了,奇怪的问:“娘,你说什么呢?”   王婆子却催促:“你现在就跟我去趟妓馆,把人接回来。我怕去的晚了,张妈妈发觉不对劲会反悔。”说着一拉顾山的手,便往外走。   一路上,王婆子将事情的大概跟顾山说了一遍。   顾山听完,半天说不出话。只觉得母亲真是想儿媳想疯了……   “娘,我的婚事你不用着急。如今我已恢复自由,先攒点钱才是要紧,以后再说亲也不迟。”顾山说。   王婆子听了这话,立刻瞪了他一眼,嗔道:“再等两年!再等两年你都25了,到时候更难说亲。”   “那你也不能买个生病的。万一真会传染,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婆子早知他有这担忧,忽然得意的笑了。   “你当娘傻啊!花银子买个有传染病的女人给你当老婆?”说着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压着声音继续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姑娘的病,其实是她自己故意折腾出来的,估计是想用这个方法拒绝接客。这事张妈妈都没发现,我也是每天给她送饭送药,渐渐发觉许多奇怪的地方,这才慢慢琢磨出来的。你相信娘,娘不会害你,”   顾山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惊奇,再细问,王婆子却不肯再说了。很快,妓馆到了,顾山也不方便再问。   王婆子怕生变故,一到妓馆,便立刻找了张妈妈,将串好的一贯钱交了给她。   张妈妈用秤砣称了称,发现不少,这才将苏婉的卖身契给了王婆子,而后叹了口气说:“行了,你把那丫头接走吧。”   王婆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之后便领着顾山来到苏婉所在的院子。   此时已是子时,苏婉早就睡下,猛得被王婆子推醒,吓了一跳。   “婆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苏婉揉了揉眼睛,惊奇的问。   她虽然一张脸毁了,但声音软糯清甜,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动听。   门口的顾山忍不住朝里屋看了一眼。   王婆子想着这小丫头马上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开心的不行,盯着苏婉一个劲的笑。   三更半夜的,苏婉被这婆子笑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又问:“婆婆,你到底有什么事?”   王婆子这才笑盈盈的说:“丫头,我跟张妈妈把你买下了,以后你就给我做儿媳妇吧!”   苏婉一愣,瞪大着眼睛问:“婆婆你说什么呢?什么把我买下了?什么给你儿子当媳妇?我……我怎么听不懂?”   王婆婆拉起她的手,温声解释:“妓馆里的人怀疑你得了传染病,想把你卖掉。正好我家大山还没娶媳妇,我就把你买下了。我家虽没什么钱,但总比给人家做奴做婢的强。你说对不对?”   苏婉这下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婆子竟然想买她做儿媳。   她立刻摆手,焦急的说:“不行的,我已经有婚约,不能嫁你儿子。”   王婆子听了这话,以为苏婉还惦记着从前的主家老爷,劝道:“我家大山心地善良,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嫁给我儿子那是最好的出路。”   苏婉听了这话,眼睛转了转。   倒不如趁此机会先离开妓馆,然后再找机会逃跑。这王婆子就一普通农户,肯定不可能有妓馆这样严密的防守,到时候逃跑肯定很容易。   想到这,苏婉目光躲闪的点了点头。   王婆子一见,顿时大喜,忙招呼门口的儿子。   “大山你快进来,芙蓉姑娘同意给你做媳妇啦。”   顾山一愣。   他原本一直觉得母亲的做法十分不靠谱,心里对这一两银子买来的姑娘并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一时间,顾山有点回不过神来。   王婆子见儿子久未进门,却是急了。跑到外面将他拖到苏婉的面前,笑眯眯的介绍:“芙蓉姑娘,这就是我儿子大山。精神吧!”   苏婉忍不住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   第一感觉便是:好高!好壮!真是人如其名,如山一般。   苏婉看她的时候,顾山也忍不住看向苏婉。   他刚在门外听声音,感觉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姑娘,想着相貌不可能太差。   谁曾想刚一照面,顿时虎躯一震。   这满脸的疹子,实在触目惊心。瞬间将顾山悄悄涌起的一丝旖旎冲击的干干净净。   王婆子见两人不说话,只当他们不好意思。   她掩着嘴笑,又道:“已经很晚了,你们两先回去,明早我再跟你舅舅舅妈打个招呼。等过两个月,再回老家办个喜宴,这婚事就成了。”   顾山点了点头。   苏婉却防备的问:“我跟他……要去哪里?”   王婆子道:“大山现在暂住在他舅舅家,你目前也没个去处,便同他一块回去吧。我明天要做工,就留在妓馆,不来回折腾了。”   苏婉从没有去陌生人的家中住过,心里忐忑又迟疑。想了想说:“都这么晚了,我能明天再去吗!”   王婆子却说:“不行,张妈妈怀疑你脸上的疹子会传染,让你立刻走。”   “那婆婆怎么就不怕传染?”苏婉奇怪的问。   王婆子只掩着嘴笑:“怕什么?我每天给你送饭又送药,要是会传染,早就被传染了。”说着又催促:“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大山明早还要上工呢。”   苏婉只得跟着这个叫顾山的男人离开妓馆。   两人在王婆子的引领下穿过院子,来到空旷的街道上。   苏婉呼吸着秋夜清新的气息,心里控制不住的激动。   终于离开这个恶梦般的鬼地方了!   她自由了! 第5章 共处一室   她默默跟着顾山,在黑暗中亦步亦趋的走着。   顾山人长的高大,腿也长,走起路来毫不费力。苏婉则从小养尊处优,从未走过远路,所以跟的特别吃力,没多久便气喘吁吁,越走越慢了。   顾山感觉到,默默的放慢脚步。这样走了大半时辰,才终于到家。   苏婉累的浑身散了架,却不敢说什么。   经过一路的相处,她发现顾山的性格和王婆子截然相反,总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全身笼罩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苏婉敏感的想,或许他并不想娶自己,只是迫于王婆子的压力,才不得不答应。   其实也能理解,以苏婉现在的样子,正常男人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这样一想,苏婉更加不敢招惹顾山。生怕惹的他不悦,突然把自己赶走。   她目前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又是三更半夜的,若是流落街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舅舅家的人已经熟睡,顾山领着苏婉直接来到主屋边上的一间破旧柴房。里面堆满了稻草、木材以及一些杂物,只在角落里搭了张简单的木板床。   苏婉瞧着床下放着双男式布鞋,墙尾拉了根绳子,绳子上担着一件男式外衫,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这里……不会是你的房间吧?”   顾山撇了眼她震惊的样子,淡淡道:“舅舅家人口多,屋子不够住。这里虽破旧,却也能遮风挡雨。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着走到床边,将床铺稍稍整理了下。而后自顾自的拿起一捆稻草解开,平铺在地上。   苏婉奇怪的问:“你在做什么?”   “铺床。”顾山说着,又解开两捆稻草,将草铺的厚厚的,而后鞋也不脱,直接往上面一躺。   苏婉瞪大眼睛,“你就睡这里?”   “不然你睡,我睡床上?”顾山冷淡的说。   苏婉顿时噤声,让她睡在稻草上,她肯定睡不着。别说睡觉,光看着顾山躺在上面都觉得脏。   顾山见她不说话,倒也没勉强,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睡前别忘了吹蜡烛,这里全是柴草,万一引发火灾很危险。”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苏婉不再搭理她。   苏婉却是一阵踌躇。   她还未成婚,怎能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若是让人知道,这一生的名节岂不毁了?   可是,王婆子家是真的穷,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若是不住这里,秋夜寒凉,又能去哪里?   她踌躇了半天,最终认命的跑到桌边将蜡烛吹灭。心里豁出去的想:妓馆都住过了,还怕什么名节被毁?也不在乎这一晚了。   她磨磨蹭蹭的爬上床,却发现这床上铺的也是稻草。只是多加了层床单而已。   好在床很干净,似乎新晒过,有阳光和干草混合起来的清香味。以及……顾山身上特有的男人气息。   想到这张床原本是顾山睡的,苏婉的又是一阵别扭。心里却在想: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说都说不清。   不仅这件事,包括被卖到妓院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人言可畏,她被困将近一月,谁会相信她还是清白之身呢。   想到这些,苏婉的心情一阵沉重。   顾山倒是规矩,竟然心无杂念,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苏婉暗想:这人虽然看起来冷了点,倒是坦荡,没想占她便宜。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这张脸太过吓人,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苏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没过多久,竟然也睡着了,还睡的特别沉。直到第二天,院子里的公鸡打鸣,这才醒过来。   苏婉困顿的睁开眼,一见周遭的环境,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小穿的是绫罗绸缎,盖得是云丝锦被,入睡前,闺房里还得点上安神香。生活大小,无一不细致讲究。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睡在如此破乱的柴房里。   这个时候,地上的顾山也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他一醒来,便本能的朝床上的苏婉看去。却见她正坐在床上,睁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看。   昨晚光线暗,顾山并没有将她看仔细。如今再看,却发现这个姑娘虽然毁了脸,一双眼睛却灵气极了,仿佛一对璀璨夺目的宝石。   而她安静坐着的样子,更是透着一种说不说的气质。   很文静,很安详,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变静谧了。   顾山一时间看出了神,半响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站起。   他熟练的将干草从新捆好,并放回原处,而后对苏婉道:“你起来洗漱一下,一会儿随我和舅舅和舅母打个招呼。”   苏婉其实不想去。   他和顾山共处一室,虽相敬如宾,但外人未必这么想。一会儿顾山的舅舅舅妈,还不知道怎么看她呢。   可顾山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话便出了柴房。   苏婉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出门。   穷人家大多起的早,顾山的舅妈已经在做早饭了,厨房里升起炊烟袅袅。院子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舀了半勺麦穗,正在喂鸡。   苏婉从柴房里出来,那女孩一见她,吓了一跳。防备的问:“你是谁?”   苏婉一阵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这个时候,顾山的舅妈韦氏听见声音,站在厨房门口问:“你就是大山的媳妇?”   苏婉欠了欠身,礼貌的打招呼:“婶婶好。”   韦氏上下打量苏婉,待瞧见她一脸红疹,吓了一跳。   “你的脸怎么这个样子?这大清早的,吓死人了。”说着一副受惊的模样拍了拍心口,又对一旁的顾山抱怨:“大山你也真是的,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昨天事发突然,回来已经很晚了。”顾山淡淡道。   韦氏一脸的不高兴,刻薄的嘀咕:“你娘这是上哪找的丑丫头?啧啧啧,她是怕你娶不到老婆打光棍,所以死活不论了啊!”   顾山蹙了蹙眉,“她只是脸上长了疹子,并非天生如此。”   韦氏依然口不饶人,鄙夷的说:“长成什么样倒还是其次,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品性。这还没成亲呢,就和男人共处一室。你们两不要脸也就算了,我家兰儿可是到了说亲嫁人的年纪,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影响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家家风不好呢。”   顾山知道她嘴皮子厉害,也不和她说辩,只道:“舅母可以让她同表妹住一块,我会再加100文钱的食宿费。待发了工钱,同我的食宿费一块结算。”   韦氏一听这话,上一秒还刻薄的嘴脸,顿时堆满假笑。   “大山你也真是的,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我主要是为你表妹的名声担忧,若是话说的重了,可别往心里去。你好不容易说了媳妇,其实舅妈也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说着却又为难,“只是……你平时只在家里吃两顿饭,不知这位姑娘是不是也一样?如果不是的话……近来物价飞涨,舅母家五口人五张嘴,却只有你舅舅一个人挣钱,实在是……”   顾山面无表情,“那就再加30文,这样可以了吗?”   韦氏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说着见苏婉还站在院中,又虚情假意的招呼。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婉刚听了她和顾山的对话,对韦氏毫无好感,当下不复之前的礼貌,只冷淡的说了句:“你可以叫我芙蓉。”   韦氏又是一阵假笑,“这名字可真好听,以后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不过舅妈家条件不好,你可别嫌弃。”说着吆喝:“大山啊,去打点水,让芙蓉姑娘洗把脸,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顾山便拿了个脸盆,去水缸里舀水。谁知韦氏的大女儿王大兰忽然冲过来,一把夺过脸盆说:“表哥,别拿我家的盆。她的脸好恶心,会把脸盆弄脏的。”   这话一出,顾山顿时蹙眉,苏婉却是直接黑了脸,大怒的说:“你的脸才恶心呢!塌鼻子长雀斑还眯眯眼,长成这幅德行,还好意思嫌弃我。”   王大兰没想到苏婉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竟这么会骂人,专挑她的缺点羞辱她。   女孩子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这简直是攻心!   她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苏婉大骂:“那也比你好!你的脸像猪头,还是一个流脓长疮的烂猪头。”   苏婉却慢条斯理的说:“我就算真的流脓长疮,也有人要。不像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连说亲的人都没有。到底谁丑,已经很明显了。我要是你呀,就赶快让家里人多塞点银子给媒婆,瞎的瘸的就不论了,有人要就行。免得再过两年成老姑婆,叫花子都不要。”   王大兰气得脸色发紫,偏偏一时间又说不过苏婉,便冲上去要打她,却被顾山一把拉住。   “表妹,你冷静点。”顾山劝道。   王大兰哪里冷静得了,怒瞪着一双小眼,咬牙切齿的大骂:“你这个贱人,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敢骂我。”   说着又气鼓鼓的对韦氏说:“娘,将她赶走,我不要她住在我们家。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韦氏这会儿也气着呢。   她本来就瞧不起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丑丫头,看在顾山给的食宿费的份上,才答应留下她。却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欺负到自己女儿的头上了。   韦氏一撸袖子,怒气冲冲的冲到苏婉跟前,正想破口大骂。却听苏婉鄙夷的说:“走就走,就你家这破地方,我才不稀罕呢。有钱上哪租不到房子。”   说着走到顾山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顾山,咱们别住你这黑心舅母家了。一个个的看不起人,连脸都不让人洗,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苛刻虐待我们呢。咱们看看隔壁邻居家有没有空余的房子。”   韦氏一听这话,顿时大急,忙换了一副讨好的脸色:“这住的好好的,做什么要换?别人家能有亲舅舅真心吗?你们两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当心让人给骗了。”   说着又佯装发怒的对王大兰一通斥:“还不快去给表嫂子打水?以后对表嫂子客气点,别一天到晚小肚鸡肠的瞎作妖。”   王大兰没想到母亲竟然帮着苏婉训斥自己,顿时委屈愤怒。   “我不!我才不要给这个丑八怪打水。让她走,让她滚蛋!有她没我!”王大兰撕声竭底的怒吼,却冷不丁的挨了韦氏一个耳光。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是要说亲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懂事。还不快去打水!”韦氏生气的说,心里恨女儿太不成熟。   王大兰好歹已经15岁,当着外人的面被母亲打,心里又是一阵屈辱。   她捂着被打的地方,哭着说:“你不就是舍不得表哥给的食宿费!要打水你去打,我死也不去。”   韦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挂不住,正要再次发怒。却见女儿又恨恨的看向苏婉,怨毒的说:“你别得意,就你这鬼样子,也就我表哥肯要你。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吗?因为他是个杀人犯,根本没人敢嫁。他是怕打光棍,才不得不娶你这样的女人的。跟着这样的人,你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小心哪天小命给弄丢了。” 第6章 那是我吃过的   苏婉一愣,转头看向顾山。   这人是个杀人犯?   那他怎么没被砍头?也没被官府通缉?   正觉得奇怪,却发现顾山脸色阴沉一片,目光冷冽的直视王大兰。   他原本就不苟言笑,五官又长得过于深刻,给人一种严肃疏离的感觉。再一生气,浑身上下顿时充满威压。将王大兰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一时气急,这才口不择言。就算在她心里,顾山确实是一个又穷又凶的杀人犯,可当着人家的面,也是不能说的啊。万一顾山生起气来,要打她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再对上顾山冷冷的眼神,王大兰更加害怕,前一秒还委屈暴怒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慌乱惨白。   她躲闪的转过脸,不敢和顾山对视,又支支吾吾的找借口。   “娘……弟弟们该起床了……我去给他们穿衣服。”说完不待韦氏答应,一溜烟的跑掉了。   韦氏这个时候也被王大兰的话惊到了。在她的心里,顾山就是个愣头青,惹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否则早些年也不会闹出人命案来。   她连忙跟顾山打招呼,“大山啊,你表妹耍脾气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她……她那是胡说八道的,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说说她。”   顾山默不作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舀水,而后将脸盆放到桌子上,语气生硬的对苏婉道:“洗脸。”   苏婉反映过来,忙走过去,却发现这脸盆又破又旧,里面还有一圈厚厚的垢,忍不住一阵无语。   就这脏兮兮的破盆,还好意思嫌她的脸脏……   不仅盆脏,洗脸布也是黑黑硬硬的,一看就是用了很长时间,有的地方都被磨出小洞了。   苏婉实在下不去脸,可顾山亲自给他打水,她又不好驳了他好意。况且,她刚来就跟王大兰吵成那样。为了震摄韦氏,还嚷嚷着说要换住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想了想,苏婉用双手捧着清水,象征性的浇了浇脸。之后用袖子将脸上的水渍擦干,碰都没碰那块洗脸布。   做完这些,苏婉忽然发现顾山在看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洗过了,谢谢。”她微微别扭的说。   顾山端起脸盆,将里面的水倒在院子里的桃树下。   这个时候,早饭做好了,韦氏一边将咸菜和窝窝头往桌上端,一边大声的唤:“相公,吃早饭了!”   没多久,王贵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一见家里有陌生人,顿时奇怪,“这位姑娘是谁啊?”   韦氏语气难掩鄙夷的说:“你姐姐给大山找的媳妇,以后也住我们家。”   王贵一时回不过神来,愣愣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说着见苏婉一脸的疹子,又皱了皱眉,委婉的问:“姑娘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这脸……是怎么回事?”   苏婉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从妓馆里出来的,便道:“我是江南人,被人拐卖到这里。因为脸上长了疹子,卖不出好价钱,就让王婆婆给买下了。”   韦氏语气酸酸的说:“瞧瞧,一天到晚说没钱,结果还有钱买媳妇。”   王贵瞪了她一眼,想着顾山这条件,找个媳妇不容易。这姑娘丑是丑了点,但只要能持家,也不错了。当下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王贵的两个儿子也醒了,嚷嚷着肚子饿。   一家人围着脏脏破破的小长桌坐下,每人面前放着一碗稀的跟水差不得白粥。   苏婉顿时惊叹,这顾山的舅舅家也太穷了吧?这哪里是粥,反倒像拿白米泡的茶……   捧起碗喝了一口,跟和白开水没多大区别。便又拿起一个窝窝头,好奇的看了看。   出身富贵的她,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穷人家的食物。瞧着挺厚实,感觉能管饱,便咬了一口。   谁知味道又酸又硬还又糙,难吃到了极点,立马又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太难吃了?”苏婉一边擦嘴,一边蹙眉问。   韦氏却立马叫了起来,“天杀的,你怎么能浪费粮食?会天打雷劈的。快捡回去吃掉。”   苏婉见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好气道,“太难吃了,我吃不下。”   韦氏生气的说:“吃不下你就别拿,别白白的浪费粮食!”   苏婉说:“我不知道这么难吃,以后我不拿就是?”   韦氏还是不高兴,嘀咕着说:“装什么娇气,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   苏婉满心郁闷的埋头喝粥,却发现顾山不动声色的拿了自己刚刚咬过的窝窝头,半分不嫌弃的大口吃了起来。就连她吐出来的那一口,都被他捡回去吃了。   苏婉顿时涨红了脸,僵硬的说:“那是我吃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山只是太饿了…… 第7章 不会勉强你   顾山头也不抬,一边啃窝窝头,一边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浪费!”说着三两口将窝窝头吃完。接着喝了口粥,吃了口咸菜,又拿起一个窝窝头……   苏婉看的瞠目结舌,再看其它人,都在埋头吃喝,竟然没有一个人嫌难吃。   桌子上除了窝窝头和咸菜,加上各自跟前的一碗粥,便再没有其它的吃食了。   苏婉吃不下窝窝头,便学着其它人的样子,夹了点咸菜放在粥里拌了拌,然后捧起来喝。却发现咸菜的味道怪怪的,嚼一嚼麻麻的,简直一言难尽。   她强忍着咽了下去,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菜?怎么吃了会舌头发麻?”   韦氏没好气的说:“是马兰头(一种野菜),多嚼几下就觉得香了。”   苏婉便又夹了几根菜碗里的,结果太咸,加上麻麻的感觉,刺激的她实在受不了,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韦氏一见,又是一阵生气,怒道:“你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不吃就别说。吃了又吐出来,你是跟粮食有仇啊。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多少人被活活的饿死。那个时候要是能有口野菜吃,就能救命了。”   苏婉虽出身富贵,却也听说过穷人被饿死的事。以前苏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每月都会施粥救济穷人。   如今苏婉身处穷人堆,越发的感慨。这人与人之间的生活,竟然相差这么大。   她没有和韦氏争辩,默默的将拌了野菜的稀粥喝完。一碗粥下肚,身体有了点热量,倒也舒畅了些。   喝完了粥,苏婉就坐在位置上看顾山吃饭。她刚刚数了数,顾山一共吃了四个窝窝头,还去锅里又添了碗粥。真是太能吃了!   苏婉盯着他的肚子看,吃这么多,肚子怎么没有鼓起来?   吃完了饭,顾山和舅舅王贵一起出工去了。临走前,顾山也没跟苏婉打个招呼。王大兰瞧见,更加肯定表哥并不喜欢她,只是怕打光棍,这才不得不娶她。   王大兰哼了一声,走到苏婉面前,颐指气使的说:“别光吃饭不干活,厨房里好多脏碗,快去洗了。”   苏婉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谁啊?还使唤起我来了。要洗你去洗,我在你家吃饭,那是付了钱的。你要是不乐意,大不了我换一家。”   一旁的韦氏听了这话,立刻走过来,又把王大兰训了一顿,之后把人撵到房间里,好好的说教了一通。等到出来,却发现苏婉不见了。   韦氏也没当回事,以为她跑哪儿玩去了。直到王婆子回来,一听说苏婉不见了,顿时大急。   “你怎么不看着她?那是我花银子买回来的,要是跑了怎么办?”   韦氏心里好笑:“就那丑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怎么会跑?指不定是去哪玩了。”   王婆子气的跺脚,“你懂什么?”说着冲出门,向左右邻居打听去了。   亏得苏婉脸上长了红疹,实在引人注目。不多会,便有一个庄邻告诉她,说苏婉曾跟她打听去城里的路线,估计是去城里了。   王婆子越发肯定她要逃跑,又气又急,立刻追了过去。   她边走边打听,约摸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城里。可青州城那么大,要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婆子逢人便问,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打听到苏婉的下落。   有个叫花子说,看见一个脸上长红疹的姑娘,双眼红红的朝城东的方向去了。   王婆子立刻赶去城东,最后终于在一个荷塘边上看见苏婉。她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哭的稀里哗啦。   王婆子看见人,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大怒,张口便斥:“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找了你一天,腿都要跑断了。”   苏婉不理她,继续哭。   王婆子又说:“你是不是想逃跑?当初你可是答应了的,要给我儿子做媳妇。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就算要跑也可以,怎么着也孩把赎身的银子还给我,否则我是可以抓你去见官的。”   苏婉听了这话,越哭越伤心。   她一个人跑到城里,是来找苏家或者秦家的店铺的。   苏秦两家都是扬州城的富户,商铺遍江南。苏婉想,只要找到苏家或秦家的店铺,就可以通知家里人来接自己了。   谁知这青州城地处江北,又是穷困之地,两家的生意竟都没有做到这边来。苏婉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打听到,心中顿时绝望。   她身无分文,又是孤身一人,想从江北回到江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去官府报官,说自己被拐卖到这里,再委托官府送自己回家,倒是有一线希望。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被困妓馆大半月的事,势必要交待出来。这样一来,自己的名节就彻底没了。傅家绝不会再要她,苏家也会跟着蒙羞。   女儿家的名节,等同于性命。苏婉不愿自己的下半生被人指指点点,便越发的无助,这才忍不住大哭起来。   如今又听王婆子口口声声的逼迫威胁,越发的伤心,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   王婆子见她只一个劲的哭,却不说话,又生气的说:“你哭什么,给我儿子做媳妇有那么委屈吗?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呢!你心里不感激,竟然还想跑。”   苏婉终于开口,哭着说:“婆婆,我已经有婚约了。”   王婆子一听这话,更加生气,手一伸,道:“那你把赎身的钱还给我,我就放你走。”   苏婉哪有钱,又哭了起来。   王婆子唱过了红脸,又开始唱白脸。拍了怕她的肩膀,缓和了语气说:“行了,别哭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苏婉还是哭,坐在那里不动。   王婆子又有些急了,生气的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苏婉不理会,继续哭。   王婆子故意吓唬她说:“好!你不走,我走。等到天黑了,看你睡哪儿。”说着作势往回走了几步,想让苏婉紧张,却发现身后突然没了声响。   转头一看,那丫头竟然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王婆子大惊,跑过来叫了她好几声,又一个劲的掐人中,可算把她弄醒了。   她松了口气,紧张的问:“你怎么就晕了过去?吓死我了。”   苏婉揉了揉太阳穴,无力的说:“可能今天走了太多路,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王婆子蹙眉,“那怎么办?你还能走回去吗?”   苏婉摇了摇头,虚弱道:“我……头晕的厉害,没有力气。”   “这天都快黑了,如何是好?”王婆子急的团团转,忍不住抱怨:“你说你好好的,跑什么跑?折腾自己又折腾人。”   苏婉没有力气,便闭着眼睛不说话。却听王婆子又一喜,“对了,大山和他舅舅就在城里做工,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她将苏婉扶到一边的大树下靠着,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大山来帮忙。”   说着又不放心,“你可别再跑了,再让我发现,我真生气了。”   苏婉无力的说:“我就是想跑,也跑不动了。”   王婆子这才彻底放心,急急的去找儿子。好在他们做工的人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   这个时候,顾山还没有下工。王婆子找到管事,说家里出了急事,希望通融一下,能让顾山提前回去。   管事见她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不像说谎。而下工的时间也快到了,便答应了。   顾山从主人家出来,见到母亲奇怪的问:“娘,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来这里?”   王婆子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顾山听完,立刻道:“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两人脚步不停的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荷塘边。见苏婉还在大树下坐着,全都松了客气。   顾山走过去,唤了她一声,“芙蓉姑娘,你没事吧?”   苏婉摇了摇头,默默的流眼泪。   刚刚王婆子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天色越来越暗,竟有些害怕。怕王婆子将她丢在这里不管。   可如今王婆子和顾山都来了,她又感觉若是跟他们走,便是落入深渊,再没有了回头路。   她心里不甘,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顾山不知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瞧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急急道:“走吧!我背你。”说完蹲下身子,好让苏婉趴到他背上。   苏婉却没有动。   王婆子一见,没好气的说:“怕什么羞啊。反正你以后就是大山的媳妇,逃不掉的。快上去吧,等天色黑透,就难走路了。”说着上前扶着她,让她趴在顾山的背上。   苏婉却挣扎着直往后退,眼泪断了线的流。   她已经去过妓馆,又和顾山共处了一夜,如果再让他背,她自己都觉得混乱。   王婆子一见她这反映,顿时来气,叉着腰说:“你到底想干嘛啊!就因为你,我这把老骨头跑了一整天的路,到现在还没歇下来。我儿子好心好意要背你,你还不愿意!你再这样,就干脆把你扔这儿,我们都不管你了。”   苏婉一听这话,刚刚还只是无声的哭,这会儿改成小声的抽泣。一边哭,一边左右抹眼泪。瞧着跟受了委屈孩子似的。   王婆子一个头两个大,烦躁道:“哭哭哭,就会哭!真是个哭包。”   这个时候,顾山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苏婉一脸认真的说:“你若是不让我背,就没法回去了。秋夜寒凉,呆久了会生病。若是担心名节被毁,可以将脸朝下,趴在我的肩膀上,不会有人看见,我不会跟别人说。若是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勉强你。”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停止了哭声,愣愣的看着顾山。   王婆子只当顾山是哄苏婉的,便没有反驳,只不悦的说:“瞧这脸色变的,我家大山哪里不好?”   苏婉这才发觉自己的反映太过明显,不好意思的小声辩解:“不是的。”   王婆子不耐道:“好了好了,快点走了。”说着再次扶着她,趴到顾山的背上。   苏婉迟疑了下,终于没再拒绝。   她抱着侥幸心理的想,幸好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名。等哪天逃回家,他们就是要找人,也未必找得到她。这样说不定可以保全名声。   这样想着,苏婉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顾山感觉她已经趴上来,将她的两条腿一左一右的夹紧,而后一边起身一边道:“你抓紧了,别掉下来。”   苏婉的身体紧贴着顾山的背,鼻尖全都是他身上带着汗水的男人气息,羞的小鹿乱撞。一听这话,脸色又是一红。   她小声的‘嗯’了一声,象征性的将两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尽量让上半身和他的身体保持距离。   终于可以上路了,王婆子跟着两人走了一段后,便道:“我直接回妓馆了,你俩路上小心点。”   苏婉立刻紧张的问:“婆婆,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王婆子道:“我明天还要做工,来回赶不方便。今天也累坏了,这里离妓馆近,早点回去还能多歇息。”说着不多停留的告辞离开了。   苏婉又是一急,想要叫住她,却又不知用什么理由。   这大晚上的,她和顾山单独在一起,还被他背着。苏婉很紧张,也有点害怕。   顾山倒是没多想,默不作声的继续赶路。苏婉见他这一副木讷的样子,倒是稍稍烦放心了些。   两人走了没多远,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苏婉饿了一天,特别敏感,立刻问:“什么味道?”说着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的路边上,有个馄饨摊。由于正是晚饭时间,客人还挺多。   苏婉早上就喝了点稀汤粥,到现在水米未进,早就饿虚脱了。一闻到这味,顿时受不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却听顾山突然说:“前面有个混沌摊,正好我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每天晚上6点更新。 第8章 你人挺好的   苏婉一听这话,激动差点欢呼出声。   自从被关到妓馆,吃的都是剩饭剩菜,王贵家的伙食就更别说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顾山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将苏婉放下,而后扶着她走向馄饨摊,找了个位置坐下,并叫了两碗馄饨。   老板速度很快,不多会便煮好了端了过来,苏婉面前放一碗,顾山面前放一碗。   苏婉迫不及待,低头喝了一口。谁知太烫,“丝”的一声,又缩回了嘴。   顾山瞧见,忙道:“小心烫。”   苏婉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急促的样子,实在丢人。便又挺直腰身,端庄的坐好,像礼仪师傅教的那样拿起勺子,慢慢的舀起一口汤,很斯文的吹了吹,然后轻抿朱唇,慢慢的喝下。   温热鲜香的汤汁顺着喉咙,慢慢滑入胃中。疲惫饥渴的身体像是得到滋养,整个四肢百骸都舒坦了。   苏婉又迫不及待的的舀了一颗馄饨,轻轻吹了吹,而后轻咬了一口。薄薄的面皮裹着肉,鲜香四溢,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渐渐的,她又将所谓的形象抛之脑后,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没多久便将一碗馄饨吃的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有剩。   正觉得意犹未尽,顾山突然将自己的馄饨推到她的面前,淡淡道:“这馄饨里有股味,我不想吃,给你吃吧。”   苏婉奇怪的说:“没有味啊!这馄饨很好吃。”   顾山却微微不耐烦的说:“我说了不想吃,你快吃吧!吃完了好赶路。”   苏婉饿了太久,一碗馄饨根本不够饱,听了这话,便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吃吗?可别后悔。”   瞧她一副馋嘴的样子,顾山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道:“不吃。”   苏婉便不再客气,低头吃起了第二碗馄饨。   因为吃过一碗,已经没那么饿了。这一次,苏婉吃的慢了些,吃完之后,还剩了半碗汤,实在是喝不下了。   顾山说:“不要浪费。”   苏婉摸了摸小肚子,为难的摇了摇头。   “我饱了。”   顾山便端起碗,咕噜咕噜几大口,将剩下的汤水喝的一干二净。   苏婉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又吃她剩下的东西……   她瞠目结舌的问:“你不是说馄饨有味道……不想吃的吗?”   顾山脸色平常的说:“只是不想浪费。”说着付了钱,站起身。   “走吧!回家了。”顾山说。   苏婉迷迷糊糊起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山过来扶她,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吃过东西感觉有点力气了。我自己能走。”   顾山便没有勉强,领着苏婉,慢慢的走在夜色里。   不多久,两人走出街市区,路越来越窄,天色越来越黑,苏婉却越走越慢。   顾山忽然停下脚步,道:“还是我背你吧!你走的太慢了。”   苏婉走了一天的路,实在乏力,尤其两条腿,灌了铅似的酸痛。可她实在不想被顾山背,便逞强的说:“那我走快点。”   顾山见她坚持,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两人又继续赶路。   苏婉努力让自己走的更快一点,谁知还没走多久,就被路边的藤蔓绊了一跤,摔倒在了地上。   “啊!”   她痛呼出声,疼的趴在地上半天没敢动。   顾山立刻跑过去,紧张的问:“你没事吧?摔到哪儿了?”   苏婉原本还强忍着,一听这话,眼泪顿时蓄满眼眶。可怜巴巴的说:“手,膝盖,好痛。”说着泪水直接流了下来。   顾山扶着她在路边的石头上坐好,就着月光查看伤势,隐约瞧见手掌上擦破了点皮,渗出了几滴血。   瞧着伤势不太重,顾山道:“忍一忍吧,回家再给你处理一下。”说着又蹲下身子,没好气的说:“上来吧!别折腾了,否则天亮都回不了家。”   苏婉也知这个时候不好再推脱,只得默默爬上顾山的背。   顾山将她背起,沉默不言的大步往前走。却听苏婉忽然弱弱的问:“顾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顾山顿了顿,淡淡道:“没有。”   苏婉说:“你人挺好的。”   顾山听了这话,却道:“我杀过人。”   苏婉一惊。之前听王大兰说,她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竟又听顾山自己也这么说……   苏婉只觉得整个后心都凉了凉,趴在顾山身上的身体都僵硬了。好半响,才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他该死!”顾山咬牙说。   “可是杀人是要被砍头的,你不怕死吗?”   “我没想那么多。”   苏婉一时无言,心里却想,这人应该是个火爆脾气,以后尽量不要招惹他。接着却又忍不住好奇,“你杀了人,怎么没有被官府追捕通缉?”   顾山说:“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杀了那混蛋,就去自首了。本来是要被杀头的,谁知运气好,三年前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我被降了罪,改被判了收监三年。”   苏婉由衷的说:“你运气可真好,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以后可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不可能回回都这么好运的。”   顾山‘嗯’了一声。   苏婉又说:“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累吗?要不要停下来歇歇?”   顾山说:“不累,你不重。”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说,时间过的倒也快,不多会,王贵家到了。   顾山将她背到厨房,而后一边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一边道:“你先歇会,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洗伤口。”   苏婉却迟疑着唤了他一声:“顾山。”   顾山疑惑的‘嗯’了一声,却发现苏婉双颊通红,咬着唇欲言又止。   他正准备舀水的动作顿住,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婉的脸色更红了,好半响才小声的说:“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我……今天流了很多汗,有点不舒服。”   原来是为了这事……   顾山松道:“柴房后面有个小巷子,封了门。夏天的时候,就在那里洗澡。不过现在入秋了,又是晚上,会比较冷。你还是在屋里擦一擦吧。”   “那……有空屋子吗?”   顾山想了想说:“去柴房吧!里面有门栓,只是地方有些小。”   何止是小啊!里面堆的全是柴草和杂物,是又脏又乱又拥挤。一想到这,苏婉瞬间没有了洗澡的念头,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不洗了吧。”   顾山看了眼她的神色,默默的没有说话,坐到灶后去升火了。   苏婉无所事事,就坐在一旁看他用火石将干草点着,又慢慢的在上面加细柴。不多会,火便越烧越旺。   升好了火,顾山又多加了几根柴在里面。接着在旁边的锅里舀了碗玉米糊糊,拌了点咸菜吃了起来。   这是韦氏给他留的晚饭,顾山今天回来的迟,没赶上吃晚饭,锅里就只剩一碗糊糊了。以顾山的食量,根本不够吃。   看着顾山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恨不得连碗都吃下去。苏婉忽然明白,今天在馄饨瘫,他并不是不喜欢吃混沌,而是想省给她吃。馄饨那么好吃,哪有人不喜欢的,更何况顾山这种胃口极好的人。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真把自己当媳妇了?   想到这,苏婉的心情有些复杂,同时也有些难过。   穷人真可怜,连顿饭都吃不饱,一碗馄饨都舍不得多卖一碗。   顾山见苏婉一直盯着自己看,奇怪的问:“你也想吃吗?”   苏婉连忙摇头,干笑着说:“我饱了,不饿。你吃吧。”   顾山便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直到把碗添的铮亮。   苏婉实在看不过眼,出主意说:“你要是没吃饱,为什么不再煮一点?反正现在厨房里没有人。”   顾山说:“米粮都在舅母的房间里,厨房里除了柴草,什么吃食也没有。”   苏婉顿时无语,这当舅母的也太精了吧!   顾山却像是习惯了,默默的洗了锅和碗。正好另一个锅里的水也开了。顾山便却打了水,放在一边放凉,而后小心的帮苏婉擦洗手上的伤口。还好伤的不重,血都已经止住了。但是苏婉太娇气,每次碰到伤口的时候,都揪着张脸,手一缩一缩的,惹的顾山越发的小心。   处理完手上的伤,还有膝盖上的伤呢。   男女有别,苏婉说:“我自己来吧!”   顾山也不勉强,道:“那我去洗澡了。”   苏婉奇怪的说:“你不是说,秋天洗澡会冷吗?”   “我不怕冷。”顾山道。说着打了盆水端走,竟是水缸里的冷水。   苏婉顿时纳闷,不是烧了热水了吗?为什么他不用?难道连热水也要省着舍不得用?   天啊!这日子怎么过?   顾山洗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这个时候,苏婉也清理好了伤口。   顾山道:“我去休息了,你洗漱好,就去表妹的房间睡觉。她睡在西间房。”   苏婉真心不想和王大兰睡一张床,但此时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还跟顾山共处一室。   顾山走后,苏婉便从锅里打了些热水,瞧着四下没人,便想,不如吹了灯,就在厨房里擦洗一下。不然身上粘粘腻腻,实在不舒服。   她在窗口张了眼,见王家人都已经熄灯,估计是睡下了。便将厨房的门栓了起来,然后吹了灯,急急的擦洗了一下。   因为窗户没有窗帘,她洗的不安极了,生怕有人路过。   还好最终有惊无险。   擦洗完后,苏婉倒了水,准备去王大兰的房间睡觉。却发现王大兰的房门栓了起来,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   苏婉猜到她是故意的,顿时来气,将门敲的震天响,并大声的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开不开门?不开门我就跟你娘说,明天不在你家住了。” 第9章 我会送你回家   王大兰今天被苏婉辱骂,又被母亲训斥,心里正叛逆着。听她又拿母亲压制自己,顿时大怒,厉声说:“你去啊!去啊!我就是不开门,有本事把门砸了。”   苏婉气结,当真跑到隔壁王贵夫妇的房间门口,大声的说:“婶子,你女儿不让我进门。你们家若是不想留我就早点说,我也好换个住处。这样出尔反尔算怎么回事?”   房间里的韦氏早听见动静,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已经说过女儿很多遍了,可那丫头就像脑子被石头磕了,就是转不过弯,死活不肯和苏婉一起睡。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能怎么办?   烦躁的披起衣服,韦氏从房间里出来,没好气的说:“你婆婆不是说你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婉嘲讽的说:“我要是跑了,婶子每个月不是要少赚130文钱?那得多亏。”   韦氏想想也是,竟没听出讽刺之意。   她走到王大兰的房门口敲了敲,威胁说:“大兰,快点把门开了,不然我就叫你爹过来了。”   王大兰怕王贵,缩在房间里没说话,却也没开门。   韦氏又敲了几下,见她还是没有开门。正有些急,王贵走过来了,奇怪的问:“怎么回事?”   韦氏说:“大兰这丫头,让她和芙蓉一块睡觉,就是不肯,还把门栓了起来。”   王贵一听这话,顿时生气,怒道:“真是不像话!”说着上前用力拍门,语气沉沉的命令:“大兰,开门。”   房间里面的王大兰却突然哭了起来,满是委屈的说:“你们就知道钱钱钱,全都向着她。我讨厌你们,就是不开门,打死也不开!”   王贵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吼道:“臭丫头,反了天,敢这么跟爹娘说话。你开不开门?再不开,我剥了你的皮。”   王大兰吓坏了,更加不敢开门,只一个劲的哭。   苏婉瞧着这场面,突然觉得王大兰也挺可怜的。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换做她,家里人非让一个陌生又不友好的女孩子和自己同床,她也是要反抗的。   叹了口气,苏婉道:“看来大兰妹妹今天心情不好,要不然就算了,我还是睡柴房吧。”   韦氏一听这话,却立刻紧张的说:“那怎么行?虽说你是要说给大山的,可毕竟还没有成婚,两个人天天睡在一块,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   苏婉知道,她其实是怕100文的住宿费不翼而飞,心里顿时冷笑。   “那你说怎么办?你女儿铁了心不开门,难不成要把门拆了,冲进去毒打她一顿不成?打伤了人,100文钱还不知道够不够看病呢。你们好好劝劝她吧,等劝好了我再住过来。”说完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王氏夫妇面面相视,半天说不出话。   柴房里,顾山听见正房这边有吵闹声,便猜到表妹在闹腾。他心里不放心,便披衣过来了。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苏婉从里面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表妹不让你住?”顾山问。   苏婉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晚上……能再打扰你一晚吗?”   顾山掀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是无所谓的。”   只要你不怕失了名节。   苏婉叹息了一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柴房,顾山立刻去整理床铺。   苏婉不好意思的说:“要不然……今晚我睡地上吧!”   “你睡不惯的。”顾山道。   “要不然……被子给你盖。”   顾山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盖吧,我不怕冷。”说话间,床铺已经整理好。顾山又道:“去睡吧!”   说着从草堆上拿下一捆干草,开始铺自己的床铺。   瞧着顾山忙碌的样子,苏婉的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王婆子和顾山都对她挺好的,如果有一天,她逃走了,他们会不会恨她?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要回去的。大不了回扬州后,多送点钱给她们,再送个丫头给顾山当老婆,这样就不欠他们的了。   这样一想,苏婉顿时心安了许多,没有负担的爬上顾山的床。   被窝里,还有些残留的温度,那是顾山刚刚睡过的痕迹。   苏婉又是一阵别扭,心里暗暗想:“这里发生的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她这辈子都毁了。”   这样心事重重的,苏婉最终还是睡了过去,只是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终于回到了家中,带着豪华嫁妆嫁给了傅云飞。   正要拜天地的时候,王婆子却冲了进来,指着她大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都已经是我儿子的媳妇了,还想嫁给别人!”   这话一出,宾客们顿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说:“原来她已经嫁过人了啊!”   “我就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流落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真不要脸,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应该直接浸猪笼。”   苏婉满脸惊惶,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急的满头大汗。   却见一旁的傅云飞生气的说:“原来你是骗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要休了你!”   “不要……”苏婉哭喊着哀求,猛地从梦中惊醒,却发现早已满头大汗,眼角还有泪水正在溢出。   地上的顾山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   “你做恶梦了?”他看向苏婉问。   苏婉还沉浸在那个可怕的梦里,猛地听见顾山的声音,又是一惊。好半响才缓和过来,无力的‘嗯’了一声。   顾山安慰说:“只是梦,别多想了,快睡吧。”说着又躺了下来。   苏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想到梦里那些充满侮辱、鄙夷、厌弃的话语,就难受的不得了,忍不住小声的抽泣起来。   顾山正要睡着,听见声音又睁开眼。   “你在哭?”他问。   苏婉一听这话,却哭更厉害了。   “我想回家。”她哽咽的说。   顾山默了默,问:“你家在哪里?”   “扬州。”   “那么远!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被人灌了迷|药,拐卖到这里的。”苏婉说着,越哭越伤心。   顾山又默了默,半响道:“扬州和青州隔了一道江,若是走过去,起码要走一个月。坐马车的话,也要10天左右。”   苏婉一听这话,又是一阵绝望痛哭。   柴房空间小,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哭声显得尤为突出,直钻人心。   顾山听了一会儿,忽然道:“别哭了,等我工钱结了,我送你回去!”   苏婉的哭声顿时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打着哭嗝问:“你说什么?你……要送我回去?”   顾山闷闷道:“得等结了工钱,不然没有盘缠。”   苏婉顿时欣喜,激动的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送我回去?”说着又迫不及待的问:“你的工钱什么时候结?”   “一两个月后吧!”   “要这么长时间啊!”   苏婉有些等不及,可想到还能回去,多少有了些安慰。又破涕为笑道:“顾山,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说着怕他反悔,又承诺道:“我不会让你白送的。我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有钱,我会让爹爹给你500两白银做酬金,再送一个丫头给你做老婆,你说好不好?”   青州这边的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三四两银子,500两可以什么都不干,宽宽松松的花上一辈子了。   顾山看了苏婉一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快点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插播一更,6点还有一章 第10章 挖野菜   苏婉只当她答应了,开心极了。   因为回家有望,第二天,苏婉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只是王贵家的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看着稀汤寡水的清粥,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及腌菜,苏婉整个人又不好了。   好想念家里的桂鱼烩面、桃花酥、水晶枣糕、蜜汁肘子、片皮烤鸭、香酥鸡……   想着想着,苏婉叹了口气。   一旁的顾山见她撑着双筷子对着桌子唉声叹气,忽然将她跟前的白粥端走,将里面的米汤倒在一个空碗里,只留底层的米粒不倒。   又将他自己碗里的米汤同样倒入碗中,之后将剩下的米粒通通倒在苏婉的碗里。这样,苏婉碗里的米粒就变多了许多。而顾山的那晚,就变成了纯米汤,一粒米都没有。   苏婉愣愣的问:“你做什么?”   顾山面色如常,将米多的那碗放到她面前,淡淡道:“把你的窝窝头给我,我的粥给你。”   苏婉眼睛一亮,开心道:“对啊,我们可以换着吃,正好我不喜欢吃窝窝头。”说着从大碗里连夹四个窝窝头,放在顾山跟前,一边夹一边道:“你要是吃不完,就留着晚上吃。省的晚饭不够吃,饿肚子。”   一旁我韦氏见了,连忙阻止,“每个人只有一个窝窝头,你夹那么多做什么?”说着将其它三个又夹到了大碗里。   苏婉郁闷的说:“那为什么顾山昨天吃了四个?”   “那是因为他是男人,要出门挣钱,需要力气。在我们家,除了顾山和他舅舅的早饭可以多吃,其它人每天就只能吃一碗粥,一个窝窝头。”韦氏气势汹汹的说。   “天啊!”苏婉不可思议的大叫,“你们家也太抠了,吃顿饭还定数量。”   韦氏冷哼,“穷人家谁不是省着抠着过日子?你不当家,哪知柴米油盐贵?”   苏婉听了这话,怜悯的说:“穷人的日子可真可怜!”   韦氏又是一阵没好气,“说的好像你是有钱人似的。”   苏婉不想跟她斗嘴,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一个多月,又深深的忧愁起来。   吃过了饭,顾山和王贵做工去了。苏婉在家里无所事事,正觉得无聊,忽然瞧见王大兰挎着个篮子,带着两个弟弟要出门。   苏婉想,她还要在这里住一个多月,总不能一直占用顾山的床。顾山嘴上说不怕冷,但天气越来越凉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便想跟王大兰大打好关系。   她惦着脸凑过去问:“大兰妹妹,你们要去哪里?”   王大兰‘哼’了一声,很清高的没有理她。   苏婉不泄气,又拉住最小的小男孩,笑咪咪的问:“小虎子,你们干什么去呀?”   谁知小虎子看了眼王大兰的脸色,一溜烟的跑掉了。兄妹三个完全无视苏婉,就这么自顾自的走了。   长这么大,除了自家祖母,苏婉还没讨好过谁呢,顿时气结。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上发呆,忽然发现隔壁家的孩子也提着个篮子出了门,和王大兰他们一个方向而去。   苏婉心里好奇,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去什么地方,便一路跟了过去。   前面一共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七八岁,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样子。   女孩子们很快发现苏婉在跟着她们,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就是王大娘买回来的媳妇?也要去挖野菜吗?”   苏婉奇怪的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买回来的?”   女孩们捂着嘴笑:“昨天王大娘找你,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苏婉一阵无语,心里却想,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却听其中一个女孩又说:“我们刚刚看见大兰姐和她的两个弟弟也去挖野菜了,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去!”   苏婉瞧这几个女孩比王大兰和善讨喜的多,便道:“我只是随便走走,没打算去挖野菜。不过闲着也没事,就跟你们一块看看去吧。”   女孩喜欢热闹,听了这话还挺高兴的,便带着苏婉一起走了。   挖野菜的地方,在村后的一个小山坡上。   小女孩们到了那里后,放眼望了一圈,道:“这附近的野菜都被挖的差不多了,我们往山坡上面走走。那里应该被挖的少。”   苏婉不懂这些,只觉得很新奇,便跟着一道去了。   走了没多远,最小的女孩忽然道:“姐姐,那边有好多芥菜,我们去挖。”   旁边两个女孩一见,立刻走过去,用小铁锹挖了起来。   苏婉也跟着蹲了下来,帮着用手揪。谁知旁边的女孩却说:“你揪的不是荠菜,是兰绵虎,那个只能给猪吃,人是不能吃的。像这种矮矮的,小尖叶的才是荠菜。”   苏婉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弄对了。只是她没有工具,用手揪总是会把菜叶子弄断。   最大的那个女孩便在路边上找了块尖利的石头,让她当作工具用。苏婉一试,发现比用手揪省力的多,高兴道:“你可真聪明。”   女孩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又奇怪的问:“你没有挖过野菜吗?怎么连荠菜都不认识?”   苏婉不想显得自己和她们有隔阂,便撒谎说:“我是江南人,我们那没有荠菜。”   女孩们一听这话,又都一脸兴味的问:“那江南有什么野菜?”   苏婉哪认识什么野菜,便胡乱说了几种江南特有的蔬菜。好在这几个姑娘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什么见识,一下子给糊弄过去了。   之后,女孩们又教苏婉认了好几种野菜,什么野小蒜、野生姜、黄黄苗,蕨菜……半天下来,苏婉认识了七八个野菜的品种,心中感叹不已。   原来路边上这些不起眼的野草,竟有这么多是能吃的。   由于苏婉的加入,女孩们的篮子很快填满。最小的一个女孩说:“姐姐,我口好渴。我们去摘几个野番石榴吃吧!”   山坡上有颗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野番石榴树,此时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远远看着,像一个个挂在树梢的绿色的小灯笼。   苏婉在江南从没有见过这种水果,新奇不已,“这果子能吃吗?”   “能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呢。”   两个大一点的女孩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摘了果子往下扔。苏婉和最小的在下面接,不一会儿便摘了好多。   摘好了果子,苏婉尝了一口,汁水很多,口味有点像山楂,但没有山楂那么酸。   苏婉早上就只吃了点粥,又挖了那么久的野菜,早就饿了。所以觉得还挺好吃的,一口气吃了两个。刚想再拿一个,旁边的女孩却制止说:“大姐姐,野番石榴不能多吃的,会拉肚子。”   苏婉有些惋惜,捡了几个番石榴说:“我挖的野菜都送你们了,可以让我带点野番石榴回去吗?”   女孩豪爽的说:“可以啊!你随便拿,不够我们可以再摘。”   苏婉便干脆将外衣脱了下来,一口气兜了30几个回去……   回去以后,苏婉挑了10个送给韦氏。   虽是外面随处可摘的,韦氏接过果子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看苏婉终于顺眼了一些。   其余的野番石榴被苏婉放到了柴房里了,想着以后顾山肚子饿的时候,好歹有点东西垫垫饥。自己也可以每天吃两个,当作小零嘴解解馋。   这样想着,顿感心情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结束! 第11章 不想呆这儿   只是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着桌上毫无油水的野菜汤,以及灰呼呼的馍馍,苏婉的好心情一下子又垮掉了。   “这什么东西啊?”她拿起一个馍馍,试探着咬了一口,又硬又粗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咽下,再不想吃第二口。   韦氏说:“这是麸皮馍馍,是小麦的表皮磨的粉。有钱人家吃里面的精白面,穷人就只能吃外面的壳。不过你别嫌它难吃,这东西很顶饿。”   苏婉瞠目结舌,感觉再在这里生活下去,可能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活活饿死。   没有办法,为了活命,熬到回家的那一天,苏婉只好强忍着痛苦,逼自己多吃几口。   可真的太难吃了,野菜汤里连盐都没有放,一股子涩味,还不如喝白开水来的清爽。   苏婉强撑着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只好放下筷子道:“你们吃吧,我吃饱了。”说完恹恹的回了柴房,有气无力的往床上一躺。   这个时候,却忽然想到顾山。   麸皮馍馍她吃不下,顾山肯定是吃的下的。苏婉便想将吃剩的馍馍拿回来,留着给顾山晚上吃。   虽说已经被她咬过两口,但顾山这个人,好像只要有吃的,其它都不在乎。   这样一想,苏婉便又去了厨房。谁知刚到门口,便听里面的母子三人在窃窃私语。   “娘,她真的走了,我们可以吃南瓜饼了吗。”   “来了来了,快吃吧!别被那丫头发现。”   苏婉的脚步忽然顿住,半响才小心的靠近厨房,却见厨房的桌上多了一大盘煎的金黄的南瓜饼,远远瞧着就很有食欲。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埋头苦吃,小虎子一边吃还一边说:“娘,南瓜饼真好吃,又甜又糯,真想天天吃。”   韦氏宠溺的说:“那娘明天再做。”说着瞄了眼旁边剩下麸皮馍馍,得意的说:“明天还给那丫头吃馍馍,省的还要重做。”   苏婉顿时大怒,冲进去说:“你们真不要脸!还亲戚呢,收食宿费就算了,竟还故意给我是难吃的东西,一家子却背地里偷偷摸摸吃好的。哼!我以后再不吃你家的饭了,不稀罕。”   说完气鼓鼓的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便见王婆子背着个包裹,垂头丧气的往家里走。   苏婉顿时好奇,停住脚步问:“婆婆,你怎么回来了?”   王婆子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说:“我被辞工了。”   苏婉又是一阵意外,奇怪的问:“为何被辞工?可是婆婆犯了什么错?”   “哪是因为犯错。是馆子里的海棠姑娘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身上起了几颗疹子,张妈妈非说你是传染的。因为我和你接触的时间长,便担心我也被传染上,然后再传染给其它姑娘,就干脆把我给辞了。”王婆说着又是一阵叹息,心里烦恼不已。   妓馆虽然工钱不多,但包吃包住,可以省去很多开销。她年纪大了,再想找类似的活计,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时候,韦氏忽然冲了出来,不可思议的大叫:“原来这丫头是你从妓馆带回来的!还有传染病。我说你怎么有钱给儿子买媳妇?原来是随手捡的一个连妓馆都不敢要的货色。可是大姐,这样的人,你怎么能随便往我们家塞呢?要是传染给孩子,那可怎么办?”韦氏越说越急,都红了眼。   王婆子当初并没有告诉她这些,只说人是在人牙子那买的。因为长的丑,所以便宜。要不是今天意外听到她两的对话,还不知要被蒙骗多久呢。   王婆子没想到韦氏就在旁边,连忙解释:“芙蓉没有传染病,只是妓馆的人怀疑而已。”   “怀疑就是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她脸上的疹子真的会传染,大姐你能负责吗?”韦氏气汹汹的说。   王婆好声好气的说:“阿贵是我亲弟弟,大兰、大壮还有虎子,也都是我亲侄儿,难道我会害他们?再说了,这要是真的会传染,也是我和大山第一个被传染上。”   韦氏冷哼一声,“你们不怕,我们怕。大姐,不是我不近人情,这丫头有病不说,还是从妓馆里出来的,无论哪一点,我们家都是不能再留她了。给再多的食宿费也没有用!你把她带回家去吧,要是将来大山真娶了她,逢年过节大小事,也别叫她上我家的门。我们家虽穷,却也是清白人家,绝不和娼|妓同流。”   这一番话说的正气禀然,掷地有声,只把王婆子气的浑身发抖。   她愤怒的说:“芙蓉虽身陷青楼,但她是清白之身,从未接过客。”   韦氏鄙夷,“入了妓馆的门,哪还干净的了。都还没成婚,就和男人睡一个屋,正经人家的姑娘,哪做得出这种事。”   王婆子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苏婉。   芙蓉和大山是睡在一个屋的?   之前她还担心芙蓉排斥大山,不肯成婚。如今看来,他两应该相处的还不错。   这样一想,王婆子微感欣慰。   一旁的苏婉听着韦氏的辱骂,却是再不能忍。   她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的王婆子说:“婆婆,我去你家。就算流落街头,我也不住这种人的家里。太恶心了。”   韦氏一听这话,又叉腰开骂,“说谁恶心呢?你这腌脏货,还不快滚出我家,我好把家里清扫清扫,免得沾染上你留下来的毒气。”   苏婉哪被人这样骂过,只气的小脸都紫了。瞪着韦氏浑身颤抖的说:“你,你最好积点口德,免得到了阎王爷那,被拔了舌根。”   “还敢诅咒我!”韦氏又是一阵大怒,骂道:“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货。我可是你的长辈,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正尖着嗓子厉声训骂,苏婉却再也无法忍受,怒吼一声:“不准对我娘不敬!”说着冲上前,对着韦氏用力一推。   韦氏一个不注意,被苏婉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疼的哎哟大叫。   躲在门后面看热闹的王大兰三姐弟看到,立刻冲了过来,愤怒的对着苏婉又打又踢。一边打还一边恶狠狠的骂:“臭女人,敢打我娘。打死你!打死你!”   这三个孩子一个15,一个13,还有一个10岁。都乡野里野惯了的,小拳头特别有力,一下下都实实在在。   苏婉则是个被娇养大的闺阁小姐,从未和人动过手,体质还不好。所以一下子就吃了亏,被围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王婆子一见,顿时大急,扯开最小的小虎子,大声的命令:“住手,给我住手。”   可三个孩子根本不理,加上韦氏在旁边一个劲的煽风点火,“给我打,打死这个小贱货。竟敢推我,反了天了。”   三个小孩打的更凶的,吵闹声引得周围邻居纷纷看热闹。   王婆子急的不行,拉开这个,那个又冲上来,根本忙不过来。   苏婉早饭吃的少,午饭又没吃,本就有些虚脱。再被韦氏一气,又被这几个小孩一惊,突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王婆子大惊,忙冲过去扶起苏婉,急声呼唤:“芙蓉,芙蓉。”   韦氏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见苏婉晕了过去,刻薄的嘲讽,“装死的吧!这才打了几下。”   王婆子大怒,斥道:“韦秀珍,你还好意思说!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你还指望给大兰说个好婆家?人家一打听,谁敢要你的女儿。又有谁敢把女儿嫁到你家做儿媳。”   韦氏顿时变色,正要怒骂,却猛然瞧见院门口围了好多乡邻,正对着她指指点点。   韦氏心虚,忙对着众人辩解。   “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是这丫头先推我的。我家孩子只是太孝顺,看不惯她欺负我。”   都是乡里乡亲的,韦氏什么样的为人,众人哪有不知的。当场就有人讽刺,“我们可没瞧见,就见你一个劲的使唤孩子打人。连你大姑姐都挨了好几拳呢。”   又有人说:“瞧她家大兰都15岁了,女孩子家家的,和弟弟一起撸着袖子打人。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姑娘。以后也是个厉害了啊。”   “哎呀,我表嫂前些日子还跟我打听她家大兰。说大儿子年龄到了,想在附近找个本分的姑娘成家,瞧着她家大兰还不错。如今这么看来,是万万不能啊!”   “你表侄子要说亲了呀?李家的姑娘还不错,性子稳重又孝顺,关键家风好。”   ……   韦氏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只气的脸都紫了。王大兰更是臊的无地自容。   这个时候,苏婉被王婆子掐醒了。   王婆子紧张的问:“芙蓉,你没事吧?”   苏婉摇摇头,红着眼睛虚弱的说:“婆婆,我不想呆这儿。”   王婆子无奈的点头,说:“好,我扶你到柴房休息会,休息好了就回家。”   苏婉却摇头,咬牙说:“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   这个时候,昨天和苏婉一同挖野菜的三个小女孩探出头来,说:“大姐姐,去我家休息吧!”   “是阿英、阿香、阿美啊,真是谢谢你们了。”王婆子笑着的说。   三个女孩见王婆子答应了,便过来帮着搀扶苏婉。周围邻居一见,都夸这几个孩子心地善良。   韦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就几个小丫头这个时候冒出来装好人,就是故意博取好感的。被她们这么一衬托,自己的女儿显得更加丑陋凶恶了。 第12章 吐血   韦氏心里一嫉恨,便忍不住嘲讽:“别为了装好人,把自个儿毁了。你们知不知道,她是妓馆里的妓子,因为脸上长了会传染的疹子,才被低价卖给了我大姑姐。你们把她带回家,就不怕跟她一样脸上长疹子吗?听说妓馆里已经有人被传染了呢。”   这话一出,阿珍和阿香都吓了一跳。其它人也都一样。   有人立刻问:“你是说,王大娘是在妓馆买的人?这姑娘还有传染病?”   韦氏恶毒的说:“这种话我还能瞎说?就因为这个,我才要把她赶走。谁知这个小娼|妇赖在我家不肯走,还动手打我。我家孩子气不过,这才开始反抗。”   妓馆这种地方,哪怕是在穷人的眼里,也是下三滥。众人看向苏婉的眼神顿时充满鄙夷,就连扶着她的阿英和阿香,都忍不住松了手,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人群中有人斥责韦氏,“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万一把病传染给其它人怎么办?”   韦氏故作无奈,“我也是刚刚听到她们两人的谈话才知道的。大伙给我评评理,我好心收留她们,她们却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这换做你们,能不急吗?”   “太过分了!王大娘,你怎么能把样的人带到我们村?是个娼|妓就算了,还有传染病。就算担心儿子娶不到媳妇,也不能病急乱投医的找这样的人啊。”有村民愤愤的说。   王婆子早已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你们怎么能听她的一面之词?芙蓉虽入过妓馆,却是清白之身。她是为了逃跑,才故意吃下会过敏的食物,毁了自己的容貌。这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   韦氏一听这话,立刻辩驳,“什么清白之身啊!都和大山同床共枕两宿了,不管是不是妓,清白都不在了。”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有人说:“这都还没成婚,就睡在一块,可真并不要脸。”   “瞧她家大山那血气方刚的样子,突然有了女人,哪里忍得住。正好又是个妓馆里出来的,两个人正好了。”   听着村民们的调笑,王婆子又是一阵大怒,却发现原本就虚弱的苏婉突然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王婆子大惊,急声呼唤:“芙蓉!芙蓉!”接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腕,却都没有用。   王婆子吓的哭了起来,抹着眼泪说:“你可别吓我啊,快醒醒……”   村民们也被这一着惊到了,有人弱弱的说:“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怎么突然间就吐血了?”   王婆子顿时大怒,冲着他怒吼:“好好的姑娘被你们这样羞辱,能不吐血吗?大家都是穷苦人,何必相互为难?芙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们。”   众人见王婆子急成这样,又见苏婉嘴角含血的昏迷着,多少有些心虚愧疚,也就没再说什么。   王婆子没再管他们,见苏婉始终不醒,便吃力的将她背到柴房的床上躺好,而后急急的要出门。   韦氏一见,忙拉住她,语气不善的问:“大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把她扔在我家算怎么回事?她要是死在这,岂不是给我家找晦气?”   王婆子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小气贪财了点。想着你也是为了家里着想,从未说过什么。可我没想到你的心底里,竟然是一个如此恶毒的人。别说芙蓉是你为未过门的外甥媳妇,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你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了人家。你自己也是女人,女人家的名节有多重要,难道还不知道?毁人名节,就是害人性命。韦秀珍,你太阴毒了。”   韦氏一下子被打蒙了。   她这大姑姐性子圆滑,和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瞧着她怒目圆瞪,满脸冷厉的样子,韦氏竟然怵了一下。   却听王婆子又气势汹汹的说:“这间柴房我已经付了房租,就有使用的权利。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到大山回来,立刻就走,再不住你家的房子。”说完转头推开人群,急匆匆的离开了王家。   村民好奇的议论:“王大娘这是要去哪里?”   有人说:“瞧这方向,像是去刘大夫家了。”   刘大夫是当地的赤脚医生,附近村民谁家有人生病,都是去找他。   果然不多会,便见王婆子领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那人正是刘大夫。   刘大夫一进柴房,立刻翻了翻苏婉的眼皮,而后开始切脉。   王婆子在一旁看的心焦不已,忍不住问:“刘大夫,芙蓉她身体怎么样?这都吐血了,是不是很严重?”   刘大夫沉吟片刻,道:“只是急火攻心,吃几幅药调理一下,另外保持心气平和,不会有大碍。”   王婆子正要松了口气,却听刘大夫又说:“不过这姑娘天生体弱,平时饮食上要多加注意。否则日子久了,轻则多病,重则损寿命。”   王婆子一听这话,脸色又是一变,忙问大夫,“可有方子调理?”   “有倒是有,但所用药材都是些人参、鹿茸、当归之类的名贵中药,且需长时间服用,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所以只能尽量吃的精细点,在饮食上慢慢的调养。”   王婆又是一阵犯愁,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婉唉声叹气:“好不容易张罗了个儿媳妇,没想到是个金贵命。也不知我家这穷窝窝,养不养的活。”   刘大夫拿出笔墨写了个方子,交代了王婆子几句煎服时要注意的,便拿了诊金离开了。   王婆子送他出门,谁知刚到院门口,便听一个村民开口问:“刘大夫,你刚刚看了芙蓉姑娘,请问她脸上的疹子会传染吗?”   王婆子一听这话,冷哼一声。   刘大夫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王婆子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当下也没有多意外,只淡淡说:“芙蓉姑娘脸上的疹子只是过敏引起的,并不会传染。而且过一段时间,会自行康复,大家用不着紧张。”   众人听了刘大夫的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接着便有人抱怨韦氏:“王贵媳妇你也真是的,事情没弄清楚就乱说。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就是!还把人家小姑娘气吐血了。还舅母呢,说话也不留口德,一会儿传染病,一会儿娼|妓的,没见过这么贬自家人的。”   韦氏被王婆子当着众人面甩了巴掌,心里正憋屈着呢。如今又见大家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心里更加气闷。辩解道:“我明明听她们两这么说的。”   村民们却嘲讽,“得了吧!就算是真的,自家人哪有不帮忙兜着的?你这分明是心肠不好。亏得以前你坐月子,回回都是大姑姐来照顾。”   韦氏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面对这么多人,却反驳不过来。最后只好发狠的将门一关,把人通通赶了出去。   王婆子自送走大夫后,就急匆匆的赶去药铺抓药了。等抓好药回来,苏婉已经醒了,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流眼泪。   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想到刚刚的场景,到现在都觉得心悸愤怒。   王婆子一见,忙冲过去安抚:“可别再伤心了,大夫说你不能生气!你放心,那些邻居们已经被我打发走,过段时间再把你和大山的婚事办了,没人敢说闲话。”   苏婉只哭着说:“婆婆,我不想呆在这儿。”   这委屈又娇弱的声音,王婆子听了心都要碎了。忙道:“不呆不呆,等大山回来,我们连夜赶回家。”   苏婉听了这话,这才好受些。王婆子又安慰了几句,等她情绪平复了,这才赶去煎药。   谁知到了厨房,韦氏拦着不让她进,还气汹汹的说:“柴房你租了,厨房你可没租。要煎药,自己买锅去。”   王婆子气极。   这韦氏是彻底跟她撕破脸了!要不是芙蓉身体不好走不了,真想现在就离开,免得再瞧见这副刻薄的嘴脸。   她转头去了村里比较交好的人家借了锅和柴火,把药给煎好了。临离开时,邻居还送了王婆子两个鸡蛋。说芙蓉这姑娘也挺可怜的,给她补补身体。   王婆子一阵感激,将药端给苏婉喝了,又去邻居家将两个鸡蛋做成鸡蛋汤,端给苏婉吃。   苏婉午饭没吃,早饿的不行了,几大口便将两个蛋连带着汤的吃的干干净净。想到韦氏给自己吃的麸皮馍馍,越发觉得王婆子好。   没过多久,王贵和顾山回来。   王婆子一见儿子,立刻道:“大山,去把东西收拾收拾,跟娘一起回家。”   王贵和顾山顿时奇怪,却见韦氏又往厨房门口一站,怒气汹汹的对着王贵吼:“还不过来吃晚饭,杵在那里做什么?”   王贵瞧着气氛不对,狐疑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虎子一早被母亲教唆过,立刻窜出来说:“爹爹,姑姑欺负妈妈,打了妈妈一个耳光。”   王贵一愣,转头看向王婆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冷冷的瞥了韦氏一眼,“怎么回事?你去村里打听打听。你婆娘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芙蓉是个娼|妓,还说她有传染病,把芙蓉气的吐血,还差点被村民赶走。我去厨房煎个药,竟还不准!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山给你家添麻烦了,我们今晚就走,以后再不打扰你们。”   王婆子一口气说完,便立刻拉着顾山走向柴房。却听儿子语气沉沉的问:“娘,芙蓉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回家了,不再寄人篱下,苏婉的小日子要好起来啦!   本章2分评通通送红包。 第13章 山匪   王婆子叹了口气,“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大夫说不能再生气了。你舅母这个人不好相处,我今天又和她撕破了脸,想来想去,你们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   顾山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回家以后,我们都要做工,芙蓉一个人在家……”他有些不放心。   王婆子听了这话,又叹息一声,“我被妓馆辞工了,会和她一块儿回去。大山,以后我们家就靠你一个人挣钱了。今天给芙蓉看病,一下子就花了300多文。大夫还说芙蓉天生体弱,平日吃食要精细。唉!穷人家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精细的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柴房。苏婉一见她们,立刻从床上坐起。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瞧她殷切的样子,王婆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收拾收拾就走了。”说着拿了捆干草放在地上,又对苏婉道:“你先到这边坐着,我好扯了床单做包裹。”   苏婉一听说可以回去,整个人都精神了。立刻的从床上下来,豪不嫌弃的往干草上一坐,又兴致勃勃的问:“你们家在哪里?远吗?”   “在三合村。倒也不是很远,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王婆子说。   “一个时辰!这么远啊!那顾山以后每天出门做工,岂不是要多走很多路?”苏婉蹙眉说。   顾山听了这话淡淡道:“我走的快,要不了这么长时间。况且城里的活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以后可以找点就近的活计。”   苏婉这才放心些。   房间里也没多少东西收拾,无非是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一套换洗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二十几个苏婉带回来的野番石榴。   苏婉一见那果子,立刻开心的说:“这果子是我和阿珍她们一起摘得,可甜了,你们尝尝。”   王婆子说:“一会儿路上吃吧,正好解渴。”说着将果子一起装进了包裹。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韦氏尖利的叫骂声。   “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洗衣做饭,你就这么对我?我……我不活了!”接着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音里夹杂着韦氏的哭叫,几个孩子的哀求,以及王贵的咒骂。   苏婉听的毛骨悚然,有些害怕的说:“他们在打架吗?”   王婆子却见怪不怪的说:“做做样子的,不用理。”   苏婉看了顾山一眼,见他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王婆子背上包裹,在院子里喊了一声:“阿贵,我们走啦!”算是打过招呼了。   之后顾山背着苏婉,三个人就这么准备上路了。   刚走到门口,王贵追了过来,为难的说:“姐姐,我刚刚已经教训过秀珍了,你别生气了。三合村那么偏,大山做工多不方便,不如还住这里。”   看着自家弟弟,王婆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说:“我被妓馆辞工了,原本就是打算带芙蓉回去的。你家里人口多,大兰也要说亲了,大山一个外男住这里,终将不便,干脆一起回去。你呀,也别左右为难了,秀珍毕竟是你婆娘,说两句就行了,以后还要过日子呢。我跟她也不会真的见气,毕竟一家人,往后还是要见面的。”   王贵有些愧疚的说:“姐,让你们受委屈了。”   王婆子摇摇头,包容的说:“没什么,秀珍什么性子,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吃饭吧。”   王贵道:“姐,要不你们吃过饭再走吧!都这么晚了,省的回去再做。”   王婆子知他不过是说客气话。韦氏今天和她闹成那个样子,才不会给他们准备晚饭呢。   她没有拆穿王贵,摇了摇头说:“不了,家里太久没住,回去还要收拾整理,就不耽搁了。你回吧,我们走了。”   王贵只好道:“那你们路上慢点。天黑山路难走,小心点儿。”   王婆子说:“没事,你回吧!”   顾山跟着打了声招呼,“舅舅,我们走了。”说完母子两一个背包裹,一个背人,就这么离开了。   王婆子毕竟年纪大了,身上还背了两个大包裹。走了一段就有些吃不消,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苏婉从包裹里拿出野番石榴,有些自豪的递给王婆子和顾山,“吃点果子吧。”   这可是我亲自摘的呢。   却见这时,顾山突然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大饼。   他将饼撕成三块,一块给王婆子,一块给苏婉,还有一块留给自己。   王婆子接过饼一看,是纯白面做了,忍不住问:“你在城里买的?”   顾山摇摇头,“是主家发的,每天都会发一个。我今天带了窝窝头,这个饼就没吃。”   做泥瓦工是个力气活,很容易饿。一般主家到了下午时分,都会准备点吃的给他们垫垫饥,以保持体力。   顾山现在做工的人家是户有钱的,所以准备的吃食比较精细。这种纯白面做的饼,穷人家除了过年过节,很少有舍得吃的。   王婆子奇怪的问:“你带窝窝头做什么?那东西一放凉就硬梆梆的,难吃死了。哪有白面饼好吃。”   顾山咬了一口饼,淡淡道:“早上没吃完,就带了过去。”   王婆子顿时稀奇,嘀咕说:“你舅母那么扣的人,竟然舍得让你将吃不完的东西带走。”   顾山没有再说话,苏婉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也没有搭腔。   她在吃顾山给她的饼。   这饼不甜也不咸,没油也没馅,放在从前她碰都不会碰。可最近有一顿没一顿的,倒没那么挑剔了。放在嘴里嚼嚼,竟还觉得挺香的。   她很快吃完一小块饼,又吃了个果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多会,大家都吃好了,又开始继续赶路。   苏婉不好意思让顾山一直背着自己,让王婆子一个人背包袱,便下地走了一段。后来实在走不动,这才让顾山继续背。   三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到家了。   谁知刚到门口,忽然听见黑漆漆的屋里,传来男人粗犷的说话声。   几个人吓了一跳,脚步一下子顿住。   王婆子转头看向顾山,有些紧张的问:“谁在里面?”   顾山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放下苏婉,小心的走到大门口,附耳在门缝上偷听。便听一个男人暴躁的说:“妈的,这偷偷摸摸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老子都快憋死了。”   另一个男人安抚说:“再忍忍,等到官府通缉的风头过去,咋们从新找个地方占山为王,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等!等!等!天天缩在这小破屋里,老子等的身上都长毛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现在到处都是通缉我们的画像,你敢出去吗?”   顾山听到这里,暗暗震惊。   最近几天,城门口新贴了几张通缉犯的画像,据说都是大凉山的土匪,被官府围剿的时候逃出来的。   官府为了抓捕他们,费劲了心力。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躲在自己的家里。   顾山悄悄的退了出来,对王婆子和苏婉说:“里面是官府正在通缉的土匪,我们先离开。”   苏婉和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尤其王婆子,想到自己家被土匪占了,一时间焦急无比,整个人六神无主。   她身上又背了繁重的包袱,一个慌乱,“噗通”一声,摔倒在了起来。   “哎哟。”王婆子痛呼出声。   里面的山匪听见声音,顿时一惊。立刻操起手边的大刀,冲到门口喝道:“什么人?”   王婆子才被苏婉和顾山合力扶起,一听这凶神恶煞的声音,又是一惊。身子一软,差点儿又要摔倒。   顾山倒是镇定,不动声色的挡在苏婉和王婆子的前面,不卑不亢的说:“我们是这房子的主人,不知两位为什么会在我家?”   两个山匪一听是这里的住户,反倒是松懈下来,痞痞道:“你说这房子是你们家的,有证据吗?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吗?”   顾山脸色一冷,沉声道:“你们这是想霸占?”   山匪嬉笑,“怎么?想跟我们抢?你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忽然抡起大刀,一左一右的朝着顾山砍来。   这三人必须死,否则他们的藏身之处就会曝光。   顾山早防着他们呢,一见他们攻击,立刻大喝一声:“你们快跑。”说着抡起院中的一根长竹竿,对着两人脚下一阵猛挥。   山匪被竹竿挥的无法正常行走,只能跳跃着躲避。可竹竿挥的太快,他们跳不过来,没多久就被绊的摔倒在地了。   山匪顿时大怒,干脆挥起大刀,噼里啪啦几下,将竹竿砍成了好几节,嘴里不停大骂:“臭小子,敢阴老子,老子砍死你。”说着又举起大刀,朝着顾山砍来。   三人距离极近,眼看两把刀就要落在顾山的左右肩上,苏婉和王婆子吓得魂飞魄散。   却见顾山身子一矮,躲过刀锋。又趁势伸出两拳,迅速的击在两个山匪的腹部。   顾山力大无比,两个山匪同时被打的摔倒在地。顾山又立刻上前,趁着他们疼痛之际,夺过砍刀,而后左右手各拿一把,同时对准两个山匪的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山帅不……   本章2分评送红包,截至下章更新前。 第14章 杀人   两个山匪都是杀人如麻的奸恶之徒。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山野汉子三两下制住。   其中一个山匪意外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山却不跟他们多啰嗦,只对身后的王婆子说:“娘,去拿两条粗麻绳来。”   王婆子正惊魂未定着呢,听了这话,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忙颤颤道:“我……我这就去拿。”说着两腿发软的往屋里走。   顾山却又道:“别去家里,防止里面还藏有匪人。去村里借。”   王婆子一惊,这才猛然想起,城门口所贴的通缉犯画像,好像一共有四张呢。   她又颤颤巍巍的转身,心里后怕的想,万一里面真的有匪人,自己这么贸然进去,岂不是被害了个正着。   这么一想,整个后背又出了层细汗。   两个山匪听着顾山和王婆子的对话,似乎真的只是这里的住户。便眼睛转了转,恐吓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敢这么对我们!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兄弟也藏在附近,要是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肯定将你们大卸八块。”   王婆子刚走到院门口,听了这话又是一惊,脚步瞬间顿住。   却见顾山迅速的手起刀落,在两人的胳膊上各划一刀,冷冷道:“老实点,再啰嗦杀了你们。”   山匪剧痛,捂着伤口满目仇恨的瞪着顾山,狠声道:“小子,你等着。老子一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王婆子见这两人满目凶狠的样子,只吓得心脏突突的跳。小心翼翼的走到顾山跟前说:“大山啊!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我们得罪不起!要不然……还是放了他们。”   刚说完,身后的苏婉急声道:“不能放!一放,他们会立刻杀了我们。婆婆你还是快点找绳子去吧!咱们捆了送官,说不定还能有赏金。”   王婆子一听到有赏金,顿时眼睛一亮。可又一想,这些匪人还有同伙没有抓住,万一来报复,那可怎么办?   一时间,王婆子犹豫不决。   苏婉见她怕这又怕那的,心里有些急,催促说:“婆婆,你再不去拿绳子,让匪人逃了可就不好了。”   王婆子这才咬咬牙,跑去借绳子。   王婆子当年丈夫死的早,被其它房的兄弟欺负。分家后,还被赶了出来。母子俩不得已,只得住在山洞里。   后来有个猎户看他们可怜,帮着搭了两间茅草屋,这才有了个落脚地。   不过在当时,利用新土地盖房,是要经过村里同意,还要付一笔土地征用费的。   王婆子一个穷寡妇,自然是没钱的。便干脆将房子便建在山脚下的一块荒地上,离村庄隔了好些距离,十分偏僻。   这也是为什么,山匪会选择躲在这里的原因。   王婆子火急火燎的赶到离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拍着门大声的叫:“开门啊!开开门。”   这家人刚吃过晚饭,正准备洗漱洗漱就上床休息。听见敲门声,便跑过来开门,嘴里嘀咕着说:“谁啊!大晚上的来敲门。”   门一开,见是山脚下的王婆子,又是一脸好奇。   “大山娘,你不是去城里打工了吗?怎么大晚上来敲我家的门?”   王婆子刷白着脸说:“婶子,借两根粗麻绳给我。我家进了两个大凉山来的山匪!”   开门的妇人一听这话,吓了一跳,“什么?大凉山的山匪来我们村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有没有抓住?”   王婆子道:“抓住了抓住了,这不来借绳子,大山说要捆了送官府。哎呀,你家到底有没有绳子?没有我去隔壁家借。”   妇人忙道:“有有有,我这就去拿。”说着跑向里屋,嘴里却大喊:“当家的,大凉山的山匪来我们村了。”   被她这么一叫,全家人都听见了,全都跑了出来。   “什么?大凉山的山匪?在哪里?”   “说是被大山治住了,我们一会儿去瞧瞧,也不知这山匪长什么样?”   这户人家老人连带着孩子,一共有9口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都很兴奋。立刻跑到外面,对着隔壁家大叫:“桂花她娘、狗子他爹,大凉山的山匪来我们村了,咱们瞧瞧去……”   几个小孩则直接跑到自己要好的小伙伴家,约着一起看土匪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静谧的小山村一下躁动起来。你告诉我,我告诉你,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顾山抓住山匪的事了。   山里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很是枯燥。难得有这样新奇的事情,一个个都很振奋。瞬间蛇出洞似的涌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在王婆子的身后形成一个壮阔的阵容。   王婆子本来心里还挺害怕的,没想到乡亲们全都跟了过来。所谓人多力量大,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多时,终于到家了。王婆子老远就开始喊:“大山啊,绳子我拿过来了。”   顾山要集中注意力对付山匪,防止他们逃脱,所以没瞧见身后浩浩荡荡的景象。   直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突然小猴子似的窜到顾山身旁,还兴奋的说:“这就是大凉山的土匪啊?”   顾山顿时变色,喝道:“走开,别过来。”   身后小男孩的父母也在紧张大叫:“青儿,回来,离那土匪远点。”   可这小男孩被家里惯坏了,根本不听。见顾山一手一把刀,将两个山匪制的死死的,心里艳羡不已,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还大着胆子又走近了几步,仿佛这样就能沾染到顾山身上的英雄之气。   顾山蹙眉,再次喝道:“走开,这里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正说着,其中一个土匪忽然伸脚,对着小男孩的脚腕用力一勾。   小男孩顿时站立不稳,朝着顾山倒来。   顾山一惊,本能的想要推开。土匪乘他分心之际,立刻推开砍刀跃起。而后一个攻击小男孩,一个攻击顾山。   