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王妃她甜又横》 作者:侧耳听风   文案:   本文又名《论女不孕男不育的般配指数》《撩完就忘的渣中极品》   满门英烈,效忠君王;唯遗留孤女,沉疴旧患,形影相吊!   于是乎,君王为表仁心仁义,将忠烈孤女指给自己儿子。这二人,你不孕来他不育,天造地设,鸾凤和鸣,般配无二,世间难找!   鹿元元觉着这皇帝老儿鸡贼非常,他儿子不孕不育就不能过继个别家的孩子?让她去给那男人养老送终,想得很美嘛!   凭啥?不干!   天上砸下来个小媳妇儿……卫均表示承受不起。这小媳妇儿不止不孕不育,脑子也有毛病。   劝退,劝退!   ***   鹿元元此旧病可称‘极品健忘’,心率过了安全值,大脑自动刷新,前后数个时辰所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要了命的旧病,可不知给她惹了多少‘麻烦’!   男儿俊俏,言语撩逗,心跳一快,转眼就忘。   撩的痛快,忘的干净,是为并非主观的‘渣’!   嘿,她那夫君不高兴了…… =================== 第001章 王妃无人识   大齐国,西南,青溪城。   泰来街街头,八方来小酒馆前。   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小酒馆被围得满满当当,大哥大嫂小媳妇儿的,皆挤在此,当真是想插根针进去,都得被挤出去。   吵吵嚷嚷,看热闹的说个不停,那被围在酒馆前吵架的,嗓门则更大了。   当下,吵架的二人,一位是八方来小酒馆的老板娘。年逾四十,那是牙尖嘴利,单单一双掉梢眼,寡淡的眉毛,两手一叉腰,那真是好汉都得退半步,吵不过!   她那丈夫眼下都靠边站,显然平日里也是个受害者。   再看另一位,是个十七八岁的胖丫头,胖是真的胖,但可丝毫不见憨厚之态。真以为胖丫头就得憨?大错特错。   同样双手反叉腰,眼睛瞪的大,一张嘴噼里啪啦,那真是出口都是钉子,分毫不让,与这酒馆老板娘可谓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丧了天良了,一副老棺材携着老鸨鸟讹咱这年轻貌美小丫头,你们是卖酒的还是人牙子?王八顶着壳,脑袋都伸不出,你娘的倒是放个屁啊!你家这老鸨鸟喷的黑心黑肺都要出来了,还不赶紧拖回去套上寿衣装棺材里。”胖丫头嗓门极大,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给她这身板丢脸。   骂的跳脚,那老板娘气的脑袋生烟,反而数次被骂的老王八,也就是那酒馆老板不吱声,俨然他们家冲锋陷阵的就是他媳妇儿。   “肥头大耳的臭丫头,放你娘的鸟屁!讹人讹到老娘门口来了,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娘家是干什么的?告诉你们,我大哥马上就到,非得叫你们尝尝衙门大牢的厉害!”老板娘边骂边往胖丫头这边挤,挺胸抬头,那架势。   胖丫头也不退让,眼见老板娘挺胸抬头,她也跟着挺。两手还反叉腰,就那么往上撞,真真是彪悍无比。   老板娘泼辣归泼辣,身板可比不上胖丫头,被她这么顶着一撞,硬生生后退两步。   眼见着可能要上演全武行了,周遭看热闹的可是来了劲,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女人打架更好看的?   酒馆大门左侧的墙根下,还有两个女子。一个女子坐在地上,托抱着另外一个女子。那个被托抱着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乍一看以为是晕了,实际上,是睡着了。   听着那边在争吵,这边坐地托抱着那睡觉之人的姑娘一动不动,更恍若没看见一般。   眼睛一转,扫到了三四米开外街角处有一条倒地的大狗。这大狗趴在地上,小声的发出呜呜声,显然是被揍了。   看到那狗,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它忽然蹦出来拦路往她们身上扑,这位也不会犯病!   这好嘛,犯了病,她倒是眼睛一闭就睡了,看看这眼下,吵得都要惊动衙门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来了一队官兵。看热闹的人不得不避让开,叫这伙官府的官兵进来了。   “大哥,你可算是到了。就是这几个臭丫头,青天白日的,在我这酒馆前瘫倒,要讹钱呀!”眼见救兵来了,老板娘立即窜了过去。哪还是刚刚那模样,尽显自个儿委屈。   胖丫头那可是丝毫不惧,挺胸抬头,胖脸朝上,以鼻孔藐视众生,“我看你们谁敢动我?那是我家大小姐,知道我家大小姐是谁吗?我家大小姐可是皇上指给肃王的未婚妻,知道肃王是谁吗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我们家大小姐,那是王妃,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动?”伸手一指,划拉一圈,她这嗓门和气势,当真是能逼退百人。   那老板娘和她那位大哥,当即就笑出声。   反倒是旁边有个小兵琢磨琢磨,扭头靠过去,小声的说,好像几年前是有这么个事儿。那帝都的人五花马千金裘的别提多气派了,来到这青溪城,就是奉旨而来。   那边儿,老板娘和她大哥以及小官兵正研究着呢,那睡着的人,醒了。、   眼睛半睁,困倦正甚。这睁了眼,稍稍那么一看眼下情形,她也没什么意外惊慌。   一直托抱着她的姑娘把她给扶起来,她站直了,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向了胖丫头。   胖丫头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是眼珠子左右那么动了动,什么话都没说。   随后,她便举步,朝着那一直没参与‘战争’的酒馆老板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她就一笑,瞧着她迷迷糊糊的吧,这么一笑,当真是灿烂。   唇红齿白的,怎是一个可人?   她先笑,没说话,这举动吧,有点儿奇怪,所有人都在瞧着她,谁也猜不到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脚下一动,看起来好像是要转移,但挪了一步,又停了。   “老板,你身上这香好奇特呀!”她边笑边说话,可甜了呢。   那老板看着她,别说,还真被她这笑晃得有点儿迷糊。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姑娘说什么?”   “我说您身上这香,大概是和了酒香,闻着就好生特别。不过,还是能够闻得出一丝丝和香的味儿,掺杂着,肚仙粉。啊,对了,肚仙粉是小南街那边的莺花女最常用的也最便宜的防孕药粉。”她最后一句友情提示,那老板听了脸色就变了。   “你……你别瞎说。”他反驳,都结巴了。   “好呀你,又偷偷跑去了?大哥,家里赚钱不易,这挨千刀的,大哥得做主啊!”老板娘一下子就火了,可不是刚刚那骂街时的样子,真是撸了袖子就上去动手了。   被扯着避开,胖丫头和瘦姑娘一边一个,眼见着那边打起来了,两边拖着中央的迅速后退,顺着街角便溜了。   进了巷子,那两个人才把她给放下,她们俩累的呼吸有些乱,倒是她平平稳稳。   她还笑呢,其实看打架还没看够。   “我的大小姐,你平日里总说要对自己千锤百炼,刚刚一条狗就把你给吓得犯病了,可见你那千锤百炼根本就是废话。”胖丫头满是恨铁不成钢,看她说话走路,足可窥见几分粗鲁。   “这回是狗?唉,人不比禽兽,它没智商嘛。所以,会做出些什么咱们正常人预料不到的事情,没准儿过来咬我呢?心跳加速很正常,我若一直如死水,你们才该害怕呢。”她语气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儿刚刚睡醒的懒散。   “那请问,您还记着咱们今天做什么去了么?”旁边的瘦姑娘开口了,一问就是重点。   这回,她愣住了,眼睛看天想了想,之后摇头,“我只记得昨晚吃你们俩研究出来的肉夹馍,硬的能打死狗。诶,怎么就没想起来把剩下的肉夹馍拿着,遇见狗,正好当暗器。”   “鹿元元!”胖丫头在她后背拍了一巴掌,那嗓门一吼,可不吓人。   被拍的差点儿归西,鹿元元站在原地翻了翻眼睛,“阿罗,小胖,麻烦你们俩下回再研究美食的时候,能充分考虑一下我的牙,它们也并非那么战无不胜。”   “去你的吧!”瘦姑娘阿罗也生气,学鹿元元的话骂她。   倒是胖丫头又给了她一巴掌,“又叫我小胖?”   “好好好,乔公子。”鹿元元也是不吃眼前亏,这胖丫头才不是丫头呢,他内里是个男人。只是,又不能说是男人。   反正,他们三个都奇奇怪怪,又孤苦伶仃,家人全死。   说得好听,那叫为国为君王而死,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谁还记得呢?   “咱们今天做什么去了?”绕着巷子往回走,鹿元元问。   “去杨老二那儿给他鉴货。”阿罗说道。   “那必然是今日突然邀请,若提前约定,我必然不会忘。对了,工钱可别忘了跟他算好。”甭管她忘不忘,工钱得拿到手,不然就去给他闹事。   若论闹事,他们这乔小胖还没怕过谁呢! 第002章 清苦小日子   青溪古城如若在半空俯瞰,这整座城就是一个瘦长体的大‘十’字。   这瘦瘦长长的‘十’字,头朝北,尾朝南。   不大不小的鹿宅,就在这‘十’字尾巴的左下侧。这一带皆是这种还算看得下去眼的宅子,那种家中殷实有些小钱的,若说到底有多富裕,那必然是比不过城中的大富人。   好在是这一带安静,纵观前后纵横七八条街,还真是少有那宅院乱七八糟,家中吵吵嚷嚷,狗叫人也叫的事儿。   鹿宅不算太大,但还真不算太小,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位看门守院的老头,这位在鹿家做了一辈子的活儿,可是元老。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小小的浴室水雾飘飘,弥漫之中,鹿元元穿好了衣裙,擦拭着滴水的长发,一边走出去。   在这热水里还真不能泡太久,心跳隐隐的加速,吓得她赶紧就撤了。   这身体啊,大概真是做了孽,得一些连她这天外来客都弄不懂的病。若不是她这忽然来了,占据了这幅小身板,鹿元元这个人早就跟各位撒由拿拉了!   虽是年纪没多大,但经历过的,却是可比许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要丰富多彩。   擦拭着头发往回走,正好碰到从小厅里出来,换好了衣服去厨房准备做晚饭的阿罗。   “我要吃凉皮。”她一看阿罗,就弯起眉眼一笑,顺便说出自己的要求。   “吃个屁!”她的笑嘻嘻可没得着阿罗什么好脸色,凉皮?上回就因为她要吃这玩意儿,她和乔小胖累死累活折腾了大半天,搞得浑身上下水面泥泞。她可倒好,指挥完就去睡觉了,醒来了之后还边吃边说凉皮蒸的差火候。给他们俩加油打气的再接再厉,他们俩差点儿就信了!   被训斥,鹿元元也不甚在意,继续擦着头发往回走,反正是总能吃的上晚饭的。   路过小厅,她晃晃悠悠的走向一个燃着烛火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一眼就能看得到里头门后摆放着两个齐腰高的石头墩子。这石头墩子是中空的,里面是水。   这种布置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是一间书房,左右两侧都是书架,左侧的书架满满当当,右侧的书架也已经摆满了上半部分。看起来,填满下半部分,也用不了多久。   此时,书案后,乔小胖坐在那儿正在奋笔疾书。他在书写的是一张张黄色的较硬的纸,旁边还有一摞,没有装订。   这颜色,与两侧书架上摆满的书册颜色是一样的,若再拿起来看就会发现,这些全部都是人工装订的。手法可称细致,所有装订好的书册都做了防潮防虫的处理,瞧得出有多用心。   走过去,鹿元元拿起放在旁边已经写好的纸张,“我今天忘了的事儿哈,得瞧瞧,都干了些什么伟业。”   “你被狗吓犯病了,大出风头的是我。”乔小胖叫她别想的那么美,她能做什么伟业。   “你这种人若是在庙堂当职,可不敢叫你耍笔杆子。完全由自己喜好所书写人物,偏见极重,和人家吵架,我怎么就不信你会以理服人呢?瞧瞧这上头都写了些啥,可把你表现的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脏话都是人家说的,你文明的都能称标兵了。”鹿元元评判道。   纵观乔小胖所写这些,书房里密密麻麻手工装订的,其实都是她。   她前些年犯病忘事的频率高,那时小心脏禁不起吓,这心率说飙就飙。   于是乎,乔小胖就每晚都将白日所发生之事记录下来,即便是鹿元元忘了,来这儿一找一看,就知道自己都忘了些啥。   他本就文笔不错,字写得也好,又特别喜欢书写,这活儿他干的不亦乐乎。   甚至扬言,届时要将鹿元元这些事迹全部编撰好,凭她这世间难找的怪病,再加上他化腐朽为神奇的文笔,流传千古不成问题。   “这就是事实,我的笔,听我的。”乔小胖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大部分尊重事实,但,所有出现过的人物,完全凭借他的喜好来揣度描写善恶。作为执笔人,他有这个权利啊。   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辫子,他胖乎乎的,一直都做丫头的打扮,穿裙子梳女发,连嗓音,都偏女声。   “好吧,你的史书你说了算,别把我给妖魔化了,我是病人,很可怜的。”可别这书真成了什么流传千古的奇书,她也被人视为妖怪了。   乔小胖上下的那么扫视了她一圈儿,“确实可怜。”遇着事情了,两眼一闭万事不管,都是他和阿罗收拾烂摊子,她是挺‘可怜’的。   甭管他说的是不是反话,鹿元元都全盘接受了,继续拿起他写完的那些纸看。   因为今日犯病,睡着之前发生的事儿都忘了,乔小胖将她忘记的那一段写的十分仔细。如何去杨老二那儿给鉴货,期间过程,以及此次的工钱,都十分清晰的记录下来。   他们在一块时间久了,她犯病之后忘记的事儿,会有多长时间,他都清楚。   这即是天长日久在一起生成的默契,根本不用去询问,心里都明白。   他们三个的日子可称清苦了吧,最起码,在鹿元元看来是清苦的。   再加上看门守院的许伯,他们四个人,平日的吃喝拉撒是足够的,还有一些积攒的小钱,若说最值钱的,也就是这宅子了。   当然了,若说他们家有没有巨多的钱?有啊,怎么没有!   那远远的帝都,每半年都来一次,给她送钱啊。   钱可真不少,作为一个为国而死的忠烈遗孤,得到那些钱也是应该的。   不过,乔小胖却是不让她动,分毫都不能动。他看到了那些钱,就跟瞧见仇人似的。又说真他娘了用了他卫家的钱,肯定下一刻就得叫她鹿元元去给卖命。   卫家的人有多险恶?那真是他们这些蝼蚁估测不出的,那就没有好东西,猪狗不如。   阿罗也不赞成用这些钱,两票对一票,鹿元元败北,所以那些钱就归他们俩处置了。   在这宅子的库房里挖了个不太大的地窖,每半年送来钱的时候,他们俩就把钱都埋到了地窖里。又担心鹿元元会偷偷的去拿,就在地窖上头摞了上百个大砖头。   若说砖头大也不大,但一只手难拿起,非得两手齐用不可。   只是这么点儿小小的阻挡,他们俩就放心了。   为啥?因为但凡给鹿元元个搬运砖头的机会,待得她把这些砖头都挪走,非得累的心跳加速又犯病。她一犯病,立马倒头就睡,待得醒了,早就把之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上回就说,他那些沉香啊,不好好处理一下,非得赔死。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到底是被污染了,全折了。”看今天发生的事,鹿元元嗤了一声,为自己的英明极为骄傲。   乔小胖奋笔疾书,着重笔墨在他与那酒馆老板娘吵架上,就如鹿元元所说,他把自己刻画的可是非常高大。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鹿元元放下纸,又歪头去看乔小胖。   他这忙活的,真是连洗把脸都没来得及,他身上这汗味儿,渗着一股消散不掉的药味儿。   她这鼻子啊,属鹿家遗传,若不是真有点儿这本领,鹿家缘何为皇家效力?   但也正因为为皇家效力,才遭了大难。 第003章 一不孕一不育   晚饭齐了,有鱼有菜,算得上丰盛。   鱼是酸汤,那味儿,可说的上是极冲了,不爱这口的,真吃不了。   和寻常的酸汤鱼那可是差得远了,阿罗做的,可说是酸中极品。   起初鹿元元真是吃不下,但吃着吃着,就成习惯了似得,现如今觉着贼好吃。   不过,就是吃的时候有个坏处,她得把鼻子堵上。呼吸和吃饭这两项重任都落在嘴上,就显得有点儿忙碌。坐在她旁边,只听她呼噜呼噜的声儿了。   这不堵着鼻子没办法,这鼻子分辨各种气味儿太过强悍,阿罗煮酸汤的材料是腌制品。普通人可能闻着稍稍有一点点味道,到了她这鼻子里,那就是直冲颅顶,掀翻天灵盖的程度。   “每每看到你这样,我这筷子就下不去了,怀疑这里有毒。”乔小胖洗干净了过来用饭,一看鹿元元堵着鼻子的样子,他就不由叹道。   “你不吃正好,都归我了。”鹿元元鼻子堵着,用嘴呼吸还得吃饭还得说话,瞧她也是真忙碌。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你不如去和许伯吃清蒸鱼,何苦这般折磨自己。”说是这么说,乔小胖坐下了,胖手拿着筷子,那速度也不遑多让。   “我好歹也是肃王未婚妻,是王妃,怎么能和老人家抢饭吃?”往嘴里扒饭,跟战斗似得。倒也不是着急,主要是得快些,乔小胖下筷子才狠呢。   筷子在他手里不是筷子,那是五齿钉耙,一下子捞走半盆菜不是吹的。   “还王妃?我今日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乔小胖怪声,讽刺十足。   “我这不就顺着你说嘛!我顺着你说你讽刺,我不顺着你说你又讽刺?还叫不叫人活了。把鱼头放下!”眼疾手快的从他筷子上把鱼头给夺走了。   乔小胖骂脏话,盯着她已经朝着鱼头上嘴了,他也没办法了,抢不回来了。   “你今日本就不该说这话,都过去那么久了,八成连府衙的府尹都忘了这事儿了。你又偏偏提起,就不怕好事之人真琢磨起来?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阿罗开口,说的是今日乔小胖宣扬鹿元元是肃王未婚妻这事儿。   他们都不想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因为一旦和他们扯上,没好事。他们的家人就是个活生生的惨痛例子,为皇家做事,行暗地里见不得人的险事。可最后呢?落得个尽死的下场。   都以为和皇家有牵连多风光,风光个屁。皇家要你奉献生命的时候,连个退路都没有。   “老子又没撒谎。再说,若是没有那些官兵跟着掺和,我至于拿这个威胁他们吗?呸,明明沾上就倒霉,还得拿他们撑腰,想想就恶心,不吃了。”筷子一放,乔小胖那满脸的肉都在抽筋。   他是真恨卫家。   鹿元元不吱声,照常的吃。   他们俩这样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真来兴致了,一天吵个七八回!   不过,有一点他们俩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认为皇家不可信。   很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所有的家人都死了的那件事,他们俩一致认为,就是皇家的人下的手。、   他们想将某些敌对势力一网打尽,但自己人还没撤出来。可是他们等不了了,就动手了。结果,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就都死了。   其中,就包括鹿元元的父母兄长,还有阿罗的父亲以及乔小胖的父母。   他们俩的父母是鹿元元父亲的手下,又拜了把子的,情同手足。   说起来,这也算是应了誓言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最终可不就同日死了嘛。   现如今,他们是相依为命,这两个人其实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事。可是,哪又有那种路子,真能去查个清楚。   吃饱了,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鹿元元准备撤了。   乔小胖转眼看她,别瞧他胖胖的,可是丝毫不见憨厚之色。   “别把那什么指婚的事儿当成真的,有好事,人家能给你?那肃王不育,根本就不行,算个屁的男人。”他那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得,透着掩不住的凶恶。   鹿元元还没吱声的,就听阿罗说,“她也至今天葵未至。”   “那又如何?男人不中用,那就是无用。女人生不了孩子,又不代表不能用。”乔小胖双臂环胸,跟说绕口令似得。   鹿元元立即朝他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扬了扬下颌,意见被认同,乔小胖颇为受用。   阿罗缓缓转头看鹿元元,“理是这么个理,只是,咱们自是不能被他人挑了错处。谨慎行事,有时的确比恣意妄为要长久的多。”   “就城里这么些货,哪个她能看上眼?你这心操的没边儿。”乔小胖轻哼了一声,真想试试能不能用,也得寻个人中龙凤吧,怎么也得比得过那肃王才是。   尽管,他们谁都不知道肃王长啥样。   眼见他们俩又要掐上,鹿元元立即遁了,出了门,把堵住鼻孔的布扯出来,呼吸了新鲜空气,这才觉得舒坦些。   这西南气候湿润,四季温差也不太大。鹿家会在这里落脚,全是因为这气候。   不为别的,就这般敏感的鼻子,还真是难伺候的紧。   她看过家中珍藏的那些旧日手记,家中长辈所书。   鼻子敏感,是为遗传,每一辈,都得有一个或是两个遗传的。   这若是在一个四季分明,温差变化也极大的地方待着,对这鼻子那可是真不友好。   往自己的房间走,正好碰见了也用完晚饭将餐具送到厨房的许伯。打了个招呼,她就懒洋洋的走了。   她的房间,是这鹿宅最大的了,阿罗的住处紧挨着她,倒是乔小胖离得远一些。   别看他们俩平日里似乎对她也不怎么客气,该怼的时候怼,并不怎么相让。但事实上,他们始终秉持着父辈的思想,还是觉着她是个大小姐。   走路慢悠悠,做事慢悠悠,除了刚刚吃饭那么快之外,她做什么都慢。瞧着是极为悠然恣意,不急不忙,实际是不能不慢。一旦快起来,调动起心跳来,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除了这病之外,这身体小时候被伤过,据说当时给她治病的也是帝都来的那一路的人。就是由那位判定,这副小身板伤的太重,保住了性命也是不能生育。   正是因为给她治病的人有来头,这事儿才使得上头都知道了。   鹿家人都死了,皇家为表仁义,给她指了婚。   因为,正好皇上有个儿子也不能生育,具体原因不知,只是有这么个传说。   一个不孕一个不育,在外听来,那是多般配呀。   可是他们就不想想,这样两个人真结婚了有何意义?凑成一对儿,整日大眼瞪小眼,就等着对方谁先死,然后给对方送终是不是?   滑天下之大稽!   别说乔小胖和阿罗阴谋论这事儿,连鹿元元都觉着扯淡,表仁义也不是这么表的,送个勋章整面锦旗也比这强。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连拒绝都不行,只得接了。   倒是有时不由暗想,那肃王早早死了,这事儿也就黄了!   或是,那位‘不行’的肃王也偶尔‘举’一下,直接跟他爹拒了这事儿,双双得安宁。   不过,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啥动静,叫人疑惑,是不是他们皇家把这茬儿都给忘了。 第004章 天下无双鼻   若说他们三人以何生存,用什么赚钱,那必然是鹿元元的鼻子。   城中有几位生意人,每次上货倒货,必然会请阮泱泱过去。   那杨老二便是做药材生意的,次次货物多,成手的帮手也不够,于是乎就请鹿元元过去,专门帮忙鉴货。   还有做香料生意的,以及城中某个莺馆的鸨母也会请她过去专门给手底下的姑娘开会。   其中,最大方的要属莺馆的鸨母,她自称和鹿元元的爹有一腿儿。每回见面,她都得磨叨磨叨这事儿,鹿元元觉着,她跟自己说这些事儿好像不太合适。她似乎就忘了,她也不是她爹一个人生出来的,还得有娘吧。   她得尊重一下她娘才是。   不过,鸨母大方啊,给的钱多,也不会讨价还价要她给打折什么的。所以,她磨叨就磨叨吧,她听听也就算了。   这不,今日又得去莺馆,又到了每月给莺花女们开会的时间了。   开的什么会呢?就是所谓的一次从身体到精神层面的大总结。   首先是莺花女们要检查身体,结果都是要向官府报备的,得了病的,治好之前就不能上工。   整个城里,如此正规的莺馆只有两家,剩下的就是在小南门那边较为集中,属于走暗门那一路子的。官府偶尔的去查一回,他们可有经验了,有专门负责通风报信的。一旦官府的来了,立即从后门就跑,莺花女和客人一并跑,待得官兵冲进去了,只剩下一地裤衩儿了!   所以说,有钱没钱的,还是得来这种正规的地方快活。姑娘美不美的另说,首先安全有保证。   再者,莺馆的姑娘们也是很有才的,吹拉弹唱,各个都有一项绝技在手。   别说男人,就连鹿元元每次来,都有一种恨不得生成个男人的感叹。   这世道,不公平,处处都是对男人的优待,剥削的都是女人。   来到了莺馆,阿罗和乔小胖照常的陪着她,其实无论她去哪儿,他们俩都跟着,从不会单独放她一个人出去。谁知道放她出去会发生什么?她若是在哪儿犯病了,两眼一闭就睡,被人给抬走卖了,他们俩可到哪儿去找?   戴着阿罗缝制的特别厚的口罩,掩住了鼻子和嘴巴,其实主要是掩住鼻子。   这莺馆啊,是真香,四处都香,可说是香料洒满各处,谁进来都得染一身香出去。   鹿元元倒是也觉着好闻,可对于她来说,好闻又得分量。量太大,那就跟慢性自杀没啥区别。   “丫头,过来。”鸨母在二楼探出头来,招手要她上去。别看上了年纪,但真真是风韵犹存。   “姨娘。”隔着大口罩,鹿元元应了一声,旁边阿罗忍不住翻白眼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乔小胖倒是乐,他就想,若是鹿伯伯和伯母在泉下有知,会不会打起来。   鹿元元这么一叫,倒是把二楼的鸨母叫乐了,扭着腰肢,走到楼梯口那儿迎她。   这就叫做有收入先付出,人家从来不在钱上抠抠搜搜,她动动嘴皮子叫人高兴怎么了?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上了二楼,任由鸨母拉着她的手,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隔壁正在排队进行体检呢,给检查的是在官府那儿有关系的一个二百五郎中,色兮兮的。   家中有个母老虎,他也不敢来这种地方消费,可不就借着办公事的时间占占小便宜之类的。   每回都能听到有姑娘骂他,大家似乎都习惯成自然了。   鹿元元要做的是,用鼻子来给姑娘们‘诊病’,主要是信不过隔壁那二百五郎中。   有些病啊,一旦得上了,那味儿就遮不住。普通人闻不出来,但鹿元元能啊。而且,还能用她鼻子来鉴香,各个姑娘身上都用香,自体又有些气味儿。这香用得好,那闻着可是神魂颠倒,用得不好,乍闻是香,再闻就呛了。   香料档次有别,用鹿元元的鼻子最能直接分辨出高低来,所以,城里做香料生意的也是次次倒货都请她过去。   在房间里坐定,面前是一个长条窄桌,窄桌外侧还是一把椅子。   鸨母先把今日酬劳拿了出来,如往常一样,都要比最初说好的价钱多一些。就是因为如此大方干脆,鹿元元也对她颇有好感。   “先吃些果子点心,姑娘马上就过来。”给了钱,鸨母就走了。别看四十几岁的年纪了,可是那风韵,还真是年轻姑娘们没有的。   鹿元元戴着大口罩乖乖的点头,看着鸨母出去了,乔小胖抓了个果子便开吃。   点头归点头,但还是没吃,主要是想用口罩多掩一会儿,这莺馆的味儿太重了。   阿罗站在另一侧,也不动,她身形不止苗条,而且线条尤为好,甚至隔着衣衫,都瞧得出力量感来。   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做苦活做的,但实际上,她可是个练家子。   师出有门,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之徒。   听得隔壁又有姑娘骂那郎中,就知道必是那二百五占人家便宜,被骂了,也不听他反驳。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姑娘都成了习惯似得,除了骂他之外,懒得跟他计较。   很快的,有从隔壁检查完的姑娘过来了,扭着身条,这会儿不是上工的时辰,也没妆扮,素面朝天,甭管长得多漂亮,脸上都是有些憔悴的。   都是熟人了,见鹿元元他们三人也不觉如何,径直的坐在窄桌对面,就把双臂伸了过去。   鹿元元摘下那大口罩,脸上皆是笑,唇红齿白,甜腻又有点儿懒洋洋的无赖相。   一看她笑,那姑娘都忍不住乐了,“快闻。整日被臭男人占便宜,还得被你这小丫头占便宜。”言语间自有一股娇嗔,听得鹿元元都觉着耳朵一酥。   “姐姐别急呀,我不爱闻这楼里的味儿,姐姐身上的香却是好闻。”抓着姑娘的手臂,她笑嘻嘻的说,可招人听了。   姑娘果然是被哄得笑不可抑,乔小胖在旁边边吃边撇嘴。为了挣钱呀,真是不容易!   “姐姐,您近来熏衣熏首饰的香有点儿意思,添了麝香。有道是香缨麝带缝金缕,琼花玉胜缀珠辉。真适合姐姐,好香。”鹿元元赞叹不已,她那小表情,还有语气,真切的寻不出丝毫的假来。   被她一夸,姑娘可不高兴的很,“就你会说话。”   这里的姑娘生病的少,主要是,鸨母就是做这个买卖的,人家有自己的秘方。每日接客,什么人都有,人家自有保证姑娘不会染病的秘药。   每月来一回大检查,这还不是为了应付官府嘛。   纵观鹿元元接这买卖这么久,也只是闻出了一个姑娘染了病。   这姑娘走了,乔小胖就低头看鹿元元,“你非要见一个姑娘就给人作一句诗吗?有这才华,与我探讨探讨如何?”鹿元元是典型的为了赚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的那种人,真要让她和他讨论讨论风雅,她就一个屁都不放。乔小胖认为她就是害怕在他跟前露怯,她这点儿墨水糊弄糊弄莺馆里的姑娘还行。   鹿元元只是瞅着他一笑,也不回应。她在这儿夸人能赚钱啊,和乔小胖浪费口水又没钱。   下一个姑娘进来了,还是熟人,鹿元元照常的和人家甜言蜜语,哄得人家甜笑不止。   一切顺利进行,忽然间,猛然听得后窗外的后院里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像是院墙被人拆了似得那么大动静。 第005章 突发情况   这动静大,可不止耳聪目明的阿罗听到了,鹿元元以及她对面的姑娘都听到了。   姑娘眉头一皱,尽显不耐烦,“八成又是白日里做活的那些家伙,总是这样,明知我们白日里休息,偏偏叮叮当当的弄出些声响来。就是要我们掀开窗子骂他们,一身贱皮贱肉。”   姑娘们心情不好,可不就是因为影响了睡眠。夜里的买卖,白日里正是休息之时。非得每月搞这么一回,再好的脾气也不耐烦。   鹿元元等人不吱声,只是听面前的姑娘抱怨,又接连听后院传来几声砰砰咚咚,之后就是大喊的人声。   一听这叫唤的动静,用脚趾头也判断得出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白日里有人在做活儿。   扭头,鹿元元看了一眼阿罗,发现她也正在仔细聆听。她耳力好,能够听得更远。   蓦地,阿罗转过脸来,和鹿元元对视,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尽管没说话,但也明白了,是真出事儿了。   坐在前头的姑娘也起身走出去,是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门一打开,便听得很多很多的脚步上楼的声音。这可绝对不是三五个,几十都有了。   站起身,拿回大口罩戴在脸上,鹿元元便被阿罗和乔小胖扯到身后去了。他们俩站在前头,面对着房门的方向,尽管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但还是第一时间把她给护住了。   