小孩没有反抗之力,顾山不能看着他受伤,只得护着他,将他往不远处的父母跟前用力一推。   这么一耽搁,后心便挨了山匪一拳。   山匪对顾山恨极,这一拳用尽了全力,直打的顾山身体一震,痛的骨头碎了似的疼。   山匪见他吃痛,又一左一右,再次挥拳攻来。   顾山双目一冷,忽然转身,猛的挥刀横劈。   刀锋利落的划在两个山匪的腹部,飞起一串鲜血,直溅到顾山的脸上。   山匪的身子顿时一僵,脸上的表情狰狞又痛苦。没多久,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几下便没了动弹。   身后的群众被这一幕震住,上百个人,竟没发出一丝声响,像被定格了似的,傻傻的站在那里。   只有顾山神色自定,蹲下身子看了看山匪的伤势。却发现刚刚一急之下用力过猛,直接将这两人的肚子划开一个大口,肠子都露出来。   伤成这样,肯定是不可能活了。   顾山顿时蹙眉,这才刚从大牢里出来,又闹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   王婆子见儿子蹲在地上不动,觉得不对劲,立刻急声问:“大山啊……那两个土匪……伤的怎么样啊?”   顾山转头,语气沉沉的说:“死了。”   王婆子一听这话,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顾山一惊,忙冲过去。   他一走近,原本紧靠着王婆子的一众村民立刻害怕的直往后退。   他们只是些普通的小老百姓,亲眼目睹两个活人被杀,自然是害怕的。   然而,更让他们害怕的,是顾山此时的模样。   满脸鲜血,手上还拿把滴着血的砍刀。真是比煞神还要恐怖。   顾山才不管其它人,只冲到王婆子的身边,焦急的大叫:“娘!娘!你怎么了?”   苏婉白着张脸,颤抖的说:“掐她人中。”   顾山立刻照做。   他力气大,几下便将王婆子掐醒了。   王婆子一醒,便看着顾山哗啦啦的流眼泪,嘴里焦急的说:“这可怎么办?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才出狱几个月,怎么又把人给杀了?难道我儿子就是个杀人犯的命?”   她越说越急,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泪也越流越凶。却听旁边的苏婉说:“婆婆莫急,这两人是穷凶极恶的山匪。杀了他们,或许……不会获罪。”   王婆子只当她安慰自己,摇头说:“怎么可能?哪有杀人不偿命的?”   苏婉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扬州城就有过类似的事情。   有个潜逃很久的江洋大盗,走投无路的时候,潜入一户百姓家,想要抢劫,结果反被这家人合力杀死。   这家人杀了人后很害怕,一番商量,便推出一人去自首,以保全全家人。   谁知官府一见被杀的人是通缉了两年的江洋大盗,不但没降罪那家人,还赏了他们50两白银。”   王婆子听了不可思议,半信半疑的问:“这是真的?杀了人不但不杀头,还可以领赏金?”   苏婉点头:“通缉犯分两种,悬赏通缉和普通通缉。那个江洋大盗正好是悬赏通缉犯。如果活捉,赏银还翻倍呢。” 第15章 江南姑娘惹人怜   王婆子渐渐涌起希望,希翼的说:“这么说来,这两个山匪也是悬赏通缉犯?”   苏婉还没回答,顾山便道:“他们不是,只是普通的通缉犯,官府并没有悬赏。”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失望。   苏婉忙道:“重点不是悬赏不悬赏,而是他们都是通缉犯,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又都是攻击我们在先。我们为了自保,不得已反抗,是情有可原的。我相信官府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况且,还有这么多乡亲为我们作证。如果大家齐心协力为大山求情,向县老爷说明大山是为了救孩子,被逼无奈才杀的人,我相信官府肯定会网开一面。”   王婆子听了这话,稍稍一琢磨,眼中又亮起希翼的光。   周围的村民们,听说要让他们为大山去官府求情作证,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都是些乡野山民,没什么文化,也没见过世面。陡然听了苏婉这话,还以为这是一件和官府对抗的事,顿时为难不已。   王婆子一见,突然冲过来,对着众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哀求:“各位,我家大山虽然不爱说话,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平日里从没有干过欺负弱小,对人不尊的事。就是上一次杀了张员外,也是他欺人太甚,强抢了大山未过门的媳妇。这换做谁,都是不能忍的啊。”   苏婉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原来顾山之所以入狱,是因为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被人抢了。   只是不知道,那被抢了的媳妇,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王婆子又为顾山从新选媳妇?   却听王婆子又说:“这一次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原本我们只想捆了山贼,并不想要他的命。可是那山贼狡诈,利用小孩子反抗,大山失手之下,这才误杀了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求各位相亲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救大山一条命。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磕头。   她心急之下,脑袋都是实打实的往地上撞,幸好是泥土地,否则脑门怕是要见血了。   顾山和苏婉见了,忙过去阻止。   顾山说:“娘,你别这样。”说着和苏婉一起扶她起来。   王婆子却不肯,不停的哀求:“求大家救救我家大山……”   村民们见她这副模样,多少有些触动。   这个时候,被顾山救下的小男孩的父母站了出来。愧疚的说:“王婶,都怪我家青儿调皮,才让大山闯下这样的祸。你放心,我们会去为大山作证,求官老爷开恩的。”   有人开了头,便渐渐有人响应。一个三四十岁的大汉立刻跟着道:“我也去。这事怪不得大山。”   接着又有十来个人表示愿意去作证。可更多的人,依然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在人群里小声的说:“我倒是想去,可明天还要做工,哪有时间?”   “我也是,地里一堆活,根本走不开。”   “我家娃太小,没人看着不行啊!”   苏婉见这情况,立刻放声道:“只要明天去作证求情的,我们家会补偿大家的损失。做工的补偿三倍工钱。没有做工的,补偿30文。”   众人们听了这话,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问:“你是顾山家的什么人?你说的能算数吗?”   苏婉忙扯了扯王婆子,压着声音说:“婆婆,如果人数不够多,县老爷未必重视,到时候顾山能不能活,会很难说。这个时候不要心疼钱,顾山的性命要紧。”   王婆子为难的说:“可是这么多人……我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可有先和顾山的主家预支,也可以去借,撑死四五两银子。顾山年轻又肯吃苦,不至于还不上。”   王婆子想想也是,当下再不心疼钱,对着众人说:“她是顾山未过门的媳妇,说的话自然算数。只要愿意去求情做证,当天的损失费通通算在我家头上。毕竟大家平日里都很忙,我们也不好意思给这么多人添麻烦。”   这话说的通情又达理,就是再刻薄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立刻有人道:“王大娘真是客气了,乡里乡亲,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   王婆子忙道:“这是应该的,只要大家肯帮这个忙,我已感激不尽。损失费是一定要给的。”   这样客气保证一番,乡亲们终于全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明天我们一定给顾山作证求情,让青天老爷开恩,赦免了他。”   王婆子总算松了口气。   苏婉又和众人约好,明天天一亮,就在村头集合出发。之后一帮乡邻这才散去。   闹哄哄的人群一散,刚刚死了人的院子,顿时带了几分肃杀之气。尤其地上还躺在两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苏婉瑟缩了一下,往王婆子身边靠了靠。   “婆婆,这两个山匪的尸体怎么办?就扔在这吗?”她有些害怕的问。   王婆子此时全身发软,跟泄了气似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疲惫又虚软的说:“先放这吧,明天早上再说。”说着又对扶着自己的顾山说:“大山,扶我进屋歇会!我这魂都快吓没了。”   顾山忙应了声,扶着王婆子朝屋内走去。   他很谨慎,推门的时候,率先跨入,而后迅速的将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防止还有人藏在这里。   所幸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真的没有人了。   顾山又扶着王婆子在桌前坐下,而后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有了光亮,苏婉终于可以清晰的看清屋子里的情况了。却发现跟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烧鸡,一盘炒鸡蛋,外加一坛酒。   看样子,那两个山匪刚刚正在这里吃饭的。   王婆子一见菜色,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不知从哪家偷来的鸡和蛋。”   苏婉却眼睛转了转,忽然说:“顾山,你去那两个山匪的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银子。这些人打家劫舍,应该会很有钱。”   王婆子一听这话,也跟着眼睛一亮。立刻道:“大山,快去看看。”   顾山也不忸怩,立刻来到院中,在这两人的胸口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钱袋,都被鲜血浸的湿透了。打开袋子一开,都是些碎银子,瞧着约莫有三四十两。   王婆子眼睛都看直了,激动的说:“这么多钱!”   苏婉却镇定道:“每个袋子留两三个最小的碎银,再留一些铜钱,其它的我们拿走,钱袋还放他们身上,防止有人怀疑。”   顾山默不作声的照着做完,之后将一捧带血的碎银拿到屋里用清水洗了洗,再用钱袋装好,放到王婆子跟前。   “娘,这钱你收好,万一我回不来……以后日子也能好过点。”顾山有些苦涩的说。   王婆子平白得了这么多钱,本来还挺激动。一听这话,又是一惊。立刻慌乱的斥责:“别胡说,你会没事的。”   苏婉也道:“是的顾山,别担心,会没事的。”   顾山听了这话,看了苏婉一眼,又道:“娘,万一我真的出不来,你拿十两银子给芙蓉,让她回家去。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强行生活在这里,会不适应。”   苏婉有些意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顾山还会想着送她回去。忍不住微微动容。   王婆子听儿子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却直接哭了起来,拍着桌子急道:“叫你别胡说,你还说!你要是有事,娘就跟你一块去。”说着大哭不止。   顾山顿时慌了,急急的说:“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王婆子哭着说:“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说,顾山更急了,竟然也跟着红了眼睛。   苏婉被这母子闹的胸口一阵发闷,忙劝道:“你们两别在那杞人忧天了,我都说不会有事了。有这功夫哭,还不如吃饱喝足,明天才有精神和县太爷说辩。正好这里有酒有肉,平时都吃不到呢。”   说着拿起酒坛,找了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半碗,率先喝了一口,道:“我得喝点酒,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   王婆子没有胃口,坐在那里唉声叹气,苏婉便又夹了块鸡肉,递到她面前。温声劝说:“婆婆,明天要赶路,还得在县堂上跪很长时间,你不吃东西,万一倒下了,顾山可怎么办啊!”   王婆子听了这话,这个才接过鸡,双眼含泪的吃了起来。   苏婉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王婆子肯吃饭,顾山也就跟着一块吃了。只有苏婉嫌那菜被土匪吃过,谎称肚子不饿,怎么也不肯动,只一个劲的喝酒。偏她酒量又不行,半碗酒下肚,没多久便趴在桌上晕睡了过去。   顾山便去整理床铺,而后将苏婉抱到王婆子的床上。又烧了热水,本想让王婆子帮她擦洗一下,结果见母亲愁眉不展的坐在灯下揉太阳穴,便没有开口,自己拧了脸布,给苏婉擦了擦手和脸。   王婆子一转头,见儿子细心的样子,心里微微稀奇。   从前红英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没见他对红英这么细致过。这个芙蓉才跟他相处了几天,倒是处处都听这丫头的话。   都说江南的姑娘性子柔,惹男人怜,看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二分评送红包,截至下章更新前。 第16章 这丫头讲义气   这一夜,王婆子因为担心顾山,辗转反则,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里,却突然发现苏婉浑身发热,火烧似的烫人。   王婆子一惊,立刻推了推她。   “芙蓉,芙蓉,你发烧了。”   叫了半天,苏婉“哼唧”了两声,却始终没睁眼。也不知是醉的狠了,还是病的重的缘故。   想到她白日里吐了口血,王婆子心里不放心,起身去厨房打来冷水,用凉帕子给她敷头降温。   顾山在另一个房间,睡的也不踏实。听见王婆子这边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推门赶了过来。却见王婆子坐在床边,正拧着脸巾给苏婉敷头。   顾山奇怪的问:“娘,芙蓉怎么了?”   王婆子叹气,“发烧了。估计是白天让你舅母气了一通,晚上又受了惊吓给折腾的。唉……”   顾山走近,就着烛光看了眼苏婉。发现她小脸红彤彤的,一看就烧的很厉害,忍不住又担忧的问:“这样有用吗?”   王婆子说:“没用也只能这样了。这大晚上的,上哪找大夫。”   顾山蹙眉,忽然接过脸巾说:“娘,你去休息吧。正好我睡不着,芙蓉就交给我来照顾。”   王婆子刚想说,你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便见儿子熟练的将脸巾放到冷水里浸凉又拧干,然后小心的敷到苏婉的头上。   王婆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转头悄悄瞄了眼儿子的脸色,发现他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眸光中全是担忧之色。   王婆子又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希望明天会没事。”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了。   可明天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能保证。   王婆子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儿,见自己实在插不上手,便去顾山的房间里躺了躺。   而顾山在一连换了六盆水之后,苏婉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天也快亮了。   顾山索性不再睡了,去厨房升火做早饭。   因为土匪住在这里的缘故,厨房里倒是不缺食物,米罐里有大半罐米,灶台上还有十几个鸡蛋,估计都是在附近居民家偷的。   顾山抓了几把米,煮了锅厚实的米粥,又炖了六个鸡蛋。鸡蛋里放了香油和盐,锅盖一掀,香喷喷的,整个屋子都能闻到味。   做好了早饭,顾山又将王婆子给苏婉抓的药拿出来煎。   这个时候,王婆子起来了,见儿子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忍不住问:“你一夜没睡?”   顾山没答,只是说:“早饭好了,把芙蓉叫起来吃饭吧。”   王婆子又道:“她的烧退了吗?”   顾山说:“退了。”   王婆子松了口气,转身去叫苏婉起床。   苏婉虽然退了烧,但身体依然不舒服。感觉脑袋上顶着块大石头,压得她晕晕乎乎的。听见王婆子的叫唤,她吃力的睁开眼。   “天亮了吗?”苏婉问。   王婆子点了点头,见她脸色苍白,一副虚软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你昨天半夜突然发高烧,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婉道:“不碍事的。”说着挣扎着起身。谁知刚一下床,脑袋便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王婆子扶了一把。   王婆子不放心的说:“你没事吧?”   苏婉摇了摇头,“没事。”说着稳了稳身形,朝着厨房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摔倒,王婆子松了口气。   可吃早饭的时候,苏婉明显胃口不好,吃了半个鸡蛋,喝了几口粥,便说吃不下了。   王婆子又是一阵担心,想了想说:“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县衙就别去了,在家等我们的消息。”   苏婉一听这话,却立刻道:“不行,我必须去。不然我不放心。”   王婆子心里一暖。暗想,这丫头还算有义气,也不枉儿子昨晚照顾她半宿了。   顾山则静静的看了苏婉一眼,眸光微热。   吃完了饭,炉子上的药也煎好了。顾山将药倒出来放凉,而后端给苏婉喝。   苏婉其实很怕吃药,可她从小惜命,知道自己体质不好,从来不在这方面娇情。当下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大口猛喝,直到一口气全部喝完。   这是她多年喝药总结下来的经验。   药必须喝的越快越好,直接咽到喉咙里,尽量避免和舌头的接触,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可再怎么减轻,药还是苦的。一碗药下肚,只觉得从舌尖到心肝肺,都是苦的。忍不住大叫:“蜜饯,蜜饯,快给我蜜饯。”   结果叫完才发现,这不是在家里。身边没有蜜饯,只有顾山在愣愣的看着她。   苏婉只好给自己倒一杯开水,喝两口去去苦。   喝完了药,时间已经不早,该去县衙了。   顾山借了个板车,将两个山匪的尸体放在上去,而后用一张草席盖上,之后推到村头和村民们汇合。   村民已经到了大半,大家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都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启程。   苏婉因为没有力气走路,从一出门就被顾山背着。   装山匪的板车,责是被王婆子推出来的,后来被几个年轻汉子轮流推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引来许多人的好奇观望。这样走了两个时辰,总算到了县衙。   顾山放下苏婉,去击鼓自首。不多时,县老爷便来升堂问审。   顾山、王婆子、苏婉、以及青儿一家全都跪在大堂上。其它乡亲站在门口围观。   王婆将整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县令听完,顿时惊奇,立刻派衙役查看两具尸体,发现确实是四个通缉犯中的其中两个。   这大凉山的山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凶残的狠。这小子竟然连杀两人,还毫发无损。   县令惊讶之余,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顾山来,却发现越看越眼熟。恍然道:“原来是你!三年前杀了张员外的小子。你可真是个狠人,这才出狱多久,又是两条人命。”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忙跪地哭求:“大人,我儿子并非有意杀人,实在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求大人开恩,饶他一命。”   苏婉也跟着道:“大人,山匪被杀的时候,整个村的村民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对小孩下手,引得顾山措手不及,不得不反抗,这才被误杀。如果当时顾山不反抗,说不定现在死的就是他,包括村里的村民都有可能遭到牵连。求大人看在他迫不得已,又主动认罪的份上,从轻发落。”   接着青儿的父母也跟着求亲,外面的相亲们更是嚷成了一条声。   县令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闭嘴,都给我安静。”   堂下这才消停点。   县令松了口气,一旁的师爷凑过来说:“大人,这顾山是自卫杀人,被杀的又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又有这么多百姓求情。以小人看,不宜重判,恐百姓会说大人不近人情。”   县令一琢磨,觉得师爷说的有点道理,便又问:“那以你之见,该怎么判?”   师爷想了想说:“若是普通人被杀,即使是自卫杀人,也是难逃牢狱之灾的。但顾山杀的不是普通人,是祸害四方的大凉山山匪。这样的人原本就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以小人之见,这顾山杀了他们,那是为民除害,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若是因此受罚,恐怕百姓也会寒心,不如直接无罪释放算了。”   县令听了这话一番思量,觉得不无道理,便一拍惊堂木道:“顾山,念在你是自卫杀人,所杀之人,又是穷凶极恶的山匪的份上,本官判你无罪。望你好自为之,以后切勿再莽撞行事。”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王婆激动的一边哭一边磕头,嘴里大声的说:“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   顾山接过衙役递过来的文书,在上面按了手印,这案子便算了结了。   这个时候,苏婉却突然晕了过去。   她自出门没多久,便又发起了高烧,刚刚为顾山求情,也都是强撑着的。如今知道他没事,心里一松懈,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顾山一见苏婉晕倒,吓了一跳,立刻抱起她,对王婆子道:“娘,你和乡亲们先回去,我带芙蓉去医馆。”   王婆子心里不放心,也想跟着去看看。但乡亲们是为了顾山才来县衙的,不能事情一完就把人抛下不管。便只好答应了。   顾山一路飞奔,来到离县衙最近的一家医馆,一进门便大声的唤:“大夫,快救人呐!”   那大夫原本正在给其它病人看病,见苏婉昏迷不醒,忙走了过来,急急说问:“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人放下。”   顾山将苏婉小心的平放在小木床上,急急的说:“她受了惊吓,昨天夜里发高烧,刚才突然晕了过去。”   大夫听完,伸出二指探了探苏婉额头的体温,又把了把脉,半响道:“这位姑娘有气虚之症,天生体弱,原本就是多病之躯。平日里一定要避免过多伤神,否则对身体非常的不利。”   “那她现在要不要紧?”顾山焦急的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非常谢谢!   另外,本章2分评继续送红包,截至下章更新前。   读者“啦咔咔小莫莫”,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凉心怎挽”,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第17章 烦乱   大夫说:“倒是没有大碍,一会儿我给她扎几针,回去再吃几幅退烧安神的药,不日便可康复。只是她这身体一定要好好调理,还要保持心情平和。否则体质太过孱弱,即便痊愈了,也很容易再复发,还有可能诱发其它病痛。”   顾山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皱眉,半响才道:“那就有劳大夫了”。   大夫取来针具,在明火上消了毒,便开始给苏婉施针。   几针下去,苏婉渐渐苏醒。   顾山忙道:“芙蓉,你感觉怎么样?”   苏婉一见周围环境,便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虚弱的说:“我没事。谢谢你,顾山。”   顾山想说: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指不定又深陷牢狱了。   偏他不善言辞,话到口边,总觉得这样谢来谢去太过矫情。便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来。   不多会,大夫施完针,给顾山开了个方子,并说:“若想好的快些,可每日再来针灸一次,直至完全康复。”   顾山谢过大夫,又背着苏婉去附近的药铺抓药。   抓好了药,瞧着已经午时,便问苏婉:“芙蓉,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苏婉身体不适,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想,顾山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饿了。便道:“随便找个地方简单吃点吧。”   顾山便找了个馄饨瘫,他记得苏婉爱吃馄饨。   可惜这一次,苏婉只吃了四五个,便不再吃了,倒是把汤喝了大半。   顾山蹙眉劝道:“你多吃点。”   苏婉摇摇头,将剩下的馄饨推给顾山,神情痛苦的说:“胃里堵着,吃不下。你吃了吧,别浪费。”   顾山迟疑了下,便将苏婉碗里的馄饨通通倒入自己碗中,而后没多会儿,便吃的干干净净。   苏婉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吃,虚软的说:“你怎么吃什么都这么香?每次看你吃东西,都好有食欲的样子。”   顾山说:“我胃口好。”   “真好!我倒是想吃,可惜没胃口。”苏婉羡慕的说。   顾山听了这话顿了顿,忽然道:“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去对面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   苏婉以为他没吃饱。谁知顾山回来后,竟将包子递给了她。   苏婉一愣,“给我的?”   顾山说:“你吃的太少了,这个路上带着,等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就吃。””   苏婉心中顿时一暖。   她刚刚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顾山会这么细心的去买包子。   顾山见她愣着却不接,便直接将包子塞到她手中,而后背对着苏婉蹲下身子,又道:“走吧,回家了。”   苏婉拿着包子,乖顺的趴到顾山身上,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以前她出门,都是坐马车和小轿。现在却都是靠顾山背……   并且,她还有点习惯了……   从城里到三合村的路途不算近,归途无聊,苏婉便想和顾山聊聊天。   她说:“顾山,你以前学过武吗?”   顾山说:“没有。”   苏婉有些不信,“昨晚我观你和山匪打架,反映很敏捷,不像没学过。我家有两个护院倒是会武,可我瞧着,他们的身手还不如你呢。”   顾山说:“我真的没学过,穷人家也没钱拜师。只不过我从小力气就比普通人大,小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跟一个猎户学打猎。每天追兔抓鸟的,时间久了,反应和速度也就变快了。”   原来是这样,苏婉了然。   走了一段路后,苏婉又道:“顾山,昨天从土匪身上搜到的银子,减去贿赂赵师爷的5两银子,以及发给乡亲们的钱,应该还够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扬州的吧?”   顾山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说:“还剩二十多两,自然是够的。”   苏婉的声音顿时染上几分急切,“那等过几天,我身体稍微好一点,可不可以即刻送我去扬州?你放心,你损失的工钱,我会让我爹十倍还你。”   顾山语气沉沉的说:“不用。”   苏婉却又兴致勃勃的道:“要不然你和婆婆也来扬州吧!扬州城可繁华了,比青州城热闹好几倍,保证你们会喜欢。”   一起去扬州?   顾山心微微动了动,却听苏婉又一脸神秘骄傲的说:“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未婚夫婿是扬州城新上任的县令。如果你去扬州,我可以让他给你安排个衙役的活计。你身手这么好,肯定可以干的很好。”   未婚夫婿!   顾山的心莫名沉了沉,却听苏婉又烦恼的说:“本来我们还有两天就要成婚了,谁知突然被人拐到这么个地方来。也不知家里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说着叹了口气,却又发现,顾山还没有回自己的话,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顾山这才道:“我在三合村习惯了。”   意思是说,不想留在扬州。   苏婉顿时失望,有些不死心的说:“那是你没去过扬州。如果你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上的。我们扬州山美、水美、人也美,还有数不清的美食,保证让你流连忘返。有句古诗是这么写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你看,三分明月夜,我们扬州就占了两分,你说扬州城好不好?”   顾山说:“好。”语气却淡淡的,明显不为所动。   苏婉听了莫名来气,撅着嘴道:“我不跟你说了,跟你聊天真没意思。”说完当真不再说话。   顾山过了好半响之后,感觉苏婉有些过分安静,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惹得她不高兴了。   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山轻轻的唤了两声:“芙蓉……芙蓉……”   没有应答,似乎睡着了。   顾山便放轻了脚步,尽量让自己走的更稳一点,怕颠簸到了她。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家。   王婆子一见,忙迎了出来,关心的问:“怎么样?芙蓉的身体要紧吗?”   顾山道:“大夫说要好好调养,这几天还得去施针。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王婆松了口气的说:“没事就好。不过,她这身体确实得好好调养。弱不禁风的,真担心以后不好生养。”   顾山听了这话,又顿一顿。半响什么也不说的进了屋,将已经睡熟的苏婉小心的放到床上。之后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还有些低热,便立刻拿了药包,去厨房煎药。   这个时候,王婆子走过来说:“大山啊,我回来的时候,去钱铺换了兑了四贯钱,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村里把钱散了吧。免得有些乡亲心里不放心,怕我们赖账。”   顾山说:“行,我把炉子点着就去。”   王婆子便在旁边等着他,嘴里感叹的说:“今天这事啊,多亏了芙蓉丫头机灵。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心思真活络。路上跟乡邻们三言两语一打听,知道咱青州城的县令爷是捐的官,没什么真才实学,平日最听赵师爷的话,就立马让我提前赶到县衙,偷偷的买通赵师爷,两管齐下。虽说花了五两银子,可我看啊,今天要不是因为赵师爷,事情未必这么顺利,可真的是好险啊。”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念了一通。   顾山没有说话,默默的将药包打开,倒入陶罐中,又舀了些清水在里面,稍微搅拌清洗了一下。   便听王婆子又说:“现在咱们不缺银子了,我看这几天就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两把婚事给办了。这丫头这么聪明,我总担心这事拖久了会夜长梦多。”   顾山将陶罐里的脏水倒掉,又加了些清水进去,洗了第二遍。   王婆子见儿子始终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还没缓过神来?”   顾山终于开口,认真的说:“娘,我打算送芙蓉回扬州。她跟我们不合适。”   王婆子一听这话,愣了愣,接着便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送她回去?你把她送走了,谁给你当媳妇。”   顾山面无表情的说:“娘,我的婚事不急!”   王婆子又是一阵尖叫,“过了年你都24了!还不急?村里跟你同岁的,孩子都有两三个。”   顾山便埋头生火不说话,任由王婆子在旁边哇哇大叫。   王婆子又是一阵大怒。气呼呼的说:“都要送她走了,还给煎什么药?她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什么关系?”   顾山还是不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知子莫若母,儿子这个样子,分明心里也不好受。   她顿了顿,没好气的说:“你明明喜欢她,做什么还要送她走?”   顾山一听这话,立刻说:“我没有。”   王婆子“哼”了一声,嘲讽的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现在若一时心软,以后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顾山没说话,心里却想:娘这话未免夸大其词!说的他真喜欢芙蓉似的。他不过是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不想她每天难过而已。   可这么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的烦乱。 第18章 被设计   不多会,顾山生好了火,又在炉子里加足柴,便和王婆子去村里把钱发了。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该做晚饭了。   顾山瞧着家里没什么菜,拿了把铁叉,拎了个木桶,去村里的小溪边抓了两尾鱼,又摸了些田螺与河蚌,准备拎回家做晚饭菜。   刚准备回家,同村的顾大宝路过,见顾山手里的鲫鱼很是肥美,便道:“大山,可不可以把这两条鱼卖给我?你嫂子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正需要补身子呢。”   顾山想了想,拿出其中一条递给顾大宝说:“送你了,还有一条我得带回家,不能卖你。”   顾大宝连声道谢,却又好奇的问:“这条鱼是要给弟妹补身子吗?她的身体要紧吗?大夫怎么说?”   顾大宝今天的人也去了县衙,所以知道苏婉在大堂上晕倒的事。   顾山“嗯”了一声,淡淡道:“她没事,多谢关心。”之后便拎了鱼和木桶回家了。   到了家里,顾山将鱼和田螺递给王婆子,嘱咐说:“娘,把这条鲫鱼杀了炖汤,田螺用盐水煮,一会儿我去山里挖点野山姜。”   王婆子见顾山半身湿漉漉的,蹙眉道:“天冷了,你怎么还下水?家里还有大米和鸡蛋,又不是没得吃。”   顾山不理会的转身出了门,去了山里面。   看着儿子的背影,王婆子直摇头。   顾山从小对吃食不大挑,有什么吃什么。今天却突然这样讲究,天都快黑了,还挖什么山姜,多半是为了那个丫头。   这模样,还说什么要送人家走!真会口是心非。   顾山走路快,不多会,便爬上最近的座山。   他从小在山上打猎,哪里有野山姜,最熟悉不过。不多会,便挖到了好几块。   正准备回家,忽然又瞧见一旁的枯木上,长着一丛茂密的平菇,想着正好可以和鲫鱼一同煮汤,便通通摘了回去。   到家以后,王婆子已经杀好鲫鱼并洗净,田螺也洗了好几遍,正用盐水泡着去泥沙。还有几个河蚌也一并劈了,挖出肉子洗净,打算一会儿去路边揪一把野黄黄苗,一块儿煮了吃。   顾山将山姜和平菇洗净,一块儿交给王婆子去煮。自己则去看了看炉子上的药,发现王婆子添过柴,早就熬好了。便找了个碗倒出来,端到房间里给苏婉喝。   苏婉睡了一觉,之前就已经醒了。只是精神不大好,便一直没起身。   顾山进了房,见她睁着眼,盯着床顶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淡淡道:“药熬好了,你趁热喝了。”说完便又离开了。   苏婉挣扎着起身,一口气将药喝尽,苦的一张脸都变了形。   这个时候,顾山却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   苏婉忍着苦意,奇怪的问:“这是什么?”   顾山说:“白糖水,给你去苦。”   苏婉一听,立刻接过,‘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这才感觉嘴里的苦意淡了些。   她喝的时候,顾山就在旁边看着她。   几天过去,苏婉的脸已经消了肿,显现出原本轮廓。脸上的红疹也淡了一些,瞧着没那么可怖了,只是一眼望去,还是不大美观。   可顾山却不再觉得难看,大概是这几天已经看顺眼了。   苏婉喝完白糖水,将碗递给了顾山,满足的说:“谢谢。”   顾山也不应答,收了碗便离开了。   苏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好了些,便下了床,打算走一走,免得睡多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觉。   谁知一推房门,便闻到一股鲜香的味道,忍不住循着香味,来到厨房。   厨房里,王婆子已经煮好了盐水田螺和鲫鱼汤,正在做河蚌黄黄苗,顾山则在灶后面添柴。   苏婉走过来说:“你们在做晚饭吗?”   王婆子心里气她不肯给顾山做媳妇,没有理会,只埋头炒菜。   顾山见母亲不说话,便道:“是的,一会儿就好了。”   苏婉看着锅里的菜,欢喜道:“这是河蚌吗?我最喜欢吃河蚌了,以前家里经常做。把河蚌和腊肉一起煨汤,再加些嫩笋,可鲜美了。”   王婆子听了这话,语气不善的说:“穷人家哪吃得起腊肉,也就只能和野菜一起煮了,好不好吃都是它。”   苏婉一愣,正有些奇怪,怎么王婆子阴阳怪气的。便听顾山突然道:“明天我去山里打只山鸡,再捞些河蚌一起煨汤。”   苏婉一听这话,又兴致勃勃的问:“你会抓山鸡吗?我想去看看。”   顾山想了想说:“你明天如果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去!”   苏婉开心的说:“好。”说完跑到顾山旁边,瞧着灶膛里的火烧的正旺,好玩的捡起一根根小细柴,往火堆里面扔。   王婆子瞄了眼两人,一个伟岸,一个娇小的呆在一块。灶火映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一个平和,一个活泼,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与和谐。   王婆子看着看着,心里那股子气,又莫名消散了。   她心里想,这丫头明明跟大山挺好的,做什么还要回去?难道是嫌这个家太穷了?   正琢磨着,锅里的菜熟了。王婆子忙找了个盘子装起,之后洗了锅,又在锅里舀满清水。灶膛里还有不少未燃尽的柴,正好用来烧水。   忙完之后,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饭了。   王婆子在妓馆的厨房干了几年活,见多了厨师烧饭的手法,又舍得放油盐,所以几道菜都做得十分可口。   苏婉这将近一个月里,就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加上早上和中午都没怎么吃,这会儿竟一口气吃了一大碗饭。末了还喝了一碗鱼汤,直撑的小肚子鼓鼓的。   吃完了饭,王婆子收拾碗筷。顾山瞧着水缸空了,去院子里取了扁担和水桶,到溪边挑水去了。   苏婉闲着没事,坐在灶膛后面,用细柴拨弄里面的火星玩。   不多会,王婆子收拾好厨房,对苏婉说:“没事的话,洗洗早点睡吧。”   苏婉一听这话,忍不住道:“婆婆,我想洗澡。你们家有浴桶吗?”   王婆子说:“没有浴桶,有个洗澡盆,我去给你拿。”   说着去杂物房里将洗澡盆找了出来,用热水洗了洗,而后就放在厨房里,并对苏婉说:“你就在这里洗吧!正好打水方便。”说完便离开了。   临走前,王婆子把门关了起来,对着苏婉叫了一声:“我给你把门关好了,你把窗口的草帘放下就行了。”   苏婉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放下草帘。之后打了水,迫不及待的褪了衣服开始清洗。   她一向爱干净,以前在家的时候,即使是冬天,都三天两头的洗澡。到了这里,都已经好几天没洗了,早就受不了了。   虽然这小小的木盆,让她洗的很是别扭,但当温热的清水滑过肌肤的时候,苏婉还是感觉到了舒爽。   谁知刚洗没多久,厨房门的门忽然毫无预兆的被人推开。   苏婉一惊,抬头一看,便见顾山挑着水,愣愣的站在那里。   她顿时尖叫,整张脸都变了色,慌乱的双手交叉着挡在胸前。   顾山这才反映过来,忙退了出去。慌乱间,水桶掉在地上,里面的水全撒了。   他却顾不得这些,忙关了门,站在门外紧张的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苏婉羞急的都快要哭了,哪还有心思洗澡,急匆匆的穿了衣服,却不敢出去。   因为顾山还站在门口,正一个劲的道歉……   她心乱不已,气恼的说:“你走啊!你站在那里,我……怎么出去。”   顾山一听这话,又是一阵无措,忙道:“我……我这就走。”说完一溜烟的跑开了。   苏婉又在厨房里呆了一会儿,直至确定顾山真的走了,这才心慌意乱的溜回房间。   房间里,王婆子正在灯下缝衣服。见苏婉面红耳赤的跑回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说:“洗过啦!”   苏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便躺到床上不再说话了。   王婆子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心里偷笑。   身子都被我儿子看了,看你还怎么跑。   没错,刚刚王婆子是故意设计苏婉的。   山脚下之所以没有居民居住,主要是因为附近没有河流,吃水不太方便。要走上一段路,才能见到一条小溪。   王婆子算好了顾山回来的时间,又故意让苏婉在厨房里洗澡,就是想让他们两个撞上。   女人家重名节,一旦身子给男人看了,就只能嫁给这个男人了。   苏婉这段时间跟王婆子母子相处,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觉得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对他们十分信任。根本没想到,王婆子会算计自己,到现在还以为是个巧合呢。   这一夜,苏婉和顾山都是辗转反侧,过了好久才睡着。   王婆子却睡的香甜无比,鼾声打的震天响。   第二天,苏婉怕见顾山,缩在房间里不肯出去。   王婆子喊她吃早饭,她谎称不舒服,说要再睡一会儿。   不多会,顾山来敲门,说是要带她去城里施针。苏婉却又说:“我觉得少身体好多了,不用再施针了,你去做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今天去世了,接下来几天,更新可能都会晚一点。我尽量的保证准点。评论区送红包,忘包容。 第19章 山鬼   顾山知道她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不想见他,才故意这么说的。顿时焦急又无措。   大夫嘱咐过,苏婉的病要好好调理。可昨晚她受到惊吓,现在又不肯施针,这样下去,能行吗?   但发生那样的事情,别说苏婉,就是顾山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婉。   按道理来说,他看了苏婉的身子,就该负责娶了她。   可顾山知道苏婉不愿意。   她已经有了当县令的未婚夫,自己只是一个山野村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   想到这里,顾山的心莫名一堵,半响才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山里打猎了。锅里给你留了早饭,药也在炉子上温着,你睡醒就起来吃。”   苏婉敷衍的‘嗯’了一声。   顾山听见,这才转身离开。   待顾山走了一段时间后,苏婉跑到窗口,扒开草帘朝外望,见顾山的身影已经走的很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来到厨房找吃的。   王婆子一早就出去拣柴了,家里只剩苏婉一个人。   她掀开锅盖,看见铁锅中央用热水温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放着两个白呼呼的肉包子。正是昨天顾山买的那两个。   昨天苏婉胃口不好,没有吃,便带了回来。没想到王婆子和顾山早上都没舍得吃,又留了给她。   苏婉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在吃过王贵家的窝窝头和麸皮馍馍后,这白面做的猪肉包子简直是人间美味。不多会,苏婉便将两个包子吃完了。   吃完了包子,苏婉又喝了药,之后把碗和陶罐洗了,便又回了房间。   很快,王婆子回来了。见苏婉还缩在房间里,厨房的包子和药却都没了。   她来到房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苏婉,故作关心的问:“芙蓉,身体好点了没?”   苏婉说:“多谢婆婆关心,好多了。”   王婆子说:“那就好,你好好休息。”说完去外面忙着劈柴去了。   没多久,顾山也回来了。   他抓了一条蛇,一只山鸡,还有一只灰兔。   顾山将灰兔低价卖给一户家境富裕的村邻,顺带换了几个西葫芦和一些扁豆,又去水里捞了几个河蚌。   中午就用河蚌、蛇肉、西葫芦一起煲汤。山鸡则跟扁豆一起烧煮。   母子两将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饭菜做好。谁知去叫苏婉吃饭的时候,她又说身体不舒服,想睡觉,怎么也不肯起来。   王婆子知道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怕见顾山,也没太勉强。给她在锅里留了饭,让她饿的时候再起来吃。   吃饭的时候,顾山明显心不在焉。面对可口的饭菜,却只扒拉了几口,之后便放下筷子说饱了。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王婆子一阵摇头。   她这儿子啊,看着凶悍,实则骨子里老实的不得了。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换做油滑一点的男子,肯定会乘机求娶。女孩子遇见这种事,都是没有主意的,说不定心里一乱一急,就答应了。   他倒好,只会一声不吭的暗自发愁。   王婆子心里急的不行,偏偏又不方便出面,怕自己的小计谋被发现,惹得苏婉排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谁知一连过了三四日,苏婉日日这样。只要顾山在家,就缩在房间里不出来。顾山一走,就去厨房找吃的。   顾山见她躲自己躲成这样,便干脆做工去了。   三合村离城里远,他做工得天不亮就出门。回来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透。这样苏婉便可以正常生活,再不用刻意躲着他了。   又一连过了七八天,王婆子见两人始终这副模样,心里暗暗焦急。   苏婉却比王婆子还要急。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就连脸上的红疹都褪的干干净净了。可如今和顾山这副尴尬局面,哪还能让他送自己回家。   可就算自己一个人回家,她也没有盘缠啊。   苏婉离家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再不回去,真不知道家里会急成什么样。想来想去,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便咬了咬牙,去求王婆子。   求人这事,苏婉还是挺讲策略的,为了让王婆子痛快答应,一大早又是做饭,又是洗衣,忙的腰都要断了。   王婆子欣慰不已,虽然苏婉生火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烧了,洗衣服的时候,还把衣服沉到了湖底,捞了半天才捞上来。   但是吧,以前苏婉可是什么事都不干的。突然改变这么大,王婆子觉得,她可能是想开了,想和顾山好好过日子了。   人嘛,不会没不打紧,只要肯学就好。   王婆子对此很包容。   谁知吃饭的时候,苏婉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却迟迟不吃,还看着王婆子欲言又止,目光躲闪。   王婆子心情好,温和的问:“怎么了芙蓉?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苏婉一咬牙,豁出去的说:“婆婆,你可不可以借我五两银子?”   王婆子一愣,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沉了脸,目光直直的看着苏婉,“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苏婉紧握筷子,紧张又小心的说:“婆婆,我真的不是什么丫鬟,而是扬州富商的女儿,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出来这么久,我的家人肯定急坏了。   我……想回家。   顾山原本已经答应我,等到我身体好一点,就送我回去。不过我瞧他这么忙,觉得还是不要麻烦他了。你借我五两银子,我自己回去。等回到家,我差人送500两银子过来,再送一个丫头给顾山当老婆,以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您说好不好?”   王婆子冷冷的听苏婉讲完,忽然厉声道:“我们家对你哪里不好?顾山一个大男人给你洗衣、做饭、熬药,你半夜发烧,他半宿不睡的照顾你。为了给你补身子,天天上山打猎。每天做工累的要死,还给你买糕点、买零嘴。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谁家的媳妇有你这么好命?什么都不干,当祖宗似的伺候着。你还有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还想着要走?”   苏婉没想到一向温和又慈爱的王婆子,会突然声色俱厉的凶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无措的说:“婆婆,我没有不满足,也很感激你们对我这么好。可是……我突然失踪,家里人肯定急坏了……”   正说着,王婆子忽然跺脚大哭。边哭边大声的嚎:“大山啊,我的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媳妇儿,谁知临成亲了,被个杀千刀的抢去糟践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又买了个媳妇,掏心窝子的对她好,人家却不领情,一天到晚的想要走。我的儿啊,难道你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连个媳妇儿都留不住。”   苏婉从小到大遇到的人都是懂礼数的,哪见过王婆子这般阵势,顿时吓坏了。忙慌乱的劝说:“婆婆……你不要这样?我……我会送一个丫头给顾山做媳妇的。他不会孤独终老。”   王婆子一听这话,又‘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你把我家大山当什么了?以为什么女人都可以打发吗?他只喜欢你,难道你都看不出来?”   这个苏婉还真看不出来。   顾山这个人闷的不行,平时连话都不跟她多说一个字。虽然对她还不错,但苏婉以为,那只是他本性善良。   况且,如果顾山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答应送她回家?   所以苏婉觉得,王婆子只是着急顾山的婚事,故意这么说,想以此来挽留她。   她看着王婆子,苦口婆心的说:“婆婆,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吃饭挑食,不会干活,还动不动就生病。顾山要是真娶我,以后肯定会很幸苦。还不如换一个能干又健康的,以后还能多生几个孩子。”   王婆子听了这话,倒是犹豫了。   苏婉是江南女子,原本就比北方姑娘长得略娇小一些。加上她体质不好,更显柔弱,总觉得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这样的姑娘,也就看着惹人怜,真娶回家,一点也不实用。不但干活不利索,说不定生孩子都难。   可是……想到这段时间,儿子成天闷闷不乐的样子,王婆子的心又坚定了。   “我们家大山就要你,你说什么也没用。”她语气不容商量的说。   苏婉没想到自己好说歹说,王婆子就是不同意,忍不住有些生气,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心里却急的不行。   王婆子不肯借钱,那可怎么办?都已经一个多月了,真的不能再在外面呆下去了。   苏婉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厚着脸皮找顾山。   顾山可比王婆子好说话多了。   于是这天晚上,苏婉故意忍着没睡觉。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床上起来,悄悄的来找顾山。   顾山此时正在厨房。王婆子给他留了饭,他做了一天工,又赶了那么远的路,整个人饿的不行,捧起饭碗便开始狼吞虎咽。   这个时候,厨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细弱又清脆的呼唤声。   “顾山。”   顾山的动作顿时一顿,立刻转头朝声音的出处看去。   却见昏暗的烛光下,门口站着一娇俏小姑娘,眸如秋水,肤如凝脂,娇小的唇瓣粉嫩的如同花瓣。   这样寂静的夜晚,又是这样偏僻的山脚下,顾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三合村曾经流传过一段时间的一个传言。   这个传言说,三合村后的群山里,住着一只漂亮山鬼,最喜欢勾搭落单的青年男人。常常有单身男子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昏迷,第二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但回去以后,总要大病一场。   便有人说,这些人是被山鬼吸干了精气,才会这样。   顾山心口直跳,暗想:这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一个漂亮小姑娘,难道是遇见了山鬼?   可再一看,又觉得这山鬼怎么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凉心怎挽 28瓶;227589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回家   “芙蓉?”顾山有些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苏婉浑身别捏。一见顾山,就想到那天晚上的事。羞囧的恨不得躲到地缝里,再不出来。   可为了回家,又不得不强装镇定的面对。   她僵硬的打招呼,“你……回来啦!”   顾山瞪大眼睛。   这声音和芙蓉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她!   他看着苏婉,竟一时忘了回答。半响才回过神来,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苏婉酝酿了一下,又窘迫的说:“那个……顾山。我身体好啦,你之前说要送我回家的。”   顾山愣了愣,才知苏婉大晚上跑来找他,是为了这件事。莫名的觉得有些失望。   苏婉见他不说话,却是急了。有些激动的说:“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顾山道:“我没说要食言,只是还有二十几天就收工了,能等我把帐结了吗?”   二十几天太长了!   苏婉想了想说:“你如果没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借我点银子。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顾山一听这话,却立刻拒绝,语气坚定的说:“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太危险了,必须得有人护送。”说着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明天去辞工,看看能不能提前把帐结了。如果可以,那就即刻出发。”   苏婉顿时激动,开心的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顾山。你放心,等我回到家,一定让我爹好好谢谢你。”   顾山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沉,有些生气的说:“不用了。”   苏婉却还一个劲的说:“要的要的,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顾山的脸色更沉了,抿着嘴不说话。   苏婉只当他天生不苟言笑,也没在意。瞧着夜越来越深了,最终告辞离开。   苏婉一走,厨房里就剩顾山一个人了。   他愣愣的盯着面前剩下的大半碗饭,却是没了胃口。   有了顾山的承诺,苏婉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敢完全放心。尤其想到王婆子的态度,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于是第二天晚上,苏婉又没睡,等着顾山回来,然后偷偷的溜过去见他。   “顾山,你辞工了吗?”一见到顾山,苏婉便问。   顾山这才刚到家,掀开锅盖正准备盛饭呢。瞧苏婉急切的样子,有些闷闷的说:“辞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动身。”   苏婉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整个人一阵激动。忽然却又想到一事,“你娘会同意吗?她会不会阻挠我们?要不然……我们给她留张字条,偷偷的走吧!”   顾山却摇头:“我娘不识字,而且不告而别她会不放心。明天跟她好好说说吧,她不是不讲理的人,会同意的。”   苏婉见他说的牟定,迟疑了下,便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苏婉早早的起床。一起来便去找顾山,让他跟王婆子说回扬州的事。   谁知王婆子一听,得知顾山半途辞工,还要把苏婉送走,顿时气的要死,将顾山狠骂了一顿。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你难道不知道,她一回扬州,就要嫁给别的人。然后要不了多久,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你这是为他人做嫁衣,真的甘心?”   顾山被王婆子说的脸色难看,忍不住看向苏婉。   却见苏婉一脸急切的走近,对着王婆子哀求道:“婆婆,我不会忘了顾山的。只要你们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回扬州。我让我爹送你们大院子,让你和顾山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就算我求您了,让我回去吧!我失踪这么久,家里人肯定急坏了。您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顾山突然失踪,您会不会急啊!”   苏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王婆子终于沉默了,却还是不肯松口。   苏婉一急,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婆婆,我求求你了,让我回家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王婆子被她求的心烦意乱,又见儿子始终不坑一声,倒显得她很多事。心里一气,跺脚道:“要走就走,一个个都别后悔!”说完气呼呼的回了房间。   苏婉大喜,忙站起来对着王婆子唤了一声:“谢谢婆婆!”   说完又急切的对顾山道:“我们收拾收拾行李,早点出发吧!”   免得迟一点,王婆子又变卦。   顾山却没有动,站在那里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苏婉。   苏婉一惊,立刻想:他这什么意思?不会是要反悔吧?   正担心着,却见顾山转过头,淡淡的说了声“好”,而后转身去了房间。   苏婉又松了口气。   不多会,两人都收拾好行李,跟王婆子道了个别,便上路了。   两人离开没多久,王婆子从屋里出来,看着他们的身影直叹气。   “我的傻儿子,你怎么就这么实诚!” 第21章 圆谎   终于可以回家了,苏婉归心似剑,激动的不行。   可惜她实在娇气,才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歇息了三次。想到还要这样日夜不停的走一个月,便觉得艰难。   顾山也看出她走的吃力,便道:“要不然还是我来背你吧!”   苏婉摇摇头,蹙眉说:“这么远的路,也不能总让你背。”   “可你走的这么慢,这样下去,可能我们两个月都到不了。”顾山道。   苏婉想想也是,忍不住犯愁。   忽然,他抬头问顾山,“我们的盘缠有多少?够不够雇一辆马车?只需将我们送到江边即可。之后我们坐船过江。等到了江南地带,就可以去城里找我家的商铺,让管事送我们回去。”   顾山说:“我带了十两银子,从青州坐马车到江边,只需五六日,应当要不了这么多钱。”   苏婉顿时高兴,开心道:“那我们去打听打听,看看哪里可以租到马车。”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江州城,最后以三两银子的价格雇下一辆旧马车和一个车夫。   车夫识路,只花了五天不到的时间,便将两人送到江边。之后收了银子直接回去了。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船只需等到天明才会过江。两人便找了家客店住下,顺便吃点东西。   码头附近过往来人多,有点鱼龙混杂。为避免麻烦,苏婉一下马车就戴了个面纱。   顾山却还是不放心,嘱咐说:“一会儿吃过饭,你就呆在房间里别出来。”   苏婉自被拐卖后,变得谨慎了许多,听了顾山的话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都回了房。苏婉想着明天就能到达江南,十分的激动。可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又十分的不安。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青州城的遭遇。   想了想,苏婉来到隔壁,敲了敲顾山房间的门。   顾山正准备休息,听见敲门声跑来开门,见是苏婉,奇怪的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苏婉走进房间,关上门,这才窘迫的说:“顾山,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顾山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正色。   “怎么了?”顾山问。   苏婉捏着帕子,斟酌说:“等到了扬州,如果我的家里人问起,我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你可不可以跟他们说……就说,我被坏人拐走的途中逃跑,被人追捕,是你救了我。但我当时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这才拖到这么久才回来。”   顾山听完,这才明白。原来苏婉是怕自己的名节被毁,想要他帮忙圆谎,以保全名声。   女子的名节等同性命,顾山想都不想的说:“好!”   苏婉没想到顾山这么痛快,顿时激动,感激的说:“谢谢你,顾山!你人真好,幸好我遇见的是你。”   顾山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心跳莫名加速。   这段时间两人虽然同路,却很少有交流。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苏婉还常常有意无意的躲避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满眼里都是他。   一时间,顾山心头有些热。   为了谎言更真实,苏婉又和顾山统一了下细节,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后,苏婉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准备上床睡觉。   谁知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不多时,便有人来敲门。听声音,似乎来的人还挺多。   苏婉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些紧张。外面的人却还一个劲的大叫:“开门开门,快点!”说着将门拍的震天响。   苏婉更加紧张了,哪里还敢开门。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不开,竟直接撞起门来。   这个时候,顾山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冷冽的说:“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一听顾山在门外,苏婉的心顿时定了定。 第22章 一条被子   “我们是卢知州的家奴,奉命捉拿偷盗财物的罪婢。怎么,你想阻拦?”门外的人见顾山一副不友好的样子,盛气凌人的回道。   这个时候,掌柜的从人群里钻出,忙跟顾山打招呼。“小哥小哥,这些小爷只是想找人,没有其它恶意。你让里面的姑娘不要怕,把门打开,让他们看一眼就行了。”   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顾山便敲了敲门,对苏婉道:“芙蓉,你把门开一开。”   苏婉这才拉开门栓,将门打开。   那些个奴才都是些狗仗人势的,等了这么久,早不耐烦了。正要斥骂,却发现开门的是个美貌姑娘。姑娘长发披散着,温婉又柔弱,水汪汪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惊恐,真真是我见犹怜。   奴才们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样的小客店,竟有容貌如此不俗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本要出口的恶语在肚子里打了个转,也都消失不见了。   顾山瞧这些人一个个盯着苏婉看,顿时皱眉。不动神色的将她挡在她身后,小声的说:“怎么没戴面纱?”   苏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弱弱道:“我一时给忘了。”   顾山知道她是被惊到了,也没说什么,只盼这些人看过房间后能早点离开。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很好查找。   奴才门掀开帷帐看了看,又再床底下瞧了瞧,便再没别处可找了。   顾山本以为,他们会很快查完并离开。谁知这个时候,几个奴才竟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姑娘一被捉住,顿时哇哇大叫,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斥骂:“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放开我……”   苏婉瞪大眼睛,指着这姑娘不可思议的问:“你……你什么时候躲进我房间来的?我怎么都没发觉?”   姑娘哪有功夫理她,正拼了命的和拿绳子捆她的奴才们较劲呢。可她一个人,哪拗得过这么多人。没多久,还是被捆了个结实。   姑娘气的哇哇大叫,威胁说:“别以为你们把我抓回去,我就会乖乖嫁人。惹急了我……”正说着,嘴巴里被塞了团白布。   终于抓到人,这帮奴才全都松了口气。一行人押着个不安分的小姑娘,鸡飞狗跳的出了客房。   苏婉本以为,他们这是要走了。谁知这个时候,为首的奴才忽然转身,盯着她一番打量,眸光意味深长的。   苏婉他被看的浑身不舒服,却听这奴才冷不丁的对周围同伴命令:“来人,把这丫头也带回去。人藏在她的房间里,指不定是同伙,带回去给知州大人好好的盘问盘问。”   几个靠的近的奴才听了这话,立刻朝着苏婉围了过来。   苏婉大惊,正不知所措,顾山猛的上前,气势汹汹的挡在她的身前,怒道:“是她自己躲到房间里来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苏婉也忙跟着解释,“是啊!我们只是路过的,都不认识这个姑娘,怎么可能跟她是同伙?你们弄错啦。”   为首的奴才却不理会,‘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同伙,回去让知州大人审审就知道。”说着又是一声命令,“带走!”   奴才们一听,再次围了上来,却被顾山连踹几脚踢飞了。   那奴才见顾山竟然敢反抗,顿时大怒。狰狞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知州大人的人也敢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对周围人大喝:“大家一起上,打死这小子。”   在场的奴才约莫十来个,一听这话,全都朝着顾山冲了过来。   顾山却脸色不变,将身后的苏婉往旁边一推,便立刻迎了上去。   他皮糙肉厚,力气又大。别人一拳打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疼。可他打别人一拳,却能叫人痛的直接起不来身。   不多会,十几个的奴才便被顾山打的倒在地上,疼的再没有反抗之力。   为首的奴才一见,顿时变色。看顾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顾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那奴才又是一惊,扔下一句,“你等着,知府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便拖着被捆的姑娘要开溜。   谁知那姑娘趁着他们打架之际,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忽然对那奴才用力一推。而后拿掉嘴里塞着的布,对着顾山急声求救。   “大侠救命,救救我,我不是卢知州家的丫鬟……”正说着,被推倒的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忙拿起被扔掉的棉布,想要再次塞住她的嘴。   姑娘又是一阵挣扎,目光祈求的看着顾山。   “救我……求你了,不然我会死的……”说着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顾山盯着这姑娘皱了皱眉,眼看着她牲畜似的被人按在地上,终于还是没忍住,走过去一把推开那奴才,并将姑娘脚上的绳子解开了来。   那奴才怒道:“小子,知州府的家事你也敢管!我看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   顾山却不理会,只都对那姑娘说了句:“你走吧!”   姑娘看着顾山,感激的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说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地上的一众奴才见她溜走,顿时大急,冲着她大声的唤:“四小姐,你回来。你不能走的……”   苏婉顿时奇怪,“刚刚还说是丫鬟,怎么现在又变成四小姐了?”   奴才大怒,对着她恶狠狠的说:“你们闯大祸的,知州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苏婉脸色变了变,心里有些担心。可转念又想,自己马上就要去江南了,这什么卢知州未必找得到她,便又稍稍放心了些。   这些奴才很快挣扎着起来,全都跑去追四小姐了。   待他们一走,掌柜忍不住好心劝告:“刚刚走的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卢知州的家奴,而是卢知州哥哥家的。他哥哥经常打着卢知州的名号,四处为非作歹。卢知州因为亲兄弟的缘故,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劝你们啊,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免得那些家奴回去告了状,就再也走不了。”   听了掌柜的话,苏婉又是一阵担心,忍不住对顾山道:“要不然我们换个住处,先躲躲,免得惹上麻烦。”   顾山想了想,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收拾了行李,立刻趁着夜色离开了。因为怕被发现行踪,没敢再住客店,只挑偏僻的地方走,打算过会儿找户农家借宿。   谁知走了一段路后,竟又遇见那个四小姐。   她再一次被家奴抓住,捆了手脚被抬着。   苏婉皱眉,小声的对顾山说:“她怎么又被抓了?我们还要不要帮她?”   顾山想了想说:“救人救到底吧!反正都已经得罪了那什么知州的哥哥,也不怕再来一次了。”说着冲了出去,连出数拳,将最近的几个家奴打倒。   那些家奴冷不丁的被袭击,顿时大怒,谁知一转头,发现又是顾山,一下子又都变了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跟我们作对?”家奴气愤又不解的问。   顾山却只是冷冷的命令:“放人!”   家奴们大怒,一个个仇恨的瞪着顾山,却又拿他没办法。   顾山见他们不动,脸色一冷,猛地握紧拳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些家奴之前被打怕了,一见他又要打架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扔下人,四散着逃跑了。   苏婉瞧见,从角落里跑了出来,和顾山一起将四小姐身上的绳子解开,又取下她口中的布,奇怪的问:“那些人为什么一直要抓你?”   四小姐哭着的说:“我爹为了一个妓子,和人争风吃醋打架。后来却发现,那人的妹妹是开国侯的宠妾。他怕引祸上身,便想将我送给对方赔罪。可那人的年纪都和我爹差不多大了,听说还有特殊嗜好,都弄死好几房妾室了。我实在害怕,就偷偷逃了出来。我爹便派家奴来抓我。”   苏婉一直听到最后,这才反映过来,瞪大了眼睛问:“你爹……就是那个卢知州的哥哥?”   四小姐流着泪,点了点头。   苏婉一阵不可思议,愤愤道:“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混账的父亲?竟将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四小姐听了这话,哭的更凶了。   苏婉见她可怜,刚想说,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去江南吧!   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转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着这边而来。   苏婉顿时好奇,一抬头,却发现那些家奴竟又去而复返,手里还都拿了武器。有的是菜刀,有的是铁铲,还有的是铁叉,全都气势汹汹的。   苏婉吓了一跳,忙去拉四小姐,紧张的说:“他们又回来了,我们快跑。”   四小姐却哭着说:“我脚扭伤了,跑不了多远。你们去牛家村,找我表哥牛阿旺,告诉他我的情况,他会来救我的。”   苏婉点点头,郑重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的。”说着见那些家奴越来越近,这才和顾山飞快的逃离。好在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是四小姐,追了一会儿后,见追不上,便都放弃了。   苏婉跑的气喘吁吁,扶着一颗大树问顾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山道:“先找户人家休息一下,明天再问问牛家村怎么走。”   两人便又来到附近的村庄,敲开一户人家的门。结果,主人家倒是同意了他们的借宿,可穷人家哪还有多余的空房。最后也就给了条棉被,让他们在柴房里打地铺,铺的还都是稻草。   苏婉顿时犯难,睡稻草也就算了。可这一条棉被,两个人怎么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ou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偷亲   顾山来到柴房后,便开始铺稻草。   这柴房比王贵家的还要小,又放满杂物,可供打地铺的地方只有一小块。   顾山将地上全都铺满,而后打开包裹,找了件长衫铺在一侧的稻草上,又将包裹放在顶头做枕头。   做完这一切,他对苏婉说:“你睡这里,被子给你盖。”   “那你呢?”苏婉问。   顾山拿了捆草,放在离苏婉最远的一侧,而后以草为枕,背对着苏婉往上面一躺,不以为意的说:“我不冷,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苏婉顿时蹙眉。   现如今已是十月中旬,还有七八日就霜降了,夜里最是寒凉,怎么可能不冷?尤其这地方靠近江边,湿气重,更显阴寒。   看着顾山衣着单薄的睡在稻草上,苏婉哪能心安理得的独占被子?整个人纠结不已。   顾山见苏婉不睡,还以为她睡不惯干草地铺,又转过头来安抚:“今天将就一晚吧!这一带住的都是穷人,条件都不好,也只能这样了。”   苏婉却说:“我们把被子横过来,每人各盖一半吧。”   顾山顿时一愣,怔怔的看着苏婉。却见她从一旁的草堆上拿下一捆干草,放在两人的中央。又红着脸道:“这捆草是界限,谁都不准越过。”   顾山顿时莞尔,淡淡道:“不用了,被子你盖吧!我不怕冷。”   这人可真是嘴硬。   苏婉有些恼,生气的说:“我好心好意,你怎么还不领情?要是生病了,谁送我回家?”   顾山本想说:我身体很好,不容易生病。可一见苏婉黑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忍不住紧张,便点了点头,微微纠结的说了声“好吧。”   苏婉松了口气,遂将被子横铺在稻草铺上,而后别扭的钻进自己的那一半被窝。可这被子不是很宽,横着盖根本盖不住全身。就着上半身就盖不到脚。盖着脚,上半身就没了被子。苏婉怕冷,便只能卷缩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全都缩在被子里。   顾山看着她不适的样子,没有说活。直到很久之后,听见苏婉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悄悄起身,将被子放正,全部盖在苏婉的身上。   这个时候,苏婉翻了个身。   顾山以为自己弄醒了她,吓了一大跳,忙躺了下来,假装熟睡。   谁知惊吓之下动作有些大,一不小心将中间的那捆草踢到了脚下。那捆草紧挨着苏婉,踢下去的时候在她身上蹭了一下,苏婉便又是一阵翻来覆去。   顾山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听苏婉一边翻身,一边迷糊的说:“冷……”说着又是一个翻身,竟直接翻到了顾山的怀里。   顾山瞬间僵硬,整个人不之所措。   苏婉摸到顾山的身体,感觉有温热的温度传来,便立刻更加贴合的靠了过来,八爪鱼般紧抱着他,似乎将顾山当作了暖体炉。   顾山的身体更加僵硬了,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小姑娘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浅浅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香气。她的小胳膊抱着他的腰,一只腿弯曲着压在他的大腿上。膝盖刚好顶着某个重要部位……   顾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怎么也无法动弹。一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反映过来。   他和苏婉,不能这个样子的!   他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小心的将苏婉推开。谁知苏婉猛地失去温暖,顿时不安,一下子又凑了上来,将他抱的更加紧了。   顾山无奈,想要再次推开。谁知一低头,唇瓣正好碰到苏婉微扬着的小嘴。   柔软而微凉的触觉,像抹了蜜般诱人。   顾山瞬间灵魂炸裂,顿了顿,又慌忙撤离,一颗心波涛骇浪般翻涌着。直到过了好久,才稍稍平复些。   熟睡中的苏婉却毫无知觉,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吸越发的平稳。   顾山听着她一呼一吸间的动静,只觉得这每一声,都叩击在他的心尖上,脑子里却都是刚刚轻吻时的触觉,挠的他根本无法安睡。   他控制不住的转头,就着月光,看向怀里的苏婉。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安详。   慢慢的,顾山的目光又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眸光越发深沉。   刚刚只那么一下,慌乱中根本没来得及品味。好想……再试一次。   瞧苏婉睡的很熟,似乎不会醒来的样子。顾山心跳加速,控制不住的慢慢靠近,试探着碰了碰她的唇瓣。半响,见她没有反映,又慢慢的加大力度,轻轻的辗转……   苏婉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家里,又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不知此时的自己,正被顾山抱在怀里啃咬。   这一夜,顾山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折磨,一直到很晚才睡着。所以第二天,直到天亮都还没有醒。   这个时候,耳边却传来苏婉慌乱的叫声。   顾山猛地惊醒,一睁眼,便见苏婉慌乱的从被窝里爬起,脸颊绯红一片。   顾山却控制不住的看向她的唇,心虚不已。   却听苏婉先发制人的指着他怒道:“顾山,你不讲规矩,为什么跟我靠那么近?我放在中间的干草是不是被你拿掉了。”   顾山瞬间慌乱,看着苏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懊恼。   其实昨天晚上,他本来只打算小睡一会儿。打算天快亮的时候,再将苏婉挪回原处,这样她就什么也不会发现了。   谁知一不小心,就睡实了。   苏婉见他不说话,更加生气,涨红着脸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满脸失望的样子,瞬间刺痛了顾山。心里立刻患得患失的想:怎么办?她生气了,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想到这里,顾山越发的慌乱,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装傻。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苏婉一听这话,愣了愣,审视着顾山的脸,想判断他是否在撒谎。可惜顾山这人一向没什么表情,很难看出端倪。   却见顾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解释道:“那捆草不是我拿掉的,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你看,我还是睡在原来的位置上的,即使没有稻草,也没有越矩啊。”   这话一出,苏婉才注意到,原来是自己偏离了位置,睡到了顾山那边。这么说来,难道也是自己睡觉的时候蹬掉稻草,滚到顾山这边抱着他睡的?   想到这个可能,苏婉一阵尴尬,但瞧顾山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又松了口气。   想来顾山睡的太沉,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抱着他。便顾作大度说:“算了算了,管它是谁拿掉的,反正大家都没有越矩。那个,天都亮了,我们该起床了。”   顾山见自己竟然糊弄了过去,松了口气,却发现后背早已惊出一层细汗。当真是……杀人时都没这么惊慌。   苏婉心不在焉的和顾山一起整理好柴房,而后在农户家吃了点早饭,便赶去牛家村了。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有各的心事。   顾山偷偷回味着昨夜的旖旎,苏婉则一直想着早上醒来时的场景:头枕在顾山的肩膀上,整个人纹丝无缝的抱着他,真的是太荒唐了……   可更让苏婉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很排斥,还有点怀念和顾山拥眠的感觉。温暖又踏实的样子。   苏婉感觉自己要疯了。   之前就被顾山看了身子,现在又这样……真的太羞耻了!   苏婉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直面顾山了。   就这么心事重重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土地庙前。顾山知道苏婉体力差,走不了太长的路,便提议说:“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苏婉没有说话,只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土地庙,苏婉对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的画像拜了拜,算是为突然造访打个招呼。之后便坐在蒲团上发呆,苦恼着自己和顾山之间的尴尬关系。   这个时候,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古有桃园三结义,不如……她和顾山干脆结为兄妹算了!   若为兄妹,亲密点倒也无妨。何况顾山一路护送她回扬州,孤男寡女相处了这么久,难保不会有闲言碎语。可如果换成哥哥护送妹妹,外人就挑不出错处了。   苏婉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便立刻对顾山道:“顾山,你想不想要一个妹妹?”   顾山正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发呆,听了这话顿时一怔,心里却莫名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苏婉,莫名紧张的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故作亲近的说:“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可惜是家中的长女,想要也要不到。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人相处,我觉得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处处照顾着我。所以我就想……不如我们当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的面,结为兄妹吧!也算圆了我的一个梦。”   顾山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惨白,满眼哀伤。   以前母亲说他喜欢苏婉的时候,他并不觉得。   可经过昨晚的事情,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对她确实有着特殊的情感。   这个时候,苏婉却说要和他结为兄妹。   顾山并不傻,知道苏婉是因为昨晚的亲密,心中不安,便想要用这种方法,消除心理上的负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溪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到家啦   他心中无奈,半响才苦笑着说:“好。”   苏婉大喜,立刻去附近居民家借了香烛,而后拿到土地庙点燃。   两人各持三根细香,并排跪着。苏婉率先道:“土地公公土地娘娘在上,我苏婉,今日要与顾山结为兄妹……”   正说着,顾山忽然打断,奇怪的问:“你不是叫芙蓉吗?”   苏婉这才想起,顾山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呢。便解释说:“芙蓉是妓馆妈妈起的名字,我的本命是叫苏婉。苏州的苏,温婉的婉。”   顾山听了没有说话,苏婉便继续道:“今日我苏婉和顾山结为兄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她说完,笑吟吟的看向顾山,示意轮到他了。   顾山这才振作起来,顿了顿道:“土地公公土地娘娘在上,今日我顾山和苏婉……结为兄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完两人同时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将手中细香插在香炉里。   谁知这个时候,顾山因为心不在焉,上香的时候手指微微一用力,竟将其中的一根香弄断了。   苏婉顿时变色。   上香的时候香断,这是不好的预兆。忙重新拿了三根,递给顾山道:“这香的质量也太差了,这里还有,换三根吧。”   顾山便又重新点燃三根香,而后拜了拜,插进香炉里。   这一次,三根香都好好的没有断,苏婉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唤了顾山一声:“大哥。”   顾山别扭的‘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苏婉知道他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倒也没见怪。歇息的差不多后,便又上路了。   牛家村并不是很远,两人一路打听,不多时便找到了牛阿旺。   牛阿旺是当地的土生渔民,二十岁出头。因为常年被江风烈日吹晒,一张脸又黑又糙。但给人感觉很神气,尤其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聪慧的样子。   苏婉和顾山找到他的时候,他刚捕鱼归来,正和几个渔民将船上的鱼往岸上运。   顾山走近,唤了一声,“谁是牛阿旺。”他便走了过来,盯着顾山和苏婉一边打量一边问:“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顾山将四小姐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牛阿旺听完大怒,咬牙痛骂:“卢正元这个畜生,强抢了我姑姑,还这么对待表妹!真该被千刀万剐。”接着对不远处的一个渔民唤了一声:“阿达,帮我把兄弟们叫过来结合。我表妹有难,我得去救她。”   阿达应了一声,立刻朝不远处的牛家村跑去。不多会,便领了三十多个青壮年男人过来。一个个都气势汹汹的。   苏婉原本还担心,这四小姐好歹是当地知府的侄女。牛阿旺一个普通渔民,恐怕连卢府的门都进不了。如今一看这阵势,便知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既然答应了四小姐的事已经完成,顾山和苏婉也不想再多生是非,便提出了告别。   牛阿旺知道他们今天原本是要过江的,抱拳道:“两位对表妹的搭救之恩,牛某无以为报。若不嫌弃,可坐我们牛家村的渔船过江,也好让牛某聊表谢意。”   苏婉求之不得。   这里离渡口还有段距离,走过去的话,怕是要到下午。   苏婉走不动路,自然是觉得就近的好,便立刻答应了。   牛阿旺将他们送到一个老汉的渔船上,跟老汉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苏婉打量这渔船,发现船上隔了两间木屋子。厨具、桌椅、床铺一应俱全,想来这船便是老汉的家了。   老汉很和气,一边摇桨一边道:“从这里过江,快的话,也要天黑才能到达。两位若是无聊,船上有鱼竿,可垂钓解闷。也可以在屋里歇息。”   苏婉没坐过船,有些害怕,呆在屋子中央哪也不肯去。   顾山倒是自在,直接拿了根鱼竿跑到船尾钓鱼去了。想着中午的时候,还可以做红烧鱼吃。   谁知刚钓了两条,便听屋里的苏婉痛苦呼唤:“顾山。”   顾山一听声音不对劲,立刻扔了鱼竿跑进屋。却见苏婉脸色苍白的趴在桌上,满脸痛苦的说:“顾山,我可能晕船。头好晕,胃也好难受。”说着一阵反胃,立刻冲到船边吐了起来。   顾山忙跟了过来,担忧的轻拍她的背。   一旁的老汉见了,笑着说:“小姑娘晕船啊。厨房里有醋,倒一勺出来,用开水兑着喝。再切一片生姜贴在肚脐上,可以缓解一点。”   顾山听了,立刻跑去厨房找醋和生姜。   苏婉吐过之后,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照着老汉说的方法喝了醋,又贴好生姜,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的舒服了不少。   老汉又说:“晕船的话,最好不要闷在屋里。出来吹吹风,看看风景,会舒服一点。”   苏婉便干脆搬了个小凳,坐在顾山旁边看他钓鱼。   顾山从小擅长这个,没多久便钓了十几条。苏婉瞧着有趣,便也找了个鱼竿来钓鱼。结果一连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   倒是有鱼来咬钩,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拎上来,都是鱼食没了,鱼却跑了。气的苏婉扔下鱼竿生气的说:“不钓了不钓了,这些鱼太狡猾。”   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顾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拉杆的方式不对。一开始发现有鱼咬勾,动作要轻,不要让鱼发觉。等快出水的时候,动作就要快,一拉就拉。”   说着帮苏婉装上鱼食,然后递给她说:“你再试试。”   一抬头,却发现苏婉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   顾山顿时一愣,奇怪的问:“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婉说:“顾山,你刚才笑了!”   顾山又是一愣,却听苏婉又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好看?   顾山活到23岁,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忍不住脸上有些热。   一旁的苏婉见了,又惊奇的说:“顾山,你……是不是脸红了?”   顾山立刻起身,端了木盆便往屋里走。头也不回的说:“我去做饭。”   这避之不及的样子,惹的苏婉又是一愣。半响哈哈大笑,大声道:“顾山,你害羞啦。”   屋里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惹得苏婉又是一阵大笑。   这件事之后,顾山便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僵硬模样,还不敢跟苏婉对视。   苏婉却时不时的偷看顾山,每次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   顾山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于是吃过饭后,便替换了老汉去摇桨,想要躲避苏婉。   苏婉正好午后犯困,便干脆在船上睡了一觉。小船摇摇晃晃的,这一觉竟睡的十分香甜,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一睁眼,却发现顾山就坐在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眸光中的神色还怪怪的。   苏婉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见顾山立刻目光躲闪的解释:“我……我是来看你醒了没有……既然醒了……那我去做饭了。”说完大步而出,只留下苏婉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小竹床上,越想越觉得顾山奇怪。   渔船在将近亥时的时候,终于抵达岸边。老汉给他们指了路,告诉他们附近客店的方位。两人便又踏着夜色去找住处。走了大半时辰,终于找到一家。   在客店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直奔城里。   这里已是江南地界,苏婉一进城,便找到一家苏家店铺,遂向掌柜道明身份,并说明来意。   掌柜一早就听说了东家嫡女在成亲前两日突然失踪的事。据说苏家、秦家,以及那位新上任的县令爷,为了找寻这位小姐都快找疯了。整个江南都在盛传这件事。   不久前,城门上还贴了苏婉的画像。所以当苏婉说明身份的时候,掌柜的并没有怀疑,一眼便认了出来。   在掌柜的安排下,苏婉和顾山在当地一家酒楼饱餐了一顿。饭后便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扬州。   吃饭的时候,苏婉问掌柜的,“我离家这段时间……家里可又发什么什么事?”   掌柜迟疑的看了苏婉一眼,眸光闪了闪道:“东家很着急,寻人告示在城门上贴了整整一个月,前不久才揭下。傅县令和秦家也都在寻找小姐。”   苏婉听了这话,更加归心似箭。   马车一路疾驰,行了三四日,终于抵达扬州。   苏老爷一早得到消息,已经早早的等在这里。一见苏婉从马车上下来,便颤抖的唤:“婉儿……真的是你?”   离家一个多月,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次见到家人,苏婉早已红了眼。飞扑到苏老爷的怀里,哭着说:“爹,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第25章 凭什么   女大避父,苏婉自十一二岁起,便没有和父亲如此亲近过了。   苏老爷心中触动,轻拍她的背,叹息安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婉又哭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顾山。立刻抹了抹眼泪,转身对立在马车旁的他招了招手,“大哥,你过来。”   她平常都直呼顾山的名字,这会儿却叫起了大哥,自然是因为顾忌外人的眼光和猜忌。   顾山看了苏婉一眼,不急不缓的走近。   苏婉忙跟苏老爷介绍,“爹,他叫顾山,就是他救了我,还一路护送我回扬州。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人家。没有他的话,我的小命早没了。”说到最后,满是撒娇的恳求。   苏老爷哪还有不应的,忙抱拳对顾山道:“多谢小哥对小女的救顾之恩。家里已备了薄酒,若不嫌弃,可去同饮一二。”   顾山听了这话,却淡淡道:“不用了,家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说着抱了抱拳,转身便要走。   苏婉一见,顿时大急,忙跑过去挡住他的去路,生气的说:“你什么意思?都还没进我家的门呢,就要走!你家里能有什么事啊?”   顾山撇过头,躲开苏婉直视的目光,声线有些游离的说:“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娘会担心?”   “那也不急在一时。况且,我答应要给你500两银子做谢礼,还要送你一个媳妇的。你若不带回去,婆婆还以为我忽悠人呢。”苏婉撅着嘴道。   顾山一听这话,却是脸色一沉。却听苏婉又催促,“走啦走啦!这段时间天天赶路,我浑身的骨头都被马车颠散了。咋们回家好好的歇息两天,我再带你在扬州城玩一段时间,然后你再回去嘛?不然岂不是白来了一趟扬州。”   顾山下意识的想拒绝,苏老爷又凑过来劝说:“苏家离这里不远,不消一会儿便到了。再怎么样,也得进去喝口茶,不然苏某人怎么过意得去?”   苏老爷是生意人,口灿莲花。顾山实在推脱不了,只得同意。   苏婉顿时欢喜,拉着顾山一同上了马车。   苏家的马车很大,再坐三人都宽松。   顾山在一侧坐下,默默的打量了眼这辆马车。   马车的座椅上铺着锦缎缝制的褥子,坐在上面柔软又舒适。车厢也不知用什么木材做的,竟是乌黑色的,木质细密又坚硬。窗户边缘雕刻了繁复又精美的花纹。车厢里面还熏了香,处处透着精致与奢华。   通过这辆马车,顾山便意识到,苏婉的家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垂下眼眸,掩去心中情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苏婉离家太久,又是在临近成婚前的情况下突然失踪的。上车没多久,便忍不住询问:“爹爹,我失踪之后,傅家那边可有说什么话?”   苏老爷顿时变了神色,有些支吾的说:“你成婚在即……所有一切都张罗妥当,这个时候却突然不见了人……傅家……傅家自然是有意见的。但云飞那孩子倒是重情,自你不见了以后,每日都在找寻,比我们都还焦急呢。”   苏婉听了这话,心里挺意外的。   因着苏傅两家多年交好,祖母和傅家老太太又是手帕交的缘故,她和傅云飞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所以对傅云飞这个人,多人有些了解。   傅云飞从小就聪明,是块读书的料,14岁便中了秀才。   因为这个,周围人处处捧着他,养成了傅云飞清高的性子,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就连对苏婉,也是一样。   苏婉小的时候,也是被苏老太太宠坏了,骨子里也有些傲。发现傅云飞不太喜欢自己后,便不以为意的想:既然你不爱跟我玩,那我也不跟他玩就是了。   所以两小孩从小到大,说过的话不超过20句。   跟傅云飞定亲的时候,苏婉原本也是不愿意的。但苏老太太说傅云飞有前途,性子稳,可托付终身。   苏婉那时才12岁,什么都不懂。想着自家亲祖母,总不会害自己,便迷糊的答应了。   定亲之后,傅云飞也没对她表现出什么特殊之处,只每日埋头苦读,为第二年的乡试做准备。后来顺利中了举人,他又是埋头苦读,为殿试做准备。等到终于有了功名,要准备大婚了。又因着大婚前不能相见的俗礼,两人未有过任何接触。   仔细算一下,自傅云飞进京参加殿试,两人已有一年半没见面了。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苏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傅家因为她的失踪而退婚,那就算了。反正她有母亲留下的嫁妆,以及祖母留给她的钱财,就算一个人过,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却没想到,傅云飞竟会为因为她的失踪,如此的焦急。   苏婉有些琢磨不透,但琢磨不透的事情,她向来不愿多费脑筋。没多久,便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一旁的顾山听着父女两的对话,却是抿了抿唇,将眼帘垂的更低了。   不多时,马车驶到苏家门口。苏婉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便见苏家老小几十口,全都站在那里迎接着。   离家这么久,陡然再见这么多亲人,苏婉的心情说不出的激动。   苏夫人率先迎了上来,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动情的说:“婉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自打你失踪,咱们全家人都急坏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苏婉深知苏夫人的为人,知道她这话并没有多少真情意,便也故作亲近的说:“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呢!幸好祖母在天保佑,让我躲过了一劫。”   母女两假客套了一番,苏夫人又道:“你遭此厄运,需去去霉运。一会儿跨个火盆,再用艾叶掸掸身,以后就能顺顺当当的了。”   苏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便有婆子端来火盆。   苏婉抬腿跨了一下,又站在原地,让人用整枝的艾叶从上往下的掸了掸身体。之后,又有小厮在院里放了一串爆竹,一家人这才拥着苏婉进屋。   苏婉在人群里看了看,发现不见奶娘刘婆子。自己的贴身丫鬟画眉和喜鹊,也都不在。忍不住奇怪的问:“奶娘、画眉和喜鹊呢?怎么不见她们?”   苏夫人一听这话,忙道:“刘婆子年纪大了,自婉儿你出事后,就辞工回家养老了。画眉和喜鹊……她们去下面的庄子帮忙了。”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止步,开始觉得不对劲。   且不说刘婆子为何突然辞工,就说画眉和喜鹊,好歹是她的贴身丫鬟,再怎么样,也不该把人送到庄子里。   庄子里都是些苦差累活,吃住也艰苦,哪怕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吃不消,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好歹是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苏婉心思一转,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沉了脸色,冷冷的直视苏夫人,“是谁让她们去庄子里的?”   苏夫人被苏婉看的心头一跳。   她被苏老太太压迫久了,即使当了两年正室,骨子里依然没底气。尤其面对苏婉的时候,总觉得低了一等。   她目光游离,心虚的说:“是……是她们自己要去的。自打你失踪,画眉和喜鹊就没了差事。我安排她们服侍晴儿,谁知她两都不愿意,竟自请去庄子里。我……我瞧她们态度坚决,就答应了。”   苏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对一小厮吩咐:“天福,你现在就去庄子里,把画眉和喜鹊接回来。就说我回来了,需要她们两服侍。”   说着又对另一个小厮吩咐:“天赐,你去接刘妈妈。我想她了,让她快点来见我。”   两个小声立刻应下,转身便出了门。   苏夫人大急,忙出声阻拦,“婉儿啊,家里新添了几个丫头,做事都很利落,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便见苏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语气冷硬的说:“我就要她们!怎么,我不过失踪了一个多月,连安排谁服侍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苏夫人被怼的半天回不上话,只能赔笑着说:“婉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我不过是觉得麻烦嘛?”   苏婉懒得跟她虚以委蛇,转身对苏老爷道:“爹爹,我赶了好几天的路,实在有些累,想回房歇息一下。你让人找间干净的客房,也让大哥休息一下吧。”说着施了个礼,便要走。   苏老爷却立刻叫住了她,“婉儿,你等等……”   苏婉停住脚步,奇怪的看向父亲。   “怎么了爹爹?还有什么事吗?”   苏老爷脸色迟疑,纠结的说:“婉儿啊,你失踪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所以……所以陶然居就腾给晴儿住了!”   “什么!”   苏婉顿时大怒,生气的说:“她自己又不是没有住处,为什么要住我的房子?”   苏老爷忙安抚:“爹爹立刻让她搬走。回头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跟原来一样。”   苏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结。   凭什么苏婉一回来,自己的女儿便什么都不是了?说搬就搬,这让晴儿的脸面往哪里放?   苏夫人下意识的看了小女儿一眼,正好瞧见她满脸委屈,却隐忍着什么也不敢说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接着却又奇怪,这个苏婉,不是被卖掉了吗?怎么还能回来? 第26章 、一个眼神   苏婉听了苏老爷的话,心里稍稍缓和了些,但还是觉得膈应。   她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尤其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到大,每次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们总会投来充满占有欲的目光,搞的她十分不舒服。   苏老爷见苏婉脸色不渝,忙又道:“婉儿啊,你一路辛苦,想必也饿了。不如我们先吃饭,正好让下人去收拾房间。吃过了之后再好好休息。”   苏婉想了想,勉强的点了点头。   苏老爷便引着她和顾山来到大厅,这个时候,苏夫人才注意到一直跟在苏婉身后,却默不作声的顾山。   就是这人,救下了苏婉?   苏夫人忍不住又疑惑:难道是牙婆子办砸了差事,却故意诓骗她,说已经将苏婉卖掉了?   想到这里,苏夫人一阵恼恨。却听苏婉忽然奇怪的问:“怎么不见二妹妹?”   这话一出,大厅瞬间变得寂静。   苏婉更加奇怪,狐疑的看了看众人,“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苏老爷和苏夫人对视了一眼,心知这事瞒不过,便豁出去的说:“云儿她……出嫁了。”   苏婉顿时一愣,心里奇怪,自己走的时候,苏云连亲事都还没定,怎么这么快就嫁人了?   正要询问,忽觉父亲的脸色怪怪的。不但没有嫁女儿的喜悦之情,反而很心虚很紧张的样子。   苏婉突然一阵敏感,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听父亲又斟酌的说:“当日你突然失踪,所有成婚事宜却都准备妥当。那么多亲朋好友都来道贺,有的还是从外地赶来了,爹也不好让人家白跑一趟。便让云儿代你出嫁,想着若是能将你及时找回来,事后还可以将你们互换回来。谁知找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找到。云儿一个女孩子,和傅云飞毕竟是拜了堂的,爹就想……干脆嫁给他算了。”   苏婉听完事情的整个过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太荒唐了!婚姻大事,竟然还能替代。更荒唐的是,她生死未卜,父亲更关心的却是这门亲事。   人都没了,还成什么婚?   苏婉满心冰冷,再联想到自己的住处被霸占,贴心的丫头和奶妈被驱使。她就是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了。   父亲对她,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疼爱。   她红着眼,满心失望的看向父亲,哀声道:“如果祖母在,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说完哭着跑开了。   苏老爷一惊,忙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劝:“婉儿啊,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傅云飞虽然娶了云儿,但他心里只有你。傅家的正室还给你留着呢,什么人都抢不走,云儿也只是做了个妾。你们是亲姐妹,难道还计较这个?”   苏婉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怒,转身冷冷的说:“爹爹说的是,我不该同妹妹计较。反正她嫁都嫁了,这正室之位,也干脆一并送她了。我不稀罕!”   苏老爷一听这话,又急了,正欲再说,忽听小厮急急来报:“老爷,傅县令来了。”   苏老爷和苏婉顿时一惊,却见傅云飞已经站在院子中央。也不知刚刚的谈话,他听到了多少。   苏老爷忙迎上去打招呼,“云飞,我刚想派人通知你,告诉你婉儿回来了呢。”   傅云飞打量了苏婉一眼,淡淡道:“婉妹妹失踪了这么久,云飞很是担心。所以一收到消息就来了。”   他自称“云飞”,而不是“小婿”,自然是因为心底里不肯承认和苏云的婚事。   苏老爷心里有些急,可同时又暗暗庆幸,还好他还依然中意大女儿,而大女儿也好端端的回来了。管它云儿还是婉儿,反正都是他女儿,这县令女婿跑不掉。   瞧着傅云飞时不时的看向苏婉,苏老爷眼睛转了转,“婉儿啊,你遭此劫难,坏人却还逍遥法外。正好云飞如今做了县令爷,你跟他好好说说事情的经过,好趁早将歹人绳之以法。爹爹让人给你们沏两杯茶来。”说完竟就这么离开了,还支走了一旁候着的小厮。   苏婉顿时大急,连叫了苏老爷两声。他却恍若未闻,脚步飞一般快,不多时便跑远了。   对面就立着傅云飞,苏婉脸上发烧。   父亲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男女避嫌,他倒好,竟直接撮合她和傅云飞独处。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啊。   正不知所措着,傅云飞率先开了口,“成婚那天,我不知道新娘换了人。一直到洞房之夜,揭开盖头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我非常生气,以为是你不想嫁给我,故意躲了起来。”说着,傅云飞睨了苏婉一眼。   苏婉顿时一愣,郁闷的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么大的事,又不是儿戏。”   傅云飞淡淡道:“我后来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不像。就算你真的不想嫁给我,也不至于将母亲和祖母留给你的嫁妆,通通便宜了别人。我记得,你跟你二妹妹的关系……”   傅云飞还在说着,苏婉猛地变了脸色。声音激动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嫁妆和苏云有什么关系?”   傅云飞故作诧异,“你还不知道?你爹怕我瞧不上苏云,便将你的嫁妆通通给了她。好让我看在丰厚嫁妆的份上,接受了她。”   苏婉顿时急火攻心,险些晕了过来。   这些嫁妆基本上都是母亲和祖母留给她的,父亲怎么能这么做!   她立刻转身,想要找父亲说理去。傅云飞却一把拉住了她。   “婉妹妹莫急。你的嫁妆我都帮你收了起来,苏云一个子都没碰到。等你我二人成了婚,我就把库房钥匙给你,谁也拿不走你的东西。”   苏婉听了这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又奇怪:“你为什么要帮我?”   傅云飞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你才是我的未婚妻啊!我自然是要站在你这边的。”   这话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可苏婉总觉得怪怪的。   她和傅云飞,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却听傅云飞又道:“那过几天,我找人挑个吉日,咋们把婚礼补办一下。”   怎么又说到婚礼了?   苏婉一时回不过神,半响才讷讷道:“我不想和苏云共侍一夫。”   傅云飞点了点头,淡淡道:“回头我给她一封休书。”   苏婉又是一惊,急道:“可别,你休了她,我爹和我那个继母得怨我一辈子。”   “那就和离,反正我也没碰过她。”傅云飞退而求其次道。   苏婉又是一愣。   他和苏云都成婚一个多月了,竟然没碰过她。   苏云……长得也不算丑啊!   正奇怪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小厮奇怪的声音。   “小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婉忍不住循着声音望去,竟看见顾山站在月亮门边,呆呆的朝这边看。   他目光一时没来得及收回,苏婉正好瞧见那眸光里满是哀伤的样子。   只那么一个眼神,电光火石般,苏婉仿佛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27章 、只能嫁我…   这个时候,一旁的傅云飞也注意到了顾山。见苏婉的表情不对劲,奇怪的问:“他是谁?”   苏婉回过神来,忙收敛情绪,故作镇定的说:“他叫顾山,就是他救的我。”   “原来是他。”   傅云飞忙走了过去,作揖道:“多谢小哥对婉儿的搭救之恩。在下傅云飞,是婉儿的未婚夫君。”   顾山回了一揖,淡淡道:“碰巧遇见而已,不必客气。”   傅云飞见顾山言行举止不卑不亢,微微有些意外,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听说只是个普通山民,长的倒是挺英气,长眉英目的。穿的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乡下泥腿子的邋遢。   傅云飞打量顾山的时候,顾山也在打量他。   这个县令爷竟然这么年轻!瞧着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县令,往后前途当真不可估量。   可是,就算他官当的再大,若是对芙蓉不好,他也会狠狠揍他的。   顾山这么想着,看向傅云飞的眼神透了几分严厉。   傅云飞察觉到,顿时一愣,忍不住向顾山投去探究的眼神。却发现顾山迅速掩去神色,又恢复一副淡淡模样,仿佛刚刚那一瞥,不过是自己花了眼。   正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苏夫人身边的婆子莫大娘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县令爷,大小姐,顾小哥,夫人说午膳已经备好了,请大家入席呢。”   这苏夫人分明是不想苏婉和傅云飞过多接触,怕他俩处出感情,对苏云更加不利,这才找了个借口来捣乱。   不过苏婉正好不想跟傅云飞独处,心里巴不得呢,当下对身旁二人道:“大哥,云飞哥,咱们去吃饭吧!”   顾山“嗯”了一声,傅云飞也点点头,三人便朝着大厅而去。   大厅里已经摆好两桌席面,一桌男宾,一桌女眷。   苏婉自从得知自己的嫁妆成了苏云的嫁妆,心里便憋着一口气。本想质问苏老爷为什么这么做,可转念一想,他肯定又是那套“云儿只是代替你出嫁……我们也没有办法”之类的说辞。便觉得心灰意冷,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   当下放下筷子,对众人道:“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说完离开了。   顾山一直关注着苏婉这边,见她闷闷不乐,没吃几口菜便走了,顿时担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心里忍不住一阵焦躁。   苏婉闷闷不乐的来到陶然居,正好看见几个丫头忙进忙出的将苏晴用过的生活用品撤掉,并换上新的。   她疲惫的扫视了眼四周,却发现大厅里少了很多东西。墙上几幅名贵的字画都不见了,原本放在案桌上的琉璃香炉也没有了,客厅东面原本有座小半人高的珊瑚,如今也看不见了。   苏婉又来到卧房,想看看自己的首饰还在不在。结果却发现,别说首饰了,所有的首饰盒子都不见了踪影。   苏婉忍无可忍,气冲冲的来到大厅,一扯桌布,直接将苏夫人的那桌席面给掀了。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汤碗羹碟洒了一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老爷猛的起身,大声喝道:“苏婉,你干什么!”   苏婉不理会,只愤怒的直视苏夫人,冷声命令:“把我屋里的东西还给我。”   苏夫人这才知道,苏婉为什么突然发火,却故作无辜的说:“婉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婉气结,目光刀子似的怒视着苏夫人,咬牙鄙夷的说:“怪不得祖母一直说你登不得大堂,贪图小辈财物这种事,也就你做的出来。真是让人瞧不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夫人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要反驳,却听一旁的苏老爷不高兴的说:“夫人,你拿了婉儿什么东西,回头通通还给她。当着宾客的面,也不嫌丢人。”   说着又不悦的对苏婉道:“你先回房去,这事回头爹爹给你做主。”   苏婉却冷冷的道:“那爹爹能做主把我的嫁妆要回来吗?”   苏老爷一愣,无言以对。   这嫁妆都已经送出去了,哪还有要回头的道理。   苏婉一见他表情,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却听傅云飞在身后唤:“婉妹妹……”   苏婉没理会,大步离开大厅,来到祠堂祖母的牌位前,默默的流眼泪。   她好想念祖母,要是祖母在的话,爹爹和继母才不敢这样对她。   苏婉越哭越伤心,却听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婉妹妹,别难过了,嫁妆我会还给你。”   苏婉不理会的继续哭。   傅云飞见了,忍不住叹息,想了想道:“我明天就让人送来给你,别哭了。”   苏婉一听这话,到真止住了哭声,转头奇怪的看他:“你不是说,要等你我成婚之后才给我的吗?”   “早给晚给都一样,只要你高兴。”傅云飞包容的说。   苏婉忍不住好奇,“你就不怕我拿了嫁妆,又不嫁你了?”   傅云飞听了这话,却哈哈大笑,自信的说:“不怕。”   苏婉心里冷哼,这人可真自负!   却听傅云飞又道:“其实咱们已经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了。合婚书上写的是你我的名字,从律法上来说,已经是夫妻。除了我,你也嫁不得别人了。”   苏婉恍然,怪不得他这么大方,原来是吃定了自己。看了这辈子,她只能当傅云飞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苏婉莫名有些迷茫,脑海中忽然浮现顾山那一抹忧伤的眼神,心头顿时一紧。   傅云飞见她双眼含泪怔怔发呆的样子,却是心尖一动,忍不住走近,用帕子擦了擦她腮边的泪水。   苏婉一惊,忙往后退了一步。   傅云飞见她防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做什么这么怕我?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背地里给我起外号,说我是‘小木驴’,当我不知道。”   苏婉一愣,那都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傅云飞若不说,她都给忘了。   小时候,苏老太太经常把她带到傅家玩。傅家除了傅云飞,还有两个跟苏婉年纪相仿的庶子,都是调皮捣蛋的性子,却都很喜欢苏婉。每次苏婉一到傅家,两庶子都围着她转。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她。   一段时间下来,苏婉便和傅家的两个庶子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相比之下,傅云飞对苏婉就冷淡了许多。他每日都沉迷读书,仿佛除了读书,对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样慢慢发展下去,傅云飞的功课越发突出,衬的两个庶弟如同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常常被父亲责骂。   那个时候苏婉小,想要安慰好朋友,便在背地里给傅云飞安了个“小木驴”外号,想让好朋友心里高兴点。   至于为什么叫‘小木驴’,那是因为傅云飞小时候长的瘦,脸有点长。而驴子也是长脸。他又只会埋头读书,什么生活情趣也不懂,可不跟木头差不多。   结合起来,就是个‘小木驴’了。   却没想到,傅云飞竟然知道这个外号,还一直记在了心里。   苏婉奇怪的说:“我们都是在背后偷偷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傅云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好了,别哭了。为了那点小钱流眼泪,多不值得。万一伤了身子怎么办?”说着又擦了擦她眼角的残泪。   苏婉又是一阵不真实,总觉得今天的傅云飞格外的温柔耐心,仿佛换了一个人。   傅云飞见她不哭了,又安抚了两句,最后因着衙门差事繁多,终于离开了。   傅云飞走后没多久,画眉和喜鹊回来了。   两姑娘一看就吃了不少苦,原本细嫩的小手,此时满是皲裂的口子,白净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淡。   三个小姑娘靠在一起,各自说着这段时间的遭遇,相互间心疼不已。   诉了一段时间的衷肠,苏婉便振作了起来,让画眉和喜鹊把屋里缺失的东西通通记下来,回头好找苏夫人算账。   而此时,在苏家的一个偏僻小院里。苏夫人正对着李妈妈和春香发火,质问她们,为什么苏婉还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二分评送红包,截至下章更新前 第28章 、最富有的小姐…   春香和李妈妈都委屈极了,跪在地上弱弱的说:“那牙婆子明明跟我们说,把人卖到了一个偏远小城的妓馆,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的。”   苏夫人又是一阵大怒,冲着两人发火,“那她怎么就好端端的回来了?她一回来,整个家都不得安生。那傅云飞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的要那小贱人做正室。我们云儿哪不如她了?那贱人成天病恹恹的,指不定跟那死鬼娘亲一样,孩子都生不下来。”   李妈妈忙跟着附和,讨好的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二小姐好。我们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都比大小姐强。人人都夸聪明呢。”   这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苏夫人心里舒坦了一些。   她刚生下苏云的时候,瞧着苏老太太喜欢女孩子。对苏婉那个宠啊,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苏夫人看的眼热,便想利用苏云跟苏婉争宠。所以打从苏云小的时候,便对她十分严格,事事都要求她超过苏婉,企图引起老太太的注意。   苏云倒也刻苦听话,每日都比苏婉多花上两三倍的时间去学习。不管学什么,都能学的有模有样。   可苏老太太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瞧不上苏云,对她始终不冷不热。   而苏婉呢,哪怕日日撒娇耍赖偷懒,琴棋书画样样一团糟,苏老夫人也是满含包容的宠着、惯着。   渐渐的,苏夫人对这老太太慢慢死了心,不再指望得到她的好脸色。但对于苏云这个女儿,她还是打从心里骄傲的。   可是,光她觉得好,明显没有用啊。这世界上瞎的人太多,偏偏那傅云飞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苏婉这小贱人回来了,她那苦命的女儿可怎么办呢?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那贱人踩在脚底下?   想到这里,苏夫人又恼又急,对着李妈妈和春香冷声吩咐:“把那牙婆子找来问问,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让她知道,是牙婆子故意敷衍隐瞒,才照成今天的局面,她是绝对饶不了。   苏婉回来的消息,很快又传到了秦家。   饭后没多久,秦老太太便来看外孙女了。   她因中年丧女,对这小外孙女亦是十分疼爱,知道她出事以后,还病了一场。如今见她好端端的回来,又激动的老泪纵横。抱着苏婉心肝肉的喊了一通,一直到天黑时分才回去,临走前还一个劲的邀她去秦家小住。   等到外婆离开,这边画眉和喜鹊已经将屋里缺失的东西大致统计出来。苏婉使坏,又在单子上多加了些莫须有的。瞧着差不多了,这才一股脑的交给父亲。   苏老爷把单子拿起来一看,一见这么多东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枕边上的那位把钱当成了命。进了她口袋的银子,再想让她交出来,比登天还难,更别说这么多的东西了。   可他当着傅云飞的面,承诺了要给苏婉做主,总不好食言,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苏夫人说道。   当天晚上,夫妻两大吵了一架。苏夫人被打了两巴掌,苏老爷脸上抓破了三道血痕。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阴沉着脸,谁也不跟谁说话。   苏婉跑去跟苏老爷要东西,结果被苏老爷吼了一通:“自己要去,这事我不管了!”   苏婉顿时无语,感情他爹闹了这么大动静,居然什么都没要的到。也不知该说他窝囊,还是说苏夫人太强悍。   可是,自己的东西被苏夫人霸占着,苏婉总觉是不甘心的。   苏夫人是丫头出身,浑身的无赖劲,没脸没皮,油盐不进,一时之间,苏婉还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正苦恼着,傅家来人了。抬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将整个院子都放满了。   管家还交了本账簿给苏婉,是当初苏家写的嫁妆清单,所有的东西都在上面。管家让苏婉给点点,看看有没有少的。   苏婉还真让下人一件件的数了数,发现确实不少,仿佛原封不动,都没打开过。   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嫁妆,苏婉激动不已。   现如今,她又是扬州城最富有的小姐啦。   管家问苏婉,“大小姐,请问需不需要小的们帮忙把东西抬到库房?”   苏婉刚想说好,转念又一想,家里有个贪财又不要脸的主母,万一再惦记她的嫁妆,偷偷使坏怎么办?   她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的单纯了。想了想,便对管家说:“还要劳烦各位多走一段路,帮忙把东西抬到西街的别院去。”   管家忍不住道:“大小姐,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放到别院去……会不会不太安全?”   苏婉叹息,“放在家里才不安全呢。”   管家听了这话,也就没再多说,只招呼众人一起抬东西。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所有嫁妆都放到了西街别院。   苏婉道了谢,发了赏钱,之后便叫人将这里整理了一番,打算以后就住这儿了。   顾山因为帮忙搬东西,也来到了别院,苏婉给他挑了个离自己比较近的房间,问他喜不喜欢。   顾山说:“很好。”   苏婉想着这两天因为各种琐事,都没怎么搭理顾山,心里微微有些愧疚。想了想说:“晚上,咱们去一品楼庆祝一下吧。”   顾山说:“好。”   苏婉很高兴,去屋里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这次回家,家里首饰一件不剩。漂亮点的衣服也都被苏云和苏晴搜刮走了。甚至连胭脂水粉都没有。   偏这两天还事多,没时间买新的,所以一直没有妆扮。   现如今嫁妆拿回来了,里什么都有。衣服首饰都是新做新打的,挑的最好的最贵的做的嫁妆。   苏婉从中选了套粉色对襟长裙,又让画眉喜鹊帮着梳头化妆,这么一打扮,真是富贵又俏丽。皇宫里的小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顾山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惊艳了,半天移不开目光。   见他呆呆傻傻看着自己的样子,苏婉却半点不觉得唐突,心底里还很开心。   她走到顾山跟前,眉眼弯弯的说:“顾山,我们出发吧。” 第29章 、醉酒…   顾山这才回过神来,讷讷的“嗯”了一声。   门外早有小厮备好马车,苏婉邀顾山同坐。   顾山看了眼自己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衫,又看了眼苏婉精致粉嫩的装扮,觉得两个人格格不入,忍不住心中微微自卑。便道:“不是很远,我走着就好。”   苏婉却撒娇:“我一个人坐马车多无聊,你上来陪我说说话嘛。”说着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山。   顾山不自在,但对上苏婉笑靥如花的脸,又莫名的拒绝不了。最终“嗯”了一声。   苏婉顿时开心,率先进了马车。   不多时,顾山上车。苏婉忙招呼说:“顾山,你坐这。”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顾山便默默的坐了过去,眼睛却不敢往苏婉那边看,只装作无意的看向车窗外面。   却听苏婉微微愧疚的说:“不好意思顾山,说好带你逛扬州城的。结果这两天太忙,都没顾得上。”   顾山淡淡道:“没关系,我无所谓。”   苏婉说:“明天咱两一起逛街吧,正好我一段时间没回来,有很多东西需要要买。”   顾山说:“好。”   苏婉顿时满足,不再说话。顾山亦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一直到一品楼,车厢里都是安静的。可车厢里的两个人却都不觉气闷,反而莫名的心安。   到了一品楼,两人要了个包间,苏婉一口气点了八道菜。   顾山忍不住说:“点太多了。”   苏婉却摇头,感叹的说:“在青州城的时候,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在想着这些好吃的,今天自然要吃个够。”   顾山听了这话,脸色一暗。   他已经尽最大努力,给苏婉最好的照顾了,可她依然觉得艰难痛苦。   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   苏婉见顾山光坐着不说话,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他碗中,热切的说:“你别发愣啊!快点吃,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山这才撵去心中思绪,开始吃东西。   一品楼是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菜色精致可口。苏婉一段时间没来,十分的怀恋。   而顾山原本胃口就好,食量又大,所以两人都吃得十分欢畅。没多久,八道菜竟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画眉忽然来报,“小姐,傅县令来了。”   正说着,包厢的门被推开,傅云飞手执折扇翩然而入。开口便道:“怎么来一品楼吃饭,都不叫我?”   苏婉一愣,奇怪的问:“你怎么来了?”   傅云飞在苏婉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叹息到:“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去了苏家,说你人在别院。赶到别院,又说你来一品楼吃饭了。”说着瞧见桌上的残羹剩菜,忍不住调侃,“胃口倒是不错。”   苏婉有些不好意思,一指顾山道:“都是他吃的多。”   顾山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   傅云飞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又道:“我还没吃饭呢,陪我再吃点。”说着叫小二添了副碗筷,又点了几个小菜。   苏婉不习惯他这样的自来熟,却又不好赶他走,只好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云飞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   “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说不熟。”   苏婉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却又无言以对。   合婚书上签了字,从律法上来说,就是夫妻了。这话也不算错。   却听傅云飞又道:“光吃菜没有酒,未免索然无味。婉妹妹,陪我喝两杯吧。”说着让小二上了坛女儿红。   苏婉没好气,“我不会喝酒。”   傅云飞听了这话,不高兴的说:“我今天把嫁妆给了你,你都不说敬我两杯。真是让人失望。”说着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副闷闷不乐的一饮而尽。   苏婉皱眉,心下忍不住动摇。   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承了傅云飞一个情。要不是他,这嫁妆就让苏云给吞了。这会让她气恨一辈子。   正欲拿起酒杯去倒酒,却听对面一向寡言的顾山突然道:“我代婉儿敬傅县令。”说着率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而后站起身,对着傅云飞敬了一下,再一饮而尽。   傅云飞却没有动,两指随意的捏着酒杯边缘,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这是我和婉妹妹之间的事,顾小哥缘何说替代?”   他语气平平,可这字里行间里,分明隐藏着敌意。   顾山忍不住侧目。   苏婉怕他尴尬,忙打圆场,“我和顾山早已结为异性兄妹,他便是我的哥哥。即是哥哥,自然是可以代替妹妹敬酒的。”   傅云飞像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哦”了一声。接着给自己倒满酒,起身敬向顾山。   “即是婉妹妹的哥哥,便也是我傅云飞的哥哥。来,大哥,弟弟敬你。”说着率先一饮而尽。   顾山只得斟满酒回敬。   刚喝完,傅云飞又给他倒上一杯,嘴里说着:“说起来,顾大哥救了婉妹妹,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呢。这一杯,就谢顾大哥的救命之恩。”   顾山想说不用了,可酒都已经倒好,若是不喝,反倒伤情面,便只好再次一饮而尽。   傅云飞也跟着喝完。见顾山面不改色,忍不住赞道:“顾大哥真是好酒量。我两也算一见如故,不如再敬一杯……”   顾山这酒杯一端起,就没能停下。渐渐的,顾山也看明白,这个傅云飞就是故意罐他酒。   不过是喝酒,顾山也不怕。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知不觉,两个人便喝了三坛女儿红。   一旁的苏婉看的焦急不已,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拼起酒来了。她左右相劝,却都没有人听。眼看傅云飞都已经醉了,还嚷嚷的让小二再上一坛。   苏婉忍无可忍,叫来傅云飞的小厮,让他们将傅云飞强行带了回去。   傅云飞走的极其不甘心,一路挣扎着大叫:“我没醉……我还能喝……顾大哥,我要跟你一较高下……”   这模样,整个一醉汉,真是毫无县令爷的威仪。   顾山倒是安安静静,除了脸色有些绯红,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苏婉忍不住侧目:“没想到你酒量挺好的,这么喝都没醉。”   傅云飞在第一坛酒喝完的时候,就已经在强撑了。要不是苏婉强制喊停,她真怕喝出人命来。   谁知她话才说完,顾山竟直直的倒了下来。   苏婉大惊,忙伸手扶他。可顾山人高体重,直接将苏婉压的一同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丫鬟见了,忙过来搀扶。   一行人又费了好大力气,将顾山抬上马车。好在顾山虽然醉了,却不闹腾,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否则就他那一身蛮力,在场的人合起来都未必弄的住他。   顾山上车后,苏婉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顾山喝醉了坐不稳。苏婉怕他摔下来,便和他同坐一边,并让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同时伸手抱着他胳膊,以稳住顾山的身形。   可顾山毕竟是个高大的成年男子,苏婉的体力小又小。马车颠啊颠,颠啊颠的,顾山身体的重量便慢慢压在了苏婉的身上。   苏婉被迫靠着车角支撑稳定,十分的痛苦。忍不住推了推顾山,轻声道:“顾山,你醒醒,你压着我了……”   在苏婉的呼唤下,顾山渐渐恢复了些意识,“嗯”了一声。   苏婉忙又道:“顾山,你起开一下。”   顾山便挣扎着动了动身子。   谁知这个时候,马车又颠了一下。顾山重心不稳,又一次倒下,直接将苏婉压在了座位上。   苏婉忍不住惊呼出声,外面的画眉听见,忍不住问:“小姐,怎么了?”   苏婉忙道:“没什么。”   此时,她和顾山靠的极近,这句话几乎是对着顾山的耳朵喊的。加上声音比较大,直接将原本昏睡的顾山喊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周围黑漆漆的,身下却好像压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很是舒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正好摸到苏婉的腰。   苏婉一惊,立刻小声叱喝:“顾山,你在做什么?”   “芙蓉?”顾山迷糊的唤了一声。   苏婉听他声音浑重,知他是喝醉了,并不是故意为之,便又压下羞怒之意,缓和了语气说:“你压到我了,起开一下。”   顾山好半响才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撑着座椅想要起身。谁知动作刚做到一半,手腕上忽然一阵无力,又趴了下来。   这一趴,真是将苏婉压坏了,一把小骨头差点断掉。   她气的不行,却猛然发现,顾山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竟正好碰到自己的唇……   苏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却发现顾山像小狗似的,竟然轻轻舔了下她的唇瓣……   苏婉顿时毛骨悚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心里忍不住想:难道他喝多了,把我的嘴当成了糖块?否则干嘛要用舌头舔?   这么一想,苏婉又担心。他可别咬我一口。   正胡思乱想着,却发现顾山又轻轻允|吸了下她唇瓣,然后一阵上下来回的磨蹭。   苏婉被他扰的心尖儿痒痒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敏感的想要推开顾山。顾山却抱着她的脸,怎么也不肯撒手,还越啃越来劲了…… 第30章 、没有其它路了…   苏婉推不开他,又不敢叫,怕外面的丫头和小厮听见。   顾山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个时候,苏婉突然发觉自己的唇齿被撬开,顾山竟然将舌头伸了进去……   她又是一惊,不知道顾山究竟想要做什么,却本能的觉得恶心。   苏婉整个身体都崩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山却越来越深入,舔抵着她无处躲避小舌。   他每舔一下,苏婉的身体便轻颤一下,心里紧张害怕极了,总觉得这样不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婉越加的不安。   这种不安,就像一个气泡,慢慢慢慢的彭大,最终承受不住,“嘭”的一声炸开。   她忽然张口,奋力咬了顾山一口。   顾山正是情|迷之时,猛地吃痛,意识顿时清明了几分。   苏婉又抵着他的胸口用力一推,顾山一个不察,便从她的身上滚到了地上。   这么一惊,顾山的酒顿时醒了大半,怔怔的看向苏婉。   他刚刚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在做梦。可舌尖的疼痛感犹在,再看苏婉狼狈的从座位上爬起,防备的瞪着他的样子。顾山猛然一惊。   他刚刚做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亲了芙蓉?还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顾山的整个后背都出了层细汗,所有的酒意都惊退了。   “芙蓉……我……”顾山惊慌的想要解释,却听苏婉突然大声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画眉掀开帘子问:“小姐,怎么了?”   苏婉故作镇定的说:“我晚饭吃多了,有点难受,想吹吹风,跟你换个座位吧。”   画眉没多想,进了马车让苏婉坐到外面。   顾山一见她要走,只当她生气了,又是一阵慌乱,紧张的唤:“芙蓉。”   画眉奇怪的问:“小姐,他为什么唤你‘芙蓉’?”   苏婉心慌意乱的说:“他喝多了。”   画眉便没再多问,见顾山倒在地上,忙走过去扶他:“顾公子,我扶你起来。”   苏婉一听,怕顾山再发酒疯,又对画眉再做出点什么事来。忙道:“你别管他,就让他在地上躺着。”   这语气有些急,画眉愣了愣。   顾山却以为,这是苏婉的迁怒之词,更加肯定她生气了。顿时脸色惨白,懊恼不已。   没多久,别院到了。   苏婉率先下车,让人将顾山送去房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山想要叫住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焦急的看着她的背影,最后颓废的任由下人扶着自己回房。   苏家。   苏夫人得知傅云飞将嫁妆全都送还给苏婉之后,差点气晕过去。   这嫁妆虽说原本是苏婉的,可毕竟是随着苏云送去傅家的。按理来说,那就是苏云的嫁妆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嫁妆也是一样,哪有到了夫家再送回来的道理?   偏这傅云飞是个当官的,苏云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的嫁到傅家的。苏夫人就是有一肚子怒火,也没处说道。最后只能跑去苏老爷跟前哭诉,一个劲的说女儿可怜,手头一点钱都没有,在傅家抬不起头什么的。   苏老爷昨晚被苏夫人抓破了脸,心里的气还没消。听了她的哭诉反而冷笑,嘲讽的说:“你不是从婉儿那扒了不少好东西?正好拿去补贴云儿啊,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夫人气结,暗想,这老东西还是偏袒那小贱货。   她强忍下心中一团恶气,狡辩的说:“老爷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根本没有拿她的东西。都是婉儿气恨我们把云儿嫁给了傅云飞,这才故意诬陷我的。”   苏老爷才不相信。   对于苏夫人的行为,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大女儿回不来了。想着自家夫人虽然爱贪小便宜,但她没有娘家,贪的钱最后还是在苏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管。   可如今苏婉都已经回来了,苏夫人还各种狡辩的继续霸占继女财物,苏老爷就有些看不起了。   他冷哼一声,淡漠的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近来生意不景气,云儿又刚刚成婚不久,再过几个月,还要给婉儿办婚礼,我也没什么闲钱啊。”   苏夫人立刻道:“老爷,我不是跟您要钱。只是那嫁妆毕竟是随着云儿送到傅家的,也算是苏云的嫁妆了。如今傅云飞这么不留情面的把嫁妆通通给了婉儿,这让云儿在傅家怎么抬得起头来?整个扬州城的人都会笑话她的。老爷,云儿也是你的亲闺女啊!你忍心让她一辈子水深火热?”说着又是一通哭。   苏老爷没好气,“那本来就是婉儿的嫁妆,若是给了云儿,你觉得婉儿会甘心吗?再说了,谁让她没本事,挽不住男人的心。但凡傅云飞稍微向着他点,也不会这么绝情。”   苏夫人被这话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才深呼吸道:“老爷,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没说把嫁妆全部给云儿。只是这嫁妆毕竟是随着云儿送到傅家的,如今全部给了婉儿,云儿的脸面往哪搁?恐怕连傅家的下人都会看不起她。她们是亲姐妹,婉儿又是长姐,何必这么见外呢?依我看,这嫁妆应该一人一半,这才公平。”   苏老爷听了这话,才知道苏夫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直接笑了起来。   “一人一半,公平?好啊,你去跟婉儿说,只要她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我去说,她哪能听。老爷您才是一家之主,又是婉儿的亲爹。你去说,她肯定答应。”苏夫人道。   苏老爷猛地脸色一沉,大声斥骂:“你少做梦了!那嫁妆本就是母亲和婉儿的娘亲留给婉儿的,云儿有什么脸面分走一半?你有功夫在这里算计钱财,还不如教教云儿怎么收拢夫君的心。听说她都嫁过去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有圆房。再这样下去,小心被傅云飞休掉。到那时候,才是扬州城的笑话呢。”说完拂袖而去。   苏夫人气结,只觉得苏老爷偏心的厉害。正要追过去质问,却有婆子来报,说苏云回娘家了,还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苏夫人顿时心痛不已,猜想肯定是女儿因为嫁妆的事受了委屈,忙赶过去安抚。   谁知刚到院中,苏云便一把扑到她怀里,哭着说:“娘,夫君要跟我和离,我该怎么办?”   苏夫人顿时身形一晃,才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生气的说:“这傅云飞也太绝情了,把你的嫁妆给了苏婉不说,竟然还要和离。不过就是个县令,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践踏人……”   苏夫人正骂骂咧咧的着,却听苏云又是一阵大哭:“娘,我不要和离。和离过的女人,都没有好人家要,还被人指点。我就算死,也不要和离。”   苏夫人被女儿哭的心乱如麻,忙安抚说:“那就不和离,我让你爹去跟傅云飞求求情。”   苏云却又摇头,哭着抱怨:“娘,夫君不喜欢我,傅家的人也都看不起我。他们说我是用计嫁到傅家的,还说我是丫鬟养的,上不了台面。”说着又跺脚,气结的说:“我当初都说不嫁不嫁了,你和爹非让我嫁。还说只要我嫁过去,姐姐的嫁妆就是我的了,我还能当上县令夫人。可结果呢,我什么都没得到,连下人都欺负我。”   听着这些话,苏夫人的心窝针戳似的疼。   没错,她是丫鬟出身。可如今已是苏家的正室,为什么那些人还是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她的女儿也要被看不起?   她家云儿聪明又美丽,哪点不如那个病恹恹的苏婉了?   早知会生出这么多事,当初真该狠狠心,直接杀了苏婉那小贱人,也免得女儿受苦了。   苏夫人越想越恨,越想越懊恼。却听女儿又哭着说:“娘,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夫人定了定心,对女儿道:“你让娘好好想想。”   苏云见母亲一副没注意的样子,更加急了,不安的问:“爹呢?爹在哪里?”   一听女儿提那个老头子,苏夫人又是一阵来气,怒道:“别提他了,那个小贱人一回来,他哪里还会管你的生死?也只有娘是全心全意为你们的。”   苏云听了这话,又是一阵痛哭,哀怨道:“娘,为什么我要有这样的姐姐?从小到大,只要有她在,我不管怎么努力,别人都只会说她。现在她一回来,夫君就要跟我和离。她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苏夫人抱着女儿,安抚的轻拍她的背。忽然脸色一冷,咬牙说:“回来又怎样?只要傅云飞还没跟你合离,你就还有机会。”   苏云一听这语气,忍不住道:“娘可是想到办法了?”   苏夫人说:“你得想办法,尽快怀上孩子。有了孩子,傅云飞就甩不掉你了。”   苏云听了这话,一阵失望,没好气的说:“这么简单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可夫君根本不待见我,每天都是分房睡。我……我怎么生孩子啊!”   苏夫人拉着苏云来到内室,而后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苏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苏夫人将木盒打开,便见里面放着十几截粉红色的塔香。   她用手指拈出一截,放在鼻尖闻了闻,而后幽幽的说:“云儿,你可知,当初你爹是怎么跟娘好上的?”   苏云本想说,自然是因为娘的美貌。可一见苏夫人特意拿出这一盒香,忍不住狐疑,“难道……跟这香有关?”   苏夫人笑了笑,神秘的说:“是的。这是娘无意间,从一个外商那得来了。具有催|情作用,可让男女沉迷情|事,不可自拔。我当时仰慕你爹,偏偏身份低微,入不得他眼。便用这香,在你爹的身上试了一下。没想到一次见效。并且从那以后,你爹便再也离不开我了。”苏夫人说着,一阵得意。   苏云听的一愣一愣的,忽然一把夺过香,有些生气的说:“这么好的东西,娘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害我在傅家受了那么多气。”   苏夫人却又叹气,“这东西用多了会上瘾,一旦停下,做那事就觉得没滋味。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些年,你爹只娶了我一个的原因。不仅如此,用多了还会影响生育。娘生了三个孩子,一胎比一胎艰难,等到生完你弟弟,便再也怀不上了。要不是你和傅云飞的关系实在恶劣,我本不想给你这个的。”   苏云听了这话,暗暗心惊,看着手中的塔香一阵迟疑。   苏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又叹息道:“你要是害怕,那就算了,娘再想想其它办法。”   苏云却忽然抬头,苦笑着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即使爹爹求了傅云飞,让他不跟我和离,我也不过是的妾。一辈子低苏婉一等,日日被人看不起。娘,我没有其它路了。”说着,苏云握紧手中的木盒。 第31章 、离开…   傅云飞一直到回了傅家,还在耍着酒疯,吵闹不已。   傅夫人一见儿子醉成这样,忙迎了上来,焦急的问:“少爷怎么喝这么多酒?”   随行的小厮擦了擦额头的汗,回说:“少爷和苏家大小姐在一品楼吃饭,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大小姐的义兄斗起酒来了。这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一听说儿子是跟苏婉在一块的,傅夫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苏家大姑娘,她原本是喜欢的。   小姑娘从小长的漂亮,娇滴滴的惹人疼,又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她一开始极为满意。   可谁知,这苏婉突然被人拐走。苏家招呼不打一声,随便弄了另一个女儿来应付,实在恶心人。加上这苏婉一失踪就是一个多月,谁知道有没有被人占便宜。儿子如今当了县令,多的是达官贵人想要招他为婿,所以傅夫人便有些不把苏婉当回事了。   偏偏儿子对那丫头死心塌地,苏婉才刚回来,便急急的赶去苏家,还把苏云带过来的嫁妆通通退还给了苏婉。   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儿子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苏夫人便更加不喜欢苏婉了。   这还没进门呢,就迷惑起儿子了。等真嫁过来,那还得了?   眼见儿子烂醉如泥,傅夫人即使心中不满,却也没法说。只能把气撒在小厮身上,叱喝说:“以后看着少爷一点,别让他喝这么多的酒,伤了身体怎么办?”   小厮忙低头认错,“小的知错,下次一定规劝少爷。”   傅夫人又斥喝:“还不快把少爷扶去房间,再让厨房送点醒酒汤来。”   小厮又连忙应下。   一行人围着傅云飞忙活的好半会,可算把他安顿好了。   瞧着天色已经不早,傅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小厮们累了一天,也在偏房睡下了。   这个时候,苏云悄悄来到傅云飞的房间。   她本来还在烦恼,要怎样才能接近傅云飞。没想到刚回来,就听说他喝醉了。   这样更好,明天别人只会以为傅云飞酒后乱性,不会怀疑什么。   想到这里,苏云一阵庆幸。摸着黑,悄悄点燃塔香,置于香炉之中。   傅云飞睡的很沉,什么都没有发觉。   苏云燃好了香,感觉到那股子香味慢慢的在室内蔓延开来,这才心跳如鼓的走近床榻。   “夫君……夫君……”苏云推了推傅云飞,紧张的轻声唤。   可傅云飞醉的太厉害了,苏云叫了半天都没有醒。   眼看香炉里的香都快要燃尽了,苏云一阵着急。   这个时候,傅云飞却突然动了动身子。   那香,还是起了作用。傅云飞慢慢变得燥热起来,再也无法安睡。   他蹬开被子,烦躁的撕扯胸口的衣服,想要让自己舒服一点。   苏云一见,忙故作温柔的说:“夫君,你是不是觉得热?奴家帮你宽衣。”   说着伸手去解傅云飞的衣扣。   傅云飞意识不清,又受熏香所诱,只觉得这声音动听无比。   苏云心跳如鼓的解开傅云飞的中衣,手指有意无意的拂过他胸口的肌肤。   傅云飞顿时觉得,这触觉无比的舒服,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哼。   见他这样的反映,苏云便知道,药效已经起作用了。   其实不光傅云飞,就连苏云自己,也感觉到身体起了一丝奇异的变化。面对衣衫凌乱的傅云飞,她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苏云有些羞耻,可想到自己的未来,又不得不放开身段的豁出去。   她慢慢褪去衣衫,俯下身体,紧贴着傅云飞。   成婚前,苏夫人曾给了她一个小册子,上面全都是些描述男女之事的图文。加上今天回娘家,苏夫人又亲口言传了一些精髓。所以苏云虽未经人事,却知道男人的什么部位最敏感,经不得半分挑|逗。   她大着胆子的试了试,原本还意识不清的傅云飞顿时呼吸粗重,猛的一个翻身,将苏云压在了身下……   偏房的小厮睡的正熟,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忍不住披起衣服去看了看。   走着走着,却越发觉得这声音很奇怪。有男声、有女声,呜呜咽咽的,很像男人和女人在做那种事。   小厮心中狐疑,便没敢轻举妄动,将房门悄悄推开一条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小厮顿时涨红了脸。便见房间的大床上,两个人影颠鸾倒凤,动作激烈又放肆。   小厮慌忙关上门,仔细辩别了下声音,发现是自家少爷和苏姨娘两人。便没敢惊动他们,又悄悄的回了偏房。   这一夜,傅云飞房中的动静,来来回回一直折腾到丑时,才彻底的停歇下来。   小厮一人宿在偏房,被迫听了半宿的墙角,生生的被被折磨坏了。   第二天一早,傅云飞和苏云因为前一晚过度纵|欲,都没能醒来。伺候的丫头一进门,见到床上凌乱的两个人,惊的羞红了脸,慌忙退了下去。   很快,这事传到傅夫人的耳中。   傅夫人顿时不齿。一猜便知,这个苏云肯定是趁着儿子醉酒,故意去勾引他的。听说她娘亲当初就是这么勾搭上苏老爷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过,她现在好歹是傅云飞的妾室,嫁过来这么久没圆房,相必也是慌了。傅夫人便没打算计较。   谁知没多久,丫头又来报,说怎么也叫不醒傅云飞。   傅夫人吓坏了,忙请来大夫查看。   大夫把了脉,说傅云飞是酒后纵欲过度,伤了精气。给开了些调理的药,又嘱咐最近几天一定要禁欲,并好好的修养,之后便告退了。   傅夫人觉得荒唐,气的请出家法,将苏云狠狠打了顿板子。说她狐媚惑夫,不知道心疼夫君的身体。   可怜苏云昨晚被折腾了一夜,浑身的骨头都是散的。再这么一打,差点丢了半条命。   再说顾山。   自从昨晚回去,便一直心中不安,辗转反则,一整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醒来,纠结着想去跟苏婉道歉,又觉得没脸见她。等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听丫头说,苏婉一大早便去了秦家。   她昨天明明说要跟他一起去逛街,现在却招呼不打一声的去了秦家,还走的这么早。   这分明是躲着他,不想见他!   顾山又是一阵心乱,担忧的想:她不会因为这件事,一直的躲着自己吧。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不知所错。   这一整天,顾山食不知味,浑浑噩噩。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又紧张起来。   因为苏婉该回来了。   他很想去见见她,可又不知见了她之后,该说些什么。   正纠结着,有小丫头送来饭菜。   顾山忍不住问:“你家小姐回来了吗?”   小丫头回道:“小姐托人带了话,说今晚就宿在秦家不回来了。”   她不回来!   顾山立刻想:她一定是想躲避自己,才故意不回来的。   想到苏婉对自己避讳到这种地步,顾山难受极了,晚饭又没怎么吃,然后又是一夜辗转反则。   第二天一早,顾山做了个决定:离开扬州回青州城。免得苏婉以后见到自己,总是别扭的想要躲避。   他主意一定,便收拾了东西,然后跟别院的管事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管事觉得苏婉不在,顾山却要走,不太妥当。便极力挽留,想让他等到苏婉回来再走。   顾山却不听,交代完之后,立马离开了,喊都喊不住。   想到这顾山是苏婉的救命恩人,平时极受礼遇。管家便觉得,这事应该立刻告诉苏婉,免得被怪罪。   派去的人赶到秦家,却听说苏婉和秦老太太一起去大明山烧香了。等终于见到她,都已经是傍晚时分。   小厮忙将顾山离开的事,跟苏婉说了一遍。   苏婉一听说顾山竟然不告而别,顿时气急。忙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小厮道:“一大早就走了。”   走的这么早,那肯定早就出城了。   苏婉又是一阵生气,对着小厮怒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去了呢?”   小厮一阵委屈,弱弱的说:“顾公子根本不听我们劝,脸拉的老长,凶巴巴的,我们哪敢多说。”   苏婉没好气:“顾山那么好说话的人,哪里凶了?”说着又抱怨:“真是的,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小厮更加委屈了,却不敢说什么。却听苏婉又急急道:“快,派几个人到城外附近的客店看看,瞧瞧还能不能将顾山追回来。”   小厮听了这话,却又是一阵为难。   “小姐,这天都要黑了,城门要关了,哪里出的去。”   苏婉想想也是,忍不住一阵焦急。   忽然,她眼睛又一亮,傅云飞不是县令嘛,让他通融一下不就行了!   便又派人去傅家求傅云飞。   傅云飞经过一天休养,此时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得知自己昨晚跟苏云做了那样的事,心里真是膈应的慌。   他一点也不喜欢苏云,并且打小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做作又贪婪。   从小到大,苏云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拼了命的想赢苏婉,想要抢走她的一切。   她几乎无时不刻的在刻苦学习,以及拼命的展现自己,想要获得所有人的认可,把苏婉比下去。   偏偏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平白惹人不喜。   傅云飞觉得,哪怕随便跟哪个丫头,也比跟她来的好。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就是懊恼也没有用,只能强迫自己,努力的不去想这件事。   正痛苦着,这个时候,有小斯来报,说苏家的人求见。 第32章 、婚期…   傅云飞本以为,是苏家人得知苏云被罚,跑来兴师问罪了。忍不住蹙眉,厌恶的说:“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厮应下,刚要离开。想了想,又迟疑着说:“来的是苏大小姐院中的天福,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傅云飞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坐起,嗔道:“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让他进来。”   小厮应下,立刻去请天福了。   不多时,天福来到屋中,向傅云飞说明情况。   傅云飞听完,顿时奇怪,“你说那个顾山不告而别了?为什么?我瞧婉妹妹跟他关系挺好的样子。”   天福回说:“可能家中有什么急事吧,正好大小姐又不在家,他来不及打招呼,便走了。”   傅云飞道:“即是有急事,那婉妹妹就算找到人,人家恐怕也未必回来,顶多多说两句道别的话。”   这话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天福微微迟疑,半响又道:“可是小姐吩咐了,一定要将顾公子追回来。现在人还没走太远,兴许人还能追到。若是等到天明再去找,那可就走远了。”   傅云飞见他执意要找人,便大度的说:“罢了,看在他救过婉妹妹,又是婉妹妹义兄的份上,一会儿我派几个衙差出城看看。要是能找到,就立刻通知你们。”   天福没想到傅云飞这么热心,竟然主动提出派衙差帮忙找寻。衙差是公职人员,由他们出面找人,肯定比他们这些家奴方便,且有经验的多。   天福千恩万谢,欢喜的告辞了。   天福一走,傅云飞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总觉得苏婉对这个顾山,好的有点过了头。   虽说是结拜的义兄,可两人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平日里相处,总该稍微避嫌点。   苏婉倒好,毫不忌讳的让顾山和自己单独住在别院。大晚上的,两个人还跑去一品楼吃饭。话里话语,处处维护向着他。   现在顾山走了,她又如此的着急,竟让家奴连夜出城找人。为此,还求上了他。   傅云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到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苏婉都是跟顾山在一块的,眉头又是一阵紧皱。   一旁的小厮见傅云飞坐在榻上发呆,忍不住提醒说:“少爷,您不是说要帮苏大小姐找人的吗?需要小的将封捕头叫来吗?”   傅云飞听了这话,却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多事!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厮见傅云飞突然不悦,心里又是一阵奇怪,却不敢多问,只默默的退了出去。   天福回去以后,便立刻将傅云飞的话,转告给了苏婉。   苏婉满心以为,傅云飞正在帮自己找人,便耐下性子慢慢的等消息。并在心里琢磨,顾山为什么突然要走?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跟昨晚马车上发生的事有关。   顾山一定是觉得不好意思见自己,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真是傻,她又没说他什么。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昨天还故意躲着顾山,一大早去了外婆家。   不过现在,苏婉想通了。既然顾山也不是故意的,那就算啦。等他回来,两个人把话说清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这样想着,却又忍不住想起那天马车里的情形,忍不住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同时又想不通,顾山为什么要把舌头进来?真的有点恶心。可那种感觉……又好奇怪。   这样胡思乱想着,苏婉一直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苏婉便迫不及待的派人,去询问傅云飞顾山的下落。   派过去的小厮却回来报,说衙役们还没回来,让苏婉再等等,有消息的话,自然会过来通知她。   苏婉便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一直等到中午,把傅云飞等了过来。   这厮一进屋便道:“婉妹妹,可曾用过午膳?陪我一起去一品楼吃饭可好?”   苏婉却道:“云飞哥哥你来的正好,有没有顾山的消息?”   傅云飞见她一开口就问顾山,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却笑嘻嘻的说:“你陪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苏婉没想到傅云飞还讲起了条件,有些不耐。可为了尽快知道顾山的下落,便只好道:“好,不过家里已经准备了午膳,云飞哥哥若是不嫌弃,就同我一同在家里用膳吧。”   这样就不用赶去一品楼,就能更快的知道顾山的消息了。   傅云飞倒也不挑,微笑的说:“好。”   下人们便立刻将饭菜端了上来,由于只有苏婉一个人用餐,菜不是很多,只一荤一素,一个凉菜再加一个汤。   傅云飞也不嫌弃,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蜜汁藕,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却听苏婉又迫不及待的的问:“你现在可以告诉了我吧?”说着怕傅云飞再卖关子,还撒起了娇,嗲嗲的说:“你就告诉我吧,云飞哥哥。”   傅云飞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想要他回来?可他毕竟不是扬州人,总有一天还是要走了?”   苏婉却不想听这些,不高兴的说:“你到底说不说啊?难得请你一桩事,怎么这样不痛快。”   傅云飞又是一阵皱眉,半响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没有找到!衙役们将城外百里以内的客店都查过了,没见到顾山。也不知他是从那条路回的家,现在这个时辰,估计走的更远了。”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失望又焦急,嘀咕着说:“怎么会不在客店?难道他为了省钱,住到别的地方去了?给他的银子也没带,那么远的路,也不知道盘缠够不够!”说着又是一阵担忧。   傅云飞见她这个样子,没有再说话。他咬了一口蜜汁藕,默默的咀嚼。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是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待送走了傅云飞,苏婉立刻将奶妈刘婆子叫去自己的闺房。而后插了门栓,拿出一包银子递到刘婆子的手中。   “奶妈,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苏婉恳求的说。   刘婆子见苏婉这样子,顿时紧张又好奇,“怎么了?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婉便将自己在青州城的真正遭遇告诉了刘婆子,并拜托她将这些银子转交给顾山。   刘婆子在听说苏婉被卖到妓院,还在那里被关了半个月。最后又被顾山的娘,买回去给顾山当老婆,还在人家家里过了那么长时间。只惊的好几次都要晕过去。   “我的小姐呦,你怎么这么命苦?这事要是传出去,吐沫星子都要淹死你了。”刘婆子又心疼又害怕的说。   苏婉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反而淡定了。正色的对刘婆子道:“所以我就只告诉了奶妈一个人,连画眉和喜鹊都没敢说呢。奶妈,顾山待我情谊深重,我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否则心里会很不安。这些银子,你一定要送到他手中,并且让他收下。”   刘婆子想想顾山的为人,也挺佩服的。   有几个男人,能对着苏婉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却一点儿也不心动?竟然还傻傻的将人送了回来,末了连谢银都不要,一声不吭的走了。   刘婆子问清了地址,拍拍胸脯说:“小姐放心,我一定给你帮银子送到。他要是不收,我就赖在他家不走。”   苏婉听了这话,这才放心。   可又一想,顾山这么一走,也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再见到。说不定以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相见了。忍不住胸口闷闷的难受,之后一连几天,都是无精打采的。   这个时候,傅云飞却派了媒人,到苏家商量婚期。   苏夫人急的不行,想要阻挠。   可无论是傅云飞,还是苏老爷。都不把她当回事。最后媒人直接越过苏夫人,和苏老爷商定了一个日子,就在十月初八。离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时间这么的紧,要是云儿不尽快怀上孩子,等苏婉那小贱人进了门,日子岂不是更加难熬?万一再让苏婉生下嫡长子,以后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里,苏夫人一阵焦急。   这个时候,李妈妈来报,“夫人,找到牙婆子了。” 第33章 不会怀上孩子吧…   苏夫人最近正因为苏婉,各种的气恼。听了这话忙道:“可是问过,那个小贱人为何还能回来?”   张妈妈道:“那牙婆子赌咒发誓,说人确实卖到了妓馆。而且做得很干净,一路喂着安神药,什么知觉都没有。”说着又道:“这个是牙婆子跟妓馆交易时的收条。”说着递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看了一眼,这收条上用的是化名,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便随手往旁边一放,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还能回来?我才不管她卖到什么地方,我的要求就是让她永远回不来。你们银子知道拿,差事却不好好办!就因为这小贱人回来,我的云儿不但被抢了嫁妆,连夫君都要被抢走了。”她越说声音越大,整个人怒不可竭。   张妈妈见她发怒,顿时紧张,弱弱的说:“我们也不知道……大小姐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   苏夫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怒,拍着桌子大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   张妈妈惊的直哆嗦,从地上爬起便要走。可转念一想,儿子前不久又欠了一笔赌债,要是此时在苏夫人这里失了宠,她上哪去弄钱啊?   想到这里,张妈妈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苏夫人见她不走,又是一阵生气,怒道:“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赏你一顿板子吗?”   张妈妈惦着脸,讨好的说:“夫人,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弥补小人犯下的错失。”   苏夫人撇了她一眼,冷笑着说:“弥补?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办法?”   张妈妈便附到苏夫人的耳边,这样那样的耳语一番。   苏夫人听完,顿时豁然开朗。   苏婉自顾山离开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住在偌大的别院,总觉得空荡荡。偏又不想回苏家,便三天两头的往外婆家跑,每日里跟表姐秦昭雪凑在一处说话解闷。   秦昭雪近来迷恋上坊间流传的情爱话本,背着家里人偷偷的在看。正愁没人分享,见苏婉每日说无聊,便将几本已经看过的话本送给她解闷。还一个劲的说里面的故事妙不可言,催人泪下,绝对值得一看。   苏婉抱着好奇之心,便回家翻了翻,结果一下子被吸引了。   苏婉看的第一个故事,是讲一个闺阁小姐,原本已经有了婚配。谁知临结婚前,却被一个坏人玷污了。不仅如此,这小姐还怀了孩子。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小姐很害怕,不敢说出去,每日用宽大的衣服遮挡身形。   可婚事却越来越近。   终于,在洞房之夜,夫君发现她已经隆起的小腹,顿时勃然大怒。将她放在干柴堆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活活的烧死了。   这故事太过惨烈,苏婉看完,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   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一旦名节被毁,便如同下入十八层地狱。这让同为女子的苏婉感到悲哀又无奈。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书中简略描写了一段小姐被坏人玷污的过程。苏婉看不大懂,只有其中几句,有些似懂非懂。   这段话是这样写的:“歹人舍裤,从口入,翠娥痛呼之。”   苏婉不明白,那个歹人为什么不要裤子。但说到‘从口入’,就突然想到那天在马车上,顾山对他做的事。   他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   难道,这便是被玷污了?   这样一想,苏婉顿时慌乱。   她不会跟书中的翠娥一样,也怀上孩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苏婉面无血色,整个人吓坏了。想到书中翠娥的下场,又是一阵惊魂不定。   因为这个惊吓,苏婉这一夜都儿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跟傅云飞成婚了,在婚礼的当天,却突然腹痛难忍。然后当着众宾客的面,生下一个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对着她辱骂不已,叫嚣着要把她和孩子一起沉潭杀死……   就这样,苏婉被生生的吓醒,得知是梦境,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这个惊吓,又加上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苏婉一点精神都没有,恹恹的没力气。   这个时候,苏家却派了人来通知她,说三叔要为她送嫁,中午在一品楼定了桌酒席。让她务必要去。   江南这边有个风俗,家中闺女临出嫁前,叔伯舅姨之类的近亲,都要请出嫁女吃饭,称为送嫁。等吃过了这顿饭,再聚首,出嫁女便是别人家的了。   两个月前,苏婉临出嫁,本家叔伯们已经一家家的单独宴请过她了,其实无需再请。   但三叔既然他们要客气一番,苏婉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她强打起精神,梳妆打扮了一番,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乘坐马车去了一品楼。到了那里,却发现傅云飞也在。   苏婉顿时奇怪,郁闷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傅云飞却笑着说:“怎么婉妹妹见到我,不高兴的样子。”   苏婉忙道:“云飞哥哥不要误会,只是我们还未成婚,按礼来说,是不能相见的。”   傅云飞却道:“婉妹妹错了,我们已经成过婚了,只是缺个成婚礼而已。所以这些俗礼,无需在意。”   苏婉无言语一对,只好撇了撇嘴说:“既然如此,那云飞哥哥自便吧。”   傅云飞听了这话,却忽然靠近苏婉,小声说:“再有二十几天,我两就要成婚了。到时候婉妹妹得唤我夫君了。”   苏婉顿时心口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紧张又防备的看着傅云飞。   傅云飞见她这副模样,却又是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苏婉说:“婉姑娘,真的是你啊,刚刚在门口,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苏婉见男人面生,忍不住奇怪的问:“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一愣,郁闷的说:“怎么婉姑娘不记得我了?我是魏公子啊,你的初夜还是我买下的呢。在青州城的百花楼。”   什么初夜不初夜的,苏婉听不大懂。但一听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立马变了脸色。   因为百花楼,便是当初她被困的那家妓馆。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苏婉心慌的说。   男人一听这话,却是怒了,指着苏婉道:“都说妓子无情,果然不假啊!当初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你现在却翻脸不认人。真是让人心寒。”   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傅云飞,又故作恍然的说:“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有了新恩客,就不认旧客了。怎么?这小子很有钱吗?还是说,他能让你更舒服?”   男人的嘴巴开开合合,跟放鞭炮似的,劈里啪啦往外吐着恶毒字眼。   苏婉气的脸色惨白,却见傅云飞忽然怒喝:“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在这里放肆。来人,把他拿下。”   说着,两个小厮过来,手里拿着绳子,将他压在地上捆了起来。   男人哪里肯乖乖被擒,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苏婉,你这个小娼|妇,有了姘夫就这么对我。当初在青州城,老子对你那么好,天天去见你,你现在却这么对我……”   他声音极大,中气十足。这么一叫嚷,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引得客人们纷纷围观,苏老爷黑着脸跑过来,气急的说:“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尽胡说八道。”   苏婉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云飞更是脸色黑透,对着小厮愤怒的说:“把他的嘴堵上,押进大牢,回头好好的审。”   小厮忙加大手劲,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人制住。   待小厮们将人押走,傅云飞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黑着脸问苏婉,“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苏婉茫然的摇头,惨白着脸说:“我……不知道……我都不认识她。”   小姑娘声音颤颤的,水汪汪的眼睛像受惊的幼鹿,无助的看着他。   傅云飞莫名就心软了,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抚说:“你不要理会,一会儿我就去审审他,看看他是什么目的。”   苏婉点了点头,心里却一阵不安。   那人说的话虽然是假的,可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真的。万一傅云飞查到她被卖到妓馆过,那可怎么办?   因为这个人的一番胡闹,众人都没了胃口吃饭了。简单吃了几口,便都吃不下了。   傅云飞因为那个人的话,心里梗了根刺似的不舒服。一吃过饭,便去了衙门,将那人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一通严刑拷打。 第34章 、不要脸…   他什么话都不说,也不问,就这么阴沉着脸,看着男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等到那男人再也扛不住,哭叫着连声求饶。傅云飞这才冷冷的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男人趴在老虎凳上,哭着说:“县令爷饶命,小人名叫魏良,苏州人士,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胡说八道啊!”   傅云飞脸色又是一沉,冷冷喝道:“我看你是还没有打够。”说着让人又是一通打,直把魏良打的痛晕了过去。   傅云飞嫌恶的瞥了一眼,对衙役吩咐:“把人关起来,再去查查这个魏良是做什么的。最近一个多月,人在什么地方。”   衙役应下,将魏良拖去大牢。   傅云飞出了气,心里痛快多了。在衙门里处理完公务便回家了。   谁知刚到家里,便见母亲脸色沉沉的坐在厅中,像是专门等着他的样子。   傅云飞顿时奇怪,上前唤了一声:“娘!”   傅夫人对着一旁的座位摆摆手,招呼他坐下。   傅云飞便坐了过去,忍不住问:“娘可是有什么事?”   傅夫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我刚听到一个传闻,说苏家大姑娘这失踪的一个多月里,其实并没有被人救下。而是被卖到了妓馆,还接了客,污了身子,可有这回事?”   傅云飞顿时脸色一沉,怒道:“这话是谁跟您说的?真该拔了舌头,再拖出去乱棍打死。”   傅夫人见儿子这个态度,更加生气,严厉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偏袒那个丫头。大丈夫何患无妻,更别说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多的是想把女儿嫁给你的富商官绅。你何必非要执着于一个名节被毁的苏婉?若真娶了她,你让傅家的颜面往哪放?”   傅云飞听了这话,冷冷的说:“娘,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件事我正在查证,若婉妹妹确实失了清白,我自不会让傅家蒙羞。”   傅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欣慰的说:“娘就知道,你是懂事的。从小到大,从没有让娘失望过。”   傅云飞面无表情,淡淡说:“我有些累,先回房间休息了,晚饭不用叫我。”说着起身对傅夫人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回到房间,傅云飞立刻叫来贴身小厮常新,阴沉着脸吩咐:“去给我查查,是什么人跑到夫人面前嚼舌根的,查到立刻来回禀。”   常新领了命,便赶紧跟傅夫人身边的下人们打听了一番。结果得知,下午时分,苏云过来给傅夫人送了些小点心。除了她,便只剩下府里平日伺候的丫头婆子了。   傅云飞听完,立刻猜到这事跟苏云有关。否则中午才发生的事,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内院之中。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正好,魏良在一品楼胡言乱语的时候,苏老爷和苏家三爷都在。会传到苏云的耳朵里,也不奇怪。   而苏云,打小就见不得苏婉好。如果不趁这个机会踩上一脚,那就不是她了。   想到这女人不久前还趁着他喝醉,跑来房中勾引他,傅云飞更是厌恶。当下带了几个小厮,气汹汹的来到苏云的院中。   苏云前段时间费劲心思勾引了傅云飞,还以为他会因此待自己不同。却没想到,傅云飞醒来之后,连提都没提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眼看他和苏婉的婚期都定下了,苏云焦急不已。   这个时候,却听下人来报,说傅云飞来了她的院中。   苏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去外面看看,却见傅云飞已经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进门便道:“来人,把她捆起来,送到苏家。从今往后,不准再踏进傅家半步。”   苏云顿时变色,惊惶的问:“夫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赶我走?”   傅云飞冷冷的说:“傅家容不下阴险恶毒之人,你最好乖乖的走,否则直接卖到妓院去。”   一听到妓院两个字,苏云又是一惊,哭着说:“夫君,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云飞无动于衷,只冷冷的对下人叱喝:“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捆了?”   下人们忙拿着绳子逼近苏云。   苏云大惊,慌忙朝内室逃去。可还没跑几步,便被抓住,并结实的捆了起来。   眼看就要被抬走,苏云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到傅云飞的脚下,哭着哀求:“夫君,你让我走,我走便是。可是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不然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你让我自己回去好不好?”   傅云飞见她哭的凄惨,又想着她毕竟是苏家的小姐,也无意折辱她,便让人松了绑。   这个时候,苏云却又弱弱提出要求:“可不可以让我收拾下行李?”   傅云飞蹙了蹙眉,但又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便答应了。之后留了几个人看着她,并命令苏云今晚一定要离开,之后便走了。   傅云飞走后,苏云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满眼的怨恨之色。   这男人真是无情!前几天跟她那般风流,现在却要赶她走。   可是,她才不要这么狼狈的被赶走,让别人笑话。就算死,也要死在傅家。   苏云眸光冷了冷,转身决绝的回到房中一番梳妆打扮。而后拿出母亲送给她的塔香,一口气取出三颗,全部点燃,放入香炉内。   而后拿了个包裹,假装要离开,却对看守小厮可怜兮兮的说:“各位小哥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跟夫君最后道个别。”   小厮们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有些不忍。可傅云飞的命令,又不敢不听。   正是为难之际,苏云忽然拿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银子通通倒了出来。也不数,直往小厮的手中塞,嘴里说着:“一点心意,大家拿去分一分,就当临别前的请大家喝茶了。各位放心,我跟夫君说两句话就走。”   钱袋里起码有六七十两银子,而小厮们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二三两。当下都看直了眼,一个个忙着抢银子,哪还管得了苏云。   苏云便趁机来到傅云飞的书房,也不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傅云飞正在看书,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小厮进来添茶,也就没在意。   苏云走过去,默默的将香炉放在一边,然后也不说话,站在那里无声的流眼泪。   傅云飞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一扭头,便见苏云直挺挺的站在桌边,顿时吓了一跳。随即皱眉,冷冷的说:“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走的吗?”   苏云抽泣着说:“我来跟夫君告别。”   “那你现在已经告过别,可以走了。”傅云飞十分无情的说。说着说着,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快冬天了,怎么气温突然变得有些热?   他皱了皱眉,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苏云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傅云飞,看见他的动作,便猜药效应该上来了。   香炉里置了三颗塔香,是平常的三倍药效,又放的离傅云飞这般近,自然效果来的快。   她心中一喜,大着胆子走近傅云飞,眉目含情的说:“夫君,妾身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望夫君能够成全。”说着一边走,一边解开衣襟的扣子。   傅云飞一见她动作,顿时惊诧,蹙眉问道:“你干什么?”   苏云道:“妾身爱慕夫君,临别之际,希望能够再服侍夫君一次。还望夫君成全,”说着外衫脱落,只剩一件绣了牡丹的大红色的肚兜。   许是两个人靠的太近,一向对苏云无感的傅云飞见她这副模样,竟有些口干舌燥。又想到那天晚上的模糊滋味,更加难以自持。   苏云见他眸光炙热的看着自己,胆子越发的大了,主动坐到傅云飞腿上。纤纤素手从领口,一直探到衣服里面。   傅云飞忍不住颤了颤,看着苏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真是不要脸!”   苏云眼中的泪水还未干,却又媚眼如丝的笑:“只要夫君喜欢就好,妾身……会让夫君很舒服的。”   香炉里的三颗塔香越燃越旺,傅云飞难以自持,咬牙说了句:“真贱!”说着扔掉手中的书,压了下去……   第二天天明,傅云飞醒来,发现苏云就躺在自己身侧,浑身的青紫,只觉得不可思议。   上一次,他以为是因为醉酒,才会和苏云做出那种事。可昨天晚上明明滴酒未粘,怎么还那么轻易的被勾引了去?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苏云太不要脸,忍不住鄙夷的冷哼一声。随即起身穿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苏云因为他的动静醒来,立刻半遮半掩的揪着被子坐起,羞答答的唤:“夫君,你醒啦。”   这副做派……   傅云飞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果然不要脸!   却见苏云又可怜兮兮的说:“夫君,不要赶妾身走?妾身舍不得你。”说着大着胆子,抱上傅云飞的腰,胸脯紧贴着他的身体。   若是以前听见这样的话,傅云飞肯定会厌恶又恶心,恨不得将人踢的远一些。   可是现在,却捏着苏云的下巴一番端详,心里拿她跟苏婉一番比较。   五官没有苏婉精致,肌肤也没有苏婉莹白,气质更没有苏婉惹人怜爱。但是这股子不要脸的劲,还真他妈的让人销|魂。   想到昨晚的滋味,傅云飞邪恶的说:“行,看在你会伺候人的份上,就留下来做个暖|床的吧。” 第35章 、我想你…   就这样,苏云终于留了下来。   很快,傅家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全都对她鄙夷不已。   傅夫人直接将苏云叫过去训了一顿。说她不要脸,夫君身体才刚好一点,就又缠上去。接着让她跪了一整天的祠堂,饭都没给吃。   苏云痛苦不已,昨天燃了三颗香,傅云飞差点没要了她的命。这会儿又是罚跪挨饿,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幸好昨晚上的三颗香在去书房的路上,已经燃去大半,否则这会儿恐怕是真的没命了。   苏婉这两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那日在一品楼,遇见一个胡言乱语的奇怪男人,流言便风一般传开了。丫头们出个门,都会引来不少侧目和议论,就更别提苏婉自个儿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连门都不敢出,整天不安的缩在家里头。   苏老爷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婉一律回说不知道。   苏老爷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眼看着流言越传越离谱,整个人愁坏了。便偷偷派人去傅家打探,想知道傅云飞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没摸出傅云飞的态度,倒听说他这两天跟二女儿苏云挺亲近的。   苏老爷一阵惊喜,想着目前傅云飞也就苏云一个妾,若她争气点,生下个长子,地位就稳固了,说不定还可以转正。这样一来,就算苏婉的婚事告吹,傅云飞也还是他的女婿。   想到这里,苏老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关在大牢里的魏良,傅云飞已经查到他的底细了。   魏良原是苏州商户之家的庶子。因为好赌成性,被主母驱出家门,便来到扬州,投奔外祖。   谁知到了扬州之后,依然恶性不改,每日厮混于赌坊。最后欠下一屁股赌债,便偷了外祖的积蓄,躲了起来。   魏良失踪的这时间,到正好跟苏婉失踪的时间吻合。所以傅云飞一时也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而这个时候,魏良因为受刑过重,加上大牢里的环境艰苦,染了病。已经好几日没有清醒,眼看人都要不行了。傅云飞便干脆放了他,将他送到外祖家,免得死了还要替他收尸。   然而,他偷盗外祖财物,并挥霍一空。此时回来,外祖家的人怎么可能乐意。将他往柴房里一扔,不请大夫也不给吃食。第二天一早,人便死了。   魏良一死,青州城又偏远,傅云飞便有些无从查证。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苏婉的流言却不止,傅夫人已经没了耐心。   她将傅云飞叫到跟前,不容商量的说:“云飞,苏家的婚事,必须得退了。我瞧着姚家的次嫡女不错,模样也不比苏婉差多少。这几日,我便托人去求娶,看看能不能成。”   傅云飞有些不耐,敷衍的说:“娘,苏婉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你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傅夫人顿时脸色一沉,严肃的说:“我让你娶姚家姑娘,也是为了你好。姚家大姑爷不久前升了官,被调到京中任职。你若真成了姚家女婿,和他也就是亲戚了。这于你来说,是一个极有利的人脉,对你将来的升迁大有益处。你的志向,应当不止于一个小小的县令吧。可若没有人脉关系,升迁哪有那么容易。就拿你如今的县令空缺来说,也是家里花了大量钱财疏通关系,这才得来的。不然你以为,哪那么容易轮到你?”   傅云飞听了这一番话,顿时一愣。紧接着,又是一阵疲惫。   从小到大,别的孩子玩耍嬉闹,他却只能窝在书房里,对着书本日夜苦读。天知道,他有多羡慕自己的两个弟弟,可以肆意的玩闹耍乐。   但是母亲对他说:“你是嫡长子,怎能跟那两个没出息的庶子一样不思进取?将来这整个傅家,都得靠你呢。你可千万别让娘失望啊。”   傅云飞其实知道,母亲只说了其一。她从小对他严厉,更多的是想利用他,跟另外两房妾室争宠,好赢取父亲的重视。   为了母亲,为了未来,傅云飞不敢有半分松懈。最放松的时候,也不过是透过窗户,看他的两个弟弟围着苏婉一个劲的献殷勤。   小时候的苏婉,就长的漂亮极了。是那种柔和又乖巧的美,让人一看见,就忍不住的想要抱一抱。再捏捏小脸,揉揉头发的把玩一番。   偏生她又长的极为纤弱,整个人小小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下点冰雹就能砸伤的样子,又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给碰坏了。   这样的小女孩,无疑是惹人怜爱的。加上苏老太太宠她,像养小宠物似的,每日都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便愈发的惹人喜爱。傅云飞的那两个弟弟,简直被她给迷住了。只要苏婉一来,便立刻将自己最喜爱的玩具通通拿出了,捧到苏婉的面前,只求她能一笑。   这样的苏婉,也成了傅云飞童年生活中的一抹靓丽色彩。有很多次,他也想靠近苏婉,跟她说说话,逗逗她。   母亲看出他喜欢苏婉,便问他,“苏家的小姑娘,是不是很讨喜?”   傅云飞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便听母亲又说:“这么讨喜的小姑娘,喜欢的人肯定很多。你别看她现在跟云龙云天玩的好,等到长大懂事了,就再也瞧不上他们了。”说着看向两小孩嬉闹的背影,一阵鄙夷,“两个庶子,还这么不思进取,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傅云飞被母亲说的一惊,一想到将来苏婉若是也瞧不起自己,便觉得不能接受,于是更加努力的读书了。   终于,14岁那年,傅云飞中了秀才。   这个时候,苏家老太太的身体渐渐不大好了。她放心不下苏婉,便想趁早给她找个依靠。最后找来找去,觉得傅云飞性子沉稳有前途,对傅家也知根知底,便通过傅老太太,给两个孩子早早的订了亲。   傅夫人对这门亲事是没有意见的,但有点担心儿子因为订亲,就松散下来,影响了学业。便又对傅云飞说:“你看娘说的没错吧,男孩子还是得有进取心。若是你没中秀才,苏家老太太才不会将孙女嫁给你呢。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松懈,老太太是看你有前途,才定的这门亲事。你若一直止步不前,一直都是个秀才,时间久了,她们便会后悔,觉得押错了宝,便会从心里看不起你。”   在母亲的鞭策下,傅云飞不敢半分松懈,继续的埋头苦读。   他的运气好,只一次,便中了举人。   母亲却又说:“苏家姑娘年纪太小,你们的婚事还得再过两三年。不如趁着这几年,一鼓作气,考取功名。免得像有些男人那样,娶了妻,生了子,便沉浸在温柔乡里,丧失了进取心,一辈子都定在那里。”   傅云飞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没有任何怨言的继续发奋图强。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谋得功名,扬眉吐气,为整个傅家争了光。   本以为,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好好的享受一下童年失去的快乐和自由。   可是现在,母亲却又说,不能止于一个小小的县令,要谋取更高的官位。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他想,母亲是没有错的,可就是觉得疲惫。   他从小喜欢苏婉,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靠近。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积累,越发的浓重,后来几乎成了傅云飞努力的动力。   可是现在,母亲却让她放弃,选别的人。   他多少有些受欺骗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子,很喜欢一个玩具,家里人说,你乖乖听话就给你买。   他努力听话了,家人却失信,依然不肯给他买玩具。   一旁的傅夫人见儿子阴沉着脸不说了,叹了口气道:“你若实在喜欢那丫头,就纳她做个妾吧。她如今这名声,是绝对不能做傅家正室的,哪怕你跟姚家的婚事不能成。”   傅云飞想了想,沉声说:“一切听母亲的安排。”   傅夫人听了这话,总算松了口气,欣慰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明白的。”   第二天,傅夫人便遣了媒人去苏家,说因为苏婉名声被毁,要改纳她为妾室。   