敞开的门口,很快就出现了一行人,这一行人穿着极其普通的劲装,但那步履举止可决非常人。速度非常之快,从门口路过,顺势叫在外面走廊里排队的姑娘们站好了,不许走动。   姑娘们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人,尽管穿着普通,可摆明了是官家人。所谓民不与官斗,再不乐意也都乖乖站好了。   他们来的可算是好生凑巧,正好赶上莺馆里集体体检,姑娘们都在这儿了,可是省了他们搜人的劲儿。   将这二楼接连三个房间及走廊都给控制住了,之后就听到了鸨母的声音,她显然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好声好气的向官爷询问。   不过,没人搭理她,只是凶神恶煞的守在外面,那一双双眼睛,跟匕首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鹿元元站在阿罗和乔小胖身后,微微探头顺着缝隙往外看,鬼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几年来每个月都来这莺馆,可都没遇上这种情况。   心里暗想是不是鸨母得罪人了,一切都按着官府的规矩办事,还惹来了这种麻烦。   下一刻,便听得有人问鸨母是不是这里的主人。鸨母应了是,之后就被控制住了。   一下子,外面的姑娘们都惊慌了起来,鸨母也是大声的喊冤枉,又问缘由,她一良民,可不接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抓捕。   然而,没人给她解释,就那么给押走了。   门开着,鸨母的喊声也大,鹿元元听得真切。   “没事,你别害怕,没我们什么事儿。”阿罗微微回头安抚鹿元元,怕她犯病。   “我知道,咱们本来也不是这莺馆的人。”鹿元元应声,看来还是这莺馆犯事了。   之后,外头开始有人盘问那些姑娘,这屋子里也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个年岁不大的男人,一身普通灰色的劲装,样貌也是极其平凡,在街上遇到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他进来了,先是分别看了看阿罗和乔小胖,又注意到他们俩身后还有个人,眼睛也几不可微的眯了一下。   “你们也是这里的妓女?”他问。   乔小胖脸上的肉一横,“眼睛睁开了再说话,你哪知眼睛看我们像妓女?”好歹他们称呼这些姑娘都说莺花女,对她们极其尊重。这厮张嘴就妓女,什么东西?   “看你这模样,的确做不成妓女。”嘿,哪知这人嘴也毒着呢,攻击乔小胖的身材长相。   “这可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瞧不起谁呢你?”被挡在后头的鹿元元开口,可把她气坏了,怎么说乔小胖呢!   阿罗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随后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请那男人看,“我家小妹是郎中,精通药性,这是官府的文鉴。”   那男人接过来,往上面一看,果然有官府的印鉴。   鹿元元站在后头往前瞟,那文鉴是杨老二给弄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私刻了个萝卜章自己捣鼓的。反正,他做的是药材买卖,的确是需要这玩意儿,她总给鉴货,他就给她弄了个文鉴,真倒霉碰上了官府来查,也能应对。   那男人看完了文鉴,又还给了阿罗,“有大胆窃贼潜入军营偷走了重要信件,一路追踪,都表明这窃贼进入了这里。所以,在抓到这窃贼之前,几位姑娘不得离开。”   “窃贼?这里都是女人,大人认为,哪个能做窃贼?”乔小胖哼了一声,只怕这些人完成不了任务,要随便抓人充数了。   “也难保窃贼不会乔装成女子?亦或是,这窃贼本来就是个女子。”他淡淡道,说的还真挺有道理,一时让人无话可说。   乔小胖还想说什么,阿罗看了他一眼叫他闭嘴。都想得出他下一句要说啥,又要把那肃王搬出来。他们三人本来便不是窃贼,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们查呗。   最后那男人叫他们三人待在这房间不许出去,若不听话,迈出了这个门,会发生什么,别怪他没提醒。   说完,他就出去了,门也没关,真真是笃定了他们不敢出去。   乔小胖一肚子气,可还是听了阿罗的话,什么话都没说。   “坐吧,等着他们调查完便是。”鹿元元分别扯着他们俩一条手臂,叫他们坐下。   坐在稍靠近里侧的地方,大口罩掩着口鼻,刚刚那人也是没瞧见她这怪模样,否则肯定第一个就怀疑她身份。   阿罗坐在那儿正好能看到门外,姑娘们在接受盘问,各自惊慌或是不乐意,但又没办法,还不是问什么答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来说,“怕他们一会儿要搜身啊。”   搜身?   鹿元元看向乔小胖,这若是搜身,瞧见了乔小胖的身体,他没问题也得被当成有问题啊。   乔小胖也眉头一动,搜身他可不乐意,好歹他也一男人。再说,他下身……   “先别急,真搜身,也不能那帮男人来搜吧。一会儿啊,把这两个手绢卷一下,当成月布,垫小胖裤子里。总不至于那么恶心,月布也要揭开看看吧。”鹿元元小声说,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两个手绢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布料,就是棉质的,倒是和月布的材料相差无几。   阿罗闻言,点了点头,“说的是。”   乔小胖不太乐意,但,相比被人发现自己的下身……,也可行。   把手绢卷了卷,之后塞到了乔小胖手里,让他寻机会放自己裤子里。   反正他就是个丫头打扮,衣服什么的,从里到外没问题。   他们准备的好,再说自己本就没问题,那就更为镇定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真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也由此可见,他们一直都生活的太平静了,不曾见过外面的风高浪急。 第006章 一并关押   三个人待在屋子里,不得出去半步。   外面,审问还在进行,是那种把祖宗三代以上都要挖出来的审问。   其中,更重要的是询问这些姑娘们之间认识多久,可说出对方什么什么事件,显然这就是在辨别他们所认为的那个逃进这里的窃贼,有没有扮成莺花女。   姑娘们娇滴滴,可那些审问的人却是极不懂怜香惜玉,那呵斥的语气,严重怀疑他们心情不好,会不会下一刻就动刀子。   在屋子里都听得到,外面姑娘多,二三十个呢,一时半会儿的,也轮不到他们。   都不吱声,只是仔细的听外面的审问情况,摸清楚了他们问问题的规律,各自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一会儿该如何回答。   大口罩捂着嘴和鼻子,鹿元元露在外的眼睛看着有点儿迷蒙,好像困了似得。   倒也不是她困了,而是心态过于平和,自然而然的,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就都跟着慢了下来。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再练。   就是要这小心脏坚强些,不要动不动的就加速。   若说练,那这里头就深了,除却那种剧烈运动之外,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了,练得再深,这世上还是有诸多的意外发生。就譬如那日忽然撞见了流浪狗,愣往身上扑,她练得再勤奋不是也没招儿。   “被问完的也没叫离开,依我看,只问了一轮还没完。”乔小胖小声嘟囔道。   “唉,民无法与官斗,想撒尿都得憋着。”鹿元元缩着腿,踩着椅子的脚蹬,身体弯下去,两臂撑着膝盖。她那造型,就跟要在那椅子上发芽开花似得。   “憋着吧,不能出屋。”乔小胖看她,几分幸灾乐祸似得,好像还想瞧瞧,她什么时候会尿裤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眯起眼睛,鹿元元两手捧着脸,真跟一朵要睡着的花儿一样。   蓦地,外面走廊里的审问停了,好像是有什么人从楼下上来了,步履匆匆。和外头的某个人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审问就停止了。   审问停止,却并不代表他们放过了这里的人,门口的姑娘都被押了起来。   见此,阿罗也有点儿坐不住了,听着外面的姑娘喊冤连天。下一刻,果然有人进来了。   阿罗迅速的后退,那边乔小胖也站起身,扯着鹿元元,把她护到了自己和阿罗的中间。   “你们这是做什么?”阿罗站在最前头,问道。   “闭嘴。”进来的人可不解释那么多,呵斥阿罗闭嘴,便冲过来上手了。   “我们自己走我们自己走,别上手别上手。”乔小胖在后头喊,两臂把鹿元元护住了,阿罗也在前头一只手反过去,摆明了就是坚决不要他们碰着她。   “蒙着脸意欲为何?”他们说配合,那几个人倒是也没强硬的上手。只是那两个人护着鹿元元,不免就让她更引人注目。   被夹在中间,鹿元元伸手把大口罩扯了下来,“这几日偶感风寒,我也怕过给了这里的姑娘,她们病了就不能上工了。”   她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再说,有文鉴证明她是郎中。一个郎中,会如此注重这些细节,也是应该的。   “走。”她们没像外面的姑娘们那般挣扎推脱,很是配合,倒是也没太为难他们。   三个人一个纵队,鹿元元被夹在中间,阿罗一手向后护着她,乔小胖在后头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边走边小声的告诉她别害怕,担心她犯病。   这出来了,才发现他们的人这么多,楼上楼下,全都是。   那些姑娘已经被押走了,她们极其不乐意,又不明原因,从楼下往后门走,喊冤叫唤的,不绝于耳。   三个人往楼下走,后头有两个人盯着他们。   一路下了楼,便沿着后门出去,进了后院。   这后院有住处,还有仓库柴房等等,眼下一间柴房已经被收拾出来,这些姑娘连带着他们三个都被赶进了柴房之中。   进了柴房,灰尘飞舞,鹿元元不得不把大口罩再次戴上,这么多灰尘,她这鼻子可受不了。   那些姑娘们喊冤骂娘,又有站在门口想冲出去,和那些人辩论。   但是,那些人会和这些烟花之地的姑娘们说那么多吗?显然不会。   阿罗和乔小胖护着鹿元元在柴房的边角处停下,将她塞到墙角,他们俩则在外侧。   “看吧,不拿出个能撑腰的人物来,就是这种下场。”乔小胖小声嘀咕,若是早早的就把肃王抬出来,没准儿就放他们走了。   “瞧不起人家,又借着人家名声为自己讨利。你何时能把这人给忘了,他和咱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永远也不会有交集。”阿罗低声的叱道。   乔小胖微微转头看她,“那是他们家欠咱们的。”   两个人在小声的争论,鹿元元则站在后面的墙角,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正在瞄那些姑娘们。   她的心态的确是不错,自从出事到现在,她心跳也根本就没任何的加速。即便是当下,她淡然自若,可比面对流浪狗时沉稳的多。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三个,甚至包括那二百五郎中都被扔到这柴房来了,但是,鸨母不在。   鸨母是第一个被带走的,刚刚他们从二楼下来,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她被带到哪儿去了?   “你们俩也别吵了,如果他们真打算找个人顶罪的话,我想早就单独拎出去了,也不会把我们关在这儿。咱们没问题,总是能放了我们的。”鹿元元伸手扯了扯那两个还在小声辩论的人,他们俩总是这样,意见不统一,就会一直吵。   俩人回头看她,盯着她那只露出来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并不觉得害怕,她不害怕就好。   “你还指望这些人有人性?”乔小胖劝她别对这些披着官皮的人抱有幻想,他们都是一样的。   “即便顶罪,也是寻个他们看不起的莺花女,我们是良民,有良民证的。”鹿元元摇头,那些官皮也不至于那么蠢吧。   三个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姑娘们生气,抱怨,喊冤,发脾气。   种种种种,显而易见,姑娘们这会儿坏情绪已经堆积到了顶峰。   靠着墙角,鹿元元是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了,她这个假郎中,相比较那个腿都在微微抖的二百五郎中来说,可是稳定的多。   蓦地,这柴房的破窗户从外被撬开了一小块,动静不大,这里吵吵嚷嚷的姑娘们没听到,没注意,阿罗却是听见了。   她转头看过去,就发现那被撬开的一块有双眼睛,正在往这里面看。   后脊窜起一阵凉意,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可不怎么样。阿罗微微转过身,背对着窗子,再挡住鹿元元。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这种粗暴又诡异的行径,让本就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朝廷的阿罗和乔小胖更警惕。   都说庙堂之高,与老百姓相距甚远,但实际上,他们就在身边。可光明,可正大,却又可残忍,可小人,可卑鄙,可无耻。 第007章 僵尸小姑娘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都黑了。柴房里也不给点灯笼,黑乎乎的。   也不知哪个墙角还是房梁上悉悉索索的,鬼知道是老鼠还是其他脏东西。   鹿元元已经坐在了地上,屁股底下是阿罗裙摆的一角,她怕脏。   刚刚那二百五郎中憋不住了,站到了墙根去撒尿,黑乎乎的,乔小胖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二百五郎中一下子撞到了墙上,原本都尿到墙上去了,这一下子趴上去,蹭了自己一身。又因为疼,嗷嗷叫。   乔小胖快速的溜回来,在那二百五郎中回头之前。   姑娘们都累了,也都坐了下来。这一幕她们虽是没瞧清楚,但一个影子从眼前窜过去也不至于没看见。之后那郎中嗷嗷叫,她们就开始笑。   乔小胖这属于趁机发泄不满,不过,也无伤大雅。   踹了就踹了,那二百五郎中也活该。只有他憋不住了吗?这么长时间,是个正常人都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就他不能忍?惯得臭毛病。   一大群姑娘在这儿呢,解裤子就尿,柴房也不大,那味儿……   活该!   阿罗始终注意着窗口破掉的那一块,每隔两刻钟,就会有一双眼睛在那里偷窥。   那是一双让人觉着寒芒在背的眼睛,在往这柴房里看的时候,似乎能够穿透这里的每个人。   但是,阿罗也不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岂会那么容易被刺激到。所以,在那双眼睛往这里看的时候,她也能做到异于寻常的镇定。   “累了就睡一会儿。”阿罗抓着鹿元元的手,手指落在她的脉门上,主要是为了探测她的心跳,担心她会犯病。   不同于忽然与流浪狗狭路相逢,鹿元元很镇定,并且瞧她那双眼睛,瞧着是有点儿困了似得。   “饿了。”大口罩下,鹿元元小声嘟囔。   “待得出去了,回去给你做凉皮吃。”阿罗说,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好。”眼睛弯起来,一听凉皮,肚子都开始叫了。   蓦地,柴房的门忽然被从外打开。   所有人都看过去,那些姑娘也开始吵着赶紧放了她们。   不过,进来的人根本就是充耳不闻,抬手,分别在那些姑娘中一一点过,最后,又点了靠在墙角的阿罗等三人,“你们几个出来。”   这出去……可不代表是好事,鹿元元分别和阿罗还有乔小胖对视了一眼,之后慢吞吞的起身。   除却他们三个,还有另外四个姑娘。   那四个姑娘起身,抱怨,又不免有点担忧害怕,但不得不听从。   他们三人也跟在后头,照例的把鹿元元护在他们俩中间,一步一步,总算是离开了这狭窄又脏乱的柴房。   夜空一如既往的高远,星辰稀疏,一点弯月,更像姑娘含羞带怯的眉。   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鹿元元一只手被前面的阿罗抓着,跟随着前面的队伍,一步步,又走回了楼里。   楼里可不似以前那般灯火通明,只有过道的壁灯点亮了,别处仍旧黑乎乎。   身处此处,再往那黑暗的地方一看,就会让人生出一股心底发毛的感觉来,后颈上的汗毛也一根接着一根的竖了起来。   这回没有上楼,就是在一楼。   这一楼原本就是聚众喝酒,观赏姑娘们表演各种大型节目的地方。只点了几盏火烛,这偌大的天井,没有了往日该有的纸醉金迷,真有点儿瘆人。   眼见着前面的姑娘们被一个一个的带走,显然这是要分开。阿罗紧了紧抓着鹿元元的手,后面乔小胖也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要镇定,若有事就大叫。”虽是觉着分开不妙,但他们这多人,当下若真拒绝,怕是会引起较大的冲突。   “放心吧,你们俩也别太惊慌。知道吗,人若是紧张起来,身上的味儿都变了。”她进了楼就摘了大口罩,往那黑暗的地方瞧,一边呼吸。   不说别的,最起码,这里还是以前那个味儿。由此可见,他们也并没有在这里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譬如动用武力,伤害他人。   只是,没听到鸨母的声音,更别提见着她人影了。   下一刻,他们三个果然被分开了。阿罗被一个人带走,之后是鹿元元,其后乔小胖。   这回,还真是和上午不同了,没人抱怨,连那几个姑娘也一样。   悄无声息的,任凭安排。   鹿元元被带到了一个三面被屏风遮挡的雅座,平日里来这里玩儿的客人就是坐在这儿喝酒。之后,再从这儿往中央的舞台上看,每晚这里的姑娘们都有不同的节目。   她们多才多艺,这职业可能是她们别无选择的选择,但为了生活,她们非常敬业。   桌子上只有一支蜡烛,光线可说极其幽暗。   她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抬眼就能看到舞台,刚刚把她带过来的人站在不远处。   她的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眸子很亮,但又莫名的有着一股懒散,让人瞧着,会认为她有点儿心不在焉。   或者,用更严重一些的语言的话,那可能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明白当下处于何处,她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太关心。   两手撑着屁股底下的横榻,两条腿抬起来,晃一晃,晃一晃,看起来她好像在对抗困意。   在对抗困意吗?当然不是,她想上厕所,她的膀胱有点儿要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别人被带到哪里去了,她也听不到动静,若是阿罗的话,应该能够听得到,她的耳朵特别好用。   在等了有一刻钟之后,终于,有人出现了。   抬眼看过去,那人站的位置稍稍有些偏,她无法清楚的看到。但是,能感觉到那人在看她,那视线……让人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也尽力的往那儿看,眼睛睁大,那小脸儿怎么瞧着都有点儿憨憨的。诚如她刚刚带给他人的印象,对一切都不明所以。   终于,那个在阴影里的人出来了,是个披着披风的姑娘。   很瘦小,个子也不高,那披风将她整个裹住。   看向她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的原因,她的眼睛,在略微有些深陷的眼眶中,是红色的。   这姑娘白的瘦的跟个小僵尸似得,瞅着年龄也没多大,她盯着鹿元元,她的视线可说是让人非常不舒服。   倒是鹿元元盯着她的眼睛看,想极力看清楚她眼珠子是不是红色的。异瞳,在这世界少见,毕竟她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其他人种呢。   “姑娘芳名。”那个小僵尸姑娘开口了,声音也是气若游丝的。   “我姓鹿,鹿元元。”回答,随着说话她就笑了,还在桌子底下翘腿呢,缓解膀胱的不适。   “鹿?鹿兆兆是你什么人?”她接着问。   “是我哥哥。”鹿兆兆的确是鹿元元的哥哥,但是……已经去世了。在多年前,那场和某些敌对分子的斗争中。也就是阿罗和乔小胖一直认为的,一切皆是皇室的舍弃,为了将那些敌对分子一网打尽,舍弃了自己人的性命。   那僵尸小姑娘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最后看了看鹿元元,微微转身,“让她去方便。”这话是对看守在那儿的人说的。   鹿元元一直保持笑意,听她说完,她就站起了身,“多谢。”   尽管不知那僵尸小姑娘是什么人,但显而易见,她眼睛非常毒。 第008章 牢狱之灾   因为小僵尸姑娘的命令,鹿元元被允许去方便。   戴着大口罩,她从后院的茅房里出来,边走边挥舞双臂,尽量把沾染到的茅厕的味儿甩掉。   嗯,别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她能闻到。   这就会迫使她很想去洗澡换衣服,有时候,洁癖不是心理症状,而是鼻子犯的错。   直到又回了楼里,她才把口罩拿下来,她想尽量的让自己没那么显眼。毕竟,被单独从柴房里拎出来,不意味是好事。   很有可能,他们把看起来有些可疑的家伙挑了出来。   进了楼里,她转着眼睛寻找了一圈儿,但并没有寻到阿罗和乔小胖的踪迹。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哪儿去了。   刚刚那小僵尸姑娘问了她的名字,她又知道鹿兆兆。或许,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又或许,没准儿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鹿元元所想,麻烦这个东西,是会下蛋的。   从一个麻烦开始,可能还没解决,它就噗嗤下了个蛋,繁殖了另外一个麻烦。   她坐回去没多久,就被带走了。   从莺馆出来,街道通明,这条街其他玩乐的地方如旧,只有这里黑乎乎,关门闭户。   这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人,是驾车的。   “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一个叫阿罗,一个叫小胖。我被带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很担心。麻烦您一会儿转告他们我的去处,不然,他们俩可能会担心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要她上马车,她又能怎么办?打得过这些人吗?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跟那个把她送出来的人说,声音有点儿低,同样语气也带着点儿祈求。   不过,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   上了马车,她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来软的也不为所动,这帮披着官皮的家伙,还真难对付。   她能够闻得到经过时,这帮人身上隐隐飘出来的杀伐之气。那是,手里头有人命,才有的味儿。   不知道要被马车送到哪儿,但心里头猜测了下,最后在下车的时候,嗯,她的猜测是准确的,她被送到了官府的大牢。   她要是也有那个可以蹦跶的体力,她绝对会像乔小胖那样大肆蹦跶咒骂起来,凭什么把她带到大牢里?   可是她不能,一旦激动,心跳加速,她就会犯病。   大牢门口,有人守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人家就过来了。倒是也没把她捆起来,亦或是押着她,只是叫她走。   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若是十分粗鲁,她也没力气与之对抗。   而且很明显,眼下守着这大牢的,不是青溪城的狱卒,和莺馆的是一伙人。   莫不是,这帮人已经把这整座城都接管了?   进了大牢,鹿元元有点儿呼吸困难,亦如所想,这里的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食物腐烂,动物腐烂,夹杂着人肉腐烂;排泄物,人的,动物的;霉变,灰尘。掺和在一起,又像是有人刻意搅拌过,让她不由得开始反胃。   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   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   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   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   “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   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   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   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   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   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   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   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   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   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   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   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   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   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   “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   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   “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   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   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   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   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   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   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   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   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   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   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   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第009章 巧克力味儿的男人   后半夜了,不失所望,这偌大的牢房已经满了。   别的牢房如常,而这些人,全部关押在了同一个牢房里。   人太多了,鹿元元和鸨母就待在这角落里,自从人多了起来,鸨母也沉默了。   被关进来的人,大部分在说话,讲述自己的遭遇,还有骂人。   但有的,则不言不语,似乎也知道,说多少话也无用。   抱着膝盖,脑袋歪在手臂上,鹿元元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   但他们太吵了,人多起来,气味儿也是足够的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儿,掺杂着衣料上沾染的味儿,众多的人混合在一起。若是别人评价,可能就是难闻。可在她的鼻子里,可不只是用难闻就能描述出来的。   她能够分辨的出这混搅在一起的气味儿都来自什么,譬如,狐臭,汗液的味儿,有些人脚臭的用鞋子都遮挡不住。不能去认真分辨,因为一旦分辨起来,那就会越来越觉着恶心。   饿,恶心,疲累,困倦。将脸埋在臂弯里,她准备再睡一下下。把这么多人毫无原由的带到这儿关押起来,最迟明早,会给出个结果来吧。   迷迷糊糊,那些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难闻的味儿也时断时续的往鼻子里钻。   何为跗骨之蛆?这些味儿就是跗骨之蛆。   半晕乎,半清明之间,一股甜甜的味儿钻进鼻子里。   这甜,是真甜,虽是混杂着这里难闻的味儿,但这股甜味儿,完完全全就是一枝独秀。   鹿元元眼睛还闭着,嘴角便先弯了起来,如同所有普通人一样,闻到她喜欢的味儿,她会开心。   呼吸,这甜味儿还在继续往鼻子里钻,而且,鹿元元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巧克力的味儿啊。   奶油巧克力,甜,润,丝滑。从鼻子里钻进来,她就恍若又吃到了一样,口水分泌出来,继而吞咽,那奶油巧克力也进了肚子。   天啊,她有多久没见过巧克力了?那根本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又吞咽了两下,她眼睛缓缓睁开,眼珠子都湿润了,她好想吃巧克力呀!   本以为是半睡半醒间的幻觉,她睁开眼睛了,确认自己脑子清醒了。又吸鼻子,巧克力味儿还在。   眼睛睁大,她霍的坐直,边吸气边转眼睛看周边,都是人。   左侧还是鸨母,前头围着的是那些个同样被抓来的男人,猛地扭头往右,相距一米开外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男人。   微微探头,鹿元元又吸了吸,没错,就是这边儿。   