苏老爷一听这话,便以为傅云飞已经证实了魏良的话是真的。苏婉确实被卖到了妓院,还失了身。顿觉脸上无光,除了答应,哪还敢提其它要求。   待那媒人一走,苏老爷便气势汹汹的来到别院,对着苏婉生气的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去了那种腌臜地方,为什么还要回来?现在闹得满城风云,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就因为你,家里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苏婉一开始都不知道父亲在骂什么,之后回过神来,才知道父亲这是相信了外面的流言,恨她丢了苏家的脸。   苏婉只觉得全身发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听苏老爷又说:“还好云飞重情,还愿意纳你为妾,你还能有人要。这几天就收拾收拾,自个去傅家吧。一个做妾的,也不需要什么成婚礼了。”   苏婉脸色又是一变,不可思议的说:“做妾?什么意思?”   苏老爷嘲讽:“做过了妓子,还指望当县令夫人?别做梦了!”说完拂袖而去。   苏婉看着父亲愤怒又绝情的背影,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苏老爷刀子似的话语。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家里的下人见了,吓了一跳,忙派人去请大夫。   苏婉病的不轻。   她这几日一直被流言所扰,食不知味,睡不安稳,加上体质弱,又被苏老爷一番绝情的话语刺激,便有些自暴自弃。药也不好好喝,饭也吃不下,几日下来,整个人都受了一大圈,身体越发的孱弱了。   傅云飞来看过她几回,见她病弱,很是怜惜。又是安抚,又是送补药。但他每次来,苏婉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不愿理会。   秦老太太听到消息,也来看过她。可她年纪大了,经不得伤心,回去后便病倒了。   苏老爷自那日之后,却再也没有来,竟完全不管苏婉的死活。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婉病的连意识都模糊了。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顾山来到他的床边,满眼关切的看着她。   苏婉和他对视,忽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哽咽的说:“顾山……我好想你。”   顾山顿时身子一震,眸光满是异色的看着她,半响,声音颤抖的说:“我也是。” 第36章 、万事有外婆…   苏婉眼泪流的更凶了,哭着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她面容消瘦而苍白,纤瘦的身体哭的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都会哭晕过去。   顾山担心不已,忙安抚说:“别哭,我以后不走了。”   苏婉忽然起身,扑到顾山的怀里,双手紧搂着他的脖颈,又哽咽的说:“顾山,我每天都在想你。”   顾山一愣,半响一手用力回抱,一手轻拍她纤瘦的背,声音沉沉的说:“我也是。”   苏婉趴在顾山温暖的怀里,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声音,心里想,这梦可真好,可千万别醒来。便连忙闭上眼睛,生怕一不心就醒了过来。   谁知不知不觉,竟这这么睡了过去。   顾山抱着苏婉抱了好久,发现她不哭也不说话了,觉得有些奇怪,便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发现没人回答,就猜她可能睡着了。   他一手托着苏婉的背,一手托着她的后脑,轻轻的俯下身,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而后为她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顾山便坐在床边,久久的看着苏婉,心中情绪起伏。   其实一开始,顾山是真的打算离开的。   他背着包裹,一个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越走,心中越觉得孤寂。   白天赶路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静下来,便越发的受不了。   那种伴随着孤独与失落的思念之情,会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不已。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苏婉。偶尔睡了一小会,梦里也是苏婉。   顾山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为了减轻这种症状,便增加了赶路的时间,尽量让自己处在忙碌又疲惫的状态,好分散注意力。   这样一连走了七八天,便到达江边渡口。   这条江分隔着江南与江北两地,一旦过了江,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   想到这,顾山莫名觉得胸口空荡荡的,仿佛心脏被掏空。   他对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发呆,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千万个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离开苏婉,哪怕每天不说话,就只跟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也觉得开心满足。以前没有意识到,现在分开来,才发觉自己早就爱上她了。   所以,顾山最终还是回来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回来能做什么。   她有未婚夫,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婚。   想到这里,顾山的心里又是一阵茫然痛苦,竟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自己是个女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当一个陪嫁丫头,一直的跟着她了……   然而,等到顾山终于回到扬州,却发现大街小巷都在传苏婉的流言。说她失踪的这段时间,被人卖到了妓院,还失了清白。   又说苏婉曾经的恩客,因为跟县令爷争风吃醋,被关了起来,最后被打死了。   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顾山十分气愤。   苏婉在青州城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被卖去过妓院,却依然是清白之身,又哪里来的恩客?   想着苏婉这个时候肯定很难受,顾山很着急,便急匆匆的赶到别院。   谁知到了这里,又生了怯意,怕苏婉因为之前马车里的事,依然觉得膈应,不愿意见他。所以磨磨蹭蹭,一直到了夜里,才鼓起勇气从墙头翻了进来。   顾山原本想着,偷偷看一眼就好。谁知刚来就被苏婉发现了。   可她没讨厌自己,还说……想他。   一时间,顾山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不真实。想到苏婉如今的境况,又是一阵发愁。   女人家的名节等同性命,苏婉如今名声尽毁,以后该怎么办?只要一想到,她以后出个门,便有人在背后吐口水,顾山便不能忍。   他想: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婉儿,若是谁敢欺负她,就拎起来打一顿,看谁还皮痒。   这样想着想着,倦意袭来,顾山就趴在苏婉的床头睡了过去。   他这几日日日赶路,原本就消耗体力。加上思虑过多睡眠不好,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如今苏婉就在旁边,一放松,竟睡沉了。   第二天一早,苏婉醒来。一睁眼就看见顾山趴在自己床头,还以为眼花了呢。   她揉揉眼睛,顾山还在。   又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很疼,不是在做梦。   可是,顾山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苏婉忽然想到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见顾山来看她,她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劲的说想他,还主动扑过去抱他……   难道……这不是梦?顾山昨天夜里就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婉顿时慌乱,羞急的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再出出来。   真的是病糊涂了,竟然这么不矜持!以后还怎么有脸见顾山?   苏婉躺在床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纠结了好长时间,这才想到最关键的问题。   顾山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喜鹊进来伺候梳洗,一见苏婉床边趴了个男人,吓了一大跳。立刻冲过来用力一推顾山,愤怒的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小姐的房间?”   顾山被她推的一惊,立刻醒了过来,茫然的看向喜鹊。   喜鹊一见是顾山,又是一愣,奇怪的问:“顾公子,怎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顾山扭了扭睡的有些僵硬的脖颈,淡淡道:“我回来了。”说着看向苏婉,见她双眼紧闭,以为她还没醒,转头对喜鹊嘘了一声,压着声音说:“你小声点,婉儿还没醒。”   喜鹊有些纳闷,“小姐近来一向醒的很早,怎么今天睡这么久。”说着见顾山还不知避讳的坐在床头,眼睛一个劲的盯着苏婉的脸看,忍不住又皱眉。上前便将顾山往门外拽,嘴里说教道:“我说顾公子,男女有别,你离小姐这么近,传出去外面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顾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倒也没生气,乖乖的出了门。只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苏婉,便对喜鹊说:“若是婉儿醒了,告诉我一声。”   正说着,房间里传来苏婉的声音:“喜鹊,怎么这么吵?”   喜鹊忙去请罪。   “小姐,是顾公子回来了。”   苏婉忙挣扎着坐起,“大哥回来了?他在哪里?”   顾山听了这话,忙又走进房间,却只在外室站着,而后声音微微激动的唤:“婉儿。”   苏婉其实也很激动,还有些不自然。但她不想被顾山看出来,便故意沉着脸,假装不高兴的说:“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顾山低着头,自知有错的说:“我……不走了。”   苏婉‘哼’了一声,一副故意挑刺的样子,“要是食言呢?”   顾山拧着眉头想了想,道:“那你就再也别理我了。”要是苏婉不理他,他肯定会非常难受。   苏婉却觉得这惩罚实在微不足道,但她只是故意拿拿架子,并非真的想罚顾山。便没在意,顺着话说:“那你可千万别忘了。”   顾山说:“好。”   苏婉心满意足,一抬头,却又见顾山满脸胡渣,皮肤也黑了不少,看起来粗犷极了。忍不住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都有点像山上的土匪了。”说着又道:“喜鹊,带他去梳洗一下。”   喜鹊应下,带着顾山出了门。不一会儿,画眉进来伺候。   苏婉道:“给我梳洗一下,一会儿我起来用饭。”   画眉听了很高兴,小姐已经好几天没有下床了,她和喜鹊都担心坏了,生怕她就这么一病不起。没想到今天精神倒是好了起来,竟主动要求起来吃饭。   几天没下床,苏婉走路都是虚的,须得画眉扶着才行。   但她精气神好,梳洗之后还化了个妆,掩去一脸病容,这才来到大厅。   这个时候,顾山也梳洗好了。他刮了胡子,又换了干净的衣衫,整个人清爽多了,只是皮肤还是黑。   这几天风吹日晒多了,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恢复。   好在他长相英气,黑一点倒也不违和,反而更显男子之气。   苏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第一次发现,其实顾山长的还不错。   两人以前都是一起吃早饭的,所以顾山也不用苏婉招呼,见她坐下,便也跟着在桌边坐下了。   早餐很丰富,有清粥,包子,鸡蛋,肉饼,还有两碟小菜。   苏婉病中虚弱,只吃了半碗粥,半个包子,便吃不下了。但比起前两天,这已经算是吃的很多了。   她将吃剩的粥和包子往顾山面前一推,带着些撒娇意味的说:“我吃不下了,给你吃。”   以前在青州城,以及在来扬州的路上,苏婉吃不完的东西,通通推给了顾山。顾山从来不嫌弃。   但来到扬州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过了。一是要避嫌,二是吃的东西实很多,顾山再能吃也吃不完。   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婉就想这么做。   顾山看着苏婉推过来的粥和包子,心中却是一热,想起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什么话也不说,默默接过包子,又将粥碗放到面前,没几口便全部吃完了。   苏婉就在旁边看着他吃,感觉比自己吃到肚子里还满足。   一旁伺候的丫头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又瞧着苏婉看顾山的眼神,只觉得不可思议。   饭后没多久,丫头端来煎好的药。   自生病以来,苏婉一直不肯吃药,今天却直接端起,一饮而尽,看的丫头惊奇不已。   一碗药全部下肚,苏婉苦的整张脸都揪了起来。嘴里却突然被塞了颗蜜饯,便见顾山正揪着脸看她。那表情,仿佛他也吃了苦药似的……   苏婉精神不好,吃过药便觉得有些乏了,却又不想回房间睡觉,这样就见不得顾山了。便对他说:“陪我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   顾山说:“好。”便扶着苏婉在院子里走了走,后来发现她走不动,便干脆让人找了个躺椅,上面铺上厚厚的褥子,让苏婉躺着晒太阳。   躺椅太舒服,阳光太温暖,有顾山在,也很安心。没多久,苏婉便睡着了。   顾山见了,便找来毯子,给她盖上。后来见她睡了很久也没醒,又怕她吹了风,会生病。便连人带毯子的将她抱回了房间。   丫鬟见了,惊呼着想阻止。   顾山怕她吵醒苏婉,脸一凶,丫鬟便不敢吭声了,眼睁睁看着苏婉被抱走了。   这样安稳的过了两日,苏婉的身体竟好了大半。这个时候,苏婉的大舅母来了,说是秦老太太放心不下她,要把她接去秦家小住。   苏婉听了这话,心里挺感动的。   这世道对女子过于苛刻,一旦名声被毁,便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亲爹尚浅嫌弃,外祖母却因为她,担心到生病。现在还不忌流言的要将她接回去照顾。   本来祖母因自己生病,苏婉就挺自责难过的。但是怕自己的名声连累到秦家,加上身体实在不好,便没有去看她。   如今既然大舅母亲自来接,便应了下来,随着她去了秦家。   顾山一听说她要去外祖家小住,便揪着眉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婉见他这样,却是笑了起来,凑过去轻声说:“你放心,我就去看看外婆,晚上就回来。”   顾山听了这话,这才舒缓了脸色。   在下人的搀扶下,苏婉上了秦家马车,途中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大舅妈一句话也不说,脸色也不好,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苏婉的心冷了冷,以为大舅母跟外面人一样,也看不起她。不过是拗不过外祖母,这才不得不来接她。   从小到大,苏婉都是讨人喜欢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亲近的人如此嫌弃。   有一瞬间,她是很受伤,很难过的。可转念又一想,好歹还有外婆和顾山向着她,便觉得有了支撑,心里又好受多了。   不多时,秦家到了。   苏婉直奔秦老太太的院子,一进门便扑过去唤:“外祖母。”   秦老太太应了一声,随即上下打量苏婉,见她精气神比之前好多了,总算松了口气。   她一把握住苏婉的手,虎着脸安抚,“好孩子,别怕!万事还有外婆呢。只要外婆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你受委屈。” 第37章 、还愿意娶她吗…   苏婉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感动,声音脆脆的说:“外婆不用担心,外面的流言蜚语,我才不会放心上呢。倒是外婆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婉儿会担心愧疚的。”   秦老太太说:“我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没多少日子了,怎样都无所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必须好好过。我李月梅的外孙女,要做就做正室,决不给人当小妾。你那个爹爹不替你做主,还有外婆呢,外婆给你做主。”   苏婉听了这话,惹不住奇怪,“外婆,你这是……要给我从新说亲?”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别人家我不放心,正好你二表哥和三表哥都到了适婚年龄。你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就告诉外婆,外婆给你张罗。你舅舅、舅母、表哥都不是外人,以后必然会待你好。这样你这一生便能安安稳稳,外婆也可以放心了。”   苏婉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即恍然。   怪不得在来的路上,大舅母一直沉着张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二表哥和三表哥都是她的儿子,不管苏婉选谁,都是要做她的儿媳妇。不过很显然,大舅母并不乐意,只是迫于外祖母的威严,才不敢反抗。   苏婉心中苦笑。既感动外祖母的一番苦心,又更加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连自家舅母都嫌弃成这个样子,整个扬州城,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娶她做正室。就连给傅云飞做小,在外人看来,也是苏婉捡了便宜。   因为一般正经人家,都是不屑和娼妓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觉得有辱门风。   虽然苏婉并不是妓,可外人并不这么认为。   秦老太太见苏婉不说话,以为她在思考究竟要嫁哪个表哥,便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好好想,也不急在这一时,想好了再告诉外婆。”   苏婉一阵苦笑,摇头说:“外婆,傅云飞好歹是个县令。秦家生意做的大,不少还得经过官府。若是表哥娶了我,只怕他心里会不悦,万一日后起了报复秦家的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他若是这种人,那更不能给他做妾!”   苏婉却又说:“可婉儿怎么忍心,让外祖辛苦打下的基业受到损伤?若是外婆真心想帮我,婉儿倒是另有一求,还望外婆成全。”   秦老太太奇怪,“你想让我成全你什么?”   苏婉红了红脸,遣了周围丫头,这才将自己在青州城的真正遭遇告诉了秦老太太。   祖孙两人在屋子里一聊,便是好半天。   临近中午时分,秦家突然派人去了苏家别院,将顾山接了过来。   顾山和秦家人不熟,本是不愿来的。可想着苏婉在那里,他小半天没见到她,总觉得想念,便答应了。   到了秦家,小厮直接引顾山去了老太太房中。   顾山一进去,眼睛便看向坐在床边的苏婉。之后才敛了心神,俯身向秦老太太请了个安。   秦老太太自顾山踏进房中的第一步起,便开始暗暗观察他了。   第一感觉便是:这小伙子可真壮,跟座小山一样。往门口一站,光亮都被遮去了大半。   原本北方男子就长的高大,顾山比普通的北方男子还要高大许多。像他这么大的块头,在江南这边是很少见的。   随后,秦老太太便注意到了顾山的表情。   他一进屋就很急切的样子,但在看见苏婉之后,便迅速定了下来。   秦老太太心里便有数了。   这小子,肯定喜欢她家外孙女!   她微微松了口气,让下人给顾山端了个凳子,之后便开始问:“你叫顾山?”   顾山说:“是。”   “今年几岁了?”   “过了年24岁。”   秦老太太沉吟,“年纪稍微有些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是靠什么谋生的?”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个没完,最后还问到了生辰八字。   顾山一直在耐心的回答,心里却觉得纳闷。   这么问是要做什么啊?搞的像要替他说媒似的。   顾山有些狐疑的看向苏婉,却见苏婉正娇羞的看着这边,小脸红扑扑的,既紧张又羞怯的样子。   顾山突然心口一跳。忍不住想:婉儿为什么这幅模样?难不成……秦老太太是想撮合他和婉儿?可他只是一个穷山民,怎么配得上?   虽是这么想,可心底里,顾山还是忍不住生出些许期待。   他这次回来,能明显感觉苏婉的态度变了很多。对他更依赖,更亲切了。马车里的事,她也没生气。以至于这两天顾山常常忍不住想,婉儿是不是也喜欢他?   然而,这事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问苏婉的正心神恍惚着,这个时候,丫头走了过来,对秦老太太说:“午膳做好了,老太太是要在屋里用吗?”   秦老太太点点头,嘱咐说:“多送几个菜来,今天顾山和婉儿陪我。”   丫头应下,退了下来,不多时拎来食盒,摆了六菜一汤。   苏婉扶秦老太太下了床,三个人在桌边坐下。秦老太太笑着招呼说:“都是自己人,别拘束。”   苏婉俏皮道:“我跟外祖母才不拘束呢。”   秦老太太宠溺的睨了她一眼,嗔道:“我这话是对顾山说的。”说着又看向顾山,笑道:“顾山,多吃点。看你这样子,就觉得挺能吃的。”   顾山受宠若惊,忙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我自不会客气。”   三个人客套一番,便开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秦老太太时不时看向顾山,发现他确实挺能吃的。吃相却还算斯文,只是嚼咽的速度非常快。苏婉吃了一口,他都已经三口下肚了。   顾山吃东西的时候还很专注,目不斜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食物上。让人觉得,他吃的东西一定很好吃,否则怎会让人吃的如此入神?   秦老太太看着看着,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饭……   吃完了饭,秦老太太觉得胃有些堵,便让苏婉和顾山一起陪自己出去走走,消消食。   两人便一左一右的扶着秦老太太,朝着花园走去。走着走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先是男的在抱怨:“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婉儿嫁过来的。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找母亲说去。”   女人听了这话,一阵生气,怒道:“你娘一心要把婉儿嫁过来,你让我怎么说?传出去外人会说我忤逆婆婆的。”   男人不耐烦,“那你就别忤逆,乖乖听话就是。”   女人直接叫了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元儿和建儿可都是你的儿子。婉儿现在名声那么臭,娶了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就说你自己,你难道会觉得脸上有光?婆婆也真是的,就知道心疼婉儿,怎么就不为自己的孙子想想?究竟是亲孙子亲,还是外孙女亲?”齐氏越说越气愤,一抬头,却见婆婆就站在不远处,正脸色阴沉的怒视着她。   齐氏吓了一大跳,气势瞬间全无。见苏婉也在,又是一阵尴尬。傻愣了半天,才慌忙唤了声:“婆婆。”   秦老太太冷哼一声,生气的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婉儿被人污蔑,你们身为舅舅、舅母,非但不同情,还跟那些外人一样落井下石。哼!”说完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苏婉和顾山一见,忙跟上去扶着。生怕她走的急,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齐氏和秦大爷也连忙跟了过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连声认错。秦大爷还郑重保证,说愿意诚心接受苏婉,并一辈子善待她。   齐氏听了丈夫的话,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此时却不敢说什么,只能违心的一个劲点头附和。   秦老太太却冷声说:“用不着你们虚情假意,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会真心待婉儿好。等我两腿一蹬,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她呢。”   齐氏和秦大爷又是一阵连声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秦老太太却又冷冷的说:“你们瞧不上婉儿,婉儿还瞧不上元儿和建儿呢。这事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被她给拒绝了。所以,你们也用不着在这里说这些违心的话。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嫌吵,别扰了我清静。”   夫妻两听了这话,一阵面面相视,一时猜不透秦老太太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却见老太太进了屋后,便“啪嗒”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两夫妻又是一阵郁闷,在门外又说了一堆好话,见秦老太太始终不理,这才离去。   秦老太太担心苏婉听了舅母的话伤心,一进屋便安慰她。   “婉儿,你舅妈的话,可千万别放心上。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苏婉苦笑着说:“放心吧外婆,我现在都有点习惯了,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苏老太太点头,称赞说:“就该这样,不顺耳的话就直接当放屁。为了这些气坏身体,可就不值当了。”   苏婉见外祖母竟然说起了粗话,抿嘴笑道:“知道啦,外婆。”   安慰好了苏婉,秦老太太便将目光投向了顾山。   顾山这一路都阴沉着脸,十分生气的样子。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向着外孙女的。秦老太太略感安慰。   人穷点不要紧,对外孙女好,那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婉儿手头有丰厚的嫁妆,一辈子都吃穿都不愁,有没有钱,还真不是那么重要的。   于是秦老太太正了正色,对顾山说:“顾山,听说婉儿以前差一点做了你的媳妇,有没有这回事?”   顾山一愣,不知道秦老太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见她一脸严肃,还以为她生气了,心里顿时紧张。   却听秦老太太又说:“如果现在让你娶她,你还愿意吗?” 第38章 、还是打…   顾山瞪大眼睛。   老太太这语气,是要把外孙女嫁给他吗?   他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看向苏婉,却发现她羞答答的躲在秦老太太身后,脸都看不见。便更加验证了心里的猜测,顿时激动的整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眼见秦老太太还在等着自己的回话,顾山怕时间久了她不满意,忙点头说:“我……愿意的。”说着又看了眼苏婉,想知道她会是什么反映。   可苏婉依然躲在秦老太太的身后,他什么也看不见。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很高兴,又对顾山说:“好,那我今天就把婉儿托付给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要一辈子好好待她。”   顾山只觉得自己在做梦,有些不真实的问:“老太太,您的意思……是要把婉儿许配给我?”   见他这幅傻愣愣的样子,秦老太太笑道:“正是。婉儿跟我讲过青州城的事,你能在她身身陷囹圄的时候出手相助,足见是个善良的人。且婉儿心属你,我也只好成全你们了。”   身后的苏婉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大羞,忙扯了扯秦老太太的衣袖,急道:“外婆,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心属他了?”   秦老太太故意打趣,“没有吗?那要不然,还是许给你二表哥或者三表哥吧,好歹在我身边,我还能放心点。”   这话一出,苏婉和顾山又都是一急,一个喊“外婆”,一个唤“老太太”。   秦老太太顿时哈哈大笑,苏婉这才知她是故意的,又是一阵羞恼,跺脚道:“外婆,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   秦老太太却有恃无恐,笑道:“是吗?那这婚事,还要不要我做主了?”   苏婉又是一急,撅着嘴撒娇的唤:“外婆~”   秦老太太又笑了一会儿,终于不再逗她,正色说:“这事我会出面跟你爹说,让他退了傅家的婚事。之后你便和顾山一起去青州,离开扬州城这是非之地。等风波平息下来,你再回来看外婆。外婆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了。”   想到外孙女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秦老太太满是不舍,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有四个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谁知年纪轻轻就难产死了,只留下苏婉这么一条血脉,却是个命苦的。刚出生就没了娘,小时候又多病,长大了还接二连三遭遇厄运,如今又要嫁到那么偏远穷困之地。即使顾山是个可靠老实的,秦老太太还是免不了担心难过。   苏婉见外婆流泪,忍不住也跟着伤情,嘴上却安抚说:“外婆不要胡说八道,您会长命百岁的,婉儿还想在你跟前尽孝呢。”   这一番话,又算把秦老太太逗笑了,捏着她的鼻头笑骂:“小滑头,就会说甜言蜜语。等你嫁了人,哪里还会想到外婆。”   苏婉顿时一急,刚要辩解,却听秦老太太又说:“我有点困觉了,想睡一会儿。你们也去客房休息会儿。等我睡醒了,就去找你爹商量婚事。”   苏婉便又伺候秦老太太午睡,之后跟顾山一同退了出去。   一到外面,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苏婉紧张的不敢看顾山,一路都低着头不说话。顾山却一个劲的紧盯着她瞧。   苏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感觉身上有针在戳似的,忍不住停住脚步嗔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顾山愣愣的“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苏婉,忙低下头,不再看她。   瞧他笨笨傻傻,跟个木偶人似,不知道为什么,苏婉突然又不紧张了。   两人又默默的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客房了,顾山突然唤了她一声:“婉儿。”   苏婉顿住脚步,心里莫名感觉甜甜的。   她看向顾山,满眼期待的‘嗯’了一声,然后娇羞的问:“有什么事吗?”   顾山却正色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有关你的流言,以及你被卖的事,发觉很多地方挺奇怪的。”   苏婉没想到顾山会说起这个,奇怪的问:“哪里奇怪?”   顾山道:“先说你被卖这件事。扬州离青州那么远,且不说带着一个人昏迷的人有多麻烦,这来回食宿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那些人为什么不把你就近卖了,非得运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怎么算都不划算。还有那个魏良,他为什么诬陷你?更奇怪的是,他还能说出妓馆的名字!青州城那么远,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知道你在那边的状况的。”   顾山说到这里,脸色又是一阵凝重,沉声说:“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人故意害你。”   苏婉其实也一直觉得这些事情都发生的挺奇怪的,却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自己运气差,倒霉而已。   如今听了顾山的话,一深思,竟觉得非常有理,忍不住心里又是一惊。   她看向顾山,有些惊慌的问:“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姑娘,又没得罪过什么人,谁会这么恶毒的害我?”   顾山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事绝对不简单。”   苏婉被他说的毛骨悚然,害怕道:“顾山你别说了,再说我晚上不敢睡觉了。”   顾山便不说了。   苏婉却又自言自语:“到底谁要害我?我每天在家里,也不可能跟人结仇啊!”   正说着,忽然想到苏夫人。   苏夫人一直不喜欢她,成婚前还因为嫁妆,跟父亲闹的很不愉快。而且自己出事后,她的得益最大!   首先苏云霸占了她的嫁妆,还差一点成了县令夫人。然后苏晴霸占了她的院子,苏夫人则搜刮了她所有的财物。   除了她,苏婉还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恶毒的害自己。   可是,就算苏夫人再不喜欢自己,再爱贪便宜,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这样一想,苏婉又有些吃不准。   顾山见她一直站在那里,脸色凝重的不说话,还以为她真的被吓到到了。忙又说:“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也许并没有这回事,你不要多想了。”   苏婉点点头,心中却一直思索着这件事。   两人回房间休息了会,等到秦老太太醒来,便一起跟着去了苏家。   苏老爷在外面做生意还未归来,秦老太太遣了小厮去铺子里叫,之后便在大厅里等着!   苏夫人听说苏婉和秦老太太一起过来了,忙赶了过来,假笑着问:“老太太,婉儿,你们怎么来了?”   秦老太太瞧不上她,眼皮都不抬的说:“我找万宝说点事,这里用不着你照应,下去吧!”   苏夫人一噎,心里却暗恼:这死老太婆什么态度?她好心好意的来问候,她却把她当丫鬟似的打发。   冷哼一声,苏夫人眼睛一转,看向苏婉,暗戳戳的笑话:“婉儿,你怎么也回来了?你爹这两天正为你的事生气呢,看见你又该恼了!”   这语调里的幸灾乐祸,真是藏都藏不住,毫无半分同情之心。   苏婉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秦老太太听了这话,早气坏了,将手头的茶盏用力一摔,大声的骂:“一个爬床的脏东西,也有脸在这里幸灾乐祸。滚!别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这话骂的太不客气,苏夫人气的都要跳起来了,再也装不了大度,指着秦老太太咬牙切齿的骂:“老东西!你说谁脏?你女儿生的小贱货才脏!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糟践过……”   她正骂的气势汹汹,忽然面前一个黑影压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得胸口一痛,紧接着整个身体往后飞,将身后的会客椅都撞翻了。   苏夫人惊叫连连,拼命的想要稳住身体,最后还是面朝上的跌倒在了地上,直痛的连呼气都困难。   她吃力的抬起头,愤怒又恐惧的看向将自己推到的顾山。突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一旁的苏婉和秦老太太都吓坏了,尤其苏婉。她可是亲眼见过顾山杀了两个土匪的,如今又见苏夫人吐血,只担心她的小命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她死不要紧,可顾山要是因此赔上性命,那可怎么办?   一时间,苏婉大急,忍不住对顾山生气的说:“你干嘛出手这么重?”说着又赶紧吩咐下人,“快点去请大夫,快点。”   苏夫人看见自己吐血,吓了脸都白了,心里有一千万骂人的话,偏偏没力气说,只能流着眼泪躺在地上一个劲的□□,哪还有半分之前骂人的气势。   有小厮过来,打算将苏夫人抬到房间里。可一动她,就一个劲的喊胸口疼,最后只能让她继续躺在地上。   苏婉见她虽然吐了血,却不像会有性命之忧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又虎着脸严肃的对顾山进行说教:“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打人了!你力气这么大,很容易出人命的。”   顾山冷冷的瞥了苏夫人一眼,说:“没打死。”   苏婉气结,叉着腰说:“万一出人命呢?你都打死过三个人了。再出人命,你的小命也没了。”   顾山却倔强的说:“她骂你。要是再有人骂你,还是打!” 第39章 、真心话…   苏婉一愣,才反映过来,顾山打人是因为苏夫人骂的话太难听。   见他这么维护自己,苏婉心里一暖,语气便缓和了很多,对着顾山循循善诱的说:“打人总是不好的,万一她去衙门告你,你又要做牢,那我该怎么办?”   顾山听了这话,纠结的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秦老太太听着她两的对话,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顾山以前坐过牢?”说着又看向苏婉,皱着眉头问:“你刚说他杀过三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婉一惊,才意识到刚刚太着急,忘了外祖母就在旁边,听了这话怕是会多想。   果然,秦老太太如今看想顾山的眼神,已经变得疑惑又凝重。似乎在考虑,这小伙子靠不靠谱?究竟值不值得外孙女托付终身?   苏婉心里一急,忙走过去解释:“外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将顾山两次杀人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秦老太太听完,又是一阵惊奇,看着顾山说:“你连杀三人,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也算是奇人了。”   苏婉见外婆语气中并无多少排斥反感之意,微微松了口气。又进一步为顾山开脱,“主要是他运气好,又都是在情有可原的情况下杀的人。”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却突然脸一沉,严肃的说:“杀人就是杀人!而且运气这东西,不是次次都有的。我观他性子冲动,以后怕是还会闯祸。婉儿啊,我突然有点不放心……”   一旁的顾山一见秦老太太有反悔之意,顿时大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求说:“老太太,我日后一定多加约束,绝不闯祸。求您……别反悔。”   他那么大的块头,说跪就跪,还一脸的着急之色,足以看出,他对自家外孙女有多紧张。   秦老太太迟疑了下,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苏夫人问:“那以后再有人欺负婉儿,你还打不打人?”   顾山眉头纠结着不说话。   不打吧,他心里忍不了。打吧,又怕闯祸。   却听秦老太太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你,以后要是还有人敢诋毁欺负婉儿,你还是要打。但是不能把人打死,也别打残。最好让她疼的厉害,却伤的轻。这样就算告到衙门,也顶多赔点银子。我们婉儿不差钱,就当花钱买痛快了。”   顾山听了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声音响亮的说:“老太太,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把人打死,也不打残。”   秦老太太却又不放心的说:“不过,你打别人可以,可千万别打自己媳妇。听说有些没本事的男人,在外头不顺,回来就拿老婆出气。你要是也敢这样,我决不饶你。”   顾山苦笑,“老太太,虽然我力气比普通人大。但是从小到大,从未欺负过旁人,更加不可能欺负婉儿。我……我那么喜欢她,她流点眼泪都觉得心疼,又怎么下得了手打她?”顾山说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一张脸都臊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向苏婉。   他向来性格内敛,平常连话都不多说。要不是怕老太太悔婚,不得不表明真心,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一旁的苏婉听了顾山的话,也忍不住羞红了脸。心里却甜甜的想: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说着忍不住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秦老太太见两个孩子郎情妾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让顾山从地上站起。   顾山松了口气,知道老太太这是彻底接受了自己。   不多时,大夫赶了过来,检查了下苏夫人的伤势,说是胸骨裂了,需修养几个月,才能痊愈。至于为什么会吐血,则是重击之下胸腔受到压迫所致,也得好好的修养,否则很容易留下胸口疼的后遗症。   苏夫人一听说自己伤的这么重,要好几个月才能好,顿时大怒。谁知刚一动气,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折磨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夫开好了药,跟丫头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苏家。   他走后不多久,苏老爷回来了。进门便象征性的跟秦老太太打了声招呼。   “给岳母大人请安,不知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秦老太太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我是为了婉儿来的。”说着遣走下人,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   苏老爷一听,秦老太太竟让他退了傅家的婚事,转而把苏婉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山民,顿觉不可思议,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秦老太太知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也没多意外,耐着性子游说:“你已经有一个女儿给傅云飞做小,若是为了拉拢他,已经足够。实在没必要再送一个。况且,以婉儿如今的名声,如果继续留在扬州城,不仅她自己不好过,你也避不开流言蜚语。倒不如把婚退了,然后诈死,远离扬州。只要人一“死”,便可堵住幽幽之口,也可保全苏家的名声。你还有个儿子,难道就不想让他拼一拼科举之路?万一他和傅云飞一样,也是个有出息的呢?亲儿子可比假女婿可靠的多。”   秦老太太这一番话,思路清晰,将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苏老爷一番思量,顿时动摇了。   他这段时间确实困扰颇多,苏婉的流言一扩散,他便招到不少商业对手的耻笑,还有人故意问他苏婉的价,说也想尝尝他大女儿的滋味。气的他每天都黑着张脸,整个人暴躁无比。   但若苏婉死了,便能博得一个家教严的好名声,外人便不好再说什么。古往今来,便有不少女孩因为失了清白,被家族的人浸猪笼或者活活打死的事,这都是为了名声。   苏老爷被耻笑的受不了的时候,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想着好歹傅云飞还肯要她,这女儿多少还有点用处,这才没做出什么动作来。   后来秦老太太又说到儿子,苏老爷便彻底动摇了。   他的小儿子今年才11岁,看着就有一股子聪明劲,只要肯用功,说不定真能有大出息。等到了那个时候,若是让人知道,他有个做过妓的姐姐,势必会影响前途。   想到这里,苏老爷不再有任何顾虑,直接对苏老太太说:“若要诈死,也不用多此一举的退婚,直接散个假消息出去,就说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了。上次婉儿失踪,就谁都没找到。”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却摇头,“同样的理由,用两次就不灵了。且傅云飞从小聪明,若察觉到婉儿的死有问题,会以为她是为了逃婚,才故意诈死的。到时候势必会生出许多波折,还有可能迁怒于苏家。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婚退了,这样婉儿日后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了。”   苏老爷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便道:“那我明天亲自去一趟傅府。”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嘱咐说:“不必跟他说顾山,就说婉儿自知名声狼藉,不愿玷污了傅府的门风,这才要退婚。”   苏老爷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秦老太太想了想,又叮嘱:“你找傅夫人谈,不要找傅云飞。我听说傅夫人打算跟姚家结亲,一直不愿意傅云飞在娶正妻前,纳太多的妾室。你找她,能一谈谈个准。”   扬州城就这么大,傅家想要跟姚家结亲的事,苏老爷这两天也听说了,心里正不甘着呢。   要不是苏婉接二连三的出那么多事,这县令爷的岳丈早就是他了。   苏老爷心里想,等明天去了傅家,得顺道找苏云谈谈,让她加把劲,争取在傅云飞成亲前生下长子。   和苏老爷谈拢之后,秦老太太以及苏婉、顾山,便都告辞了。   苏老爷想着苏婉诈死的事,又惦念着苏云的肚子,一时竟忘了提及苏夫人被打伤的事。等到人走远了,下人提及,才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桩桩的,都是些什么事……   秦老太太离开苏家后,没有直接回秦家,而是先把苏婉和顾山送回别院。等到了别院后,她又把苏婉单独拉进房间,关起门来说:“婉儿,一会儿你再去一趟家里,把嫁妆里所有的田产、铺子以及房契,全部送给你爹。反正你以后也不回扬州了,这些留着也没时间打理。另外再挑一些你不太喜欢的古玩、字画,珍宝,玉器,或者嫁妆里不方便带走的东西,通通拣了送给你爹。   你如今名声尽毁,又要嫁给顾山这样一无所有的山民,对苏家来说,等于是个弃女。   你爹这人向来精明冷血,我担心他会收回你的嫁妆。如果这样,倒不如主动打感情牌,让他不好意思做的太绝,这样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这也是为什么,我非得带你回一趟苏家的原因。   什么傅云飞,其实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你有这么一大笔嫁妆,若是跟着突然消失,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是真的死。这事必须你爹主动配合掩饰才行。” 第40章 、我没有啊…   苏婉根本没想到,秦老太太会有这么多心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老太太见她傻愣愣的样子,却又一阵叹气,担忧的说:“一想到你要嫁到那么远,外婆就觉得不安。你看看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以后到了青州,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若是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地方也没有。这顾山看着挺老实的,谁知道日子久了,会不会变心。他还有一个娘,又是那样的出身。你从小娇生惯养,外婆真担心你跟她处不到一块,日后免不了要受气。”   她字字不舍,声音里都是关切。苏婉再也忍不住,扑到秦老太太的怀里,哭着说:“外婆,婉儿舍不得你。”   她这么一哭,秦老太太立马受不住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祖孙两就这么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苏婉怕秦老太太年纪大,太过悲伤伤了身体,才强忍着止住,又安抚了老太太几句。   秦老太太握着苏婉的手,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说:“婉儿啊,外婆再唠叨几句,你务必要记住。”   苏婉红着眼睛点头,便听秦老太太一脸认真的说:“这顾山的家里穷,而你手头有钱。务必要记住,不可补贴太过。   其一,免得他失了进取之心,变成只会吃软饭的废物。要知道,再多的钱,也有花光的时候。人还是得有挣钱的能力,才能无后顾之忧。   其二,男人心,海底针。别看他现在对你真情实意,可一辈子那么长,谁说的准以后怎样?太多的男人手里有了钱,就朝三暮四,对糟糠之妻不闻不顾。所以,女人为以防万一,不可一腔真心全付,需保留点余地。所以,你得为自己留点钱。有了钱,才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日后年纪大了,就算不靠男人,也能过的不差。”   苏婉自从知道顾山的心意后,虽有些离别的伤情,对未来却是充满期盼的。可如今听秦老太太一番过于现实的话语,却一下子变得惶惶不安了。   她有些担心顾山变成外婆口中的那样,毕竟这世间大部分的男子,都是这样薄情又贪婪的。   可骨子里,又有几分倔强的认为,顾山和别人不同。他那么善良真挚的一个人,又怎会辜负她?   这样想着想在,苏婉越发的纠结,突然觉得,女孩出嫁,如同一场赌博。将自己的一生,押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没有回头路。   秦老太太见她眉头纠结,不说话的陷入沉思,便知她钻了牛角尖。忙又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活的通透些,避免以后走错路。但也不用太过钻研,留一道底线便可。有些东西啊,是经不得钻研的。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点。”   这话模模糊糊的,苏婉听不懂,皱着眉头说:“外婆,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嫁入跟闯关似的,困难重重。我都有些不想嫁了。”   秦老太太又是一阵没好气,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哪有姑娘不嫁人的?也怪外婆太心急,想着以后不在你身边,没机会提点你,就想一次性多说点。却忘了你这么小,哪里听得懂。罢了罢了。外婆还是多去寺庙烧烧香,求菩萨保佑你一生平安,婚姻美满吧。”   苏婉又是一阵感动,扑到秦老太太的怀里,依恋的唤:“外婆。”   祖孙两就这么依依不舍的在房间里一会儿哭,一会儿说话,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苏婉便干脆留秦老太太在别院里住了一晚。   晚上吃过晚饭,苏婉将库房打开,和秦老太太一起去整理嫁妆。   苏婉想着,这些嫁妆有一半是母亲留下的,原本出自秦家,便想分一份给外婆。也算回报她对自己的关爱之情。   秦老太太却拒绝,没好气的说:“外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要你的嫁妆做什么?要是你爹知道,保不准心里不痛快责备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就节外生枝了。外婆又不差钱。”   苏婉听了,既感动又愧疚。   在这个世界上,祖母和外祖母是待她最好的人。可她却没什么可以回报,只一味享受她们的好。   祖孙两只花的一小会的功夫,便将嫁妆分类好。除了现银,和一些苏婉特别喜欢的珠宝首饰,其它的通通留给苏老爷。毕竟从扬州到青州的路太过遥远,苏婉和顾山又不宜太过招摇,实在不方便带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就算只留现银,也不算少了。整整十箱,一万两白银,足够苏婉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瞧着天色还不算特别晚,秦老太太怕夜长梦多,让苏婉带了几个可靠的家丁,即刻将嫁妆送去苏家。   此时,苏老爷正在房中烦躁的听苏夫人声声哽咽,痛诉苏婉和秦老太太纵容顾山殴打她。她叫苏老爷去报官,将苏婉、秦老太太、以及顾山通通抓起来做牢。   苏老爷被她的无理取闹搅得不知该说什么。   家丑不外扬,哪有去衙门告女儿和岳母的?   况且,苏老爷问过下人,知道这件事苏夫人也有责任,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说不清楚。   可苏夫人伤成这样,即便有错,苏老爷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任由她哭泣闹腾。想着过个几天,她哭闹的累了,觉得没趣了,也就消停了。   这个时候,却有下人悄悄来报,说苏婉拖了两个马车过来,正在后门的院子里等他。   苏老爷觉得很奇怪,女儿白天才回来过,怎么大晚上的又过来?还偷偷摸摸的。   他狐疑的来到后院,就见苏婉立刻迎了上来,亲切的唤:“爹爹。”   既然要打感情牌,自然得装的真切些,苏婉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开始酝酿情绪了。   可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有些过,苏老爷见她这副模样,竟突然防备起来,语气淡漠的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说着瞄了眼苏婉身后封的严严实实的两辆马车,心里猜测这个女儿在搞什么鬼。   苏婉这几天已经见识过父亲的冷血和无情,此时听他这副语气,也没觉得多意外。可心底里,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然而,想到此次来的目的,苏婉很快便抛开了这些情绪,假装愧疚又难过的说:“爹爹,你辛苦养育我一场,女儿却给爹爹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如今又要远走他乡,他日也不知能不能再侍奉膝下,女儿真是深感愧疚。所以,今晚带了些礼物过来,聊表心意,以感谢父亲的一番养育之恩。”   苏老爷听了这番话,又是一阵讶异。   所以,这马车里装的,都是送给他的礼物?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苏婉又道:“婉儿也没什么长物,有的只是些母亲和祖母为我准备的嫁妆。我只留了些现银,其它的就留给父亲了。别院只有两辆马车,所以暂且只带了一部分过来,剩下的我明晚再送过来。”   苏老爷听了这话,又震惊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婉是来送嫁妆的。   这两天他还在烦恼。苏婉做过妓,成了一辈子的污点,只能给傅云飞做小,却带这么丰厚的嫁妆过去,实在有些亏。   下午的时候,秦老太太又说要将她嫁给一个穷小子,然后远走他乡。   苏老爷虽然答应了,心却是不甘的。觉得苏婉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到头来一点用处都没有。当时便在暗暗算计,等她走的时候,一定得扣下嫁妆。那么个穷小子,对苏家一点帮助都没有,哪配得上那么丰厚的嫁妆。   却没想到,他还没出手,苏婉竟主动将嫁妆送了过来。再看她一副依依不舍,情深意重的样子,苏老爷心里舒坦了一些。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丫头倒是个有孝心的,便也不计较那些被留下的现银了。   毕竟比起现银,其它的古董、字画、玉器、店铺、田地、房产,都值钱的多。   她也不跟苏婉客气,只声音柔和了几分的说:“难为你一番孝心了,爹爹没有白养你。”说着让人将东西抬进库房。   下人们一时半会没那么快搬完,苏婉便跟苏老爷在附近的回廊里坐了坐,假装依依不舍的话别。   苏婉听苏老爷说了几句没什么情感的嘱咐话语,只觉得心里空的厉害。   那些嫁妆,父亲一句客套话都没说,通通收了下来。看来外婆说的没有错,他已经将她当作弃女,早就想将嫁妆收回去了。若是没有外婆出谋划策,恐怕她只能身无分文的跟顾山离开,下半辈子都得过着穷困贫苦的日子。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凄凉。   这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怎么可以如此的绝情狠心?   没多久,马车里的东西搬空了,苏婉不想在这里久留,跟苏老爷告了个别,便脚步匆匆离开了。   已经开始入冬,夜里越来越凉。苏婉坐在马车里,将身上的披肩裹的紧紧的,却依然觉得冷。   可身上的冷,又哪比的上心里?   没多久,马车到达别院,苏婉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一进院子,却见顾山独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顿时惊奇。   “顾山,你怎么在这里?”苏婉问。   顾山看见苏婉回来,却是松了口气,淡淡的说:“只是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   苏婉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阴天,哪有什么月亮?   正要询问,却发现顾山已经转身,直接朝着房间而去。   苏婉一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忍不住大声的说:“顾山,你什么意思?看见我就走?”   顾山一听这话,立马停住脚步,有些紧张的辩解:“我……没有啊……” 第41章 诈死   苏婉撅着嘴逼问,“那你为什么要走?”   顾山无言以対,讷讷的说:“那……我不走了。”说着见苏婉正气鼓鼓的瞪着自己,又小心翼翼的往回走了两步,跟个犯错的小孩似的。   苏婉被这模样逗笑,只觉得这一路的阴郁,都跟着消散了。   她笑眯眯的说:“顾山,你是在等我吧。”   顾山一听这话,顿时慌乱,目光躲闪着说:“没……没有。”   苏婉靠近,手指头指着他,“你撒谎,今天根本没有月亮,你就是在等我。”   顾山看了看天,发现确实没有月亮,忍不住又是一阵无言以对。便涨红着脸不说话。   这无措的样子,简直是一种鼓舞,让苏婉更加肆无忌惮。   她又靠近几分,一双灵动的漂亮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山的脸看,古灵精怪的说:“顾山,你今天跟外婆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山被她看的整个人心慌意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的问:“你说的是哪一句话?”   苏婉心跳有些快的说:“就是……你说喜欢的我那句?”   顾山却道:“我记不清了。”   苏婉有些急,“怎么能记不清呢?我还想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顾山又不说话了,目光垂着不看苏婉。   见他这副模样,苏婉便猜到,他并不是真的不记得,而是故意逃避问题。便又故作生气的说:“你不会说是骗外婆的吧?不然刚说过的话,怎么就忘了?”说着还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顾山一见她生气,就又紧张了,忙解释说:“我没有。”   “可你都忘了。”   “没有忘……”   “那你能把之前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吗?”   顾山又不说话了,脸色涨的通红。   那种肉麻兮兮的话,说一次都快要了他的命……再说一次,实在是为难他。   苏婉却像是跟他犟上了,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又‘哼’了一声,生气的说:“你看你看,就是骗人的。你都不记得了。”   顾山急忙又说:“我记得。”   “那你倒是说啊……”   顾山又卡住了,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似的纠结……   苏婉见他为难成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无语,想想还是不为难他了。便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回房睡觉了。”说完便要走。   谁知刚走没几步,便听身后的顾山声音僵硬的说:“我……那么喜欢她,她……流点眼泪都觉得……心疼,又怎么下得了手打她。”   他竟一字一句,真的背了下来。只是背完之后,脸色红的跟煮熟的虾似的。   苏婉站在原地愣住的好一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却听顾山又说:“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了。”说完逃也似的跑掉了。   苏婉又是一急,叫道:“我还有话没问你呢,你回来。”   正说着,却猛地听见一声低笑,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苏婉又是一惊,忙喝问:“是谁?”   秦老太太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止不住的笑。   这顾山长的人高马大,模样还有些凶。本来她还担心,怕他会欺负外孙女。却没想到,外孙女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他逼的像只夹着尾巴的大狼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落荒而逃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太有趣了!   苏婉不知道外祖母竟然躲在这里,瞧她这模样,显然是早就来了。顿时羞恼,生气的说:“外婆,您怎么能偷听我们讲话?”   秦老太太揶揄,“这院子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能来?我怎么就成偷听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苏婉更加羞恼,跺脚说:“外婆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说着气鼓鼓的跑走了,惹的秦老太太又是一阵开怀。   第二天,秦老太太想要等苏老爷退婚的消息,便没有回家,继续留在苏婉这里。   快中午的时候,苏老爷总算来了,交给苏婉一封休书,是傅老爷代替傅云飞写的。   因为苏婉曾和傅云飞签过合婚书,若想彻底没了牵扯,手续上必须再写一封休书。和离书也行。   不过,傅家恼恨苏家当初故意欺瞒,拿苏云替代苏婉。之后苏婉带走了嫁妆,却又不肯给傅云飞做小。让原本已经进入傅家的库房的丰厚嫁妆飞走了。   傅家自然觉得不甘,偏又爱装清高,不愿表现出来,让人笑话。便干脆不留情面的写了封休书,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却没想到,苏老爷竟然完全不在意,还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傅夫人也没多想,以为是苏婉如今的名声太坏,所以多一封休书已经不在乎了。   可事实上,苏婉还是在乎的。   休书,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否定和惩罚。即使她和傅云飞并没有真正成婚,见到这样的东西,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不舒服的。   秦老太太见苏婉脸色难看,便猜到小外孙女又在钻牛角尖了。便一把夺过休书,撕了个粉碎,而后通通扔到香炉里烧了。   苏婉看的大惊,忍不住问:“外婆,你做什么?”   秦老太太沉着脸说:“看了不痛快的东西,留着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说着却又欣慰,“婉儿,从现在起,你就当自己重生了。往后要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以前那些不开心,不痛快的,通通不要去想,全都忘掉。”   苏婉听的感动,又扑到秦老太太的怀里,坚定的说:“我知道了外婆,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当天下午,秦老太太派人去钱庄,将一万两白银换成的钱票。第二天一早,苏婉便和顾山乔装打扮,偷偷出了城。   几天以后,苏老爷将对外宣称,说苏婉因受不了流言蜚语,投井自尽了。   为防止有人怀疑,苏老爷已经让人从外地找了一具落水溺亡的女尸,偷偷运到扬州,就说是苏婉。   女尸面目腐烂难辨,且身形和苏婉差不多,又已经死去多日,根本不可能有人怀疑。整个计划,可以说很周密了。   马车上,苏婉掀开帘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扬州城,心绪复杂。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狼狈又绝决的方式,离开自己的家乡和家人。   顾山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舍不得离开家,忍不住出声安慰,“等过两年,咱们再回来看看老太太。”   想到外婆,苏婉脸色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却忽然想到一事,忍不住问顾山,“你上次说,有人故意害我。这两天我尽想着回青州,都把这事给忘了。你说,究竟是谁想害我?”   顾山摇了摇头,怕苏婉害怕,又安抚说,“反正咱们都离开了,那人也害不到你了。回青州后,我们再换一个住处,谁也不告诉,那人就更加找不到了。”   苏婉却说:“我应该猜到是谁了。”   顾山立马问:“是谁?”   苏婉说:“苏夫人。但是我没有证据,只是凭直觉猜测的。可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对我。”   顾山听了这话,忍不住细细想了想苏夫人对苏婉的态度,阴沉着脸说:“我的直觉里,她也不是好人。要是早知道是她害的你,当初真该打的更重些。”   苏婉一听这话,立刻严肃的说教:“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总想着打人,万一再闹出人命来,那该怎么办?”   顾山却道:“可是老太太说了,只要是欺负你的人,还是得打。只要不把人打死打残就好。”   苏婉没好气,“都被你打吐血了,还想怎么打?这事就算了吧,反正咱们已经离开扬州,也没法查证了。而且我也只是怀疑,是不是她,不能完全确定。”   顾山却想,如果真的是苏夫人,那她是有多恶毒?竟然把看着长大的继女,卖到那么偏远的妓院。一次不够,还要害她两次。   又想到她骂苏婉的那些话,顾山越想脸色越沉。之后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没有说话。   傍晚时分,明明天色还早,顾山却找了家客店,让苏婉和驾车的小厮暂且住下。之后解了马匹的缰绳,跟苏婉嘱咐了几句。说有点急事要进城一趟,明天早上就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苏婉问他有什么事。   顾山想了想说:“我去看看,害你的人是不是苏夫人。”   苏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担心的说:“我现在是诈死,你不要节外生枝。要是被人发现,走不了怎么办?”   顾山却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人发现的。若是今晚不弄清楚,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而且,身边潜伏着这样一个危险,对你总是不好的。”   苏婉听了这话,忍不住迟疑了下。却听顾山又说:“时间不早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你呆在房间里别出来,我明天一早就回来。”说着上了马,一抽马鞭便跑远了。苏婉想叫住他,哪还叫的住。   顾山一路快马加鞭,总算赶到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他找了家离城门最近的客栈,喂了马,又吃了点东西,之后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为了不睡的太沉,导致直接睡过了。顾山便故意没盖被子,半夜直接冻醒了。之后偷偷溜出客栈,直奔苏家。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预收文继续求收藏,明天加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贺莹crystal 2瓶;23333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要了他的命   此时子时刚过,大街上寂静一片,整个苏家也是静悄悄的。   顾山在苏家住过几天,对宅院的位置不陌生。从墙头爬进去后,便拿出一块面巾蒙了脸,直接去了苏老爷和苏夫人的房间。   他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栓没有扣,便直接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虽暗,但顾山这一路走来,已习惯了夜色,能隐约瞧见房中大致模样。   让顾山意外的是,苏老爷竟然不在,只有苏夫人一个人躺在床上,倒省了他许多麻烦。   顾山随便找了块抹布,捏着苏夫人的嘴巴,动作利索的往她嘴里塞。之后拿出从苏家柴房里顺来的绳子,将苏夫人捆了个结实。   可怜苏夫人正受着伤,被顾山这么毫不留情的一绑,一下子痛醒了。想要呼救,却又叫不出来。   顾山的动作非常迅速,力气又大。三两下就捆好了,然后就跟拎小鸡似的,提着来到一处空置的小院。   苏夫人胸骨有伤,哪受得了顾山如此折腾,刚出房门没多久,便痛晕了过去。   顾山也不管,待到了小院,便将苏夫人扔进一间杂物房,而后去院中池塘提了桶河水,直接浇在苏夫人的身上。   如今已是初冬,河水冰冷,浇在身上的感觉可想而知,一下便将苏夫人给刺激醒了。   顾山扯掉她嘴里的抹布,手里拎一把劈柴斧头,冷冷的看着她。   苏夫人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却又不敢呼救,只害怕的说:“好汉……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顾山此时正在琢磨,要怎么审问,才不让苏夫人怀疑,又能让她乖乖说实话。听了这话,倒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故作凶狠的说:“我兄长因为你而送了命,你还说无冤无仇?我今天来,就是为他报仇的。”说着举起斧头,作势要砍。   眼看斧头就要落下,苏夫人吓的魂飞魄散,忙惊声大叫:“好汉留情,我从未害过人的性命,你一定是认错了人。”   顾山一听这话,收回还差一点点,就要砍到苏夫人肩头的斧头。冷冷的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让你死的明白点。我兄长的名字叫魏良,要不是你让他去胡说八道,他又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苏夫人一听到魏良的名字,顿时一愣。   魏良是张妈妈那赌鬼儿子在赌坊里认识的。因为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才豁出去帮苏夫人做事。   谁知傅云飞竟是个手辣的,不由分说便将人毒打了一顿,一下子要了魏良半条命。   本来苏夫人还担心魏良熬不住刑,会把她供出来。却没想到,他竟是个短命的。刚用完刑,人就昏迷了。之后没几天,就这么送了命。   魏良死后,苏夫人还挺高兴的。觉得既省了笔钱,又免去了后顾之忧。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弟弟,说什么要为魏良报仇。   苏夫人心虚,忙推脱说:“你哥哥是被傅云飞打死的。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他。跟我可没关系。我也不希望他死的。”   顾山见她竟然默认了和魏良之间的关系,心顿时一沉,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冽了。   他恶狠狠的说:“休想狡辩,要不是你让他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又怎会被打?你才是罪魁祸首!今天我就杀了你,替我兄长报仇。”说着再次举起斧头。   苏夫人惊的失声大叫,哭着哀求:“大汉饶命,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都可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山听了这话,再一次顿住,却道:“我不稀罕你的钱。但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害苏婉?说来听听,说的好,我就放过你。”   苏夫人接二连三的被惊吓,早被吓的没了主意。听了这话,只当看见了一丝求生的希望,连忙道:“她要嫁给傅云飞,挡了我女儿的路,我自然是要阻止的。我不能让女儿一辈子被苏婉压着,一辈子都低她一等。”   顾山又道:“可你怎么就知道,她在青州城做过妓?”   苏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痛快,对着顾山得意的说:“因为,是我把她卖过去的啊!我自然知道!”   果然是她!   顾山顿时怒不可竭,抬脚便踹的苏夫人一脚。   这一脚,正好踹在苏夫人的右肩上。只把她踹的跌倒在地上,差点儿爬不起来。   “你这个妇人,简直太恶毒了!”顾山大怒的说。   苏夫人趴在地上,疼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忽然听见黑暗中,顾山愤怒的声音,总觉得有点耳熟。再瞧他高大的身型,顿时回过神来,忍不住叫道:“你是顾山!”   顾山见身份被识破,既不承认也不慌张,只是将苏夫人一拎,便大步往外走。   苏夫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吓的哇哇大叫。顾山怕引来人,便直接将她打晕了,而后从后门,离开了苏家。又一路穿街过巷,最后来到扬州城最便宜的一条花街。   这条花街位于贫民区,周围住的都是穷人。很多男人因为没钱娶老婆,又忍不住想女人,便会来这里。   在这里,最便宜的老妓,只要十文钱,便能过一晚。   顾山挑了家看起来最破旧的妓馆,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个中年女人打着哈欠来开门,郁闷的说:“小哥,这都快天明了,找姑娘也不兴这个点啊。”   顾山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是来谈生意的。”说着将昏迷的苏夫人往院中一放,继续说:“我要把她卖了。”   这个时间来卖人,人还是昏迷着的,一看就有猫腻。   中年女人不敢收,但瞧顾山一身煞气,又不敢得罪。便委婉的说:“小哥,不知这位是你的什么人?可有身世书和奴契?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馆子可不敢收。”   顾山直接递给她一个帕子,里面包着从苏夫人身上撸下的一对翡翠镯子、一串珍珠项链,还有两个宝石戒指。   中年女人看的诧异,便听顾山又说:“我和这个女人有仇,只要你留下她,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女人又是一愣,忙用灯笼照了照手头东西的成色,发现都是好东西,起码值五六百两。忍不住心中动摇。   顾山又说:“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但长的不差,也是能挣钱的。这笔买卖,你们不会亏。”   女人又拿灯笼照了照苏夫人的脸,发现确实不差。虽说不年轻了,但胜在保养的好,一张脸又白又圆润,瞧着就富贵,比馆子里同龄的老妓都看好。   中年女人更加动摇,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山察言观色,催促说:“你到底收不收?如果不收,东西还我,我去别家。”   中年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这可都是些值钱的好东西,哪能错失。   她想了想,大不了把人关着做暗妓。或者回头再卖到别处,应当不会有事的。便一口答应了。   终于处理了苏夫人,顾山觉得解了口恶气,这才赶回客店。   回到店中,天都快亮了。顾山索性不睡了,直接牵了马去城门口等城门开门。之后连早饭都没吃,快马扬鞭的赶去见苏婉。   苏婉一个人在客店,顾山很不放心。   马儿跑了一个多时辰,总算赶到苏婉所在的客店。远远的,顾山就瞧见戴着面巾的苏婉和小厮,站在门口张望等待着。他一路上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才一夜没见,顾山却觉得过了一个多月。他下了马,迫不及待的走向苏婉,声音激动的唤:“婉儿,我回来了。”   苏婉这一夜都没睡好,总担心顾山会闯祸出事。如今见他安好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可想到昨天,他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害自己担心了一夜,又忍不住生气。便‘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说:“你不听我的话。叫你别去,你非去,我不理你了。”说完看都不看他,黑着脸上了马车。   顾山顿时一愣,一旁的小厮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笑着说:“大小姐担心你,一夜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起来了。刚刚说的是气话,你去哄哄就没事了。”   顾山“哦”了一声,呆愣愣的上了车。刚准备掀帘子,又忍不又问小厮:“我该怎么哄?”   小厮挠了挠脑袋,想了想说:“你……就说点好听的话呗。”   好听了话!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更10点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从此往40瓶;贺莹crystal 5瓶;木槿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最幸福的男人   顾山纠结的上了马车,在苏婉对面坐下。却见她又‘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把头撇向一边,故意不看他。   顾山顿时不安,想到小厮说要哄她,眉头又是一阵紧皱。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了大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对不起。”   刚一出口,却听苏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顾山顿时大惊,整个人手足无措。就听苏婉一边哭一边说:“你以后不准这样了,我害怕。”   她诈死跟着顾山离开扬州,本来心中就忐忑,顾山还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安。一会儿担心顾山回不来,一会儿担心遇见熟人,一会儿又担心有坏人闯进客店。   她如今这境况,除了顾山,便再无依靠了。心底里原本就不安。   顾山见她哭,早就后悔了,忙说:“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我发誓。”说着很认真的举起三根手指,直指着天的方向。   苏婉见了,这才破涕为笑。可想到刚刚竟然哭鼻子,又有点不好意思。便故意岔开话题说:“你昨晚查到什么了吗?”   顾山一听这话,脸色又变得严肃。沉声说:“害你的人,就是苏夫人。”说着将逼问苏夫人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遍。   苏婉听完,有些意外。   顾山因为长得壮,又不爱说话,总给人一种有勇无谋的感觉。却没想到,他在审问苏夫人的时候,还挺有办法的。   想到苏夫人竟然真的这么狠毒,苏婉忍不住愤愤:“以前我还觉得,祖母对她未免苛刻的些。现在才知道,祖母看人,从来都是毒辣的。”   顾山见她生气,本想告诉她苏夫人被卖到妓馆的事。可又觉得这种腌臜的事,不该在苏婉面前提起,免得脏了她的耳朵,便只安抚说:“我又打了她一顿,她现在也不好过。”   苏婉叹了口气,忽然道:“其实我们该感谢她的。要不是她把我卖到青州,可能这辈子,我们都不会见面。”   顾山听了这话,却说:“是啊,如果不是她,你现在已经是县令夫人了。”说着看向苏婉,有些紧张的问:“婉儿……你嫁给我……会后悔吗?”   苏婉一愣,奇怪的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顾山低下头,弱弱的说:“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苏婉这才知道,原来顾山也会自卑。   她故意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挺吃亏的。”   顾山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却听苏婉又笑嘻嘻的说:“所以你一定要对我好呀,要一直一直的对我好,让我没有机会后悔。”   顾山眼睛又是一亮,灼灼的看着苏婉,坚定的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这认真的模样,又把苏婉给逗笑了,觉得顾山有点时候傻傻的挺好玩。忍不住又想逗逗他,便问:“顾山,你还没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顾山一听这话,一下子涨红了脸。原本坚定的目光,也变得慌乱无比。   苏婉见他半天不说话,又是一阵催促,“你快说嘛,告诉我嘛,我好想知道。”   顾山躲不过,只得咬牙说:“其实……我不知道。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你答应了娘,要给我做媳妇。那个时候,我就把你当媳妇了。可是没想到,你后来又不愿意了。”顾山说着,语气里还有些小委屈。   苏婉听了这话,却不相信。   “我那个时候那么丑,你难道不嫌弃?”   “但是你的眼睛很好看,声音也好听。”顾山说。   苏婉这才知道,原来顾山喜欢她的眼睛和声音。不自觉的,小脸便羞红了,心里却甜甜的。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空气里却满是暧昧又甜蜜的气息。   然而,再多的暧昧,时间久了,也终会消散。   苏婉昨天一夜没睡好,马车颠啊颠的,便有些犯困,最后直接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顾山怕她睡着,然后一不小心栽下来。便坐了过去,让苏婉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苏婉还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顾山坐过来了,却没有抗拒。感觉有了支撑之后,便直接睡了过去。   顾山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均匀,便猜她已经睡熟,又将她抱住,让她横躺在自己怀里,之后从包裹里拿了件衣服,盖在苏婉的身上。   苏婉感觉到温暖,往顾山的怀里拱了供,模样像极了软萌萌的小动物,看的顾山心尖儿都软了。   想到这个小姑娘,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媳妇,顾山忍不住抱紧了几分,忽然蜻蜓点水般,在她脸上飞吻了一下。之后又一阵紧张,生怕苏婉突然醒来。   不过还好,小姑娘睡的很沉,什么都不知道。   顾山松了口气,趁着她睡着,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脸看,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自家媳妇漂亮。   顾山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   他这一抱,便是将近一个时辰,并生生盯着苏婉看了将近一个时辰。   苏婉睡醒,一睁开眼,就看见顾山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给吓了一大跳。接着又发现,自己被顾山哄孩子似得抱在怀里,脸又一红,忙挣扎着站起。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干什么……抱着……抱着我……”   顾山撒谎说:“马车太颠,我怕你滚到地上。”   这个时候,驾车的小厮忽然道:“小姐,顾公子,前面有一个小镇,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   苏婉正觉得尴尬,忙说:“要。”   小厮便找了家饭馆,将马车停在门口,而后进去吃了午饭,又给马儿喂了些干草。   这样一连走了四天,终于到达江边渡口。   马车不方便过江,苏婉便让小厮回去了。她和顾山则在附近的客店住了一晚,打算明天天一亮便过江。   而这个时候,扬州城却闹翻了。   傅云飞因忙着姚家的婚事,一连几天没抽出去时间去看苏婉。等再去苏家别院,却发现人不见了。和苏婉一同失踪的,还有苏夫人。   这两个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却一同失踪,可奇了怪了。   傅云飞正想派人去寻找,这个时候,傅夫人却把他叫了过去,不高兴的说:“苏家的事,如果他们没来官府报案,你不要管。”   傅云飞奇怪的问:“问什么?”   傅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因为你跟姚家的婚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你这么关心小妾的娘家,若是让姚家觉得你太过偏宠苏云,你觉得他们还会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吗?”   傅云飞蹙眉,心中又是一阵厌烦。   “我这几天已经极力配合了,难道还不够?难不成,我以后都得看女人的脸色过活?”说完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傅夫人在背后大喊:“你若不在乎自己的前程,那就去吧。”   傅云飞听了这话,本想置之不理。可走了没多远,又气恼的转身,转而去了苏云的院中。   他对苏云说:“你回娘家一趟,看看你娘和苏婉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都失踪了?”   苏云也听说了母亲失踪的事,这两天正着急着呢。奈何身为妾室,不能随便出门。如今得了夫君的话,便立刻赶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小,实在太困了……明天有精力就更个肥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槿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婆婆,我也回来啦   苏云在苏家呆了一天,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忍不住有些急。便对苏老爷说:“娘都失踪这么多天了,爹爹为什么不报官?”   提到报官这事,苏老爷是有苦难言。   苏婉走的当天,苏老爷便从外地运了一具溺死的女尸回来,如今就在别院的水井之中泡着。   女尸当时已经死了一天一夜,和苏婉离开的日子有些出入。苏老爷怕被仵作查出时间不对,便尽量的拖延。拖的时间越久,尸体就腐烂的越严重,到时候女尸的身份以及死亡时间,就很难确认了。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苏夫人突然失踪。若是报官,苏老爷就怕井里的女尸被人提前发现,那他可就说不清了。   面对苏云的质问,苏老爷只好敷衍,“傅云飞若想帮忙找人,还用得着我亲自去衙门吗?他如今一门心思想娶姚家女,哪还管我们苏家。”   苏云无言以对。   傅云飞这段时间,倒是来过她房中一次。可完事之后,便又不理她了,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冷淡。   如今苏婉又被休,还指望他对苏家有多深的情义,确实不大可能。   可苏夫人一连失踪好几日,苏云实在担心。回去以后,还是大着胆子去求了傅云飞。   傅云飞对苏夫人并不关心,只是紧张苏婉。得知苏家那边始终没有头绪,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张贴了画像,全城大肆搜寻。   结果第二天,竟然在苏家别院的水井之中,捞出一具死去多日的女尸。   女尸穿着苏婉的衣服,手腕上戴着苏婉常带的镯子,身形又和苏婉差不多。苏老爷一见,便是一阵大哭。   傅云飞本不肯相信这具女尸是苏婉。可无论从死亡时间,还是从着装打扮上来看,都指向了苏婉。再看苏老爷哭的伤心的样子,傅云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记忆里那个娇俏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云飞面无血色,完全不能接受。   他看着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悲痛的说:“婉儿,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是谁害了你吗?”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赶来的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冷冷的说:“你当真不知道,是谁害了她?”   傅云飞一愣,看向秦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   秦老太太厉声说:“我当然知道。因为害死她的人,就是你!女儿家的名节等同性命,名节没了,还怎么活?你身为父母官,不查明真相,反而轻信流言,贬她为妾,这就是直接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秦老太太的话,句句如刃,直接砍在傅云飞的心上。   他脸色更加难看,却无言以对。   其实刚有流言的时候,苏婉表现的很乐观,并未受到太多干扰。是他将苏婉贬为妾,外界通过他的态度,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这才越传越凶。   而苏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生病,并一蹶不振的。   可那时候的傅云飞却以为,她只是一时的不能接受,过段时间就会没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婉会轻生。   一时间,傅云飞胸口钝痛,满是后悔。   这个时候,苏老爷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对傅云飞说:“云飞,不管怎么说,婉儿已经没了。俗话说,死者为大。你看她都成这个样子了,衙门要是没别的说法,我想尽早下葬,也好让婉儿走的安生点。”   傅云飞看了眼用白布盖着的尸体。那白布下面,皮肉已经开始腐烂,空气中都是恶臭的味道,确实不宜再存放了。便无力的说:“让仵作做个记录,便葬下吧。”   苏老爷立刻派人去买棺材、寿衣、纸钱等物。先将‘苏婉’葬下,而后搭了个灵堂,放几件苏婉的旧衣服,通知亲友象征性的悼念了一天,便撤了。   苏婉的死,让傅云飞十分伤情,回去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傅夫人刚听说了这件事,见傅云飞回来,便忍不住问:“苏家大姑娘真的没了?”   傅云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傅夫人郁闷,“怎么会这样?前几天苏老爷来讨休书,我还以为他不想苏婉给你做妾,从新给她找了下家呢。却你想到,人突然就没了。”   傅云飞一听这话,忍不住抬头,疑惑的说:“什么休书?什么下家?”   傅夫人解释,“就是前几天,苏老爷突然上门,说他家大姑娘名声不好,自知配不上你,想要讨一封休书。他态度挺坚决的,我总不能上赶着求他,便让你爹代写了一封。苏老爷拿到休书后,还挺高兴的。所以我就猜,他是不是给苏婉从新许了人?”   “什么?”傅云飞一听这话,直接站了起来,怒道:“你们给婉儿写了休书?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夫人忙安抚:“这不是怕你急,影响了跟姚家的婚事嘛?不过就是个妾,有什么打紧的?等你官做大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傅云飞生气的说:“我就想要她。”说完愤愤的扭头就走。   傅夫人大急,追上去问:“云飞,云飞,你去哪儿啊?”   傅云飞毫不理会,叫人备了车,直奔苏家。   苏老爷见傅云飞去而复返,脸色也不对劲,还以为被发现什么,只惊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却听傅云飞面无表情的说:“苏叔叔,听说婉儿失踪的前一天,你向家父讨了一封休书,可是为何?”   傅云飞自从听了母亲的话,就觉得不对劲。   这一路一直在想,苏老爷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要休书,肯定是他逼迫苏婉嫁给一个不愿意嫁的人,才导致她突然想不开的投井自尽。   毕竟,以苏婉如今的名声,是不可能有好人家要的。如果不是给人做妾,那就是对方有缺陷。   苏老爷听了这话,却意外的说:“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云飞你怎么才知道?”   傅云飞沉声说:“你只管回答我的话便可。”   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苏老爷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问,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自打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开,你又把婉儿从正妻贬为妾室,她便成日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婉儿的外祖母瞧着心疼,便想将她许配给秦家二郎,或者三郎。我思量着,秦家毕竟是婉儿的外祖家,自会善待她,便同意了。随后去你家求了休书。   哪成想,婉儿前一日去秦家看望秦老太太的时候,无意中听见舅母说了几句嫌弃话。回来之后,可能一时没想开,就投井自尽了。这件事啊,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苏老爷说着,又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傅云飞没想到,苏老爷给苏婉找的下家,竟是苏婉的两个表哥。一时倒说不出质问的话来了。   却听苏老爷又悲伤的说:“云飞啊,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云儿,你可要待她啊!”   苏云飞挑了挑眉,这苏老爷的言外之意,是说苏婉的死,他多少有点责任。以此来敲打他,让他对苏云好一点。   想到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放|荡模样,傅云飞内心鄙夷,嘴上却道:“苏叔叔请放心,我自会善待云儿。”   苏老爷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故作欣慰的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件事之后,傅云飞便没再怀疑过什么。整个扬州城的人,都以为苏婉死了。   解决了苏婉的事,苏老爷开始专心寻找苏夫人。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而此时,苏婉和顾山已经过了江,来到江北地界。   一到江北,两人便放松了不少,没有像之前那么急的赶路。   苏婉直接买了辆马车,顾山驾车,她坐车里。碰到好吃好玩的地方,就多停留一会儿。   天气好的时候,苏婉还会到车外面来,和顾山并排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跟顾山说话。   可是顾山话不多,总是说着说着就没话了。苏婉就唱小曲解闷。   苏老太太会唱歌,苏婉小的时候,跟着她学过许多扬州小调。她一首接着一首唱,无忧无虑的歌声飘荡在青山绿水间,给整个大地都增添了一抹异色。   这样游山玩水般的走了差不多十日,总算到青州城了。   这个时候,苏婉却紧张起来,对顾山说:“上一回我非要回家,你说婆婆现在见到我,会不会很生气?”   顾山说:“不会生气,她会很高兴。不然还得给我张罗媳妇,费钱又麻烦。”   苏婉想想也是,可还是不放心,嘱咐顾山说:“她要是刁难我,你得站在我这边。”   顾山说:“好。”   苏婉还是紧张,想了想,去城里给王婆子挑了几件礼物,这才赶去三合村。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苏婉心情挺复杂的。   马车一直行到家门口。正在院子里劈柴我王婆子,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呢,伸长了脖子张望。就见顾山从车上跳了下来,朗声唤:“娘!我们回来了。”   王婆子顿时激动,忙跑了出来,“大山!你回来了啊!”   正说着,却见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一角,一张粉嫩娇俏的脸,犹犹豫豫的探了出来。在对上王婆子之后,忽然绽开一笑,娇滴滴唤:“婆婆,我也回来啦!” 第45章 心痒痒   王婆子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问:“芙蓉……你怎么也回来了?”   苏婉有些不好意思,羞怯道:“婆婆,我这次回来……就不走啦。”   王婆子又是一愣,看看苏婉,又看看儿子。   却见苏婉掀开帘子,想要下车。但车身高,须有踩墩才好下来。顾山嫌拿踩墩麻烦,便手一伸,直接将苏婉抱了下来。   两人一路上经常这样,渐渐都习惯了。但此时当着王婆子的面,苏婉觉得不妥,扭捏的推了顾山一下。   瞧两人亲昵的模样,王婆子却是眉开眼笑,总算明白过来了。   这两孩子,终于看对眼啦!   她立刻迎了上来,高兴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婉见她态度和善,并没有要计较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又趁热打铁的讨好,“婆婆,我给你带了礼物呢。”说着招呼顾山,“快把我给婆婆买的东西拿下来。”   顾山便又钻进车里,将苏婉给王婆子买的首饰和布匹拿了出来。   苏婉接过首饰盒,打开来,递到王婆子的面前说:“本来看中一对翡翠镯子。但顾山说,翡翠容易碎,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您肯定心疼,就买了一对黄金的。这个坏不了,款式要是不喜欢,还可以从新打。”   王婆子一听说苏婉给自己买了礼物,就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再一看,礼物竟然是一对纯金镯子,瞬间看傻了眼。   她是苦出身,这一辈子都没摸过金子,更别说这么厚实的一对金手镯了。