相距一米而已,地上除了干草灰尘,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这奶油巧克力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身体一动,手脚并用,鹿元元如同一只猎豹,一点点的朝着那个男人爬了过去。   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以鼻子为主,至于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眼睛即便是看到了,也自动的过滤了。   她往那边爬,那个沉默的男人当然发觉了。   他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浮起一丝惊诧,之后,缓缓的,缓缓地,后仰。   终于,鹿元元爬到他身边了,她盯着他看,但实际上他什么模样都没入眼。因为距离近了,那股奶油巧克力味儿更浓了。这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即便是他真的在衣服里藏了一块巧克力,味儿也绝对不会这么浓。这味儿,是从他皮肉里散发出来的。   “姑娘?”阎青臣开口,在他看来,这个漂亮的姑娘,口水要流出来了。   “你身上的味儿好甜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的体味会像奶油巧克力。”她眼睛动了动,随后就在他旁边坐下了。她好饿,这里的空气也分外糟糕。可是,这会儿,这些糟糕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阎青臣往旁边挪了挪,与鹿元元拉开些距离。   “姑娘,你在说什么?”这个姑娘,似乎……脑子……   “人的体味,大部分都来自吃的食物。我无法判断,一个奶油巧克力味儿的人,平时都吃什么。你介意,说说吗?”如果真的有偏方,她就要阿罗也把自己改造成奶油巧克力味儿的,那样她就能每天都抱着她闻了。   阎青臣想了想,清隽的脸庞闪过疑惑,她是不是在夸他……很香?   等着他回答呢,鹿元元也始终弯着眉眼,她不只是想知道,而是坐在这儿闻着奶油巧克力味儿,好开心呀!   就在这时,这间牢房里又被送来了新人,人本就多,或坐或站,满满当当。又送进来了一些,眼看着这里要装不下了。   “元元。”有人喊她,声音还挺大。   鹿元元立即抬头看过去,顺着坐着的人让出来的空隙,她看到了阿罗和乔小胖。   牢房幽暗,不过,并不影响他们俩寻到她。进来之后,便如跋山涉水一般,从人群里朝着鹿元元这边挤了过来。   朝着他们俩挥手,乔小胖凭借一身肉,在人群中一往无前。有被他踩到的嗷嗷叫,他也根本不理。   俩人很快的冲到了她身边,“你没事吧?”   两只手都被抓住,他们俩的确是担心坏了。   这么多年,他们可从未分开过。   “我没事。阿罗,小胖,他好好闻啊!他身上有巧克力的味道,我本来饿的疲乏的都不行了,结果闻到他身上的巧克力味儿,我瞬间就加满血了。好神奇,这世上居然会有巧克力味儿的人。”她也兴奋,第一时间和他们俩分享。   阿罗和乔小胖同时去看阎青臣,正好他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在往另一侧挪,想避开。   乔小胖可不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的动作,尽管这年轻的男人和许多普通人都不一样,寒枝料峭,气质独特。   但是,这些东西,在乔小胖这里连个屁都不如。   他身体一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阎青臣的另一侧,运用硕大的体格,将他又挤了回去,并且让他距离鹿元元更近。   “接着闻。不过,你控制着点儿,别太激动了再犯病。”乔小胖说,一边吸了吸鼻子。除了这牢房里的臭味儿,他是什么都没闻着。   什么巧克力?他们根本不知道巧克力是啥。但摆明了鹿元元喜欢,喜欢就闻呐,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罗也在阎青臣的腿前盘膝坐了下来,她淡淡的看着阎青臣,凭借她的眼力,她不觉着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是个普通平民。   但无所谓,在这个牢房里,大家都一样。   鹿元元弯着眉眼,朝着阎青臣身边又挪了挪,三面夹击拥堵,他想走都走不了。   脸朝着他,呼吸,每次呼吸都是奶油巧克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她头一回这么开心。   瞧她都要笑出声音来了,乔小胖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看阎青臣,吸了吸鼻子,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不过,长得还行。尽管现在他十分不适,看样子想从这夹击中出去,但还是好看的。   “元元,你被带到这儿之后,可发生了什么?”阿罗抓着鹿元元的手,手指在她脉门间,一边测她的心跳,一边低声问道。   摇头,“什么都没发生,把我带到这里,也没人审问,或者是进行一些杀鸡儆猴的无聊把戏。不过,我倒是觉着有些事儿有点儿意思。”因为高兴,脑子也清醒了。她身体微微向前,也小声又神秘的说道。   满脸都写满了不适的阎青臣随着听到他们说话,他也静默了下来。 第010章 大白脸女鬼   一听鹿元元这么说,阿罗和乔小胖都盯着她,等她说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有个阎青臣在那儿,是有点儿碍事,但看鹿元元那较好的精神头,碍事也无所谓了。   单手撑住另一侧脸蛋儿,尽量的把自己的脸只朝着他们,压低了声音。   “我是第二个被抓进来的,最早来到这里的,就是姨娘。”她说,弯着眼睛,有点儿懒洋洋,又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机灵和狡黠。   “所以?”乔小胖着急,让她赶紧说。   “所以,我觉着,姨娘很重要。”她挑起眉毛,但也一瞬,就瞧着又懒洋洋的了。   “之后呢?”阿罗不着急,要她慢慢说。   “姨娘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香,是从她的皮肤里散发出来的,并非熏衣物的熏香。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这牢房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到我面前转悠过的,接近过的,我就闻着了四个人的身上有同样的香。这说明,他们可能吃相同的东西。但什么食物会让人散发出这种味道?我觉着,很大的可能是……药。”她声音小小的,说这些时亦是懒懒散散。而且,每次呼吸她都要稍稍朝着阎青臣扭头,为了吸他身上奶油巧克力的味儿。   “药?”阿罗微微皱眉,乔小胖也有点儿不明所以。这么说,莺馆的鸨母真的有不明身份?并非无辜之人?   “是什么药我就不知道了,但这香能从皮肉里散发出来,可见是吃了很久了。那边的人我没接近,至于有没有这个味儿,我就不清楚了。”她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脸又朝着阎青臣转了过去。就跟猫儿见了猫薄荷似得,只要闻着这味儿,她就觉着通体舒畅。   唉,巧克力呀!这世间再难找的巧克力!   阿罗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这事儿,的确是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复杂些。   他们从不觉着朝廷的人做事会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下作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这么说,元元闻到的这些拥有相同药味的人,有问题。”乔小胖微微眯起眼睛,大胖脸也都是疑惑。   鹿元元不置可否,有没有问题,她可不知道。她只是说,觉着有意思。   “反正我们不曾有那种味儿,与我们无干。”阿罗可以确保,他们三个都没有那种味儿。   他们之间,的确是有个常年吃药的,是乔小胖。   只是,他身上的味儿,是药罐子的味儿,哪有香。   他们三个的对话,阎青臣尽数听到,他的大长腿曲着,被挤在那儿,瞧着真有点儿可怜。   “他身上除了你喜欢的味儿之外,就没别的了?”乔小胖忽然问道,指的是阎青臣。   被抓到这儿来,想必都是因为被怀疑吧。当然了,除了他和阿罗。他们俩是知道了鹿元元被带走,焦急之下在莺馆好一番折腾,最后才被带到了这儿来。   鹿元元看着阎青臣,正好他也转眼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又觉着这姑娘好像要流口水。   “就是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好甜呀。”她用自己所闻到的来形容,绝不是瞎说。她不可抑制的咽口水,主要是在回忆吃巧克力时的口感。   谁知道她说的奶油巧克力是什么,不过,看她这模样就知她开心至极,从未有过的开心,乔小胖就乐了。   用手肘碰了一下阎青臣,“不用害怕,我家大小姐就是想闻你身上的味儿,不干别的。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看你又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所以便让她闻个够。”   乔小胖完全就是那种‘自私’到让人对他说不出话的家伙,颠倒黑白,道德绑架,口吐莲花。听他说完这话,就会让人觉着,好像反驳的话,就会显得自己特别狭隘。   鹿元元距离阎青臣不过两掌的距离,他长什么样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一个血肉正常的人,会散发出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想一想,她就觉着神奇。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大白兔奶糖味儿的,她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   这个时辰,天已经快亮了。即将天亮时,是天地间最混沌最黑暗的时候。   这牢房里,本来就十分幽暗,外面原本燃着的油灯,好似灯油耗尽了似得,有几盏逐渐的灭了。   由此,这牢房就更显模糊。   牢房里有一扇窗户,可它现在起不到任何提亮的作用。   说话的也没之前那么多了,牢房里的人或坐或站的沉默着,都在等着将他们关押到这里的人给出个什么说法来。   静静地,蓦然间,距离这牢房最近的一盏油灯也灭了,视线所及之处,就更黑了。   猛地,从这牢房最边角靠近铁栅栏处,发出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过去,惊恐的尖叫声立即此起彼伏,那边的人也在朝着这边躲,一瞬间整个牢房都陷入了恐慌。   窝在这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阿罗站起身护在了鹿元元前面,挡住往这边挤的人,一边往那边看。   鹿元元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着他们惊恐的叫,她被挤得整个人都贴在了阎青臣的身上。   这一贴上可好,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就更浓了,什么惊恐尖叫的她都不在意了,只是大口的呼吸,“我真的好奇,你的肉会是什么味儿的?”   阎青臣整个人被另一侧的乔小胖挤得贴在墙上,一听鹿元元这话,他更想往后躲,又根本躲不开。   “你别怕,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吃人肉。”他大概是心情有了什么起伏,味儿更浓了,她都要晕乎了,太香了。   “吼吼吼,那是什么东西?”乔小胖终于站起来了,把挤到他身前的人给扒拉开,然后他就看到了铁栅栏一角发生的事儿。   一个男人极其惊恐的站在那儿,两条手臂张开着,哆哆嗦嗦。再看下身,裤子都湿了,吓尿了。   缘何如此惊恐,那是因为他背上趴着一个大白脸的女人。说是女人,可一看就像是用纸糊的,可是又绝对是活的,因为在笑。   大白脸,大红嘴唇子,从他肩膀处探出脑袋来。那大红嘴唇子一动一动,嘴里黑咕隆咚,发出咯咯的声响。这牢房里这么黑,她却如此清晰,因为她的大白脸好像在发光。   这不就是女鬼嘛!   有胆小的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了,其他的人都在往别处退,距离那男人远远地。   忽然间,那趴在他肩膀上的大白脸女人张大了嘴,超出正常人所能张大的极限,那里头黑洞洞的,鬼知道那黑洞洞里都有啥。   也就在那张嘴张大到和那张大白脸一样大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消失了。   消失的突然,就好似,从没出现过,一切都是这牢房里众人的幻觉。   那个被女鬼盯上的家伙一直微微偏着头,距离他最近,他看的最清楚。   女鬼一消失,他就哆哆嗦嗦的瘫坐下去了,地上都是他的尿,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牢房门口,有人出现了,就是那一行劲装男人。   “他娘的,这世上真有鬼?”乔小胖蹲下来,他刚刚都看到了,简直不敢相信。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能亲眼看到鬼。   “有一股纸张烧糊了的味儿,你们闻到了吗?”鹿元元依旧蹲在阎青臣身边,闻着巧克力味儿,一边问道。因为这烧糊的味儿,挺浓的。 第011章 操控者   什么纸张烧糊的味儿?乔小胖知道那个男人吓得尿了满身满地的尿,他现在只觉着恶心。   本来这大牢里就恶臭的不得了,排泄物那些东西遍布每一个牢房。只要一想想,他都想吐。   什么巧克力味儿,什么纸张烧糊了的味儿,他哪个都没闻到。一个字,臭!   “他娘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一天能亲眼看见鬼?你们刚刚都看见了吗?”一屁股坐下来,顺势把站在他身前碍眼的人给推走。   别看现在人挤人,他这力量,分量,面积,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   尤其一副丫头的打扮,一脸不好惹的肉,真隐隐让人发憷。   “鬼?”鹿元元这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家见鬼了?   整个大牢都在恐慌之中,牢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他们就在这角落里,什么都看不到。   “嗯,的确忽然出现了一个鬼,趴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阿罗也看到了,她蹲在鹿元元身边,抓着她的手。即便是她心思再沉定,但也不得不说,她也被吓着了。   幸好鹿元元没看到,这若瞧见了非得犯病不可。   “这世上哪有鬼怪。”一直被夹击挤在那儿动弹不得的阎青臣说话了,他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   他的气质很独特,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因为,那股寒枝料峭,透着一股难掩的正气。   “那你是说,我刚刚看到的,是我眼花了?”乔小胖嗤之以鼻,尤其是看到他那股子天地有正气的样儿,更觉得碍眼了。   这世上,谁心胸之中一股正气,最后下场都很惨。只有小人,才得永生。   阎青臣没说话,倒是鹿元元摇了摇头,“眼睛可以看到的东西,我们都可以证明它的存在。但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又如何证明它不存在呢?”   “所以,你是说刚刚大家看到的都是真的,真的是鬼?”阿罗调整自己的呼吸,刚刚那一幕太惊人了。   “或许吧。诶,他们被带出去了。”牢房里满满当当的人开始稀疏,往那边一看,透过缝隙便瞧见人被带出去了。   都被吓坏了,好几个是被拖出去的。   阿罗回头看了一眼,抓紧了鹿元元的手,一边站起身。   被扯着站起来,鹿元元扭头去看阎青臣,不再受到夹击,他也终于可以起身了。   他站起来,鹿元元的视线也缓缓向上,最后,头也仰起来了。   他被围堵夹击时弱小的样子,谁又想到,他居然这么高。   垂眸,阎青臣又看向这个一直对着他吞咽口水的姑娘,她并不是下流,痴迷什么的。她看起来只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儿。   “一同走,先别想着跑。”一看鹿元元还盯着那小子呢,乔小胖立即推了他一把。自己则站到了后头,把阎青臣夹在了他和鹿元元中间,今儿就得让她闻个够。   “人多力量大,咱们一起走。”鹿元元怕这可移动巧克力跑了,也伸手抓住他衣袖。最起码,也得离开这大牢再放他走。心中无限惋惜,这人不是个女的,看起来也不是个什么无名小卒。不然的话,就花大价钱把他买了,放在身边天天闻。   看了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白白净净,纤细柔软,就像她的眼神儿。   点了点头,他同意了。   这回得到了首肯,鹿元元可不更高兴了,这大牢发生了啥她都不甚在意,什么鬼不鬼的,她也不想去研究。   只是抓着他衣袖,往外走,呼吸之间尽管夹杂着这牢房里叫人窒息的臭味儿,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走出了牢房,他们这四个人算得上是镇静的,和那些被拖出去的人相比,还是很有尊严的。   大牢里黑漆漆的,那两侧牢房里也有目睹的犯人,此时也是乱七八糟的大喊大叫,要出去,不要在这有鬼的地方待着。   想必他们有一些已经在这坐牢许久了吧,但不曾见过鬼,今日是首次。   “阿罗,你刚刚看到的鬼是什么模样的?”听着牢房里那些家伙大喊大叫,鹿元元这会儿才思考了一下。若说这世上没鬼没神,可她自身的情况就无法解释。若有鬼神,那不知他们是什么样儿的?   “其实,我只看到了一张脸,从那个男人的肩膀后探出来。她在笑,可发出的不是笑声。后来,她的嘴张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把脸都给包围了。”阿罗小声的给她形容。   鹿元元一听,眉头也跟着皱了皱。如果她自己也能算是鬼的话,那她可真是漂亮的多。最起码,她不会把嘴张到能盖住脸那么大。   “别害怕。”阿罗紧了紧她的手。   “我没看见,也不会害怕。巧克力,你看见了吗?”回头去看她的移动巧克力,好像他在那时并没有任何的惊惶。甚至,那么多人惊恐的大叫,他都没有试图起身去看看。   阎青臣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阿罗,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你别再琢磨了。”她又紧了紧阿罗的手。别看她好像被奶油巧克力给迷得晕晕乎乎,可是,身边的人有什么变化,她是嗅得到的。   “我没事。”回头看了她一眼,阿罗笑笑,让她安心。   终于走出了牢房,这是通往牢房的大院子,四面高墙,飞都飞不出去。   眼下,从那个牢房里出来的人都站在这大院子里,火把在跳跃,大家的脸都不同程度的扭曲着。   因为害怕,因为惊惶,或者因为些别的什么。   透过人群,这会儿,看到了更多的人。   他们穿着同样的劲装,火光一闪一闪的,他们看起来也忽明忽暗。   鹿元元还瞧见了那个小僵尸姑娘,她站在阴影里,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   空气不再腐臭,但空气中又有一股特别的味儿,那是肃杀之气。   阴影中,不止有小僵尸姑娘,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在阴影中藏得彻底,依稀的,好似只能看到很挺拔。   挺拔之外,即是深沉,难测。   这些从牢房里出来的人,有一些也注意到了,但更多的是没注意到的。   鹿元元往那边看,隔着太远,她闻不到阴影角落里的人身上的味儿。可是,嗅觉这个东西,也是和神经连在一起的,她觉着,站在阴影里的,是这场事件的操控者。简而言之,是头儿。   抓着阎青臣的衣袖,无意识的拎起来,放到自己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   衣料会沾染所处环境的味儿,但是,这衣料里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阎青臣看着她,明知有点儿不合适,但是,好像又无法拒绝她,或是把自己的手臂抢回来。   她极其纯挚的深吸了一口,从她的脸上可看不到任何的猥琐下作,反而吸了这一口之后,她看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更有精神了。   阎青臣从未听过有人说他身上香,更别说,会有人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儿而精神大振。   想了想,他就笑了。 第012章 进入府衙   火把在噼里啪啦的跳跃着,它们发出的响声,足以叫人精神为之一凛。   明明天快亮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火光,夜空显得格外的幽深,漆黑。   昨晚能够瞧见的星辰,弯月,皆消失不见了。   那些人不说话,在火光摇曳下,忽明忽暗。   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一晚的经历,所有看到的,让人无法平静。   不过,即便如此,从大牢里出来的这些人,也开始逐渐的敛了声息。因为当下的情形,和刚刚在牢房里见着女鬼的情形一样的诡异。   忽然的,那些人动了。他们朝着这边走过来,人群也不由自主的后退。   阿罗抓紧了鹿元元的手,另一边,乔小胖也过来了,站在了鹿元元的身后。   诚如所想,这些人在有选择性的抓人。   人被抓住,就被快速押走了,被抓的人在不停的问为什么,但没人给回答。   他们行动迅速,目标明确,分散进入人群,抓住要抓的,抓完就走。   鹿元元三个人紧紧站在一起,眼睛盯着进入人群的那些人,果然有两个朝着他们过来了。   直至阿罗另一只手臂被扣住,“我们三个要在一起,不许分开我们。”乔小胖在后拥着鹿元元的肩膀,另一手抓着阿罗的肩膀。整个人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了,如果这些人要把他们分开,他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们家妹妹身体不好,我们得在一起,不能分开。”阿罗也在说。   那一左一右两个人稍稍停顿了下,随后便把他们三个一推,“走。”   被推着从人群中走出来,临走时鹿元元还回头看了一眼移动巧克力,他也在看着她。   几许遗憾,最后只能化成了一句轻叹,唉!   出了大牢,便往左走,那是一条巷子,很长。   不过,虽是很长,但这附近几乎没什么人住。当然了,再走一走的话,街巷宽阔,颇有条条大路通罗马的意思,因为那就要接近青溪城的府衙了。   天逐渐的亮了,终于告别了黑暗,府衙也近在眼前。不过,并不是前门,是后门。   后门敞开,那些劲装人彻底接管了这里,如今看来,整座城已经在他们的掌管下了。   顺着后门进了府衙,失去了奶油巧克力,鹿元元也显得有些萎靡。主要是又累又饿又困倦,没精神头。   阿罗和乔小胖仍旧将她夹在当中,一路来,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估计会进行什么毫无原由的过堂审讯。   然而,与所想的不同,他们没有被过堂,反而是被直接送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儿里。   那两个人就守在了门口,没再跟过去,显然是示意他们可以随意了。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经过小院儿走进了房间。   房间还是干净的,清晨的光还不是特别明亮,屋子里也幽幽的。   “看样子,这事儿没完。老子还是头一回进府衙走后门呢,新鲜。”在椅子上坐下,拿了拿茶壶,里面是有水的,他倒了一杯。   倒完之后,递给鹿元元。   接过,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隔夜水,能喝。”说完,她就先干了。   有鹿元元确认这水没问题,阿罗和乔小胖才各自又动手倒了一杯开始喝。别说鹿元元,就是他们俩也一样又饿又渴。   “我好累。”喝完了水,她就直接坐在了床上,眼睛闭了闭,随后便身体向后,直接砸在了床上。   这躺下了,便再无动静。   另外两个人看着她,片刻后,阿罗才过去,把她靴子脱了,腿搬到床上去,盖上被子。   新的一天来临了,太阳也从天边跳了出来,似乎一切如旧,但又一切都不一样了。   辰时半,居然有人来送饭了。乔小胖一如既往,那大肉脸都是警惕,他丝毫不想掩饰对这些人的不信任。   不过,来送饭的劲装男人也根本没去看乔小胖的大肉脸,只是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便走了。   乔小胖来了劲的时候,就喜欢与对手‘大战’,并且越战越勇,全身的血液都会沸腾起来。   可是,这里的人可不是大街上那些家伙,他们没有命令,根本就不会多说一个字儿。   这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叫他所有积聚起来的气都顺着脑子又重新回了丹田,气死了。   眼见送饭的人走了,他转头看向阿罗,阿罗刚刚洗完脸。清秀的面庞几许冷淡,但更多的是超过她年龄的冷静。   “我想也不至于毒死我们。快吃吧,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阿罗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虽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好歹不是猪食。   “去叫元元,咱们得保持高度清醒,一个疏忽,没准儿就被糊弄了。”乔小胖不信任,尤其是进了官府这地儿,更是浑身不适。   但凡在此处出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值得信任的。   还没等他们叫呢,被饭菜味儿刺激的鹿元元就睁开眼睛了。   饿到极致,肠胃都麻木了,她觉着,这个时候连屎肯定都舍不得出去,因为只剩下它们能够给大肠小肠一点儿慰藉。越细想,越可怜。   “青菜叶子的味儿,几根羊肉丝。这羊肉肯定切得极细,这府衙里负责切菜改刀的厨子,刀工不错。就是量太小了,拿来剔牙都不够。”爬起来,她一边嘟囔,懒散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   “你这鼻子就是好使,既然醒了就赶紧过来。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对抗这帮狗娘养的。”乔小胖喊她,最后一句用了超大的声音,就怕外面的人听不到。   鹿元元皱了皱眉头,乔小胖的嗓门大的,这房顶都要被震破了。   起身走过去,接过阿罗递来的筷子,坐下,菜单就如鹿元元所闻到的。   青菜,还有一个肉和菜,但仅有几条羊肉丝,和菜混合在一起,不仔细看,都难寻芳踪。   “吃饱喝足,等待迎接他们接下来的诡计。”乔小胖边吃边说,大家都得做好准备。   “别太紧张了,昨晚我见着了一个姑娘,她认识我哥。我想,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乔小胖对官府对朝廷尤其对皇家,恨之入骨。   闻言,阿罗和乔小胖都看了过来,认识鹿兆兆?那这帮人……   用过了饭,三个人各自坐着,瞄着外面。   鹿元元的眼睛半眯着,慢慢的眨啊眨,瞧着她好像又要睡了似得,但实际上是在怀念那奶油巧克力。   蓦地,乔小胖霍的站起身,“来了。”   有三个人走进了院子里,步履匆匆。   “看来是要把我们分开。”阿罗皱紧了眉头,若不然,也无需一下子来了三个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胖你别打架啊。”鹿元元主要担心乔小胖坐不住,他对披着官皮的人太反感了。   乔小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三个人进了屋,之后示意他们跟着走。   阿罗握了握鹿元元的手,随后便先走了过去,乔小胖也往那边挪,身宽体胖的,若按体格来说,就劲装男人这种段位,一个人未必能拿得住他。   鹿元元最后一个,她看起来是很温顺的,更多的是懵懵懂懂。满脸的不知担忧和不明所以,稚嫩且清甜。   从院子里走出来,阿罗被带着朝着一个方向走,她和乔小胖暂时同一个方向。   不过,半路也分开了,临走时乔小胖盯着鹿元元,用眼神儿告诉她遇事就大叫,别舍不得嗓子。   鹿元元弯着眼睛笑,因为在阳光下乔小胖的大胖脸特别喜庆。 第013章 肃王卫均   被带着走,拐来拐去,来到了鹿元元认为可能是这府衙仓库的地方。   很长的房子,有的窗子开着,有的紧闭。   虽是在府衙的边角,但总的来说并不荒凉,因为到处都收拾的很好。   那些青草和树木散发出来的独有的味儿钻进鼻子,倒是让鹿元元稍稍有些放松。   远远地,便看到某一个门窗紧闭的房子前,那个小僵尸姑娘站在那儿。   这样好的天气,她还披着白色的披风,兜帽扣在头上,但还是能看到她白的不正常的脸。   走近,鹿元元的眉毛就动了动,空气中,有一股不寻常的味儿。   劲装男人将她带到了那小僵尸姑娘面前,他就走了。   这小僵尸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汤味儿,她应该是刚喝完药。她这种药汤味儿,倒是和乔小胖类似,那是常年喝药的药罐子味儿。   好吧,看起来,她所见着的人,没几个身体好的。   这回白日,近距离,鹿元元就看清楚她的眼睛了,那瞳眸,真的是异色。   淡淡的红,恍若戴了美瞳一样。   这样的眼睛,还真是少见,看她长相很正常,就是这眼睛不同。或许,她祖上有异域血统。   “又见面了。”微微歪头,鹿元元弯起眉眼,她还是那样甜腻腻,眉目之间又皆是纯挚。唇红齿白,她笑起来时,特别好看。   小僵尸姑娘也笑了笑,“今日我来带你见一些人。”   “人?也是,不喘气儿了的,也是人。只不过,有点儿凶残,你们没必要让我去看那样的‘人’吧。”她已经闻着味儿了,死人的味儿。血,以及,逐渐在腐烂的味儿。   小僵尸看着她,又忍不住笑,“我认识你哥哥,兆兆。当然,仅仅两次而已。但仅仅两次,我就觉着他比鹿判要更有天赋。但没想,你们家更有天赋的,是你。”这鼻子,超乎寻常的灵。   鹿判,说的就是鹿元元的父亲。   他其实叫鹿柏宽,只是,就如阿罗或是乔小胖的父母,都叫他鹿判。   据说,是判官的意思。   “还好吧,鼻子灵,是遗传,算不上天赋。如果说这是天赋,我更希望把这天赋用在吃吃喝喝上,而不是去看那里面的‘人’。”她眼睛一转,指的就是那仓房里,门窗紧闭也不碍她闻味儿。   看起来,鹿元元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在意似得。但这出口的话,意思可就深了去了。   “你知道以前鹿判和兆兆活着的时候,在为谁做事?”小僵尸继续问她。   “知道。”皇家啊!否则,他们干嘛每年给她送来这么多钱,还把不能生育的儿子也送她了?   “想必,你知道的也只是片面。今天,便由我,带你真正了解一下父兄曾在做些什么。”说完,她好像知道鹿元元会拒绝,就转过身去,先朝着那大门紧闭的库房走去了。   鹿元元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她并不想看尸体。这都什么事儿啊?果然啊,乔小胖说的对,这帮朝廷的人,各个下作。   小僵尸打开了仓房的大门,就站在了门口,“元元,进来看看。以前,鹿判和兆兆也一直是这样。这些人,有特别的地方,也有相似的地方。若要我去看的话,我只能看出一些。但,在鹿判或兆兆那儿,便不一样了。”   简而言之,他们能通过鼻子,很精确的分辨出,这些人有没有问题。   鹿元元双臂环胸,慢悠悠的走过去,到了小僵尸身后就停下了。   微微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里凉飕飕的,地上铺着几块板子。而此时,那些板子上就放着尸体,连个白布都不给盖的,血腥至极。   死人的血味儿,和新鲜流出来的血味儿是不一样的。死人的血,有凝固的味儿,变质,腐烂。   好恶心,她吃下去的东西开始往上反。   “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别用这种东西恶心我。”稍稍屏住呼吸,她真的不想闻。   普通人可能在这儿只闻到一些血腥和死气沉沉,可她不一样,真的太恶心了。   “元元,你的父兄为采星司献出了生命,你真的不想了解一下吗?”小僵尸看着她,继续问。   “他们已经献出了生命,我想做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我再来发光发热了吧。”这小僵尸说的什么意思,鹿元元现在明白了,非常明白。   她想拉她入伙!   采星司?这部门听着倒是挺高大上的,但是她不了解。、   估摸着,是自鹿柏宽和鹿兆兆死了之后,就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了。所以,这才找上门来。   不过,只是为了她的话,何必抓那么多人?   稍稍一想,鹿元元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帮采星司的人,目标可能更大。   她说话有点儿懒散,又好像毫不在意。可是,这出口的话,却又真的直达要害。   她父兄都死了,她不想!   看着她,小僵尸看起来是在想要如何再劝她,还没说话,她眼睛一转,看向了通往这边的小路。   “王爷。”小僵尸走出去两步,站在那儿,喊道。   王爷?   鹿元元还保持着抱着双臂的姿势,扭过头去,便看到几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最先看到的,以及,最扎眼的,肯定是那个走在最前的了。   即便不用去标明,鹿元元也知道,小僵尸嘴里的王爷,就是他了。   上下看了看,鹿元元觉着,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见到的气质最清贵的人了。   他很高,略清瘦,眉目深隽,极为深沉。   嗯,或许可以这么说,看不透。   暗色的华袍,料子极为上乘,随着他前行而拂动,阳光下甚至有点儿波光粼粼的。   清贵,对,就是这个词儿,才配得上他。   骨子里的贵,性格上的清凉,糅合一起,分外特别。   看起来,他得有个二十七八了吧,或许更年长一些?   果然啊,成熟的男人才气质佳,太年轻,如何装深沉,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稚嫩。   很快的,他们到了近前,鹿元元还那样,看起来像没睡醒似得。   但是,又满脸的不明所以,让人不忍伤害。   “王爷,这就是鹿元元,昨晚您可能没看清楚。”小僵尸给介绍,一边看向鹿元元。   鹿元元稍稍吸了吸鼻子,觉着小僵尸身上的味儿更重了,这说明她现在心情有起伏。这么说吧,人高兴的话,身上的味儿是会有些清透的,烦躁生气,会很浓。   小僵尸现在的味儿就显得有些清透,所以,她八成是喜欢这王爷。   鹿元元在自己心里头想这些,脸蛋儿却还是那样儿,半睡半醒似得。   那王爷看过来,鹿元元也看他。距离近了,她发现他的黑瞳好大啊,比一般人要大一些。   这样的眼睛,还真是慑人,最起码一对上去,就让人心里无端的咯噔一声,不管自己做没做过亏心事。   “元元,这是肃王,采星司司卿。”小僵尸扭头看着鹿元元,告诉她这个人到底是谁。   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皇家的人嘛,果然是气质不同,站在人群里,那也是鹤立鸡群。   不管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亦或是成长的环境,还有成年之后所做的事业,都和普通人不是一个档次。   诶?肃王?肃王!   那不是皇上分配给她的那个男人吗? 第014章 被遗弃,将如何   忽然意识到这事儿,鹿元元这回眼睛倒是睁大了些去看那肃王。   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她瞧了瞧,脸上虽还是那模样,但心里头的活动确实非常之精彩。   传说这肃王不能生育,但具体是哪儿的毛病,就未知了。   但看他如今这样子,倒是颇具男人气概,也不像个什么娘娘腔之类的。   仔细的在他下巴那儿瞧了瞧,除却优越的线条弧度外,好像的确是没有胡子。   她那么仔细的看了两下,之后就不再看了,双臂环胸,继续一副拒人于外的样子。当然了,拒人于外,也是稚嫩的,她的确像个孩子。   “为什么不进去?”卫均问,他的声音是清浅的,听起来,他似乎对她不陌生,但又并没有兴趣知道她是谁。   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我对不喘气的‘人’没什么兴趣。而且,我相信我们好像没犯过罪,一直被关押不合情理,更不合律法。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她说着,又有点儿无辜。   似乎,你们不该欺负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小僵尸姑娘笑了笑,“元元,离开的事儿,待你看过了再说也不迟。”   “我不。”她直接拒绝,想都没想。懒散之中,又有点儿无赖。   “罗顺的女儿和乔八的女儿也在府里是不是。”卫均开口,他并非是问什么,而是用的陈述语气。   这句话,不是说给旁人听得,是说给鹿元元听得。   鹿元元可不明白的很,罗顺是阿罗的爹,外号大顺子,功夫特别好。   乔八,就是乔老八,乔小胖的爹。   大顺子和乔老八当年都是鹿柏宽手底下的人,感情也非常好。不然,在他们全部都死了之后,阿罗和乔小胖也不会来到鹿家,和她相依为命。   好嘛,这是拿阿罗和乔小胖威胁她呢。   靠在那儿,她又故意的微微缩着肩膀,整个人瞧着就非常可怜兮兮。   小僵尸走过去,微微歪头看了看她,“元元,咱们进去吧。”   别说,这小僵尸的语气态度倒是十分好,八成是因为她认识鹿兆兆和鹿柏宽的原因。   鹿元元又能如何呢?人家王爷已经拿另外两个人威胁她了。她若不从,谁知道他能干出啥来。   瞧着清贵,实际上……啧啧。   脚下一转,她随着小僵尸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仓库。   凉飕飕,死人才有的血味儿,以及人的身体逐渐腐烂的味儿,飘进鼻子里。   她不想呼吸,于是就屏住,视线掠过那几具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尸体,死的可以说是很惨了。   头上脸上都是血,有的肚子被豁开了个大口子,隐约的顺着布料都瞧见肠肚了。   眉头皱得更紧,胃里的东西也在往上翻涌。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躯壳,但却仍旧是有血和肉存在,它们冷冰冰,同时在腐烂。   说真的,她真的很恶心。活了两辈子了,她何时这么近距离的和这么多尸体在同一个空间里?这太不人道了。   “元元,你有没有嗅出,这几具尸体有什么共通之处?”小僵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自如,但最起码,她还能装着平静和善。   “共通之处?都死了呀。”这还不简单。   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因为她根本就没闻。   “鹿家善嗅,是为祖传。从鹿家祖上鹿羽开始,便始终为采星司效力。如今鹿柏宽与鹿兆兆均不在世间,鹿家仅剩你一人,你认为,你当如何?”清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股清凉可比这仓库的凉飕飕。   这就是卫均在说话,其实他并没有用特别严厉的语气,只是很淡淡的在说。   甚至,可能因为上了年纪吧,还隐隐有点儿‘老者’的味儿。   鹿元元背对着他,对着虚空挑了挑眉毛,“我觉着,我若再没了性命,我们鹿家就彻底绝迹于世间了。”   这话说的没错处可挑吧?   的确是这个道理呀!   鹿家本来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呀,还让她去卖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行呢?   “倒也不会叫你冲锋陷阵。”卫均接着说。   “嗯,我觉着王爷你应该去问问阿罗和乔小胖,看看他们会怎么回答王爷这个,‘不会冲锋陷阵’的问题。”不会冲锋陷阵?那那么多人都死了,是怎么回事儿呢?难不成,是他们自寻死路吗?   他都不知道乔小胖其实不是个姑娘,又做什么摆出一副对他们很了解的样子来?   若乔小胖在这儿,肯定会大笑三声。   卫均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略执拗,像个孩子但又明显是个窈窕柔软的姑娘,稍稍顿了下,他向前,“不知,你可又记得,你与本王有何特别的关系?”   眼睛动了动,鹿元元转过身来,仰头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卫均,这么近距离一看,发现这人的五官比远看时要好看的多。   “还记得一些。”这事儿倒是没忘,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让她心跳加速的事儿。   薄唇一动,卫均微微垂眸看着她,“相比较继承祖上遗志并获取此荣幸,被遗弃,将如何?”   看着他那和大部分人都不相同的眼睛,又看着他粉红色极其健康的薄唇,最后又落在他的鼻梁上。   真有人的鼻梁长得这么直?有点儿像假体。   嗯,他确实没胡子,好像,都不曾有什么青青胡渣之类的。   眼睛在看他脸,脑子里一半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另一半在想他说的话。   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甜甜的,但又有点儿欠打。   “原来,还有这种好事呢!”她慢慢的说,是真的觉得是好事儿,就笑了。 第015章 克星   她这笑,是源于阿罗与乔小胖的立场,他们俩若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去放鞭炮的。   但是,这里的其他人并不明白她笑是站在了谁的立场,只是都看着她。唇红齿白,这笑是自从见了她之后,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元元,这几个人都是潜藏在青溪城的万辅人,他们自称大万太保,会妖术。”小僵尸姑娘开口,让大家将关注点再次转移到这仓房里的尸体上。   鹿元元又稍稍瞥了一眼那几具尸体,“妖术?你们所谓的妖术,就是用纸剪出个人形来,用一些障眼法让纸人看起来像活过来了,这就是妖术吗?”这是戏法吧!   “你有所了解。”卫均垂眸看着她,可不是刚刚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了。瞧着漫不经心的,说话时那字里行间,却是掩藏不住她的看不起。   “我没了解。就是昨晚在大牢里,闻到了而已。”鹿元元摇头,她即便想去了解,她也没看见呀。那么多人,堵得死死地,她啥都没瞧见。   可是,鼻子闻到了,纸张烧糊的味儿,再加上大牢里那些人的惊恐,还有阿罗的形容,很容易猜到呀。   她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古代小姑娘,她见识过的,他们把自己的想象力插上翅膀,也是根本不能及。   妖术?这要是就算做妖术,那不知他们若瞧见了那种可以人体分离的魔术,会将它形容成什么。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种短时间内无法用科学去解释,就只能用迷信的方法去形容它,并且,无意间还给它提了档次。   鹿元元认为,对于不了解之物,不要高估,亦不要神化。当然了,妖化也不要。   她那分明想隐藏,但又没藏住的看不起,这里的人都看出来了。   不过,对此,他们似乎也只是置之一笑罢了,并没有打算解释,让她更清楚妖术是什么。   “正是因为万辅人会妖术,所以,他们的身上,会有相同的气味儿。当然,我们闻不到,甚至,有的人曾分别尝过他们的血和肉,可,仍是不行。唯一能够通过他们身上的气味儿,能轻易的分辨出他们身份的,就是鹿判和兆兆。”也就是说,鹿家人。   听小僵尸姑娘说这些,鹿元元依旧没什么表示,她甚至都不再愿意去看那些尸体。   太血腥了,又臭,只有心理变态才会喜欢闻这种味儿。   当然了,可能其他人的嗅觉没她这么强,也分不出这里的气味儿中,一层又一层。它们搅和在一起,但实际上又能用鼻子轻易的分离出来。   因为鼻子能够分离,以至于,脑子里会自动的去分析那些被分离出来的味儿来自哪里。   “他们,是采星司最特别的。当年,鹿判可不止负责青溪城,而是整个西南。”小僵尸姑娘继续说,讲述鹿家的荣光。   不过对此,鹿元元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显而易见,鹿柏宽和鹿兆兆都死了,这份荣光也不会再继续了。   小僵尸姑娘说了这么多,可鹿元元看起来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   她没表现出任何的兴趣来,说起她父兄,她也平静的很。   “出去吧。”卫均开口,话落,他先转身出去了。   其他人跟随,不免有对鹿元元多看几眼的,虽是不认识他们,可显而易见,他们认识她。   不知这认识是通过鹿柏宽与鹿兆兆,还是他们知道她与卫均有婚约,反正,每个人的眼神儿都可以写出一本书来了。   鹿元元不置可否,看就看呗!   她不想为采星司工作,更想将这鼻子用在吃喝玩乐上。或者,再找找这世上还有没有她喜欢的味道的人了。奶油巧克力也好,大白兔奶糖也好,一想到一个人能拥有那种气味儿,她还是觉着非常不可思议。   单单一想,她精神头都好了。   从仓库里往外走,小僵尸姑娘跟在她身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鹿元元走得快,根本不想听她再继续说,小僵尸姑娘也来不及说话。   出了这仓房,还没等到她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走呢,就见她刚刚来时的路上,两条大狗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它们应该是闻到了什么味儿,以至于特别的兴奋,项圈上有绳子,在身后拖出去老长。后头有两个小厮在追,一边嘴里打着呼哨,想把它们俩叫回去。   但,它们闻到了味儿,兴奋异常,根本不听。   眼见着它们跑过来了,越来越近,闻到了更清晰的味儿,它们也开始叫唤了起来。   这种大犬就是府衙用来看门的,超级大,长得也特别凶,可不是流浪狗可比的。   它们嗷嗷叫的跑过来,鹿元元一看之下,亦是嗷的叫了一嗓子,声音都盖过了够叫。   转身就跑,两条腿倒腾的比狗可快多了,小僵尸姑娘想伸手去抓她,都没来得及。   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鹿元元窜到了一棵大树后躲着。急促的呼吸,一边扭头去看那两条大狗。   出乎意料的,那两条大狗并没有进仓房,亦没有来追她,反而是就停在了卫均脚边不远处。   也不像刚刚那么兴奋,这会儿停在那儿,还摇着尾巴,一副祈求关爱的狗样子。   鹿元元不由小声的骂了句脏话,站直身体,脑袋却在同时觉着沉重了下。   完了!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一闪一闪的,好似大电影的序幕一般。   她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整自己的呼吸,缓解猛然骤升的心跳,但,根本就无济于事,她无法自己控制。   眼皮沉重,大脑昏沉,她一手扶着树,可还是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在想,狗真是她克星。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来锻炼自己的心跳,各种重口味的玩意儿都看过。唯独啊,唯独这嗷嗷叫的狗她不能驾驭。   狗东西!   最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眼睛一闭,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草地上,柔软的身体呈现了个‘大’字,以最虔诚的造型,紧贴大地。 第01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奶油巧克力树,奶油巧克力塔。还有奶油巧克力的房子,床,被子。   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微微扭头,一口咬下一块被子下来。把临近的能够咬掉的,全部咬掉了,她就再轻轻一转,继续啃枕头。   真好吃呀!   不知道她自己会不会变成奶油巧克力味儿的,尽管她可能下不去狠心咬自己,但舔一舔总是可以的。   美滋滋,在这奶油巧克力的世界里,鹿元元觉着是自来到这里后最幸福的时刻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她又不想醒来。   这个梦太幸福了,真醒过来了,也不知下回还能不能再做这种梦了。   尽管她一再的表示不想醒来,但很遗憾,她还是醒来了。   “元元?”有个人在叫她,是个有点儿有气无力的女声。   鹿元元觉着很烦,拧了拧眉毛,她缓缓的转身,想避开这个叫她的声音。   一听就不是阿罗或是乔小胖那大嗓门,鬼知道是谁。   “元元,你醒了?太好了。”那女声可没想放过她,继续说,还在碰触她手臂。   受不住这骚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陌生之物她倒也没在乎,只是轻轻叹口气,遗憾自己没有啃到更多的巧克力。   “元元,你是不是被狗吓到了?这府衙里的狗,其实就是看着吓人罢了。它们呀,不敢咬人。”那女声还在继续,使得鹿元元不得不转过身来,去看她。   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僵尸姑娘,她稍微愣了下,“你……啊,是你呀。”这不在莺馆那个小僵尸嘛。这般近距离一看,她这脸真白,瞳眸也是红色的。因为和别人不一样,以至于乍一看是有点儿瘆人。瞳眸异色,但五官并不特别,或许她家祖上有什么异域血统。   小僵尸见鹿元元用那种眼神儿看她,她也几许诧异,“元元,你是不认识我了吗?”   “怎么会?在莺馆,你可是很容易就看出了我想方便。当然,尽管你也没能阻止我进了大牢。诶?我不是应该在大牢吗?”坐起身,转眼这么一看,这小屋还挺精美。   小僵尸看着她,有那么点儿不可思议,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其实今天一大早,你就离开大牢了。这里,是府衙。”   “府衙?哦。”没想到她还有进府衙的时候,并且,还躺在府衙的某一个房间的小床上。   “元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小僵尸问她。   鹿元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阿罗和小胖呢?”她拒绝回答。显而易见,她肯定是犯病了。   每次犯病,她会睡过去,但其实不会睡太久。最多,也就是两刻钟。少则,一刻钟。   但,就是这短短时间,她就会把之前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到二十四个小时内的事儿给忘了。   “他们在忙。”小僵尸说道,一边盯着她看。   点了点头,鹿元元看起来好像是明白了,但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明白。   这么说吧,她直至现在还糊涂着呢。   阿罗和乔小胖不在,她糊涂着,也得装的明白点儿。、   但实际上,她的记忆停留在大牢里。   鬼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犯病了。   倒是头一回在犯病的时候做梦,梦里都是奶油巧克力,她又想到了在大牢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不由笑。   被奶油巧克力给熏迷糊了!   “元元,之前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见鹿元元开始穿鞋,小僵尸也站起身,问道。   之前的事儿?鹿元元知道个鬼,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   小僵尸笑了笑,“好,你再仔细的想想。”   穿上鞋子,起身,鹿元元打算尽快离开这儿。   这个小僵尸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可能在她所遗忘的时间之中,她们俩说过很多话了。   谁又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有些事要考虑?她并不想考虑,只是想赶紧离开。然后,找到阿罗和乔小胖。   走出房间,这是个小院儿,很安静。院子墙边种着半人高的山茶树,还有些花没有落败,香味儿犹存。   这种香味儿,普通人闻着可能是淡淡的。但在鹿元元鼻子里,是真的有点儿呛,很浓郁。   快步的穿过小院儿,微微低着头,她想甩掉跟在身后的小僵尸。   从小院儿出来,沿着视线所能看到的石砖小路左转,就碰见了七八条腿。   迎面相遇,她也没抬头,只是看到了那几条腿距离自己两米开外。   她自动的转弯想绕过去,倒是那几个人停了。   “这么快就缓过来了?”有人问她,伴随着另几道笑声。   鹿元元抬头看过去,快速的扫了一遍那几个人,各个都在看着她笑,可是她一个都不认识。   弯起眉眼,她憨憨的笑了笑,随后脚下一动,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他们是谁!   “等等,鹿家姑娘,你着急去哪儿?”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笑道,似乎不只是这会儿觉着她好笑,是一直都觉着她很好笑。   鹿元元站在那儿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视线过多的在某个距离她很远,但气质非常独特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下。   这些人是谁,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看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儿,可想并非是第一次见。   这几个人身上,全部都有一股杀过人才有的味儿。和屠夫不一样,杀过人的,是一种用语言形容不出的味儿。   “我内急,想去解决一下,麻烦行个方便。”她弯着眉眼,唇红齿白的。   那人笑,随后微微偏身,看向那边的卫均,“王爷,鹿家姑娘看起来都恢复了,也没被吓着,不用大夫过来了。”瞧瞧她那笑起来时的精神头,一点儿都不像吓着了。   王爷?   鹿元元又去看卫均,倒是也认同,这气质,这长相,说是皇家出品一点儿不假。   就是不知,皇家的人到青溪城来,目的是什么。再说,若阿罗和乔小胖知道了,肯定会激起他们俩心中更多的恨。   “谢谢关心,不用大夫,我一般时候,受了惊吓就会昏睡一小会儿。醒来之后,一切如旧。我要去方便了,谢谢谢谢。”边客气的说,她一边往别处挪。   用十分的真诚朝着这里每个人点了下头,她转身就走。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还对着她用一种自以为熟稔的笑,她后背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群人就是妖。 第017章 送你来到我身边   刚走出去两步,鹿元元脚步一停,站在那儿深呼吸,她就乐了。   眼睛都跟着一亮,肉眼可见的,她精神为之一振,刷的扭头看向某处。   那儿,有个人过来了。   一身劲装,英武而帅气。   他看起来更像是某个英雄里的主人公,有正气,英俊,不会为不公亦或是任何困境所折腰。   然而,鹿元元看的并不是这些,在她眼里,那个往这边走的人,是个移动的奶油巧克力树。   阎青臣在往这边走,步伐很快。   鹿元元闻到了他的味儿,下一刻就开始迎着他走过去。   她从未如此雀跃过,几步就奔到了阎青臣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笑的眉眼弯弯。   看到了她,阎青臣一诧,再看她那要流口水的眼睛,他也笑了。   “姑娘,又见面了。”他说,在笑着,一口整齐的白牙。   “是呀是呀,你好巧克力。都说梦是反的,实则不然,有时也是提前预告。”她点了点头,是真高兴。高兴于呼吸之间都是奶油巧克力,以及青草香。   森林里草木的味儿是她觉着最纯粹的,闻起来不会难受。   奶油巧克力,再加上青草香,简直了,世间最妙!   她喊他巧克力,尽管不知何意,但显然,她特别喜欢。   “你离开大牢时,我想我们可能会在府衙遇到。我姓阎,名青臣。”阎青臣自我介绍,这会儿看她那要流口水似得眼神儿,他只觉着好笑。   显而易见,她不是什么痴迷,亦或是刻意为之。她是被他身上的味儿所吸引,尽管他从不知,他身上的味儿会有这种功效。   “你好,巧克力。”他自我介绍说什么名字,鹿元元根本没听,反正,在她眼里他就是巧克力。   阎青臣不由笑,随后看了一眼那边,便举步走了。   鹿元元也脚下一动跟上,她两条腿的行动完全是跟随着味道而行。   阎青臣朝着卫均走过去,他身后还跟着了个刚刚扬言要去方便的小尾巴。这会儿这个小尾巴可不着急方便了,反而是一脸憨,一双眼睛贼亮贼亮。   不止卫均,所有人都在看着阎青臣身后的那个小尾巴,真的是太怪异了。   莫不是,她喜欢阎青臣?   “王爷。”到了近前,阎青臣停下,拱手拘礼。   卫均轻轻颌首,他气度非凡,尽管阎青臣是个人中龙凤,可不得不说,在卫均面前,他的确是显得有些稚嫩了。   “王爷,饵都放出去了。”阎青臣说道,不卑不亢。   “此番辛苦阎将军。”卫均慢步走过来,尽管他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但不得不说,非常有长辈的宽厚。   可是吧,再看他整个人,宽厚什么的,分明看不出来。   “父亲当年与鹿判交情深厚,父亲驻守边关,鹿判清理这西南妖孽。犹记得在帝都时,他们二位素有双剑之名。”阎青臣微微摇头,许是因为提起父辈威名,他颇为推崇,同时又深觉自己不及。   “阎老将军与鹿判交情匪浅,倒是也解释了阎将军为何与鹿家姑娘这般相熟,原来是旧识。”某个笑呵呵的男人开口。   阎青臣一诧,下一刻,他转头往身后看,鹿元元正站在他后头呢。   他们说什么,鹿元元也没听。不只是因为沉迷于奶油巧克力,还因为,她不想听。   对于不想听的,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充耳不闻。   “原来你是鹿判的女儿。”阎青臣恍然。在大牢里,她被带走,他以为她是采星司要找的遗留在城中的鹿判旧部。   当年鹿判死了,许多他的旧部都偃了声息,分明是一些各有奇淫巧技之辈,但因为皆是鹿判发展培养出来的,采星司也并没有掌握全部的人员名单。   随着鹿判死亡,损失人员极多不说,其他人员,也就此都消失了踪迹。   他们像藏起来了,全无踪影。   或许,是鹿判之前给过他们命令,在遭遇到这种突袭之事时,就偃旗息鼓,小心苟且。   “正是在下。”鹿元元的表情还是那样儿,努力的在吸着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一边淡淡的回他。   “那……你是,王爷的……”阎青臣猛然想起这事儿,说了几句,又看向卫均。   是吧,他没记错!   卫均不语,鹿元元也没回答,倒是其他人都笑了。   “是有这事儿。”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阎青臣微微调整了一下,之后偏过身体,“鹿小姐,在大牢时多有冒犯。”   “没有啊,哪儿来的冒犯?倒是我家小胖冒犯了你,希望你别太介意。他不是那种心黑而无色,脸厚而无形的人,往后可能还会做一些你不太高兴的事儿,顺着他就成了。”她觉着是天意,又把巧克力给她送回来了。乔小胖护短,肯定还得逮他给她闻个够。   单是想想,她就高兴。   她这话驴头不对马嘴的,阎青臣都接不下去了、。   或者说,知道她真实身份了,他也不好再接了。   感觉到卫均在看他俩,他慢慢的后退,想和鹿元元拉开点儿距离。   他一动,鹿元元立即追上,始终与他保持半步的距离。   其他几个人看着,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小尾巴了,是用浆糊给黏上了。   阎青臣看着她,低了一下头。   小僵尸姑娘以及其他那几个男人也在看着他俩,神色各异,但又各自带着笑。   倒是卫均淡淡的看着鹿元元,瞧着她那恨不得要把阎青臣给绑了的贼亮的眼神儿,忽然道:“鹿元元,你还记得本王么?”   被点名,鹿元元倒是听到了。   扭头看过去,她大眼睛眨了眨,迷迷糊糊又不明所以,显而易见,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感兴趣。   “王爷啊!”之前不是说了嘛,他叫王爷。   卫均薄唇微弯,较之寻常人要更幽深的黑瞳盯着她,“你与本王有婚约。并且,半个时辰之前,你已经答应要继承鹿判与鹿兆兆的遗志,为采星司效力。” 第018章 看穿   卫均的眼睛,可称得上特别。只是,并没有让鹿元元觉着可吸引的地方。   瞳眸漆黑,又较之常人要宽阔一些,瞅着就极为深邃,且他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着非常有压力。   尽管,他看起来沉稳而淡然,一身清贵,气度非凡。   他身上有着一种某种青草的香气,不是衣料上的味儿,是皮肉里的。   反而,衣料上没有任何熏香,这说明他不是个喜欢给衣物配饰熏香的人。   这个世界,特别流行熏香,甭管男人女人,都喜欢把自己熏得香喷喷的。   当然了,大部分是知道自己体味不好闻,熏得香香的用以遮掩。   少见的,只有那么一些人自带体香,但通常来说,他们意识不到,反而还熏自己。   人工的香,和着自体香,就会产生一种复合的味儿。普通人闻着,可能是香,在她闻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闻起来,像腌制品。   他们啊,不懂得什么叫做适量。   卫均身上,是他自己的味儿,某种青草,生长的刚刚好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味儿。   