当时就在想:这么两大块金子戴在身上,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却见苏婉拿起其中一个镯子,往王婆子的手腕上一套,见尺寸刚刚好,顿时开心的夸赞,“这镯子很适合婆婆呢。”说着又拿起另一只手镯,想要帮王婆子戴在另一只手上。   王婆子却突然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戴什么金镯子。你们小姑娘爱俏,你留着戴吧。”   苏婉一见王婆子拒绝,却是急了。连忙说:“婆婆年纪哪里大了,怎么就不能戴了。再说了,这是专门买给你的,我戴太大了…”   王婆子提起苏婉的手腕一看,发现小胳膊细瘦细瘦的,果然不适合这镯子的尺寸。忍不住蹙眉道:“以后得好好养养,这么单薄,生孩子怕是会遭罪。”   这冷不丁的,怎么就说到了生孩子……   苏婉瞬间羞红了脸,嗔道:“婆婆,你说什么呢。”   王婆子知她脸皮子薄,便笑着不再说了。瞧着一段时间不见,苏婉越发的娇俏动人,心里十分欢喜。觉得自家儿子真是有艳福。   却听苏婉又道:“婆婆,这两匹布也是给你的。这种料子厚实,适合做棉袄。马上就冬天了,正好做两身过冬。”   王婆子觉得羞愧,“本该我这个做婆婆的送你礼物,哪有儿媳给婆婆送礼的。”   苏婉听了这话却道:“怎么就没有?我们扬州就有这风俗。婆婆若是不收,就说明不喜欢我。”   王婆子听了这话,只得收下。想着他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又招呼说:“快进屋歇会儿吧,一会儿我去准备晚饭。”   苏婉却又说:“车里还有不少东西呢,得搬出来。”   说着便见顾山倒豆子似的,从车里面搬出一堆东西。什么棉被、褥子、床单、面巾、澡豆、青盐,最后还搬了一个大木盆出来……   王婆子瞠目结舌的问:“这么大的木盆,做什么用?”   顾山回道:“婉儿说我们家的洗澡盆太小了,就从新买了一个,还说可以顺带泡澡。”   “可我们家地方小,都没处放。”   顾山说:“先放院子里吧,以后再说。”   两个人欢欢喜喜的把东西搬进屋。   顾山又来到王婆子的房中,将她的床单被子,以及床上铺的干草通通撤了,换上苏婉路上新买的。   苏婉站在一旁看着,高兴的说:“以后可以睡个好觉了,以前总觉得扎人。”   王婆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蹙眉。   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原来过日子这么讲究。他们家这穷窝窝,养得起吗?   想到这里,王婆子陷入了沉思。   两人又忙活了一会儿,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好,又把马儿牵到院中拴好,这才歇下来。   顾山问王婆子:“晚上吃什么。”   王婆子说:“不知道你们回来,只有大米和咸菜。不过你们走的时候,我在门口种了些菜,有的已经能吃了。”   顾山说:“我去捉几条鱼回来。”说着起身便要出门。   苏婉一听,忙道:“我也去。”   顾山说:“你不累吗?池塘有些远呢。”   苏婉摇头,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些撒娇的说:“我没见过你抓鱼,想看看嘛。”   顾山便道:“好吧。”说着又嘱咐,“天快晚了,外面冷,多穿件衣服。”   苏婉怕动,便说:“没事,走路的时候不觉得冷。”   顾山拿她没办法,便自己去王婆子的房间,拿了件苏婉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之后才去院角提了木桶和铁叉,和苏婉一同出门。   看着苏婉蹦蹦跳跳的跟在儿子身后,王婆子又笑眯了眼。   只要小两口子一条心,别的就不怕。   因为苏婉走的慢,两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池塘边。   路上遇见两个相熟的村民,见顾山身后跟着个漂亮姑娘,都奇怪的问:“大山啊,这是谁家的姑娘?”   顾山表情淡淡的说:“我媳妇。”   村民们面色古怪,心里都在想,这小子的媳妇,不是一个脸上长红疹的丑姑娘吗?怎么换了一个人?   可当着顾山的面,谁都不敢问。   也怪顾山住的偏,平时又不怎么跟村民们接触。所以竟没人知道,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也没人知道,苏婉的脸早就好了。   两人不知外人心中猜测,来到池塘后,顾山便脱了鞋子和外套,提起铁叉下了水。   苏婉这才知道,抓鱼还要下水,顿时变色,忍不住说:“顾山,你不冷吗?”   顾山说:“不冷!”说着目光凝视着水面,查看哪里有鱼。   苏婉伸手探了探河水,虽说没到冷的刺骨的地步,却十分寒凉,忍不住心疼的唤:“顾山,我不太想吃鱼,咱们回家吧!”   顾山转头,见苏婉眸中满是心疼之色,顿觉温暖。   他弯了弯唇角,对着苏婉嘘了一声,“别说话,会把鱼吓跑的。”   苏婉第一次听说鱼还能被声音吓跑,又觉得挺新鲜的。想了想,听话的屏住呼吸,不再说话。   顾山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到水底。不多时,看见一条一尺来长的鲤鱼游过,立马扔出铁叉,刺向鱼身。   铁叉箭一般,斜斜的插入湖底,激起一小片的浑浊。   苏婉在旁边看的兴奋,忍不住小声问:“叉中没有?”   顾山走近铁叉,握着竹篙用力一拔,便见叉底叉着一条又白又肥的鲤鱼。   苏婉顿时兴奋,忍不住拍手大叫:“哇!刺中了,刺中了。顾山你好厉害。”   这条于起码三四斤重,做晚饭菜其实已经足够。可看着苏婉兴奋的样子,顾山莫名觉得很有成就感,忍不住又叉了好几条。直到木桶装满了,苏婉站在岸边大叫:“够啦!够啦!木桶要装不下啦!”他这才上岸,拧了拧裤子上的水,披上外套,又穿上鞋子。   这个时候,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握住顾山的大手。   顾山一震,便听苏婉心疼的说:“顾山,你冷不冷?”   刚说完,却发现顾山的手竟然比自己的手还暖和,顿觉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水里那么冷,不该被冻的瑟瑟发抖吗?   正郁闷着,却发觉自己的手,反被顾山潮湿的大手包裹。便听他蹙眉说:“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吹风吹太久了?”说着拎起木桶,声音带了丝急色的说:“咱们快点回家吧。”   苏婉其实不觉得冷,只是天生手脚冰凉,到了冬天更明显。不过,见顾山这么关心自己,便没有解释,只心里甜甜的。   两人回到家,发现王婆子刚杀了一只鸡,桌子上还多了半篮子鸡蛋。忍不住奇怪的问:“那里来的鸡和蛋?”   王婆子一边拔鸡毛一边道:“跟村里邻居买的。”   苏婉说:“又是鸡又是鱼,怎么吃的完?顾山抓了满满一大桶的鱼呢。”   王婆子抬头瞄了一眼,道:“是挺多的,一会儿洗干净腌了,做成咸鱼,可以放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顾山将鱼倒了出来,问苏婉:“婉儿,你想吃鲫鱼还是鲤鱼?还有一条鲶鱼呢,这个煨汤有营养。”   苏婉说:“那就鲶鱼吧。”   一旁的王婆子很满意,心里想,这个丫头是该补补。接着又盘算,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一天来着?早点把婚事办了,就能早点抱孙子了。这么一想,嘴角便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一家人一个杀鸡,一个杀鱼。苏婉不善干活,便在一旁帮忙拣菜。   刚长出来的小青菜太小,她一根根的掐头,拣了好半天。等弄好,腿都酸了。忍不住想:做一顿饭,可真不容易。   王婆子和顾山倒是利索,在苏婉拣菜的间隙,已经将鱼和鸡洗好,并剁了下来。又升了火,将饭煮了上去。之后顾山烧火,王婆就在灶上炒菜。   苏婉闲着没事,就蹲在顾山旁边,捡细柴往火里面扔了玩。灶火映的她小脸红彤彤的,显得活泼又动人。顾山看着看着,突然心里痒痒的,很想在她脸上亲一口。 第46章 儿子要等不及了   晚饭很快做好,虽只有三个菜,但每一个都看起来很有食欲。   烧鸡焖的熟烂,香味将整个厨房都溢满了。青菜原本就嫩,用烧烫的香油稍稍一炒,又脆又爽口。鲶鱼汤里加了蛋花,味美营养。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王婆子率先夹了个鸡腿,往苏婉的碗里一放,笑眯眯的说:“芙蓉,你得多吃点。多吃身体才能好。”   苏婉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婆婆,婆婆也多吃点。”说着夹了块鸡肉,放到王婆子的碗中。乐的王婆子一张脸都开了花。   吃过晚饭,王婆子洗了碗碟,便翻了个小缸出来,在院子里用水浇着洗,打算把顾山抓回来的那些鱼腌在里面。   一时间,厨房里就剩顾山和苏婉两个人。   顾山问苏婉:“今晚要沐浴吗?如果要的话,我多烧点水。”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顾山知道苏婉其实很爱干净。不然也不会半路买一个大浴桶带回来了。   在扬州的时候,她几乎每天睡前都要沐浴,穿的衣服也每天不同样。但这段时间出门在外,有很多不方便。顾山知道,她一直在忍受。   果然一听这话,苏婉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却又忍不住迟疑的问:“会不会太麻烦?浴桶有些大,好像很废水。”   顾山说:“没事。娘今天刚砍了柴,够烧的。”说着开始往锅里添水。   苏婉看他忙碌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对顾山说:“过两天咱们去城里买个大房子,再买两个婆子,这样你和婆婆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顾山的动作顿了顿,眸光低垂的说“我和娘都不觉得辛苦,倒是你,跟着我受苦了。”说着忽然又紧张,“婉儿,你会后悔吗?”   苏婉有些无语,“你怎么又这么问?我难道还有回头路?再说了,谁说我跟着你就要受苦?我们有钱,买点田地,开几家铺子,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是吃穿不愁的啊。而且你跟婆婆对我好,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着睨了顾山一眼,嗔道:“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啦。”   她倒是看的开。   顾山莞尔的同时,还是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怕她看不起,却又舍不得放手。   苏婉却再没多想,见锅里已经打满水,便跑到灶后添柴。顾山一见,忙说:“这里脏,我来吧。”   苏婉撅着嘴,不肯离开,“我没那么娇气的,以前柴房都睡过了,这算什么?”   这倒也是,顾山便没再说什么,却还是没让她干活。自顾自的走过去,捡了粗柴往灶里添。   苏婉也帮着添,正好两个锅里都烧了水,有两个灶膛要加柴。顾山添里面,她便添外面。待柴火添的差不多后,火便越来越大了。   顾山发现苏婉挺喜欢烧火的,总爱往灶火前凑,便说:“你在这里看着火,我去把浴桶洗一下搬进来。”   苏婉忍不住问:“就在厨房沐浴吗?”   说着想到有一次在厨房洗澡,被顾山撞了个正着,脸上顿时羞红一片。   顾山一听这话,也想到了那一幕,只觉得身体一热。忍不住撇开目光,不敢看苏婉。嘴上却故作镇定的说:“厨房比较暖和,添水也方便。”   苏婉弱弱的‘哦’了一声,假装无事的没再说话。   顾山便去外面洗浴桶了。不多时,便将洗好的浴桶搬进了厨房。   厨房有些拥挤,顾山将吃饭的桌子移到角落,腾出块稍微宽敞点的空地来。然后对苏婉说:“你洗完澡去喊我,我帮你把水倒了。”   苏婉轻轻的‘嗯’了一声,总觉得有些别扭。却见顾山又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看火。   苏婉忙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慌意乱。正好水要开了,便干脆起身离开,去房间里拿换洗的衣服和澡豆。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水已经开了,顾山正在往浴里桶打水。一半凉水,一半热水的兑着。   两大锅的开水,最终全部打入浴桶。顾山又往锅里添了些水,将灶膛加满柴,而后对苏婉说:“锅里的水很快就热了,你要是中途觉得水凉,就自己加水。不过小心点,别烫着。”   苏婉红着脸点头,只觉得这气氛暧昧无比。好在顾山嘱咐完之后,便离开了。   苏婉赶紧将门关上,并把门栓栓的死死的。又将窗户口的草帘拉严,这才松了口气。   院子里的王婆子,早就洗好了水缸,并将鱼腌了起来。只是故意没去厨房打扰苏婉和顾山。如今见儿子一个人出来,便对他招了招手,唤道:“大山,你过来。”   顾山走过去,奇怪的问:“娘,怎么了?”   王婆子压着声音说:“白天的时候,我没好问。芙蓉跟你回来,她家里人知道吗?听说她家里特别有钱,应该不可能看上你吧?你俩……不会是私奔吧!”   顾山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跟私奔差不多,不过她家里是知道的。”说着将扬州城发生的事,跟王婆子说了一遍。   王婆子听说苏婉的遭遇,十分心疼惋惜。又听说将苏婉卖到妓馆的,竟然是继母苏夫人,只气的破口大骂,诅咒她不得好死。末了又对顾山说:“芙蓉这孩子不容易,大山啊,你往后得好好待她。”   顾山点头,“我知道的,娘。”   王婆子又说:“既然她家里人也默许了,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过几天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顾山说:“好。”说着却又不安,迟疑道:“娘,我总担心委屈了婉儿。”   王婆子拍拍他的手,安抚说:“这次芙蓉回来,我一眼便看出,她的态度跟从前不一样了。我想,她是下定决心,要跟你过日子的。你若真怕她委屈,那就争气点,多挣点钱,对她好点。日子久了,她就会发现,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顾山听了这一番话,微微一番思索,顿时豁然开朗。点了点头说:“娘,我明白了。”   母子两坐在院中,又说了几句话,这个时候,厨房的门忽然打开,便见苏婉披散着头发,羞涩的对顾山唤:“顾山,我洗好了。”   顾山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去帮苏婉倒洗澡水。   苏婉仪容不整,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顾山,见他走近,忙又说:“我回房间去了”。说完低着头,一溜烟跑掉了。   看着苏婉离开,顾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走了。想要叫住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十分期盼成婚的日子快点到来。   等到那个时候,他不但可以白天见到苏婉,晚上也不用分开了。想到那时,两人每天同床共枕……顾山的身子又是一热,一张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王婆子瞧着儿子傻愣愣的盯着苏婉的背影看,忍不住笑着打趣,“行了,人都看不见,还不快去倒洗澡水?”   顾山一臊,逃也似的钻进厨房,惹得王婆子又是一阵好笑。心里却想:看来这婚事,真得抓紧办了,不然儿子都要等不及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婆子便找人算了日子,得知冬月初八、冬月十六、冬月二十八,都是个适合婚嫁的好日子。   王婆子比较中意冬月十六,因为冬月初八离现在只有三天了,实在太赶。冬月二十八在北方这边,已经很冷了。若是下大雪,封了山路,那还办什么喜事。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苏婉说了,怕她不同意,还一个劲的解释,“我们这边腊月特别冷,不兴办喜事。要是不在冬月里把婚事办了,就得等到明天开春,那就等的有些久了。但冬月里又实在赶,我怕委屈了你。”   苏婉听了这话,却道:“婚事从简便好,不要太突出,象征性的请亲戚邻居吃顿饭就行。家里本来很穷,突然变得有钱,怕会引来非议。”   王婆子也是这个意思。   上次顾山杀了两个土匪,王婆子为消灾,一口气给村民发了三四两银子,已经引得村民议论了。   好在她这几年在外做工,村民以为她多少攒了点私房钱,最终没多想。但若是再大肆操办婚宴,肯定会有人觉得不对劲。   俗话说,财不露白,低调点,总没错的。   可苏婉出生好,对王婆子来说的铺张,对苏婉来说,说不定还嫌寒碜呢。王婆子就怕她觉得委屈。   却没想到,苏婉这么通情达理,主动提出从简,一点千金小姐的娇贵气都没有。   忍不住,王婆子对苏婉越加的喜欢了。只觉得当年那一两银子,花的太值了。   既然婚期已定,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便都进了城,打算采买些成婚要用的东西。顺便去了王贵家一趟,请他来吃喜酒。   即使当初闹得再不愉快,毕竟是亲姐弟。血脉连着筋,又哪是那么容易断的。   可不巧的是,他们赶到王贵家的时候,王贵还没下工。韦氏一见王婆子,便一脸敌意,叉着腰冷冷的问:“你来做什么?”   王婆子无视她的态度,好言好语的说明来意。   韦氏一听,嗤笑着讽刺:“大山还真要娶那个丑八怪妓子啊?啧啧,那副鬼样子,也不怕夜里被吓到。”   正说着,便见一个穿着对襟翠袄的小姑娘走近王婆子,声音脆脆的唤:“婆婆,说好没有?” 第47章 甜蜜的味道   韦氏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洁白的肌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五官精致漂亮,仿佛画出来的。穿着打扮虽不显富贵,却得体又俏丽,让人一眼瞧着,便十分悦目。   在这乡下地方,韦氏还真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的姑娘,娇滴滴的跟朵花似的。忍不住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王婆子瞧见她眼中的惊艳,顿时生出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语气满是骄傲的说:“不就是大山的媳妇,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弟妹就不认识了?”   韦氏瞪大眼睛,根本不相信。   当初苏婉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但满脸红疹,穿的也邋遢。都是王婆子的旧衣服,灰扑扑的还打着补丁。那又丑又穷酸的样子,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韦氏嘲讽的说:“你当我瞎啊!她怎么可能是那丑丫头?”   王婆子想要解释,一旁的苏婉却扯了扯她的胳膊,不想理会的说:“婆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王婆子知她在这里受过很多屈辱,不愿多留,便点了点头,对韦氏说:“话我带到了,去不去在你。”说完便跟苏婉一同离开了。   韦氏原本很不屑,觉得王婆子为了面子,竟然故意扯谎。后来一看苏婉的背影,突然发现,跟那丑丫头还挺像的。再回味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可不就是那丑丫头的声音……   韦氏只觉得不可思议,忙追到门外又看了看。却见路口停着辆马车,顾山就坐在马车前面。一见王婆子两人,忙下了车,拿出一个踩凳,扶着王婆子和苏婉上去。之后收了凳子,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韦氏顿时疑惑,顾山哪里来的马车?难道改行做了车夫?   韦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马车的价格不菲,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她不可能往这方面想。   不过,刚刚那小姑娘,真是曾经的丑丫头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婆子三人回到家后,便将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搬了下来。   虽说从简,但买的东西还是不少。什么喜被、喜烛、喜碗、红绸、红枣、莲子、花生……都是成婚的必备品,若是少了,会被认为不吉利。   除了结婚要用的东西,这次进城,顾山还买了些渔网、铁锹和麻绳。   临近年底了,家家户户都会备点咸鱼和腊肉,正是个赚钱的好时节。顾山打算捕点鱼,再捉点野味卖钱。正好家里有马匹,进城很方便。   他说干就干,回去以后,便去山上挖了几个陷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吃完了晚饭,又去溪边,将渔网撒到河里。   第二天天不亮,顾山去溪边收网。网绳一拉,原本散开在水中的渔网便都收拢了起来。里面有鱼、有虾,还有几只螃蟹。   这样的渔网,顾山一共撒了5个,分散在各处。   他将网里的鱼虾一一取出,放进木盆用水养着,然后放在板车上推回家。之后又去山上看了看自己挖的陷阱。   天气越来越冷了,山上的动物也怕出来了。一晚上过去,只有一只山兔和一只刺猬落网。顾山有些失望。   不过,苍蝇肉也是肉,总比没有的好。   顾山拎了山兔,又将刺猬放入竹篓,便回去了。心里却想,要是今天回来的早,就往深山里走走,再多挖几个陷阱。若是能抓到山猪或野鹿之类的动物,那就赚了。   顾山回到家的时候,王婆子和苏婉都已经醒了,并做好了早饭。可顾山为了赶早市,却是一口都没吃,只带了几张饼,便匆匆出门了。   怕马车里沾染了鱼腥味,顾山解了缰绳直接扣在板车上,就这么骑着马进城了。   看着顾山忙碌的背影,苏婉十分心疼。本想劝他不要这么辛苦。就那些鱼,能卖几个钱?平时省一点,就能省下来了。   可她又想起外婆说的话。   外婆说,不可让顾山养成依赖的习惯。因为再多钱,都会有花完的时候。只有拥有挣钱的能力,才能无后顾之忧。   于是苏婉迟疑着,便没有阻止。可瞧顾山早出晚归,连饭都没吃,又觉得自己有点狠心。这样纠结矛盾着,以至于早饭都没怎么有胃口吃。   王婆子辛苦惯了,对儿子早起去卖鱼,倒是习以为常。从前没有马的时候,都是自己推着板车走过去,比现在起的还要早,还要辛苦呢。   她见苏婉吃到少,只当饭菜不合口,心里忍不住又烦恼。   有钱人家的小姐,吃的肯定都是些山珍海味。像他们家这样的野味土菜,偶尔吃吃还行。时间久了,肯定要嫌弃。   想着想着,又是一阵担忧。   不过,她也没担忧太久。因为两孩子成婚的日子紧,有不少事情要忙呢。家里要打扫,婚房也得简单布置一下。还得请两个子孙满堂的全福老太太,给苏婉把喜被缝一下,并在被子的四个角,装上红枣和莲子。   这里面讲究挺多。之所以请全福老太太缝被子,是为讨吉利。据说这样,新娘子就能很快怀上孩子,并且夫妻恩爱美满,子孙昌盛。   苏婉也没闲着。原本为自己准备的成婚的嫁衣,被苏云穿走了。如今只能重新做。还有顾山的新郎服,也要一并做了。只有十几天的时间,冬天的衣服又厚,稍稍有些赶呢。   一家人就这样各忙各的,为了更好的生活或努力、或忙碌着。   不多时,吃午饭的时间到了。王婆子没工夫做饭,便煮了锅手擀面,里面放了顾山早上留下来的青虾,又放了两个荷包蛋。起锅的时候,王婆子在菜地里拔了几根嫩蒜苗,剁碎了撒在里面。   青虾鲜美,蒜苗起香,手擀面劲道,苏婉尝了一口,只觉得味美无比,忍不住赞道:“婆婆,你的手艺真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见她不嫌弃,王婆子自然高兴,笑道:“喜欢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苏婉笑着点点头,却突然发现,王婆子的碗里一个虾都没有,也没有鸡蛋,只有光秃秃的一碗面。而自己的碗里,有一半是虾,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苏婉愣了愣,随即明白,王婆子是穷惯了,以前连白面都舍不得吃。现在却鱼肉蛋面的每天吃,怕是觉得太奢侈,又不想委屈了她,这才如此做法。   苏婉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微感动,便故意说:“婆婆,我不太爱吃虾,分你一半吧。”说着将碗里的青虾,夹了好些放到王婆子的碗里。   王婆子还郁闷的嘀咕,“虾这么美味,你怎么还不喜欢呢?”却见苏婉又夹来一个荷包蛋,撅着嘴说:“这两天天天吃蛋,都不大想吃了。婆婆,你吃吧!”   王婆子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哪是不喜欢吃,是想让给她吃。   王婆子一阵无奈,又将鸡蛋夹给了苏婉,“你要补身子,多吃点,别跟我客气。我要是想吃,会自己煮。”   苏婉却说:“婆婆每天干那么多活,也要多补补。”说着再次去夹了过去。   两个推来推去,最后干脆将蛋一夹两半,一人半边,这才安生。   吃完了饭,王婆子又去忙了。苏婉却站在院子里,忍不住的朝外望。   早市过了饭点,便彻底结束了。顾山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果然,约莫一刻钟后,苏婉便瞧见一个骑着马的身影越来越近,不是顾山又是谁?   苏婉顿时激动,忍不住跑到院子外面。开心的喊:“顾山!顾山!”反正周围没有邻居住,不会有人看见,说她的闲话。   顾山此时也看见了苏婉,半天没见,他早就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来。如今听见苏婉的呼唤,心中更加急切,将马鞭挥的更勤了。   不多时,顾山到了家门口。他勒紧马绳,而后急急的下马,声音激动的唤:“婉儿。”   苏婉看了眼他身后的板车,发现木盆里空空如也,忍不住兴奋的说:“哇!顾山,你真厉害,鱼都卖光啦!”   顾山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到苏婉的手里,眼睛亮晶晶的说:“今天卖鱼的钱,给你。”   苏婉一愣,“给我?”   顾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然很少,但我会努力的。”   苏婉心里沈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迟疑的接过钱,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满满的。却见顾山又从马匹身上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讨好的递到苏婉面前,微微别扭的说:“桂花糖,在城里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顾山记得在扬州的时候,苏婉有爱吃零食的毛病。家里总会备着各种小吃,什么水果、蜜饯、糖块、糕点,通通都有。   苏婉接过纸包,打开来,便闻到一股香甜的桂花味,忍不住仰起头,开心的说:“顾山,你真好。”说着拣起一颗糖,塞到顾山的嘴里。   顾山一愣,刚想说,这糖是买给你的,我不吃。就突然发现,苏婉凉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唇瓣,顿时身子一僵,眸光突然变深了。   却见苏婉冲着他灿然一笑,也拿起一颗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甜蜜的味道,一直蔓延到心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奔跑吧小短腿-、何遇欢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崔雅阁裳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成婚   顾山还没有吃饭,两个人在门口腻歪了一会儿,便去了厨房。   王婆子给顾山留了面,还有一个荷包蛋。灶膛里有火星,所以锅里的面不容易冷,还是热的。只是焖的时间长了,有些烂。   好在顾山胃口好,并不挑剔,找了个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扒拉几下便吃了个精光。接着又盛了满满一碗,将锅里的汤汁都舀的干干净净。   苏婉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小手撑着下巴看他吃饭。瞧着他一口便将一个荷包蛋塞进了嘴里,忍不住说:“顾山,你真能吃!”   顾山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敏感的想:婉儿会不会嫌自己粗俗?   却见苏婉弯了眉眼,又笑嘻嘻的说:“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瞧着就觉得香。”   顾山顿时松了口气。   吃完了饭,顾山又要进山了。   苏婉有些不舍,依赖的说:“顾山,你不歇会儿吗?”   顾山说:“年前两个月,是猎户最赚钱的时候,打多少猎物都能卖掉。我打算往深山里走走,那里猎物多!若能猎到山猪或野鹿之类的,转手能卖不少钱呢。”   苏婉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担心,“听说深山里有狼,还有老虎和野熊。顾山,你还是别去了,我害怕。”   顾山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觉得苏婉真像个孩子,什么都害怕。   他安抚说:“只有半天时间,走不了多远的。而且这一带很平安,没出现过危险的野兽。”   苏婉便只好说:“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顾山点头,将从前用过的弓箭找了出来,又背了个竹篓,便进山了。   顾山离开后,苏婉便回房继续做衣服了。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吃一颗顾山买回来的桂花糖。   很快到了晚上。   天快黑的时候,顾山回来,竹篓里装了两只山鸡,一只兔子,手里还抱了只中剑的野山羊。另外,顾山在山上捡了几枚野鸡蛋,也一并带了回来。   苏婉一见,开心的说:“今天的收获好像不错。”   顾山看了眼手中的山羊,却遗憾的说:“要是活捉的就好了,价格能卖的高点。被剑射伤的活不久,必须尽快卖掉,容易被压价。”   苏婉安抚,“已经很不错了,我之前数了数卖鱼的钱,竟然有300多文。这样一个月下来,能挣十几两银子呢。已经很多了!”   顾山苦笑,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确实非常多了。   可他却觉得太少。   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给苏婉买一个小院。让她过上和以前一样安逸的生活。   可是,今天在城里打听了下,像苏家别院那么大的小院,起码要一百多两银子。而且苏婉从小被人伺候惯了,还得养两个婆子。这处处都是大开销,十几两连边角都不够。   想着想着,顾山又犯起了愁。   苏婉不知他有这么多的想法,见竹篓里的兔子通体雪白,十分可爱。便去菜地折了几根菜叶子,然后蹲在竹篓边上,一根根的喂给它吃。   小兔子长了张三瓣嘴,吃东西的时候小嘴努啊努的,可有意思了。苏婉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对顾山说:“顾山,这只兔子好可爱,可不可以不要卖,留下来养着?”   顾山哪有不同意的。吃过晚饭,便找了个旧木盆,在里面铺了些旧棉絮,给兔子做窝。   苏婉欢喜的不得了,将兔窝搬到房间里,围着它玩了好半天,直到天色不早了,才上床睡觉。   天气越来越冷了,苏婉怕冷,第二天没忍住,便赖了会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顾山已经进城了。忍不住又心疼,觉得顾山实在太辛苦了。   接下来几天,顾山一直都是这样,早早的出门,中午吃过饭便往山上跑,然后一直到天黑才回来。风雨无阻。   虽然辛苦,挣的钱倒也不少。   前两天,顾山猎到一只麋鹿,转手就卖了三两银子。他却不满足,依然拼了命的挣钱。最后王婆子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道:“大山,还有两天就成婚了,歇一歇吧!”   顾山却说:“娘,我不累!”   王婆子拿他没办法,将他拉到一旁,悄悄说:“傻孩子,别老想着挣钱,也要陪陪芙蓉的。不然成天见不到面,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日子久了会影响感情的。”   影响感情?   顾山一愣。   他从没想过这方面。可听母亲这么一说,忍不住想到每次出门,苏婉那依赖又委屈的眼神,忍不住心头一动。   于是第二天,顾山没有进城。一大早将网里的鱼收了回来,养在家里。一些小的、中等的,挑出来送给附近交好的村民,大的留着后天成婚的时候招待客人。   之后又去山里看了看陷阱,将落网的猎物抓回来,养在家里,打算成婚以后,再运去城里卖。   这些活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下午便没什么事做了。顾山便帮着家里搬搬东西,清点清点成婚要用的物品。   这个时候,却听苏婉羞涩的唤他:“顾山,你过来。”   临近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顾山如今是一见到苏婉,就忍不住觉得紧张,觉得呼吸急促。   所以,听到苏婉在唤自己,他整个身体都崩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走过去,尽量语气正常的问:“有事吗?”   苏婉红着脸说:“新郎服已经做好了,你拿去试一下。要是不合适,我再修改修改。”说着递来一件大红色的喜服。   顾山从未穿过如此鲜艳的颜色,只觉得别扭无比,忍不住想推脱。可看着苏婉满是期待的样子,又不忍拒绝,最终硬着头破将衣服拿进房间,穿上了身。   几天的时间,便要做两套衣服,自然不可能多精致。好在选的面料质感好,裁剪又得体,加上顾山生的挺拔,竟意外的和谐,毫无违和感。   苏婉盯着顾山上下一番打量,第一次发现,顾山还挺衬衣服的。   顾山被苏婉看的浑身别扭,忍不住催促的问:“衣服还好吗?”   苏婉抿着嘴笑,“很好看。”   顾山顿时红了脸,整个人恍恍惚惚。   婉儿竟然说他好看!   他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第二天,便开始布置新房,贴双喜,挂红绸,为成婚当日的宴会做准备。   按理来说,小夫妻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但苏婉情况特殊,是一直住在顾山家的,便没那么多讲究。就像本地一些童养媳,从小吃住在婆家,到了年龄,直接办一场喜宴便可以了。   婚房是请村里儿女双全的全福老太太布置的。也就铺喜被,摆喜桌之类的。布置好之后,又找了两个小男孩,晚上跟顾山一同睡在婚房里,称为压床。据说这样,可以头胎生男孩。   到了这个时候,成婚的气氛已经很浓了,苏婉羞的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王婆子惯她,家里一堆事,也不叫她。只塞了两个红包,请了两个村妇帮忙。   顾山也是恍恍惚惚,整个人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过了一天,终于,成婚的日子到了。   因为不用送嫁,所以苏婉并没有像别的新娘那样,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到天色微亮,王婆子才把她叫起来,请吉妇给她梳妆打扮,换喜服。   等打扮好了,又在房门口烧了火盆,让苏婉跨过去。之后顾山背着她,将她放到院中绑了红绸的马背上,让顾山牵着,在村里象征性的走了一圈,之后回到正厅拜见祖先,再拜堂,然后苏婉就被送到了新房。   到了新房,新娘新郎坐在床边,听吉妇说了一大推吉利话,之后喝交杯酒,揭盖头,吃长寿面,便算礼成了。   此后,顾山需到外面招待宾客,苏婉需在新房里等着。直到宾客散尽,夫妻方可圆房。   王婆子怕苏婉饿,在新房里准备了不少糕点,让她不必拘束,饿了就吃。   苏婉在房间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天黑,外面总算彻底没了动静。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便见一身喜服的顾山,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似乎是喝醉了。   苏婉一见他这样子,便立刻想起他上次喝醉,在马车里对自己做的事情,顿时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却见顾山越走越近,最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婉儿!”顾山歪着头,盯着她的脸看,眼睛亮晶晶的说:“你今天真好看。”   苏婉被他说的更紧张了,握着帕子的手一阵纠结。   为了打破这种气氛,她躲闪着说:“你洗漱过没有?”   顾山不说话,还是盯着她的脸看。   苏婉被看的不自在,干脆站了起来,道:“我去洗漱一下。”   顾山却一把拉住了她,“新娘成婚之夜,不能出新房。你在这里,我去帮你打水。”说着去了厨房。   苏婉见他醉的不是很厉害,又微微松了口气。   不多时,顾山打来水。苏婉起身去洁面,刚要拿起脸巾,便听顾山说:“我来。”说着率先拿起脸巾,沾了水,帮她擦了擦脸。又握起苏婉一对柔夷,放入温水中,轻轻的洗了洗,再用脸巾擦干。   苏婉本来很紧张的,可瞧着顾山如此温柔,心里又是一阵甜蜜,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第49章 圆房不成   洗过手脸,还得洗脚。   顾山将洗脚盆端到床边上,招呼苏婉坐过来。这模样,似乎还要亲自帮她洗脚。   苏婉顿时别扭。   女子的脚,是不能让男人看的。   她下意识便要拒绝,却听顾山说:“婉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所以不用那么忌讳那么多。   苏婉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都快要承受不住了。顾山却又催促,“再不洗,水就要凉了。”   苏婉这才磨磨蹭蹭的移到床边上,面颊通红的坐了下来。   顾山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脚腕,将鞋袜一只只的脱掉,放入热水之中。   苏婉的脚,小巧又莹白,和她的人一样漂亮。顾山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两眼,这才用脚布轻轻的擦洗。   苏婉低着头,一张脸都快要红透了,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终于洗完脚,顾山去外面倒水,临走前嘱咐苏婉先上床,免得冻着。   苏婉轻轻嗯了一声,却一直等到顾山出了房门,才开始紧张的脱衣服,然后迅速的钻进被子里。   天气冷了,被窝里冷冰冰的,苏婉打了个哆嗦,将身子卷缩了起来。   她是极怕冷的,这两天都是等到王婆子睡下,才上床,私心里就是让她捂被窝。这会儿因为害羞,却是什么也顾不着了。   不多会,顾山回来。见苏婉已经上床,便开始宽衣解带。   苏婉瞧见,立刻将脸背过去,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却忽然感觉被子被掀开一角。紧接着,身旁的床榻陷了下去。   顾山他……睡到床上来了。   苏婉僵直着身体,动都不敢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却发现顾山上床后,只是躺在一侧,同样动也不动。   苏婉顿时好奇。   不是说,新婚之夜要圆房的吗?虽然她并不知道圆房是怎么回事,但隐隐约约觉得,肯定不是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正郁闷着,却发生身旁的顾山突然动了。   他侧过身子,从背后抱住了她……   苏婉原本才稍稍放松下来的身子,瞬间又崩紧。心里想:这是要开始了吗?   却听顾山冷不丁的说:“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刚刚清洗的时候,顾山就发觉苏婉的手脚很冰。这会儿上了床,才知她连身上都是凉的。忍不住皱眉,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搂了搂。   苏婉长的小巧,又是蜷缩着的,被顾山这么一搂,就整个缩在他怀里了。   顾山火气大,身上热乎乎的。苏婉就觉得,自己被一个暖炉给包裹了起来。却发现顾山又握住她的两只手,双腿夹着她冰凉的小脚,帮她取暖。   这亲密又暖心的动作,让苏婉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忍不住说:“顾山,你身上好暖啊。”   顾山却蹙眉叮嘱:“明天多穿点衣服,瞧你冷的。”   苏婉‘嗯’了一声,却知这是体质问题,穿多少衣服都没用。   顾山就这样搂着苏婉焐了好一会儿,感觉她身上暖和了,才问:“还冷吗?”   苏婉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上又渐渐暖和了,以至于差点就要睡着了。听了这话,才清醒过来,忙说:“好多啦。”说着动了动身子,想要换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这一动,便面朝上的平躺了下来。却刚好看见顾山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苏婉又红了脸,忍不住别扭的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山却说:“婉儿,我们是夫妻了。”声音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苏婉被他的情绪感染,刚想说,是啊。便发现顾山忽然附身,在她脸上连亲了两下。   苏婉瞬间紧张,瞪大眼睛看着顾山。   顾山也紧张,被她这么一看,又是一阵不安,生怕她排斥,忍不住解释说:“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苏婉红着脸问:“新婚之夜……一定要……亲亲吗。”   顾山点点头。   苏婉又问:“这样……就是圆房吗?”   顾山一愣,才发现苏婉什么都不懂,竟然把亲吻当成了圆房。   他有些好笑的解释:“圆房……不是这样的。”   这话直接勾起了苏婉的好奇心,忍不住又问:“那究竟是怎样的?”   新房的红烛未灭,顾山看着小妻子漂亮的眸子,满是好奇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声音带着引|诱的说:“你想知道吗?”   苏婉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顾山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沙哑的说:“那……我教你怎么圆房,你别怕羞。”说着不待苏婉回应,立刻吻上她娇艳的唇。   苏婉被顾山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却奇怪,不是说亲亲不是圆房吗?那为什么还要亲她?   正奇怪着,却发现顾山又把舌头伸了进来……   虽然经历过一次,苏婉还是别扭,却又忍不住奇怪。为什么亲着亲着,整个身体都被亲软了?   顾山见她没有排斥之意,顿时受到鼓舞,又大着胆子,将手探入进中衣里面……   他的手掌微微有些粗粝,触碰到苏婉细嫩的肌肤。苏婉顿时一激灵,有些抗拒的推开顾山。   “你……做什么?”她红着脸,满是紧张的问。   顾山安抚,“别怕,这是所有夫妻都要经历的。”   苏婉有些茫然。   原来做夫妻不但要亲亲,还要被摸……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   见顾山还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苏婉羞涩的说:“你……摸的我有些痒。”   顾山轻声哄:“忍一忍,不然一会儿会觉得疼。”   苏婉一听这话,瞪大眼睛,“怎么还会疼?顾山……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山无奈,“要圆房。”   苏婉又沉默了。   她虽然不明白圆房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前有个富商的夫人不得宠,新婚好几月没圆房,一直被人耻笑,连下人都笑话她。   所以苏婉很早就知道,做了夫妻以后,一定要圆房,否则就不算真正的夫妻。在夫家抬不起头,别人也会笑话。   想到这里,苏婉便决定豁出去了,红着脸咬牙说:“那……你继续。”   顾山一愣。   原本见苏婉懵懵懂懂,还怕她会不能接受,没想到这么配合。   他目光变深,又亲了亲她的唇,动情的说:“婉儿,我的妻。”   这柔情倦恋的话语,听的苏婉又红了脸,心里却是甜甜的。   她在心里回应:顾山,我的夫。   顾山看着怀中一脸娇羞的小妻子,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忍不住再次俯下身来……   整个过程,都进行的很顺利。尽管苏婉又羞又怕,身子崩的紧紧的,还不停的颤抖,却一直努力的配合。   直到最后,她被顾山压着,摆出一种十分羞耻的姿势……   苏婉终于无法忍受,屈辱的一脚踢开顾山,害怕的裹紧被子。   “顾山……你,干嘛。”她惊声问。   顾山正到了蓄势待发的地步,没想到这个时候,苏婉忽然剧烈排斥。   他又急又无奈,声音带了几分恳求的说:“婉儿……你别折磨我了。”   苏婉听了这话,却是不解,“明明是你折磨我。你……你不害臊。”   顾山又苦笑,耐心安抚:“做夫妻都是这样的。”   苏婉却直接哭了起来,揪着被子委屈的说:“我不要……我,宁愿不做夫妻。”   顾山顿时变色,所有的欲望瞬间褪尽,只紧张的问:“你说什么?你难道后悔了?”   苏婉确实有点后悔。她从来不知道圆房这么难堪,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想到刚刚顾山对她做的事,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原本以为,成亲就是住在一块。顶多亲亲抱抱,舌头放到嘴巴里,就是生孩子了。   却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一时间,苏婉十分害怕,哭着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要这样。”   新婚之夜,妻子哭着不肯圆房,顾山也是没了办法。最后只能叹气,认命的说:“好,不这样了。”   苏婉却还是哭,“可是……不圆房,别人会笑话。”   顾山又是一阵无奈,“这种事,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苏婉想想也是,便渐渐不哭了。   顾山擦了擦她的眼泪,叹气说:“别多想,睡觉吧。”   苏婉却依然紧裹着被子,动也不动。   顾山正不解,却听苏婉又红着脸说:“你把脸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顾山扒光了,想想都觉得羞耻。   顾山听了这话,却又是一阵无奈,只得将身子转了过去。   苏婉迅速穿好衣服,一边穿,一边偷瞄顾山,防止他中途偷看。   还好,顾山并没有。   等到衣服穿好,她又迅速钻进被子,这才红着脸对顾山说:“好了。”   顾山也跟着钻进了被子,却发现苏婉似乎被刚刚的事情吓着了,一直缩到床的最角落,跟他离的远远的。   圆房不成,顾山原本就憋闷,见苏婉还躲着自己,心里又是一阵委屈。忍不住手臂一伸,有些霸道的将她扯入怀中。   苏婉顿时惊呼,防备的说:“你干嘛?”   顾山紧揉着她,声音闷闷的说:“你身上冷了,帮你再焐焐。”   苏婉听了这话,便又放松了戒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便睡着了。   一向睡眠好的顾山,今天因为欲求不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听见苏婉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又是一阵郁闷。恨不得咬她一口,让她陪自己一起难受。   可看着苏婉安静又柔美的面容,却又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顾山: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听见花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扬州来人了   顾山火气大。这一夜,苏婉靠着他睡的很暖和。以至于一直到天光大亮,才醒了过来。   让苏婉意外的是,一向早起的顾山,今天竟然还没起床。睁着眼,侧着身子在看她,很闲的样子。   想到昨晚的羞耻,苏婉一时有些不能直面,整个羞红了脸,慌乱的目光无处安放。   见她娇羞的模样,顾山昨晚的郁闷倒是缓解了不少。柔声打招呼,“醒了。”   苏婉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却问:“你怎么还没有起床?”   这话,倒有些像赶人。   顾山抿着唇看她,有些不开心,闷闷的说:“今天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再躺躺。”   苏婉只当这是新婚规矩,便没有再问。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山,免得尴尬。   顾山瞧见她的动作,皱了皱眉。心里敏感的想: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婉儿有点排斥他了?   正不安着,谁知没多久,发现翻了个身的苏婉竟然又睡着了……   顾山又是一阵无奈,不知她是没心没肺,还是心如止水。   见她睡的香,顾山最终没打扰她,顶着一脸的欲求不满出了新房门。刚出门,就见母亲站在不远处张望。见他出来,便压着声音小声问:“芙蓉还没起来啊?”   顾山说:“刚刚又睡着了,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   王婆子一脸理解的说:“新婚之夜,肯定累坏了,让她多睡会儿。”说着想到苏婉那小细胳膊细腿,再看看儿子巨人似的大块头,忍不住又担忧,不放心的说:“你有没有对她温柔点?婉儿生的娇弱,又是第一次,肯定受不住。可别吓着她。”   “娘,我很小心的。”顾山敷衍的附和,心里却直叹气。   都还没圆房呢,就已经吓哭了。   唉……   王婆子听了这话,本没有多想,还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孙子了呢。   谁知一转头,发现儿子心事重重的,眉头还轻微皱着,忍不住又奇怪。   按理来说,刚刚大婚的人,应该红光满面,满脸的喜气。怎么儿子反而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昨天晚上不顺利?   想到这里,王婆子开始留意观察。结果发现儿子确实不高兴。洗漱的时候表情恍恍惚惚,早饭还少吃了一碗。   自家的儿子,当娘的最了解。一见他这个样子,王婆子可以肯定,绝对有事。忍不住走过去,温声说:“大山啊,你和芙蓉昨晚是不是不大顺利?”   顾山正在洗碗的动作顿时一顿,随即假装无事的说:“没有。”   王婆子没好气,“你是我儿子,有没有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想骗我。”   顾山继续洗碗,“没骗你。”   见儿子不肯说,王婆子也不好多问,只劝道:“婉儿年纪小,难免不通人事,你要耐心点。”   顾山说:“我知道的。”说着洗完了碗,用手巾擦了擦手,又道:“我上山去看看陷阱。”   王婆子嘱咐:“路上小心点,中午等你一起吃饭。”   顾山说:“好。”说着背了竹篓便出门了。   顾山走后没多久,苏婉就起床了。   王婆子刚杀了一只野山鸡,正在院子里拔毛。见苏婉起来,便偷偷打量她的神色。发现她脸色很正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一时间,又有些吃不准。   女孩子脸皮薄,不好直接问,王婆子想想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多了份留意。   苏婉像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饭,便回了房间。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有些受不了室外的寒冷,越来越怕出门,便在屋里给顾山做鞋子打发时间。   顾山走路多,穿鞋子特别费。苏婉打算给他做两双皮靴,耐穿又保暖。   她剪好鞋样,接着做鞋底。刚做到一半,却听王婆子在外面喊:“芙蓉,芙蓉,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苏婉奇怪的推开房门,却猛的看见三个熟悉身影,顿时一愣,随即欣喜的说:“奶妈,画眉,喜鹊,你们怎么来了?”   画眉和喜鹊立刻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抱着苏婉,红着眼睛嗔怪:“小姐你真坏!跑到这里都不告诉我们,害的我们还以为你死了,流了好几天的眼泪呢。”   苏婉动容,有些愧疚的说:“我也想带你们一起走,只是一下子离开的人太多,容易引人注意。”说着又奇怪,“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是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一旁的刘婆子听了这话,回道:“是秦老太太叫我们来的。老太太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又听说我认识姑爷家,就吩咐我带着两个丫头,过来照顾小姐。”说着又惋惜,“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正好赶上小姐的成婚之日。真是可惜了。”   两个丫头也连叫可惜,撅着嘴说:“小姐,你怎么不等等我们?”   苏婉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你们会过来?”   主仆三人许久未见,聚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   王婆子烧了茶,端给他们喝。   刘婆子见了,忙卑谦的说:“夫人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都是下人,哪能劳您伺候?”   王婆子爽朗的笑,“什么下人不下人的,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刘婆子便道了声谢,没再多说。待王婆子离开,却又对苏婉说:“小姐,您上次让我送500两银子给姑爷。我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就把钱交给姑爷的母亲了。可她只拿了13两银子,说您只欠她这么多。我劝她都收下,她还跟我生气,把我给轰走了。”说着压低声音,不放心的说:“小姐,您这婆母是不是脾气不好?”   苏婉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听了这话一阵意外。   “娘只拿了十三两银子?还把你轰走了?”   刘婆子点点头,又压着声音说:“来之前老太太特意吩咐,让我们把姑爷母子当主人敬重。但若他们欺负小姐,我们也不必客气。老太太还让我带话给小姐,说小姐手头有钱,没必要受别人的委屈。”   苏婉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娘和顾山对我都挺好的,外婆多虑了。”   刘婆子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她一来这里,一见苏婉住在这么破旧的茅草房里,身上朴素的连件值钱的首饰都没戴。大冷的天,屋子里也没烧炭火,心里早就不满了。   她家小姐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瞧着苏婉向着顾山母子,且她又和顾山已经成亲,刘婆子觉得自己说多了不好,便暂且放下这个话题,假装欣慰的说:“如此最好了。”心里却开始盘算,一会儿要怎么敲打这对母子,好让他们对小姐重视点。   这个时候,顾山回来。   苏婉被刘婆子三人的到来一打闹,一时忘了昨晚的事,又像往常一样,开开心心的迎了上去。   “今天抓到了什么?”说着凑到竹篓跟前张望。   顾山这一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担心苏婉会排斥自己。谁知刚回来,就见她跟往常一样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顿时松了口气。一颗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将竹篓放在地上,好让苏婉看的方便些。   “只有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还有一只黄鼠狼。”   苏婉的目光一下子被黄鼠狼吸引了过去,好奇的说:“原来黄鼠狼长这个样子啊!听说黄鼠狼放的屁很臭,是不是真的啊?”   瞧她一脸天真的样子,顾山目光柔和,解释说:“它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放屁,这是它的保命技能。”   苏婉又是一阵好奇,抬头问顾山,“那你闻过他放的屁吗?”   “我抓他的时候,他就放屁了。”   苏婉顿时冷俊不禁,揪着眉头说:“真的吗?那是不是很臭?”   “很臭。不过我提前把鼻子捂起来了。”   苏婉又问:“黄鼠狼的肉好吃吗?我好像没吃过黄鼠狼的肉。”   顾山说:“那明天就把这条黄鼠狼杀了给你尝尝。”   苏婉又立马说:“不要,听说黄鼠狼的肉不好吃,而且我感觉会很臭。”   顾山却说:“你可别小看它,黄鼠狼全身都是宝。皮毛可以做衣服,肉不但能吃,还可以做药材,是个好东西呢。”   苏婉听了这话,又瞪大眼睛,忍不住赞道:“顾山,你懂的真多。”   不远处的王婆子瞧着小夫妻两有说不完的话,原本的担忧也消散了,冲这两人喊道:“芙蓉,大山,吃饭啦!”说着又去请刘婆子三人。   顾山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家里来人了。   王婆子知道今天人多,特意多做了两个菜。桌子上一道红烧野鸡,一道青蒜炒蛋,一道红烧鲫鱼,另外还有一碗青菜肉丝汤。   刘婆子瞧了眼菜色,勉强满意。却听王婆子招呼说:“坐坐坐,大家都坐。家常便饭别嫌弃。”   刘婆子却一脸卑谦的说:“夫人,我们是下人。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同桌的。你们先吃,等吃过了我们再吃。”   王婆子顿时郁闷,“什么下人不下人,我以前也做过工,大家都一样。”   刘婆子却依然坚持,“下人就是下人。夫人,你们先吃。我们在旁边伺候着就行了。”说着一个站到苏婉身后,一个站到王婆子身后,一个站到顾山的身后。   王婆子从没被人伺候过,一见这阵仗,顿时不习惯。尤其住在这样的草房里,还说什么主人不主人的,简直好笑。   她没好气的说:“你们就坐下吧!站在这里我们怎么吃的下?”   刘婆子却说:“以前我们小姐在家里,就是这么吃饭的。身边必须得有人伺候。”   王婆子都快要受不了,一旁的苏婉瞧见,忙说:“奶妈,画眉,喜鹊,这里不是扬州,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   苏婉一开口,三人立刻齐齐应了一声:“是。”说完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王婆子顿时无语。   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只是刚吃完,喜鹊便开口问道:“小姐,我们以后住在哪里?这里好像都没有空房间。”   苏婉听了这话,蹙眉道:“是啊,你们过来了,这里就不够住了。”说着看向顾山和王婆子,商量说:“不如我们看看哪里有卖房子的,买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苏婉就想买房子了,只是考虑到王婆子和顾山的感受,才没有立刻执行。如今刘婆子三人过来,却是不得不买了。 第51章 圆房成功   顾山听了这话,迟疑着说:“我这两天在城里,倒是听说有两处小院在售卖,若真要买,下午就过去看看。”   苏婉说:“好。”   于是吃过饭后,顾山便驾着马车,带着苏婉和两个丫头进了城。   临出门前,王婆子将顾山拉到一边,将一袋银子塞进他手里。嘱咐说:“这里有35两银子,你拿去买房,若是不够,就把这个镯子当了。”说着塞给他一只金手镯。   顾山顿时意外,“娘,这是婉儿送你的礼物!”   王婆子叹气,“我一把年纪了,还戴什么镯子。留着也没用。况且买房子本该我们出钱,婉儿再有钱,那也是她的。若什么都让她出钱,日后她会瞧不起你的。”   顾山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他拼命挣钱的缘故。   可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是养不起苏婉。就说这镯子,还是她送的呢。   想到这里,顾山多少有些泄气。   坐着马车,不过大半时辰,便到了城里。结果一看,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别院。十几个房间,两三个小院,修建很精致的那种。   画眉和喜鹊都很满意,苏婉却摇头,“不需要这么大的,再看看吧。”   几人又去了当地的牙行,那里有很多交易的房屋,各种大小的都有。   苏婉听管事介绍了牙行里现有的房子,最终相中两个。   一个是城东的铺面房。前面可以开店,后面有一进小院可以住人。大小正适合,铺面的位置也不错。若是以后做生意,会十分方便。   还有一个是乡下土财主家的老房。地方宽敞,房间也多,价格还便宜。最主要的是,这房子紧靠着三合村。   苏婉买房子的时候,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顾山目前以打猎为生,若是搬到城里,就不方便进山打猎了,那他靠什么谋生?   顾山不识字,又没做过生意,只有一身力气,干些苦力活,就像之前的泥瓦工。   可这种活计幸苦就算了,还挣的少,倒不如做个猎户渔夫。   所以苏婉想来想去,决定尽量不改变顾山的生活轨迹。便问顾山:“我们买清河村的这套老房子,怎么样?虽然有些旧,但地方大,修葺修葺应该很不错。”   顾山有些意外,没想到苏婉选来选去,最终选了套乡下房子。   不过,这套房子顾山倒是知道。是当地一个地主家的老屋。后来家里给儿子捐了个官,变发达了,就搬到了城里。哪知没两年,儿子犯了事,家道忽然中落,便开始典卖家产,包扩这套老房也卖了。   虽说是乡下房子,但地主家财力雄厚,建的很气派,并不比城里的小别院差多少。   顾山想了想,便同意了。   见她们有要买的倾向,牙行的伙计便带他们去看了看房子。   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到处都是蛛网灰尘,显得十分破败。但依然可以看出,当初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讲究的。   房子是坚固的大瓦房,门口有两个半人高的石狮子,威武雄壮。整个院子的地上都铺了青石板,虽不是特别大,但假山花木都有,只是太久没修剪,疯长成一片,此刻看着有些杂乱。   苏婉数了数房间,正院有八间大瓦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小院的东面是四间小屋,可以做杂物房,也可以做下人房。西面则建了一个宽敞的猪舍,里面起码能养四五头大肥猪。   苏婉瞧着这间猪舍,忍不住想:这个用来给顾山养猎物,倒是挺方便的。   一路看下来,苏婉很满意,便当场签了合约。正准备交钱,却见顾山递来一袋钱。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里有35两银子,你拿着。”   王婆子给的手镯,还没来得及当。而这套房子要50两银子,还差15两,得苏婉自己出,顾山觉得很羞愧。   瞧着顾山递过来的钱袋,苏婉愣了愣,却也没多意外。   她接过钱,笑着的说:“正好这段时间卖鱼打猎挣了不少,刚好够买房子。”   顾山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这几天也挣了不少,只是每天一回来,就把钱交给苏婉,以至于顾山都忘了这一茬。   想到这里,顾山只觉得整个腰杆都挺直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苏婉察言观色,暗想,男人果然都是要面子的。幸好没买城里的别院。   买好了房子,也算了解结了一件心事。   此时天色已黑,一家人便先回顾山的家,打算明天再过来打扫整理。   回到家后,王婆子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他们。一听说买的是清河村地主家的老房,也是一阵意外。   想到要搬到那么大的房子里,王婆子有些兴奋,八卦的说:“我从前听人说,清河村地主家的那个老宅,是块风水宝地。他们家住在老宅的时候,什么都顺。女儿嫁的好,儿子当大官,家里挣的钱啊,跟下雨似的。要不是搬出了老宅,说不定还能一直的兴旺下去,也不至于突然倒大霉。”   苏婉听了好笑,“这么说来,我们以后还得一直住在那里,不能搬到别处?”   王婆子说:“一直住在那里有什么不好?那地主家的房子多气派。我从前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住到那样的大房子里面。我觉得这一辈子都满足了。”   这朴实的话语,逗的苏婉一阵莞尔。就连一旁的画眉和喜鹊都忍不住低笑起来,刘婆子见婆媳两个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便没再挑王婆子的刺。   吃完了完饭,苏婉正想着,刘婆子三人晚上该怎么睡?便见王婆子已经抱了被子,在给她们铺地铺。一边铺,一边对一旁的画眉喜鹊道:“家里地方小,厅里串风,厨房脏。你们两个小丫头今晚就在我房间里打个地铺。刘妈妈年纪大,跟我挤一挤。大家有没有意见?”   画眉和喜鹊都没有意见,这事便就这么决定了。   苏婉在外面跑了一天,有些累,便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打算回房早点休息。   谁知这个时候,王婆子忽然叫住了她,还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角落处。   苏婉顿时奇怪,狐疑的问:“娘,你有什么事吗?”   王婆子四下瞧了瞧,见没什么人,便从衣襟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塞到苏婉的手里,言辞闪烁的说:“这是专门给新嫁娘看的书。本该在成婚前就拿给你的,是我疏忽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苏婉接过书,一阵奇怪,“这世上还有专门给新嫁娘看的书?是什么样子的?”说着想要打开来。   王婆子立马按住她的手,有些紧张的说:“这书……只能在房间里看。”   还有这规矩?   苏婉越发的奇怪,便将书拿到房间里,然后坐在桌边翻开来。   却见泛黄的书面上,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身无寸缕的纠缠在一起,姿势丑陋又奇怪。   苏婉瞬间想到昨晚上,顾山对他做的那些事,顿时又惊又羞,手中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推开,顾山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苏婉又是一惊,猛地站起身,并将书藏到身后。   见她受惊的模样,顾山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婉忙摇头,“没……没有。”   顾山走近,将脸盆放在桌上,狐疑的看向苏婉。却发现她小脸红彤彤的,还目光躲闪,不敢看人,忍不住又疑惑。   “到底怎么了?”说着见苏婉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藏着什么,又问:“手里拿的什么?”   “没有什么!”苏婉后退一步,慌乱的说。   顾山蹙眉,见她不肯说,倒也没勉强,只招呼说:“过来洗脸。”   苏婉哪敢过去。   一过去,手中的东西就被发现了。   她站在那里,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山见她如此反常,更加奇怪,忍不足又问:“你究竟怎么了?”   苏婉摇头,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我……想自己洗,你出去吧。”   顾山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说:“好吧!”   说着却忽然凑近,手一伸,将苏婉手中的书抢了过来。   苏婉大惊,忙扑过去争夺,嘴里焦急的说:“给我!给我!”   见她紧张成这样,顾山更加奇怪。便将书高举着,翻开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顿时石化。   “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哪里来的?”顾山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接着反映过来,又猛的将书合起。   苏婉秘密被戳破,一阵羞急,大怒的说:“谁让你抢我东西的?顾山,你真讨厌!”说着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山一见,又是一阵紧张,忙解释,“我……不知道是这种东西……”   苏婉羞恼的说:“是娘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这个。”说着又一脸嫌弃,气呼呼的说:“你快拿走,不要再让我看见!”   顾山听到这里,已经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估计是王婆子不放心小两口,这才不知从哪弄了这本书来,想让苏婉看。   他有些哭笑不得,见苏婉已经羞的无地自容,忙又安抚,“我现在就把它扔进灶膛里烧了。”   苏婉说:“你快去。”   顾山便拿着书出了门,来到厨房,将书往碗柜低下一掖。而后回到房间对苏婉说:“已经烧了。”   苏婉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些,却还是不自在。   顾山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说:“快点过来洗脸,水都凉了。”   苏婉乖乖的走过去,脑子里却一阵混乱,站在那里任由顾山擦手擦脸。   接着,顾山又帮她洗了脚,苏婉便浑浑噩噩的上了床。   一上床,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以及书上的那些图画,整个人又是一阵紧张。   顾山今天……会不会还跟昨天一样,那个样子对她?   正慌乱着,却发现顾山已经上了床。一上来就将她搂到怀里,柔声问:“冷不冷?”   苏婉不排斥他的怀抱,甚至有些依恋他身上的暖。便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声音带着些撒娇的说:“冷。”   顾山便将她抱的更紧了。   只是抱着抱着,又开始亲她。   苏婉没有动,心却快跳到了嗓子眼。   顾山越吻越深入,见苏婉没有抗拒,便大着胆子挑开衣襟……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的顺利。只是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苏婉忽然出声。   “等等。”她声音颤抖的说。   顾山身子顿时一僵,心里有些崩溃。   不会跟昨天一样,又哭着不肯圆房了吧!   正焦急着,却见苏婉不知从哪扯来一根腰带,有些艰难的对顾山说:“你……把眼睛蒙起来。”   顾山一愣,“今天房间里没有点蜡烛。”   “可是窗外有月光!”苏婉羞急的说,说着又催促,“快蒙起来啊!”   那么丑的姿势,她才不要被顾山看见。   顾山没办法,只得照做,用腰带将眼睛蒙了起来。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苏婉羞涩的轻声说:“可以。”   黑暗中,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两个人都异常的紧张。   可是,折腾了半天,也不知是尺寸不对,还是没有经验,总是无法成功。   苏婉急的都快哭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顾山也是一阵焦急。   手忙脚乱间,终于,刺痛传来,苏婉疼的惊呼出声。顾山也是一声闷哼,却忙捂住苏婉的嘴,紧张的说:“声音小点。”   苏婉咬着唇,痛苦的说:“疼。”   一听她说疼,顾山便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安抚说:“乖,我轻点。”   苏婉隐忍着“嗯”了一声。可顾山一动,又疼的一阵抽气。   这样过了一会儿,苏婉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害怕又紧张。   可渐渐的,这种疼痛似乎又缓解了一些。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任由顾山折腾着。   可突然间,她发现顾山不动了,然后……感觉有一阵湿意涌出……   苏婉顿时惊叫挣扎,“顾山……你……怎么尿床了……”   还尿在那种地方……   天啊,顾山怎么这么脏!   顾山忙按住她,哭笑不得的说:“不是尿床……是……圆房成功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小宝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的肉,真的好羞耻…… 第52章 融为一体   小宝宝?   苏婉懵懂的问:“这样就能生孩子了?”   顾山“嗯”了一声,又道:“但不一定一次就怀上。”   这么说来,还得多做几次?   想到这里,苏婉的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顾山倦恋的亲了亲她,这才撤离。   他一动,苏婉忍不住闷哼出声,又惊的立马捂住嘴。   顾山扯开腰带,正好瞧见她的动作,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却见苏婉扭了扭身子,忽然弱弱的说:“顾山,我……想洗一下。”那个地方黏黏的,好难受,还火辣辣的疼。   顾山倒是没说什么,穿好里衣,又披了件外套,便去了厨房。   厨房的锅里每晚都会焐一锅水,此时还热着。   顾山打了水,回到房间,却见苏婉裹着被子跪在床上,整张小脸都揪着,忍不住奇怪的问:“怎么了?”   却见苏婉一看见他,便控诉的说:“顾山,我受伤了。你看,床单上都有血了。”   怪不得会那么疼呢。   顾山听了这话,走过去看了眼床单。发现确实有一抹血,像一瓣嫣红的花瓣,落在了床单上。   他的眸光顿时变柔,温声说:“这不是受伤了,是落红。只有女人的第一次才会有。”   苏婉又是一阵疑惑,“落红是什么?为什么只有第一次才会有?”   这话,顾山便有些回答不上来了。挠了挠头说:“要不,你明天问问娘吧!”   苏婉不想问王婆子,觉得很尴尬。见顾山不知,也就作罢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将水盆端到帘子后面,小心的清洗了下。   洗完之后,顾山接过水盆,拿到外面倒了。   这么一折腾,被窝都冷透了。苏婉顾不得害羞,整个扑到顾山的怀里,哆嗦着说:“冷死了。”   顾山便立马将她抱紧,并裹紧被子。这样过了一会儿,苏婉便缓和过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刚的事,苏婉感觉跟顾山更亲近了,好像融为了一体。   两人在被窝里亲昵的相拥着,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婉醒来。发现顾山跟昨天一样,早就醒了,却没有起床,睁着眼睛一直在看她。   苏婉忍不住问:“你干嘛一直看我?”   顾山却问:“还疼吗?”   一听这话,苏婉立马想到昨晚的事,顿时羞红了脸。   “你……该起床了。”苏婉目光躲闪的推了推顾山,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顾山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依恋的说:“再躺躺。”   只要他不提刚刚的问题,苏婉倒是无所谓,便任由他抱着。   谁知抱着抱着,顾山又开始亲她,然后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有火似的,会烫人。   经历过昨晚的事,苏婉的心智突然变成熟了。立马从这眼神中,判断出了顾山的意图。忍不住心跳加速,小脸飞红一片。   看着怀中小妻子娇羞的模样,顾山哪还忍得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昨晚因为是苏婉的第一次,怕她不适,所以顾山只是浅尝即止,根本没有满足。   苏婉瞧见顾山的动作,却是一慌,忙羞怯的制止,“顾山……现在是白天……”   顾山想也不想的说:“我用腰带把眼睛蒙起来。”   苏婉:……   “可是……我还有点疼……”苏婉故意撒谎。其实睡了一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顾山听了这话,动作倒是顿了顿。就在苏婉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却又亲了亲他,然后难耐的恳求:“我轻一点,好不好。”   好不好……   苏婉很想说不好。   这种事,晚上做就算了,现在天都亮了,实在太羞人。况且还那么疼,苏婉实在有些怕。   可是,顾山很想的样子,又难得一副求人的语气。苏婉迟疑了一下,最终红着脸,勉强的点了点头。   顾山顿时欢喜,又附身亲她,只觉得这辈子,就算为苏婉去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同于昨天的疼痛,这一次,顾山体力好到吓人。这一场□□,就像戏台上的扬剧,咿咿呀呀唱了好久,都不停歇。   苏婉从一开始的羞涩,慢慢被磨成一汪春水,差一点溺死在其中。等到终于结束,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虚脱了。   顾山吃饱喝足,却是一脸满足。   他抱着苏婉,忍不住再次亲吻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闹了,我要睡一会儿。”说着翻了个身,当真睡了过去。   顾山见她是真的累了,便不再烦她,穿了衣服出了房间。却发现家里只有画眉在,其它人都去了新房那边打扫。   顾山吃了早饭,也去帮忙。   一家人花了半天时间,将几间主屋、院子以及厨房里的灰尘清扫了一遍。   一些旧家具,能用的就擦洗一下,不能用的直接搬出来,打算以后劈了当柴烧。   之后便回草屋搬东西,打算今晚就住过来。否则天气这么冷,画眉和喜鹊总是打地铺,会很受罪。   好在顾山家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一些被子、衣服,以及生活用品。马车运了两趟,便都搬了过来。剩下一些不太急用的家具、农具、干柴什么的,以后可以慢慢搬。   苏婉快中午的时候,便起来了。见家里人都在忙,也不好意思闲着,便和画眉合力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两个女孩都不擅长做饭,所以只抄了两个素菜,一锅鱼汤,味道倒也勉强凑合。   吃过了饭,苏婉也跟着去了新宅,发现缺不少东西,便一一记下,打算明天去城里采买。   一家人一直忙到傍晚,总算把新房整理的勉强能入住了。王婆子在门口放了爆竹,又在院中点了香,这个才和家人一同搬进去。   晚饭是在新房子里做的,但大家忙了一天,实在没什么精力。便简单的煮了锅鸡蛋面,吃过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地主家的大瓦房十分宽敞,苏婉挑了间最大的,里面有个小隔间,可做沐浴房。苏婉十分满意,将自己的浴桶搬了过来,打算明天去城里买点银炭,放在小隔间里,这样冬天洗澡也不会太冷。还有屋里的家具也得添几件,不然显得太空旷。   苏婉一边琢磨,一边上了床。刚躺下,顾山也跟着上了床,熟门熟路的将她搂到怀里。   他身上暖和,苏婉本能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却发现顾山抱着抱着,便开始不规矩。先是抓着她的手,在被窝里捏着玩。接着手探到了衣襟里面,不怀好意的煽风点火。   刚刚尝过肉滋味的男人,没那么容易满足。一看到自家娇滴滴的小妻子,便立刻没了抵抗力。   苏婉猜到他的意图,却扭了扭身子,躲过他作乱的手,撒娇的说:“我好困。”   意思就是,不想。   顾山顿时失望,可想到小妻子初经人事,早上又确实累到了。便只好体贴的说:“那早点睡吧。”   苏婉松了口气,翻了个身,手穿过顾山的腰,抱着他。小脑袋紧靠着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一夜安稳。第二天一早,苏婉和顾山都早早的起来,准备去城里大采购。   苏婉有一段时间没逛街了,忍不住心情好,出门前稍稍梳妆打扮了一番。   刚成婚的小媳妇,眸光水汪汪的,青涩中将染几分媚意,是最动人的时刻。顾山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了。只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自家媳妇好看。   清河村里离城更近,马车行驶了一刻多钟便到了。   到了城里,苏婉和顾山便直奔街市,将清单上要采买的东西全都置办了。不多会,马车便被装满了。   顾山看了眼她买的东西,什么油盐酱醋,蜡烛、熏香、银炭、布匹、皮料、碗碟、针线、零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且采买的数量比较大,光银炭就一口气买了五十斤。一个上午下来,便花去了十五六两银子。   而在当地,穷人家一年的开销不过两三两。   顾山早见识过苏婉买东西的魄力。当初送王婆子的金手镯,一对便是近百两,她眼睛都不眨的买下了。要不是顾山拦着,还打算买根簪子和戒指配成一套呢。   媳妇这么会花钱,顾山忍不住又犯愁。自己挣得这么少,完全养不起该怎么办?看来明天得振作起来,努力去挣钱了。   逛了大半天的街,苏婉累了也饿了。便找了家当地有名的饭馆,点了几个小菜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想着王婆子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临走时又打包了几样小菜带了回去。   一顿饭,又花了将近二两。   吃过了饭,苏婉清点了下买的东西,发现都买齐了,便和顾山一同回去了。   出了城门,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苏婉掀开帘子,到前面和顾山并排坐着,两个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话。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门口。   画眉、喜鹊一见苏婉回来,忙迎了出来,嘴里嗔道:“小姐上街都不带我们,这么多东西,没人帮着提怎么成。”   苏婉笑道:“主要今天要买的东西多,人多就没有地方放了。再说了,不是还有顾山吗?”   喜鹊打趣,“是是是,我们哪能跟姑爷比。”引得苏婉笑着要打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结尾点卡的不好,主要我家仔晚上突然高烧了,心不定……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女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以前的老实装的吧   回家以后,顾山便去了山里。   清河村不比顾山从前的住处,就在山脚下,上下山都很方便。如今进山得走一段路,为了节省时间,顾山骑了马,将竹篓挂在马后侧。   有了马,脚程快了很多,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   顾山将马捆在原本住的茅屋里,之后便进了山。   山上的陷阱有两天没来看了,猎物比往常多一些。让顾山兴奋的是,其中一个陷阱里,落入一只獾子。   獾子和黄鼠狼一样,全身都是宝。皮毛可以做衣服,也可以做毛笔。肉可以吃,也能入药。   但黄鼠狼个头小,卖不了几个钱。罐子却大的多,无论皮毛和肉,都值钱的多。一只大一点的成年罐子,卖个一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   顾山将猎物运回家,全部关在地主家的猪舍里。他一连五六天没做买卖,猪舍里已经积攒了二十几只猎物。便决定明天进城,通通卖掉。如果顺利的话,估摸能挣三四两银子。   想到这里,顾山的嘴角露出笑容。忍不住想: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猎物,那就好了。   晚上,王婆子和刘婆子做好晚饭,叫大家吃饭。   今天的菜色特别丰富,苏婉从城里打包了蜜汁烤鸭和酱猪肘,王婆子也做了几个小菜,一家人吃的肚子圆滚滚的。   吃过了饭,画眉去烧水,打算一会儿伺候苏婉沐浴。喜鹊则提前燃了炭火,放在小隔间里烘着。这样隔间里烘热了,苏婉洗的时候,就不觉得冷了。   燃好了炭火,喜鹊又点了熏香,给苏婉熏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不多会,热水烧好,画眉用木桶打了往小隔间浴桶里倒。等到水倒满,便叫苏婉来沐浴。   有小丫头伺候,苏婉惬意多了。之前在旧房子处泡澡,每次泡到一半水凉了,还得自己从浴桶里爬出来加水,别提多难受了。   躺在暖融融的热水里,苏婉觉得如今这日子越过越顺了,恍惚有种回到扬州的感觉。   洗完澡,两个小丫头将炭火盆移了出来,放在房间里,之后帮苏婉穿衣擦头发。   这个时候,苏婉却忽然想到一事。   往常顾山一吃过晚饭,便往房间里钻了。怎么今天这么久都没回房?便叫画眉去看看顾山在做什么。   不多会,画眉来报。   “小姐,姑爷在后院劈柴呢。”   苏婉纳闷,这么晚了,劈什么柴?便叫画眉将人叫了过来。   不多会,顾山回了房。一进门便发现房间里又暖又香,忍不住一阵奇怪,“什么味道?”   苏婉抿嘴笑道:“是熏香,我刚刚洗了澡,顺便把衣服熏了一下,这样身上就香香的了。”说着又问:“你要不要也洗个澡?在小隔间里洗澡一点也不冷。”   顾山见小妻子披散着一头乌发,肌肤美玉一般洁白,美好的仿佛纤尘不染的仙子。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灰扑扑,一身臭汗,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画眉和喜鹊立刻去厨房打来热水,顾山一见,忙道:“我……自己来吧。”说着避之不及的接过热水桶,拎进小隔间。惹的画眉、喜鹊抿嘴偷笑。   苏婉怕他冷,要把炭火移过去,却被顾山直接拒绝了。   “我不冷,用不着。”   苏婉瞧他因为干活,只穿了两件单衣,忍不住佩服。   都已经冬月下旬了,外面一入夜便开始结冰。顾山的火气还这么大,简直不像正常人。   顾山洗的很快,他没用苏婉的浴桶,怕自己一身臭泥给弄脏了,惹的苏婉嫌弃。便直接舀了水,浇在身上搓洗。   等洗好出来,却发现苏婉正靠在火盆边上,安静的做着皮靴。   灯火、美人,岁月安好。顾山看一阵痴迷。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苏婉,柔声的唤:“媳妇。”   苏婉愣了愣,停下手中的活计奇怪的问:“怎么了?”   顾山说:“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苏婉莞尔,见顾山发丝潮湿,便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他坐,然后找了块干布,帮他擦头发。   顾山烤着火,感受着苏婉温柔的动作,只觉得幸福溢满,忍不住又说:“媳妇,你真好。”   苏婉娇嗔:“什么时候学会说甜言蜜语了?”   顾山说:“我只是说实话,不是甜言蜜语。”   苏婉又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帮顾山擦好头发,苏婉便又拿起之前的皮靴,继续缝制。   天气越来越冷了,得赶快做好。皮靴隔水,若是赶上雨雪天,能派上大用场。   顾山见苏婉坐在那里不动,一点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忍不住有些急。   “婉儿,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他委婉的说。   苏婉却道:“你先睡吧!我等会。”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靴子,头都没抬一下。   顾山顿时皱眉,又不甘的劝:“白天再做吧,晚上伤眼。”   苏婉却又说:“我想早点做好,这样你就能早点穿上我亲手做的鞋子了。”说着语气中满是甜蜜。   顾山听了这话,又是一阵焦急。   什么鞋子不鞋子的,他根本无所谓。就想媳妇儿快点上床,给他抱在怀里搂着,然后做羞羞的事情。   可媳妇儿不开窍,该怎么办呢?   顾山有些烦躁的往床上一躺,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忍不住又暴躁的坐起,对着苏婉无奈的说:“婉儿,睡觉了。你不睡,我睡不着。”说着语气里带了恳求。   苏婉终于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的抬起头看来。   却见顾山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眸光中仿佛有火,灼的人心尖儿发烫。   她莫名红了脸,有些不敢对视的撇开目光,然后心慌意乱的说:“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总不能他一叫就过去,那自己成什么了?   顾山却是没了耐性,忽然掀开被子走了过去,将苏婉打横一抱,直接抱到了床上。   苏婉……   媳妇儿终于上了床,顾山心满意足,搂着她一本正经的说教:“以后晚上不要熬夜,你身体弱,吃不消。”   苏婉感动的直点头。   然而,没过多久,当她被顾山压在身下,累的精疲力尽,某人却还不肯放过。苏婉便忍不住怀疑,顾山从前的老实,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一成亲,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一晚,顾山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一直到大半夜,苏婉实在受不了,快要发火了,这才安生。   因为太累,苏婉后半夜睡的特别沉,直到天光大亮,这才醒来。想到昨夜顾山的放纵,心里一阵气闷。可一听说他天不亮就拖着猎物进城了,又忍不住心疼。   昨天折腾到那么晚,还起这么早,身体怎么吃得消?   好在顾山回来的早,二十几只猎物,一个早上便买完了。只剩一只罐子因为个头太大,没卖的出去。   顾山回来后,便将当天的收入通通交给苏婉。之后吃过午饭,便背了弓箭进山了。   这一天,除了陷阱里的猎物,顾山还用弓箭猎了一只山羊。可惜山羊的伤太重,当晚便死了。   好在冬天了,羊肉性暖又滋补,很受欢迎,最终还是卖了出去,只是价格被压了好多。   想到这只山羊,顾山一阵可惜,忍不住陷入沉思。   用陷阱捉猎物,毕竟是守株待兔,收获不高。可用弓箭的话,就难免有死伤,会直接影响到价格,很不划算。怎么才能避免这些问题呢?   顾山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家猪肉铺门口。见卖猪肉的小贩将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卖,顿时灵光一闪。   他也可以将猎物一块块割了卖。尤其一些大型猎物,很多人其实也想尝尝味道,但买不起整只的。若一块块的割下来卖,便能多出很多销路。更关键的是,事先杀好了,没有人计较它是怎么死的,不用因此贬价。   顾山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心里打定注意,以后再有死伤的猎物,就用这个办法卖掉。   天气越来越冷了,两天后,忽然下起了大雪。   苏婉和两个小丫头缩在屋里碳火旁,门都不想出。顾山却还想着进山打猎。   苏婉忍不住劝说:“下雪了,路上滑,今天就歇一天吧!”   顾山却说:“你不懂,下雪的时候更容易猎到猎物。雪地会留下动物的脚印,很方便追踪。”   苏婉听的恍然,见顾山执意要去,只好嘱咐他路上小心点。   为了趁着雪天猎更多的猎物,顾山当天没有进城,带了点干粮,天不亮便去了山里。   当天晚上,他用绳子拖回一只鹿和一只野猪。   鹿珍贵,野猪肉多,都是很值钱的猎物,估摸着能卖四五两银子。   一家人正开心着,这个时候,王贵赶了过来。   王婆子很奇怪,这大雪天的,弟弟怎么会过来?   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天气冷了,王贵暂时没工做,家里的生活有些拮据。又临近年关,处处要用钱,便越发的艰难了。   偏生韦氏是个嘴碎的,听说顾山每天打猎挣了不少钱,还买了大房子。就抱怨王贵挣的少,没有用,养不活孩子。   这天王贵听的实在受不了,就说了她两句,结果韦氏闹了起来。王贵不耐烦,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第54章 外甥捡到宝了   弟弟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孩子气的跑出来,王婆子有些无语。可想到韦氏那张嘴,又忍不住叹气。   瞧王贵半身风雪,一双鞋都湿透了,王婆子心疼的将他请进屋,找了双顾山的旧鞋给他换上,又让他坐到炭火边取暖。   大瓦房宽敞又明亮,炭火烤的人全身暖洋洋的。王贵舒服的打量着四周,忍不住狐疑的问:“姐姐,这么大的房子,要不少银子的吧。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王婆子早知王贵会这么问,听了这话面色不显的说:“我们哪有钱。房子都是芙蓉的娘家出钱买的。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芙蓉原本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被坏人拐卖到这里来的。她家人不久前找到她,舍不得她跟着大山受苦,就买了个大房子送我们住,还把她从前用惯了的家仆送了过来。如今这家里,都是她说了算呢。”   这最后一句话,王婆子是故意说给王贵听的。   她深知韦氏眼光浅,爱占便宜的德行,王贵又是个怕老婆的。怕弟弟这次来,是听说家里有钱了,想沾点便宜什么的。   毕竟这种事,以前是常有的。   顾山会打猎,家里别的没有,倒是不缺肉吃。韦氏便三天两头的使唤王贵或者王大兰过来讨猎物。   顾山的猎物是要卖钱的,有时候家里都舍不得吃,哪能总给他。可若王贵讨不到,回去便少不了被埋怨嘲讽。   王婆子就王贵一个弟弟,有的时候舍不得,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认了。   今年跟韦氏闹僵,倒是安生了许多。顾山成亲的时候,他们一个都没来,王婆子还以为就此彻底绝交了呢。   谁知这个时候,弟弟又上门。王婆子本能的多了个心眼。   王贵听了这话,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芙蓉的家里……这么有钱吗?这么大的房子,说买就买?”   王婆子忍不住骄傲,“这算什么啊!听说她自己家的房子有二三十亩那么大,光院子就有七八个。家里池塘、小桥,花圃,什么都有,跟皇帝的御花园似的。我们这乡下的旧房子,对他们来说,就跟施舍的差不多。”   王贵听的一愣一愣,又问:“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做大生意的吧!据说家里的生意遍布整个江南。光铺子就开了好几百个。还有数不清的田产,地产,房产。”   好几百个铺子!!!   王贵此时已经不知如何形容内心的震惊了。好半天才羡慕的说:“大山真有福气!”   王婆子笑眯了眼,“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当初的一两银子花的这么值。”讨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说,还附增一座金山。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快活。   姐弟两说着说着,天色已经不早。画眉过来叫吃晚饭。   听说王婆子的弟弟过来,刘婆子当他是客,特意多做了两个菜。大圆桌上放着一碟白菜腊肉、一碗猪血烧豆腐,一大盘的剁椒鱼头,鱼身则用酱油和萝卜条一起红烧了。另外还有一道凉菜还一大碗汤。   一共六个菜,都是刘婆子亲手做的,地道的淮扬风味。每道菜还都用了苏婉新买的漂亮瓷器装盘,显得十分上档次。   王贵往桌子上一坐,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眼睛都直了。   这些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光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皇宫里的大厨,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个时候,苏婉从房间里出来,见王贵在,不冷不淡的打了声招呼,“舅舅好。”   王贵又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精致又漂亮的女孩,不可思议的说:“她……她就是芙蓉?”   王婆子抿着嘴笑:“是的,芙蓉的脸好了。”   王贵又是一阵不可思议。   他前段时间听韦氏提过,说苏婉的脸好了,变得特别好看,跟换了个人似的。本来还觉得夸张,如今亲眼一见,可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都不敢认了。   他愣愣的盯着苏婉看,发现她的五官轮廓还是从前的样子,声音也没变。这才确定,确实是同一个人。   不多会,顾山也来了,一家人开始吃饭。因着有外客在,刘婆子三人没有入座,在一旁伺候着。   王贵又忍不住瞧了眼苏婉带过来的仆人,见刘婆子衣着整洁干净,脸上清清爽爽。虽为仆,却比一般人讲究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而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文静漂亮,一个伶俐活泼,都是细皮嫩肉的。哪像什么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呢。   再看自家姐姐和外甥,一段时间没见,穿着打扮也和从前天差地别。身上的棉袄不但厚实,料子也好,还做的很好看。两人脸上的气色也都红润了许多,一看就知道,他们过的很好。   王贵越看越羡慕。娶了这么个媳妇,外甥真是捡到了宝。   一顿饭,王贵吃的是满嘴流油,肚皮都快撑破了。   吃过了饭,王婆子瞧着天色已经黑透,路上又上了冻,便留王贵在这里住下。   好在这里房间多,也有不少旧床。王子婆清理了下,抱了棉被褥子铺好床,便能睡人了。   怕王贵冷,王婆子还把自个房间里的炭火搬到了他房里。   晚上,王贵睡在厚棉花做的垫褥上,身上盖着崭新的棉被,旁边是暖烘烘的炭火,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再回味刚刚那顿美味的晚餐,只觉得外甥家的日子,真是神仙般的逍遥。一时之间,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其实,这次来姐姐家,王贵是有目的。   这段时间,村里不少人看见顾山在城里卖鱼、卖猎物。都说他生意很好,挣的铜板大把大把的。   王贵这段时间没工做,生活拮据是真的。   他知道年底是猎户的旺季。因为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腌点咸鱼腊肉准备过年。所以鱼肉一类的东西很好卖,一个月挣的钱能赶上一年。便想跟顾山说说,让他带上自己一起打猎。他虽不会抓猎物,打打下手,帮帮忙什么的,总是可以的。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本就是亲舅舅,况且顾山刚出狱哪会儿找不到工做,又没地方住。是王贵收留的他,还带着他一起做活。无论从亲情还是人情上,顾山都是不可能拒绝的。   只可惜韦氏太势力,苛刻顾山的钱财就算了,还把人家小媳妇羞辱走了。小两口成婚的时候,因着韦氏蛮横,也没敢来吃酒,这会儿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便扯了个谎,说是跟韦氏吵架跑出来的。姐姐心软,定会体量他的难处,不跟他计较。   果然,一切都跟王贵预料中的一样。王婆子并没有跟他生气,还很心疼他,对他跟从前一样的好。   只是王贵怎么也没想到,才短短两三月没见,姐姐的家里竟然变得如此富贵。要不是问了三合村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搬到了赵地主家的老宅里。以至于一直到现在,王贵都还觉得不真实。   既然姐姐家里这么有钱,王贵干脆改了主意。   这天寒地冻的,又何必满山跑的挣那些苦钱。倒不如直接跟姐姐借。姐姐向来疼他,肯定不会看着他连过年的钱都没有。   不过,这里这么舒服,反正没工做,不如先住一段时日再说。免得回去天天啃窝窝头,还要听韦氏叨唠。   王贵这一住就是两天,半分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王婆子渐渐觉得不合适,忍不住劝他,“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总住这里也不是个事,差不多就行了,免得弟妹又要发火。”   王贵却说:“我这会儿回去,以后在她面前更抬不起头。不能回去!免得她气焰更嚣张。”   王婆子心里纳闷,弟弟一向是个软骨头,怎么这次突然变硬气了?   他死活不肯走,王婆子也不好赶,便暂且随他去了。   谁知当天下午,王大兰忽然过来,说韦氏叫他回家去。   王贵还想多住几天呢,心里老大不高兴,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王婆子见侄女过来,便以为韦氏已经低头,又劝王贵回去。   王贵没了理由继续赖在这里,只好假装苦恼的说:“姐姐,能借五百文钱给我吗?