当然了,在鹿元元的鼻子里,这种青草香,可没有奶油巧克力来的吸引人。   她眉头皱了皱,小脸儿展现出一种极度的困惑来,甚至,有那么点儿委屈。   因为委屈,她就可怜兮兮的,可以说极其特别的招人疼。   “我要见阿罗和小胖。”她不觉着自己会答应卫均,尽管不记得了,可什么继承鹿柏宽与鹿兆兆的遗志?骗鬼吧,她才不会答应呢。   不说她不了解他们具体都做些什么,就是阿罗与乔小胖那么厌恶皇室,朝廷。因为他们,她也绝不会答应的。   “罗顺的女儿与乔八的女儿亦如他们的父辈一般,追随着你。你同意了,他们自然也会留在采星司。”卫均接着说,而且随着他说,旁边几个人也跟着若有似无的点头。   这种场面,就像是自己曾被外星人劫走了。待得你重新回到了地球,一些不认识的人冒出来,对自己说,你在这段时间做出了多少多少惊天动地之举。   这些伟业惊动了高层,他们决定要在大会堂接见你。   你并不激动,因为心里知道是假的,会担心自己真去了大会堂,正和高层握手,等着高层说自己是个好同志时,忽然被揭穿。   那种惊惶,气怒,最后都成了迷茫和委屈。   没有再说话,鹿元元微微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阎青臣。他正瞅她呢,以一种,略担心的眼神儿。   她朝他凑近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然后呼吸,闻他身上的巧克力味儿,一边接着委屈。   小僵尸姑娘站在旁边,看着鹿元元那委屈哒哒的样子,欲言又止。   转眼,她又看向卫均,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都不说话,这场面就显得有点儿怪异。   那些人在看着鹿元元,鹿元元只顾着闻阎青臣身上的味儿。   “王爷,我先回去了。今晚,我将撤换城内防护,他们接连转悠了两日,需得更换。”阎青臣说道。   卫均微微颌首,同意。   阎青臣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便脚下一动要走。   鹿元元也立即跟着动,显然要跟着他走。   “罗顺和乔八的女儿在府衙么?”卫均淡淡问道。   “回王爷,他们俩一直面壁思过呢。”有人在旁边回答,果然成功的让鹿元元停下了脚步。   眼看着阎青臣越走越远,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也逐渐稀释,她的精神也肉眼可见的萎靡。   卫均最后扫了一眼那颓废下来的小身影,便转身走了。   其他几个人随行,边走边笑,小声的交谈着什么,说完继续笑。   小僵尸姑娘缓步的走到鹿元元身后,歪头看了看她萎靡的可以说是失去生气的小脸蛋儿,“元元,阎将军驻守西南,营地就在青溪城以南十五里的地方。距离这么近,想要再见,总是能见到的。”   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观察力特别好?”   小僵尸姑娘一诧,“是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我觉着你观察力没有你们王爷好。”转头看她,鹿元元还是那么没精神头的样子,耷拉着肩膀。说完,她就转身往回走。   小僵尸姑娘站在那儿愣了下,之后快步跟上她,“你要去哪儿?还要方便吗?亦或是,想见阿罗和小胖?”   “我应该去见你们王爷。”她小声的说,这卫均,摆明了看穿她。   不止如此,他还会威胁,拿阿罗和乔小胖威胁她。   阴险的家伙,果然啊,在皇家,在朝廷里混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膀和脑袋,并没有抬头朝前看。但,她的步子,却是完全在追随着卫均走过的路。   她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只闻他的味儿,就能知道他往哪儿走,往哪儿拐。   小僵尸姑娘在身后跟着她,瞧她那走路的样子,像一朵枯萎的花儿,她又忍不住笑。   “元元,其实你不用这么有压力。自鹿判与兆兆出了事儿,采星司失去了很多人才。王爷绝不会让你涉险,只是有些事情,没有鹿家人在,就会变得很难,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小僵尸姑娘在给她解释,并非是要她涉险,会如她父兄那般。   “你是不是非常仰慕你的王爷?”鹿元元还是那般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问,却恍若一把利剑,成功的让小僵尸住了嘴。   她不说话了,鹿元元也觉着安静了。   不开口则以,开口即惊人,成功击七寸。   一直低头跟着味儿走,走到了这府衙的前堂的侧室,抬腿迈过门槛,进去。   其他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卫均在这儿。   他坐在主座,修长的手托着杯盏,喝茶。   抬头看他,他那坐姿,喝茶的姿态,无不透露两个字,有范!   或许,从未见过有人喝茶会喝的这么赏心悦目,不是那种刻意的美,是浑然天成,骨子里自带的。   可能,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才会有这种气质,太年轻会做作,太老则油腻,这位正好。   然而,鹿元元对此没什么兴趣,她只觉着他身上的青草香还成,喝的茶味儿要更好。   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雨前晒顶眉,片片新鲜,茶汤金黄,入口清冽,入喉回甘,茶香留口,回味无穷。   好茶,片片皆精品,奢侈! 第019章 钓鱼   “香么?”喝了一口茶,卫均抬眼看向站在那儿的小人儿。   她是稚嫩的,同时,又是熟了的。   有点儿迷茫,有点儿懵懂,又载着无尽的甜。   但,似乎她自己并不知道,只是随着性子,偶尔的,掺和一些小小的狡黠。   她刻意的不让那点儿小狡黠暴露出来,可,自己并未控制住。   香?   他说什么?   手里的茶吗?   “很香,片片精挑细选,没有一片是不合格的。我想,王爷这一杯茶,起码得十两银子。”吸了吸鼻子,茶香宜人,同时,有着金钱的味儿。   卫均看着她,眸子深邃,而且,好像还带着点儿似笑非笑。   当然了,若仔细看,倒也看不出笑意来。   他持稳非常,仅仅坐在那儿,即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古有仕女图,描画各种美艳的姑娘。而这位,能自成一副美男图,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美。这种美,击穿人心。   但是,这种美,鹿元元是欣赏不到的。因为嗅觉异常,倒是看人看物,第一时间先用鼻子去考量。眼睛的功能,反而退化了一般。   放下手里的茶盏,卫均看着她,“本王说的,是阎青臣。”   阎青臣?   鹿元元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下一刻就想起来了,巧克力。   想起巧克力,似乎就又闻着了味儿,鹿元元抿嘴笑,“他是挺香的,这个世界绝无仅有。我想,再也找不着和他一样味儿的人了。”   “坐下接着说。”卫均微微抬起下颌示意,看起来,他好像还挺有兴趣。   鹿元元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叫她坐,瞧着态度还不错。根据她鼻子所闻到的,这人心态也十分平和,瞧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小僵尸姑娘缓步的走到卫均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   “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哪个人身上是巧克力味儿的。巧克力是甜的,夹杂着奶油香,这世上最好闻的味儿,就是这个。”他让她接着说,还在看着她,一副在等着的样子。那鹿元元觉着,就给他讲讲呗。   “钟秦闻起来如何?”卫均问道,饶有兴趣似得。   钟秦?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就见小僵尸抬手指了指自己,她是钟秦。   “药味儿。”她说,十分简短。   钟秦一诧,自己微微低头,闻了闻,她并没有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   她是每日都喝药,可是,她已经很尽力的在遮掩掉那药味儿了。   “本王呢?”他继续问,薄唇微弯。   “王爷,青草香。我觉着,你应该没有用草药或是香料泡澡的习惯,那么,就是自带的体香了。”说体香,倒是真有几分恭维之意。   当然了,好闻也是好闻的,可是,没有巧克力吸引人。   她这么说,卫均倒是有那么点儿意外,他会拥有青草的香气?   青草的香气,具体说来,又是如何的?   他自己显然闻不到,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是有些好奇了。   “这世上,又是否有某些人的气味儿是相似的?”他问她,薄唇隐隐带着一丝笑。所以,他瞧着是温和的,那种年长之人对小辈的宽容,厚重。   似乎,小辈无论做什么,他这个长辈都会一笑置之,用宽容来对待。   “有啊,若一些人长期服食同一种药物,亦或是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味儿就会相似。当然了,有那么一部分会很特别,就像巧……啊,阎青臣将军,他应该就是个不管吃什么都不会改变体味的人。”极其特别。今日阳光好,不似在牢中光线昏暗。她仔细的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虽不至于说十分细滑,但细致也是真的,和寻常男人大不一样。   卫均轻轻地颌首,在鹿元元看来,他完全是受教了的样子。   尽管,她现在还有些稀里糊涂,忘记了如何从大牢出来,又在这府衙都发生了些什么。   或许,又被这个王爷给看穿了,可该保持的风度还是要继续保持。   鹿柏宽和鹿兆兆,为皇室效力,他们是稀缺的人才。   他们死了,皇室就来找她了。   但鹿元元觉着,她不乐意,他就算是耍赖或是用权威压迫,她也不干。   总不至于,他会将她这个仅剩的鹿家人,给宰了吧。   有时候,越是稀缺,手中的牌就越大。   “青溪城距离边关营地不过十五里,阎青臣近些年一直驻守在那儿,偶尔也会进城。若想见面,实则非常方便。倒是帝都近来多事,朝上有意将阎将军调回。归期,不定。”卫均轻声的说,看起来他好似在跟鹿元元交代当下时局似得。   他忽然说什么帝都朝上的,鹿元元自然不解。   只是,巧克力在其中,说的主角也显然是他啊。   他的意思是说,阎青臣很快就要回帝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那就是说,她可能,就再也闻不着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了。   看她瞬间萎靡下去的小眼神儿,卫均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采星司设于帝都,城中据点极多,下设各间遍布全国。行走于各地,拥鱼符者,无禁地。”他说,甚至在说这些时,都没看她。   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对此并无所动。   有那么多权利又怎样?还不是做的走狗的活儿。   这世上,走狗可没真正的狗过得舒坦。   “尤其西南,多与军营走动,所以鹿判才会与阎老将军在当年有双剑之称。”卫均接着说道,语调慢悠悠的,更像有一条钩子在里头。   这就是明晃晃的诱惑了,鹿元元已经听出来了,他在拿阎青臣诱惑她。   若是答应他,给他效力,做他的走狗。那么,她就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巧克力了。   想闻,或是,想看,或者,尝试着啃一口尝尝味儿,都有机会。   这个诱惑,真大啊!   她忍不住的咽口水,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奶油巧克力,以及对那个不可能回去的世界的怀念。   诱惑是大的,可理智尚存。   “我与阿罗还有乔小胖同进退。”这是她的立场,他们俩若反对,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即便,他们会使用下作的手段,她也绝不妥协。 第020章 钓鱼(二)   鹿元元不答应,甚至用阎青臣诱惑她,她也忍痛拒绝。   这么说吧,她认为自己绝对是个讲义气的人。重色轻友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可是,真的好叫人难以割舍啊!   巧克力……   单是想想,她就觉着心里头一痛。   不过,倒是卫均十分平静,没有再说什么。   看起来,他好像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   当然了,或许是表象,不能尽信。毕竟,他刚刚还当着众多人的面儿说,她已经答应他了呢。   人心难测,不可轻信。   卫均起身,表示应当见一见罗顺和乔八的女儿。   说真的,他连乔小胖其实不是个女人这事儿都不知道,由此可见,对这些曾经的下属,也并没有多了解。   若是阿罗和乔小胖看到了这份迟来的关心,肯定会笑掉大牙的。   起身,跟着往外走,鹿元元倒是对什么尊卑之别不了解。不过,再看小僵尸钟秦,就明白了。   她跟在卫均身后两步远处,步调也和他保持一致,但凡卫均稍慢,她也必然会停下来。   尊卑这个东西,是在心里头的,甚至说,是刻到了骨头里。   鹿元元无法理解,但同时,也见得多了,见怪不怪。   她不管那些,别人如何卑,那是他们的事儿。   闻着卫均身上时不时飘过来的青草香,其实真挺奇怪的,和奶油巧克力一样奇怪。   有些人,连汗液都不难闻,这多奇怪。   最起码,这种神奇的体质,千里挑一。   “看起来,你对于与本王有婚约这事,并不上心。”顺着小路走,拐弯,卫均说道。   原本看着前头,听他说话,鹿元元不由去看他。   真高啊!   或许,是她太矮了!   “让两个残疾人凑合一起过日子,是许多长辈喜欢做的事。他们认为,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互相照顾,待得年老体衰,一个能够给另一个养老送终披麻戴孝。”很显然,他年纪比她大,他爹是想让她给他送终。   谁又能想到她会说出这种‘高见’来。   卫均忍不住侧颈垂眸看她,一张小脸儿略带着些迷糊,唇红齿白的,又像是在说什么无心之言。   可是,这无心之言,还真有点儿伤人呢!   养老送终?他那么老么?   “残疾人。”他重复了这个词,似乎觉得好笑。   “说的是我,我明显是个残疾人啊。所以,我这样的人,真进了组织,那就是为组织添麻烦。”所以呢,就别再想着让她继承鹿柏宽和鹿兆兆的遗志了,她并不合适。   她说的话奇奇怪怪,但,意思卫均明白了。   薄唇微扬,卫均又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   顺着小路走,便碰到了人,两个人分别抬着一个担架似得东西,上面躺着人。   根本不用看,只是闻着味儿,鹿元元就知道了,那是死人。   那股子血液和皮肉都在逐渐腐烂的味儿,她的鼻子可比眼睛遭受了更多的苦痛。   “你之前说,这些人拥有相同的味儿。但是,还没来得及细说呢,就睡过去了。不如,你再给本王说说?”停下了脚步,卫均问道,还是那副讨教的模样,等着她继续解惑。   那些个抬着尸体的家伙们,也自动的停下来,把一个个担架放在地上,眨眼间,几具尸体摆放在她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她上供呢。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她真的在他面前这么显摆来着?   小僵尸钟秦站在旁边不言语,她看着鹿元元,她的小脸儿上都是疑惑,显然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真的仔细的闻了他们?”她怎么不信呢?她不是能干这种事儿的人啊!   即便,真的想要在卫均面前显摆,也不至于去闻死人吧,很难闻的好不好。   这种即将腐烂,还未完全腐烂的,他们这些普通人能闻出屁来?   根本不知道有多难闻!   轻轻颌首,他的瞳眸幽深而漆黑,完全让人无法不信任。   无缘由的就会觉着,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骗小孩儿呢?   鹿元元轻轻地吐了口气,虽是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可又真不太好一个劲儿的追问。   他看穿了她,但想来,了解的不会太透彻。譬如,具体精确到她忘了多长时间内的事儿。   看着那些尸体,鹿元元的脸也跟着皱了起来,难以想象自己真为了显摆去闻这些尸体,太恶心了。   走到尸体近前,鹿元元脑子一闪,猛然想到,没准儿现在也是卫均在试探她到底忘到了什么程度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的心可太黑了!   扭头去看他,他还是那模样,清贵,沉稳,不骗小孩儿。   怀疑是真的,但她站在这儿,就真的跟骑在了虎背上一样,难下。   低头看着那些尸体,他们抬出来都不带遮盖一下的,有的肠肚还在外头挂着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会招苍蝇的吗?   死人什么的,鹿元元倒是不怕,死了就是死了。   叹了口气,她缓缓蹲下,距离尸体不过半截手臂的距离,她轻轻地嗅了嗅。   除了即将腐烂的味儿,的确是有一些,难以说清楚的气味儿。   微微偏头,又去闻临近的那一具尸体。体味不同,开始腐烂时的臭都五花十色的。   挪动了一下,又靠近另外几具尸体。   别说,她现在可确实是听话,和之前那抗拒的样子大不相同。   卫均双手负后,站在那儿看着她。诚如鹿元元所看到的那般,他就是一副不骗小孩儿的样子,而且颇有耐心。   闻了个遍,鹿元元站起身,顺手从衣袖里掏出个大口罩来,往脸上一戴。   恍如个蒙面大侠,她不可抑制的在起身时朝着卫均翻了个白眼儿,“他们应该吃过一样的东西,某种药,长期服食,才会让皮肉和内脏都有这味儿。但是,这种味儿,我好像……”说着说着,她又停下了。   只露在外的眼睛看向别处,她在回忆什么。   “在大牢里时有闻到过?”卫均问。   鹿元元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闻到过,但,比这个清淡多了。我想,吃的那种相同的东西,没有他们时间长。”   卫均的唇边再次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做得非常好。” 第021章 三方下手   这种鼓励,就跟那幼儿园的老师一样,语言之中的鼓励,还带着神情上的赞赏。   所有的小朋友,无不对这种鼓励满怀开心。   这就是哄孩子,真正的小朋友,肯定会被绕进去的。   鹿元元可不是小朋友,但她倒是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开心得意,她这鼻子自然是厉害的。   不过,下一刻她就觉着,自己不该这么开心,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儿的这种事儿,见得多了。   当下,这种情形可不就是巴掌和枣儿?   又看了看卫均那似乎含笑的眼睛,她猜测,他的心八成是黑的。   只是,表面看不出来罢了。   “元元。”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鹿元元立即转头看过去,只见阿罗和乔小胖快步的朝着这边奔过来。两个人是真着急了,他们俩身后还跟着人,摆明了是一直在看守着他们。   鹿元元也转身快步迎过去,三个人碰面,她两只手先被他们俩给抓住了。   “元元,你没事吧?”阿罗问她,同时上下的将她看了个遍,她戴着大口罩,这露出眼睛来。看她眼睛,倒是还好。   “我没事,倒是你们俩……去哪儿了?”犯了病,她是根本不知他们三个如何分开的,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什么地方去,都做了些啥。   乔小胖冷哼了一声,显然是极其不快。   倒是阿罗往卫均和小僵尸钟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钟秦的眼睛那么特别,她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她是谁。   就是在莺馆时,那个在暗处偷看他们的眼睛。   倒是卫均……   “那就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未来老公。”鹿元元告知,因为也看出来阿罗和乔小胖不认识他。   果然,一听,乔小胖的眼睛就瞪起来了,恍若仇敌。   当然,他仇的不只是鹿元元未来的丈夫,还有他的身份,以及一些其他的。   阿罗抓紧了鹿元元的手,“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夸我来着。”鹿元元挑了挑眉,除了貌似在挖坑之外,就是在夸她呀,她没说错。   当然了,真夸假夸,那就不知道了。   乔小胖暗呲了一声恶心,他和他们没话说,所以也不打算说。   “走吧,先回去歇着。”扯着鹿元元的手,乔小胖转身就走,根本不打算和卫均或是这里任何一个人说什么。   当然了,也没有阻拦他们的。   鹿元元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卫均,他也没拦着。   被扯着离开了,三个人又回了之前短暂歇息的小院子,这里已经没人看守了。   鹿元元被阿罗和乔小胖扯着进了房间,她跟个物件似得,转了一圈,就坐在了床边。   看着他们俩,这俩人的表情,可说是……精彩了。   “乔小胖吃什么好吃的?混在一起的味儿,茉莉香,茶油香,还有一股甜甜的甜茶味儿。倒是阿罗一身的气,快要烧起来了。”摘下口罩,她深吸口气。阿罗不是那种会生气在表面的人,她一般情况下会将情绪敛的很好。   不过,人但凡有情绪变化,身上的气味儿必然会随之改变。   不熟悉的人,她或许不能分辨的那么清楚,但他们俩她太熟悉了。这么多年来始终在一起,对方有什么变化,还不是第一时间便发觉了。   “他们既然送来了,老子为何不吃?”乔小胖有理有据,偌大的身板往那椅子上一坐。说起来倒也神奇,他能够把自己的肉完完全全的塞进椅子里,这是个技术活儿。   反正,若是手动的帮助他,或许未必能成功。反倒是,他自己塞的挺好。   “我就惨了,不止什么好吃的都没吃到,反而还犯病了。你们俩也别害怕,凑巧有个小僵尸姑娘在,没人占我便宜。今天见着了肃王本王,一直活在传说中,乔小胖,你动不动的就把人抬出来吓唬人,这回可是见到正主了。怎么样,你们俩刚刚不是也瞧见了,长得如何?除了有点儿老,气质还是不错的。”鹿元元双臂环胸,小嘴儿巴拉巴拉。   “老?于你来说,是有点儿老。”乔小胖是不喜欢皇家人,但是,倒也不能一直说瞎话。   “他都对你说了什么?”阿罗不想说那些无用的,直奔主题。   “是啊,特意把咱们三个分开,他又来见你了,说了些什么?目的是什么?”乔小胖也正色,大胖脸一本正经起来,也透着几分凶。   “要我继承父兄遗志,继续为采星司,为皇家为朝廷效力。”鹿元元说,就这么简单。   阿罗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没有言语。   他们俩不说话,这事儿就神奇了,按理说,他们俩肯定会露出一脸的不屑,亦或是用几句脏话来给她的话做总结。   “他都开始用巧克力来诱惑我了,只要我答应,那么想什么时候见到巧克力就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甚至,再来点儿过分的,都可以。似乎,只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就能横行无阻了。不过,一想到你们二位,巧克力的诱惑也被我活生生斩断了。你们俩一定不会同意的,我没答应。”鹿元元说自己经历的事儿,嘟嘟囔囔的小劲头儿,隐隐的能看得出她还在可惜巧克力。   虽说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想来,巧克力味儿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惋惜,这惋惜不只是再也闻不到巧克力的香味儿,还有对那个世界的告别,其实她都没做好准备。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她仍旧没做好准备。   “只不过,你们俩的表情……似乎,我这个决定,并没有让你们很开心。”好吧,她明白了,不只是她得到了这样的诱惑和利用,他们俩也一样。   而且,对他们俩的诱惑,好像管用了。 第022章 条件   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的了阿罗和乔小胖呢?   细想一下,就可猜测的到。   只要找到他们俩心里难解的结,就能知道这诱惑的筹码是什么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帮人是挺贼的。如何精准打击,他们居然掌握的如此清楚。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撼动了他们俩一直以来的想法。   当年,青溪城外发生的意外,导致了鹿柏宽、鹿兆兆以及很多很多西南地区采星司的人员全部没了性命。   具体如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怕是如今只有采星司内部才了解当年发生了什么。   而那次事故,所有人的尸骨都没有殓回,鹿家坟墓里埋得都是鹿柏宽和鹿兆兆的贴身之物。   还有罗顺和乔八的坟墓里也一样,无不是个衣冠冢,尸骨什么的,他们俩更没见到。   谁又能想到,采星司的人此次告诉他们,罗顺和乔八的尸骨是有的,并且,埋葬于帝都。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俩能镇定的了?   鹿元元不置可否,倒是卫均还真没拿鹿柏宽和鹿兆兆的尸骨什么的来诱惑她。没准儿,他可能也察觉到了,这个也诱惑不了她,还不如一个大活人巧克力呢。   不过,对阿罗和乔小胖是精准打击啊,他们俩真心动了。   鹿元元认为自己无法就此事给他们俩提供建议,毕竟,他们的家人,在他们心里是个巨大的心结。   坐在床边,两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床沿上,两条腿搭在一起,慢慢的摇晃着。   鹿元元看起来有点儿百无聊赖,又像个在等大人做决定的小孩子,只不过,她心里头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不做决定,而是,不能替代他们俩做决定,尤其他们俩现在还在纠结之中。   他们目前就是在竭力的思考要不要答应采星司,可分明的,他们又对他们不信任。   于是乎,在自我纠结,左右摇摆,不知该如何下决定。   反正,她并不想为采星司工作,重走鹿柏宽与鹿兆兆的老路。   鹿家的血脉里的确是有着奇特,嗅觉异常,看起来,就好像是天生要为某些势力效力的。   鹿元元觉着,如若可以,改变这种天赋异禀的嗅觉也是可以的,免得被人惦记。   静默着,房间里除了她晃悠腿的声音外,另外两人悄无声息,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跟离了魂儿似得。   也不知过去多久,乔小胖忽然站了起来,“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咱们走。老子不听他们的,他们喜欢给我爹扫墓祭拜都随他们吧,就当我爹捡了一堆孝子。”   阿罗看了看他,尽管没有说什么,但从神情看得出,她仍是没想好。   鹿元元也站起身,她也觉着应该离开这儿,采星司这帮人,太贼了。精准定位他们三个人各自的‘弱点’,然后分开来一一进行击破,损的没边儿了。   “走走走。”乔小胖一手拉着鹿元元,一手把阿罗拽了起来,利用自身优势,将二人拖拽出了房间。   走出院子,便瞧见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穿着劲装,就是之前守在他们门口的人的穿着。   “都给老子让开,谁敢拦老子,今儿就让你们帝都来的家伙们都瞧瞧,青溪城的人都能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乔小胖吼着,声音中性,不代表他吼起来时没气势。   那两个劲装男人果然是让开了,只是,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乔小胖一大坨,拖着另外两个从眼前跑过。   朝着前府大门的方向走,这府衙这么大,乔小胖凭借一己之力,方向寻得极为正确。   “元元,王爷说,黄道吉日难寻。正好他来了青溪城,你们的婚事要不要一块儿办了?”小僵尸钟秦的声音从旁边高处传来,带着笑意。   拖拽着两个人一往无前的乔小胖猛地停下,阿罗和鹿元元也算得以喘口气。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拿出来,甩了甩,看向站在围廊上的小僵尸。   她仍旧是包裹在披风里,脸白白的,眼珠子发红。说真的,若猛然见到这样一个人,肯定会吓一跳,根本不像正常人。   “他要和我办婚礼?倒是没想到,他一个‘残疾人’,对这方面的事还挺积极。”鹿元元当然是不想和卫均结婚,他一残疾人结什么婚?她可不想给他做‘忠臣孝子’,到时还得给他披麻戴孝又送终的。   当然了,她这会儿一看小僵尸,就觉着她说的事儿非常扯,是假的。   小僵尸分明爱慕卫均啊,她还能笑眯眯的向她传递什么成婚的消息,心得多大?   一看就是吓唬她的,因为他们知道,她并不想跟卫均成婚。   “告诉你们那王爷别想美事了,我家元元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甩一个。他若想掺和,叫他排号去。”乔小胖单手叉腰,他恼怒于自己被牵着鼻子,他们三个一直在被耍,他心里很不平静。   叫骂起来,宛如泼妇,一般人不是对手,更别说这幽灵一样的小僵尸了。   钟秦看了一眼乔小胖,没有搭他的叫骂。又看向瞧着有点儿迷迷糊糊的鹿元元,“元元,你年纪小,王爷觉着,对你来说,诸多事很不公。或许,有机会扳正这些不公,就要看你如何决断了。”   看吧,这还是诱惑。基于巧克力诱惑的更高一级,不得不说,这就是抓准了她心里所想,否则他们也想不出这种主意来啊。   那卫均就是看出来她不想和他结婚,用巧克力诱惑没有达成他的目的,他就来第二招了。   别说,是挺有吸引力的。   因为,不止她不说话了,连阿罗和乔小胖都沉默了。   他们俩一直都对这个什么婚事十分抗拒,认为就是皇家的利用,他们就是想继续利用鹿家,利用这唯一仅剩的鹿家血脉。   如果能解除那扯王八犊子一样的婚事,是好事啊。   只是,条件还是一样,要给他们做事?兜兜转转,怎么着都落不着便宜。果然啊,会算账的还是他们朝廷的走狗。   “我想知道,你们会把罗顺和乔八的尸骨还给他们的女儿吗?”鹿元元问道,声音不大,但极为真诚。   阿罗和乔小胖转头看她,很明显没想到这个甚至满脸懵懂的家伙会问这个问题。 第023章 上钩了   小僵尸说,鹿元元提得要求,足可见她内心里的善良。这种要求,王爷必然会答应的。   这种吹捧,鹿元元也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要他们能答应,那就成了。   反正,她也算看出来了,这伙人会没完没了。与此同时,阿罗和乔小胖也心绪难平,那心结卡在心里头,不解开,他们俩必然不会得安宁。   既如此,那不如就掌控个主动权,把他们父母的尸骨要回来。