腊月里没工做,过年的钱都没有,回去还是得听抱怨。”   王婆子一听这话,目光闪了闪,忍不住抬头看向弟弟。   王贵今年才36岁,但因为常年辛劳,瞧着倒像46。瞧他满脸风霜的模样,王婆子多少有些心酸,忍不住叹息说:“这个家不是我当家,我和大山手头都没有钱。你若真缺钱,正好大山最近想开一个野味铺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他卖卖肉,我让他算你工钱。自家人,总不会亏了你。”   王贵没想到王婆子会拒绝。   他这两天住在这里,发现苏婉身边的两个小丫头都穿金戴银,料想500文钱,姐姐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   王贵根本不信,只当王婆子是有了钱,变忘了本,心了微微发寒,便赌气的说:“你不借就不借,说这么多话做什么?不过就500文钱,没想到姐姐如此小气。”   这个时候,苏婉正巧路过,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   她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娘确实没有钱,顾山挣的钱,也会交给我。舅舅要借钱,找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松鼠10瓶;崔雅阁裳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小丫头厉害着呢   王贵没想到这话会被苏婉听见。   当着小辈的面,他觉得脸上无光。   却听苏婉又冷淡说:“舅舅不要误会了娘。如今家里六张嘴,全靠顾山一个人挣钱。亏得现在是旺季,天寒地冻的起早摸黑、上山下水,才能挣点微薄银子。等过了这个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舅舅怎么就不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王贵心知这是说辞。她娘家那么有钱,家里顿顿大鱼大肉,有钱人才用得起的银炭日夜不停的烧,怎么可能连500文钱都没有?   可王贵到底是个男人,脸皮子薄。王婆子是亲姐姐,他才好意思开口要钱。对小辈,是怎么也拉不下脸。便只能讪讪的说:“外甥媳妇说的是,我也是一时口快,你别放在心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钱……我就不借了。”   苏婉也没跟他客套,见王大兰就在不远处张望,便又道:“表妹要等急了,天冷风大,舅舅路上慢些走。”   这是直接送客了。   王贵脸色更加难看,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王婆子终究没忍心,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我缸里腌了不少咸鱼,刚好能吃了,你带点回去。”   王贵心里有气,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咸鱼价格不便宜,买一条大点的鱼,得好几十文钱,便又没舍不得。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跟王婆子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王婆子掀开缸盖,一连拿了四条五六斤重的大鱼,用布绳扣好,递给王贵。又嘱咐说:“回去别忘了挂在院子里晒晒。”   王贵颠了颠手里的鱼,脸色微缓。跟王婆子道了别,便和王大兰一同回家了。   结果刚到家里,便听韦氏劈头盖脸的骂:“你死在外面了啊?出去两三天都不回来,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找了相好的?”   王贵没好气,“胡说什么啊,我这几天都是在姐姐家的。”说着将王婆子家的变化告诉了韦氏。   韦氏听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你说的真的假的?他们现在这么有钱?”   王贵连连点头,羡慕的说:“他们如今就住在赵地主家的老宅里,前后十几间屋子,全都是大瓦房。家里还养了三个下人,每天的吃食跟御膳似的。屋里一天到晚燃着火盆,半点都不觉得冷。”   韦氏不可置信,忍不住转头问王大兰。   “大兰,你爹说的是真的吗?大姑家现在这么有钱?”   王大兰紧抿着唇,郁郁的点了点头。   她跟王贵一样,一开始并不知道王婆子一家换了住处。赶到三合村之后,发现家里没人,东西都被搬空了。之后问了村里人,才知他们换了大房子。   等她赶到地主家的老宅,刚敲开门,就见苏婉身披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怀中抱一只雪白兔子,正笑看着两个丫头折墙角的腊梅花枝。   阳光照在她如花的脸上,是那么的美丽耀眼。一时间,王大兰都看痴了。   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只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撞见了哪家小姐。   正惶惶然的想要离开,这个时候,苏婉发现了她。原本微笑着的表情顿时散去,只剩下冷淡的疏离。   王大兰一见她的表情,又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陌生,整个人顿时一愣。猛然想起不久前,母亲在家里提及,说苏婉的脸好了,变得特别好看,跟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这个漂亮女人就是苏婉?   王大兰有些不能接受。   那个丑的跟癞□□似的恶心女人,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好看?   一定是错觉!是弄错了!   王大兰正在心里祈祷着,却听苏婉冷淡的开了口,“你是来找你爹的吧?他在房间里。”说着吩咐一个小丫头给她领路。   一路上,王大兰都是恍恍惚惚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婉怎么就变漂亮了?表哥家怎么就变有钱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怕一问,便暴露了内心疯狂的妒忌和羡慕。   那个只配给她嘲笑的丑八怪,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好看,还过的这么好?   可回来以后,听了父亲的话,王大兰的心里又是一阵绝望。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嘲笑,被她鄙夷的丑丫头,原来家里这么有钱!   同样是人,为什么她的命那么好?   王大兰正不平着,却听母亲又叫了起来,对着父亲一通训斥。   “既然他们那么有钱,你怎么不多带点东西回来?四条咸鱼就把你打发了?真是出息!”   王贵因这事,刚被下过面子。如今听了这话,顿时生前,怒道:“有本事你去要!我今天才知道,芙蓉那小丫头厉害着呢,我姐和顾山如今都听她的。你从前还对人家那么恶劣,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韦氏难得被丈夫噎的说不出话,好半响才嘀咕着说:“我哪知道这丫头那么有来头。”   夫妻两相互抱怨了一通,不多会,晚饭时间到了。   韦氏烙了张大饼,煮了锅稀汤粥,又抓了碗咸菜,便喊家里人吃饭了。   王贵这两天吃香喝辣,嘴都吃刁了。再回头吃自家毫无油水的粗茶淡饭,只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忍不住对韦氏抱怨:“你说你把我叫回来做什么?我在姐姐家顿顿有鱼有肉。在家倒好,咸鱼都舍不得让人吃一块。”   一旁的小儿子听了这话,立刻说:“爹,我也要吃鱼吃肉。”   王贵没好气,“去去去,哪有什么鱼肉。喝你的粥!”   韦氏冷笑,“你去吃鱼吃肉,我们娘儿几个在家吃糠咽菜,你真是个男人!”   王贵被她这么一嘲讽,便又闭了嘴。却听小儿子还在吵:“娘,我想吃肉。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有了小儿子带头,大儿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说:“娘,我也想吃肉。”   韦氏蹙了蹙眉。   其实,她也馋肉了。尤其刚刚听王贵说起王婆子家的伙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想了想,便一拍桌子道:“明天去大姑家吃饭。”   两孩子顿时欢呼一片。只有王大兰看着众人,一脸的鄙夷。   士可杀不可辱,娘竟然为了几块肉,就去向苏婉乞食。   她冷冷的说:“娘,你忘了当初怎么对付那丑八怪的?你骂她是娼|妓,要赶她走,还把她气到吐血。你觉得现在去大姑家,她会给你们肉吃吗?恐怕只会趁机嘲笑你们。”   韦氏表情一滞。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这点。只是瞧着王贵都有吃有喝,便又觉得,对她应该也不至于多绝情。   不过,如今经王大兰这么一提醒,韦氏回顾了下自己当初对苏婉的态度,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咬牙说:“大不了我不去了。”   说着又对两个儿子道:“大虎小虎,你们自个去大姑家,顺便在那里多住近几天。亲戚串门是常有的事,你们又是孩子,大姑总不至于赶你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上架至今,第一次更新少于3000字,实在太累太累了,我的小红花强迫症都被打破了……   一下班,就开车一小时去参加表弟的婚礼。结束后9点多,又开车送姨妈回家,然后送亲妈回家,再自己回家,真的快累趴下了。就把白天写的字修一修传上来了,一共这么多。明天补大家肥章。   晚安,么么哒。 第56章 教孩子   在韦氏的教唆下,第二天上午,大虎小虎两兄弟便来了王婆子家。   王婆子一见两孩子,很是纳闷,问他们怎么会过来。   两小孩回说:“我们听姐姐说,大姑家换了新房子,特别漂亮,就过来看看。”   王婆子问:“你们过来,爹娘知不知道?”   小虎年纪小,还不太懂世事,听了这话便说:“知道,娘还让我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呢。”   多住一段时间?   王婆子顿时蹙眉。   这韦氏倒是脸大,招呼不打一声,就让两孩子过来。过来也就算了,还住在这里不走了……   跟欠她似的……   这两孩子一个十三,一个十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也不怕给人添麻烦。   王婆子忍不住叹气。摊上这么个弟弟、弟媳,可真是一言难尽。   却听小虎子又说:“大姑,我想吃肉。”   王婆子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不喜。   10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跑别人家里张嘴就要肉吃,可见教养。   王婆子忍不住蹲下身子,对两个孩子温声说:“中午的时候就有肉吃了。不过大虎小虎,以后去别人家里做客,不能直接开口跟人要肉吃,这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两孩子早被韦氏养歪了,听了王婆子的话,根本没放心上。但为了吃到肉,便假装乖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姑。”   见孩子肯听话,王婆子稍感安慰。便让他们自个去玩了。   两孩子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既新奇又兴奋,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后来发现后院的猪圈理养着几只猎物,便一人折一根树枝,对着猎物一通乱打,惊的它们四下逃窜。两小孩却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刘婆子过来喂食,瞧见他们的行为,忍不住叱喝。   “这里不是你们该玩的地方,走走走,别处玩去。”   被刘婆子赶走,大虎小虎顿觉无趣,又在房子里四处溜达。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苏婉的房间。   苏婉的房间又香又暖,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梳妆台,上面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精致小盒。   两小孩见盒子好看,便一个个打开来玩。却见里面有的红,有的白,有的全是水,却散发着香香的味道。   小虎子好奇的问:“哥哥,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正说着,苏婉刚巧回房。见两小孩在自己房间,顿时皱眉。   她本就不喜欢外人来自己房间,况且这两孩子还是韦氏的儿子。   苏婉沉了脸,不喜的问:“谁让你们进我房间的?”   两小孩见她生气,也不怕,做了个鬼脸便跑走了。临走前,小虎拿走了两个小盒,想带走当玩具玩。   苏婉一见,忙拦住小虎,让他放下手中的东西。   可小虎跑的快,一下子跑出房间,来到院中。   苏婉追了过去,大声的唤:“你给我站住,把东西还我。”   这个时候,正在院中晒被子的喜鹊听见动静,忍不住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婉又叫:“喜鹊,抓住那小孩。”   喜鹊得了命令,忙去拦小虎。两人一前一后扑过来,小虎眼看没处逃,便将手中小盒往地上用力一摔,气鼓鼓的说:“还你还你,我不要就是了。”   小盒是陶瓷做的,被他这么一摔,顿时碎裂开来。里面的胭脂和粉饼,溅了一大片。   苏婉顿时大怒。   这套妆粉苏婉非常喜欢,是从扬州带过来的。青州一带虽也有不少胭脂铺子,却没有做的这么细腻的。如今被打碎,她暂时又回不去扬州,便再也没有了。   这讨人厌的孩子!   苏婉怒不可竭的对喜鹊说:“把他们两个通通赶走!不要再让我看见。”说完阴沉着脸,气愤的回了房间。   可刚在房间里坐下,忽又想起,大虎小虎好歹是刘婆子的侄子,顾山的表弟。就这么将人赶走,会不会让他们不舒服?   正迟疑着,却听外面传来大虎小虎挣扎的叫声,“我不回去,我还要吃肉呢。娘说了,我们是小孩子,你们不能跟我们计较。”   苏婉听了这话,原本才稍稍褪去一点的火气,又立马上来了。   这个韦氏,简直厚颜无耻。   感情这两孩子过来,就是为了混饭吃!还混的这么天经地义,也真是活久见了。   却听院中忽然响起王婆子愤怒的话语,“这话是你娘说的?她竟然这么教你们!仗着年纪小,别人对你们有几分爱护之心,就得寸进尺,胡作非为?她自己混账就算了,还把孩子往混了教。天底下,竟有这般蠢笨的母亲。”   她越说越痛心。   大虎小虎都是男娃,是王家的未来,却小小年纪,就被韦氏给养歪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走上歧路。   两小孩被画眉喜鹊一手一个的按着,却还不服气,神赳赳的说:“你们放开我,不然回去我告诉娘,说你们欺负我们。”   王婆子冷哼,“你娘要是在这里,我立马扇她大耳刮。”说着又一脸严肃,凶巴巴的说:“你们弄坏了表嫂的东西,从今天起,就留在这里干活做赔偿。敢不听话,就没有饭吃。”   一听说要干活,两个小孩哪里肯。肉都不要吃了,嚷嚷着要回去。   王婆子却直接将前后院的门锁了起来,然后严厉的说:“大虎去后院砍柴,小虎扫院子。要是活没干完,谁都不准吃饭。”说完气汹汹的离开,然后躲在门后面,偷偷观察他两的动静。   王婆子离开后,画眉和喜鹊也离开了,去了苏婉房里汇报。   两小孩见王婆子把门锁了起来,终于感觉到害怕。跑到门口鼓捣了好半天门锁,见打不开,便害怕的哭了起来。可哭了半天,也没人理会,渐渐又不哭了。   这个时候,厨房传来一阵肉香味。两人精神又是一震,便见画眉端着满满一大碗的红烧肉,走向大厅。   不多会,喜鹊也端了一盘菜出来。两人来来回回,一共端了四道菜,一荤两素一汤,道道色香味俱全。   大虎小虎光闻着香味,口水都流下来了。立马冲到客厅,想要坐到桌边吃饭。   谁知王婆子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见他两,顿时脸一沉,严厉的叱喝:“什么活都没干,还想吃饭?干活去,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才准吃饭。”   两小孩脸皮厚,眼睛直盯着桌上的肉,吞着口水说:“大姑,我们饿了。可不可以吃完饭再干活。”   王婆子的脸色又是一沉,不容商量的说:“不行。如果不干活,就一直饿着,饿死拉到。我又不欠你们饭,凭什么白给你们吃?”   这个时候,苏婉和刘婆子几人都过来吃饭了。见两小孩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都没有理会。仿佛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的坐下来吃饭。   可怜大虎小虎惨兮兮的看着香喷喷的红烧肉被夹的越来越少,眼看都要没了,忍不住急哭了。   “呜……我要吃饭,我饿……大姑,我们知道错了……”   王婆子却不心软,将两小孩直接撵到屋外,没好气的骂:“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你大山表哥七八岁就满山野的抓猎物了。光哭有什么用?天上能掉饭给你吃吗?”说完将门一关,直接将两小孩关在了门外。   这么一关,门外的哭声顿时小了大半。王婆子脸上的严厉褪去,变得满是无奈。见一桌子的人都看着自己,又是一声叹气。   “婉儿,今天小虎子的事,我跟你道个谦。这两孩子从小缺管教,真是太无法无天了!”王婆子歉意的说。   苏婉淡淡道:“这事跟娘没有关系,用不着替他们道歉。不过我很奇怪,娘你这样的做法,是想替舅舅管教孩子吗?”   王婆子无奈的点头,“大虎小虎毕竟是王家的苗。我真是不忍心看着好好的孩子,被那个不明是非的娘给教坏。”   苏婉蹙眉,忍不住劝道:“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到成效的。只怕娘的一番苦心要白费。等过几天他们回去一告状,舅妈决对不会领你得情。只会说你虐待亲侄子,然后跟你撒泼吵闹。”   苏婉说的,王婆子又何尝不知。可这两孩子实在缺教养,王婆子看不下去。   她叹息一声,烦躁的说:“总得有人教教他们道理,听不听的进去,都得试一试。”   见她这么说,苏婉也就没再说什么。但她实在讨厌那两孩子,想到碎掉的胭脂和妆粉,又是一阵愤愤。   于是作为报复,苏婉忍着油腻,将红烧肉全都吃光了。   哼,一块肉都不给他们没留!   再说大虎小虎被王婆子赶到门外后,两个人都是一阵绝忘。   韦氏护犊子,性格又泼辣,平日村里人都避着她,从没有人敢这么欺负他们。   这个时候,兄弟两真希望母亲就在身边,替他们出头。   然而,韦氏以为两个儿子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哪里会过来,巴不得他们多呆些时日,养的胖一些。   两孩子哭了一阵后,越哭越饿。这个时候,小虎忽然说:“哥哥,厨房里现在没有人,不如我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大虎一听这话,立马不哭了。两人跑去厨房,却发现厨房的门也锁了起来,连窗户都从里面栓死了。   大虎顿时生气,怒道:“大姑太坏了,竟然这么欺负我们。等回家去,一定要告诉娘。”   小虎却按着肚子,委屈的说:“哥哥,我好饿。要不然……我们干活去吧。干完活就有饭吃了。”   大虎觉得被王婆子饿一下就去干活,有点丢脸。便“哼”了一声,倔强的说:“大姑就是想教训我们,我才不去。”   说着忽然想起,这事是因小虎而起的,忍不住又责备:“都是你弄坏表嫂的东西,害得我跟你一块受罚。不然这个时候,我都可以吃到肉了。”   小虎想要推卸责任,撅着嘴说:“我哪知道表嫂这么小气,为这么点事,就发这么大的火。”   两小孩叽叽咕咕了一会儿,肚子越来越饿。   这个时候,却发现众人已经吃过了饭,收了碗筷和剩菜往厨房里送。而那碗红烧肉,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一块不剩。   “哥哥,肉没了。”小虎扯了扯大虎的胳膊,肉痛的说。   大虎早就看见了,听了这话,很有骨气的“哼”了一声,对弟弟说:“咋们走,不稀罕他家的肉。”   正说着,忽见苏婉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丫头嘱咐:“晚上把猪肚切了,和山药、胡萝卜一起煨汤。把缸里养的黑鱼捞一条大的做酸菜鱼。再煎一碟糯米丸子,顾山喜欢吃。”   小虎听了这话,忍不住又对大虎说:“哥哥,他们晚上吃猪肚和酸菜鱼。”   大虎也听见了,正在猛吞口水,嘴上却依然强装骨气,“不稀罕。”   小虎年纪小,咬了咬手指头,忍不住嘴馋的说:“哥哥,我想吃。”说着迟疑了下,又道:“哥哥,我……想去干活。我们一块去吧。”   见弟弟服软,大虎其实也松动了。可刚刚把话说的那么骨气,这会儿一时有些放不下面子,便道:“要去你去,我反正不去。”   小虎说:“你真的不去吗?大姑说不干活就没饭吃,你不饿吗?”   大虎拉长着脸,继续装骨气,“不饿。”   见哥哥这么硬气,小虎有些自惭形秽。站在原地又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得住饥饿,找了把扫帚去扫地了。   院子虽大,但每天打扫,并不怎么脏,且穷人家的孩子打小会干活。所以没过多久,小虎便将前后两个院子扫好了。   他一扫完,便立刻去找王婆子。   “大姑,我干完活了。”   王婆子早看到了,满意的说:“干完活就有饭吃,大姑给你盛饭去。”   中午的红烧肉虽然没有了,但还有几个剩菜,一直搁在饭锅里温着,就是防止两小孩下午的时候要吃。   王婆子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又将菜都端了出来。   虽然没有了红烧肉,其它菜依然不差。有青虾白菜,青菜肉丝汤,还有一盘小葱炒蛋。   刘婆子手艺好,虽是普通家常菜,却都做的十分入味。她本是秦氏的陪嫁丫头。秦家之所以远她做陪嫁,自然是因为各方面都十分出色。   小虎吃了一口炒鸡蛋,便忍不住叫道:“哇,真好吃。”说着埋头大吃。   一旁饥肠辘辘的大虎见了,只觉得更饿了。忍不住恳求:“大姑,我也想吃饭。”   王婆子脸一沉,不客气的说:“想吃饭就去干活。在我这里,没有白食吃。”   大虎咬了咬牙,觉得很没面子。可见弟弟吃的香,又忍不住羡慕,最终还是拿了把斧头,去了后院劈柴。   劈柴可比扫地费力过了。大虎到底才13岁,又饿着肚子,没多久,便觉得使不上力了。忍不住抱怨王婆子偏心,给小虎安排的活那么轻,却让自己累死累活的劈柴。   可他不敢停,怕劈不完不让吃饭。   王婆子在屋里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对小虎吩咐,“去倒杯茶给你哥哥。”   小虎子现在对王婆子已经是言听计从,立马去倒了杯水,送到哥哥面前。   大虎正觉得口渴,接过茶,咕噜咕噜几口便喝完了。喝完之后,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接着又劈了小半时辰,终于把柴都劈完了。   做了太久的体力活,大虎从凳子上站起,只觉得头晕眼花,差一点晕倒。   他疲惫的来到王婆子面前,无论的说:“大姑,我劈完柴了。”   王婆子却说:“你劈的太慢了,锅里的剩饭已经冷了。”   大虎顿时焦急生气,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却见王婆子拿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拿出几块杏麻饼,递到大虎的手里。   “这是你表嫂买的,你吃几块垫垫饥。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   穷人家的孩子,很少又机会吃外面买的糕点。更别说这种高档又精致的点心了。   大虎立马消了气,高兴的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小虎瞧见,忍不住嘴馋,“大姑,我也想吃。”   王婆子拿给他一块,道:“你吃过饭,只给一块。以后乖乖听话,就奖励你们吃。”   两小孩吃着香甜的糕点,连连点头。在美味的诱惑下,倒是真心了不少。   这个时候,顾山回来了。身上满是血污,衣服也扯坏了好几个地方。   王婆子一见,顿时惊呼,忙冲过去问:“大山,你怎么了?” 第57章 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顾山淡淡道:“猎户抢生意,跟他们打了一架。”说着见王婆子担心,又道:“我没受伤,身上是猎物的血。他们把我卖的肉扔的到处都是,捡肉时沾上的。”   王婆子松了口气,随即又蹙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为什么要抢。”   顾山没好气,“我去的早,卖的多,影响到他们了吧。”说着不以为意,“娘,我去洗个澡。”   苏婉爱干净,他这段时间每天都洗澡。免得一身的肉腥味,被小妻子嫌弃。   炉子上一整天都炖着热水,顾山将热水倒进木桶,又掺了些凉水,拎进小隔间。   房间里,苏婉正和两个小丫头凑在一处,研究一个新的绣品花样。见顾山这副模样进来,吓了一跳,忙站起身问:“怎么身上这么多血?”   顾山道:“是猎物血,今天发生了点事。”说着怕水凉了,也没多解释,便去洗澡了。   苏婉拿了换洗衣物,放在门口。等顾山出来,忍不住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山道:“同行找麻烦。”说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几天前,顾山想到将大型猎物割下来卖的办法后,便找了个木匠,将运猎物的板车改造了一下。上面加了一层厚木板,用来放肉和案板。   这个办法很受欢迎。一些饭馆见顾山卖东西灵活,之后每天都来采购他的猎物和鱼虾。而那些不太富庶的小老百姓就更不必说了。   整只猎物他们买不起,割个一两斤尝尝味,还是可以的。一时间,顾山的生意更加火爆,渐渐还卖出了点小名气来了。不少人提到野味,就会想到顾山。   顾山见大型猎物卖的开,便把重心放在了这个上面。每天都猎一两只山羊、野猪之类的卖,赚的腰包满满。   一些同行见顾山会做生意,便也跟着效仿,也将猎物割下来卖。   可顾山每天都来的特别早。而那些饭馆、以及一些家里要办酒席的大单子,也都采买的早。等他们赶到早市,人家早在顾山那边买过了。只剩下一些零碎散客分给他们。   可就算是些散客,他们也抢不过顾山。   顾山的猎物都是前一天下午捕捉的,十分新鲜。而其它猎户因为进城路途远,做不到顾山这样下午打猎早上卖。只能两三天进城一次,这样还能多积攒些猎物,比较省时。   可这样捕捉来的猎物,活的的也就罢了,如果是被弓箭射死之类的,就明显不新鲜了。很多猎物拿出来卖的时候,都已经硬了。   所以,只要顾山的猎物还没卖完,别人都会优先买他的。等到他的全部卖光,其它人才能捡些残羹剩汁。时间久,猎户们自然对他不满,便联合起来,砸了他的摊子。   然而,顾山也不是好惹的。一人对抗五人,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估计这两天,都不能上山打猎了。   苏婉听完顾山的话,有些不放心的说:“你有没有出手轻点?可别把人打伤。”   顾山忙说:“没打太重,我也不想惹麻烦的。”   苏婉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做猎户的辛苦,又有些同情那些人,便说:“如果以后他们不来找你麻烦,这事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山说:“我知道的。”   今天被那些猎户一闹,客人们都吓走了。所以猎物卖的格外慢,去打猎已来不及,顾山便查看了下陷阱,之后就回来了。   晚上因为有两个小孩在,家里多煮了两碗饭,菜色倒是还跟往常一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刘婆子已经看出来了。顾山这舅舅家,好像跟他们关系很微妙。而且这两小孩一点也不讨喜,便懒得特殊对待。家里准备了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   大虎小虎却是不挑剔。一坐上桌,看着丰盛的五菜一汤,就激动的直流口水。别人还没开动,就忍不住伸筷子去夹菜。   结果刚出手,两人的手背便挨了重重一筷子。   “一点规矩都没有,别人都还没吃呢。”王婆子严厉的训斥。   顾山这个时候才瞧见大虎小虎,忍不住奇怪的问:“他们怎么来了?”   王婆子没好气,“你舅妈让他们过来的,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顾山顿时蹙眉,想也不想的说:“明天把他们送走。”   韦氏这行为,就是看他们家有钱了,想让两孩子来蹭吃蹭喝。亏得她还有点羞耻心,没自个也跟着来。   当初,他们那么对苏婉,两家早没了情分,凭什么让大虎小虎蹭吃?而且韦氏贪得无厌,有一便有二,开了个头,以后便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不如一开始就做绝,让她彻底死了占便宜的心。   王婆子没想到顾山如此不欢迎大虎小虎,微微意外。忍不住看了眼苏婉,见她表情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便只好说:“行,我明天就送他们回去。”   大虎小虎听了这话,忍不住焦急。扯着王婆子的衣袖恳求,“大姑,我们不想回去。我们不调皮了,乖乖干活好不好?”   看着两孩子,王婆子有些为难,却听苏婉冷淡的说:“我们凭什么要留下你们?当初我和顾山住你家柴房,可都是交钱的。就连吃一个窝窝头,也都是给钱的。你两吃我家这么好的饭菜,还住大瓦房,你娘让你们带钱过来了吗?”   大虎小虎被噎的回不上话,脸色一阵难堪,半响才弱弱的说:“我们家……没钱。”   苏婉毫不客气,“没钱也得有骨气。人穷不能志穷。谁家有吃的,就赖在谁家,是会让人看不起的。”   大虎小虎再调皮,到底年纪还小。见这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忍不住委屈难堪,一个个耷拉着脸,都要哭了。   王婆子心有不忍,忙说:“吃饭吃饭吧,菜都凉了。有什么话,吃过饭了再说。”说着夹了两个糯米丸子,一人碗里放一个,嘴里又说:“这里面包的肉,可好吃了,快尝尝看。”   两孩子被苏婉说的升起了羞耻心,之前还馋的不行,这会儿倒扭捏的不肯动筷子。过来好一会儿,才小小的咬了一口丸子。顿时,一股鲜香的味道,蔓延在唇齿之间。   小虎忍不住说:“大姑,好好吃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说着又咬了一大口,之前不好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   王婆子笑道:“这是你刘婆婆做的,刘婆婆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小虎顿时崇拜,忍不住说:“婆婆,你好厉害,我都想跟你学做菜了。”   刘婆子本不喜欢小虎,听了这话,倒是冷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饭后,王婆子打了水,给两小孩洗漱,然后安排他们在客房睡下。   两小孩吃的肚子鼓鼓,回味着晚上的美味,忍不住恳求:“大姑,我们可以多住两天吗?就两天。”   刘婆子心软,便支招说:“那你们去求表嫂,只要表嫂答应,就可以留下来了。”   “那表哥呢?”小虎不放心的说:“表哥好凶,小虎害怕。”   刘婆子眨眨眼,笑道:“你表哥听表嫂的。只要表嫂同意,他就不会反对。”   小虎恍然,心想,原来表哥跟爹爹一样,也是个怕老婆的。可表嫂长的那么柔弱,说话声音都细细的。表哥那么高大,还那么凶,怎么看都不像。   而此时,在东间的新房里,苏婉刚刚洗过澡,正裹着毯子,小猫一般坐在炭火旁,享受着顾山亲自为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又乌又密,像丝绸一般柔软光滑。顾山爱极了这触感,擦的小心翼翼。等到擦好,又熟练了拿起一瓶茉莉花露,倒出少许在掌心,轻轻擦在苏婉的头发上。   他也是和苏婉做了夫妻之后才知道,这丫头有多臭美。洗澡的水里要放花瓣,穿的衣服要熏香,头发上要擦花露,得把全身上下都弄的香香的。   擦完了头发,顾山将茉莉花露放回梳妆台,然后将苏婉一把抱起,直接走向大床。   两人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对于顾山的急色,苏婉已经有些适应,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娇羞的将脸埋在顾山的怀里。   不多会,房间的蜡烛吹灭,蚊帐落下,床上的两个人儿亲密的交织在一起。浮浮沉沉,也不知过了过久,汗湿了一身罗裳。   苏婉气喘吁吁,越发觉得顾山不像正常人。   自从成亲以后,原本老实的顾山,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现在每晚都要好多次。永远不知满足的样子。   苏婉体力跟不上,同时也担心顾山太过劳累,第二天会没精神,便强制限令,每晚只准做一次。   顾山起先不肯,苏婉就生气不理他。背对着他睡觉,还不准他抱。   刚刚新婚的小夫妻,哪里忍受得了半分疏离。已经抱惯了的小妻子突然抱不到,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连觉都睡不着,最后只好投降。   可是,很快苏婉发现,顾山的一次也太久了,每次都能把她折腾到骨头散了架。   好在终于结束,苏婉翻了个身,窝到顾山的怀里,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这个时候,却听顾山声音暗哑的说:“婉儿,我今天没有打猎。”   苏婉含糊的“嗯”了一声,不明白顾山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便听顾山又说:“我现在一点也不累,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苏婉立刻睁开眼,有些生气的说:“我累!”   顾山便立马不说了,忙抱紧她,紧张的哄:“那睡觉吧,睡一觉就不累了。”   苏婉这才放松下来。   成婚以后,每晚都和顾山做这种羞羞事,真说不出来的感受。就好像一张白纸,突然画满了奇怪的图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株幼苗鹅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色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腊月里大雪   第二天一早,顾山和从前一样,天不亮就进城了。苏婉则缩在暖暖的被窝里,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刚起来,便听画眉说:“小姐,姑爷的两个表弟还没走,过来找了你两次了。”   苏婉顿时奇怪,这两小鬼,找她做什么?   直觉里,不会有好事。   苏婉冷淡的说:“不理他们。”说着在画眉的伺候下洗漱梳妆,又磨蹭了好久才出房门。   刚出来,就见两小孩守在门口,讨好的冲着她笑。   “表嫂。”两小孩异口同声的唤。   苏婉皱了皱眉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虎说:“表嫂,你行行好,就让我们想在这里玩两天吧。我们保证不调皮。”   苏婉没好气,“可不是我让你们走的,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要求,也该去求你们的表哥。”   小虎说:“可是大姑说,表哥听你的话,只要你同意就行。”   苏婉没想到王婆子会跟小孩说这样的话,忍不住想,难道这两孩子来找她,就是王婆子授意的?   看来王婆子这娘家情分,没那么容易断。   毕竟是骨血之亲,苏婉也能理解。可她实在不喜欢这两孩子,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到韦氏当初的欺辱,心里就厌恶排斥。   但王婆子是婆婆,苏婉又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想了想说:“让你们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是个小气的人。你们的娘当初那么对我,还让我以德报怨,我做不到。你们想留在这里,就做工偿还食宿费。从现在起,跟着刘婆婆干活。要是敢偷懒或者不听话,就直接给我回家去。”   这话说的不客气,两小孩却很高兴,以为所谓的干活,就是昨天王婆子交代那样,象征性的砍砍柴,扫扫院子,便都答应了。然后欢欢喜喜的跑去厨房找刘婆子了。   待他们一走,苏婉便对画眉吩咐:“去跟奶妈说一声,好好的管教管教这两孩子,不必客气。但也别太刁难。”说这又道:“对了,别准他们进我房间。”   画眉应下,便去找刘婆子了。   刘婆子是个老婆子了,从前秦氏和苏婉院中的下人,都听她的训。管教两个半大小孩,自然并不难,当下就给他们安排了活计。   “大虎,以后家里的柴,都归你劈。你上午跟着画眉姐姐打扫院子和房间,下午劈柴。劈完柴,再去水井里打水,将厨房的水缸装满。”   “小虎你年纪小,就在厨房里给我打打下手。不要以为厨房的活很轻松,一天三顿饭,顿顿不能少。早上要早起,接着买菜、拣菜、洗菜、还要洗锅洗碗,清理厨房。这些你都得干。”   两小孩原本以为,所谓的干活,不过是像王婆子昨天吩咐的那样,象征性的做些事,一会儿功夫就干完了。哪知会有这么多事,顿时惊呆了。   刘婆子瞧见他们的表情,没好气的说:“怎么了?嫌累?不想干?”   说真的,大虎小虎确实有些不想干了。   就为了一顿饭,干这么多的活,怎么想都有些不划算。还有点欺负人的意味。   却见这时,喜鹊买菜回来,手里挎着个菜篮,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对王婆子道:“刘婆婆,我买了两段藕,打了一斤五花肉,中午做藕夹子吃吧。”   刘婆子看向喜鹊问:“还买了什么?”   喜鹊道:“姑爷早上捉到一只大鳖,说要留给小姐补身子,我就没买太多荤的。只捡了几块豆腐,买了块猪肝,和一些素菜。”   刘婆子走过去翻了翻菜篮子,道:“那中午就做藕夹子和猪肝汤吧,鳖留着晚上姑爷回来一起吃。”   喜鹊“哎”了一声,放下篮子准备择菜。这个时候,刘婆子却道:“小虎,还不过来干活?”   小虎犹豫了下,瞧着菜篮里的猪肉和猪肝,以及丰富的素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终乖乖走了过去。   大虎见小虎认怂,没多久,也跟着画眉去干活了。   两小孩没人惯着,倒是少了不少毛病,一个上午都在乖乖干活,没敢偷懒,也没敢调皮捣蛋。   终于,熬到了中午。   因为顾山中午不回来吃饭,一般菜色会简单点,但也不会太差,一个大荤一个小荤是必须要有的。今天就做了红烧鱼、藕夹子、菠菜豆腐猪肝汤、另外炒了碟素菜。   大虎小虎正在长身体,又干了一上午的活,早就饿了,一人吃了两碗大米饭,吃的心满意足。   刚吃完饭,小虎便被叫去洗锅洗碗,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   他吃的满足,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到底年纪小,干活不细致。碗筷洗的不干净,打扫的也不仔细。   刘婆子不惯他,严厉的站在旁边,命令他全部重来,直到清理的干干净净为止。   好在清理好厨房,他便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一个多时辰后,才开始准备晚餐。   大虎可没这么幸运,劈柴的活很重。劈完柴还得拎水,他累的像只死狗,两只手臂一阵酸痛。不过这样过了两三天,两个孩子都适应了,渐渐不觉得辛苦。比起刚来那会儿,也规矩了很多。王婆子瞧在眼里,很是欣慰。   很快,腊月到了,天气越来越冷,寒风禀烈的跟刀子似的。很多猎户受不了寒冷,渐渐不再打猎。普通人也都缩在家里,出门的越来越少,街市渐渐变得萧条。   江北这一带,家家户户都有地窖。从刚刚入冬起,便开始准备腌鱼、腊肉、大白菜、红薯之类易储存的食物,存放在地窖里。所以每到特别冷的时候,人们便不再上街,只吃地窖里存储的食物。   因此,每到腊月,便是所有生意人的寒窗期。   不过,顾山却未受到太大影响。   普通人家可以不上街卖肉,饭馆却每天都得备些新鲜肉类。   生意再淡,总归还是有生意的。   因着其它猎户都歇下,那些饭馆便只能选择顾山的猎物。最后,顾山直接跟几家需求量大的饭馆商议,每天早上,直接将猎物送到他们店里,也免得采买的管事在大风里跑来跑去。   可以直接送货上门,饭馆自然很乐意,于是趁着寒冷的冬季,顾山将城里大半饭馆的生意,都给垄断了。每天只给饭馆送猎物,便可赚很多。   可顾山却没满足。   现在是腊月份,生意萧条,散客的生意很少。可若等到天气回暖,生意渐渐回笼,每天捕捉的猎物根本不够卖,连供应饭馆都不够,挣得钱也有限。   要是能捉到更多的猎物,那就好了。顾山想。   腊月初十这天,江北又下了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才挺。积雪一直没过膝盖,路都看不清。   顾山实在没法出门,便窝在家里歇了两天。   刘婆子割了一大块顾山没卖完的山羊肉,切成薄片,一家人到了晚上,便围着炉子吃刷羊肉。羊骨头则用盐和香料腌制,然后放在油锅里煎炸。   被腌制过的羊排一点膻味都没有,香的不得了。大虎小虎一连吃了三根,都意犹未尽,却是不敢再夹。因为王婆子教导过,吃东西要顾人,不能一看到好吃的,就一个劲的猛吃。这样会让人觉得没教养。   顾山难得歇息下来,这两日每天吃的好,睡的好。因为没什么事做,苏婉还默许了,晚上可以多来一次。只觉得日子幸福无比,都不想出门了。   可他终究还是没忘记肩上的责任。   家里如今这么多人,吃穿用度都不是笔小数目。以他现在挣的钱,根本不够花。   于是到雪停后的第三天,顾山又进山了。   路上的雪还没有融化,走起来需十分小心,否则很容易滑倒。   不过,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打猎。不少猎物被大雪所困,一连饿了几天,会忍不住出来觅食。雪地上的脚印,则会暴露猎物的行踪。   顾山在山里呆了小半天,便猎到一只鹿和一只羊。   为了不让猎物立刻死掉,顾山只射腿部,这样回去包扎一下,说不定还能救活。   腊月的需求量实在小,若是猎物死了又卖不完,便很浪费。活的则可以养一段时间,到了春天再慢慢卖。   这个时候,顾山忽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是之前在市集上,带头找他麻烦的猎户。   这个猎户已经40左右,是个老猎户了。顾山听说他的两个儿子都到说亲的年纪,估计家里很缺钱,所以天寒地冻的还出来打猎。   可这种天气,就算猎到猎物,他又能往哪里卖?   难道他还去集市做生意?   顾山从腊月开始,便只给饭馆送货,不再去集市了,所以也没主意到这些。   两人看见对方,都是一阵意外,相互看了眼对方的猎物。然后谁也没搭理谁,便又各自捕猎去了。   第二天,路上的雪又化了不少,勉强能赶路了。顾山便又开始给饭馆送货。   然而,受大雪影响,饭馆这几天的生意都不怎么好,所以要的猎物不多。顾山将所有饭馆都跑了一遍,还剩小半边羊肉没卖完。   瞧着剩的有些多,带回家去也吃不完,顾山便去了集市一趟,想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   等到了集市,顾山发现,那个老猎户果然在街头。面前放着两只山兔,一只鹿,和一只獾子。   鹿和獾子都已经死了,山兔应该是用陷阱捉的,都是活的。   顾山将板车停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开始等待生意上门。   老猎户远远瞥了他一眼,见顾山刚来,车里的猎物便卖的只剩半只羊,忍不住一阵惊奇。   他盯着顾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朝着他走了过去。 第59章 帮我揉一揉   “小子,你今天来的有些晚啊?”老猎户假装闲谈的套近乎。   顾山看了他一眼,直接问:“你有事?”   老猎户没想到顾山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又别扭。   当初眼红人家生意好,故意找麻烦,这会儿遇到事,倒有些难以启齿了。   顾山见他脸色纠结,却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又奇怪。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老猎户这才红着脸开口,“小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大家都是猎户,天寒地冻的出来讨生活,谁都不容易。要不是你把生意做绝了,我也不会那么急。”   顾山听了这话,冷淡的说:“大家各凭本事,我并没有跟你抢。”   老猎户忙点头:“是是是,是我比不过你。”说着忽然走回自己的摊位,将那只被射死的鹿放到顾山的板车上。   顾山正不解,却听老猎户又说:“这只鹿起码值二两银子,送你了。只希望你不计前嫌,有什么卖猎物的途径,也告诉我一声,大家一起挣钱。”   顾山顿时挑眉,这才明白老猎户突然搭讪自己的目的。   “你要卖猎物的途径,眼前就有一条。”顾山说。   老猎户一喜,忙问:“是什么?”   顾山说:“卖给我!”   “你说什么?卖给你?”老猎户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又问:“你买猎物做什么?”   顾山说:“别管我买了做什么,你只说卖不卖。”   老猎户自然是想卖的。因为顾山太会做生意,这个冬天他挣的都不多。加上孩子大了,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否则他也不会腊月里还出来做生意了。   老猎户想,管他买了做什么,只要自己能把猎物卖出去就好。否则放的时间放长了,就卖不掉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豪爽道:“卖!看在大家是同行的份上,让你两成利。”   顾山却摇头,“贵了!已经死掉的猎物,市场一半价。受了伤,但没有死的,加半成利。活的加一成。”   “什么?”老猎户叫了起来,有些生气的说:“你这是想趁火打劫?”   顾山不跟他吵,淡淡解释:“我帮你卖东西,你总得让我有的赚。这天寒地冻的,猎物可不好卖,万一卖不出去,我还得亏本。”   老猎户这才反映过来,愣愣道:“你想把我的猎物买下,然后再转卖出去?”   顾山点点头。   老猎户又是一阵不可思议,暗想,这小子是想挣钱想疯了吧?   如今冬月已过,家家户户过冬的食物都已经储存足够,生意本就淡了。加上天气冷,很少有人出来,便更加萧条。能把自己的猎物卖掉就不错了,他竟还想再包揽一份!   老猎户很想劝他一句,当心贪心不成蛇吞象。   可转念又一想,关自己什么事了?这小子爱逞能,就让他吃点苦头好了。市场的一半价,虽然亏了点,可总比什么都卖不出去的强。   于是老猎户想了想,便答应了。   两人立刻将猎物称了一下,之后,顾山痛快的付给他一千五百三十钱。末了还对老猎户说:“以后猎物卖不掉,就直接卖给我。我家住清河村,你打了猎直接送过去,多少都收。”   好大的口气!   老猎户忍不住又好奇:“这些猎物,你真的能卖掉?”   顾山说:“这你就别管了,只管挣银子就是。”说着将老猎户的猎物扔上板车,而后跨上马,扬长而去。   老猎户有心想要跟过去瞧瞧,想知道顾山究竟要把猎物卖到哪里去。这样他以后也可以把猎物运过去卖,就不用被顾山刮去一半价了。   可惜顾山骑着马,脚程非常快,他根本跟不上,最后只能作罢。   顾山离开集市后,便直奔东城富人区。看到朱门大户的有钱人家,就上前敲门,问问要不要买野味。   他和苏婉生活了一段时间,也算了解有钱人的讲究了。就比如吃东西,总要换着花样做。同一种食物,不能连续两三天都出现在餐桌上。像家里存储的咸鱼腊肉,别说苏婉了,就连刘婆子和两个丫头都受不了顿顿吃。   所以腊月里,那些有钱人对鲜肉肯定是有需求的。与其守在没什么人的集市上,倒不如直接上门问问。   他平常不多话,这种时候倒是放得开,别人拒绝也不觉得有什么。   顾山去的第一户人家,是青州城的县令家。   县令家以前从商,富的流油。家里妻妾成群,对肉的需求量肯定大。   顾山估摸的不错,因着一连几天的大雪,县令家的厨房已经好几天没采买了。家里的食物越来越单一,见顾山上门售卖,自是求之不得,一口气将两只活兔,半只山羊都买了,鹿肉和獾子肉也都割了不少。   之后顾山又跑了十几家,终于将所有的猎物都买完。只剩几斤鹿肉,被顾山特意留了下来。   鹿肉是个好东西,可以调血补虚,最适合苏婉这种天生体弱的人滋补。从前顾山猎到鹿,也都会留一点带回去,给苏婉补身子。   想到妻子,顾山归心似箭。立刻扬起马鞭,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因为去城东卖肉,顾山今天回来的稍微有些晚。苏婉有些不放心,怕因为路滑出什么意外,忍不住站在门口张望。   顾山回来一见,立马加快速度,待到跟前,忍不住责备的说:“大冷的天,怎么站在外面?”   苏婉见他平安无事,却是松了口气,笑着问:“怎么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顾山却从怀里拿出钱袋,塞到苏婉的手里,骄傲的说:“今天挣了四两多。”说着将自己和老猎户的交易,告诉了苏婉。   苏婉听了微微意外。   以前她一直觉得顾山挣钱多,是因为捕猎技术好,加上能吃苦。如今却发现,顾山其实很聪明,还很会做生意。就比如垄断饭馆的生意,去有钱人家推售,像很多普通猎户,脑子就转不过这个弯来。   苏婉看着顾山,忍不住说:“顾山,我突然觉得,你以后可能会变得很厉害。”   听到妻子的赞赏,顾山很受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说:“婉儿,我一定让你过好日子。”   有了新的销路,顾山在家里吃了点饭,便又进山了。   雪后,是最好捕猎的时候。顾山上山没多久,便猎到一只肥壮的山猪,起码一百五六十斤。   他有心再捕捉几只猎物,可惜山猪太大,他只有两只手,拖下山便够呛了,便只好作罢。   之后,顾山查看了下陷阱,将里面的小猎物扔进竹篓,便下山了。   晚上,顾山吃过晚饭,就把山猪给宰了。然后去毛去内脏,清理干净了放在板车上,这样明天天一亮,就可以直接拖进城卖了。   刚忙完,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顾山去开门,发现是白天的老猎户。身后背着个大竹篓,似乎是来卖猎物的。   老猎户看见顾山,有些吃惊的说:“原来赵地主家的老宅,是被你小子买下的。你可真有钱。”   顾山没理会,只是问:“这么晚了,你是来卖猎物的吧。”   老猎户点头,取下竹篓道:“有一只羊,一只黄鼬,一只兔子。”   羊被弓箭射中,已经奄奄一息,黄鼬和兔子都是活的。估计这老猎户是怕羊死了,影响价格,这才大晚上的赶了过来。   顾山找来称,将猎物称了一下,当场将钱结了。   老猎户拿着手里的钱,试探着问:“小子,白天的猎物,你都卖完了?”   顾山看了他一眼,道:“鹿肉没卖完。”   没卖完,是因为要留给老婆吃,也不算骗他。   老猎户听了这话,心里却是平衡了许多。暗想,鹿肉那么贵,这小子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老猎户离开后,顾山瞧着山羊都快死了,便又拖到后面剥皮清内脏,等忙完,已是亥时左右。   身上满是血污,这样是不能上床的。顾山又洗了个澡,这才钻进被子,将软软香香的小妻子搂怀里,亲亲她脸,捏捏她嫩滑的肌肤。   每天忙忙碌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深切的感受到生活的快乐。   感觉到顾山上了床,苏婉钻进他的怀里,心疼的说:“生意越做越大,雇个人帮忙吧,否则你一个人太累了。”   见妻子心疼自己,顾山很高兴,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道:“等有需要的时候,肯定是要请人的。”   苏婉“嗯”了一声,便窝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顾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婉怕血腥,所以每次顾山杀猎物,她都不会在旁边。但不管多晚,总会等他回来,才上床睡觉。   今天却早早的便在床上躺下了,还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顾山忍不住问:“婉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婉闷闷的说:“肚子痛。”   顾山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忙问:“肚子怎么会痛?是不是吃坏东西了?痛的厉不厉害?要不要看郎中?”   苏婉见他紧张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忙扯了扯他,羞急的说:“我……我只是月事来了,不打紧。你快躺下,被窝里的热乎气都没了。”   月事来了……   顾山愣了愣,突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媳妇一来月事,就要一连几天不能做羞羞的事,这简直是煎熬……   可随即,顾山又想到苏婉此刻正不舒服,忍不住又自责。   媳妇肚子痛,自己竟然还想着那种事,简直禽兽。   他忙收敛情绪,关心的问:“要怎样才能不痛?”   以前来月事的时候,奶妈会让苏婉喝生姜红糖水,再用暖手炉在小腹上焐着,便能舒服很多。   可此时,天色已经很晚,苏婉不想忙了一天的顾山还要忙来忙去,便说:“你帮我揉一揉吧。”   顾山便又躺了下来,温热的大手覆在苏婉的小腹上,很认真的来回揉着,然后问苏婉,“有没有好一点。”   苏婉娇娇的“嗯”了一声。   她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让顾山揉一揉,真的舒服了很多。   顾山见有效果,手上的动作便没再停。以至于两人都睡着了,手还覆在苏婉的小腹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青年节快乐呀~ 第60章 谁来也没用!   又过了一天,路上的积雪基本融化,清冷的街市恢复少许生机。一些家中生计紧张,又能吃苦的小贩,都冒着严寒,出来做生意了。   顾山路过集市的时候,看见有个认识的猎户,也出来摆摊了。   然而,腊月的天气太过恶劣。没两天又飘起鹅毛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这才停下。   顾山歇了一天,之后依然每日上山进城。因为天气的缘故,饭馆那边的供应越来越少。反倒城东的富人区,需求越来越大。   这些人有钱,天天要吃肉。偏偏天气恶劣,又到了年底,很多肉贩都不做生意了,有钱都买不到。如今有人送肉上门,自然十分高兴。不少家奴都算着时间在门口等顾山,深怕错过了货车,主人家吃不到鲜肉而生气。   顾山每天准备一两百斤的猎物,富人区一圈走下来,基本就卖光了。幸好有老猎户帮着打猎,否则顾山一个人,捕捉的猎物完全不够卖。   很快,要过年了。   这天,王贵过来接儿子。   他掐着饭点来,说是接儿子,实际是想顺便蹭顿饭。在家吃糠咽菜了大半月,肚子里的油水都被刮干净了,做梦都想着姐姐家的饭菜。   大虎小虎在这里住了大半月,虽说每天都要辛苦干活,刘婆子还有些严厉。但在其它方面,却并未受到苛待。家里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睡觉有大床,屋里还有暖炉,偶尔苏婉还会分他们些顾山买回来的糕点和糖果。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适当干点活,并不会觉得太辛苦。反而这里的优越生活,让他们幸福不已,一时之间,根本不想回家。   可两小孩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要过年了,必须得回去。   小虎依依不舍的问王婆子:“大姑,过完年,我们还能再来吗?”   小孩子这么问,王婆子也不好拒绝,只能笑着说:“想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   两小孩顿时欢呼,高兴的说:“大姑你真好,那等过完年,我们再过来。”   见孩子跟自己亲,王婆子也高兴。感觉这些天没白为他们操心。   临走前,王婆子送了十几个肉包子,让两孩子带回去吃。另外又捡了好些家里吃不完的猪血块,猪油,塞了满满一篮子,给王贵拎了回去。   王贵瞧着一块肉都没有,心里一阵失望,忍不住抱怨姐姐小气。拉长着脸,领着两孩子回去了。   回去以后,韦氏立刻将两儿子拉到跟前,上下一阵打量。发现两孩子果然壮实了不少,身上还穿了新衣服。衣服一看就是好料子,裁剪的又合身,将两孩子衬的十分讨喜。   她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放心的说:“我的两个宝贝,可想死娘了。在大姑家过的好不好?”   两小孩连连点头,开心的说:“大姑家好多好吃的,家里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大姑还说,等过完年,让我们再过去玩呢。”   韦氏没想到大姑姐这么热情,倒是有些意外。左右没亏待了孩子,便暂且没管这件事,又跑到丈夫跟前,翻了翻他拎回来的东西。   那篮子装得满满的,韦氏满以为有很多好东西,谁知打开来一看,尽是些猪血块和猪油,一块肉都没有。顿时大怒。   她将篮子一推,便指着王贵便骂:“你姐这是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啊,大山每天抓那么多猎物,又不要钱,送几只有什么打紧?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她亲弟弟?”   其实这些东西,对于难见荤腥的穷人家来说,都是好东西。   猪血可以烧菜,猪油可以榨油。猪油渣子撒些盐,可以空口吃,也可以拌饭烧菜,非常的香。   王婆子给的猪油多,若是省一点的穷人家,小半年都不用买油了。   可韦氏就觉得,大姑姐家今非昔比。作为近亲,帮衬点是应该的。从前每到过年,还送几只猎物呢,现在应该送的更多。   却怎么也没想到,越有钱,还越小气了!   可她也不想想,你有送过什么给人家?   你儿子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身上穿着人家做的新衣服,你有表示过什么?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吗?   人家穷困的时候,你又有没有帮衬过人家?   即使至亲,心里也是有本账的。别人不说,不代表没有数。   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顾山终于决定歇下来,好好的过个年。   一家人都很高兴,将家里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再贴上红对联,红窗花,年味便浓了。   江北这边,有除夕三十吃饺子的习惯。当天晚上,刘婆子拌了三种馅,猪肉大白菜,羊肉胡萝卜,鹿肉笋丁。   三种馅,包成了不同的形状,以方便区分。   接着又熬一大锅骨头汤,用来下饺子。出锅的时候撒上胡椒、葱花、香菜丁,鲜香无比。顾山一口气吃了30个,吃的满足极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却又下起了大雪。顾山反正没什么亲戚要走,便干脆抱着娇妻,一直躺到日上三竿。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苏婉看着满院积雪,忽然起了孩子心性,拉着顾山堆起了雪人。   江北多雪,顾山小时候没少玩这个,很快便滚了个大雪球做身子,之后又滚了一个小的做头。   苏婉去厨房找来一根胡萝卜,切下两个圆块做眼睛,还剩半根插在中央做鼻子。再一瞧,还差一张嘴,便找了把剪刀,将一根青菜叶子剪出嘴的形状,粘在嘴的部位。   这么一弄,还挺像那么回事。   两个小丫头瞧见,被勾起了玩性,也在旁边也做了个雪人。但她两怎么滚,都滚不到顾山那么大。做好之后,两个雪人一对比,一个魁梧,一个娇小。   猛地一看,喜鹊忽然道:“这两个雪人好像姑爷和小姐啊。”   画眉听了这话,看看雪人,又看看顾山和苏婉,掩嘴笑道:“是挺像的。不如我们给他们穿上衣服,一个穿男装,一个穿女装,这样就更像了。”   苏婉笑骂:“瞎说什么?尽会胡扯!”   反正闲着没事,两个丫头还真找来两件衣服来,一件男装,一件女装,披在雪人的身上。这样一看,更像一对夫妻。   苏婉笑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胸腔满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到入夜便停了。   两天后,路上的积雪融化了一些,王贵一大家子,突然浩浩荡荡的来了。还很稀奇的拎了八个鸡蛋,说是来拜年的。   苏婉一瞧见韦氏和王大兰两人,便忍不住皱眉。   大虎小虎是小孩子,她不好计较。   王贵当初虽然没有对韦氏的所做所为,有过阻拦或规劝,但毕竟没有直接为难过她。   所以苏婉对他的上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韦氏和王大兰不一样,她们当初是怎么羞辱她的,苏婉至今还记得。   除了那一场流言,苏婉这辈子,就没受过那么大的侮辱。   她也不顾王婆子的面子了,直接走到韦氏跟前,冷冷的问:“你来做什么?”   一段时间没见,韦氏再一次见到苏婉,只觉得她更加漂亮了。   可能是做了小媳妇的缘故,苏婉的眼角眉梢带了些不自知的清媚。像一朵完全绽放开来的花朵,娇艳美丽,让人移不开目光。   以至于一向尖酸的韦氏,在听了苏婉不友好的话后,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忙假笑着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过年的,我们自然是来拜年的。”   说着眼睛忍不住大厅处望,嘴里微微急切的说:“我听大虎小虎说,你们家日夜都燃着炉子。快让我们进去暖暖吧,这一路走来,都快冻死了。”说完便要朝里面走。   苏婉却猛的挡住她的去路,森冷的说:“我记得你说过,不和娼/妓同一屋檐,这辈子都不进我家的门。所以,请你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着又对其它人道:“你们也走吧,本没什么亲戚情分,这年拜得也虚情假意!不如作罢!”   韦氏一早就猜到,苏婉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但想着大过年的,人人忌讳生气红脸,料想她再不欢迎自己,也会有所克制。这才厚着脸皮,过来见识见识大姑姐家的好日子。顺便把三个孩子一起带来,混点压岁钱回去。   却没想到,苏婉竟然无所顾忌,一点面子都不给。   韦氏本不是个能忍的人,当下大怒,刚想端起长辈的架子,训斥苏婉几句。   却见苏婉脸色一沉,满是威严的唤:“来人,把她们给我轰走。”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就这么不理他们了。   这嚣张的样子,看的韦氏又是一阵大怒。却见一个婆子两个丫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说了,让你们离开这里。你们快点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婆子凶巴巴的说。   刘婆子不知道苏婉和韦氏的恩怨,但从她们的对话,以及苏婉对韦氏的态度中,便可以猜到一些。   一定是这个韦氏欺负过小姐,否则小姐那么好的性格,不可能对人发这么大的怒火。   这就怪不得,小姐之前对顾山舅舅一家,那么的冷淡了。   韦氏大老远的跑一趟,哪里肯走。但见这三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便眼睛转了转说:“我大姑姐呢?让她出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导媳妇的,对长辈一点礼貌都没有……”   她越说越来劲,竟停不下来了。   却见王婆子三人忽然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不过会,王婆子手里拿了根扁担,画眉拿了把铁铲,喜鹊则端了个水盆,三人又气汹汹的走近。   韦氏一见这场面,又怒了。故作嚣张的说:“你们想干嘛?打人吗?来啊,有本事打死我。”   正说着,身上被浇了一盆水……   接着刘婆子和画眉挥舞着扁担和铁铲,又是一阵驱逐。嘴里还大怒的骂:“你算什么东西?还使唤起我们来了。我们小姐让你走,谁来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贺莹crystal 5瓶;崔雅阁裳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教顾山写字   这大冷的天,冷不丁的被浇了一头脸冷水,韦氏整个人一激灵。   可还没回过神来,腿上又挨了一扁担。   韦氏吃痛,忍不住往后退。却见这时,喜鹊又跑去厨房,再次端了盆冷水出来,并伶牙俐齿的警告,“你们再不走,我就继续泼水了。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冻病了可别找我们。”   王贵怕浇着孩子,忙气急的说:“别泼,别泼,我们走就是。”说着牵了两儿子,气呼呼的朝门外走去。   韦氏被人如此对待,却是怒火难消,不肯轻易离开。   她一边躲闪着脚下的扁担,一边破口大骂。嘴里左一句小贱人,又一句小娼|妇,还犹不解恨。面目狰狞的恨不能上来拼命,却冷不丁的又挨了一盆冷水。   这一盆水,是直接浇在她身上的。好在冬天穿的厚,没有立即渗到衣服里面。可一双鞋子,却是湿透了。   所谓凉从脚下起,脚是最受不得冻的。韦氏只觉得那股子冰冷,从脚心,一直钻到了骨头里面。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打起了颤。   却见那连泼她两盆水的小丫头,还横眉竖眼的对着她叱喝:“嘴巴这么臭,我给你洗一洗。”   韦氏又是一阵大怒,一腔的热血直冲脑门。   这个时候,王大兰却拉住了她,有些害怕的说:“娘,我们快走啦!”   韦氏挣扎着狰狞的大骂:“放开我,芙蓉那小贱人,我要跟她拼了……”   正说着,腿上又连挨几下扁担。   刘婆子气愤之下,下手不轻,韦氏受不了疼,便只得连连后退。这一退,渐渐退到了门外。   刘婆子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往门口一站,对着韦氏大骂:“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小姐拼命!老婆子我先打死你这刁妇。”   说完将门一关,不再理会。   韦氏浑身湿漉漉,两条腿又痛的要死,只气的肺都要炸了。再转头一看,王贵刚刚没帮她就算了,竟还拉着两个孩子走远了。都不管她的死活。   她又是一阵大怒,冲过去指着王贵,将一肚子的火,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你这个窝囊废!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欺负,竟然一声不吭的跑掉。我怎么嫁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这大过年的,王贵遇见这样的事,心里也不好受。再听韦氏尖酸刻薄的话,心情更加恶劣。当下冷冷的说:“要不是你当初刻薄人家,人家能这样?为什么我和大虎小虎过来,就没有被驱逐过?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大冷的天,害我们白跑一趟。”   韦氏没想到一向惧内的王贵,竟然还指责起她来了,又是一阵大怒。   “你还怪我!要不是你没用,我至于那么精打细算的苛刻他们吗?家里三个孩子五张嘴,就靠你那么点微薄工钱,本来就艰难,哪里还够再养两张嘴。”   王贵指的分明不是这方面。但韦氏能言又不讲理,便懒得跟她辩说。拉着两儿子,厌烦的往前走。   韦氏见他不说话,只当王贵跟往常一样,又被自己震住了。便继续骂:“我也真是命苦,跟着你这么个没用的,吃糠咽菜就算了,还被人欺负。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了你……”   大过年的,当着孩子的面,她左一个窝囊废,又一个没用的,只气的王贵额头青筋只露。纵是再软的性子,这会儿也受不了了。   王贵停住脚步,突然爆发,愤怒的大声说:“我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有你这么个婆娘在,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头。既然你这么后悔委屈,回去我就找人写一封休书!以后咱各过各的,免得委屈了你。”说完再不看韦氏,大步离开,连两儿子也不管了。   韦氏没想到王贵竟然说出写休书这样的话,心中顿时一惊,终于不敢强硬。又想到王贵说这句话时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害怕,便催促子女,“你们快跟着爹爹,看着他,可别让他真写什么休书,不然你们就没有娘了。”   三孩子也都吓坏了,听了这话赶紧追了过去,围着王贵边走边求情。   王贵也是一时怒极,才会那么说。   家里孩子还小,哪能没有娘。纵使韦氏再难蛮横,他也不可能真的休妻。   不过,王贵此时在气头上,加上被苏婉那么对待,心里很不舒服。便冷着脸,一直没说话。吓的后面跟着的韦氏,脸都白了。   可怜她浑身湿漉漉的走在寒风中。一边走,一边发着抖,回家后便发起了高烧。因为舍不得药钱,也没请大夫,生生熬了七八天,这才好些。   正月初五开始,顾山便继续做生意了。   没过几天,有个青年猎户,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老猎户将猎物低价卖给他的事,便问顾山还收不收猎物。   顾山说:“收,有多少收多少。”   青年猎户大喜。   虽然顾山开的价便宜,但每天进城摆摊,浪费时间不说,也耗精力。倒不如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来专心捕猎,还划算些。   况且,这样的天气,就算不把猎物卖给顾山,靠他们自己,也未必卖的出去。   从此以后,便有两个猎户给顾山供货了。好在天气渐渐转暖,饭店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需求量开始增加。富人区的需求,倒是一直处于平稳状况。   有的时候猎物多,卖不掉,顾山就去集市守一会儿,倒是没出现过积货的现象。   这样的状况维持了小半月。正月底的时候,顾山忽然发现,有同行跟自己抢生意。   那个猎户推着板车,用低于顾山的价格,在富人区售卖猎物。   可惜他的猎物种类没有顾山的多,数量也少,看着就寒酸。   有钱人不像穷人,根本不在乎少那几文十几文的。只看货好不好,奇不奇。顾山这边的选择余地多,自然还是买他的。加上顾山能吃苦,每天来的很早。等那猎户过来,人家基本都已经买过肉了。   那猎户跟顾山竞争了一段时间,发现竞争不过,便又转而去集市。   然而,现在的街市虽比腊月里热闹。却不像冬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肉。加上其它猎户也开始出来做生意了,而有钱人和饭馆的生意,又几乎被顾山垄断,所以大家的生意还不如往年。有的时候一整个上午下来,也就卖一两只兔子,价格还比冬月的时候便宜了很多。   正月底的时候,天气越来越暖,湖里的冰开始融化。顾山打算继续捕鱼。   腊月时分,因为河面上的冰太厚,都已经有将近两月没有捕鱼了。   不止他,这段时间的整个江北,鱼都是很罕见的。所以春季鲜鱼初上市,会非常受欢迎。毕竟两个月没吃到了,大家都很想念。   可顾山如今手头的猎物越来越多,光每天晚上宰杀清理,早上售卖,就费去不少时间。是再也分不出精力,再去捕鱼了。   可有钱不赚,不是顾山的风格。   他想了想,便和苏婉商量,想雇个人帮忙。另外再在集市上摆个固定的摊点。   因为天气暖和以后,集市的人流会越来越多。一些小富之家,以及家里要办宴席的人家,都是要上街采买鱼和肉的。   顾山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苏婉本就觉得顾山太辛苦,一直劝她雇个人分担一些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可要雇个什么样的人,不是那么随便的。   做这行不轻松,一般人未必干的来。还有人品也很重要,不能是偷奸耍滑之人。   两夫妻想来想去,打算在三合村找个踏实又能干的。   知根知底,总归放心些。   于是第二天,王婆子便去了趟三合村,找了两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村民,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顾山干。   顾山开的价可观,做一天的工算15文钱,每卖掉一两银子的货物,再拿10文钱的提成。这样一个月的基本工钱就是450文,若是每天卖一两银子的货物,就再加提成300文,一共就有750文。倘若生意好,会更多。旺季时一月挣个一二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算工钱的法子,是苏婉教顾山的。给个基础工钱,可稳定人心。再按销量算提成,可提高积极性,防止奴仆怠漫偷懒。   想要多挣钱,就必须努力,不然就只能拿基本工钱。   江北这一带穷,做苦力的男人累死累活,一个月撑死五六百文。村民听说基础工钱就有这么多,卖的货多,还有提成,哪有不同意的。   于是王婆子便挑了个30岁出头,名叫顾大强的青年男人。   这个男人,苏婉记得他。当初顾山误杀了两个山匪,想要请村民们帮忙向县令求情。很多山民怕事,倒是他第一个带头站了出来。   倒是个仗义豪爽的人。   苏婉对顾山说:“如是他能干的下去,以后给他多涨些工钱。”   顾山也记得顾大强当初的领头之恩,点了点头。   之后,苏婉找来两个木匠,快速打了个货车。   货车的下面是个双层柜子,放个三四百斤的猎物不成问题。柜面上铺了一层又大又厚的木板,可以摆放宰杀好的猎物。顶端有个油布做的棚子,阴天挡雨,晴天遮阳。   这算是一个十分豪华的摊位了,倒了街市,肯定吸睛。   想要生意好,该投入的时候,还得投入。像很多猎户用的普通的板车,运的东西少不说,也不方便剁肉,根本不实用。等天热了,太阳一晒,肉还容易坏。   做好了板车,苏婉又买了匹马。   有马跑得快,人也不那么累。这个钱,也是不能省的。   所谓有钱好办事,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一切便已准备妥当。   在这几天里,顾大强已经开始上工了。但只有中午的时候,跟顾山一起进山打猎,晚上再帮着顾山宰杀猎物。   有了顾大强的帮忙,顾山轻松了不少,捕捉的猎物也多了些。等到板车做好,顾大强便要进城做生意了。   顾山将猎物和鱼分给他一些,再告诉他每种猎物的价格,之后称好斤两记下,防止收工以后,银钱交接有出入。   顾大强第一天做生意,顾山有些不放心,去饭馆和富人区卖完肉,便立刻去集市看了看。却发现顾大强卖的十分顺利,摊位上已经只剩二十来斤的肉了。   可能新摊位做的讲究,所以招人。像旁边的几个猎户,都耷拉着脸,身前的猎物几乎没动过。   顾山松了口气,将自己没有卖完的肉,一并丢给了顾大强。嘱咐他卖完便可以回家,中午在家休息,晚饭过后,再来帮忙宰杀猎物。   之后,顾山便离开了。   有了顾大强的分担,顾山不但多了条生财之路,还可以早点回去,晚上的活计也能轻松不少。只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   他野心勃勃,却严重影响了其它猎户的生存。   那些猎户卖不出去肉,对顾山十分怨恨。奈何做生意各凭本事,也没别的办法。后来却听说,顾山长期收购猎物,便干脆将猎物直接卖给了他。省的整天蹲在集市上浪费时间。   渐渐的,顾山俨然成了猎户头头。行业里,没有人不知道他。   生意越做越顺了,顾山对未来充满信心。   这天晚上,他杀完猎物洗了澡,正兴奋的准备上床抱老婆。却见苏婉衣衫齐整的坐在桌子前,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半分要睡觉的样子都没有。   顾山忍不住奇怪,媳妇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   苏婉见他洗好澡,却冲他招了招手,“顾山,你过来。我教你写字。” 第62章 怀孕难   媳妇要教自己写字!   顾山觉得挺新鲜,忍不住走近。却见苏婉拿出一个账本,满头黑线的问:“这是你和顾大强每天记的账?上面画的都是些什么……”说着语气又变得后悔,“早知道就早点教你写字了,免得你连账都不会记。”   顾山瞄了眼桌子上的账面,上面圈圈叉叉又点点,画瞒了奇怪图形。但其实,每一个图形都代表着一种猎物。   比如一个圈,上面一左一右画两竖,代表羊。竖上面再多出两个小叉,代表鹿。   一个圈,上方一左一右画两个小圆,代表猪。一左一右画两长圆的代表兔。只单独一个大圆的代表黄鼬。   另外还有鱼的种类,也用了好几种图形来表示。   这些都是顾山和顾大强两白丁共同研究创造出来的,经过不断的修改,如今已越来越完善。   见苏婉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顾山不以为意的说:“我们不识字的人,有不识字的办法,我觉得挺好用的!”   苏婉摇头,“你以后如果生意越做越大,是要跟很多人打交道的,不识字肯定不行。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学两个字。这样一个月能学会60个,一年就能把基本常用字都学会了。”   顾山一听说要学一年,立马皱起了眉头。   他白天忙,也就晚上有时间学写字。可晚上他只想和媳妇亲热,才不要写什么字。   顾山为难的说:“我怕我没有精力学。忙了一整天,太累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等生意再顺点,我多雇两个人,到时候时间会空余点。”   苏婉想想也是,顾山每天确实很辛苦。可识字的事,是不能拖的。想了想便道:“明天我就让娘相个合适的长工,帮你晚上杀猎物。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脱开身,专心学写字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顾山懒得管那么多,敷衍的点点头,然后眼睛幽幽的直盯着苏婉。   “媳妇,不早了,睡觉吧。”   做夫妻做了那么久,苏婉太了解顾山这眼神背后的急切和火热了。忍不住羞红了脸。   顾山却已急不可耐。   他刚洗过澡,没有穿外衫,便直接钻进了被子里,然后讨好的对苏婉说:“媳妇,我先帮你焐被窝,你快点来睡觉。”   苏婉的脸更红了。   为什么这话听着那么不对味……   她羞答答的跑到帘子后面脱衣服。等脱好爬上床,顾山立刻掀开被子,急切的几乎是将他拽进被窝里的……接着一把搂住妻子娇小的身子,怎么也抱不够的样子。   落入熟悉的怀中,苏婉觉得很安心。却猛然发现,顾山好像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   可他上床的时候,明明是穿着中衣的,又是什么时候脱掉的……   苏婉无语的看着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晚上的顾山和白天的顾山,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山抱着苏婉抱了一会儿,便开始不规矩。手指不老实的在苏婉身上游移,嘴唇覆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热情的汲取……   不多会,怀中的小妻子便被她挑/逗的化作一汪春水。含羞带怯,眸光迷离的看着他。   顾山爱极了这幅模样,总觉得自己会溺死在其中。迫不及待的沉下身,压了下去……   荒唐过后,苏婉像一条被海水冲到岸上的鱼,趴在床上大口呼吸。   她前段时间来了月事,顾山一连憋了几天,今晚突然爆发,一连要了三次,床单湿了大片,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有的时候,苏婉会忍不住想,或许自己还是适合嫁一个书生,就像傅云飞那样的。   顾山这种精力太好,发起情来拦都拦不住。真担心有一天,自己会死在床上……   顾山却是一脸满足。   他闭着眼睛,意犹未尽的轻抚妻子嫩滑的背。   这美好的触感,真是怎么也摸不够。   有媳妇的日子,真好!   第二天,顾山像往常一样早起。先去湖里收了网,再将补回来的鱼和顾大强平分,之后两人各自赶去城里。   苏婉昨晚说要雇个长工,就真的雇了一个。也是三合村的,名叫周旺,是个40岁的老实男人。   周旺白天的时候,就干些劈材、担水、清理后院之类的粗活,晚上帮着杀猎物,便没其它什么事了。   苏婉给了他每月600文的工钱,算是这边比较高的价了。   清河村离三合村近,不用赶路,在家门口就能挣这么多钱,周旺十分高兴,干起活来特别勤奋,生怕因为懈怠而丢了这份工!   有周旺在,王婆子就没什么活干了。以前劈柴、担水、打扫后院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可她闲不住,便在门口整了一大块菜地,种起了蔬菜。说是家里种一点比较方便,不用总是大老远的跑外面买。   她非要折腾,苏婉也拿她没办法,只觉得她不是个享福的命。   当天晚上,因为多了个人帮忙,顾山回房的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   苏婉磨好墨,早早的坐在桌边等着他。   见苏婉把学字这么当回事,顾山不好再推脱,只能别扭的在旁边坐下。   苏婉先教他握笔,挽起袖子,示范给顾山看。   顾山却盯着她白嫩嫩的小手,忍不住的想摸一摸。   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就跟玉做的似的。小手又白又纤细,可爱极了。顾山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这双手更好看的了。   他看着看着,就真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   唔,很滑,嫩的跟豆腐似的。   苏婉正认真的教顾山写字,却没想到,莫名遭到‘轻薄’。   她先是一愣,随即生气,“顾山,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顾山忙收回手,讨好的说:“听见了,听见了,不就抓笔嘛。”   说着拿起另一只笔,照着苏婉的样子学,嘴里嘀咕着说:“不就写个字嘛,写出来就好,还那么多规矩。麻烦。”   苏婉懒得理他,见他抓的不是很正确,便伸手过去,扳弄了下顾山的手指头。   白嫩嫩的小手,突然覆在了顾山的大手上。   顾山全程盯着她的手看,哪有心思注意自己的手指抓的对不对。眼看苏婉纠正好握法,就要撤离。顾山忽然飞快的低头,在她的手背上亲啄一下。   亲完之后,顾山就眉眼弯弯看着苏婉笑,想看她娇羞的模样,谁知苏婉见他如此不专心,却是一阵大怒。脸色一沉,生气的怒喝:“顾山!”   顾山顿时一惊,立马收了笑容,变的一脸正色。   苏婉又叱喝:“你到底学不学?”   顾山忙说:“学。”   “那就别三心二意!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顾山说:“好。”说着将握笔的手凑到苏婉跟前,讨好的问:“你看,我现在抓的对不对?”   苏婉瞪了他一眼,冷着脸在纸上写下‘青鱼’两字,然后说:“今天晚上就学写‘青、鱼’。现在我一笔一笔的慢慢写,你跟着我学。”说着在宣纸上写下一道横。   经过刚刚的事情,顾山这会儿是再不敢作妖了,乖乖的学写字。   他初次执笔,力道总是控制不好,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一会儿粗一会儿细,惹的苏婉冷俊不禁。练了小半时辰,才稍微能看点。   写完字,顾山松了口气,只觉得这软软的笔头,比山上的吊睛大白虎还难搞。要不是怕媳妇生气,他是万没这耐心,一直坐在这里的。   二月中旬的时候,春天的气息逐渐变浓,江北这一带开始播种小麦。   苏婉去了趟牙行,买了六十亩水田,又雇了几个长工打理。   如今顾山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月能挣二三百两。家里的开销,都用不着她补贴了。苏婉便想将手里的闲钱,转换点能生钱的。而田产好打理,不容易亏本的,自然成了苏婉的首选。   莺飞草长,很快到了3月,苏婉成婚也有四个多月了。顾山夜夜勤奋,奈何肚子始终没动静。   苏婉自己但是没觉得有什么,刘婆子却有些担心。   因为秦氏体弱,苏婉在娘胎里就有些先天不住。生下来时,只有四斤多重。要不是苏家有钱,日日用名贵药材给她续命,加上苏老太太细心照料,她根本活不下来。   苏婉十四五岁的时候,月事姗姗迟来。每次来,还疼的要死要活,间隔的时间也不规律。   那个时候,苏老太太已经不在,没人关心苏婉这方面。刘婆子便自个请了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大夫说苏婉先天体弱,气血不足,导致经血不畅,需好好调理,否则以后恐怕难有身孕。   这事,大夫是私下里对刘婆子说的,苏婉都不知道。   但这么多年过去,苏婉身体越来越健康,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刘婆子便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如今,见苏婉和顾山感情融洽,却一直怀不上孩子,她又忍不住不安,就怕有个万一。   天气越来越暖,这天,苏婉想做几件春衫,便和王婆子,画眉,喜鹊一起去了城里。想扯些布匹,再买些针线,顺便出来逛一逛,透透气。   路上路过一家医馆,刘婆子忽然想到苏婉的身体,忍不住说:“小姐,你好久没请平安脉了,今天既然路过,不如去看看吧!”   苏婉从前因为身体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大夫来号平安脉,检查下身体状况。所以听了这话,便习以为常的没有多心。   主仆四人一起进了医馆,却没发现,身后的不远处,正巧路过的王大兰,正满脸妒忌的瞪着她们。 第63章 给顾山做妾   自从正月里,王贵一家被苏婉驱逐,两家人便彻底撕破了脸。   韦氏病了一场,对苏婉恨之入骨,再不准两儿子去他们家。王贵也脸上挂不住,没再想过去蹭饭。可看着顾山生意越做越火,日子越过越好,一家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每天都酸溜溜的。   当年,王婆子怀着顾山的时候,就开始守寡了。后来又被婆家赶了出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母子俩凄惨到住山洞。   韦氏一家一直嫌弃他们。   可凭什么,现在却过的比他们还要好?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王大兰恨恨的看着苏婉,可随即又好奇,她来医馆做什么?   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好奇,便跟过去看了看。   医馆的大堂用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间。外间供顾客排队等候,内间则是看诊的地方。   王大兰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苏婉并不在外间,便猜她此时已经在看诊,忙走了进去。   屏风可以阻隔人的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   王大兰特意坐到离屏风最近的一个位置,凝神细听,便听刘婆子正在说:“大夫,我家小姐成婚已有一段时间,却一直未有身孕。麻烦大夫看看,可有无不妥。”   一旁的苏婉没想刘婆子会说起这个,觉得她未免有些心急,却也没阻拦。反正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   大夫号了脉,沉吟半响,却道:“夫人脉象,似有先天不足之症,故比常人更难受孕。”   苏婉顿时一怔,却听刘婆子又焦急的问:“可有方子治?”   大夫想了想,保守的说:“先天之症,恐难根治。但也不必过于负担,我开些补气调血的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当能提高受孕几率。另外,房事上要注意节制,过于频繁伤元气,反而更难受孕。”   苏婉原本听说自己难怀孕,心里正紧张。却听老大夫又一本正经的让她节制房事,顿时满脸通红,尴尬极了。   老太夫却没多想,嘱咐完之后,便开始写方子。之后交给刘婆子,告诉她煎服的方法,以及每日服用的次数。   刘婆子道了谢,付了银子,主仆几人便扶着苏婉离开了。   一见苏婉几人出来,王大兰忙将头低了下来,以免被发现。心里却是一阵激动的幸灾乐祸。   苏婉竟然不能怀孩子!真是活该。   哼,长的好看又怎样,家里有钱又怎样,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那还算什么女人?日子久了,相公会嫌弃,婆婆会骂,就连隔壁邻居,都会笑她是只不会生蛋的母鸡。   想着苏婉日后的凄惨生活,王大兰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解气极了。   然而,人家大夫并没有绝对的说苏婉不能怀孕,只说较难受孕。且调理之后,是可提高几率的。   王大兰因为不喜欢苏婉,便将她往最坏处想,迫不及待的想要嘲笑她。   她笑了一阵后,又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母亲对这贱人恨之入骨,知道后肯定也很开心。   她急急的赶回家,谁知刚到家里,就看见孙媒婆坐在厅里,舔着笑脸跟韦氏说话。   而韦氏,却阴沉着张脸,十分愤怒的样子。   一见这情形,王大兰的心顿时一沉。   过了年,她已经16岁了,却一直没许人家。   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好人家根本瞧不上她。肯上门提亲的,要么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要么就奇丑无比,又或者名声不好。   这一次来的,又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不过看韦氏脸色,就知道也好不到哪去。   忍不住,王大兰心里焦灼,很怕自己一辈子也嫁不出了。   那媒婆也没留多久,说了没多会话就离开了。   她一走,韦氏立刻站在院中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不过家里有个二亩地,就想纳我女儿做妾,当自己是员外大老爷啊!呸!”   缩在房间里的王大兰听了这话,心情更加烦乱。   随着年纪渐大,上门提亲的档次真是越来越差了。竟然连纳妾的都找上她,还是那种家里只有二亩田的穷人家的妾室。   见韦氏还在院中愤愤不平的骂着,王大兰更加烦躁,忍不住打开窗户迁怒的大声说:“你别说了!再说邻居们都听到了。”   韦氏这才注意到,女儿已经回家了。   她终于收了怒骂,转而问她:“怎么回家一声不吭的?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走向王大兰的房间。   王大兰恹恹的说:“刚回来,家里有人不方便,就直接回了房间。”   说到家里来人,韦氏又叹气,“今天来的是李家庄一个农户家的儿子。他儿子五年前就成了婚,但婆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估摸着是生不出来了。就想纳个妾,给家里传宗接代。我瞧他家略有薄产,没一口回绝,只说绝不做妾,若想娶你,就先休了正房。”   王大兰听了这话,却立刻拒绝,有些愠怒的说:“他休了正房我也不嫁!我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嫁一个娶过媳妇的?而且他都成婚那么多年了,肯定年纪很大。我才不要。”   韦氏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映,忍不住又头疼。   “你这个不嫁,那个不嫁,难不成是要做老姑娘?都已经16岁了,村里不少同龄姑娘都出嫁了,你却连亲事都没说,这是要急死我吗?”   她越说,王大兰越压抑,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当我不想嫁?可是……来说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正常的都没有。我若真嫁了,别人肯定笑死我。我不要,死都不要!”   “那你去死吧!”韦氏无法可想,只能暴怒的发泄。   王大兰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眼泪糊了一脸,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上去邋遢极了。   韦氏瞧着,竟有些嫌弃,忍不住说:“长的不好看就算了,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唉,都大姑娘了,什么都不懂。”   王大兰冷哼,叛逆的说:“长的好看又怎样?像芙蓉那个小贱人,都生不出孩子,还不如我呢。”   韦氏一听这话,顿时一愣,随即语气有些急的问:“你说什么?她生不出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见母亲这兴奋的样子,王大兰也忍不住兴奋,瞬间将嫁不出去的烦恼抛到了脑后。   她将在医馆偷听到的话,跟韦氏说了一遍。   韦氏听完,开心的直拍大腿。   “活该这小贱人,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王大兰见母亲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凑过去坏坏的说:“娘,要不然我们将这事告诉大姑和表哥,看看他们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休了那贱人。”   一想到大姑姐和外甥知道这件事的反映,韦氏又期待又幸灾乐祸。忙站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走了两步,却突然想到一事。   若苏婉真的不能怀孕,顾山和王婆子,是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这么让王家没了后的。要么休了苏婉另娶,要么就是纳妾。   不过苏婉长的好看,家里又有钱,估计休了她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要纳妾。   想到这里,韦氏一阵沉吟,生出一个想法。   王大兰见母亲走路走的好好的,却突然停了下来,还一脸深思的模样。忍不住奇怪的问:“娘,你怎么了?”   韦氏却突然握住王大兰的手,满是激动的说:“大兰,你的婚事……有着落了。”   王大兰一头雾水,正不解着,便听韦氏又说:“娘打算把你许给顾山做妾。”   说着怕女儿抗拒,忙接着说:“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做妾虽说委屈了点,但做顾山的妾,可不是那个家里只有二亩薄田的李家庄农户可比的。顾山家如今的吃穿用度,你也听大虎小虎以及你爹说过了。只要进了他家门,那就是享福。   还有重要的一点,芙蓉那小贱人不能怀孕。你若是下个一儿半女,就能直接将她踩在脚底下,一吐之前的晦气。   妾室又怎么了?只要能生儿子,就能出人头地。   另外,我听说那小贱人有不少私房钱,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可我瞧她弱不经风的,不像个长命的相,若是哪天死了,又没个孩子,那些钱该留给谁呢?只能给顾山。   可给了顾山,不就等于你的孩子。给了你的孩子,那就等于给了你!这买卖多划算!”   听韦氏这么一分析,王大兰忍不住心动。就好像一嫁给顾山,就真的能霸占了苏婉的财产,并将她碾压在脚下似的。   “可是,那贱人肯定不会同意我进门。”想到她身边三个下人的厉害,王大兰皱了皱眉。   韦氏听了这话,又沉吟一番,半响道:“这事让你爹找你大姑讲。怎么说你也是她亲侄女,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反正都是要纳妾,纳别人还不如纳你。那贱人就算再厉害,毕竟有错在先,难道还有脸反对?”   母女两又一番商量,觉得再没有比给顾山做妾更好的出路了,便渐渐坚定的意志。   于是晚上王贵回来,一吃过晚饭,韦氏便将他拉到了房间里,将这件事说给了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别担心,这只是王大兰和韦氏被虐的开端,苏婉不会受到委屈~ 第64章 别丢人现眼   王贵一听韦氏的小算盘,却勃然大怒。斥道:“别再丢人现眼了,大山那媳妇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让大兰去做妾,是想把女儿送给她磨搓吗?”   自打经历了被苏婉赶出来的事后,王贵算是见识到了苏婉的厉害。   这件事以后,王婆子也没表示个态度。不知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但隔三差五的,倒是会托人送些血块、杂鱼、猪下水之类的东西给他们。偶尔也会送一两块好肉。   日子久了,王贵便觉得,姐姐还是那个姐姐。可能是顾山的媳妇太厉害,很多事她也没办法。   渐渐的,王贵对王婆子的隔阂倒是消散了不少。而苏婉跟他原没什么关系,又是小辈,自是没脸去指望。   时间久了,王贵的心境开始变的平和。开春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工去了,没再多想。   却没想到,韦氏受了那么大的屈辱,竟还不死心的去招惹他们家。   他气呼呼的说:“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我们家不富裕,出不起体面的嫁妆,大兰长的又普通,加上你名声不好,很难有好人家看得上。不如挑个本分点的男人,穷就穷点,丑就丑点,只要人肯吃苦,日子总会过的下去的。她年纪已经不小了,你别再挑三拣四,免得耽误了孩子。”   韦氏没想到丈夫竟然不同意,还要让女儿嫁个又穷又丑的,只气的心肝肺都冒起了火。   她生气的说:“大兰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嫁人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关系到整个后半生,你怎么能这么轻率?”   王贵没好气,“这不是轻率,是认清现实。我倒是想让她嫁王孙贵族,她嫁的了吗?”   韦氏却说:“王孙贵族自是不可能,可给顾山做妾的资格难道也没有?我女儿清清白白大闺女,这也不算高攀吧!”   王贵见她不死心,便懒得理会,只丢下一句,“你要是不怕被人用扫帚赶出来,就去大山家说。我反正不丢这个人。”说完再不理会。   韦氏大怒,恨王贵窝囊不顶事,脾气一上来,就想骂人。   可上次她激的王贵说要休妻,至今还有些后怕。不敢太放肆,便气呼呼的说:“我自己去就自己去,为了大兰的幸福,我什么都不怕。”   王贵没想到她这么较真,有些气急,“我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就算大山的媳妇真的不能生孩子,毕竟也才成婚几个月,总得再等等看看。有点时候,大夫说的话也不一定准。你现在就迫不及待的算去找我姐,她也不可能同意。”   “可大兰都十六岁了,她等不起。”韦氏焦灼的说。   她和王婆子本没什么交情,原本就担心自己去了不管用,要不然也不会央着王贵了。如今再听这话,心里更没底。   王贵被他烦的没办法,认命的说:“这样吧,明天下工后,我去趟我姐家,请她帮忙给大兰相个夫君。她们家如今正兴旺,说不定看在大兰是大山表妹的份上,能得外人几分高看,找个好点的夫君。或许还能嫁个猎户。”   嫁个猎户!   若是从前,韦氏必定满意。   青州城靠山多野味,做猎户的只要技术不是特别差,人不是特别懒,一年挣个九、十两银子,完全不成问题。比很多种田的,做苦力的强多了。   可现在,韦氏生了贪心,跟顾山一做对比,便瞧不上了。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就认定苏婉命薄,觉得王大兰可以继承她的钱财。这样的大富贵,哪肯轻易放弃。   可瞧着王贵态度坚决,是真的反对,韦氏又犯愁。   她一面敷衍的答应,想着万一嫁不成顾山,这也算条退路。一面又不死心的琢磨,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促成这件事。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韦氏就想着这件事,半宿都没睡。   第二天,她把王大兰叫到跟前,“你爹怕事,不同意你给顾山做妾,想让你随便嫁又穷又丑的。你愿不愿意?”   王大兰自然是不愿意的,一听这话,焦急的问:“爹爹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韦氏说:“我跟你大姑关系不好,你爹不出面,我也没办法。但昨天我想了半宿,想出一个法子,就是有点冒险,不知道你敢不敢。”   一听说还有法子,王大兰忍不住心动,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法子?”   韦氏便俯身在王大兰耳边窃窃私语的讲了一番。   王大兰听完,顿时羞红了脸,满是紧张的说:“娘,这……这也太不知羞了!我……我怕。”   韦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若想过吃苦受穷的日子,随你!”   王大兰咬牙,心中一阵踌躇。   王贵惦记着女儿的婚事,第二天下了工,真去找王婆子了。   上次闹得那么难看,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怕苏婉不欢迎自己。   谁知到了那里,根本没瞧见苏婉,给他开门的刘婆子见到他,也没说什么。不冷不热的将他请进屋,叫了王婆子来。   王婆子见弟弟这么晚过来,还以为有什么事。听完之后,才知是为了侄女的婚事。   王大兰今年都16岁了,还没说亲,也难怪他焦心。   作为姑母,王婆子也不是没想过帮一帮。   只是王大兰的条件在那里,韦氏的名声又不好,想找的多好不大可能。可若找的差了,韦氏那性子,会以为她这个当姑母的瞧不起她的宝贝女儿。   所以,王婆子干脆不管,反正又不是她亲女儿。   可如今弟弟亲自上门开了口,王婆子不忍看他焦急,便放在了心上,答应帮忙相看。   说到这事,她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顾大强的三弟顾三宝,今年17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   顾大强家家教好,兄弟几人都是实诚又勤奋的人,模样长的也周正,配王大兰绰绰有余了。要不是家里兄弟太多,不大富裕,说不定顾三宝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   王婆子将顾三宝的情况更王贵说了一下,问他觉得怎么样。   三合村的村民,王贵基本都认知,顾三宝家的情况他也知道。虽说早年是挺穷的,但随着儿子长大,一个个都开始挣钱,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顾三宝长的很精神,配王大兰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王贵很满意,便嘱托王婆子去说说看,瞧瞧人家有没有这个意。   之后,王贵在这里吃了点王婆子热的剩饭,便回去了。   