由他们自己来安葬,这心结也就过去了。   “真要给他们做走狗?这事儿得再商量商量,她一个人说的也不作数。你一边儿去,惹急了老子,揍你。”乔小胖挥舞着双手,决定要一家三口人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又一看小僵尸站在围廊高处那儿瞅着他们,他就特别凶的威胁。   小僵尸还真听话的站直身体,向后退了两步,转眼看向别处,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自己商量。   乔小胖扯着鹿元元和阿罗后退一些,之后围成了个圈儿,瞪着眼珠子瞅着鹿元元,“你真要给他们做狗腿子?首先,你得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我们的爹都是怎么死的,大家都清楚,真给他们做狗,最终也逃不了这种死法。”   乔小胖用一种特别认真且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死,并不是那么可怕。但,得看怎么个死法了。或是,为谁死。   为朝廷为皇家死,不值。   “我又没说要一辈子卖给他们,咱们不是可以谈判嘛。都能这样死皮赖脸的找上门了,显而易见,他们内部也是人才稀缺,急于想要我们的加入为他们卖命。既如此,一切可谈嘛。我们卖给他们三年五年的,也仅限于此,时间再长些我们绝不接受。就用这三年五年的时间,把你们爹娘的尸骨换回来,正好你们俩也给寻个风水宝地,风光下葬。这属于是用咱们自个儿的‘劳动’甚至生命换回来的,可以毫不心虚吧?若他们实在不同意,那没办法了,咱们就吹灯拔蜡,一人一条绳子挂在府衙门口,也算警示众生了。”鹿元元小声的说,唇红齿白,巴拉巴拉,听起来是面面俱到。   阿罗凝神细听,乔小胖也皱着脑门极其认真,两个自诩家长的家伙,眼下听一个小家伙噼里啪啦一通分析,分明是听进去了。   “怎么样?是扯着绳子去门口,还是和她谈谈?”鹿元元摊手晃了晃。尽管她瞧着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可显而易见,当下她主导了他们俩。   “豁出去了,谈。最多五年,他们要不干,老子先去门口挂着。”乔小胖点头,又恶狠狠道。   鹿元元扬了扬下颌,就朝着小僵尸走过去了,微微仰头,因为阳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我知道你们挺着急的,在这青溪城,甚至整个西南有许多事要做,并且急需我们的帮助。无利不起早,不止人如此,动物也一样。我们要罗顺和乔八的尸骨,他们的女儿要好生的安葬他们,在青溪城这片他们待了一辈子的土地。所以,我们答应入伙,但最多五年。毕竟你也看到了,我有病,能够支撑五年是我的极限了。”说着,她又显得及其可怜。作为一个病人,他们还要她去给卖命,多无耻,多无良。   小僵尸掩在披风下,那张白白的小脸儿,发红的眼睛,都表示她有在认真听。   鹿元元说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以。”   嘿,答应的就是这么快。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乔小胖和阿罗也一诧,这小僵尸敢答应,想来必然是她主子授意了。   那肃王……有这么毒吗?这都料到了。   “你们今日便有任务,非常紧急。鹿判之前的城中旧部隐藏的非常深,自从鹿判和兆兆出了意外,他们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和采星司有任何的联系。而这旧部的人员名单,采星司也不齐全。现在,这项任务就要交给你了,元元,把他们都找出来。不管他们还是否愿意为采星司效力,但,总会愿意为鹿家效力的。”小僵尸站在那围廊上宣布了任务,说完就走了。   看起来是潇洒,但鹿元元觉着,她是担心自己说完了,而她不答应。这才说完就走,不想听到拒绝。   “咱们是不被耍了?”乔小胖皱着眉头,心里头怪怪的。   “似乎,咱们两个是饵,用来钓元元的。”阿罗沉声,自然有些恨恨。   “算了,既然都上钩了,这鱼钩也吐不出去了。出些力气,但收获也是有的。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还不是凭我们高兴。走,去城外选个风水宝地去,不是有说嘛,这风水选好了,绵益子孙。”鹿元元转身就走,口罩一戴,劳什子任务,她才不着急呢。   反正又没给她定期限,又没说完成不了有何种惩罚,既如此,何必琢磨?   阿罗和乔小胖跟着她走,虽是他们俩一向觉着鹿元元在始终都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并且离不开。一旦放松,她可能就会有麻烦。但眼下,根本没意识到,是鹿元元在主导,他们俩自然而然的跟随,连反对都不曾有。   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衙,这守在府衙门口的人似乎都收到了他们仨已经‘入伙’的消息了,根本不曾拦着他们。   出了府衙,城内依旧。阳光不错,晒得三人顿感饥肠辘辘。   都下午了,他们就早上吃了些东西,眼下肚子里没食儿,啥事都干不动。   三个人转悠到城中的小铺子里,吃了些简单又便宜的面,就真的直奔城外,要选风水宝地了。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仨人好像都忘了,说是不着调也不为过。   青溪城外,地形可就复杂了,因为距离边关不远。而过了边关,就是大叶国。   风水宝地,他们仨又不是方士,也不是算命先生,可不会那一套。   他们看风水宝地的条件就是,顺眼即可。   三个人晃晃悠悠,到了野外,草树成群,鹿元元更开心了。   这原野的味儿能让她的大脑更舒坦些,即便是偶尔的能闻到农田里飘出来的马粪味儿,也要比城里几十号人身上流出的融合在一起的汗味儿要好闻的多。   “不然,咱们逃跑吧。”嗅着夕阳西下,草树都开始慵懒下来的味儿,鹿元元叹道。 第024章 就是这么牛   逃跑?显然就是说说而已。还没见证寻到风水宝地做墓地,将来如何绵益子孙这档鬼扯的玄学呢,哪能就逃跑。   再说,大齐这么大,可是有句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到哪里去。   天色暗下来,阿罗和乔小胖也寻到了不错的地方,其实就在之前罗顺和乔八的衣冠冢不远的地方。要更高一些,估摸着每天早晨会更快的迎接阳光。   距离鹿家的墓地也不算太远,反正这一片,算得上是坟墓聚集地。   “这地儿不错,地底下也干净,不存在误闯别的死鬼领地的事儿。”用一根木棍捅进泥土里,扎的深一些,再拔出来。   鹿元元闻了闻木棍带上来的泥土,就是泥土的味儿,和着树根草根的味道。若是这下面曾埋了人,泥土可不会是这种纯粹的味儿了。   有她这鼻子做侦查总结,阿罗和乔小胖也满意了,那就是这儿了。   明儿就先把这地方拾掇出来,无论如何,必然得风风光光的。   “走吧,回家。谁又想到咱们只是为了赚点钱,不止惹了牢狱之灾,还卖了身。唉,可怜我家元元了,没寻着良人不说,和人家谈条件的时候也忘了扯一扯解除婚约的事儿了。”从山上下来,往城里走。这城外是昏暗的,但是青溪城已经亮起灯火了。   城墙上,那些火光一跳一跳的,恍若活起来一样。   三个人慢慢悠悠的回了城,又回了家,他们接连几天没回来,可把许伯担心坏了。   自然是自家最舒坦,洗洗涮涮,又张罗了简单的饭食。即便是没有酒楼里做的好吃,但吃进嘴里,也仍旧是特别的香。   吃饱喝足,乔小胖就跟刑讯逼供似得,让鹿元元将他们俩不在时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她犯病了,记不住的就算了,但只要记着的,就必须全部说出来。   知道乔小胖是要记录,他一个梦想着可以成为传世名家的家伙,对这事儿特别上心。   此时此刻,也真的是明确了他们俩一直在身边的好处。因为一旦回忆,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有空缺时,那股子挫败感迅速的占领了高地。   因为忘了,不记得发生了啥,想一想当时身边都是陌生人,鬼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亦或是说了些什么。   未知才是令人恐惧的,这种遗忘之后的未知,更为可怕。   着重的说了她和卫均之间发生的事儿,不只是鹿元元自个儿,连阿罗和乔小胖似乎都对这个肃王有些改观。最起码听起来,是个还算宽厚的人。   没有皇族之人那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似乎,年纪大一些,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性子耐磨啊。   “所以,你是说,那个红眼睛的小姑娘爱慕肃王。”阿罗坐在桌边,一手担在桌子上,一边斜眼看着鹿元元。她在讲述这些事儿,就是在讲述而已,甚至有些懒洋洋。可不如她说起碰见巧克力来劲,眼睛瞬间发出一股贼光来。估摸着,但凡她有力气,或者偷人不犯法的话,她肯定会把那巧克力给偷回来。   “嗯,非常明显。她在他身边时,毛孔里都恨不得散发出花香来。但,很可惜,这小僵尸常年喝药,身上的味儿和小胖有一拼。”鹿元元边说边点头,她只是说她看到的,闻到的,并没有刻意夸大。   乔小胖抬起手臂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他有药味儿,其实他反对,因为他自己闻不着。除非是发病上药时,那时候味儿大,他能够闻得见。   “这世上,奇怪的人可真多。那肃王不是不行吗,居然还有姑娘爱慕他。权力这个东西,可真是比梳妆打扮要厉害的多,居然让人连身体残缺都忽视了。”阿罗低声的叹道,之后就笑了。   一个残疾人在他们这里可谓十分嫌弃,但却不曾想,还有人把他当成了宝贝。   “权力光环,地位光环,无不是加分项。顶在了头上,丑小鸭也成了白天鹅。”鹿元元十分赞同,不说别人,在她看来也一样。因为有这些东西的加分,在她看卫均时,都会发出一些违心的感叹来,气质真好。   当然了,也仅此而已。   脑子里更多的自然是奶油巧克力,如若说真给采星司做了狗腿子能横行霸道,那么想见奶油巧克力应当是一件不会太困难的事儿。   有些话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起来他们好像是被算计了,到底是经常玩这些的人,老谋深算,他们不是对手。   可是,如若真的能随时见到奶油巧克力,那不失为一件好事了。   单是想想,鹿元元就不禁笑出声儿来。   “说起你那什么巧克力,瞧你乐的。来吧,给老子仔细的解释解释,巧克力味儿到底是什么味儿,也方便老子在史册里将那位将军好生的书写一笔。”乔小胖很好奇啊,什么巧克力?他根本就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   不止他不知道,阿罗也不知道。   “很香,很特别。在这个世上,找不到。我很想吃,可是,再也吃不到了。我也不确定真啃一口那活的巧克力,会是什么口感。”说着说着,又不免黯然,因为她只能闻不能吃。   “算了,别让她再想了,也不怕她想魔怔了。对了,今儿人家都给你交代任务了,可咱们一件也没做。明天到底如何啊?还进山去准备张罗墓地的事儿?真被他们察觉到我们不务正业,也不知还会出什么损招儿。”阿罗想的是正事儿,主要是担心被那些人报复。毕竟,只凭他们几个,很难和那些人对抗。   “不难,你们着什么急。”鹿元元小脑袋一摇,极为老道的说道。   “你有法子?在城中找人,他们还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我们如何找?”乔小胖也眉头一皱,事情哪那么简单。   “他们都已经找了呀!和我们一同被关进大牢里的那些人,那都是他们怀疑的。其中,有敌人,还有可能是采星司旧部的家伙们,也有抓错的普通人。其实这帮人也不是笨蛋,我估计他们在之前观察了许久,才会开始行动抓人。当年跟随我爹的那些旧部,都被抓到大牢里去了。我们根本不用费那些力气,在进过大牢里的人之中寻找就成了。”完成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阿罗和乔小胖看着她,隐隐的,有那么点儿不可思议。因为她看起来真的不是太上心的样子,懒懒散散,哪是提起巧克力时眼冒贼光的样儿。   “可是当时在大牢里,抓了那么多人,你都记得住?又如何从那么多人中找出来呢?”阿罗继续问。现如今叫她回想,也无法将整个大牢里的人都记住,太多了。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   “记长相我可记不住,哪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是用鼻子闻的,我知道那些人都什么味儿。”眉毛挑了挑,她颇有信心呢。 第025章 开始行动   翌日,阿罗早早的就出门了,她去准备张罗墓地的事情去了。必然要风光,所以,她要去城里专门做丧葬生意的铺子去订货。   只要肯花钱,他们可以一手全包,各种档次均有,中意哪样就订购哪样。   这些事鹿元元不管,他们高兴就成。   而乔小胖昨晚又书写他的史册,写到了后半夜,太阳跳出来了,他还睡呢。   起身,洗漱,换了一身灰不拉几的裙子,打扮的像个住家小保姆一样,鹿元元才从房间里出来。   早饭就放在前厅里,各自用瓷碗瓷盘什么的扣着保温。   坐下,用饭,嗅觉更占上风,于是乎,在她用饭时,通常只专注于闻起来更香的食物。   但实际上,有时候闻着香的,入嘴的口感却并非最好的。   若要扭转,十分不易,谁叫她鼻子太不普通了呢。   嗅觉始终都是占上风的,它说了算。   慢悠悠的,填饱了肚子,阿罗还没回来,鹿元元只能去把乔小胖叫起来,开工了。   她不能自己出去,因为阿罗和乔小胖很担心她会在外面犯病。   身边若是没个人,她犯病之后一睡不起,大街上什么人都有,乞丐流氓之流的。她一如花似玉的姑娘往地上一躺,咋扒拉都不醒,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当然了,这也不止是阿罗和乔小胖这样担心,鹿元元自己也生过这种恐惧。   犯病睡着了跟打了麻醉似得,任人摆布。   单是想想,都觉着可怖。   在门外把乔小胖喊了起来,他是还没睡醒,嘟嘟囔囔,起床气也挺严重。   “走吧,咱们去莺馆。莺馆的鸨母,也就是我那位姨娘,是他们确认的第一个我爹的旧部。她说什么和我爹有一腿,都是瞎说的,她是我爹下属。”看乔小胖走出来,他头发散着,不似寻常梳成个丫头的模样,懒懒散散,略有些凶相。   “你又知道了?”听鹿元元说完,乔小胖抬手粗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就像个胖丫头。   “不然,为何姨娘是第一个被送到大牢里的?在莺馆所有人被控制的时候,唯独她直接被抓走,连审讯都没有。而且,我所说的同一伙人才会散发出来的味儿,她身上就有,同时也是她给我的启发。”有些事情,看起来神神秘秘吧。但实际上,仔细一想就通了。   “所以,你在大牢里时,闻到别人身上也有和老鸨子身上一样的味儿?”乔小胖问道,跟鹿元元在一块时间久了,他也知道,这世上很少有两个人的身上会散发出同一种味儿来的。   即便是母子母女,怀胎十月,有十个月的时间同为一体,但身上的味儿也不会一模一样。   而大牢里,完全不相干的人会是一样的味儿,甚至是鹿元元这种鼻子闻出来的,那就说明有问题了。   “没错。我肯定,他们吃一样的东西,很大的可能是药。因为吃一样的药,长期吃。我不太懂药理,但他们吃的药和你吃的不一样。”鹿元元接着说,这一切,都是通过她的鼻子闻出来的。   因为闻出来了,脑子再一转,就想通了。   尽管,实际上鹿元元根本就不知采星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们又在和哪些人斗争。   “那就说明,他们吃的药不是用来治病的。”乔小胖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梳起来。只用十根胖手指,就分别在脑袋两侧各扎了两个髻。   “对。”鹿元元点了点头。   “他们吃药,大概是为了辟邪。”也不是太难猜,两个人往外走,乔小胖一边说道。   “辟邪?你明明知道我有些事儿忘了的,大牢里的事儿记得一半,另一半忘得干脆。快,说说,不然我就拿你的史册去看了。”他会把所有发生过的事儿都记下来,他没参与的,他也会问个清楚,然后一一书写。   “他们对付一帮妖孽,貌似会驱使鬼怪,在大牢里咱们就见着了。啊,不对,你没看着,太矮了。”乔小胖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其实他也没比她高多少。   “鬼怪?我的天,怎么谈着谈着,就聊斋了呢?你真看到了鬼?长啥样。”鹿元元眼睛都跟着瞪大了,难以置信。   “看到了。”乔小胖点了点头,他的确是看到了。只是,大牢里那个光线,再加上人那么多,全部都特别恐慌的状态下,若说看的有多清楚,那倒也没有。   “瞅我家小胖这恍如死水的脸,怕是那鬼怪并不漂亮,在你的史册里,估摸着都没花太多的笔墨去描写。”鹿元元只一看乔小胖的脸,就知那什么鬼怪的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你认为可能就是个把戏,因为你在那女鬼消失的时候闻到了纸张烧糊的味儿。后来我和阿罗商量了一下,认为是把戏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就捉摸不透了。”走出了家门,乔小胖一边在袖子里搜了几个铜板出来,打算一会儿在街上随便买两个烤饼吃。   “原来还是我分析出来的。”鹿元元笑起来,唇红齿白的,特别好看。   当然了,她这一副小保姆的打扮也的确是有些拉低颜值,可她自己却分明挺满意的。   在街上买了两个烤饼,乔小胖边走边吃,和鹿元元两个人朝着莺馆走去。   莺馆前已经没人看守了,但是,门窗紧闭的,看样子今儿也不打算开张了。   俩人敲门,等待的过程中,乔小胖吃光了最后几口烤饼,同时也有人来开门了。   “是你们啊!”开门的是莺馆的姑娘,这白天按理说应该休息,但显然现在她们连休息的乐子都没有了。一脸愁容的,放他们两个进去。   “姨娘呢?”走进来,这莺馆里的空气都没那么香了。   “今晨刚刚回来。”姑娘说,一边抬手往楼上指了下,示意他们鸨母在楼上。   没想到鸨母这么晚才回来,鹿元元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她没有被带到府衙的话,那她去哪儿了?一直都在大牢里了吗?   亦或是,也被带到了府衙,但是,和他们不一样,被关到了别处?   采星司的人分明就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想来是鸨母不承认吧。   也或许,她的忠心只对鹿判,而采星司的账,她并不买。 第026章 风采   往楼上走,鹿元元和乔小胖不紧不慢,姑娘也没拦着他们俩,大概也是没心情多问多说,由着他们上去了。   鸨母住在楼上边角最偏僻的一间房,当然了,好位置的房间都是用来做生意的。但凡居住的,无不是位置差的。   走到门口,鹿元元抬手敲了敲门,“姨娘。”   她这一声又甜又乖,乔小胖站在一边看着她略几分鄙视。以前鸨母说自己和鹿判有一腿,鹿元元就开始管人家叫姨娘,狗腿的很。   当然了,也是有好处的啊,自从喊了姨娘,每回给的钱都很多。   “进来。”房间里,鸨母的声音传出来,听着倒是真的有点儿无力。   得到应允,鹿元元推开门,和乔小胖走了进去。   这房间不大,进了门是小厅,和床铺之间隔着一扇屏风。   鸨母人在屏风后,鹿元元先走到屏风边缘探头看了看,之后才走过去。   “姨娘,你没受什么苦吧?”鸨母就靠坐在床边,看起来是有点儿憔悴的。   鹿元元走过来,歪头那么仔细的瞅了瞅她,她一副小保姆的打扮,这一举一动就显得特别伶俐可人。   鸨母也笑了,摇了摇头,“没受苦。倒是你们几个,都还好吧?”她看了看鹿元元,又看了看站在屏风边缘的乔小胖,少了一个阿罗。   “还好啊,胳膊和腿俱在,就是”鹿元元说着,话音又停了。   她那小脸儿瞧着是有点儿迷惑的,就好像她有了个大麻烦,自己又不知该怎么解决。可怜兮兮,让人心疼。   “就是怎么?”鸨母微微坐起身,看着她,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得出来她是担心的。   “就是肃王找我说了些陈年旧事,主要是我爹的事儿。从而,我知道了姨娘和我爹真正的关系。姨娘是我爹忠诚的下属,虽是不方便透露给我,但一直在尽所能的照顾我。和姨娘一样是我爹下属的,还有不少人呢,譬如大林书斋的那个小掌柜,一副书生的模样,听说他跟邻居都不说话的,古里古怪。还有就在我家临街的一个铁铺,每天在那儿叮叮当当砸铁的老头。每回我们从那儿经过,他都会盯着我们看。”鹿元元在床边坐下,一边说道。   “那老东西也是?每回咱们过去他眼珠子都直了,还以为他看上老子了。”乔小胖眼睛一瞪,原来如此啊。   鹿元元点了点头,“嗯嗯,对。”他就是给人那种感觉,特别不舒服。但其实,他并不是用眼珠子骚扰谁。如今想来,他应该是故意在距离鹿家那么近的地方安置个铁铺。   鸨母的确是有些目瞪口呆,“是肃王与你说了这些?”   “那倒没有,都是我闻出来的。他们可能只知道姨娘你曾是我爹下属,其他人,还在调查当中。”鹿元元摇了摇头,不得不说,瞧鸨母的表情,她很不想和从帝都来的人扯上关系。   或许,他们这帮人和阿罗乔小胖有着一样的心理,他们对朝廷,对皇家,有着深深地芥蒂。他们,不信任他们。   “所以,肃王叫你将这整个城里的人都找出来?许给了你什么好处?”鸨母继续问。   “好处?那倒是没有的。很明显,我若是不答应,恐怕还得被关在府衙里呢。”摇了摇头,她瞧着就是懵懂,被赶鸭子上架。   什么都不知道,却非要她去做,简直可恨。   鸨母深吸口气,脸色也不是太好看,“自从你爹去世了,城里,包括整个西南的追随者都没了声息。不只是因为你爹去世,而是他不在了,便没有人能够发号施令,没了他的带领,大家就成了一片散沙。除了你爹之外,这些人谁也不服,谁又能带领谁呢?从帝都来的人,认为他们有这个能力?应该叫他们撒泡尿照照自己。”   说起帝都的人,她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想来我爹不只是个拥有出色领导力的人,个人魅力也非常独到,否则也不可能迷倒那么多人。只可惜,我记不清楚了。”有些遗憾,鹿柏宽肯定是个非凡的人。   “是啊,你爹,极为宽厚。他有着一颗少见的善心,几乎所有他的追随者,都受过他的恩。譬如我,他不止救了我的命,还将我从泥沼中拖了出来。”似乎回忆起以前的事情,鸨母微微垂下眼睛,有伤怀,有感激。   鹿元元不知她经历过什么,但有些人的经历都是刻在眼睛里的,只有经历过的人,眼波才会那么平静且深厚。   鸨母就是这样的,看她的眼睛,就看得出,她是个波澜不惊的人。   “这么说,我若去找这些人,应该也挺容易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他们都隐匿起来了,而且,即便找到了他们,他们也未必再”鸨母说道,过去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再参与其中,未必愿意。   “试试呗。我若不试试,下场可想而知。”啧啧了两声,鹿元元又乐了,“有姨娘给我支持,我是有信心的。暂时的,我就把这里当成据点了,先请他们过来。他们若不愿意,我就三顾茅庐。”   “若他们还是不干呢?”乔小胖接着问。   “那我就得劝他们赶紧卷铺盖走人了。”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隐藏起来的家伙们行踪都暴露了。谁知道采星司那帮人会怎么做,还是逃跑的好。   至于她她没完成任务,也怨不得她了。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能够思考,独立性强。又不是牵线木偶,随人提行。   鸨母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同意了。   既如此,鹿元元决定今天就开干。   跑腿儿的活儿是乔小胖的,先把距离近的,认识的找来。   首当其冲的,那就是大林书斋的小掌柜,二十几岁,一副书生样。   过了晌午,他人就来了。大概是从来没踏足过莺馆这种地方,他进来了,整个人就显得十分不舒服,局促不安的。   楼上有姑娘们出来看热闹,都盯着他一个,让他更不安了。   他不会武功,胆子也不大,也不知他到底是有什么特长或是优点,能够跟随鹿柏宽,怎么着也得有点儿本事吧。   或许,人不可貌相?   鹿元元也站在楼上偷偷的瞅了一会儿,他也被抓到大牢里去了,在牢房里时,她看见他了。   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一样,他们常年的吃某种东西。或许,如乔小胖所说,为了辟邪? 第027章 效力   他的书斋为何叫大林书斋?听说,是因为他爹叫林大。这名字简单明了,一个大字表达所有,所以开了间书斋叫大林书斋。   他应该就叫做小林了,毕竟他爹是林大,也是大林,他也不能占了爹的名字。   虽是没见过他爹啥样,但这小林性子够怪的。   他上楼,一路往指定的房间走,路过那些盯着他瞧的姑娘,他两只手都放置在身前,一副极力避免自己和她们碰触的样子。   说真的,他这模样特别寒碜,及不上乔小胖一半爷们儿。   终于,到了地方,随着乔小胖进了房间。他不止看到了鹿元元,还看到了坐在那儿的鸨母。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乔小胖给他指了一下椅子,他就过去坐下了,倒是还挺乖的。   鹿元元坐在对面,就那么看着他,饶有兴味儿的。   被鹿元元那样的眼神儿盯着看,是个人都不会觉着舒服。小林坐下片刻后就显出坐立不安来,数次状似无意的看一眼她。   “从大牢里出来,你就洗了个香香的澡。看来,你也是有洁癖的。再说,你长得这么白,有洁癖也正常。”鹿元元开口,但出口的话也没什么正经的。   小林抬头看她,斟酌迟疑了下,他才出声,“鹿小姐,您把在下找来,就是为了闻一闻在下有没有洗澡么?”   “不是不是,别误会。虽说人洗过澡之后闻起来是挺清新的,但水汽这个东西吧,闻得多了,会让我鼻子特别不舒服。还是人自身散发出来的湿度最适宜,当然了,如果香香的,是我爱闻的味儿,必然得抓住时机好好闻一闻。”鹿元元连连解释,特别担心他会误会的样子,可是出口的话听起来又真的泛黄,连乔小胖都开始跟着乐了。   一本正经的表情,词句又都不着调,这是个特别矛盾的姑娘。   小林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他脸有点儿红。   “你别误会,我只是描述一下而已。真有特别香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能无理的抱住人家闻味儿吧。”鹿元元说着,其实是想起了奶油巧克力。如果没有律法做束缚,而她又强健无比的话,她肯定会动手的。   小林垂下眼睛,倒是脸更红了,显然是误会了鹿元元说的话。   “啊,咱们言归正传。咱们都被抓到了大牢里去,具体是何因由,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采星司来了咱们青溪城,想要之前我爹的旧部重新聚集。不过,大家都隐藏起来了,也不太好找。虽说我不太知道你的特长或是独门技艺是什么,但我想,肯定有非凡独到之处。不知,你作何想法?”询问他,鹿元元还是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技能。像个书生,总不会读书读得多也算特殊技能吧。   小林抬头,看了看鹿元元唇红齿白的小脸儿,又快速的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鸨母,“在下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六岁的时候,在下生了大病。父亲带着年幼的在下来到了青溪城求医问药,很快全部的钱都花光了,可病症无一丝好转,眼看着在下要没了性命,是鹿判救了在下。”说道此,小林稍稍停顿了下,随后继续道:“父亲说,鹿判即是在下的大恩人,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正好在下天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此后便为鹿判效力。”   原来,他是这样才入了鹿柏宽麾下的。并不是他父亲有什么技能,有技能的那个是他。   鹿元元盯着他看,一边慢慢的点头,“过目不忘?好羡慕。”若是这本事分给她一丢丢,她也不至于犯了病就忘事儿。   小林嘴动了动,原本想说啥,但因为她极其羡慕的叹息,而又憋了回去。   微微垂下眼睛,“鹿判去世了,父亲说,即便我们要继续为鹿判的女儿,也就是鹿小姐效力,也得鹿小姐愿意才行。这么多年,鹿小姐也从未来找过,父亲和在下都想过,可能鹿小姐根本就不知大林书斋与鹿判曾有什么关系。”她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去打扰她。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她听出来了,小林是愿意效力的,因为她爹曾有恩于他,并且那是救命之恩。   只是,这就出分歧了,他要为她效力,而不是采星司,更不是肃王。   她不想知道肃王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高兴,只是她也没什么需要小林效力的呀!   她又不会去冲锋陷阵,做鹿柏宽曾做的事儿,她也不是那干大事的人呐。   这就矛盾了!   这要是一个一个的找出来,他们都这样说要给她效力,麻烦可大了。   一瞬间,脑袋里多种想法,鹿元元有点儿发愁。   “以往的确是和你们这书斋什么的来往不多,甚至,我们都鲜少路过你家门口。若是多走几个来回,没准儿就能发觉你这不同寻常了。但现在也不晚,这么说你是不会为采星司,也就是帝都来的那群家伙效力了?非常好,作为个爷们儿,下半身的把儿没白长,有骨气。”乔小胖在旁边说,一手在小林肩膀上拍了下。肉手有劲儿,拍的小林身子一抖。   鹿元元眼睛一转,“其实吧,我没什么需要大家伙效力的。唯一可做的,就是当下从帝都来的人给了我个任务,叫我把我爹之前隐藏的部下都找出来。这事儿也不简单,我这儿只有小胖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林,你若有空闲,不如帮帮我。你过目不忘,那天关在大牢里的人你都看到了,想必也都记着。咱们快点儿完工,也快点儿交差,如何?”   “是。”小林点点头。诚如他刚刚所说,为鹿元元效力,只要她开口说了,他就会毫不迟疑的领命。   这么干脆,鹿元元都觉着稀奇了,毕竟从没有人用这样干脆又服从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乔小胖在那儿乐,果然啊,他们家元元还是心疼他的,不忍让他一个劲儿的跑腿儿,找来了个代跑的。   挺好,他过目不忘,这活儿最适合他了。 第028章 与众不同   鹿柏宽曾经的下属,皆是他一一发展出来的,与帝都的采星司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鹿柏宽是个什么样的人,鹿元元不曾知晓,毕竟,她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但不管是莺馆的鸨母素娘还是大林书斋的小林,他们对鹿柏宽那无不是崇敬感恩等等。   他们俩是这样,并且,在鹿元元决定接受了采星司的任务时,他们俩也给予了支持。   当然了,如他们俩这种情况,也只是偶然而已,因为接下来再寻着了人,人家坚决不同意见面。   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鹿元元也不由龇牙,她的出师不利来的晚了点儿。   果然啊,人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一个性子。   “那老东西,不乐意就不乐意呗,给老子一顿喷,老子眼睛都要被他口水糊住了。”和小林回来,乔小胖就开始抱怨。那老家伙说话有多难听,他跟着对骂,小林在一旁面红耳赤。   反正,场面挺难看,也挺糟糕。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小林一样害羞内向,叫他跟着走他就跟着走。一个一个,实际上都是难啃的骨头。   抬手擦掉乔小胖喷到脸上的唾沫星,鹿元元把手里的水杯也放下了。这被喷了一堆唾沫在里头,还怎么喝?   “他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年岁大了,咱们也不好强制。再说了,那么大年纪,都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还叫人家去卖命,太不人道了。咱们啊,还是从年轻的下手吧,真打起来了也不会被人说恃强凌弱,是吧?”她安慰,并且提了新方式新方法。   “你这主意若早想出个半天来,老子也不至于去吵架。还安享晚年?活蹦乱跳的,体力比老子都好。”需要安抚以及安享晚年的,是他才对。   鹿元元耸了耸肩膀,转眼看向阿罗。   阿罗已经在城中定好了各种丧葬用品等等,花费了一大笔钱,但他们都认为很值。   “太晚了,咱们该回家了。虽是帝都来的‘贵人’下达的任务,但他们也没给期限,该休息咱们就得休息才是。”阿罗的建议很简单,回家睡觉。   “走吧,你姨娘也该休息了。”莺馆不营业,这里的姑娘们也百无聊赖的。不过,看这样子,显然近期是都不会营业了。   鹿元元扭头往走廊尽头看了看,素娘回去休息了,她尽管没给她出什么主意,但一切行为都表明,她纵容鹿元元在这莺馆里的任何行为。   和姑娘们告别,四个人从莺馆出来,天色将暗,依稀的能看得到天上的云。   “这么说来,鹿判在城中的下属,一直若有似无的在关心元元的成长。只是,他们都不曾靠近过,只是默默地看着。”边走,阿罗边轻声道。   这些事儿是乔小胖跟她说的,从最近的鹿家临街的铁铺,到大林书斋的这位小林。忽然间的,阿罗似乎想起了许多以前都不曾注意过的事儿。   好像,还真是这样。有时在城中,会有一些较为莫名其妙的视线,过多的关注了他们。   只是,细想之下,那些关注又挺谨慎的。   “八成是这样。”乔小胖斜睨了一眼小林,这家伙不就是嘛,一直等着鹿元元下命令呢。   小林跟在鹿元元身后一步左右,他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跟着走而已。   “在大牢里,咱们和他们都照过面。当时,有鹿判的下属,也有抓错的,还有……会装神弄鬼的。”阿罗继续说,这样看起来,采星司的那帮人是了解青溪城的情况的。   “没错,他们把这些人都关在一起,起的就是个震慑的作用。别的不说,咱们当初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像小林肯定知晓怎么回事儿,所以当时他在大牢里安安静静的。对了,那女鬼忽然出来,都没吓着你吧。”乔小胖去问他,小林看了他一眼,之后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吓着,明知是妖术,可还是吓着了。   这几人边走边说,鹿元元则始终不发一语,她一步一步走,并且偏离了原本的长街,拐进了巷子里。   她怎么走,其他三个人就跟随,直至走进了巷子,阿罗才发觉这路不对,绕远了啊。   刚欲开口说话,却猛地发觉这巷子尽头有人,而且还是好几个人。   有武功的人,是能够互相有所感应的,从隐隐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时就感觉得到。   阿罗伸手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臂,阻止她再往前走,“前头有人,或许不善,我们该走另一条街。”   “是巧克力。”鹿元元扭头看了阿罗一眼,这种天色光线下,都瞧得见她眼睛里发出的光。   阿罗哑然,这么巧吗?   鹿元元从阿罗的手中挣脱出来,继续往前走,她这鼻子可真不是个摆设,远远地就闻到了味儿。   越往前走,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她就差乐出声了。   这又是什么想长生不老就遇到唐僧的好运气?   还相距有个十几米呢,那边黑乎乎的人中,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鹿小姐?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儿?”是阎青臣。   “嗨!”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招手,能看得到他们在往这边走,但若说具体看清人脸,她这眼睛是不行的。   可是,她鼻子行啊!准确的闻到阎青臣在哪个位置,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看,直至走近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重了。   那浓郁的味儿,就像是她即将要浸泡到奶油巧克力的大池子里似得。鹿元元觉着他是出汗了,否则味儿不会这么重的。多稀奇啊,出汗都是这味儿,若重金能换他一块被汗水浸润过的肉就好了。   “鹿小姐,你这是……”阎青臣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姑娘,他可以肯定这黑乎乎的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她还是一副马上要流口水的样子,好笑的很。同时,又让他产生一种,他的肉肯定会特别好吃的错觉。   其实,他自己有偷偷的闻过,闻自己的肉,不隔着布料的那种闻。可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好闻的气味儿,甚至流汗时,也臭烘烘的。   “闲来无事,走动走动,这会儿正要回家。阎将军若无事,不如去家里坐坐?给我家元元的房间熏熏也是好的。”乔小胖双臂环胸,走到阎青臣一侧,他才不管他身旁跟随了多少人呢,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都敢说。   “这一片近来不是很太平,太晚了,鹿小姐,你们快回家吧。若有时机……”   “将军,快看。”阎青臣的话还没说完呢,他身后一个人忽然肃声道。   他说的很突然,所有人都随之一凛,眼睛快速的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座房子的间隙,一点红光摇曳。就像是跳舞的姑娘身上所穿的红纱一样,摇摇袅袅,它在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飘着,摇着,到了半人高的时候,那红光形状转变。恍若可控制的水一样,它形成了一个小矮人的模样,甚至还有长头发的。   没人发声,呼吸都收敛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团不知名的妖物在那儿扭来扭去。   红光形成的小矮人看不出男女来,它在那儿飘着。飘着飘着,就见它脸的位置忽然开了个口,一下子张大,继而一些黄色的粘稠糜状物随之喷出,伴随着冲天的臭气。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唯独边角处传来三声“卧槽”!   乔小胖和阿罗拎着鹿元元就往后退,这会儿他们俩的鼻子也派上用场了,那他妈是屎! 第029章 跟你一起,啥事都干   阿罗和乔小胖都有功夫,在他们俩都发力的时候,威力还是相当大的。   鹿元元整个被提起来,被他们俩一路拖着后退到十几米开外。   那边的人也炸了,在后退,在闪躲,小巷里一时臭气熏天。   奇怪的就是,这些臭味儿是在那些屎冒出来的时候才散发出来的,之前不曾有丝毫的味儿。鹿元元这种鼻子都没有闻到,她自己心里头都是无解的。   难不成,那扭扭捏捏的红光真的是个活物不成?就是口味儿有点儿奇怪,会从嘴的位置吐屎出来。   在三个人停下之后,那边的红光就消失了,小巷里黑乎乎的,同时也臭烘烘的。   鹿元元抬起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边压制着恶心感,瞪大了眼睛往那边看,可惜的是并看不清楚。   “在大牢里,咱们瞧见的是张牙舞爪的女鬼。虽是面目丑陋了点儿,但不脏啊。可这回,没女鬼,但会吐屎。他娘的,怎么搞出来的?”乔小胖觉着不解。青溪城也有不少变戏法儿的手艺人,他们都去瞧过热闹。可是,用变戏法儿的手段去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乔小胖觉着解释不了。   “是啊。元元,这回你可闻到了什么特别的味儿?”阿罗问道。上回在大牢,女鬼消失之后,鹿元元闻到了纸张烧糊的味儿。   “臭,我鼻子要废了。”还什么味儿?这么浓重的臭,她真觉得自己的鼻子要炸了。   这种鼻子,可说是折磨了。若真赶上自己便秘,在肚子里存个三五天,等到排出存货的时候,她很怀疑自己会被存货给熏晕过去。   所以,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去分辨这些屎臭味儿里都有什么,太恶心了。   “看起来他们经常碰到这种事儿,看,要开始打扫了。”乔小胖说道,因为那边亮起了火把。   只亮起了两根火把,虽是光线不太好,可是能看得到地上那些黄黄的,糜状物。   但因为看到了,乔小胖和阿罗都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发现,那些屎,好像并没有咱们刚刚看到的那么多。”乔小胖说。   “还不多?够给人洗个澡的好不好,呕!”鹿元元实在受不了了,转过头去,开始干呕。   阿罗拍她的后背,一边轻声道:“咱们走吧,没必要在这儿闻味儿。”   “不行,我的巧克力……呕!”鹿元元抬起一只手拒绝,干呕并坚强着。   阿罗无奈,边给她拍背边扭头往那边看,那阎青臣倒是不畏惧恶臭,和他手底下的人在研究什么呢。   长得英武帅气,一身正气,看起来不是个小人。   说实在的,若鹿元元喜欢他,阿罗觉着他也挺合适的。最起码,比那肃王合适。   只是,现如今她和肃王还有个婚约呢,那不是随随便便的约定,是宫里下达的旨意,圣上的旨意,谁又敢违背。   她们这人微言轻不敢违背,可是,肃王作为圣上的儿子,由他开口,却未必不会成功。   阿罗想,可以再跟肃王谈谈。他都能答应归还她和乔小胖亲人的尸骨,应当是个还算宽厚的人。   他们为他效力,他没准儿能答应了解除婚约呢。   “你既然舍不得离开,那就过去跟着他一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这巧克力也在为肃王做事嘛,怎么说也算同僚了吧,既然碰巧遇上了,能协助就协助。无法协助,咱们也算长见识了。”阿罗的意思其实是,她若喜欢那就靠近点儿啊。机会嘛,那还不是自己用手抓到的。   “阿罗,你怎么忽然从我姐变成后母了?那么臭,臭味儿中心,你叫我过去,太狠了。”扭过头来看阿罗,鹿元元皱起的眉头都是不解。   乔小胖也是,看了看阿罗,又看了看满脸不情愿的鹿元元,“你是要她去耍汉子?”凭借他们多年的默契,乔小胖觉着,阿罗八成是这个意思。   阿罗没吱声,乔小胖也会意的笑了。唯独鹿元元还沉浸在臭味之中不可自拔,太臭了。距离十几米开外,居然还这么臭,若要她到了中心,她肯定会被熏晕的。   “老子给你支一招,既然臭,那就闻你的巧克力。隔着条街你都能闻到巧克力的味儿,想必是比屎味儿浓郁。两相对峙,谁高谁低,立见分晓。”乔小胖侃侃而谈,说完就抓着鹿元元的手往回走。   有火把的光,照着那些流在地上的屎,他们就溜着边儿走。味儿是挺大,但小风一吹,比刚刚好多了。   当然了,这是对普通鼻子来说。对鹿元元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都有点对眼儿了。   被扯拽到事发中心附近,鹿元元的两个眼珠子数次险些斜插进内眼角而转不出来,这若平时,她使出浑身力气也做不出这么绝的对眼儿来。   因为对眼儿,她的视线也不得不有些模糊,看着刚刚那红光喷粪的位置,阎青臣的人举着火把在那儿,眼下那儿地上除了糜状物的屎之外,就是道路上的泥土石子之类的东西,再无其他。   拐了过去,乔小胖和阿罗把鹿元元拽到了阎青臣身边,略略屏息,但还是抵挡不住那些屎臭味儿往鼻子里钻。   这就是屎,货真价实的屎。   “我家元元要被熏的晕过去了,还是阎将军你这一身的巧克力味儿是救命良药。”乔小胖说着,就把鹿元元扯到阎青臣身边。也多亏了阎青臣身边跟着人,若不然,看乔小胖的架势,他活是一副意欲把阎青臣绑到鹿元元被窝里的架势。   阎青臣低头看被扯到自己身边踉踉跄跄的鹿元元,眼瞅着她好像就要踩到了地上的屎,他急忙伸手拽了她一下。   再看她脸,却发现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都斜了,搞出一个特别好笑的模样来。   阎青臣也忍不住乐了,后退了几步,又把她往后扯了扯,“走远点儿不是就闻不到了?”   “咳咳!这屎啊,奇臭无比。但又都挺新鲜的,绝非沤了许久的屎。知道吗?吃的越精,屎越臭,这屎肯定是一些吃喝特别讲究的人拉出来的。妈呀,还是你身上的巧克力味儿好闻。”说着,她抓着他手往上提,用他衣袖捂住自己口鼻。这回好,她整个天都亮了,这奶油巧克力味儿……绝了。   垂眸看着她,阎青臣一时倒是无法动弹了,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是用她鼻子闻出来的?   是啊,寻着屎的来源,或许就能寻着蛛丝马迹,找到这些天以来一直跟他们戏耍的妖人了。   想通了,阎青臣也一笑,任由她抓着自己衣袖闻,一边道:“虽你初初接触,但非常不赖。想来你若加入,藏在青溪城的那些妖人,再无处可躲了。”   “那咱俩合作,我乐意跟你一起。”仰脸看他,只要能天天闻着巧克力香,啥活都干。 第030章 鼻子好用会遭报应   摇摇扭扭,会动,且会自主扭成人形的红光到底是如何出现的?未知!   最起码眼下,就站在刚刚红光出现的中心点,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种事儿,看起来阎青臣他们近来经常遇到。他们不止要抓那些妖人,而且,还要打扫‘战场’。   为的是什么呢?必然是为了不让百姓恐慌。   其实,他们在城里遇到了不少事儿。摆明了那些妖人知道他们在城中,所以,这就是故意的挑衅。   “你是说,这些万辅人都会妖术?这大万太保,应该是什么官职的名称吧。那不知,他们到底是在哪儿当官的?”站在火光隐隐能照得到的地方,鹿元元站在阎青臣的身边,微微扭头面朝他,嗅着他身上的味儿。   “你还真不知道啊?这些万辅人,来源可久了,甚至可追溯到李氏大乱时期,那都有五百年了。当年天下大乱,冒出许多的草头天子来,各个都自称自己是真龙天子,寻了个易守难攻之处就地称王。这些万辅人,当初就是某个草头天子的忠实拥趸,因为会妖术,协助草头天子不知打赢了多少仗,开拓了多少疆土,害死了多少人。”阎青臣跟她说万辅人的来历。   鹿元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认为,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既如此,谁又能知道五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某些难对付的敌人妖魔化,这也不是没有的嘛。   后来,那些个割据一方的草头天子们被祸祸的差不多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不把那些会妖术的万辅人干掉,他们就得逐个被消灭。到时别说称王称霸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之后,他们就合力了,拧成了一股绳,终是把那些大万太保和他们的草头天子又逼退回了他们最初的发源地,一个山沟沟里。   再之后,据说他们被全部歼灭,死的极惨。   可事实是,哪有全部歼灭,若真歼灭了,现在还在戏耍挑衅的,是什么呢?   “他们很会藏,听说以前鹿判能够很轻松的就在人群里找出他们来。你若熟悉了,这对你来说,也必然不是难事。”阎青臣继续说,一边低头看她。她一直凑在他身边,还在着迷于他身上的味儿。   鹿元元抬头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样儿,却听她幽幽道:“你知道吗,鹿家祖上有数个据说做了好多大事,功绩累累的先人,最终是怎么死的吗?”   哪想到她忽然说这个,阎青臣摇了摇头,英俊的脸上亦是迷惑。甚至心中暗想,莫不是死的特别惨?但其实不用说他们家祖上,鹿判和兆兆就……   “他们死了时候,鼻子被割下来了。被谁割下去的,没人知道,而且鼻子也不知所踪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两个窟窿眼儿。你说,鼻子特别好用,是不是会遭报应啊!”她小声的说,幽幽的,明明没什么力气吧,听着又莫名的有点儿瘆人。   这事儿阎青臣是不知道的,甚至一时间,他也有点儿诧异。   鼻子被割掉了?还有这种事。   鹿元元不说话了,继续低着头,嗅他身上的味儿。   那边,阎青臣手底下的人在做清理,他们动作极快,显然就是熟能生巧。不管是什么脏东西,清理收拾起来都手到擒来。   很快的,那些东西被收拾走了,这小巷子里仍有味儿,但已经找不到臭味儿的来源了。   阎青臣采纳了鹿元元的意见,去调查那些经济殷实的人家,通过他们全家的‘排粪系统’,就能寻到挑衅他们的万辅人。   这伙万辅人藏在城中,明知采星司以及边关开始调查他们了,却仍是没撤离,并且不断的挑衅,实在猖狂。   “友情提示,这么臭的东西运来运去也不太方便。青溪城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另有一特点,就是人多,住的密集。想要运这种玩意儿而不被太多的人发现,那就得距离近,简而言之走太远的路不划算。所以,你们的调查可以先从这附近开始。”鹿元元抬头适时提醒,她对这里不算是太熟悉,但好歹是来过很多回。这附近的有钱人家,两只手数的过来。   阎青臣歪头看她,待她说完了,他也笑了,“说得对。”   对于青溪城,他们看起来那是相当之了解,说调查,速度可谓极快。   在离开这巷子,转移到别的巷子时,鹿元元还想着如何‘哄骗’身边这奶油巧克力跟着她回家呢,他们的调查就有眉目了。   谁想到会这么快?才半个时辰左右,就有线索了?   连乔小胖和阿罗都一诧,对视一眼,俩人此时心中所想一致。他们对这青溪城了如指掌,在之前的数年内,他们必然无数次的在这城中来来回回。   “要过去看看吗?”阎青臣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鹿元元,问道。   阎青臣是诚挚邀请,他的眼睛清朗而坚定,极其符合他这个年纪,还有他的职业。   鹿元元点了点头,自然是有巧克力的地方一切都好。大概是因为他流汗的原因,巧克力的味儿更浓了,甜度也增加,太好闻了。   答应了,一行人便离开了巷子,阿罗乔小胖还有小林都在后面跟随着,反正当下,这两个家伙是打算看鹿元元耍汉子的。   当然了,她也得开窍才行,耍汉子和闻味儿是两回事儿。   他们的调查缘何这么快?一是,诚如鹿元元所说,这附近的家境殷实的人家,两只手数的过来。二是,这些人跟土匪一样,调查起来才不客气呢,吓得人家以为碰见山匪进城打劫了呢。   谁想到,这些山匪冲进家门就是为了一件事,近两日有没有丢夜香。   他们瞧着是正常的,但问的问题就不怎么正常了。可问题白痴,还是得回答,别说,真有丢夜香的。   就在今日清早,收拾夜香的人把驴车停在宅子后门,接下来两桶两桶的从宅子里挑出去倒进驴车上捆绑的大木桶里。   就在他挑出最后两桶时走出后门,诶?他的驴还在,可整个驴车都没了。   哪个狗娘养的干这种事儿?   反正,这也算是奇事一桩了,不偷驴偷屎,两大桶屎也浇不了两亩地,谁知道哪个无聊的家伙会偷这种玩意儿。   这件事发生在陶宅,做青砚生意起家,这青砚是西南特产,早年做这生意的,那可是发了一大笔财。   深更半夜的,进入陶宅,人家一家子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出来了。看样子还有准备随时去报官的,但他们可能不知道,眼下官府都被接管了,报官也没用。 第031章 见鬼了   进了陶宅,鹿元元自动的跟在阎青臣身边,眼睛转着观察这偌大的宅子里超多的人。这家啊,有钱,不然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呼吸间,除了这陶宅里的烟火味儿,更多的是阎青臣身上的巧克力味儿。   她可以自动的忽略掉那些烟火味儿,吸个满腔的巧克力味儿,太幸福了。这让她依稀的有一种回到那个世界的错觉,身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满眼望去烧烤火锅小龙虾,她拿着一盒刚买的奶油巧克力,在人群之中慢行,边寻着去哪家吃夜宵,太满足了。   到这儿了,自然是要去看夜香丢失处,在哪个位置丢的。   而且,既然能那么准的找着这陶宅往外倒腾夜香的人,那么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的观察吧。   这些东西,看似关联微小,实际上串在一起,就等同于拨开云雾。   陶家老老小小不少人,是兄弟三人合家,陶老爷是一家之主,他还有两个兄弟。   陶老爷自个儿的妻妾三四个,再加上诞下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都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再加上那两个弟弟各自的家室,孩子,可想这是多大的一家子。   仆人十二三个,站在一处也挺显眼的,毕竟穿的不光鲜。   陶老爷到底也是个生意人,见过世面,还不至于被吓得不行。他也蛮会看人的,进来了十几个人,各个瞧着不好惹,他却能准确的寻到老大,阎青臣。   上前来,陶老爷拱手作揖,还是相当有风度的,尽管大腹便便。   拱手,阎青臣少年刚毅,尤其正事在身,更是凛然有度。   “陶老爷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奉府衙崔大人之命,调查近期一伙在城中作恶的匪徒。这伙匪徒各有来历,有彩立子出身擅长戏法的,做出些神神鬼鬼吓唬人的行当趁机劫财。经调查,这伙人就在今日的清早,出现在陶宅的后门。当下,还需陶老爷配合,要每个人都回忆回忆,近来可遇着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不寻常的事儿。”阎青臣字句冷冽洪亮,他不只是对陶老爷说,也是对这整个陶宅的人说。   他的声音入了耳朵,那可真真是提神醒脑。   鹿元元在一边听着,也一边轻轻的点头,这声音是能震慑住人,将军不是白当的。   一听这话,不止陶老爷,整个陶宅的人都蒙圈了。各自小声的说话,都在询问对方是否遇见过什么彩立子出身的人,或者遇到什么怪事儿没有。   都说话,就显得乱糟糟的,而且也听不出各自都说些啥。   陶老爷仔细的回想,随后便是摇头,他是不曾见过或遇到什么怪事。   不过,他说没遇见过,此事也不会就此完。   阎青臣示意陶老爷安心等待,当然了,还得连同他的家人,而手底下的人早就已经将这陶宅的前后门给占领了。   没办法,这一大家子在陶老爷的指令中,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当然了,想休息,怕是不成了。   陶老爷则就待在主厅中,身边陪着家里的管家,还有数个小厮。   本以为就是这老爷坐镇,不过过了一会儿,他那儿子又回来了。给陶老爷取了一件外衣,之后也跟着待在主厅里了。   不说别的,就是这刚过弱冠的少年,此举不可谓大孝,极其懂事。   乔小胖跟着其他人也在陶宅一通转悠,说是狐假虎威也不为过,这若不是跟着这帮人,哪能轮到他随意闯别人的家宅。   这陶家是挺有钱的,各个宅院的布置,摆设,还有那些个主人的穿戴。   面对他们这些不善之客,陶家人没什么好脸色,但乔小胖才不在乎呢。   转悠了一大圈,直至在后门那儿看了会儿热闹,瞧着那帮人又是观察地面又是丈量啥的,他无聊了,才又转悠回去。   待得回到了前厅,才发现鹿元元已经跟着阎青臣也在主厅坐下了。她就坐在人家旁边,再加上特意穿的跟下人似得,瞧着真是狗腿。   她若想撩汉,乔小胖没任何意见。就是这打扮太寒碜了,真应该好好给她上上课,看看人家那大家小姐平时都怎么打扮自个儿的。   得随时做好准备,才能随时随地撩汉,毕竟谁也无法提前预知想撩的汉他何时出现。   倒是阿罗就站在鹿元元身后,她挺满意的。满意的是鹿元元那‘恬不知耻’的劲儿,还有阎青臣不抗拒的神态。在阿罗看来,这即是成功一半了。   当然了,正主真是他们俩所想的那样吗?才不是呢!   她着迷于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只要在阎青臣身边半米之内,她呼吸之间都是这个味儿。甚至于,她有一种自己也被巧克力腌过一样,太香了。   她此时的状态,应该跟磕了猫薄荷的猫咪是一样的,人与动物,天下大同,喵~~   她迷迷糊糊的差点儿就发出猫叫了,脚被人踢了一下,才缓缓回神儿。   往旁边一看,乔小胖那张肉脸蛋儿出现在视线中,朝着她挤了挤眉毛。   鹿元元的眼珠子也转了转,随后小声道:“有发现?”若不然,他也不会朝她这样挤眉弄眼的。   乔小胖点了点头,刚想示意她出去说话,阎青臣却转过头看了过来。他们说话声音再小,他也听得到。   “怎么了?”他问,同时微微倾身。他的姿态就正规的多,而且,极其郑重,让人也不由跟着精神一凛。   乔小胖扫了一眼也看过来的陶老爷和那陶少爷,肉脸有点儿凶,“老子刚刚瞧见东院靠着丁香丛的竹楼里有个女人在哭,坐在窗边嘤嘤哭个不停,大半夜的吓死人。”   闻言,鹿元元微微摇头,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一个大家庭,就是一个江湖,一个社会,有人得意有人吃亏,那不是很正常嘛,算什么大事儿。   阎青臣也略显失望,都以为有什么大发现呢。   然而,那边陶老爷和陶少爷却都在同时变了脸色。父子俩互相看了看,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来,他们二位有话说。”鹿元元鼻子动了动,咻的扭头看向坐在主座的陶老爷父子俩。这俩人,瞬间紧张起来,味儿都变了。   阎青臣转眼看过去,还未开口询问,陶老爷便站起了身,一手撑在桌子上,“那竹楼里没住人,封了半年了。”   “怎么可能?老子亲眼看到的!亮着蜡烛的,否则老子怎么瞧得见有个女人坐在窗口?”乔小胖眼睛一瞪,他自然不可能看错,以为这双招子是摆设吗?   “半年前,住在那儿的是五姨娘,她生病去世了。”陶少爷开口,他声音不大,有点儿弱弱的感觉,好像给他一拳就能把他鼻子打进颅腔里去。   “老子的眼睛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少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吓唬老子。知道吗,前儿就在大牢,老子亲眼见着女鬼。岿然不动,眼睛不带眨一下。走,这就去瞧瞧,若老子看错了,这对儿招子抠出来给你们泡茶喝。”竖起自己的食指,他边说边比划,那劲儿上来了,凶的不得了。   “眼珠子泡茶可没人喝。不过,咱们去瞧瞧也是对的。不是说那帮人会戏法儿嘛,各执一词,没准儿是各有道理,实则被戏法儿给糊弄了。”鹿元元赶紧开口,她可真怕到时乔小胖赌输了再真抠眼珠子。虽说他眼睛也不大,但好歹也是有作用的,抠出来多可惜! 第032章 诡异竹楼   这陶宅的东院,面积不小,花园小径长廊等等元素均有,因为这是大主子的起居活动之地,也就是陶老爷的地盘。   他另外两个兄弟分别住在西院和北院,装修的也特别好,但面积不如这东院大。   以东为尊,紫气东来,反正这东是个好地方。   不过今晚,这里就不怎么好了,那紧挨着丁香丛的竹楼,格外的清幽。离老远就瞧见了,这小楼应当是这陶宅非常特别的存在。   五姨娘?陶少爷说五姨娘,那就是他爹纳的妾,若是陶老爷另外两个兄弟的家室,陶少爷得唤婶娘才是。   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呢,都折腾到第五个了。   越走越近,黑乎乎的竹楼也完整的进入视线当中,哪有灯火,哪有女人,哪有哭声啊。   乔小胖脸色不好了,他分明看的清楚,可这会儿一片黑,岂不是说明他之前看错了?   倒是走在后头的陶老爷和陶少爷面色轻松了些。   竹楼门窗紧闭,三层台阶,上面堆着落叶还有杂物,看起来这里都没人收拾。   在台阶下停下,众人抬头看着竹楼,黑漆漆,静悄悄,什么都没有。   乔小胖一副不信邪的样子,阿罗也站在那儿仔细的听,想听听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极其安静,别说人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阎青臣却是不那么乐观,他看了一眼陶老爷和陶少爷,脚下一动,踩踏上第一个台阶,显而易见,他打算进去。   “等一下。”鹿元元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   “怎么了?”阎青臣转头看她,光线幽暗中,他的脸不只是帅,更因为眉宇之间的正气,叫人瞧着非常有安全感。   “有一股怪味儿。”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红唇小小,莫名又诱惑至极。   阎青臣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在她唇上落了片刻,之后才看向她眼睛,“什么怪味儿?”   “说不好,最起码,我从来没闻过。而且,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味儿。这样吧,叫他们家人先进去。”鹿元元感觉不好,因为没闻过,又觉着不该出现在这儿。所以,她心里自动的就有一股要退却的想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样说,那么说明这竹楼里的确是有些问题。阎青臣面色微微严肃,“你躲远些,我进去看看。”他说的特别凛然,有一股子他就应当去冒险的劲儿。   鹿元元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底里还真是发出了一股崇敬来。英雄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有危险叫别人后退,他主动上前,这就是英雄。   只不过,这种行为的另一面,就是莽撞,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了。自己命多珍贵啊,关键时刻,得拿别人命扛雷才符合人性。   “别,你别进去。天底下就你一个奶油巧克力,你要没了性命我还去哪儿闻味儿去?”抓住他衣袖,鹿元元不让他进去,这哪行,巧克力的性命最珍贵。   “你们俩一边儿拉拉扯扯去,老子进去看看。”乔小胖早就忍不住了,大胖身子过来把他们俩挤走,分明一副胖丫头的样子,但那股子凶劲儿,一般的大老爷们儿都比不过他。   “味儿不对,你小心着点儿。”鹿元元踉跄着险些跌倒,还是阎青臣把她给拽住了。不过,也不耽误她友情提醒。   乔小胖横了她一眼,重色轻友,这会儿怎么不见她来拽他呢?   抬腿踏上台阶,乔小胖分明之前瞧见这里头亮着,窗口那儿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来,还在哭。   到了门口,他稍稍听了一下声音,下一刻就伸手推开了门。   房门是紧闭,但耐不住他力气大,一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片火舌就喷了出来。   那火舌呈扇形,直朝着房门外喷出来,热浪翻滚,一瞬间乔小胖都闻到了自己眼睫毛烧糊的味儿。   