回去以后,王贵便将这件事告诉了韦氏。   韦氏听后却冷哼,嘲讽的说:“不过是个泥腿子,还以为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呢。”   王贵蹙眉,觉得韦氏真是不可理喻。   第二天,王贵去上工,韦氏立刻将王大兰叫道房中。   “你大姑给你找了个泥腿子,你爹还挺满意的,一心想让你嫁过去。你和顾山的事得抓紧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都见不到表哥,能怎么办?”王大兰为难的说。   这确实是个难题。   韦氏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今天晚上,你送点米饼去大姑家,就说感谢她给你做媒。然后争取留在那里,找机会接近顾山。”   王大兰顿时紧张,“娘,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我……怕……”   韦氏说:“我倒是想去,就怕小贱人不让我进门,累的你也进不了去,所以只能你自己去。”说着又鼓励:“富贵险种求,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你不能怕。”   王大兰想了想,迟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韦氏便做了一锅米饼,用小篮子装好,让王大兰送去顾山家。   临行前,又是一番叮咛嘱咐。   王大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赶到王婆子家。   她紧张的敲了敲门,所幸来开门的是王婆子,要是被苏婉看见,可就没那么容易进门了。   王婆子瞧见王大兰过来,奇怪的问:“大兰,你怎么来了?”   王大兰将篮子递了过去,紧张的说:“我娘让我给大姑送点米饼。她说,要谢谢大姑给我说媒。”   王婆子一阵意外。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从韦氏的嘴里听到一个“谢”字,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韦氏是个什么性子,王婆子太了解了。料定突然献殷勤,背后定有图谋。   王婆子还以为,她无非就是贪图点好处。估计是想用这米饼,换点肉回去,便没有多想。   瞧侄女赶了半天路,又累又渴的样子。王婆子将她请进屋歇了歇,又给她到了杯水。   王大兰是真的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两大杯。喝完一抹嘴便问:“大姑,表哥呢?”   王婆子说:“进山打猎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王大兰又问。   王婆子没多想,回道:“快了,一般天黑前都会回来。”   王大兰心里有了数,便故意拖延时间,又对王婆子道:“大姑,我能四处看一看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王婆子不好拒绝,只能说:“你表嫂的房间不要去,她不喜欢外人进她屋。”   王大兰立刻点头,又问:“表嫂的房间是哪一间啊?”   “东面第一间。”王婆子说。   王大兰再次点头,并向王婆子保证不会去。心里却想:哼,不让我去,我非要去看看。 第65章 莫名其妙   王大兰来之前,王婆子刚挑了担水准备浇菜,正放在菜园子里呢。所以一时半会顾不到她。嘱咐完后,便离开了。   王婆子一走,王大兰便好奇的来到走廊外面,朝着东厢房望去,却终究没敢真过去。   她怕苏婉在房间里,看见她后,直接将她赶走。   好不容易才来的大姑家,可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想了想,王大兰决定暂且忍忍,等进了大姑家的门,再和那小贱人慢慢斗。   四处溜达了一圈,只觉得这里又大又漂亮。想到以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忍不住兴奋又向往。   不多会,王婆子浇完菜回来。瞧天色已经不早,便对王大兰说:“我去抓只鸡,给你带回去。”   若是让王大兰空手回去,韦氏必定又要埋怨,王婆子不想孩子难做。   王大兰听了这话,却是一阵焦急。   大姑这语气,半分要留她吃饭的意思都没有。可她还没见到顾山,哪能这么快就回去。   好在来之前,韦氏为防止这样的状况发生,已经为她想了个万全之策。   趁着王婆子去抓鸡,王大兰赶紧去院中找了块砖头。然后咬了咬牙,打算将自己的脚砸伤。   只要自己受了伤,不能走路,王婆子就没法让她回家了,还得留她过夜。这样,她就有机会接近顾山了。   可是,这一砖头下去,肯定很疼。   王大兰很害怕,始终下不了手。   这个时候,喜鹊刚好路过院子。见王大兰表情奇怪的站在那里,忍不住沉声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王大兰因为心怀不轨,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被喜鹊这么一喊,顿时吓了一跳。手中砖头不由自主的往地上一掉,正好砸在脚指头上。   厚厚的一整块大青砖,差点没把她的骨头砸碎。王大兰疼的哇哇大叫,一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她声音叫的很大,将屋里的苏婉,以及在厨房做饭的刘婆子、画眉都引了出来。   众人见她抱着一只脚,又蹦又叫的,忍不住奇怪:“这丫头什么时候来到?她怎么了?”   喜鹊吐了吐舌头,弱弱的说:“我刚刚见她拿着块砖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以为她想干什么坏事。就问她站在那里做什么?结果一开口,就把她吓着了。砖头突然掉在了她脚上……”   原来是这样。   不过,王大兰没事干嘛拿着块砖头?难道是想用砖头,报复苏婉上次将她们一家赶走的仇?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看向王大兰的目光顿时充满警惕。眼见她疼得死去活来,却没人上前问候一声。   直到王婆子抓完鸡回来,她这副模样,顿时大惊。   “大兰,你怎么了?”   王大兰一听王婆子的声音,忍不住泪流满面,委屈的唤:“大姑。我……脚受伤了。”   王婆子一惊,忙将她扶进屋,然后脱去鞋袜看了看。却见大拇指指甲乌青一片,指甲缝还有鲜血溢出,一看就伤的不轻。   她惊呼着问:“这是怎么弄的?之前还好好的呢。”   王大兰哭唧唧的撒谎:“我看院子里的月季开的好看,想摘两朵带回家。有朵特别好看的月季长得高,我就拿了块砖头准备垫脚。谁知这个时候,表嫂的丫头突然凶巴巴的质问我在那里做什么。我被吓了一跳,砖头就掉了下来,正好砸到了脚。”   王婆子听完事情经过,只当是误会,便安慰了她两句。之后找了块纱布,给她包扎了下伤口。   瞧她这副模样,估计是不能回家了。王婆子只好留她在这里住两天,等脚好一点了再走。   王大兰求之不得,立马点头。只是瞧着至今还钻心疼的脚指头,又觉得这代价未免有些大。   她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随便弄点小伤口糊弄一下的。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真的受了伤。   都怪那个臭丫头!上次也是她泼了娘一身水,真是讨人厌!哼!等她进了门,非得好好修理她一顿。   想到这里,王大兰目露凶光。   不多会,顾山回来了,家里准备开饭。   王婆子见王大兰的脚受了伤,便让她在屋里休息,说盛好了给她送过来。   王大兰却坚持说不用麻烦,硬要出去吃。   正说着,却见刘婆子端了饭菜,直接走了进来。   她向王婆子行了个礼,之后语气冷淡的说:“夫人,表小姐腿脚不便,小姐吩咐我过来送饭。”说着将一碗白米饭,和一碗青菜汤放在了桌子上。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菜色。   王大兰一看,便知苏婉故意刁难自己,顿时勃然大怒。   “你家小姐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青菜汤里连块肉都没有,是不是太小气了?”她生气的说。   刘婆子冷笑:“比起麸皮馍馍,这白米饭已经不知珍贵多少倍了。既然表小姐看不上,那我就撤下去喂猪了。起码猪吃了,还能长点肉卖钱。”   说完当真将饭端走了,只气的王大兰一张脸黑透,半天说不出话来。待到刘婆子离开,她大怒的说:“大姑,你看看她,一个下人,竟然这么嚣张。你怎么不管管她?”   王婆子却疏离的说:“她说的很有道理啊。想要人家对你好,首先你得对人家好。谁让你们当初势利眼,欺负芙蓉和大山。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姑这么包容你们的。”说着又叹了口气,有些认命的说:“行了,你就在这歇着吧,一会儿我给你送饭。”说完便离开了。   看着王婆子的背影,王大兰气哼哼的。   娘说的对,大姑家就是有了钱,就趾高气扬看不起人。像刚刚这番话,从前的大姑才不敢说。   她独自气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刻钟后,王婆子给她送饭。瞧着有鱼有肉,心情这才好起来。   吃过饭后,王婆子收了碗筷,嘱咐她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可王大兰大计未成,哪有心思休息,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接近顾山。   本来,韦氏的计划是让顾山撞见王大兰洗澡,或想办法把顾山引到房间里,两人同床共枕。这样,王大兰因为顾山而失了清白,就可以赖上他,让顾山纳她为妾了。   可王大兰想来想去,这两个都挺难的。   自己的房间和顾山的房间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要怎么才能做到洗澡的时候正好被顾山瞧见?又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他爬上自己的床?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这个时候,忽然肚子有些疼,想上茅房。却突然想起,王婆子临走时曾嘱咐她,这套房子里一共有两个茅房。前院一个,后院一个。前院女眷用,后院则归男人专用。   因为顾山和顾大强每晚都要在后院宰杀猎物,也有不少猎户上门送猎物。很多大老远赶过来,难免会有内急的情况发生。   可家里女眷多,这么多男人进进出出,肯定不方便,便将前后院分开了来。   正常情况下,女眷都在前院活动。而那些外男得了警告,是不会到前院去的。平时顾山上厕所,也不会用前院的,免得撞见两个小丫头,或者刘婆子。   可是现在,王大兰却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注意。   她打算去茅房守着顾山。   一整个晚上那么长,顾山肯定是要上厕所的。到时候,就制造出被顾山撞见自己上厕所的场景,不就可以赖上他了!   王大兰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顿时兴奋又紧张。便一拐一拐的溜去后院,然后就躲在厕所里守着。   厕所里又脏又臭,周围还黑漆漆的。   王大兰忍着恶心和害怕,一等就是大半时辰。一直到顾山杀完所有猎物,他才终于想到要来上厕所。   王大兰躲在门帘后面,瞧见顾山越来越近的身影,忙开始解腰带,然后作势蹲坑。   就在这个时候,顾山掀开帘子,瞧见里面有人,顿时一愣。   平心而论,里面黑漆漆的,顾山只隐约瞧见一个人影,连是谁都没看出来。   就听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把顾山吓了一大跳。   通过声音,顾山终于判断出来,里面的人是王大兰。   他一阵郁闷,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走。   王大兰却突然冲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袖说:“表哥,你……你看见我上厕所,我的清白没了,你得负责!”   顾山莫名其妙,没好气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完又要走。   王大兰却死拉着他不肯放,一个劲的说:“你看见了,肯定看见了!你不能不管我,不然我没脸活了……”   顾山没想到她还死缠烂打了,又是一阵蹙眉。   他脸一沉,冷冷的叱喝:“放手!”   王大兰顿时一怵,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   顾山便看都不看她,直接走了。   王大兰愣愣的看着顾山的背影,心里十分着急,却不敢追上去。   顾山这个人,从小就长的比同龄人高大。性子又冷,平时基本都不笑。所以王大兰一直有些怕他,不敢真的将他惹怒。   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难道就这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王大兰蹲坑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笑…… 第66章 我已经有媳妇了   这个时候,王婆子听见后院传来王大兰的叫声,觉得奇怪,便过来看了看。   一开后门,却见儿子黑着张脸迎面走来,忍不住问:“大山啊,我怎么听见有大兰的声音?”   顾山淡淡道:“她在后面茅房。”说完就走了。   王婆子又是一阵奇怪。明明跟王大兰说过,女眷的茅房在前院,她怎么还跑到后面来了?   瞧儿子脸色不对,王婆子觉得不对劲,便来到后院看了看。   还没走到茅房门口,就见王大兰扑了上来,哭着说:“大姑,表哥看见我上茅房,我的清白没了。”   王婆子一怔,随即明白,为什么儿子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不过,儿子应该不是故意的。这茅房本就是男人用的,谁也不会想到王大兰会在这里。   好在这事没外人知道,王婆子安抚说:“大晚上黑漆嘛呼的,大山应该什么都没瞧见。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把这事别传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王大兰却一个劲的说:“他肯定看见了,今天的月光那么亮,照的清清楚楚。”说着又大哭:“我的清白没了,我不想活了。”   见王大兰钻牛角尖,王婆子觉得很头疼。   这个时候,刘婆子却走了过来,对王婆子道:“夫人,你弟妹来了,说是来找女儿的。”   王婆子纳闷,怎么韦氏这么巧的这个时候过来?瞧着哭哭滴滴的王大兰,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大兰一听说韦氏来了,就迫不及待的朝前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哭着大叫:“娘,娘,我的清白没了,你给我做主啊……”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大急。   这丫头怎么回事?这么跟韦氏一哭诉,那还有得了?韦氏那性子,今晚上一大家子的人都别想安生了。   她立马追了过去,嘴里急声大叫:“大兰,你可别胡说,这只是个误会。”   韦氏是算好时间,特意赶来助势的,免得女儿一个人搞不定。   来的时候,她见开门的刘婆子脸色平静,还以为王大兰失败了呢。心里一阵失望。   谁知这个时候,却猛的听见王大兰和王婆子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   她立马冲了过来,一把将王大兰护在身后,气势汹汹的质问王婆子:“什么误会不会误的?你们把我家大兰怎么了?”   王婆子还没来及开口,王大兰立刻道:“娘,表哥偷看我上茅房,我的清白没了。”   她之前只说顾山‘看见’她上厕所,这会儿见到韦氏来,心里有了底气,就改成了顾山‘偷看’她上厕所了。   赶过来的王婆子一听这话,当场就不高兴了,有些生气的说:“大兰,话可不能乱说。后院的茅房本来就是男人们用的,顾山怎么会知道你会在里面?况且我跟你说过,女眷上茅房都在前院,谁让你跑到后面去的?”   她生气之下,话便说的有些不客气。要知道,偷看和无意撞见的区别,可是很大的。若传了出去,顾山还怎么做人?   却听韦氏立刻叫了起来,尖锐的说:“这么说来,还是我家大兰的错了?难不成她一个大姑娘,还能故意跑到顾山面前脱裤子?”   这说的话粗俗不已,王婆子听的直皱眉。   这个时候,顾山听到动静又回来。一见这场面,顿时脸一沉。   “我说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啊!我家大兰还说看见了呢!”韦氏叫嚣着说。   顾山的脸色更沉了,冷冷的问:“那你们想干什么?”   韦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道:“女儿家的清白,不容亵渎,既然你看了我家大兰,就得负责任的娶了她。”   娶王大兰!?   顾山嘲讽,“可我已经有媳妇了。”   韦氏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苦命的女儿,身子被人看了,哪还能嫁给别人。算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就委屈点,给你做个妾吧。”说着又满是不舍的嘱咐:“大山啊!大兰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是你表妹,你可一定要对她好啊!”   一旁的刘婆子听到这里,早已无法忍受,大怒的说:“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我看她就是嫁不出了,才死皮赖脸的想要赖上我们姑爷。下贱成这幅模样,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呸,要是我女儿这幅德行,就直接按粪坑里淹死算了。免得活着丢人现眼。”   刘婆子的厉害,韦氏上次就已经见识过了,心中一直记恨着。   今天为了王大兰的终身大事,韦氏暂且没工夫跟她算账。却没想到,这贱妇竟然主动找起了她的麻烦。   韦氏忍不下这口气,整个人气的都要跳起来了,指着刘婆子大骂:“老贱妇,你不过就是个奴才,主人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刘婆子讽刺,“你算哪门子的主人家?我们小姐早说过了,不准你登门。你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凑过来。难怪养得女儿这么不知廉耻。”   韦氏在吵架方面,向来鲜有对手,今日却感觉遇见了劲敌。   刘婆子口齿伶俐,句句锥子似的,直戳人的痛处,气的韦氏暴跳不已。偏偏她对刘婆子不是很了解,不知她的短处,只能挑她是奴才这个老梗,一个劲的讽刺大骂。   眼看两人越吵越激烈,都要冲上去厮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苏婉和两个丫头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   “奶妈,这是怎么回事?”苏婉冷冷的扫了眼韦氏和王大兰,蹙眉问。   刘婆子瞪了眼韦氏,走到苏婉身旁,气哼哼的说:“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诬陷姑爷偷看她上茅房,还想要赖在这里做妾!”   这是什么情况?   王大兰要给顾山做妾!   苏婉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立马转头,好奇的问:“你到底有没有偷看她上茅房?”   顾山以为苏婉不相信自己,一下子急红了脸。生怕从此以后,失去了苏婉的信任。忙解释说:“后院黑漆漆的,我什么都没看见。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在里面,又谈什么偷看?平时后院的茅房都是我在用,要是想偷看,应该去前院才是。”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是真急了。   一旁的王婆子担心因为这件事,儿子儿媳起了嫌隙,也忙帮着说话。   “晚上的时候,我明明跟大兰说过,后院的茅房有男人用,不大方便。让她内急就去前院的茅房,谁知……她还跑到了后面。”   苏婉本就不相信顾山会偷看王大兰上茅房,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好打发了这对母女。   听了两人的话,苏婉的心里有了数,也有点怀疑王大兰是故意的。   可同为女孩子,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给顾山做妾都是不可能了。   苏婉有些犀利的看了眼王大兰,淡淡道:“这听起来,不像顾山偷看,反倒像你故意守在那里,让顾山撞见的。这个时间段,谁都能猜到顾山会去那里,你很让人怀疑啊。”   王大兰顿时心虚,连忙辩解:“我……我根本不知道后院的茅房是男人用的,大姑……也根本没和我说。你们全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呜……我不想活了。”   她慌乱之下,便用哭泣来掩饰,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韦氏见女儿落于下风,忙过来帮腔。   她叉着腰,生气的说:“你们这是想赖账吗?顾山看了我家大兰,这是事实,谁也别想赖!要是不娶她,我就让她一辈子呆在你们家。反正她失了清白,也嫁不出去了。”   众人见她蛮不讲理的样子,又是一阵气结。   苏婉铁青着脸说:“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呆就呆?奶妈,现在就把这两个不要脸的赶出去。以后看见她们上门,直接打出去。”   刘婆子早就想赶她们走了,听了这话,立马找了把扫把,挥打着要赶人。   韦氏却突然往地上一躺,撒泼耍赖的哭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表哥看了表妹的身子,却不想负责。我苦命的大兰啊,你以后该怎么办?如花般的年纪啊,却这么被人践踏……”   苏婉和两个丫头从小生长在大户之家,平时那见过这等市井泼妇的无赖模样,一时间都看愣了。   刘婆子却不客气,举起扫把在韦氏的身上一连抽打了好几下,嘴里受不了的怒骂:“别给自己贴金了!就你那丑八怪的女儿,谁要看她的臭屁股?脱|光了躺在床上,我们姑爷都不会看一眼。她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我家小姐的一根头发丝好看。”   刘婆子性子辣,更气韦氏母女欺负苏婉,所以下手一点也不轻。韦氏被抽的在地上直打滚,狼狈极了。   她被打了急了,突然放声怒骂:“你家小姐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能生孩子,连只鸡都不如。还长的一副短命相,说不定没几年就要死了。我家大兰起码福气比她好。”   刘婆子听了这话,忍不住一顿,蹙眉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韦氏见自己震住了她,顿时得意。   苏婉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她原本是不想这么快爆出来的,免得让人怀疑了王大兰的用心。   可现在被刘婆子一番打,却是忍不了了,只想着挑最恶毒,最能打击人的话语去攻击。便不顾一切的说:“你们去回春堂看病的时候,大夫说的话,大兰都听见了。大夫说这小贱人先天不足,生不了孩子。”   这话一出,王婆子和顾山顿时变色,纷纷看向苏婉。   苏婉感觉到两人的目光,顿时紧张,却听韦氏又兴奋的对着顾山挑拨:“大山,你这婆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故意瞒着你们这么大的事,是想让你们顾家没了后啊。不过幸好,你可以纳了大兰。大兰一定可以为你们家开枝散叶。”   苏婉的脸色更加难看,看向韦氏的目光满是怒火。可忍不住的,她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顾山,想知道他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却发现,顾山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他铁青着脸,暴怒的大喝:“滚!别在这里恶心人了。再多说一个字,我打烂你的嘴。” 第67章 顾山根本不是你儿子   顾山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性子极温和,鲜少有发怒的时候。像这样的勃然大怒,更加罕见。   韦氏一时被震住,看着他高大的个子,冰冷的面容,忍不住有些发怵。   可很快,韦氏又觉得被顾山三言两语的吓住,十分的没有面子。便想说点什么,扳回点颜面。   谁知刚一张口,才发出一个音,便见顾山猛的冲了上来,揪着她的后衣襟,将人一路拖到了院子外面,直接扔到了大门口。   韦氏一开始以为顾山要打人,吓的哇哇大叫。后来发现他只是要赶她走,又是一通破口大骂。   顾山懒得理会,冷冷的看着追过来的王大兰,面无表情的问:“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亲自赶你。”   王大兰早吓坏了,哪敢再激怒他,忙说:“我……自己走……”说着一拐一拐的走向韦氏。   韦氏见女儿这么胆小,恨铁不成钢的骂:“你走什么走?没了清白,还有脸回家不成?从今天起,你就呆在这里,生是顾山的人,死是顾山的鬼。”   一边是严厉的母亲,一边是吓人的顾山。王大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顾山便又上前,拽着王大兰往门外一推,随即将大门关了起来。   随着大门一关,母女两被隔绝在外,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韦氏这撒泼耍赖的样子,一般人可真吃不消。   顾山转身对王婆子道:“娘,以后别再让她们来家里了。我们对舅舅家,已经够仁义了。从前家贫的时候,她们避之不及,处处嫌弃。现在却这么不要脸的贴上来,实在恶心人。”   王婆子也不傻,王大兰故意撒谎,韦氏又在这个时候刚好赶来。分明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设计顾山,逼顾山纳王大兰为妾。   她既失望,又生气。终于生出绝决之意,抿着唇,点了点头。   门外的韦氏被赶出去后,却还不罢休的拍打大门,嘴里骂骂咧咧的。   但大门做的十分厚实,门栓也很牢靠。靠她们两个女人,是肯定没办法冲进来的。   顾山便道:“时间不早了,都休息吧!别理她们。”说着拉了苏婉率先回了房。   他两一走,王婆子忽然想到韦氏之前说的那些话。   她说苏婉不能怀孕,也不知是真是假。忍不住盯着小两口的背影,一阵担忧。   刘婆子瞧见她表情,知她生了疑惑,忙解释说:“夫人,可别听你那弟媳胡说。我们小姐确实有点先天不足,但大夫没说不能怀孕,只说怀孕的几率比常人低一些,而且是可以调理改善的。她那分明是心怀不轨的挑拨离间,好让姑爷纳了她那丑八怪的女儿。”   王婆子也是知道韦氏为人的,听了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顾山回到房间后,便要去打水洗澡,并未将刚刚的一场风波放在心上。   苏婉瞧见,忍不住奇怪,“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你舅妈说我不能怀孕呢。”   顾山听了这话,却想也不想的说:“我不信她。”   苏婉眨眨眼,故意试探,“如果告诉你,她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能生孩子,你会介意吗?”   顾山一愣!   其实,在韦氏一开始说苏婉不能怀孕的时候,他是想过这一点的。   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婉儿不能生孩子,那她得多难过?   可很快,顾山又想到韦氏的为人,便猜她可能是胡说八道的,也就没有再多想。   可此时,见苏婉认真又小心的问出这样的话,顾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苏婉瞧着他的脸色变化,却以为顾山介意她不能生孩子。   虽说是人之常情,可她还是有些失望。   这个时候,却发现顾山却突然握住自己的手,并柔声安抚:“就算真的不能生孩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们可以收养几个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养,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   苏婉一愣,没想到顾山看的这么开。   “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她有些不相信的说。   顾山摇头,“我更怕你难过。婉儿,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孩子,他当然也很想要。可如果苏婉不能生,那就顺其自然。   苏婉又是一愣,怔怔的看着顾山,想知道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却发现顾山的表情很自然,眼神清澈无比,看不出半分虚假。   苏婉忍不住踮起脚尖,在顾山的脸上亲了一下,眉眼弯弯的说:“顾山,你真好。”   成婚这么久,两人亲吻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苏婉主动亲顾山。   顾山一愣,随即整个人飘了起来,只觉得的人生从未有过的幸福。   却听苏婉又笑眯眯的说:“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大夫只是说我有些难怀孕,并没有说不能生。你那个舅母坏心眼,她巴不得我不能生呢,真是太坏了!”   她说‘真是太坏了’的时候,整个的气呼呼的,嫣红的小嘴撅的老高。顾山看着,又是一阵心痒。只觉得自家媳妇就连生气,都是那么的可爱。忍不住在她小巧的红唇上轻啄一下,然后讨好的附和:“是的,太坏了!”   苏婉猛的被偷袭,顿时不自然,小脸红扑扑的瞪着顾山,一下子没了话。   见她傻傻的模样,顾山又忍不住低笑,暧昧的说了句“等我洗过澡”,便进了小隔间。   苏婉迷迷糊糊,都没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暗示之意,还乖巧的“嗯”了一声。   顾山迅速洗完澡,一出来,便立刻将苏婉扑倒在床上,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情。   是苏婉的那一吻,鼓舞了他。此刻的顾山,满腔的浓情蜜意,恨不得将小妻子揉进身体里,再不分彼此。   这一晚,小夫妻两亲昵过后,便相拥而眠,睡的特别香甜。   第二天一早,顾山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先是去河边捞了网,再把捕到的鱼和顾大强平分了。然后两个人便各自架着马车进城去了。   由于他两进出的都是后门,所以并没有发现王大兰和韦氏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一夜都未离开。一直到天光大亮,王婆子起来打扫前院,听见门口吵吵嚷嚷,其中夹杂着王大兰的哭声,和韦氏的怒骂。   王婆子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的将门打开。便见门口围了七八的庄邻,全都在听韦氏胡言乱语。而王大兰在旁边一个劲的装委屈,母女俩分工合作,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说的王大兰多么多么的无辜,而顾山又是多么多么的恬不知耻。   王婆子只听了几句,便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韦氏破口大骂:“韦秀珍,你好不要脸!明明是你们设计大山,却在这里颠倒黑白,说大山的不是。诬陷大山也就算了,竟连亲生女儿的名声都不顾,把这等丑事拿出来大肆宣扬,你让大兰以后如何见人。”   韦氏听了这话,却“呸”了一声,恶狠狠的说:“少在这里假仁假义,要不是顾山,大兰何至于没了清白?她没脸见人,也都是你们害的。”   王婆子大怒,指着她说:“你简直蛮不讲理!昨晚究竟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有数。我念在大兰未出阁的份上,本不想跟你计较。你却不知收敛,还死性不改的往大山身上泼脏水。韦秀珍,这些年我处处包容你,并不是我怕你,而是念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不想面上太难看。可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面,我也顾不得什么情分了。现在我就跟大家说道说道,到底是谁恬不知耻。”说着将昨晚的事情,跟周围邻居说了一遍。   邻居们听完,一时搞不清楚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一阵窃窃私语。   这个时候,家里其它人被吵闹声引了过来。一见韦氏和王大兰,都是一阵不可思议。   “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刘婆子瞪大着眼睛说。   韦氏满身是刺的冷哼,“想打发我们,没那么容易!大山要是不负责任,我们就天天赖在这里闹。”   刘婆子‘蹭’的一下,立马火气上来了。张嘴便骂:“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比你们更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闺女的大饼脸。我家丫头都比她好看无数倍,更别提我们家小姐了。姑爷又不瞎,哪有兴趣偷看她?更别想把我们当傻子,以为撒泼耍赖,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说着气哼哼的吩咐,“喜鹊画眉,去舀两桶大粪来,不走就直接往她们身上泼。”   喜鹊画眉听了吩咐,立马应下,朝着茅房走去。   这个时候,王贵赶了过来。一见门口围了这么多人,韦氏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王大兰却双眼通红,立马紧张的问:“这是怎么了?你和大兰昨晚怎么没回去?”   韦氏一见丈夫,立马哭诉:“相公,你可算来了,大兰的清白都让顾山给毁了!”   王贵吓了一大跳,立马问:“你这话是这什么意思?顾山……对大兰做了什么吗?”   “他偷看大兰上茅房,还不肯负责任!”韦氏气汹汹的说。   一旁的王婆子再也无法忍受,大怒的说:“明明是你们设计顾山!还在这里血口喷人!二贵,你老实告诉我,这事你知不知情?如果你也有参与,从今往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了!”   这话说的狠绝,王贵大吃一惊,立刻紧张的问:“姐姐何出此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瞧他一脸迷茫,不像作假,便将昨晚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王贵听完,只觉得不可置信!   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简直不能接受!   他本不愿相信的,可韦氏先前提过,想让顾山纳女儿为妾,这会儿就发生这样的事,未免巧合的过分!   王贵猛的转身,甩手给了韦氏一个响亮的耳光,大怒的说:“瞧你干的好事!大兰的一辈子都给毁了!你这婆娘,我简直不知说你什么好!”   王贵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拆了韦氏的台。真相怎样,周围邻居基本都看清楚了。   韦氏突然挨打,又听大家议论纷纷,整个人怒不可遏。冲王贵大声的骂:“你这个窝囊废,你姐姐就说了一句话,就把你给镇住了!我一心一意为了女儿,你还打我!嫁给你这种孬种,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她整天窝囊废窝囊废的挂在嘴边,王贵忍不可忍,忽然转身走向苏婉。   “外甥媳妇,听说你会写字,可否帮我写封休书!”王贵决绝的说。   苏婉顿时一愣。   休妻可是大事!被修弃的女人,一辈子遭人耻笑,再也抬不起头来,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了。   她虽恨韦氏,可同为女人,总觉得太残忍。   一旁的王婆子见她迟疑,却突然冷着脸说:“芙蓉,写吧!”   有这种娘在,只会害了孩子。大兰已经毁了,大虎小虎可千万不能再被教坏!那可是老王家的根啊!   见婆婆也这么说,苏婉便让丫头取来笔墨!   韦氏一见他们要来真的,顿时慌乱,也不撒泼耍赖了,扯着王贵的衣袖又是哀求,又是说好话,急得不行!   王贵却冷着脸,始终不理会!   他实在是受够了!再也不想忍受了!   一封休书,不过几行字,无非是说韦氏品德败坏,口多言,故休之。   苏婉读了一遍,王贵便直接按上手印了。   韦氏顿时变色,险些晕厥过去。却听王贵冷冷的说:“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跟着我这个窝囊废受委屈了!我们夫妻情断!”   韦氏的身子又是一晃,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着王贵冰冷决绝的面容,突然又是一阵大怒!   “王八蛋!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洗衣做饭,你竟然想一脚把我踢走!做梦!”   王婆子冷冷的说:“休书再此,由不得你!”   韦氏咬牙,目光怨毒的瞪着王婆子,忽然狰狞大笑。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其实顾山根本不是你生的!你的亲生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哈哈哈!” 第68章 红英的父亲   王婆子原以为韦氏为了气她,所以故意胡说八道。本没有当回事。   谁知王贵听了这话,却忽然脸色大变,对着韦氏怒斥:“臭婆娘,你胡说什么呢?”   他的反应有些过激,王婆子微微疑惑。   却听韦氏又恶毒的说:“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当年她怀孕六个月,就死了丈夫,情绪抑郁导致生养的时候难产。稳婆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住她的小命,孩子却一出生就死了……”   她才说到这里,王贵突然冲过来,甩手又给了韦氏一个耳光,急怒的说:“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这个耳光比之前的还要狠,韦氏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怒极,愤恨的瞪着王贵,眼神决绝的说:“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王贵本就不是个强硬的性子,哪敢真的打死人。瞧韦氏疯癫的样子,一时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王婆子听到这里,却是越来越疑惑。   她生顾山的时候,确实是难产。生了一天一夜,特别的艰险。   孩子生出来后,王婆子气血耗尽,直接晕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醒来后,母亲便将顾山抱来给她看。王婆子从未怀疑过什么。   可此刻,听着韦氏的话,再回顾当年的情景,王婆子突然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存在着疑点。   最明显的,就是顾家人对他们母子的态度。   当年,王婆子怀胎六月,却突然丧夫。公婆看她可怜,待她比其它儿媳都细致。可自从顾山一出生,却突然变的冷淡,对母子两不闻不问。之后分家,更是绝情到将他们直接赶了出来。害的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住山洞。   早些年艰难的时候,王婆子常常忍不住想,顾山再怎么说,都是顾家的骨血,怎么顾家人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孙子每天挨饿又受冻?   可如果,顾山根本不是顾家的骨血,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王婆子惨白着脸,定定的站在那里,只觉得不能接受。可偏偏越想,疑点越多。   首先顾山长的并不像顾家人,甚至也不像王婆子。并且随着顾山的年纪越大,这种相貌上的差距便越明显。   还有就是当年生完孩子后,王婆子受到来自婆家的许多不公平对待。那时候王婆子的母亲还在世,却从不为她出头,只一味的叫她忍耐。甚至分家的时候,受到那样的欺凌,她都没有说什么。   这实在懦弱的不正常!   可如今想来,或许就是因为顾山不是顾家的孩子,母亲才拿顾家人没有办法!   王婆子越想越慌乱,怎么也不能接受,养了24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可如果不是她生的?顾山又是谁的孩子?   王婆子颤颤的看向韦氏,想问,却没有勇气。   这个时候,王贵瞧见王婆子的脸色,便猜她已经信了几分,忙走过来劝:“姐,别理这疯婆娘,我们回家去!”   这个时候,苏婉也瞧出不对劲了。也跟着劝,“是啊,娘,我们回家去吧!家里早饭还没做呢。”两人说着,一左一右的将王婆子拽进屋里,随即关了大门。   韦氏一见他们要走,又立马叫了起来,“你们走什么走?我话都没讲完呢。王萍,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顾山是谁的儿子吗?你就不怕有一天,人家过来跟你抢儿子吗……”   正说着,才关起来的大门,突然又打开。紧接着,一桶粪水迎面泼来,只把韦氏浇了个落汤鸡。   韦氏顿时尖叫,气的破口大骂。可一身屎尿,实在难以忍受,骂了没两句,又只好愤愤的离开,去找地方清洗。   韦氏走后,门外终于安静下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也散了。   可王婆子却始终心绪不宁,一遍又一遍的想着韦氏说过的话。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问王贵,“二贵,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山……他真不是我生的?”说着心里一阵慌乱。   王贵哪能说实话,立刻目光闪躲的回:“姐,那婆娘就是胡说八道,你怎么还信了?”   王婆子和王贵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十分了解,一看就知他是撒谎。立刻脸一沉,故作生气的说:“你若不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去问韦秀珍。”说着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王贵大急,忙拦住她,无奈的说:“姐姐,你何必较真?”   王婆子心一颤,“这么说来,都是真的?”   王贵顿时焦灼。   这话,让他怎么回?   说‘是’吧,姐姐肯定接受不了,说‘不是’,她又不相信。   踌躇半响,王贵最终叹息着说:“是真的。大山……确实不是你亲生的。”   虽然早已想到这个可能,可当弟弟亲口说出来,王婆子的身子还是晃了晃,险些晕倒。   这真的是太荒唐了,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到头来,竟然不是个自己亲生的。   王婆子红了双眼,悲伤的问:“那……大山又是谁家的孩子?”   王贵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是严猎户打猎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当时娘怕你接连失去丈夫和孩子,会撑不过去。正好严猎户抱着孩子路过家门口,询问谁家丢了孩子。娘便干脆把孩子求了过来,瞒着你说是亲生的。还求了你公婆帮忙保密。你公婆虽然始终把顾山当外人,这一点上,倒是信守承若,从未没把这事说出去。”   一切都跟王婆子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顾山竟是严猎户捡回来。   严猎户就是当年教顾山打猎的老猎户,也是红英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身体不适,更新的有点少,抱歉了。这本文写到这里,即将到尾声了,大概月底左右完结。很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尤其几位每天坚持留言的小天使们,能从中看到满满的鼓舞。真的非常感动非常暖! 第69章 准备丧事吧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顾山,原来其中还有这段缘!   忽然,王婆子想到一事,立刻紧张的问:“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人来找过孩子?”   王贵摇头:“没听说过,估计原本就不想要了,所以才扔掉的。而且顾山是捡来的这件事,除了顾家和我们家,外人都不知道,都以为你亲生的。人家就算要找,也想不到是顾山。”   王婆子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   “刚刚韦秀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顾山的身世,周围邻居都知道了。若是传出去,会不会有一天,人家又找上门来?”   王贵见姐姐患得患失的样子,只好耐心劝抚:“这么多年来,是你把顾山养大的。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顾山还能不要你不成?”   话虽这么多,王婆子还是担心,怕顾山知道真相后,会生出隔阂。或对身世好奇,想去寻找生父生母。   王贵又安抚了她几句,因为担心韦氏被休后,会生出报复之心,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没多久便急匆匆的赶回家去了。   王婆子郁郁寡欢,一整个上午都闷在房间里,早饭午饭都是画眉送进去的,却都没怎么动。   下午顾山回来,苏婉想了想,将韦氏今天说的话,告诉了他。反正周围邻居都知道了,瞒也瞒不了多久。   顾山却只当韦氏胡说八道,故意拿这话气王婆子,根本不相信。   苏婉又欲言又止的告诉他:“韦氏走后,舅舅把娘送回了房间,小半天才出来。我心里好奇,去门口偷听了两句。好像……这事是真的。据说是一个姓严的猎户把你捡回来的。”   一听到严猎户的名字,顾山愣了愣,却听苏婉又说:“他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娘刚刚生下死胎,气血耗尽晕了过去。外婆怕娘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把你要了过去,骗娘说是亲生的。所以这事,娘也不知道。”   说完,苏婉小心的看向顾山,怕他接受不了,心里难过。   谁知顾山只是低头沉默了小半会,便又抬起头来,淡淡的说:“就算这事是真的,那又怎样?娘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苏婉见他想的通透,点头道:“你这么想,是对的。可惜娘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担心你会跟她疏离。从早上起,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饭都没怎么吃。我有点担心。”   顾山听了这话,蹙了蹙眉,立刻起身去了王婆子房间。   母子两在屋里说了小半天的话,出来的时候,王婆子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表情却一派轻松。苏婉便知道,她的心结已经解了。   第二天,带了香烛纸钱,去了三合村后面的一片小树林前祭拜了一番。   据说,三合村所有早夭的小孩,都会埋在这片树林里。当地人因此给这片树林起了个名字,叫做“小儿林”。   王婆子不知道自己孩子埋葬的具体位置,昨晚问了王贵,他也记不清了,便只能在林子各处要道都烧了点纸钱。想着这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也不知能不能收到,忍不住落了几滴泪。接着又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这孩子早已投生,又略感安慰,心里盼着他能投一个好的人家。   去小儿林祭拜完后,王婆子便回了家。谁知刚到家,便有村民给她带话,“顾山他娘,不好了!你弟媳妇带着她三个兄弟,把顾山他舅打伤了。”   王婆子大吃一惊,立刻赶去王贵家。   谁知刚到那里,就被韦氏的几个兄弟包围了。   “听说你儿子毁了我们外甥女的清白,还不想负责任,有没有这回事?”韦氏的大哥气汹汹的问。   韦氏的几个哥哥,王婆子都是知道的,和韦氏一样蛮不讲理。除了老大和老二娶了媳妇,老三至今还是光棍。而老大因为脾气暴,经常打媳妇,成婚没几年,媳妇还跟人跑。   当初要不是家里太穷,王贵实在说不到媳妇,也不会娶韦氏这样的。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场景,王婆子忍不住感叹。   娶妻真的要娶贤,一个品德败坏的媳妇,能把整个家给毁了。   她担心弟弟的伤势,一时也没功夫计较,只沉声说:“你们让开,我要去看看二贵。”   韦家老三听了话,痞痞的说:“想见你弟弟,先让你儿子娶了我外甥女,否则免谈。”   王婆子冷哼,语气坚决的说:“大兰跟她娘一个德行,别说大山已经娶了媳妇,就算他打光棍,我也不会让她进门。”   韦家都是暴脾气,听了这话,顿时大怒。   一直在屋观察形势的韦氏直接冲了出来,指着王婆子大骂:“王萍,别给脸不要脸。你们泼我粪水的账,我都没跟你算呢,还敢这么嚣张。”   韦家老大说:“这婆娘嘴硬,打一顿就老实了。”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朝王婆子挥拳头。   王婆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   这韦家三兄弟,是真能做出打女人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住手!”   韦家老大被这声音吸引,忍不住朝门口看去,便见一梳着妇人头的美貌姑娘走了进来,柳眉倒竖的瞪了他们一眼,而后大步走近王婆子。   “娘,”苏婉担心的唤了一声,随即上下打量王婆子:“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王婆子没想到苏婉会跟过来,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皱眉。韦家三兄弟,可都不是吃素的,万一伤到她就不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催促着说。   苏婉知她担心什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娘别担心,奶妈和周叔也来了。喜鹊去了官府报官,画眉去找顾山,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便见刘婆子和周旺急急跟来,站在她和苏婉的身后。   王婆子见人多,顿时有了底气。腰一挺,凌厉的说:“你们也都听见了,我家人已经去报官,若你们胆敢胡来,到时候衙役来了,直接抓了坐大牢。”说着又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你们最好祈祷二贵伤的不重,否则饶不了你们!”   说完王婆子看都看他们,直接走向内室!   韦氏四兄妹一听说他们报了官,一时被震住,竟忘了阻拦,直接让王婆子几人走了过去。等反应过来,人都已经到屋里了。   房间里,王贵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疼的动都不能动!大虎小虎双眼通红的围在旁边,给王贵擦脸上的血迹。   王婆子一见弟弟这模样,顿时心一揪,连忙上前。   “二贵,你还好吗?”   王贵吃力的睁开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有气无力的唤:“姐……”   见他虚弱的样子,王婆子更心疼,忙叫周旺去请大夫。   附近村里就有一个赤脚医生,周旺认识路,不多会便将人请了过来。   大夫先检查了下王贵的外伤,又询问他哪里疼。   王贵虚弱又吃力的说:“肚子……”   大夫掀开王贵的上衣,却见肚皮上全都是淤青!显是被狠狠踹过。   王婆子顿时深呼吸,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大夫脸色凝重,又抓起王贵的手,把了把脉。   半响,他摇头,叹息说:“脾脏破了,没用了,准备丧事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全都不可置信。   王婆子第一个不能接受,面无血色的说:“怎么可能?大夫……你会不会诊断错了?”   大夫却一脸自信的说:“老夫从医二十年,怎么可能诊断错?脾脏是一个很脆弱的器官,一旦破裂,鲜血会流入腹腔。等到腹腔积满鲜血,人就会陷入昏迷,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如今这状况,最多撑到晚上,你们做好心里准备!”   王婆子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大虎小虎直接哭了出来。一左一右的抱着老大夫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他吧!”   老大夫却只是摇头,最终爱莫能助的离开了。 第70章 将有大灾   此时,韦氏正在院中,和兄弟们一起讽刺王婆子。   “到底是有了钱,一点小伤就劳师动众的请大夫,搞的跟多大事似的。”   韦家老二跟着附和:“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怕什么?躺两天不就好了?有钱就会矫情。”   韦氏又说:“她乐意花钱,就让她花去,可别想让我出钱。”   正说着,却见大夫背着药箱出来,屋里却传来两儿子以及王婆子的哭声。   韦氏愣了愣,疑惑的上前问:“大夫,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家那位……没什么要紧吧?”   老大夫瞄了眼韦氏,以及她那三个面相凶恶的哥哥,冷淡的说:“都要死的人了,我留着也没用。”说完直接离开了。   这话一出,韦氏顿时变色。三个兄弟也都面面相视,不相信的说:“怎么可能?只不过打了几下子,就要死了?这老大夫唬人的吧!”   然而,大夫才不理会他们,没多会便走远了。   韦氏在院中又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见屋中哭声越来越大,又是一阵慌乱,忙冲过去,想看个究竟。   谁知刚一进房间,还没走到床前,就见王婆子双眼通红的扑了过来,甩手给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随即指着她骂:“你这个谋杀亲夫的恶妇,还我弟弟的命来!”说着揪着她的头发,又打又骂又哭。   韦氏慌乱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王贵,愣愣任由王婆子打骂。心里却在想:若是王贵真的没了,她岂不是成了寡妇?家里的三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跟过来的韦家三兄弟一见这场景,心又是一沉。立刻跑到王贵跟前,想看个究竟。   却见王贵痛苦的闭着双眼,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瞧着真有几分要死了的样子。   韦氏三兄弟吓坏了,整个人六神无主。却见两个外甥突然扑过来,对着最近的韦老大用力一推,满眼仇恨的嘶吼:“都怪你们,爹爹就要死了!”说着一阵大哭。   韦家三兄弟根本没想要王贵的命,不过是想教训他一顿,顺便逼他收回休书。   谁知一向软弱的王贵,这次却特别嘴硬,铁了心的要休了韦氏,怎么也不肯松口。三兄弟气愤之下,力道不免大了几分。却没想到,闹出了人命。一时间,又后悔又害怕。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想到这里,三兄弟默默交换了下目光,都忍不住想到了逃跑。   韦老二主意最多,这个时候就站了出来,摸了摸小外甥的头,故作安抚的说:“我们打的也不是很重,你爹哪那么容易死,多半是这乡下的大夫医术不好。这样吧,二舅现在就去城里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爹看病,他一定会没事的。”   大虎小虎听了这话,顿时目露希翼,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爹爹会没事吗?”   韦老二心虚,不敢跟孩子对视,目光躲闪的敷衍:“肯定会没事的,二舅还能骗你?我现在就去请大夫,免得耽搁了你爹的病。”说着便要走。   韦家老大和老三,都是知道老二为人的。   他哪有那么好心,花钱帮别人请大夫。当下就猜到,这是想开溜。忙跟着说:“老二,我们跟你一块去。”说着兄弟三人,急急的夺门而出。   请个大夫,哪用的着三个人一起去?   王婆子立刻起了疑心,忙厉声大喝:“你们去哪里?杀了人还想逃跑吗?”   韦家三兄弟见谎话被拆穿,也不辩解,拔腿就跑。   王婆子大急,连忙追了出去。却见顾山刚好从外面进来。   王婆子大叫:“大山,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顾山之前已经听画眉讲过舅舅被打的事,此时听了母亲的话,便没有犹豫。往院门口一站,来一个挡一个。   他长的高大,动作敏捷,力气也大,就跟堵墙似的,韦氏三兄弟怎么也穿不过去,忍不住大怒。   “小兔崽子,再不让开,别怪我们不客气。”韦家老三气急的骂。   韦家老二则直接从院角捞起一把大铁锹,恶狠狠的朝顾山打去。但顾山反映快,身子一偏,铁锹便打在了旁边的院墙上。   趁着韦家老二没回过神来,顾山又抬腿一踹,直接将人踹倒在了地上。   老大老三见老二吃瘪,也开始不客气,一人寻了扁担,一人寻了铁铲,全都恶狠狠的朝着顾山打去。   两人一左一右,顾山避无可避。从屋里出来的苏婉瞧见这一幕,吓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大叫:“顾山,小心!”   却见顾山一手握住扁担,一手握住铁铲柄,而后同时用力一推,逼得两人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王婆子见他们落了下风,又急忙大叫:“顾山,你舅舅不行了,把他们捆起来见官。”   顾山一愣,一时都没明白,“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但母亲说捆起来,自是有愿因的。便又疾步冲过去,将还没来得及爬起的三人拎起,叠罗汉似的压在一处,而后用脚踩着最上面的一个,以防他们挣扎逃脱。   王婆子找来麻绳,和刘婆子、周旺三人一起,将三兄弟捆了个结实。   韦氏瞧兄弟们被擒,焦急不已,想过来帮忙,谁知也被按住捆了起来。   眼看四兄妹全部拿下,王婆子松了口气,叫周旺和刘婆子在院中看着,自己则带着顾山,去和王贵做最后的告别。   顾山这才得知,舅舅就要不久于人世,一时震惊无比。   床上的王贵脸色越来越难看,意识却是清晰的。   大夫的话,他都听见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命丧于几个大舅子的手中,王贵既恨又愤,却没有任何办法。好在外面的动静,他也听见了,知道姐姐会为自己报仇,心中稍感安慰。   这个时候,王婆子走到床边,握着王贵的手,哽咽说:“二贵,大山来了。”   顾山愣愣的看着鼻青脸肿,又奄奄一息的王贵,忍不住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救治了吗?”   王子婆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用帕子捂着嘴,压抑着说:“大夫说……你舅舅的脾脏破了,最多……只能熬到晚上。”   一旁的大虎小虎又是一阵大哭,扑在王贵的身上害怕的说:“爹爹不要死,我们怕……”   王婆子眼泪流的更凶,却见这时,王贵吃力的睁开眼,看向顾山。   “大……山……”   顾山忙走近,附身说:“舅舅,我在。”   王贵抬起一只手,指向大虎小虎,痛苦的说:“拜托……你,帮……我……照顾……他们……”   顾山点头,没有犹豫的说:“舅舅放心,从今往后,大虎小虎就是我亲弟弟。”   王贵知他重承诺,松了口气。又转头对大虎小虎说:“孩子……以后……要……听……表哥……和……大姑……的话,别……调皮……”   两小孩早已哭成了泪人,低不成声的说:“爹爹,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们以后一定不调皮,不惹你生气了,你好好的好不好!”   看着两孩子伤心的样子,王贵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他又何尝想要离开?奈何命数如此,由不得他。   安排好了两个孩子,王贵又想到了那个让她头疼的女儿,忍不住看向王婆子,恳求的说:“姐姐……帮……我……管管……大兰……”   说到王大兰,王婆子猛然想起,来这里这么久,都没看到她人,忍不住奇怪的问:“大兰去了哪里?”   大虎抹着眼泪说:“姐姐在二舅家,没有回来。”   王婆子了然,估计王大兰是怕王贵责骂,所以没敢回来。   眼看王贵都快不行了,王婆子请了个邻居帮忙去了趟韦家庄,把王大兰叫了回来。   不过会,喜鹊领了两捕快过来。   这两捕快原是被喜鹊花了点银子,请过来解决纠纷的。因为苏婉听说韦氏的三个哥哥个个蛮横,怕王婆子吃亏,想着有官家的人在,他们不敢造次。   却没想到,竟还闹出了人命。   两捕快了解了下事情经过,便直接用铁链将韦氏四兄妹锁了起来,拖回了衙门。   作为证人,韦氏和几个亲眼看见王贵被打的庄邻,也一道去了衙门。   这个案子很简单,很多人都看见韦氏指使韦家三兄弟殴打王贵,根本容不得他们狡辩。   县令老爷又派了仵作去查看王贵的伤势,确定无药可治,且是因为殴打所致,便当场判了韦氏死刑。而她的三个兄弟因为是受了韦氏的教唆失手伤人,每人打了的50大板,贬为罪民,流放3000里。   这么一折腾,等到案子审完,王婆子赶到家,王贵已经奄奄一息了。   王婆子哭着将判决结果告诉他,王贵便像了了桩心事似的闭上了眼睛,再没醒过来。   此时王大兰早已回来,三个孩子跪在王贵跟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儿通红。   他们哭的,不仅仅是王贵,还有被判了死刑的韦氏。   一日之间,接连失去父亲和母亲,打击可想而知。   而王贵一断气,王婆子便整个人瘫软下来,趴在王贵身上险些哭晕过去。   她很后悔,当时因为顾山的身世而分了心,忘了韦氏是个狭隘计较的人。当时弟弟休了她,就应该想到韦氏不可能甘心,必定会报复。   她恨自己一时大意,葬送了弟弟的性命。就算韦氏四兄妹都得到了惩罚,那又有什么用?弟弟还是活不过来了。   王婆子悔不当初,越哭越后悔。   见母亲伤心,舅舅家又没个能主事的人,顾山便只好忙着张罗丧事,又是买丧衣,又是买棺材,又是布置灵堂,还要通知亲朋好友来吊唁。这一忙,一直忙到天黑,中午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可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想着大家悲伤过度,胃口不好,刘婆子便只煮了一大锅菜粥,瞧着厨房里还有些腊肉,便切成丁用油煎炸透,再放入粥里一起熬。   腊肉菜粥鲜香开胃又营养,刘婆子手艺好,几个小孩一闻到香味,加上两顿没有吃,实在是饿了,都忍不住喝了一大碗。   吃过了饭,顾山和王婆子留下来守灵,苏婉和丫头婆子们因为没地方睡,便都回去了。等到第二天,再过来帮忙。   正常老人办丧事,都是要停灵三天才下葬的。   但王贵属于横死。   乡下有个说法,横死之人必须尽早入土,否则容易凝集怨气,十分不吉。   所有第二天正午,王贵便下葬了。   料理完王贵的丧事,王婆子便将大虎小虎领了回去,却没有理会王大兰。   王大兰难过极了,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如果不是因为她,王贵不会狠心休掉韦氏,也就不会闹出后来的事,而丢掉性命。   是她,害死了父母。   王大兰后悔极了。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父亲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而母亲要不了过久,也会被砍头。她一下子成了一个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的人,仿佛变成一颗没有根的浮萍,都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大虎小虎去了顾山家后,便再也没回来过。王大兰就好像被抛弃了似的,活死人似的独自住在空荡荡的家里,每天度日如年。一到晚上,就瑟瑟发抖的躲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总觉得父亲还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看着她。   在父亲死后的第四天,王大兰有些崩溃,便鼓起勇气去了趟大牢,想去看看母亲。   谁知到了牢里,却发现韦氏疯了。   她目光无神的缩在角落里,头发衣服乱糟糟,连王大兰是谁都不认识。   看着原本精明利落的母亲,变成这幅模样,王大兰无法忍受的大哭起来。回去以后,便病了。   第二天,王婆子过来,请了大夫给她治病。   王大兰如今无依无靠,此刻看见王婆子,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着苦苦哀求。   “大姑,你带我走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王婆子却面无表情的问:“那天,我有没有告诉你,后院的茅房是男人用的,女眷的茅房在前院?”   王大兰愣了愣,没想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王婆子还提这件事。   她小心的观察王婆子的脸色,斟酌半响,这才弱弱的点了点头。   王婆子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王大兰被一再逼问,又羞愧的哭了起来。   “娘想让我给表哥做妾。她说……除了表哥,我找不到更好的了。”说着又连忙哀求:“大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给表哥做妾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王婆子冷淡的说:“我原不原谅你,都不重要。你这么做,毁的是自己的名声,和我没有关系。从今往后,哪怕是穷人家,都不会要你了。”   王大兰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心中后悔不已。   却听王婆子又说,“我本不想理会你,但你爹临死前,让我管管你。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让我管?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走。”   王大兰哪有不愿意的。她这几天受尽煎熬,怕极了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而且家里的粮也快没了,没有了父母,她根本活不下去。   当下连连点头,态度诚恳的说:“大姑,我一定听话,哪怕你每天打我骂我,我也不敢有怨言。”   王婆子说:“好,那你跟我回去。但丑话说前头,你已经16岁,我不会养你。想要吃饭活下去,就自己挣钱。我会让顾山给你安排差事,算你工钱。你这辈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就多挣点钱,以后防老吧!”   王大兰的表情顿时一滞。   *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半年。   这半年来,顾山的生意越做越顺。不仅包揽了青州城的大半野味生意,还在附近的两个城镇也开了野味铺子。生意都很不错。   销路越来越大,货源自然要足。   顾山在原本三合村的住处附近,圈了一大块地,建了个养殖场。里面有山上抓的猎物,留着配种繁殖。也有各种家禽牲畜,足足20多个种类。王大兰如今就住在顾山一家原本住过的茅草屋里,和几个婆子一起负责圈养这些猎物和家禽。   经过半年时间的沉淀,王大兰的性子沉稳了不少,但沉默寡言,不太爱和人接触,平时基本不出门。   而大虎小虎则被送去了学堂读书。   两个孩子一个11岁,一个14岁,开蒙都有些晚了。王婆子打算让大虎学个两年,认几个字,便回来帮忙做事。也好有个谋生的路子,方便成家。   而小虎则是能读就读,如果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就学个手艺,或者跟着顾山干都可以。   家里一切都顺风顺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唯一有些不顺的,就是成婚一年了,苏婉的肚子还未有动静。等过了年,顾山就25岁了,即使王婆子没说什么,苏婉也有些急了。   这半年来,调理的药也没少吃,可就是不见效。   最近,苏婉听说瑞阳城有个观音庙,求子非常灵验,凡是去祭拜过的,不出3个月,都能怀上孩子。便心心念念的想去试一试,瑞阳城和青州城有一城之隔,路途有些远。顾山不放心,便驾着马车亲自送苏婉过去。听说夫妻两一起祭拜,会更加灵验。   两人一大早,天不亮就出了门,快中午的时候,便到了观音山脚下。   为了以示诚心,夫妻两下了车,徒步上山。快到庙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年近半百的算命先生的给拦住了路。   “小哥小哥,止步。我瞧你印堂发黑,不出半月,将有大灾啊!”那算命先生一把拉住顾山,说的跟真的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章节比较肥呀!   推荐一个朋友的文,刚签的晋江。新人不易,如果文案对口,可以去瞄一眼!   书名:《重生之嫁个猎户来种田》   作者:尨九   穿越到古代的陈乔,生得花容月貌,可就是没人敢要。   原因只有一个,天生犯煞克夫命。   眼看已经十八岁,陈乔不想被人闲言碎语的议论,便袖子一挽,霸气招婿:“礼金全免,送车送房,仓里有粮、谁来?”   赵亓(qi)砰地卸下肩上死老虎:“我!”   成婚后……   赵亓:“娘子,车子,房子,粮呢?”   陈娇钻到他怀里撒娇:“有我还不够吗?”   赵亓立马没了脾气,“够,够……”   老公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克夫命?   不存在的! 第71章 失踪   顾山索性停住脚步,没好气的问:“那依先生所言,我如今该怎么办?”   算命先生半眯着眼睛掐指一算,忽而眼睛一亮,得意的说:“幸好你遇到了我,尚可解救。只要即刻打道回府,便可消灾。”   打道回府?   顾山又是一阵没好气:“我们大老远的赶过来,岂能说回去就回去?”说完拉了苏婉,不理会的要离开。   算命先生却又拦住他,生气的说:“老夫辛苦帮你解了煞,你竟然不相信!”   苏婉今日是为求子而来,不想与人纠缠。见这算命先生的衣服都洗到发了白,估计生计艰难。便拿出一小块碎银,递了过去,“道长,这是我们解煞的钱,您收好。”   算命先生一见银子,立马接过,放入衣袖之中。   苏婉打发了道士,本以为可以离开。谁知那道士又拦住她,一脸正色的说:“夫人心善,贫道附赠一句,或可救性命。”   这道士说的跟真的似的,苏婉半信半疑,好奇的说:“先生请讲。”   算命先生扫了眼苏婉的面相,正色道:“夫人同这位小哥乃是夫妻,丈夫获难,妻子必受影响。但好在夫人贵人宫生的好,虽有磨难,却有贵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只要夫人心志坚定,熬过这一劫,便可保后半生平安无忧。”   苏婉一愣,见这老道说的认真,心中多少有些忌讳,忍不住对顾山道:“要不然……我们改天再来吧,小心使得万年船。”   顾山却不大信这个。   瑞阳城这么远,他如今事多繁忙,出来一趟不容易。当下不理会的说:“江湖术士胡说八道而已,不可轻信。都到庙门口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苏婉想想也是,最终迟疑着作罢了。   看着小两口的背影,算命先生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听老道言,吃亏在眼前哟!”   不多时,两人到了观音庙门口。   观音山香火旺,大厅里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男女老少都有。   两人点了香,双双跪在正殿的观音菩萨跟前。   苏婉许了愿,又虔诚的拜了拜,这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上完香后,苏婉捐了二两银子香油钱。观音庙的尼姑送她一道求子符,说放在枕头下面,更加灵验。   苏婉小心翼翼的收好,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能有一个属于她和顾山的孩子。   此时,已是午饭时分。两人一大早出门,赶了大半天的路,又走了一段山路,早已饥肠辘辘。听说观音山上的斋菜十分有名,便由尼姑引着,去了客庵用餐。   正是吃饭时间,客庵里人很多。一眼望去,竟没有空的座位。   引路的小尼姑很机灵,目光在大厅里一扫,看见有一桌香客已经用完斋饭,正打算要离开。便对苏婉和顾山说:“两位施主请跟小尼来。”说着将两人引到那桌客人的桌前。   顾山和苏婉走过去的时候,那一桌香客刚好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谁知一转身,就和顾山、苏婉撞了个正着。   对上熟悉的面容,顾山和苏婉都是一惊。而对面的傅云飞却满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婉儿……你、还活着!”他满是惊喜的说。却忽然发现,苏婉梳着妇髻,紧靠顾山,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小夫妻。   傅云飞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猛的一沉,一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原本死掉的苏婉,忽然活生生的冒出来,还和顾山在一起。并且,两人见到他后,脸上没有半分喜气,反而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光靠猜,也能猜出个几分。   本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今却和其它男人站在一处,傅云飞怎么看,怎么刺眼。只觉得遭到了深深的背叛。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傅云飞阴沉着脸,目光不善的扫过苏婉和顾山的脸,咬牙问。   苏婉是诈死,自然怕遇见熟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江北的地界,遇见远在扬州的傅云飞。   一瞬间,苏婉慌乱无比,半响都不知道该怎么答。   这个时候,顾山安抚的握住他的手,对傅云飞淡淡道:“你认错人了。”说着拉了苏婉,在傅云飞刚刚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有尼姑过来收拾碗筷,并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   顾山淡淡道:“两碗素面,再来一笼素包。”   尼姑记下,说了句:“施主稍等。”便离开了。   傅云飞见顾山和苏婉竟然无视自己,心里一阵大怒。正要发难,胳膊却被身旁的妻子姚氏扯了扯。   姚氏柳眉微蹙,有些不耐烦的说:“相公,人家都说你认错人了。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说着却微微警惕的看了眼苏婉。   当年苏婉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姚氏也是听说过的。所以一听傅云飞称呼苏婉的小名,还满是惊喜的说什么“你还活着”,就立马升起了疑心。   幸好苏婉是妇人妆扮,明显嫁了人,对傅云飞的态度也不甚热情。否则以姚氏的性子,当场就要发问了。   傅云飞被姚氏这么一扯,这才想起妻子还在身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姚氏是姚家嫡出的小女儿,从小便被娇惯坏了。加上姚家如今正得势,姚氏的腰杆挺的更直,在家中颐指气使,连傅夫人都不敢招惹她。   这样的女人,傅云飞自然是喜欢不起来的。奈何姚家大女婿颇有些本事,做了京官没多久,便跟刘丞相一党攀上了关系。   当今新皇登基的时候年纪小,刘丞相作为辅佐新皇的老臣,权倾朝野,势力庞大。连带着姚家大女婿这种攀附的微末小官也风光无限。   在大女婿的疏通下,姚家成了江南皇商。而傅云飞也因着其中关系,刚刚上任一年,便被提拔成了江北知州。就因着这层人脉,傅云飞再不喜欢姚氏,也得哄着。   有妻子在旁,傅云飞不方便盘问,只能阴沉的扫视了眼苏婉和顾山,不甘的暂且离开。   傅云飞一走,苏婉可算松了口气,随即紧张的问顾山:“傅云飞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被他撞见,要不要紧?”   顾山也有些担心,面上却镇定的说:“傅家写过休书,你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知道你没死,也不好找你麻烦。”   话虽这么说,可刚刚瞧见傅云飞的神色,总觉得不善。   这个时候,忽然又想到之前算命先生的话,心又是一惊。   “顾山,刚刚门口算命的先生说你有大灾,会不会和傅云飞有关?是不是傅云飞要报复你?你看他刚刚看我们的眼神,就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苏婉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忍不住忧心忡忡。   顾山觉得苏婉有些过度紧张,安抚说:“那个算命的就是胡说八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苏婉还是不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着一拉顾山,急急的往庵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去找算命先生再问问,也许还有解煞的办法。”   顾山拿她没办法,只能跟着。谁知到了门口,却发现摆摊的算命先生已经不在了。   苏婉大急,问了问路过的香客,却都说不知道。   苏婉想,估计是收摊回去了。可又不知他住在什么地方,只能作罢!   因为这种种事情,苏婉回去后,一直心事重重。   顾山倒是没太当回事,但因为撞见傅云飞,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回去后,便嘱咐苏婉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   苏婉不担心自己,算命的说她命中遇贵人,会逢凶化吉。倒是顾山,算命先生说他有大灾。   苏婉劝顾山歇息一段时间,把这半个月的灾期度过去。   可顾山忙,根本歇不了,碰巧一个负责去邻城送货的长工不小心摔断了腿,暂时不能做工。顾山便更忙了。   好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已经半个月了,却安安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听到有关傅云飞的消息。   苏婉便渐渐放松下来,以为自己多虑了。那算命先生或许真的是胡说八道。   谁知这一天,顾山运了一车猎物,去邻城送货,却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邻城的摊点都雇了专门负责售卖的小贩,顾山只需把货送到即可。快的话,还能赶回来吃午饭。就算还有点琐碎事情,也不可能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苏婉,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她立刻请来家中所有的长工和小厮,亲自和他们一起连夜寻找顾山。可一直找了好几天,却什么头绪也没有。   苏婉体弱,受不得奔波和刺激,到了第三天,便撑不住的病倒了。   此时此刻,苏婉万分后悔。没想到那算命先生的话,竟然如此灵验,半月之内,顾山真的出事了。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去什么观音山。她宁愿一辈子无子,也要顾山好好的。   可是,顾山又是怎么出事的?   苏婉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事和傅云飞脱不了关系。   就在她满心焦急的想去找傅云飞问问清楚的时候,官府却突然派人传来了话,说顾山失踪的案子,已经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是周日,家里有熊孩子,心定不下来,只能一更了……明天争取肥更,顶着锅盖,评论区送红包求原谅……(┬_┬) 第72章 必须保住这孩子   在顾山失踪后的第二天,苏婉便立刻报了官。但官府只登记了一下,便将他们打发走了,态度还透着不耐烦。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说顾山的案子已经破了。   苏婉不顾身体不适,强撑着起床。却听官府派来的人说:“前几天有人举报,说在于安县发现了大凉山余匪的踪迹。于安县的县老爷得知后,便立刻派了衙役去抓捕,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回来后一番审问,才知你家官人失踪的事,竟跟他们有关。”   苏婉听了这话,猛然想起顾山曾杀过两个大凉山山匪的事,心顿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就听那衙役又说:“你家官人曾杀过两个大凉山的山匪,当初这事还闹得挺大。那些余匪知道后,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因为被通缉,不敢出来,这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近来你家官人因为做生意,隔三差五要去一趟于安县,碰巧就被那些余匪给发现了。余匪们为了给弟兄报仇,就在山路上埋伏了你家官人。你家官人被打成重伤,最后跌入山崖。这么多天过去,多半是已经死了。”   苏婉听到‘重伤’‘跌入山崖’‘死了’这几个字,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接着一口气没上来,眼一黑,人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画眉和喜鹊都守在她的床边。   苏婉脑袋钝钝的痛,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一些。   “喜鹊……”她虚弱的唤。   画眉和喜鹊忙走近,惊喜又担心的问:“小姐,你醒啦!可担心死我们了。”   苏婉却说:“有没有派人……去山崖下面找?”   见苏婉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弃寻找,喜鹊红着眼睛,难过的说:“找了,周叔他们都在外面找着呢!小姐你好好休息,等有消息了,喜鹊立刻告诉你。”   苏婉点点头,虚弱却又坚定的说:“顾山……肯定会没事的。”   画眉和喜鹊一个劲的点头,一背过身,却忍不住默默落泪。   那么高的山崖,哪怕再强健的人,掉下去也凶多吉少,小姐分明是自欺欺人。   她还年纪那么轻,若是真没了相公,以后可怎么活啊?   苏婉却没想这些。   她会晕倒,完全是因为身体太弱,受不得刺激。其实心底里,根本不相信顾山会死。如今再细细想来,衙役的话,也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首先,顾山身手不是一般的好。说他天生神力,也不为过,区区几个山匪,哪那么容易逼死他。   并且,那帮山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如今被官府通缉,自身都难保了,竟然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出来报什么仇。   又不是亲兄弟,人也死了那么久,苏婉不大相信,他们会这么义气。   还有就是,苏婉的直觉里,始终觉得这事和傅云飞脱不了关系。   尤其想到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以及那天傅云飞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他们的眼神,那么的愤怒和不甘。   苏婉想着想着,唤来喜鹊。   “梳妆台的盒子里有些碎银子,你明天拿去衙门,想办法打听打听,傅云飞是不是调到江北这边任职了。”   喜鹊见她突然提起傅云飞,奇怪的说:“小姐,傅县令不是在扬州做官吗?怎么会到江边来?”   苏婉说:“我和顾山前段时间在观音山撞见他了。我怀疑顾山这次失踪,跟他有关。”   喜鹊顿时意外,却有些想不通。   “可官府不是说,姑爷失踪,是大凉山的余匪干的吗?而且傅县令温文尔雅,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苏婉身体不适,实在没精神跟她细说,只蹙眉道:“你按我说的……照办就是。”   喜鹊只好应下。   这个时候,画眉煎好药端了过来,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苏婉喝药。可苏婉只喝了一口,便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药碗推开了。   “小姐,你身体这么差,不喝药怎么能好?”画眉担心的劝说。   苏婉却还是摇了摇头,难受的说:“胃里跟堵着似的,实在喝不下,先放一放吧。”   画眉只得将药碗暂且搁下。   夜渐渐深了,笼罩着阴郁的老宅慢慢变得寂静。守夜的喜鹊倒在苏婉床边,睡了过去。   苏婉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有人捂住她的口鼻。紧接着,被子被掀开,身体被人抬了起来。   苏婉猛地惊醒,便见眼前晃荡着两个高大的黑影,顿时吓了一跳。   正要惊呼,却被黑影发觉。   其中一个黑影立刻对着苏婉的后脑勺用力一拍,苏婉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好几个时辰。等到醒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将她抬进一个大房子里。里面有不少奴仆,小心翼翼的将她安置在床上,给她擦脸擦手。   苏婉很想睁开眼,奈何脑袋太痛,身体又没有力气,没多久,又失去了知觉。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浑浑噩噩中,苏婉感觉有人给她喂参汤,她的精神慢慢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却听耳边有人说:“少爷,夫人是因为忧虑过度,加上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进食,才会导致身体虚弱,陷入昏迷。原本只要细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慢慢恢复。但是老夫刚刚查探夫人脉象的时候,发现她已有将近一月的身孕。并且……”   大夫刚说到这里,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沉沉的问:“你说这么?她怀孕了?”   大夫说:“是的,但夫人生来就有些不足之症,如今的身体状况又不好,怕是会滑胎。可一旦这个时候滑胎,就会对身体照成更加严重的创伤。轻则往后不能生育,重则性命堪忧。”   傅云飞一听这话,冷冷的说:“这么说来,这个孩子还必须得保住了?”   老大夫没听出傅云飞语气中的不对劲,点头说:“正是。一会儿老夫开几副调理的方子,但愿能保住孩子。”   傅云飞脸色阴沉,心里憋着股气,却只能隐忍的说:“有劳了。”   大夫很快写好方子,交给负责伺候的婆子,而后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开了。   大夫走后,傅云飞走到苏婉床前,脸色阴沉的怒视着她。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苏婉为了逃离他,竟然诈死。还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山野村夫,并且怀了他的孩子。   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气的傅云飞想要掐死苏婉。   小到大,他备受追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欺骗和嫌弃。一时间,傅云飞愤怒极了,只觉得就算让苏婉死,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他就这么怒瞪着苏婉,心里不断的想,要怎么折磨报复,才能让自己痛快点。   可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一个陷入昏迷,奄奄一息,还怀着孩子的女人,能把她怎么样?   最终,傅云飞决定等苏婉的身体好一点再说。否则折磨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根本没什么意思。   他阴沉着脸,冰冷的吩咐旁边伺候的人。   “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个万一,唯你们是问。”   这些下人只当苏婉肚子里的孩子是傅云飞的,哪敢不用心,立刻小心的应下。   傅云飞又盯着苏婉看了一会儿,终于离开。   她一走,苏婉总算松了口。   当大夫说她已经有一个月身孕的时候,苏婉便惊喜的醒了过来。只是害怕傅云飞会报复自己,才一直闭着眼睛,假装还昏迷着。   她小心的将手,放在小腹之上。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顾山的孩子,会在这个时候来临。   这些天,顾山出事,她乱成一片,心焦不已,想过各种恐惧的可能!如今却因为这个孩子,一颗心瞬间变得坚定。   苏婉想:无论怎样,一定要把孩子安全的生下来。   这可是她和顾山,共同孕育的生命啊!若是顾山在,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想到这里,苏婉又忍不住酸涩。   她想顾山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人好不好。 第73章 当我傻吗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一直假装昏迷,但只要有人喂药或是喂吃的,就默默配合,每次都把药和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这样过了两三天,苏婉的身体改善了不少,渐渐有了力气。   期间,傅云飞来过一次,见她还没醒来,微微蹙了蹙眉,询问了下人几句她目前的状况,便离开了。   之后,大概每隔一两天,傅云飞都会来看看她。   苏婉在床上躺到第六天的时候,傅云飞见她还未醒来,气色却比之前好了一些,忍不住开始怀疑。   于是这天晚上,他没有离开,一直留在房间里观察苏婉。   苏婉见他始终不走,便猜到傅云飞已经开始起疑。想着装了这么久,再装下去,确实假了。便打算找个时机醒过来。反正她现在怀着孩子,身体又弱,短时间内,傅云飞应该不会将她怎么样。   不多会,晚饭时间到了。   下人熬了肉泥粥,端过来喂给苏婉吃。傅云飞就站在一旁看着,不错过苏婉任何一个吞咽的动作。   苏婉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视线,整个人浑身不自在,连胃口都没了。   她索性睁开眼,然后假装迷茫的四下看了看,在见到傅云飞的时候,一声惊呼,一副很意外的模样说:“云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了降低傅云飞的防备感,苏婉说话的时候,声线放的很浅,语句断断续续,假装还很虚弱的样子。   她原本就长的柔弱,如今又是一脸病容,倒是惟妙惟肖。   傅云飞挑了挑眉,嘲讽的说:“你如今倒是肯认我了。”   苏婉立刻想到那日在观音山,假装不认识傅云飞的事。   她忙解释说:“云飞哥哥别误会。那日,我瞧你身边有女子相陪,便猜你们是夫妻。我们毕竟是有过婚约的,若是让嫂夫人误会,那就给你添麻烦了。所以,我才假装不认识你。另外,我在外人眼中已经死了,也不希望熟人认出来,平白惹来麻烦。”   傅云飞本以为苏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心虚。   却没想到,她竟坦坦荡荡,还承认了自己诈死,忍不住微微侧目。   “你当初为什么要诈死?”傅云飞疑惑的问。说着脸一沉,怒气又上来了。   “是因为不想给我做妾?还是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那个山野村夫,所以先骗我父母写下休书,又逃得无影无踪?”   苏婉早知他会这么问。   这些天,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应对的法子。当下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和傅云飞对视。   “我12岁便同你有了婚约,甚至合婚书上,已经写下你我的名字。我本是正妻,为何要做妾?至于休书,怎么能说骗呢?如果不是你父母对我生了嫌弃之心,又怎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我之所以要诈死,就是因为扬州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啊!云飞哥哥,难道你想让我真的死?”苏婉平静的说。   傅云飞被苏婉一番犀利的话语,震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印象中的苏婉,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没有半分攻击性。可刚刚那句“我本是正妻,为何要做妾”的话,充满了气场和叛逆,和她整个人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他突然觉得苏婉无比陌生,恍然觉得这么多年,根本没有真正的认识她。   却见苏婉忽然话锋一转,又一脸奇怪的说:“云飞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傅云飞目光闪了闪。   “这里是我的别院。是我让人带你过来的。”   苏婉其实早就猜到了,却依然假装震惊的问:“你的别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云飞本是想要折磨报复苏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又不想那么做了。所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迟疑了下。   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奴仆急急的呼声:“爷,不好啦!夫人来了。”   傅云飞顿时变色,怒道:“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奴仆弱弱的说:“许是爷这两日回去的晚,夫人起了疑,所以派人一路跟了过来。”   傅云飞脸色更加难看,恨恨的瞪了奴仆一眼,以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见姚氏已经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咬牙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这么大的本事,竟让我们爷如此费心的金屋藏娇。”   傅云飞眼看拦不住,只得假装镇定的问:“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姚氏看都不他,直接朝室内走去,眼睛直勾勾的朝里面望。   傅云飞下意识的想要拦住他,却被姚氏蛮横的一推。   “别挡着我!”姚氏气呼呼的说。   她已经瞄见床上躺着个女人了,整个人更加气愤,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近。结果一看清苏婉的面容,却是一愣。   “怎么是你?”姚氏惊诧的问,“你不是有相公的吗?”   苏婉眨眨眼,“是啊,我有相公。”   姚氏又蹙眉,严厉的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一脸无辜,“我相公几天前突然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在家里急的生了病,今天一睁开眼,却发现到了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刚刚正准备问傅县令,你就来了。”   姚氏一开始对苏婉的话完全不相信,后来见她称呼傅云飞为傅县令,又见她一脸病容,头发凌乱,不像要勾引人的样子,便信了几分。   不过,苏婉突然出现在傅云飞的别院,还是十分可疑。   她目光犀利的看着苏婉,冷冷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上次我相公叫你‘婉儿’,还说什么“原来你没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苏婉吧!”   苏婉也不否认,坦荡荡的说:“我确实是苏婉,夫人洞察入微,佩服。”   姚氏原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苏婉直接承认了。忍不住又意外,“你……不是死了吗?”   苏婉苦笑:“我名声被毁,不想连累家人,才诈死,离开了扬州。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遇见熟人。”   姚氏瞧她神色不像作假,脸色又微微缓和了几分。可随即又疑惑,转头看向傅云飞,嘲讽的说:“相公,苏妹妹说她不知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傅云飞深知姚氏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从来不知迂回转折。若今天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想安生。   他蹙眉,敷衍的撒谎:“前几日,下面县衙来报,说大凉山的余匪全部抓捕归案。我查看案情的时候,碰巧看见顾山被大凉山山匪所害之事,便想婉妹妹遭此重创,必定十分伤心,于是派人去看了看。却发现婉妹妹因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生命垂危。清河村毕竟是山野之地,没什么好大夫,情急之下,我便派人将她接了过来。婉妹妹因为病的太重,接连昏迷了6天,刚刚下醒过来,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夫人也不会介意的。”   姚氏虽然蛮狠,却不傻,才不会相信傅云飞的话。   她咬牙冷冷的说:“既然相公是一番好心,何不将人请到家里?这样偷偷摸摸的安置在别院,不是平白惹人怀疑吗?”   傅云飞轻叹,看着姚氏故作无奈的说:“夫人想必也听说过,我和婉儿从前是有过婚约的。我只是怕夫人会误会啊。”   姚氏冷哼,忽然发难,生气的大声说:“傅云飞,你是不是当我傻?外面那么多快要死的人,你怎么不去救?偏偏要救她?你分明是旧情难忘,见人家死了男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接了过来,想要重圆旧梦。哼!家里养着个贱妾,前段时间还在青楼赎下一个妓子,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现在又弄来个寡妇,你把我这个正妻当什么了?”   姚氏说着说着说着,声音委屈又愤怒,眼泪蓄满的眼眶。但她性子要强,一直拼命的忍着,不让眼泪往下落。   傅云飞却是受够了姚氏这个样子,而且她当着苏婉的面,一次次的咄咄逼人,让傅云飞很没有面子。忍不住脸一沉,不悦的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身为妇人,怎可如此善妒。”   姚氏是家中小女儿,且长姐比她大了十岁。所以,她几乎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哪受得了这般委屈。当下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可我们成婚才一年!傅云飞,你也太无情了!”说完哭着跑走了。   见姚氏真的生气,傅云飞又是一阵头疼。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两人一走,苏婉可算松了口气,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   如今的傅云飞,瞧着就像只狐狸,让人琢磨不透。而姚氏则像只暴躁的猩猩,随时会攻击。   苏婉大病未愈,跟这两人斗智斗勇,当真是伤神又伤身。   但是,韦氏这么闹了一通,傅云飞倒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过来。更有利于她养胎! 第74章 我也是青州人   他不来,苏婉倒是落得清静,正好可以安心养胎。只是每每想到顾山生死未卜,以及傅云飞将自己拘禁在这里的目的,还是忍不住忧思烦恼,常常深夜辗转难眠。   这样过了七八天,苏婉的身体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还是虚弱抑郁。   大夫过来把脉,嘱咐她一定要小心,说最好这一个月都卧床休养,以防滑胎。   苏婉听后十分紧张。   若是顾山真有个万一,这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是绝不能有事的!   为了保住孩子,苏婉除了卧床休养外,还努力的逼迫自己抛弃杂思,不去想顾山,不去想家中如今的状况,尽量的平心静气。若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就在睡前喝一些不影响胎儿的安神汤。好在傅云飞在吃穿用方面,对她十分大方。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下去,下面的人便会照办。   这样又过了二十来天,傅云飞还是没来看她,姚氏也没找她的麻烦,仿佛将她遗忘了似的。   苏婉忍不住疑惑,不明白傅云飞将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时,苏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开始时不时的害喜。一吐起来昏天暗地,过后整个人都虚脱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念顾山,心情总会控制不住的抑郁。于是整个人消瘦的厉害,才好转一些的身体又变的差了。   这一天,苏婉被接二连三的孕吐,被折磨的昏昏沉沉,无力的躺在床上。傅家却突然派了人来,说要接她进府。   她奇怪的问来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接我进府?”   来人却只说:“这个小的们也不知道,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苏婉身体孱弱,没有精力拒绝,只能任由两个婆子将自己搀上马车。之后马车行驶了小半时辰,便到了傅云飞的新府邸。   被马车颠簸了一阵,苏婉更加不适,脸色惨白一片。好在没多久,她便被搀到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虽小,但打扫的干干净净,婆子见她脸色不好,便扶她去了房间休息。   谁知才刚刚躺下,屋里便来了个女人。   苏婉一时没认出来是谁,只觉得格外眼熟。再一细看,才发现来人竟是苏云。   一年多没见,苏云长的高了一些。脸上妆容明艳,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时间,苏婉都看愣住了。   苏婉看苏云的时候,苏云也在看苏婉。   苏婉这段时间一直在孕吐,脸色特别差。加上她心情郁结,无心打扮,原本美丽的容颜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和苏云一对比,显得黯淡无光,明显败下阵来。   苏云从小被苏婉震压,如今见她落魄的模样,忍不住畅快。   “姐姐,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瞧你这可怜模样,这些年过的很不好吧!小脸都蜡黄了。听说你嫁了一个山野村夫,还怀了他的孩子,不会是真的吧?”说着抿嘴轻笑,嘲笑的意味十足。   瞧她落井下石的模样,苏婉懒得理会,只冷冷的问:“你有事吗?”   苏云虚假的笑:“瞧姐姐说的,咋们是亲姐妹,没事就不能来看姐姐了吗?往后咱们共侍一夫,更该多多亲近呢。”   苏婉奇怪,“共侍一夫?什么意思。”   苏云听了这话,忍不住狐疑。   “姐姐竟然不知道?”说着又道:“爷要纳你为妾,一同进门的,还有一个醉欢楼的妓子,就住在姐姐的隔壁院子。姐姐从前也做过妓,正好你两做个伴,往后无聊的时候,还能说说话。”说到这里,苏云再次掩嘴嘲笑,看向苏婉的眼神满是鄙夷。   苏婉冷冷的凝视着苏云,却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   倘若因为苏云几句小人得志的话语,就动了胎气,伤了孩子,才不值得呢。   她面无表情的轻唤:“来人,送苏姨娘出去。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谁来都别叫我。”   说着躺了下来,背过身,不看苏云。   苏云正等着看苏婉跳脚大怒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如此镇定,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嘲笑,忍不住心中不甘。正要继续挖苦,这个时候,一个婆子走到她的身前,不卑不亢的说:“苏姨娘,老奴送你回去吧!”   苏云哪里肯,却猛然发现眼前的婆子,竟是邹妈妈。   邹妈妈本是傅夫人房里的丫头,已经在傅家干了二十多年,是看着傅云飞长大的。在傅家的地位,并不比她这个小妾低多少。   苏云忍不住震惊,没想到傅云飞竟然会让邹妈妈伺候苏婉。可见他对苏婉的重视。   一时间,苏云既妒忌,又不解。   就算苏婉有几分姿色,可她如今已经嫁过人,还怀了孩子。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什么傅云飞依然执着于她?   带着这种妒忌和愤怒,苏云最终不甘的离开。回去以后,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乱七八糟。   她如今只是强装风光,其实真正境况,简直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一年前,她怀了孩子。谁知傅夫人为了讨好姚家,不准她生下长子。一碗堕胎药,逼的她落了胎。   半年前,好不容易再次怀上孩子。怕傅夫人再次逼着她落胎,苏云小心翼翼的掩饰,不敢说出去。谁知两个月不到,孩子竟然又没了。也不知是因为喝过堕胎药,伤了身。还是因为这大半年来,那种助兴的熏香用的太多,影响到了身体。   接连失去两个孩子,苏云担忧极了。一时间,都不敢再用熏香了。   谁知她小产的时候,傅云飞迷上了醉欢楼的一个妓子,对她日渐冷淡。打从那之后,就没再去过她的房中。   祸不单行,几天前,姚氏还被诊断出有了身孕。   这姚氏也不知是不是怀孕怀傻了,从前一向善妒的人,竟然突然主动提出,要给傅云飞纳两房妾室。说是自己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他了。   苏云心里呐喊:你不方便,还有我呢!我可以伺候爷,用不着纳妾的啊。   然而,她在傅家没有地位,姚氏更是对她恨之入骨,谁也不会理会她。   更让苏云没有想到的是,姚氏要给傅云飞纳的妾室,竟然是苏婉,以及那个醉欢楼的妓子。   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宠。   苏云简直要怀疑,姚氏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两个人进了府,那她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傅云飞原本就不太喜欢她,往后怕是要更加冷落她了。   而此时的苏婉,内心也不平静。怎么也没有想到,傅云飞竟然还想着纳她为妾。   她都已经嫁过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一般男人,都是十分介意的,更别说堂堂知州了。   难不成,这傅云飞还想帮她养孩子?   可不管怎么样,她是绝不会背叛顾山,让顾山蒙羞的。   苏婉想,如果傅云飞逼迫她,那就和他拼命,大不了她和孩子一起去陪顾山,一家人还能团聚了呢。   这么悲壮的一想,又觉得一阵心酸,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几滴泪。接着又觉得情绪这么低落,对孩子不好。便赶忙擦掉眼泪,逼自己想一些其它事,将注意力分散掉。   苏婉在房间里躺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傅云飞终于过来看她了。   苏婉顿时防备,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弦,面上却强装镇定。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苏婉蹙眉问。   傅云飞没有回答,却说:“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顾山的消息,估计尸骨都已经腐烂了。你如今怀着孩子,难道没想过以后的打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腹中的孩儿,成为知州长子。”   傅云飞果然还是想要纳她为妾。   苏婉的心顿时一沉,面上却淡淡的说:“傅知州抬爱了,只怕我和孩子,都没有这个福气。”   见她拒绝,傅云飞并不意外。   他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说:“不着急,你先养好身体,什么时候愿意了,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的。”   反正她现在怀着孩子,身体还这么差,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倒不如先培养培养感情。   这样想着,傅云飞忍不住起了几分征服欲。   苏婉看着傅云飞,却突然问:“云飞哥哥,我想问你一件事,顾山的事,和你有关吗?”   傅云飞没想到苏婉会这么问,眸光立刻闪了闪。但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害死了顾山?”傅云飞满天的不可思议的说。   接着又一脸受伤,“婉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一介读书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苏婉见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不大相信。可她没有证据,傅云飞也不可能傻傻承认,便只能暂且作罢。免得跟傅云飞闹得太僵,等到身体好了,想要逃跑不方便。   这一晚,傅云飞并没有留在这里,跟她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隔壁院。   之后的几天,苏婉一直呆在屋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仿佛与世隔绝。   一开始,姚氏还想摆主母的架子,让她早上的时候去请请安。却都被苏婉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给推掉了。   苏婉在傅云飞的后院住到第三天的时候,隔壁院的周姨娘过来串门!   这周姨娘虽做过妓,气质却很沉稳,半分清浮之气都没有。长的也很漂亮,是那种温和沉静的美。   周姨娘对苏婉说:“听说妹妹是从青州城来的,我也是青州人。不知妹妹是青州哪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周姨娘是谁? 第75章 周红英   苏婉只想尽快养好身体,然后想办法离开。所以,不愿和傅府的人有任何接触。见到周姨娘过来,一直都是一副冷淡模样。   可当听说她是青州城的人,苏婉忍不住抬起头,惊讶的问:“你是青州城的?”   周姨娘笑了笑,“是的,我在青州城的三合村长大。不过已经四五年没回去了,偶尔总是忍不住想家。听说妹妹是老家来的,便忍不住过来唠唠,想听听家乡的近况。”   苏婉听了这话,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我的夫君也是三合村的人,怎么这么的巧?”   周姨娘愣了楞,随即激动的问:“你的夫君叫什么名字?三合村的人,我都是认识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山的老乡,苏婉也很激动,立刻说:“他叫顾山,你知道他吗?”   周姨娘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被卡住了,定定的看着苏婉。   苏婉忍不住奇怪,“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周姨娘目光复杂,脸上的表情却隐隐透着几分落寞。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顾山的妻子。他……已经成婚了啊。”说到这里,周姨娘猛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语气急急的问:“他们都说你的相公死了,难道顾山他……”   说到这里,周姨娘没能说的下去,脸上的表情交织着强烈的悲痛和难以接受。   半响,却又急急的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婉摇头,悲痛道:“我也不知道,他早上出门送货,就再也没回来。官府的人说,是大凉山的山匪把他害死了。但我不怎么相信,总觉得的顾山没那么容易死。”   周姨娘听了这话,也坚定的点头。   “顾山身手很好,十二三岁的时候,很多成年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几个山匪,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苏婉这些天来,一直担忧不安,生怕顾山有个万一。如今听了周姨娘的话,顿时像受到了鼓舞,整个人瞬间变得振奋,仿佛又有了希望。   这么多天来,始终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却听周姨娘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山的吗?”说着目光落到苏婉的小腹上,眸光中满是羡慕。   苏婉心酸的笑,“是的啊,两个多月了。”   周姨娘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小腹,由衷的说:“真羡慕你。”   苏婉心说,顾山生死未卜,她一个人辛苦怀着孩子,有什么可羡慕的。便听周姨娘又说:“这是顾山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把他生下来。”   苏婉点头,见她和顾山很熟,还很关心他,忍不住狐疑的问:“你和顾山……是什么关系?”说这话的同时,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光,瞬间想到了些什么。   “你……不会就是红英吧?”苏婉脱口而出。   王婆子很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避免闲言碎语,她和村里大部分人都鲜少有来往。只有一个老猎户,因为顾山从小跟着他打猎,所以走的稍微近些。   老猎户喜欢顾山,去世之后,就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他。   后来红英被当地一个员外强抢,之后顾山入狱,她却消失无踪。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就在四五年前,和周姨娘离开家乡的时间正好吻合。   而周姨娘的年龄相貌,也和苏婉印象中的红英差不多。并且,她还那么关心顾山。   所以,苏婉差不多已经肯定,她就是红英,就等着周姨娘点头了。   周姨娘见苏婉苏婉认出了自己,顿时愣怔。随即眼睛亮了亮,有些激动的问:“你知道我?是……顾山告诉你的吗?”   见她一口承认,苏婉又瞪大眼睛。   竟然真的是她!   这世界,可真是奇妙。王婆子找了她三年,都没能找到,却被苏婉在这样的地方遇见。   想到红英曾和顾山有过婚约,并且,顾山还为了她杀过人,险些丢了命,想必是非常喜欢她的。忍不住,苏婉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细细打量起周姨娘来,想知道她身上有哪些可爱之处,竟引得顾山如此心动。   周红英要比苏婉稍微高一点,体形和苏婉一样,属于偏瘦型的。但她比苏婉结实,是那种很健康的瘦。整个人的气质也很阳光,仿佛有无限的活力。   不像苏婉,弱不禁风,生点病就更显孱弱,仿佛随时都会病死过去的样子。   而周红英的脸,每一个五官,都不是特别精致,但组合起来,却让人觉得顺眼。尤其她微微含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亲和力,别说男人,就连苏婉自己,都有些抵抗不了,无法对她生出敌意。   苏婉越看,心里越酸,一种浓浓浓浓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想,要是顾山还活着,知道周红英也还活着,他会怎么样?   会对周红英旧情复燃吗?   想到这里,莫名一阵大怒。心里发狠的想:要是顾山敢,就跟他和离,然后带着孩子回扬州,再也不见他。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成全了他们两个,自己反而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忍不住又委屈,又生气。   周红英却不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苏婉已经百转千回的闪过无数心思。还在期盼的看着她,等待着苏婉的回答。   可能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苏婉神游一圈后,总算回过神来。可她心里有醋意,便故意撒谎,“不是顾山说的,是我无意中听三合村的村民谈论,才知道你的。”   周红英听后,顿时失望,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可转念又一想,苏婉是他的妻子。而自己曾和顾山有过婚约,为了避免夫妻间不愉快,顾山不对她提及自己,也是人之常情。便又看开了。   见苏婉脸色不大好,同为女人,周红英很快敏感的猜到,苏婉可能吃醋了。   她笑了笑,语气却透着几分叹息的说:“我和顾山有缘无份,能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也很欣慰了。幸好,他没有被我拖累。”   这是向苏婉暗示,她和顾山已成过去,不会再纠结往日情缘,让她放心。   苏婉微微愣怔,抬头看向周红英。   却见周红英又对她灿然一笑,“你长的真好看,像个娃娃。顾山一定很喜欢你吧?”   苏婉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夸赞自己,又是依愣。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红英见她傻傻的样子,又忍不住掩着嘴笑。可笑了没多久,忽然收敛神色,有些认真的问:“你和傅云飞是怎么回事?听说你们从前有过婚约,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可是,你毕竟嫁了顾山,还怀了他孩子,若是跟着傅云飞,那顾山怎么办啊?”   她还真是关心顾山,虽然嘴上说欣慰,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的吧。   苏婉想。   “我从未想过,要跟着傅云飞。既然做了顾山的妻子,我就不会再跟别人好。只是我如今胎气不稳,必须卧床静养,所以一时没有办法离开。等我身体好一点,我还是要走的。”苏婉说。   周红英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却又道:“只怕傅云飞不会放你走。”   说到这个,苏婉忍不住又蹙眉。   傅云飞如今做了知州,权利越来越大。她就算逃出去,他也有办法将她再找回来。除非隐姓埋名,从新换一个地方生活。   可是,她在青州城生活了一年,都有感情了。而且,顾山在这边的生意刚有起色,若是离开,等于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想到这些,苏婉越发的烦恼。   却见周红英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苏婉又是一愣,疑惑的看向周红英。   “你……帮我?”   周红英又笑了笑,“顾山因为我,差点丢了命,就当还他人情好了。你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养身体。需要什么,私底下跟我说。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想办法离开。”   苏婉见她说的真诚,正好她孤身一人,呆在陌生的傅府,也确实需要帮助。便点了点头,真诚的说:“谢谢你。”   周红英说:“你不用谢我。不过咱两交好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姚夫人让我们同时进门,就是想让我们相互争宠、搏斗,让我们狗咬狗。若是知道我们关系好,必定会有危机感,说不定会做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   自古宅院多争斗,苏婉就算没经历过,也听说过不少,当下点了点头。   说完了自己的事,苏婉开始好奇红英这几年的经历,忍不住问:“你这几年为什么不回去?娘一直在找你。她担心你被人卖到妓馆,将周边城镇的所以妓馆都找遍了,后来还在一家妓馆里找了份工做,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你。”   周红英苦笑,“做了妓,哪有那么容易回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怎么配的上顾山?”   苏婉听的凄凉,想到她这几年的经历,又是一阵同情,忙急急的安抚,“你不要这么想。娘和顾山都不会嫌弃你的。”   苏婉的本意其实是说,王婆子和顾山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而看清她。   谁知周红英听了这话,突然直直的看向苏婉,然后说:“那你呢?如果顾山将我收房,你会介意吗?” 第76章 长的一模一样   苏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整个人顿时一愣。却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周红英见她傻愣愣的模样,却又笑了起来。   “瞧你紧张的样子,我逗你呢。爷已经帮我赎了身,他是堂堂知州,跟着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才不稀罕你的顾山呢。”   她真真假假,苏婉也是半信半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红英瞧着气氛有些僵硬,便又道:“我来这里有些久了,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修养,我改天再来看你。若是爷纠缠你,或者姚夫人找你的麻烦,你赶紧派人来找我,我会帮你解围。”   苏婉心说,你也不过是个妾,就算一时受宠,也未必能和傅云飞夫妇对抗。   但面上,她还是很真挚的道了谢。   而此时的清河村,顾山和苏婉接连失踪,家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在苏婉失踪的第二天,有村民在山脚的河上游,发现了苏婉的鞋子。之后便有流言传出,说苏婉接受不了顾山的死,跳河殉情了。   这流言越传越广,以至于官府找寻无果后,便直接以殉情定案了,之后不再理会王婆子一家。   王婆子接连失去儿子儿媳,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家里的生意全都荒废了。   这样过了大半月,一个士兵来到他们家,说是樊将军麾下伤兵队里的一个小兵,过来替顾山报平安的。   王婆子是个乡下婆子,却也是知道樊将军的。   樊家代代忠良,为了大魏国的江山,震守边关。樊将军更是人人都敬佩的忠骨良将。   听闻二十几年前,敌军为逼迫他投降,将樊将军刚刚出生的幼子抓到阵前做人质。   樊将军为了全城百姓的安慰,虽担心幼子,却未曾妥协。之后将敌军尽数歼灭。   只可惜,那个刚出生的幼子,当场死在千军万马之前。   而后,樊夫人因为痛失爱子,加上刚刚生产便受到惊吓,没多久便病死了。   樊将军悲痛欲绝,却因为边境的战事紧迫,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这样神话般的英雄人物,和王婆子这样的乡下婆子,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一听说这小兵是樊将军麾下的,王婆子整个人都愣住了。后来又听说,是顾山让他来的,便更加疑惑。   顾山什么时候跟樊将军麾下的士兵有交情了?   后来听了小兵的话,王婆子才知道,原来顾山落下山崖后,并没有死,而是被路过的伤兵队士兵救走了。   这些年突厥作乱,樊将军已在边境驻扎10年,不久前终于大获全胜,逼的突厥投降称臣,军队也终于可以班师回朝。   但有不少士兵因为受了重伤,无法立刻回去,只能停滞修养一段时间。待身体稍微好一些,再慢慢往回赶。   江北离边境不远,且是回京的必经之路,所以伤兵队的人才会遇见顾山。   说来也巧了,当年顾山护送苏婉回扬州的时候,路上曾救过一个女孩,是当地知府的侄女。女孩有个表哥,叫牛阿旺,在当地渔村很有威信。   这牛阿旺为了给表妹出气,将她那不成器的爹打了一顿,之后怕知府找麻烦,就带着表妹去了别处生活。   谁知表妹娇生惯养,受不得奔波之苦,不久之后,就病了一场,并将盘缠全部用尽了。   周围人生地不熟,牛阿旺一时找不到活做。眼看越来越拮据,正好看见城门口贴了征兵的告示。说只要投军,便可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之后每月还有银钱领,便毅然投了军。如今就负责护送伤兵队回京。   牛阿旺还记得顾山,一见他浑身是血的倒在山脚下,便立刻请来军医救治。   顾山命大,昏迷了五六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如今已无大碍。但他左腿的骨头断了,必须好好修养,所以暂时无法离开。而这些伤兵必须在规定日程内回到京城,不能因他而停滞,便只好将顾山也一并带回了京。   顾山怕家里人担心,便请人来家里说一声,打算等身体再好一点,就雇俩马车将自己送回来。   他失踪了这么久,王婆子满心以为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又听说还活着,整个人激动不已。忙把小兵请进屋来,激动的连声道谢。之后又送了五两银子,作为谢礼。   小兵推脱不过,只得收下。   王婆子不放心儿子,央着小兵带她去伤兵队照顾顾山。但军营是不许外人进入的,顾山这是不得已的情况,才收留的他。   王婆子十分失望,却也没办法,只能给顾山捎几件换洗的衣服,又拿了些银子,让小兵带给顾山。   怕顾山担心,王婆子没说苏婉失踪的事,只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他安心养伤。   小兵任务完成,便立刻赶回伤兵队了。   伤兵队里因为都是伤员,所以走的很慢。一直到十二月初,才抵达京师大营。   这次大获全胜,天家龙颜大悦,对众将士论功行赏,几乎所有的将领都升了级,就算是下面的小兵,也有一笔赏钱。   于是到达大营不久,伤兵营的佘将军便来发放赏钱了。   其它士兵都已经领过,就剩这些伤兵,因为回来的晚,还没有领。   由于不少伤员的伤还没有好,行动上不是很方便,佘将军便直接进了营帐,让随从将赏钱送到士兵床前,再勾去名字。   此时,顾山就躺在营帐中。   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外人进入的。但牛阿旺想,整个大营十几万人,未必会有人注意到。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将顾山带了过来。   顾山伤到了骨头,这一路虽有军医照顾,但毕竟颠簸,若此时再不好好修养,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佘将军会亲自过来发放赏钱。并且,他刚进营帐没多久。一屋子20好几个人,偏偏一下子注意到了顾山,并立刻朝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佘将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山,满脸惊奇的问。   这个小兵,竟然长得跟年轻时候的樊将军一模一样。那眉眼,那鼻梁,以及整张脸的轮廓,都像极了樊将军。   可是好奇怪,军营里有个这么像樊将军的人,他从前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这样的一张脸,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会印象深刻的。   顾山不想给牛阿旺惹麻烦,便不动声色的回道:“顾山。”   佘将军便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投军的?以前在哪个将军的麾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顾山只当这位将军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   军营人虽多,但纪律严明,每个将军、参领,队长管多少人,都是清清楚楚的。   顾山想了想,如实道:“我不是士兵,是因为受了重伤,被伤兵队救下的路人。由于断了腿骨,无法行走,所以只能暂且留下。”   军营里竟然有不是士兵的外人!   佘将军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为防止细作混入,军营严令申明,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可这小伙子住在这里,整个伤兵队几百人,竟没有一人举报。   佘将军的脸色越发凝重,沉声问:“是谁让你留在这里的?”   一见佘将军这幅态度,顾山的心一沉,知道自己给牛阿旺惹麻烦了。   他眉头紧蹙,一时没有说话,脑子里迅速想着补救的办法。   一旁的牛阿旺知道事情瞒不过,已经率先站了出来。   “将军,顾山是小人带进军营里来的。小人跟他相识,当时见他伤的实在太重,若是不管,恐怕就要活不下去,这才违反军规。将军若要罚,小人心甘情愿。”   佘将军对牛阿旺倒是有些印象。   这个小兵进军营的时间好像并不算长,但是很机灵,打架也厉害,一般士兵都不是他对手。进军营没多久,便混了个小队长。更难得的是,他和身边士兵的关系都不错。手下的几个小兵,都很听他的话。   这样的人,若是早几年进军营,说不定能闯出点名堂来。   然而,军令就是军令,是不将任何人情的。   佘将军当场卸了牛阿旺队长的职位,还没收了这次的赏金,并打了他十大板。   可接下来的问题来了,顾山该怎么办?   这小伙子确实伤的重,腿上还绑着竹板,一步路都不能走。在京城也没有亲友,连个打发的地方都没有。可如果将人送回江北,路途太远,伤的又这么重,肯定是不行的。   佘将军想来想去,只得让顾山再多留一个月,并且只能在伤兵营活动,不能去其它的地方。   牛阿旺捂着被打通的屁股,弱弱的说:“将军,他断了腿,你就是让他去别处,他也去不了啊。”   佘将军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罚的太轻了,这小兵竟然还有胆子回嘴。   处理完牛阿旺和顾山,走发放完所有赏钱,佘将军便要离开了。   离开前,路过顾山所在的营帐,又忍不住惊奇。   这世上竟然有和樊将军长的如此相像的人,真是太奇妙了。   佘将军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巧合。   时光飞逝,很快,半个月过去,顾山已经可以靠着拐杖勉强行走了。   他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回去,便请牛阿旺帮自己雇一辆马车,打算即刻回江北。   但军营里有规矩,士兵是不能随意离开的。而且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团圆,没人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更别说江北一到冬天,天气就恶劣的让人难以忍受。   顾山便只好耐着性子,决定再等一段时间。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和苏婉新婚燕尔的样子,便越发的想家。   在军营里,想家的不止顾山,还有千千万万无法回家的士兵。   除夕夜的时候,军营里发了酒和肉,供士兵们畅饮。   一整年里,只有这一天,是可以放纵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畅所欲言,以此驱散心中的思乡之情。   顾山不能喝酒,便拄着拐杖坐在角落里,沾染些烟火气。   这个时候,却听人群中,忽然有士兵激动大叫:“樊将军来了,樊将军来看兄弟们了。” 第77章 若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在军营里,樊大将军是天神般的存在,谱写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是每一个士兵心目中的英雄。   可军营十几万人,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见到樊大将军的。尤其那些微末小兵,可能进军营好几年,也只能在千军万马之后,远远的瞧一眼樊大将军的模糊身影,连具体五官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所以这个时候,得知樊大将军亲临营帐,没有人不激动。就连顾山,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口望去。   军营里有大大小小二三十个营帐,樊大将军一个个慰问敬酒,很是费时,将近半刻钟之后,才来到这里。   早有人在门口迎接,营帐一掀开,顾山便见几个将领簇拥着一个高逾八尺,威风凛凛,身穿铠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士兵纷纷跪拜,“给大将军请安。”   顾山行动不便,可这种时候,也只能小心的半蹲下身子,以免显得对樊大将军不敬。   耳边却传来一道气势如虹的响亮声音:“今天是除夕夜,大家不必多礼。”   士兵们便又道:“多谢将军。”而后才起身。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急切又充满崇拜的看向樊大将军。   顾山也一样。   樊大将军是大魏朝的守护神,若能见上一面,也不枉费他这一趟京城之行了。   营帐门口的光线有些暗,起初顾山并没有看仔细樊大将军的样子。直到他慢慢走到营帐中央,豪迈的和周围士兵对饮。顾山忽然浑身一震。   为什么这个樊大将军,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不仅如此,两个人连身形都十分的相像。都是长手长脚,高逾八尺,身形挺拔。   这个时候,从前在伤兵营里呆过的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看看顾山,又看看樊大将军,满是惊奇的小声议论:“怎么顾山和樊大将军长得那么像?看着就像父子两。”   “是啊!真是越看越像。不会是樊大将军流落在外的儿子吧!”   这话一出,又有士兵忍不住猜测,“说起来,樊大将军常年在外打仗,难免会有寂寞的时候,有一两段露水情缘,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些小兵们,完全是因为太新奇,仗着将领们离的远,听不见,才忍不住小声议论。   谁知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顾山看着樊大将军那张过于相似的脸,忍不住陷入深思。   舅舅说他说是捡回来的,但父母是谁,却谁也不知道。   顾山不是个忘本的人,从未想过要离开王婆子,去寻找亲生父母。但偶尔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遗弃他。   如今看着樊大将军和自己长的如此相像,又听了小兵们的议论,便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是樊大将军的儿子?   可那是樊大将军啊!位比三公,战功赫赫,就算是天子,也要对他以礼相待。   顾山不敢想,便只当是巧合。   谁知这个时候,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尤其跟顾山离得近的一圈士兵,好几个都忍不住的说:“怎么这个小兵和樊将军长得这么像?”   终于,樊将军注意到这一片的动静,转头朝这里看来。   一旁陪同的参将瞧见,顿时变色,对着这一片士兵斥道:“大将军亲临慰问,你们不知感恩,竟还如此怠慢……”   正说着,樊大将军摆了摆手打断。   “今天是除夕夜,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因为本将军的到来,就有所拘束。”   没想到威名赫赫的樊大将军,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在场的士兵又是一阵感动。   这个时候,一个胆子大的士兵站了出来,鼓起勇气说:“禀大将军,小的们并非对大将军不敬。只是……突然发现身边一个兄弟跟大将军长的极为想象,实在是觉得新奇,这才忍不住小声议论了几句。”   这话一出,樊大将军忍不住好奇,‘哦’了一声说:“不知这位和我长得极为想象的小兄弟,在不在场?我倒是想瞧瞧,到底有多像。”   周围的好几个士兵立刻指向顾山,殷勤的说:“大将军,就是他,就是他。”   随着士兵的指向,整个军营的人都朝着顾山看了过来,包括樊大将军自己。   顾山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瞧着,一时有些不适。但感觉到樊大将军投来的目光后,又忍不住回望过去。想知道他看见自己的脸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四目相对,樊大将军顿时一震。   这小伙子,简直跟他年轻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怪不得那些士兵会那么惊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大营里其它士兵也注意到顾山的长相,纷纷发出“真像啊”“怎么这么像”的感叹。   之前还发怒的王参将,这会儿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也在心里想,这小兵不会是大将军遗落在外面的儿子吧?不然怎么像成这个样子?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王参将一个,但谁也不敢问出来。一个个全都盯着樊大将军,想从他的脸上,寻找些线索。   却见樊大将军震惊的盯着顾山看了好一会儿后,忍不住走近,又盯着顾山一番打量,却是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惊奇的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顾山抱拳行礼,这才道:“回禀将军,小人顾山,江北青州人士。”   樊大将军回想了江北的位置,又问:“今年多大了?”   顾山道:“过了年25岁。”   樊大将军的眸光又是一阵惊奇。   他那刚出生没多久就过世的儿子,过了年,也是25岁。   年龄一样,又长得那么像,樊大将军忍不住心里希翼:会不会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死?   可转念又一想,不可能的。   当时两军交战,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那个孩子,当场就被刺死了。   刚出生的孩子,何其脆弱,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樊大将军看着顾山,又是一阵迷茫。   难道长的这么像,只是巧合?   顾山将樊大将军的神情尽收眼底,见他一开始还有些探究,之后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一时也吃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不说话的静观其变。   樊大将军又问了几句顾山的家中境况。   顾山回说:“父亲早逝,家中只有母亲和一妻子。”   这话一出,樊大将军倒是没多想,周围一群糙士兵们,却又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他没有父亲哎!”   “不会真是大将军的儿子吧!”   “这话你问大将军吧!我是不敢乱说的。不过,长的真是像。”   樊大将军后知后觉的听到周围小声议论,才发现自己过于关切,引得士兵们多心了。   他倒也没生气,却也不想继续在众兵面前失态,便收敛了神色,豪爽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长的和我如此相像的人。也是缘分。来,小伙子,咱两干一杯。”   说着便有士兵为两人倒满酒。   顾山有伤在身,是不能喝酒的。但樊大将军亲自敬酒,这是荣耀。伤的再重也得喝。   当下接过酒碗,跟樊大将军碰了下杯,而后一饮而尽。   见顾山如此爽快,樊大将军越看越顺眼,觉得这小子就连行为作风,也跟自己很像。忍不住默默叹息:这要是是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   可惜,樊大将军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孩子血溅当场,确实是死了。甚至……连尸身都被践踏的不成型。以至于每每想到,樊大将军都会忍不住充满戾气,只有在战场上疯狂杀戮,才能消散。   原本这么多年过去,樊大将军失去爱子的悲痛之情已经减缓了很多。却没想到,今天见到顾山,又再次被勾了起来。   之后,离开顾山所在的大营,樊大将军再去别处敬酒,便喝的有些猛了。没过多久,便醉了过去,之后被送回的将军府。   这事之后,军营里热议了好一阵子。顾山的营帐外,还时不时的有士兵过来好奇张望。但过了一段时间,大家慢慢习以为常,便也不觉得稀奇了。   顾山在军营里一直待到正月初八,牛阿旺托负责采买的老兵帮忙,终于帮顾山雇了一辆马车。   顾山和众士兵告别,又和佘将军打了声招呼,终于离开军营了。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渐渐远离郊外。顾山看着越来越远的军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想起樊大将军那张酷似自己的脸,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   半响,他忽然下定决心,对车夫道:“大叔,麻烦你回头,先送我去趟大将军府,工钱我会加给你。”   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了,才不会有遗憾。   车夫只管挣钱,客人要去哪里,才不会过问。一个多时辰后,便将顾山送到了将军府。   顾山拄着一根拐杖,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后一步一步,走向将军府的大门。   正好这个时候,樊大将军从外面喝酒回来,刚下马车,便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在敲自家大门。忍不住问:“小子,你找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8章 身份大白   顾山转身,看着樊大将军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忍不住微微恍惚。   他欠身行礼,“大将军,您还记得小人吗?”   樊大将军一愣,没想到会是顾山。   他笑道:“你跟我长的这么像,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说着又疑惑,“你来将军府,是要找我?”   顾山点点头,迟疑着道:“大将军可否单独说话?”   樊大将军倒是好说话,也没多问,痛快的答应了。   顾山被请进将军府的大厅,樊大将军屏退两侧,这才问顾山,“这下你可以说了,找我有什么事?”   顾山却又微微犹豫,半响才下定决心的说:“小人那日在军营,一见将军容颜,心中十分震惊。这些天来,始终心存疑惑,特来请求将军解惑。”   樊大将军不解,“相貌乃是天注定,老夫又能作何解释?”   顾山抬头,目光复杂的看向樊大将军,声音微微颤动。   “小人非家母所出,乃是一个猎户在路边捡到,之后送给家母抚养,至今不知亲生父母是谁。”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怀疑你是我亲爹,所以,你究竟是不是?   樊大将军听的直接一愣,随后却眯了眯眼,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小子不会是仗着有张酷似他的脸,便妄想攀关系,求富贵吧?   一瞬间,他对顾山的好感荡然无存。看顾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入流的市井刁民。   他不动声色的问:“上次在军营,你怎么没有说?”   顾山道:“小人只是疑惑,并不敢确定。况且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些话并不适合问。”   倒是回的合情合理。   樊大将军说:“我倒是有过一个儿子,如果活着,跟你一般大。可惜,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阵前。”说着,他脸色铁青,心中又是一阵痛苦。   樊大将军阵前失子这件事,顾山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竟和自己一般大。   不过,既然樊大将军亲口说自己不是他儿子,那便不是的吧。也许就是碰巧长的像。   顾山倒没觉得有多失望,反而如释重负。   他来找樊大将军,更多的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而不是想认亲。   顾山生活在乡野,早已习惯如今的生活,若真是樊大将军的儿子,反而无所适从。再有就是,到时候,母亲又该怎么办呢?   王婆子年纪轻轻就守寡,这么多年来,独自将他养大,有多么辛苦,顾山比谁的清楚,又怎么忍心辜负她?   如此这样,再好不过。   于是顾山起身作揖,歉意道:“多谢大将军解惑,小人多有打扰,还请赎罪。”   樊大将军没想到顾山听了他的话后,态度竟如此平和,仿佛半点都不觉得失望,忍不住又好奇。便转头打量他的神色,想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却听顾山又道:“大将军事务繁忙,小人不敢再叨扰,这就告辞。”说着又作了一揖,便起身要走。   樊大将军一见,却莫名急了起来,忍不住道:“小子,你这就要走了?”   顾山道:“小人要回青州了,离家这么长时间,家里人很担心。”   樊大将军又奇怪,“你不是士兵吗?士兵怎可随意回家?”   正说着,樊大将军的生母季老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季老夫人前段时间听说军营里有个小兵,和儿子长得特别像。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猜测,说那小兵说不定是大将军流落在外的儿子。   季老夫人听后十分激动。   樊家一直人丁单薄,到了樊将军这一代,更是艰难。唯一的孙子被细作掳走,出生没多久就死于阵前。儿媳妇受不了刺激,没多久也死了。以至于一直到现在,樊大将军的膝下除了一个女儿,连个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   眼看樊家香火就要这么断了,季老夫人每天闷闷不乐,觉得愧对列祖列宗。   所以一听说樊家还有血脉流落在外,整个人别提多激动了。   可惜,她跟儿子求证过,被一口否认。为此,季老夫人失望了好一阵子。   今天,季老夫人突然听说儿子带回一个十分相像的人,并且一回来就关起门来说悄悄话,还不准任何人靠近。便猜这人就是那个小兵。只是不明白,儿子把他带回家做什么?还这么神秘。   难不成……儿子突然想起了某些红尘往事,又发现这小兵其实就是自己的骨血?   这么一想,季老夫人便有些激动,立刻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樊大将军见母亲急匆匆的推门而入,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正要询问,却见母亲的目光,整个被坐在对面的顾山给吸引了。   “像!真是太像了。青儿啊!这孩子跟你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样子。”季老夫人激动的说。   青儿是樊大将军的小名,全名樊青。   顾山不认识季老夫人,但见她衣着华贵,跟樊大将军又有几分相像,便猜出她的身份了。   顾山起身,欠身行李:“拜见老夫人。”   季老妇人见他礼数周全,镇定自若,忍不住越看越欢喜,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说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   顾山一见季老夫人这模样,便猜她可能误会了些什么。但还是认真回道:“小人顾山,今年25岁,江北青州人士。”   25岁,竟然跟自己死去的长孙同年!   季老夫人也没多想,又热心的问:“家中还有何人?”   顾山回说:“家中有母亲和妻子。”   没有父亲!   季老夫人眼睛又是一亮,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是樊家血脉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正要继续盘问,一旁的樊大将军却突然出言打断。   “母亲,顾山并非樊家骨血。您就别问了。”   他怕季老夫人希望越大,便失望越大,然后心里又要不舒坦了。   谁知季老夫人看着顾山的脸,以及那挺拔高大的身形,却怎么也不肯相信。   这分明就是他们樊家的种,绝对错不了的。   季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执着的说:“是不是,你说了不准。你们男人就只顾自己爽快,哪会注意女人的肚子。说不定有了儿子,你自己都不知道。”   樊大将军立刻黑了脸,没好气的辩解:“娘,你怎么这么想我?除了若兰,我没碰过别的女人,又哪里来的孩子的?”   季老夫人不相信:“若兰没了那么多年,你一个女人都没碰过?”   樊大将军苦笑:“娘,军营里哪有女人?再说了,若兰和华儿去世,我心如死灰,哪还有兴致。”   季老夫人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看着顾山,怎么也不能接受,嘴里喃喃的念:“长的这么像,怎么会不是?不可能的啊。”   说着,忽然想到顾山的年岁和死去的孙子一样大,忍不住又突发奇想,惊奇的说:“难道华儿没有死?还活着?”   樊大将军觉得母亲简直魔怔了,劝道:“娘,华儿确实是死了。两军交战,那么多人都看见的。”   季老太太却突然一摆手,深思着说:“但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华儿?当时若兰临盆在即,被尹亮那个混蛋掳走。等到护卫们追过去,华儿已经出生,并被尹亮抱走,谁都没有瞧见他的真正模样。有没有可能,那个死去的孩子,也许只是替代品?”   樊大将军毫不犹豫的摇头,“西夏国没道理这么做,明明掳走了华儿,根本没有必要用替代品。”   这一点,季老太太也想不通,所以一时没有说话,努力的思索着其它各种可能。   这个时候,半天没有说话的顾山,却突然道:“老夫人,大将军,能否问一下,你们口中的尹亮,长的什么模样?”   樊大将军抬头看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山想了想说:“将我捡回去的猎户,名叫周亮。他善打猎,会武功。并且不是青州本地人,是和我同一时间,出现在那里的。”   从前,顾山从未怀疑过周亮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个有本事的猎户。可刚刚听了樊大将军母子的对话,才发觉他身上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季老夫人听出其中门道,立刻叫了起来:“难道周亮就是尹亮?他并没有把华儿交给西夏国,而是藏了起来。”说着又看向顾山,激动说:“所以……被西夏国杀死的孩子是假的,你才是真正的华儿?是我的孙子?”   瞧着季老夫人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样子,顾山不敢随意点头,谨慎的说:“我不知道,这毕竟只是猜测。”   樊大将军想了想,道:“这事好办,当年各大城镇都挂满了尹亮的通缉画像,书房里应该还有不少没贴完,找出来让你认认,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顾山点了点头。   樊大将军便立刻差人去找画像,不多会,便有下人拿着一张眉目俊秀的男子画像过来。   顾山瞧了一眼,忍不住一愣。没想到尹亮竟是个容貌出众的美少年。而周亮,却是个粗犷的乡下猎户,半张脸都是浓密的胡子。   然而。两人的眉眼之间,又十分相似。   顾山想了想,忽然说:“可不可以给他画上半脸胡子?”   季老太太和樊大将军对视了一眼,便道:“我来画。”   说着命人取来笔墨,挽袖笔尖勾勒。不过会,原本的美少年变成一个长满虬须的大汉,瞬间变了气质,整个人都粗犷了许多。   顾山看着画像,忍不住惊呼:“周伯伯!竟然真的是他!” 第79章 潜入知州府   樊大将军和季老夫人闻言,顿时激动,声音颤抖的问:“你没有认错?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顾山此时也十分震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好半响才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他。没有胡子的时候,只有三分像。但画上胡子,就有八分像了。”   樊大将军和季老夫人更加激动。   季老太太一把抱住顾山,哭着大声说:“真是老天保佑,我的孙儿还活着。这些年,祖母只要一想到你,就食不下咽,睡不安稳。这下终于好了,我的孙儿还活着。”   一旁的樊大将军却愣愣的盯着顾山,整个不敢相信,死了25年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这真的不是梦?   樊大将军狠狠掐了自己的手面一下,发现是疼的,整个人又是一阵激动。   这是真的!   这小子,竟然真是他的儿子!   英明神武的樊大将军,突然红了眼眶,脸上的表情却是傻笑着的。   樊家有后啦!   老天爷,你总算没有完全瞎眼。   相比樊大将军和季老太太,顾山倒显得镇定许多。   樊家认亲,这事非同小可。倘若只是个乌龙,樊家失望之下迁怒于他,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顾山谨慎的说:“大将军和老夫人最好再详细查证一番。这毕竟只是顾山的一面之词。”   季老太太却想也不想的说:“光看你这张脸,我就能断定,你绝对是我们樊家的种。不过,这事确实是要细查的。尹亮为什么没有把你交给西夏国,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得弄清楚。”   季老太太认定顾山就是樊家骨血,立刻让人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院子收拾出来,让顾山住进去。   又派了人去青州,一面调查当年的事情,一面将顾山的家人通通接过来。见顾山腿上有伤,又请了御医来诊治。   面对樊家的强势安排,顾山根本无法拒绝。一面受宠若惊,一面又觉得不真实。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护国神樊大将军的儿子。   将军府的人,动作非常快。不过半月有余的时间,王婆子、大虎、小虎,以及王大兰、刘婆子、画眉、喜鹊,便都被接了过来。   另外,周亮的身份也证实了,确实是尹亮本人没有错。   将军府的人拿着加了胡须的画像问了好几个三合村的村民,都说是猎户周亮。   只是,因为尹亮已经去世好几年。他自隐姓埋名后,又一直低调,和谁都不亲近。所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无从得知了。   樊大将军一早收到飞鸽传书,已提前收到消息。   他想来想去,觉得多半是尹亮尚有一丝良知未泯,这才没有忍心对樊华下手。   尹亮本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大雪的天,饿晕在将军府门外。   当时,吴若兰刚刚嫁过来,心地善良的她瞧他可怜,便收留了他。   当时尹亮才十四五岁,因为长得瘦弱,看着就像个孩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西夏国一早就安排在将军府的细作。   尹亮进入将军府后,因为做事勤快,为人机警,加上长的讨喜,没多久就被调到吴若兰的院中当差。   吴若兰性子温和,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可能尹亮在将军府生活了几年,多多少少存了些感情,所以最终没有对樊华狠下杀手。   现在想来,当年吴若兰能够那么快的被护卫们找到,可能也是尹亮故意为之的。   只是他身为细作,若不完成任务,必定死路一条。所以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抢了孩子,却偷偷藏了起来。然后用别的婴孩替代樊华,交给了西夏国。   这样,所有人便都以为,大将军之子已被掳获,他也算完成了任务。可实际上,樊华还活的好好的。他内心的愧疚,也能消散几分。   樊大将军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一时间,对尹亮这个人,倒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宽容了。   如今已经确定,顾山就是樊华。整个樊家都十分激动,决定挑选一个节日,让顾山认祖归宗。   谁知这个时候,顾山匆匆赶去见家人。却发现苏婉不见了,顿时大急。   “娘,婉儿呢?”顾山声音焦急的问,直觉里,苏婉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不可能不跟着他们一块儿来。   王婆子原本听说顾山是樊大将军的儿子,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那些护卫是骗他的。等来到将军府,并在这里见到了顾山,又见他一身富贵打扮,这才终于相信。   可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感触,便听儿子问起儿媳,整个人又是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交代。   顾山见母亲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心中更加焦急。又急声问:“娘,婉儿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王婆子自知瞒不过,这才红着眼睛说:“自打你出事,没多久官府就来了人,说你被大凉山的山匪打伤,并推下山崖。我们找了你很多天,一直没有找到,都以为你死了。之后有一天夜里,婉儿突然就不见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河上游发现她的鞋子。村里人便都说……她给你殉情……跳河死了。连官府的人都这么说。”   王婆子说着,有些紧张的看着向儿子,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谁知顾山听了之后,却冷静的问:“有没有找到尸体?”   王婆子摇头,“我请了全村的人帮忙,找了十多天都没有找到。大家都说……可能被冲到江里了。”   顾山冷冷道:“村里的湖水流动一直很平缓,哪有那么容易冲到江里?婉儿肯定还活着。”   王婆子顿时惊讶,不解的问:“那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顾山脸色阴沉,“这事没那么简单。娘,你先在将军府待着,我要去趟江北。”   正说着,一旁赶出来准备迎接王婆子的季老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问:“华儿,你要去哪里?”   顾山说:“我有点急事,要去趟江北。”   季老夫人顿时奇怪,“你有什么事,吩咐下面人去做就好了。伤还没好透,怎能赶那么远的路?”   顾山悲愤的说:“祖母,婉儿被人掳走了。我要去救她,以免她被人折辱。”   季老夫人闻言脸色大变,“竟然有人欺负我孙媳妇?真是胆大包天。”说着生气的对身边小厮吩咐:“去军营找大将军,让他即刻派人,彻查此事。”   小厮领了命,便立刻赶去了军营。   季老夫人又对顾山道:“你有伤在身,在家里等消息就好。到时候再跟当地的知州打个招呼,让他们帮着查找,比你一个人去强多了。”   顾山却说:“祖母,我不放心。而且我怀疑掳走婉儿的,就是江北的官员。”   准确的是,他是怀疑傅云飞。   顾山自打上次在于安县被七八个蒙面人袭击,便开始怀疑傅云飞了。因为他没忘记那天在观音山,傅云飞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恼怒。   但顾山也只是怀疑,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不好妄加断定。   而且这一年来,顾山风头太盛,抢了不少人的生意,也难免有人妒忌生恨。   可是现在,听说妻子突然失踪,顾山便更急肯定了,这事多半就是傅云飞干的。   他一定是对婉儿贼心不死,所以才想杀了他,然后再把婉儿抢走。   想到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苏婉是否有遭到玷污。顾山心急如焚,一刻都无法等待,恨不得立刻赶到江北。   季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却是一阵诧异,忍不住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山哪功夫解释,对季老太太说了句:“具体缘由,祖母可问母亲。孙儿先行一步,若是父亲派兵马过来,让他们与我在城南客栈汇合。”   说完去了马厩,挑了匹马,便急急的出门了。   季老太太一见,又是大急,追着说:“你腿还没好,怎么能骑马?实在要去的话,可以坐马车去啊。”   可她话还没说完,顾山便一扬马鞭,跑远了。   季老太太大急,连忙叫来几个护院,让他们骑着马追过去。   这宝贝孙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可别再出什么事情。   顾山马不停蹄,连觉都没怎么睡,接连跑了五日五夜,终于赶到江北知州府门前。   一路上,身边护卫已经帮顾山打听清楚。原来小半年前,傅云飞就已经调到江北任职。这么说来,苏婉被他掳走的可能性便更大了。   想到这里,顾山更加愤怒,同时也恨自己大意,让傅云飞得逞了。   到了江北知州府门前,顾山本想直接冲进去,抓了傅云飞便狠揍一顿,然后再让他交出苏婉。   身边的护卫却拉住了他,献计道:“公子,小人觉得最好先不要打草惊蛇。免得他们将夫人转移走,然后再来个死不承认。到时候想定罪都难,还有可能被反口诬陷,说公子殴打朝廷命官。”   顾山觉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沉着脸问:“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护卫看了看天色说:“不如我们等到天黑,再潜入府中查看。如能直接找到夫人最好不过,如果找不到,也可找个人问问夫人的藏身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已和编辑报备,6月1日完结。   另外推荐一个基友的同类型文《重生之嫁个猎户来种田》,书荒又喜欢古文的,可以去看看。   穿越到古代的陈乔,生得花容月貌,可就是没人敢要。   原因只有一个,天生犯煞克夫命。   眼看已经十八岁,陈乔不想被人闲言碎语的议论,便袖子一挽,霸气招婿:“礼金全免,送车送房,仓里有粮、谁来?”   赵亓(qi)砰地卸下肩上死老虎:“我!”   成婚后……   赵亓:“娘子,车子,房子,粮呢?”   陈乔钻到他怀里撒娇:“有我还不够吗?”   赵亓立马没了脾气,“够,够……”   老公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克夫命?   不存在的! 第80章 苏云之死   瞧着已近黄昏,顾山点了点头。   而此时,知州府后院,苏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4个月,恼人的孕吐总算停止。   但她身子骨差,依然孱弱。大半月前还见了红,吓得苏婉以为孩子要保不住了。   幸好周红英偷偷请大夫帮她诊治调理,还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许多珍贵补品,每日仔细进补,这才稳住胎气。   这天晚饭吃的早,苏婉觉得精神还可以,便拿出针线,靠在火炉边上,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小衣服。   刚做了没多久,周红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她气色不错,笑着说:“又在做宝宝衣服了?当心累着。”   这段时间多亏她照料,苏婉无论身体还是心态,都好了很多。   她放下手中针线,笑道:“每日躺在床上,骨头都躺硬了。偶尔活动活动,还能舒坦些。”   周红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拿起快要完工的小衣服观摩,羡慕的说:“做的真讨喜,看的我都想要一个孩子了。”   苏婉说:“傅云飞那么宠你,你迟早会有的。”   周红英听了这话,却突然脸色暗淡,幽幽的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苏婉一愣,却听周红英又说:“当年顾山因为我杀了人,却因为运气好,免了死罪。那家人气不过,就给我灌了绝育药,之后又把我卖到妓馆。所以,我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苏婉顿时震惊,没想到周红英还受过这样的苦。   一个女人,倘若不能生孩子,那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尤其周红英这种给人家做妾的,等到年老色衰,如果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晚年会十分凄凉。   她同情的说:“你有没有看大夫?说不定是能治好的。”   周红芹却摇头,语气沧桑的说:“不止那碗绝育药,妓馆里呆了几年,也早把我毁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啊,是走一步算一步,过到哪算哪。”   苏婉这下是真的听不下去了,尤其想到周红英在妓馆那种炼狱般的地方呆了三四年,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想当初,她也被卖到妓馆过,还差一点成了妓。所以对那种绝望和恐惧,有着深深的体会。   她简直难以想象,周红英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婉忍不住的说:“要不然……等我身体好点,我们一起走吧!傅云飞现在是宠你,但你不能生孩子,等到他新鲜劲过了,你的日子就要难过了。我还有些私房钱,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我们还可以做生意,没有男人也能活的下去。我让我的孩子拜你做干娘,长大后好好孝敬你,日子还是有希望的。”   她实在是太心疼周红英了,不忍心看着她下半辈子凄惨又孤苦。虽然,顾山生死未卜,她自个也好不到哪去。但苏婉觉得,自己起码不用仰人鼻息。   周红英听了苏婉的话,却是一怔。   “你说的是真的?要让我做孩子的干娘?还让他长大后孝敬我?”   苏婉真挚的说:“如果没有你,这个孩子早就保不住了。你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这都是应该的。”   周红英微微动容。   这个时候,周红英院中的丫头穗儿忽然闯了进来,激动的说:“姨娘姨娘,苏小姨娘出事了。听说她私通护卫,被爷抓了个正着。”   竟然有这样的事!   苏婉和周红英都是一惊。   周红英说:“我去看看。”   穗儿却劝道:“爷正在大发雷霆呢,连夫人都不敢靠近。姨娘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免得受牵连。”   周红英却无所畏惧,“又不是我跟人私通,爷难不成还冲着我发火?”说着起身便要走。   这个时候,苏婉却拉住她。   周红英转头,奇怪的问:“怎么了?”   苏婉想了想,却又松开了手,叹道:“算了,她自己作死,也怨不得旁人。我身子不好,就不过去了,回头你把结果告诉我。”   周红英点了点头,安抚说:“你也别多想。她虽是你妹妹,却没把你当姐姐。犯不着为了她的事烦神,若伤了孩子,多不值得。”   苏婉点点头,说我知道。   *   周红英来到苏云院中的时候,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一个护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被打死了。   苏云也是伤痕累累,被打的奄奄一息。整个院子的气氛充满肃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周红英一时被这血腥的场面震住,站在院门口,有些不敢进。   谁知这个时候,苏云眼尖的看见了她,整个人突然像打了鸡血,愤恨的怒视着她。咬牙恨声骂:“贱人!你也来看我笑话!”   周红英悲怜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却听苏云又不甘的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一出现?傅云飞就看也不看我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红英想了想,走近苏云,淡淡道:“你是想说,为什么你的欢愉香,突然对爷不管用了吧?”   苏云顿时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她。   周红英笑了笑,嘲讽的说:“你用了这么久的欢愉香,难道都不知道,它最初是由一个精通香料的妓子,为了迷惑男人而研制出来的。所以,这种香在妓馆里很常见。但因为用多了会影响生养,且有很强的依赖性,所以一般正经人家的妻妾,都是不敢用的。爷自打遇见我之后,就知道你对他做的手脚了。但他顾念旧情,并没有罚你。你若安安稳稳做姨娘,依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偏偏要不安分的作死,怪得了谁?”   苏云又是一脸震惊,万万没想到,原来周红英也对傅云飞用了欢愉香。并且,傅云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已经对欢愉香有了依赖的傅云飞,还会对别的女人产生兴趣。   又怪不得那个女人出现之后,傅云飞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那么大。   说什么顾念情分,其实是想让她在这空旷的后院之中,年年岁岁的活活的熬死,以此来惩罚她。   苏云突然之间,什么都看透了。   她癫狂大笑,对着傅云飞愤恨的说:“傅云飞你这个伪君子,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人看!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傅云飞鄙夷又厌恶的看着她。   后院的几个女人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苏云。先是不择手段的冒名嫁给她,之后还用那种下贱办法勾引他。   这些就算了。这女人,竟然还没有底线的私通护卫,简直是让他倒胃口。想到过去的一年里,他竟然对这样的女人恩宠有加,傅云飞便有种碰到脏东西的恶心感。   他阴沉着脸,冷冷的命令:“给我继续打,狠狠的打!”   护卫们听了命令,便又举起板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苏云的身上。   苏婉忍受不了疼痛,又哭着苦苦哀求。   “爷,求求你,绕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傅云飞却只是冷冽的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苏云对上他冷漠又狠绝的眼神,心尖一颤。   她看出来了,傅云飞不想让她活。   苏云一阵苦涩,没想到苦心算计这么久,最后却得来这样的下场。   护卫们的板子一下又一下,苏云疼的受不了,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没过多久,便和不远处的护卫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亲眼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眼前,周红英有些手脚发凉。看向傅云飞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却听傅云飞又冷冷的说:“把他们两扔到乱葬岗去。以后府中谁都不准再提这件事,被我听到,一样乱棍打死。”   院子里的人早吓坏了,全都规规矩矩的说:“是。”   傅云飞又瞪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人,这才一甩袖子,余怒难消的离开了苏云的院子。   他一走,几个心理素质差的下人立刻软了身子。却不敢耽搁,又忍着害怕,颤颤巍巍的将两具尸体挪走。   周红英好奇的问苏云的贴身丫头霜儿,“爷都已经大半年没进苏小姨娘的院子了,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还刚好撞见这种事?”   霜儿一听这话,却立马白了脸色,支支吾吾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爷突然想起苏小姨娘了。”   周红英见她脸色不对,更加狐疑。又问:“苏小姨娘跟护卫私通,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吧?你每天伺候她,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霜儿又立马摇头,目光躲闪的说:“没有,奴婢什么都没发现。”   她这样的反映,周红英才不相信,却没有再细问。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否则那天步了苏云的后尘都还不知道。   回去路上,周红英的心始终沉着的。她想到傅云飞的狠绝,苏云突然而来的死亡,只觉得这整个知州府,都充满的阴森之气。   谁知这个时候,眼前猛地晃过一个黑影,随即被人捂住了嘴巴,并钳制住了手脚。   周红英吓了一跳,却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紧张,我只跟你打听个人。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长得柔柔弱弱,但非常好看的女人?”   周红英一听这声音,却猛地转身,惊喜的唤:“顾山,是你吗?” 第81章 怀孕真麻烦   顾山一怔,没想到这女人认识自己。   再听声音,发现很熟悉。   却听红英又迫不及待的的说:“我是红英啊!”   “红英!”顾山瞪大眼睛,“你还活着?”说着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顾山,周红英想到这些年的经历,只觉得心中酸涩一片。   这个时候,对面廊子隐约传来脚步声。   周红英忙拉了顾山,一边走一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顾山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又急急的问:“对了红英,我刚刚问你的人,你有没有见过?”   见他这么着急苏婉,周红英忍不住有些吃味,便负气的故意说:“你说的是苏婉吧!她已经被傅云飞收了房,成了他的第三个小妾。”   顾山的脚步猛地顿住,十指用力握成拳,脸色可怕的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   虽然早就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当真正听到这样消息,顾山才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能接受,简直暴怒的想要杀人。   红英见他气成这个样子,也知这事非同小可,当下不敢再刺激他,安抚的说:“不过傅云飞没碰她。苏婉怀了孩子,并且身体很不好,傅云飞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她。”   顾山又是一怔,随即惊喜的问:“怀了孩子?你是说……婉儿有身孕了?”   周红英点点头,忍下心中酸涩说:“已经快四个月了。我带你去见她吧。这些天她一直担心你,身体时好时坏,胎象也不大稳,受了不少罪呢。”   顾山早已迫不及待,心里头又欢喜又庆幸。   两人穿过长廊,不多会,便到了苏婉的小院。红英还没来得及掀帘子,便见眼前黑影一闪,顾山已经率先闯了进去。   此时的苏婉,正坐在炉火边上发呆,想着苏云的事。   这个时候,却听见门口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顾山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那里,激动的冲着她唤:“婉儿!”   苏婉立刻站起身,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   却见顾山又大步走近,一把将她用力搂在怀里,激动的说:“终于找到你了!”   苏婉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的说:“顾山,是你吗?”   顾山说:“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苏婉顿时激动,忍不住落泪,窝在顾山的怀里委屈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每天都好担心,还以为你……”   说到这里,苏婉意识到下面的话很不吉利,便停住了话语,只一个劲的哭。   而然,心里却开心又激动。   顾山没事!顾山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门外的周红英,看着屋内久别重逢的小夫妻,恩爱又甜蜜的样子,却是一阵惆怅。   她想起14岁那年,顾山一脸认真的对临终的父亲郑重承诺。“周伯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红英,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又想起自己被强抢时,顾山为了她,满身煞气的血洗朱门的气势。   可紧接着,妓馆中求生的肮脏片段,毫不留情的钻入她的脑中。   周红英脸色蓦的刷白,心尖针戳似的痛。   这样肮脏的自己,早已配不上顾山了。   她羡慕的看着屋里哭成泪人的苏婉,整个人像雕塑一样,久久的没有动。一直过了好久好久,顾山和苏婉一同出来,她才回过神来,并努力调整好神色。   “你要带她走?”周红英问。   顾山点头,看着周红英说:“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他对尹亮承诺过,要照顾周红英一辈子。即使尹亮是害的他父母分离的罪魁祸首,但顾山始终记得,在家中最艰难的时候,尹亮曾多次帮助,还教会了他捕猎的技巧,让她和母亲活了下来。   顾山想,或许当年,他也是生不由已吧!   而且刚刚在房间里,顾山听苏婉说起周红英这些年的遭遇,内心十分震惊愧疚。觉得是当初的自己太冲动,才会害的周红英受了那么多磨难。   顾山想要补偿她。   而傅云飞显然不是好归宿,他自己又已经成婚,无法兑现当初的诺言。便想利用大将军府的人脉,替周红英找一个更好的归宿,让她的后半生可以安安稳稳,简单快乐。   周红英却不知顾山心中思量,还以为叫她一起走,其中包含了别的意思。一时间,整个人激动又恍惚。好半响才激动的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收拾点东西。”   顾山却拉住她说:“别去了,你院中有不少下人,防止被人发现。”   周红英不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在房间里呢!我得带走。”   那可都是她辛苦挣来的。   顾山说:“回头我让人帮你取,要是丢了,我赔你。”   周红英有些不情意,但看顾山态度坚决,想了想,只好作罢。   顾山带着两人,悄悄走向后院的一个偏门。   那地方守着一个护卫,一顾山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女人,忍不住奇怪的问:“公子?怎么有两个?哪个是夫人啊?”   顾山抬了抬苏婉的说,道:“她是夫人。夫人有了身孕,不能骑马。你先带红英回客栈,我陪夫人在后头慢慢走。回头你找辆宽敞点的马车来接我们。”   护卫不放心,“公子,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   顾山没好气,“哪那么多的刺客,让你走就走,别废话了。”   见他生气,护卫不敢多说,只好带着周红英先离开。   他们刚一走,顾山便蹲下身子,对苏婉说:“我背你走吧!”说着忽然想到一事,又顾虑的说:“会不会压到孩子?”   苏婉说:“孩子还很小呢,背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说着慢慢趴到顾山的身上。想到从前贫穷的时候,没有马车,苏婉体力又不好,走远路几乎都是靠顾山背。后来有了钱,顾山每天忙生意,都很久没有这样背过她了。一时间,两人都有种恍惚的久违感觉。   初春的江北,入夜以后依然十分寒冷。苏婉的手露在外面,被冷风吹的刺骨的疼,便伸到顾山胸前衣襟的夹层里捂着。两人一边走,一边各自诉说这段时间的遭遇。当得知顾山竟然是樊大将军的儿子时,苏婉过了好半天,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总觉得的话本子里才有,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在顾山,她的丈夫的身上。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护卫便赶着马车过来接他们了。   顾山抱着苏婉上了车,不多会,便到了客栈。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苏婉有孕在身,需要多休息。顾山让小二送了些热水过来,两人洗漱一番,便都睡下了。   然而,好不容易重逢的两个人,哪里睡的着。   苏婉依赖的窝在顾山怀里,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总担心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顾山又不见了。   难得见妻子露出如此亲昵之态,顾山却是一阵心痒,一低头,直接吻上让他朝思暮想的唇。   就像火种落在了干草上,瞬间开除了花火。   苏婉第一次主动回应,激烈的像是在用生命亲吻。没过多久,顾山便呼吸急促。   这个时候,却突然想到苏婉有了身孕,动作忽然顿住。   苏婉早被亲的软了身子,却突然感觉顾山停止了动作,忍不住奇怪道:“怎么了?”   顾山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平复了下心中的燥热,随后小心的将手覆在苏婉的小腹之上,轻叹着说:“怀孕真是麻烦,当娘的要受累,当爹的要受罪。”   苏婉很快听出他话中意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苏婉在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卢参将便带着一大队兵士赶了过来。   让顾山意外的事,不仅仅卢参将,连樊大将军,竟然也一道过来了。 第82章 受审   顾山有些受宠若惊的迎了上去,“父亲,您怎么也来了?”   樊大将军担心儿子,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此刻却强装正色的说:“刘丞相结党营私,扰乱朝刚,皇上命我来江北暗查其党羽。正好听说你也来了这边,就跟卢参将一路同行了。”   顾山一愣,没想会这么巧。   一旁的卢参将却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前来江边,暗查党羽……   明明是担心儿子,特意赶过来的。暗查党羽不过是跟皇上告假的时候,皇上顺道委托的差事。   父子两打过招呼后,顾山便将苏婉领了过来,“父亲,这就是婉儿。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说着又对苏婉道:“婉儿,叫父亲。”   苏婉连忙低头行礼,紧张的说:“婉儿拜见父亲。”   樊大将军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将儿媳找了回来。更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做爷爷了。一时间,既意外又激动。   本以为樊家的香火会断,   却没想到,现在不但有了儿子,连孙子也有了。   樊大将军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苏婉,爽朗的说:“出门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块玉佩是我当年成亲之时,华儿的娘送我的。这些年征战沙场,一直带在身边,现在送给你了。”   苏婉受宠若惊,忙说:“多谢父亲。”说着忍不住偷偷打量了眼樊大将军,见他和顾山长得极为相像,惊奇不已。   苏婉对顾山的身世,原本是有几分怀疑的。如今一见樊大将军的相貌,终于彻底放心。   这么相像的两张脸,说不是父子两,都没人相信。   苏婉在江北的遭遇,刚刚顾山已经跟樊大将军说过了。卢参将已经带了人,去查封知州府。这会儿,知州府的人应该都已经控制住了,樊大将军决定亲自去审问。   知州府中,傅云飞正被几个粗暴的士兵按在大堂上跪着,所有家人奴仆,也都被绑了起来。家中书信、文件、账簿,财物,也通通被人翻了出来。   傅云飞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愤怒又不安。   这个时候,却听门外兵士朗声通报:“樊大将军到。”   傅云飞又惊又奇。   樊大将军乃是武将,位比三公,除了带兵打仗和练兵,其它事务都不归他管。怎么这会儿突然跑到江北来,还抄了他的府衙?   他不安的跟着众人行礼,连头都不敢抬。   却听坐在高位的樊大将军阴沉的问:“堂下可是傅云飞傅知州?”   傅云飞小心的回说:“正是下官。不知樊大将军光临,有何吩咐?”   樊大将军冷哼,“你差点杀了本将军的儿子,还妄想霸占本将军的儿媳,本将军是来找你算账的!”   傅云飞大惊,猛的抬头。刚想说‘冤枉’,却发现樊大将军竟然跟顾山长的极为相像。再加上‘儿子’‘儿媳’这两个词,傅云飞几乎可以肯定,樊大将军的儿子……恐怕就是顾山!   傅云飞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一时间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查过顾山的身份,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怎么现在又成了樊大将军的儿子?   樊大将军战功赫赫,且有兵符在手,掌握十几万兵马,就连横行朝野的刘丞相,都不敢招惹。傅云飞只是一个小小知州,就更别说了。   当初刺杀顾山的时候,一共有八个捕快。其中七个被顾山所杀,还有一个身负重伤,倒在地上。   当时的顾山,也伤的不轻。   他运气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又有几个大凉山的山匪路过。见这么多人死的死,伤的伤,便想乘机掠夺财物。于是偷袭了重伤的顾山。   顾山因为伤重,不小心落入悬崖。   这些山匪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对顾山的死,根本不在意。将几个捕快身上的钱财搜刮一空后,便都走了。   谁知这一幕,被倒在地上的捕快看见。那捕快见过山匪的通缉画像,认出了他们。回去后,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傅云飞。   傅云飞干脆将顾山的死,安在了山匪的头上。连带着那些捕快的死,也算在了山匪的头上。之后再将这些山匪抓捕,直接杀了灭口。   本以为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山还活着,并且,他还是樊大将军的儿子。   一时间,傅云飞的心慌乱不已。   抱着侥幸的心理,以及求生的本能,傅云飞原本还想要抵赖。   谁知刚要开口,就对上樊大将军冰冷又精明的眼睛。那眸光中,有着洞察一切的睿智和冷静。仿佛在嘲讽的说:小子,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蹦跶,看你能不能蹦出我的手掌心。   傅云飞的心理防线,就因为这道冰冷的眼神,突然间崩溃了。再加上昨天夜里,苏婉突然消失,傅云飞怀疑她已经跟樊大将军告过了状,否则樊大将军的神情不可能这么牟定。   一时间,傅云飞的大脑一片空白,直不住的磕头求饶:“大将军饶命,小的……知罪!”   樊大将军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问,傅云飞就已经伏法认罪,顿觉无趣。没好气的说:“真不是个男人!我才说了一句,大刑都没上呢,你就知罪了。胆子这么小,坏事干的倒是不少。”   傅云飞一听说樊大将军还想给他上大刑,又吓的出了层汗。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试图狡辩。否则他一文弱书生,哪受得了重刑,几样一试,恐怕小命就没了。   为了降低处罚,傅云飞又是一阵磕头求饶,语气诚恳的不能再诚恳。   “大将军赎罪,小人不知顾山是您的儿子,如果知道的话,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樊大将军鄙夷,实在看不起这种贪生怕死的文官。这种人若是受点威胁,卖国的事都能干。   他冷冷的说:“既然知罪,就把你犯罪的过程交代一遍,若有遗漏,直接拖了乱棍打死。”   傅云飞身子一抖,想起昨晚被打死的护卫和苏云的惨状,脸上血色褪尽。当下老老实实的将如何暗杀顾山,如何强抢苏婉的过程交代的清清楚楚。   为了减轻罪名,傅云飞一再提起,自己连苏婉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还请大夫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   樊大将军听了这话,脸色倒真缓和了一些。   这个时候,卢参将拿着几封书信走了过来,附耳对樊大将军说:“大将军,这个傅云飞是刘丞相一党的。他的官位是冯尚书提拔上来的。这里面有他写给冯尚书的感恩信。”   冯尚书是刘丞相的左膀右臂,一直以刘丞相马首是瞻,皇上早想拿他开刀了。只是苦于丞相在朝中的势力庞大,自己则因为登基之时年纪小,根基不牢。所以很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些年刘丞相越发的嚣张,见皇帝表面温和隐忍,便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暗地里收受贿赂、买官卖官、私增杂税、克扣公款,导致民不聊生,整个朝廷官风腐败。   皇帝忍无可忍,下定了决心,要除去这一窝蛀虫,以振朝纲。   然而半年前,他派亲信暗中收集证据,又让两个文官在朝堂上揭发出来。本以为可以治住刘丞相,却没想到,朝中大半官员都向着他,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过后没几天,两个出头的文官便因为意外,纷纷死于非命。   从那之后,朝中再没人敢出头。官员们对刘丞相要么巴结奉承,要么敢怒不敢言。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不久前,樊大将军凯旋回归,皇帝忽然灵光一动。放眼整个朝中,能跟刘丞相抗衡的,也只有樊大将军了。   他是两朝元老,战功赫赫,资历和威望都极高。若由他带头揭发刘丞相,一般小官恐怕都不敢接话。而且樊将军武功高强,又手握兵权,刘丞相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皇帝越想,越觉得樊大将军是个不错的人选,正想找个机会跟他长谈一番,商议下这个事。樊大将军便急急的来告假,说儿媳却被江北的一个官员掳走。他要亲自去江北看看,哪个兔崽子不想活命了,竟然欺负到他们家头上。   正好前不久,皇帝收到弹劾江北地方官私增杂税,买官买官的奏折。便让樊大将军顺道查查。   樊大将军是个武将,只会带兵打仗,哪会查案?   其实,皇帝还暗中派了文官,协助樊大将军。樊大将军只需出面走走过场,回京后再将所见所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汇报给皇帝便可!   这傅云飞也是运气不好,原本朝中大臣弹劾的是前任知州。   那知州为了升迁,拼了命的搜刮民脂民膏,好凑够钱“疏通关系”。   结果做的太过分,引起了民怨。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却把烂摊子丢给傅云飞。偏偏傅云飞也是个不干净的,被一查一个准。   樊大将军看着手头的信件冷笑,嘴上却对跪在地上的傅云飞道:“看在你保住我樊家血脉的份上,本将军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傅云飞本以为自己要难逃死罪,没想到还有一线生机,当下激动的说:“大将军请说,下官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83章 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大结局)   樊大将军将信件往地上一扔,震摄力十足的说:“交代你的所有罪行,另外,对于刘丞相相关党羽贪赃枉法的内幕,知道多少,就揭发多少。揭发的越多,抵掉的罪名就越多。否则就凭你贿赂官员,结党营私,谋杀朝庭重臣家属,强抢民妇这些罪名,就足够死好几回了。”   傅云飞脸色又是一阵煞白,樊大将军每说一项罪名,他的身子就抖一下。只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可心里却有些奇怪。   樊大将军因为常年在外打仗,极少过问朝堂之事,怎么突然针对起了刘丞相?   傅云飞想来想去,只当樊大将军天生正义,眼里容不得沙,见不得刘丞相这样的蛀虫,损害朝廷的利益。   傅云飞暗暗叫苦,为了保命,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犯过的罪行,以及知道的事情通通交代出来。   因为连襟张道台和冯尚书关系好,所以傅云飞虽是个地方官,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少。   他说完自己的,又说了张道台的许多事。反正他和张道台的来往信件已经被扒了出来,张道台不可能独善其身。倒不如自己主动交代,还能戴罪立功。   一旁的文官将傅云飞说的话,一一记录了下来。末了,又让傅云飞按了个手印。   傅云飞颤颤不安,忐忑拜倒。   “大将军,该说的,下官都已经全部说完,还请留下官一条性命。”   樊大将军说:“看在你态度诚恳配合的份上,回京之后,本将军会替你请求皇上从前发落。”说完将傅云飞押进了大牢。   解决完了傅云飞,剩下的事情,樊大将军已经没有耐心去管,通通交给随行的文官和卢参将。他则迫不及待的回客栈,跟儿子儿媳团聚去了。   樊大将军戎马半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行军打仗,所以极其珍惜和家人团聚的时光。尤其顾山失而复得,他更加珍视。   顾山所住的客栈,已经被樊大将军包了下来,外面守了一圈士兵,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因为苏婉身子薄弱,胎气不稳,顾山怕长途跋涉,影响到孩子,也没急着回京。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等苏婉的身体好一点,再赶往京城。   樊大将军已经从傅云飞的口中得知苏婉的身体状况,生怕孙子有个好歹,第二天便把江北最有名气的大夫请了过来。   好在苏婉已经度过前三个月最危险的时期,加上见到丈夫平安无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精气神和食欲,也跟着好了起来。   大夫开了些调理的方子,七八日后,大夫再过来把脉,苏婉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平时多注意营养和休息,孩子便不会有事。   夫妻两都松了口气。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在客栈又修养了两三天,这才赶往京城。   樊大将军因为公事在身,五六天前就已经回京复命了。傅云飞以及一众罪犯,也都押往京城了。   周红英也跟着樊大将军一道走了。   她原本以为顾山留恋旧情,对她还有情意。谁知后来才发现,顾山满心满眼,都只有苏婉,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这些天,周红英看着顾山亲自为苏婉煎药熬汤,端茶送水。为了一个苏婉想吃的零嘴,可以跑遍整条街。怕苏婉每天呆在房间里闷,时不时的买些新鲜小玩意儿回来,逗她开心解闷。可以说是细心入微,宠到骨子里了。   甚至有一次,周红英路过苏婉的房间,从没有关严的门缝中,看见顾山竟然蹲着身子,帮苏婉洗脚。   顾山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耐,满眼里都是宠溺。洗完之后,还亲了苏婉的脚心一下,引得苏婉又痒又羞。   看着小夫妻两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周红英想到从前的自己和顾山。如梦惊醒般的明白了些什么。   从小的时候,顾山就对她很好。只要有人欺负她,顾山会立马帮她出头。   父亲生病时,家里生活拮据,顾山就把打猎挣来的钱,分一半给他们。   后来父亲死了,顾山答应父亲娶她,并承若一生善待。   周红英原以为,顾山一定是喜欢自己,才会做这么多。   可亲眼瞧见他对苏婉的紧张和宠溺后,周红英才发现,顾山对自己的喜欢,是那样的薄弱。相比之下,那反而更像是责任!   他从没有用看向苏婉的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那是一种,只一眼,便能感受到满满爱意的眼神。   这种眼神,周红英想,也许穷极一生,她都不可能得到。   认清了自己和顾山之间的关系后,周红英难过了好一阵子。但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妓馆求生的日子,让她的心性比常人更加坚韧。   所以尽管难过,周红英还是坦然接受了。   在樊大将军准备起身回京的时候,顾山找周红英谈了谈。委婉的提出,自己已经有了妻子,无法再兑现当初的诺言。但可以借助将军府的人脉,给她从新择一位好夫婿。   周红英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话,很平静的答应了,还向顾山道了谢。   见周红英不排斥,顾山松了口气。怕她一直呆在客栈无聊,便让她先回将军府。正好母亲已经在那里了,要是见到她,肯定很高兴。   周红英也满口答应了,却离开后没多久,留了封书信,然后独自离开了。   一个做过妓,又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对成婚其实没什么信心。之前她一心想要离开妓馆,才会费尽心思的勾搭傅云飞。   可如今,既然已是自由身,便不想再折腾了。   她想起苏婉曾经说过的话,‘做点小生意,一样可以养活自己。没了男人,照样能活。’   周红英想,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   对于周红英的离开,顾山和苏婉都不知情。直到回京后,才知周红英早就离开了。   将军府的人事后寻找过周红英,发现她晋安城租了间铺面房,似乎准备做生意。   王婆子得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去,并劝她回去,却被周红英笑着拒绝了。   顾山后来也去看过她。去的时候,铺子已经开起来了,是个胭脂铺。   周红英亲自跑去妓馆推售,再加上市口好,铺子的生意竟然还不错。   顾山有些惊奇,没想到周红英还挺会做生意的。   见她干劲十足的样子,顾山想了想,最终没有阻止。   苏婉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胃口好,人又嗜睡,所以肚子里的孩子长的快。   明明四个月的时候,小腹还平平的。到了四个半月,就开始猛长。五个多月,苏婉的肚子已经凸显的很明显了。   之后更是见风长,六七个月的时候,瞧着像□□个月。   王婆子有些担心,怕孩子太大难生。结果大夫却说,苏婉怀的是个双生子。这可把樊大将军和季老太太高兴坏了。   只有顾山,担心苏婉身体孱弱,生产的时候艰难。   很多女人只怀了一个,都熬不过生产的鬼门关。苏婉一下子怀了两,到时候肯定更凶险。   为了让苏婉身体强健一些,生产的时候能够熬过去,顾山每天拉着她在花园里散步。   大夫说这样会比较好生养。   夏天的时候,皇帝终于把刘丞相的罪治了。相关党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   傅云飞因为有樊大将军求情,从死罪改成了八百里流放。结果还没开始流放,就病死在牢里了!   七却初的一个早上,苏婉忽然腹痛,快傍晚的时候,生下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代表吉祥,全家人都非常开心。尤其两个小娃娃一个长手长脚,长的像爸爸。一个小小巧巧,长的像妈妈,就像缩小版的虎山和苏婉,讨喜极了。一大家子的人,都围着两小孩,稀罕的不得了。   顾山却激动的握着苏婉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手,满是庆幸。   母婴平安,真是太好了!   看着疲乏过度昏睡过去的妻子,以及一对儿女,顾山的心软成一片,只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