所幸他反应快,功夫底子也极其扎实,肥胖敦厚的身子朝着旁边一滚,从房门里喷出来的火舌也覆盖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台阶下的人也迅速的后退,都被吓了一跳,陶老爷和陶少爷父子俩还有下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躲出去数米开外。   鹿元元后退了几步,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那股子火舌所携带的热浪扑面而来,眼珠子里的水分好像都在瞬间被烧灼干了。   “元元,没事没事,别害怕。”阿罗在最快的时间内挪到鹿元元身边,抓着她一只手,另一手拍着她后背。担心刚刚的事儿吓着她,再犯了病。   “我没事,快看看小胖。”鹿元元摇头,这玩意儿吓不着她。这么多年来,为了锻炼这颗心脏,她看了多少恐怖恶心下作猥琐的文学作品?那都数不清了。唯一的克星,也就是狗了。   “他没事,反应快着呢。”阿罗自然是最清楚乔小胖的身手,别看长得胖,瘦子都未必有他灵活。   “诶,这一股火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鹿元元往那打开的房门里看,刚刚一股火舌喷出来,亮的刺眼,热的烫人。可也只是那么一下,火舌缩回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竹楼里黑乎乎,没点灯,也没人,更没哭声。   “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妄动。”阎青臣看了看鹿元元,瞧她神色尚好,他也把抓着她手臂的手放开了。这种情况,如此诡异,分明就是那些大万太保的手笔,他们跟这陶家必有牵连。   “那你小心点儿,被烧糊了浑身上下的毛不要紧,可别丢了别的零件。我闻着里头还有一股怪味儿,祝你好运。”鹿元元抬手挥了挥,这回她倒是不阻拦了。主要是,这场面明显一般人hold不住,还是他这将军上吧。   阎青臣看了一眼黑乎乎又安静的竹楼,随后便举步踏上台阶,走了过去。   那边乔小胖也站了起来,看阎青臣走上来了,他也一横,大步走过去,打算一块进去,他就不信邪了。   俩人前后脚进了竹楼,外头的人站在底下看,随着他们进去,他们眼睛都跟着睁大了。   鹿元元觉着不容乐观,因为,她闻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若要她来形容的话,应当是与地沟油非常相似。   地沟油?单单一联想,鹿元元就觉着有点儿恶心。   “卧槽!”她还没恶心够呢,就听得乔小胖喊了一嗓子。这两个能够充分表达惊喜、惊讶、愤怒、欢喜等等各种情绪的字,来自于鹿元元。乔小胖和阿罗深知其精髓,也将之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他们在受惊吓时反应格外一致,能够异口同声发出同一个声音。   听到乔小胖这一嗓子,鹿元元和阿罗就知道里头没好玩意儿。俩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踏上了台阶,慢慢的走到了竹楼门口。   往里那么一看,才知道乔小胖为何发出那一声雅叹。   这竹楼进门的天井半空,吊着个人,长发及踝,红裙摇曳,悬着的脚上还套着红鞋。   在那儿飘飘摇摇,裙摆拂动,好像漂浮在那儿一样。、 第033章 画大饼   后面,陶老爷和陶少爷俩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踏着台阶靠近。在鹿元元和阿罗身后的地方停下,往那竹楼里一看,好嘛,陶少爷直接就眼睛一翻吓晕过去了。   “述儿!”陶老爷赶紧扶他,身后下人也七手八脚的搀扶。那陶述吓得瓷实,直挺挺的往后倒,把陶老爷都给绊倒了。   鹿元元和阿罗回头看,也没想到这陶述胆子这么小,这就吓晕了,还晕成这样。   陶老爷指挥着下人赶紧把陶述抬走,又喊着请大夫过来。慌慌张张,他们就跑了。   鹿元元摇了摇头,“我犯病大概也是这么个程序吧?不过,估计我犯病了能比他晕的好看点儿。”   “嗯,或许你们可以探讨一下病情。”阿罗亦是几分讽刺,好歹成年了吧,胆子这么小,是不是男人。   “我可不认这病友,胆子太小了,把我档次都拉低了。诶,吊着的人呢?”边说,鹿元元便收回视线往竹楼里看。这一看可好,明明刚刚瞧见天井半空吊着个红裙长发的人,可这会儿咋没有了?   乔小胖在竹楼里找着了一根蜡烛,点燃了,有了点儿光亮,可不瞧的更清楚了。那吊着的人不见了,但那根绳子还在呢。   绳子弯成个套儿,分明是个脑袋挂在上面的模样。   “一下子就不见了,老子现在都怀疑,这两只眼睛真是摆设,真该抠下来泡茶。”乔小胖举着蜡烛,也那么仰头往上看呢。他也是不解疑惑至极,就瞧着那挂着的人消失不见。这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没看错。   吸着鼻子,鹿元元站在门口探着脑袋看竹楼里,又嗅着味儿,那股子腻腻糊糊的地沟油味儿还在。   但,似乎也仅限于此,除此之外,之前闻到的怪味儿都没有了。就是这竹楼许久没住人,荒凉,空寂,夹杂着灰尘。   阎青臣走过去,在那半空中悬着的绳子下方停下,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出来了。   “可以确认这就是那帮家伙的手笔,只是在这陶家搞这种事,不确定是为了挑衅我们,还是与这陶家有恩怨。”阎青臣压低了声音,与鹿元元说道。   鹿元元又扫了一圈这竹楼里可看到的一切,“如果是和陶家有恩怨,那他们成功了,吓得陶家大少爷都失禁了。”尿了,被抬走时,她闻到味儿了。   阎青臣也几分无语,这她都知道,鼻子太灵,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待在这种鼻子灵的人身边,也有点儿倒霉,什么私密好像都藏不住。   陶家发生的这事儿就不普通了,很快的,不知从哪儿又迅速的来了一批人,这陶家跟府衙一样,彻底被接管了。   陶家上上下下的人,甭管主子还是下人,都被禁足在住处,不得乱走。   其实吧,这行径的确是非常野蛮,至少在鹿元元看来,都是不合理的。   没人权呀!   当然了,在这个世界讲人权,那纯粹是胡扯,哪儿来的人权。   待在前厅里,鹿元元靠着阿罗,耳朵里听着乔小胖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着他想不通的事儿,昏昏欲睡。   那自从跟着他们来到陶宅的小林坐在不远处,他很安静,并不惹人注意。当然了,若是能够注意一下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始终没闲着。   “睡一会儿吧,显然掺和进来了就走不了了。一会儿天亮了,我和小林接着去城里找人。”阿罗低声的说着,指望不上乔小胖了,他都魔怔了。   “嗯,好。”鹿元元懒懒的应了一声,就没音了。   很快的,天亮了,夜里的诡异似乎随着天亮而消失了。当然了,留下的不解迷惑是巨多的,乔小胖始终没想通,他不认为自己第一次看错了,分明有灯火,分明看到了个女人,分明听到那女人在哭。   还有第二次进去,打开门扑出来的火,吊着的长发红裙女人,瞬间出现,很快消失。他明明都看到了,可是又怎么解释它们很快消失的呢?连个影子都寻不着。   鹿元元窝在椅子上,身子扭着,趴伏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根本瞧不见她的脸。   乔小胖在大厅里来回的走,他还没琢磨明白呢。倒是阿罗和小林,在天刚放亮时就走了。得趁早,因为有些人做的是起早的活计,得早些去堵。   就在乔小胖还琢磨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声响,是有人来了。   乔小胖走到门口,往那边一瞧,正好进来的人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眼睛一眯,面色不善,因为他看到了那随时随地都裹着披风的小僵尸钟秦,还有那鹤立鸡群的卫均。   别说,是气质特殊别具一格。精贵,持稳,有厚度。那么多人聚一堆,一眼就瞧见他了。   乔小胖虽是对皇家的人没好感,但若是用纯欣赏的目光来看的话,乔小胖也承认,这卫均是有男人味儿的。   最起码,比那稚嫩的阎青臣要有吸引力的多。   他们在那边说话,距离有点儿远,再加上阎青臣刻意压低了声音,乔小胖只能依稀的听到一个字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完事儿,那小僵尸好像跟卫均说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往前厅的方向一看,可不正好瞧见了乔小胖。   乔小胖立即双臂环胸,再加上一声冷哼,肩膀也跟着耸起来了。   这么说吧,对于一个无法‘办正事’的男人,他长得再好,身份高贵,那不还是个废人嘛。   他们家元元虽说不太正常,但,也是可以享乐的嘛。哪能跟了这种废人,这辈子都毁了。   越想,乔小胖就越觉着不成,非得想个法子解决了这事儿不可。   他们过来了,乔小胖扬起下颌,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着是不是该像其他人一样在见着卫均时给他请安。但,只是一瞬,他立即就否决了。凭本事给卖命,还得低三下四?   走近了,卫均跟更耀眼了,持稳而宽厚,深邃又神秘,糅杂一起,不突兀,不矛盾。   乔小胖原本还环在胸前的双臂放了下来,他的姿态,好像无意识之间就恭顺了些,尽管他自己也没发现。   “王爷,看元元睡着了,想必是昨夜累着了。”踏着台阶上来了,钟秦便一眼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缩一团睡着的鹿元元。太扎眼了,整个人柔软无比,一瞧她就觉着她必是软绵绵的。   卫均也看到了,薄唇微抿,“为达目的,倒是豁的出去。再接再厉,再大的靶子都拿得下。”   乔小胖站在那儿,卫均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好像在笑着说,声音也好听,有上位者的宽厚,年长者的仁慈,更有一股……画大饼的味儿?   嘿,这是给谁画饼呢?   画了饼,好叫他们给卖命? 第034章 你不会我教你   草树花木所拥有的独特的清新味儿,闻之心怀舒畅,连脑子都焕然一新。   这是鹿元元喜欢的味儿,原野最自然的味道。所以,拥有这种鼻子的话,还是住在山野间比较好,远离烟火和会散发汗臭味儿的人都远一些。而且,只有在那种地方,她觉着她才能活的长久些。   当然了,如果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她情愿不要这种鼻子。   吸着鼻子,嗅着那股草树花木的味儿,脖子有点儿疼,但不碍这鼻子好用,她忍不住弯起眉眼。   “元元?”轻的像肾虚似得声音传进耳朵,鹿元元不乐意,吵着她睡觉了。   她不理,不代表那声音会停。这声音听着是肾虚,但倒是还挺能坚持。   眼睛掀开一条缝,眼睫纤长,她故意只睁开一点点,懵懂又迷媚。   钟秦歪着头看她,见她眼睛睁开了,她不由笑,“元元,快醒醒。”   看到的就是一双发红的眼睛,以及取代了草树花木的汤药味儿,是小僵尸。   彻底把眼睛睁开,她一边扭着脸蛋儿直起身子。趴伏的太久,她脖子都僵了。   坐起来,她看了看钟秦,这小僵尸对她态度格外好。很亲切的样子,又有点儿姐姐的架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认识鹿兆兆的原因。   “嗨。”鹿元元抬起手摇了摇,之后顺势在自己脸蛋儿上抹了抹,压得她半边脸都麻了。   她这模样憨憨的,迷迷瞪瞪又一切无心的样子,看着的确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王爷来了。”钟秦不由笑,她的头都罩在披风的兜帽里,看起来真有点儿诡异。   眼睛一转,她倒是先看到了乔小胖,还有一行身上染过血的劲装护卫。眼睛又转到了主位上,这才看到了正主,是卫均。   看见了他,呼吸之间也依稀闻到了草树花木的清新味儿,确定是他本人无疑。   他的眼睛真是特别,黑瞳较之常人要大的多,以至于他瞧着有那么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   “王爷都来了,看来是这儿的事情严重了。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们昨晚调查钻研了那么久,也没个答案。”她小声说,诸多无心,但又字里行间在表示自己可辛苦了。   “在梦里钻研了?”卫均问她,他坐在那里,可好看了。   “谁说的?我只睡了”她眼睛一转,想算算时间。   “两个时辰。”卫均替她说道。   “对,两个时辰。诶,你怎么知道?”莫不是这人来了许久了?   卫均看着她,没有回答。   “王爷,陶家的人都出来了,在影壁前准备好了,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外面有人进来了,嗓门大的很。   鹿元元扭头看过去,看来他们要开始调查陶家人了。   这陶家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和那些万辅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昨晚在竹楼里的事儿,看样子阎青臣是认定了出自那伙大万太保之手。   他们若在人家府里行事,必然会进来。如何进来?好歹这陶宅也是个大户人家,宅子安全措施做的都不错,下人也不少,晚上还有值守的。   总不至于,他们真的来无影去无踪,连个影子都未曾出现过吧。   “旧行。”卫均说了这么两个字,那些人就都懂了。不止进来禀报的人,连小僵尸都明白了。他们陆续的转身出去,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唯独乔小胖和鹿元元不明所以,就衬托的他们俩特别傻。   旧行是什么?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以为凭借他号称自己在青溪城通晓黑白两道黑话行话等等一身本领,能够明白呢。   但一看他,她就知道了,他明白个屁啊,也蒙圈呢。   站起身,鹿元元觉得,她也应该出去瞧瞧。虽是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去,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嘛。   乔小胖也脚下一动,不用说话,他就明白鹿元元想干啥。   “鹿元元。”蓦地,卫均忽然唤了一声。   “到!”转身,面对他,同时应声。   这声到极为干脆,和她那懵懂无心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   卫均眉尾一动,似乎也被这声干脆洪亮的到给震住了。   “你留下。”他说,语气是宽厚的,像个纵容小辈的长者。   这三个字的画外音就是,乔小胖可以出去了。   乔小胖暗暗的哼了一声,看了看鹿元元那憨乎乎不明所以的脸,他就转身出去了。   当然了,他的出去只是走出去而已,往门口一站,双臂环胸,活像一尊活雕塑。   收回视线,鹿元元又看向卫均,他穿着一身华服,穿在他身上,才真是叫人明白什么叫做锦上添花。   这矜贵的气质,真真是世间难寻。这世上有一种人从头发丝到手指头都是极贵的,显而易见卫均就是这种人。   看了一眼他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指骨好像都比别人长得圆润。鹿元元估算了一下,这样的手指头一般人碰不起,碰一下得赔多少钱啊?   这时候倒是体现出鼻子好用的优点来了,闻他身上的草木味儿总是不用给钱的吧。   似乎,这历史上的阉人都活的蛮精致的,可会捯饬自己了。   鹿元元在那儿胡思乱想,甚至还想到了小僵尸爱慕卫均,都不在乎身体缺陷啥的,可见是经常见到他,被他这股子矜贵给晃花了眼睛。   由此可见,长了一双异瞳,到头来也没什么用。   “这两日在城中活动,鹿判的旧部对你可有什么表示?”卫均问道,语气忽然从长者的宽厚,变成了顶头上司的压迫。   鹿元元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懵懂无心,瞧着的确是有些可怜兮兮。她好像就应该待在保护当中,而不是出来涉险。   “表示?分清界限大于亲近热爱,他们并不想掺和。也没有如王爷所想的那般,我能够一呼百应。”她明白了。这青溪城的旧部若是能够效忠采星司的话,就如今日这陶家的情况,便能轻松解决,哪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和时间。   卫均看着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黑瞳真是深邃,一望无底。   “你需要的不是亲近热爱,而是他们的忠诚。”卫均淡淡道,指出了她的错误。   “忠诚?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有吧。”不说别人,她就没那玩意儿,还指望着别人掏出忠诚来对她?扯。   “很容易,容易的只需要你动一动鼻子。你不会不要紧,本王教你。”站起身,袍角拂动,带着一股草树的清香气息。味道虽清新,可莫名的让人觉着呼吸不上来,那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第035章 屁颠屁颠的   陶宅的影壁前,陶家人都聚齐了,从主子到下人,都在。   说真的,陶家跟被鬼子占据了似得,他们想报官都无门,因为连府衙都被这帮鬼子给‘攻占’了。   其实吧,若是他们真有什么不对劲儿,那还不是应当早早的坚壁清野,还真能等着随时麻烦上头?   远远地,看着陶家的这些人,都聚在一起,再加上还有旁人。加起来四五十人,这空间里的味儿可就复杂的多。   鹿元元站在前厅外的廊下,身边是乔小胖,另一侧稍远处,是卫均。   他长身玉立的,背影都和别人不一样。   若是用一句话总结的话,那就是站在哪儿都极其扎眼。   不止如此,身上的味儿也特殊,不是正常人的人味儿。   当然了,这也得分跟谁比了。和普通大众比,他是突出的。但若是和阎青臣比,那就稍逊了。   还是奶油巧克力更香,闻着一丝丝,这就说明巧克力来了。   果然,眼睛一转,就瞅见阎青臣回来了。他步子大,肩背挺直,自带一股香风。   也没吃早饭,闻着巧克力味儿,鹿元元就来精神了。   眼见着阎青臣走向了卫均,她也过去了。   跳到了台阶上,鹿元元弯着眉眼,吸鼻子,深嗅阎青臣身上的奶油巧克力味儿。   按照吃东西的经验来说,味香必然味美,就是这阎青臣不能啃两口,实为遗憾。   阎青臣话还没说呢,这小家伙就跳到身边来了,他歪头看她,站在台阶之上的卫均也垂眸看了过来。   她这会儿看着真是精神饱满啊,两眼放光,眼瞅着就要流涎了似得。   卫均稍稍仔细的那么看了一会儿鹿元元那德行,略鄙夷,阎青臣身上真那么香?   阎青臣也不免几分尴尬,主要是卫均在这儿。鹿元元又是卫均未婚妻,却围着他一个劲儿闻味儿,见着他比见着饭菜都热情亲切。   “王爷,目前可以确定,偷走夜香的人就埋伏在陶宅后门。看脚印,三个人。”阎青臣是来禀报此事的。   几不可微的颌首,卫均再次看向陶家的那些人,“这陶家有万辅人的内应。只是,在我们来之前,他们不曾翻过什么水花。一切,都是在我们来到青溪城之后。此行为,是为挑衅。”   阎青臣微微皱眉,“王爷确定陶家有妖人?”昨晚自从在竹楼发现了那些事,便对陶家这些人进行了审问,上上下下,连几岁的孩子都审问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必然有。”卫均的语气轻飘飘,但是,让人无法起任何的怀疑。   阎青臣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快速的在陶家人身上掠过,说真的,他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倒是这么长时间了,陶家人就站在那儿,没人问询他们,甚至都没人跟他们说一句话的。   不远处,是卫均手底下的人,他们蓦一时低声说着什么,蓦一时就只是看着陶家人。   说真的,这种情形,作为被盯着的陶家人,肯定是会情绪不稳定的。可能会害怕,会愤怒,所以他们有各种表现都正常。   阎青臣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转身,他走下台阶。   下了台阶,他就忽然又停下了,转头一看,鹿元元跟上来了。   一看她那模样,阎青臣也忍不住想笑,她总喜欢跟着他。跟着他时又笑眯眯的,一副极其开心的样子,跟那喜欢追着太阳的向日葵一般。   “还跟着?”王爷在那儿呢,她也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好像都把人家给忘了。   “我饿了,吃不到饭,闻闻巧克力味儿充饥总是好的。”呼吸之间都是巧克力,她都要饱了。   阎青臣笑,露出的牙齿异常洁白。   他看了一眼卫均,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鹿元元跟着他,他也没说啥,俩人很快就没了影子。   卫均可是始终在看着他们俩直到消失,鹿元元那屁颠屁颠的样子,和她在他面前装迷糊的样儿可天差地别。   他说过的话,她貌似都当成了耳旁风,他说完她就给忘了。   人家阎青臣一来,她立即凑上前,那真真是眼睛鼻子里都是他,俨然跟屁虫。   阎青臣又去了那竹楼,这太阳出来了,竹楼里看起来就没有晚上那么阴森了。   从自己人手底下拿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阎青臣给了鹿元元,“快吃吧,先垫垫。忙起来,的确是忘了用饭的事。”   接过来,鹿元元先打开油纸一角看了看,同时闻着了面食特有的味儿,虽是凉了,但还能吃。   尤其是,伴着巧克力味儿,那可不就更让人有食欲了嘛。   竹楼里空间大,装修的可说是特别豪华了。即便是空了许久没人住,但空凉还是遮不住那股子壕。   天井半空的绳子还吊在那儿,是从穹顶吊下来的,这绳套可真大。   鹿元元吃着烧饼,一边抬头往上看,嘴巴一动一动的,她的眼睛里也倒映着那绳套。   阎青臣和他的人在这竹楼里上上下下的检查,他们其实挺厉害,能在各种杂乱的痕迹里找出可疑的来,这个观察力就很了不得嘛。   鹿元元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去看那吊在半空的绳子,“巧克力,这绳子你不拿下来看看吗?”   “这绳子怎么了?”阎青臣闻言,转身走了过来,一边抬头往上看。   “我昨儿就闻到一股地沟油的味儿,今天来这味儿还有。刚刚我仔细闻了闻,那味儿,来自于这条绳子。”而且,应该也不是地沟油。   阎青臣又看了看,之后令手下去把这绳子卸下来。   他们功夫厉害,绳子挂的高,但根本难不住他们。跟壁虎似得,沿着墙壁往上跳,在鹿元元叹为观止的视线中,绳子从上头落下来了。掉落在地,激起一圈灰尘。   鹿元元的视线也落在了绳子上,把最后一口烧饼吃掉,她走过去,蹲下。   阎青臣也在她旁边,随着她一同蹲下,也在观察这根绳子。   “巧克力,你应该见过那种腐烂的尸体吧?人腐烂了,和其他的生物腐烂之后不是一个臭法儿。所以,尸体里提出来的油脂也不太一样,你听说过尸油吗?我觉着,这绳子上就浸了尸油。这东西呀,臭的厉害,你可别碰,碰着了十天半月洗不掉。谁携带这条绳子进来的,一路必留臭味儿。走,咱们到处逛逛,识味寻踪。”眼睛一眨,她有主意了。抓住阎青臣的手臂,扯着他就出了竹楼。 第036章 证物   从竹楼里出来,鹿元元便恍若警犬似得,开始了闻嗅模式。   这外面不比竹楼,外面有风,还有各种花草树木青砖石瓦,以及人和动物都混杂起来的味儿,想要在其中寻找辨别尸油的味儿,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幸好是那根绳子的最终目的地在竹楼里,那么就可以以竹楼为中心,向外扩散。   在竹楼外转了转,还真叫鹿元元寻到了些蛛丝马迹,那味儿一丝丝。这么说吧,用正常人的鼻子,即便是趴在地上也闻不出来。   但是,她能闻着,虽是在她鼻子里只有一丝丝,可也证明那尸油曾落在了地上。   当初那根绳子经过这里,尸油浸的太多,那东西那么臭,哪个也不会抱在怀里吧。滴落在地上,擦的再干净,味儿还残留呢。   “闻到了?”阎青臣看她蹲下,他也蹲下了。顺着她的视线在地上看了看,除了青石砖外,就是灰尘了。   “嗯,曾滴落此处。走,肯定能找到这条绳子进入竹楼的路线。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到底是陶宅外,还是陶宅内,总是能见分晓。   起身,拽着他继续走。   一路出了东院,在外面沿着墙边的小路上又寻到了,由此可见那根绳子来自于东院外,和住在东院里的人没什么关系。   “看,很容易就排除掉了一部分人吧。”转头看阎青臣,他在身边,的确是有些影响她的嗅觉。不过,他若不在身边,她也没那识味寻踪的兴致。   “是啊,那根绳子是从外面进来的。王爷说,这陶家有妖人,有很大的可能,这一切就是那妖人自己做的。”阎青臣任由她扯着自己的手臂,看起来是她在拽着他走,实际上,他倒是像那溜宠物的主人。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昨晚咱们看到的那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咱们都看到了,可见,不是幻觉。但,忽然又消失不见了。我没想通,就算是变戏法儿,也得有道具啊。”鹿元元说,寻思起这事儿来,她也严肃了。   “妖人会妖术,曾有人,被妖术所害,活活吓死。还有……”阎青臣说着说着又停了。   “还有什么?”转头看他,不知他为何不说了。   阎青臣垂眸看着她,有些说不出口,主要是,太过吓人。   “说啊?”她想知道,到底,这所谓的妖术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有人被害,无呼吸,无温度,无脉动,但还活着。可说话,可行动,皮肉逐日腐烂,生虫,发臭。”一字一句,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残忍,阴邪,无解。   还有这种事?   鹿元元心里头咯噔一声,这世上真有人会妖术?   “这些人,神秘而邪恶,与他们成敌,需做好万全的准备。鹿判为此……,实际上,你该好好想想才是。”看着她那懵懂又娇媚的模样,阎青臣心下一软,她实在不适合掺和到这里来。   她是有个特别的鼻子,可是,谁又规定了,有个特别的鼻子就得涉险呢?   更何况,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风吹着发丝,在她眼睫上跳着。   “骑虎难下啊!”她叹了口气,真是一副骑虎难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委屈,但甜乖也是真的,让人不由得想帮她一把。就是那种,她提什么要求,就能给予什么,不会有丝毫的舍不得。   “嗯,小风一吹,又闻着了,走。”吸了吸鼻子,味儿难闻,但好在是没那么浓。扯着阎青臣往前走,就沿着这小路,向前,基本上走出五六米开外,就会发现落在地上的一滴尸油。   “前面就是西院的大门了,这西院,住的是陶二。他一妻一妾,两女一儿。他身体不好,所以也不管陶家生意上的事。”这陶家三个兄弟,各个都调查了个清楚。   “那个在人中上留了一撮胡子的那个。”陶老爷是嘴巴上下都有胡子,还有一个没胡子。其实吧,挺好辨认的。   “对,就是他。”阎青臣点头。   “别说,这味儿啊,还真是从他这西院里飘出来的。”到了跟前,鹿元元仰着头吸了吸鼻子,真闻着味儿了。   阎青臣往里看了一眼,微微皱眉,“走,进去看看。”   两个人进了西院,这西院其实也挺大的,但跟东院那肯定是没得比啊。   而且这西院里,整体摆设装修还挺特别的,有一点极为鲜明,那就是挂着好多好多的灯笼。   这若是到了夜里,所有的灯笼都点燃,这里得多亮啊。   因为陶家所有的人都去了前面,这里没有人,那还不是随意走。、   陶二有一妻一妾,还有两女一儿,两个女儿十几岁了,儿子年纪小,七八岁左右。   这里的下人五六个,也都住在这院子里,主人房,下人房,安置的都非常有条理。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鹿元元就扯着阎青臣朝着某个房间靠近。直接走到廊下,站在了窗子的位置。   窗子半开,廊下挂着一排灯笼,在头顶上晃荡晃荡的。   吸鼻子,鹿元元一边抬头往上看,这么多灯笼,说真的,万一哪天风大,这灯笼都得掉下来。真赶上人在廊下走,还不得被砸的满头包。   而且,若是赶到了晚上,灯笼都亮着,这一刮风,灯笼掉落,火油火苗蔓延,多危险。   “味儿是从这屋子里传出来的。巧克力,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院子里挂这么多灯笼。别的地方虽说灯笼也不少,但这儿可说密密麻麻了,太奇怪了。”莫不是有人有什么病症吧,害怕黑夜之类的。   阎青臣看了一眼,他自然一时也不太清楚,单手撑在窗台上,就直接从窗子翻了进去。   他这动作利索,行云流水,不止干脆还好看。   鹿元元瞅着,也想学习复制,撑着窗台试验了一下,两条腿只跳起来一下,更别说跳过窗台进屋了。   姿势略丑的爬进窗子,翻进了屋里,这应该是主卧,挺大的。   循着味儿,鹿元元很准确的找着了味道来源处,往床底下一指,阎青臣就过去了。   从床底下拽出一个不大的木箱子来,打开,里面有两个一掌大的罐子。   “嗯嗯嗯,这个这个,臭死了。”虽是密封着,可挡不住味儿啊,鹿元元用手指头点着,其中一个更黑的,有问题。   她指挥,阎青臣动手,把那罐子上头密封的盖子打开,臭味儿扑鼻而来。   罐子里头是一些油脂类的东西,不太多了,可味儿也很冲。   确认了东西,阎青臣把盖子给盖上了,转眼看向另外一个罐子,“这里头是啥?”   鹿元元蹲下,嗅了嗅,之后摇头,“没什么味儿,不过藏在这儿,肯定不是好东西。”   “竹楼里的东西,是这陶二弄的。证据确凿,他也无话可说了,走,去上禀王爷。”把箱子扣上,拿起来,这些玩意儿都是那帮妖人的家伙事儿。具体如何用的,并不了解。想要解惑,得找王爷。 第037章 分歧   阎青臣抬着木箱,鹿元元走在一侧,两个人快步的返回前厅。   到了近前,这才发现,闹哄哄的。   陶家人在大呼小叫的说话,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押着跪在地上,一脸的宁死不屈。   这什么情况?   鹿元元和阎青臣走过来,在距离五六米开外停下,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王爷,找到可疑之物。竹楼里吊着的那根绳子上浸了尸油,尸油本就难寻,但这里还剩下不少,显然那根绳子上的尸油就是从这儿来的。”阎青臣将箱子放下,同时看了一眼那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姑娘。   “行妖邪之事,这种东西倒是必不可少。”卫均负手而立,看了一眼打开的箱子,淡淡道。   “妖人找着了,你这东西,想必也是从她房间翻出来的吧。阎将军,不愧是行军有素,快。”卫均身旁的胖孙朝着阎青臣竖了个大拇指,刚刚这小丫头还顶嘴不承认,这回不承认都不行了,证据确凿。   阎青臣笑笑,“还真不是我找着的,是鹿小姐闻着味,才翻出来的。”说着,他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还站在那儿瞅陶家人呢。   其他人看过去,那小丫头不动声色,还真以为她是办了大事不邀功呢。   “找的好,这回你这女子还有什么话说?”说话间带着点儿口音的是毛白,他是卫均手底下的较为年长的人了,留了一把黑胡子,像山羊。   “王爷,这东西是在陶二老爷和他夫人居室的床底下找到的,这个……这个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吧。”阎青臣开口,他自然是实话实说,从不会说假话。   这倒是叫人没想到,胖孙,毛白,甚至小僵尸钟秦都诧异了起来,不是从这姑娘房间找到的?   被点到名的陶二也吓了一跳,他显然明白那木箱子里不是好东西,从他房间搜出来的,那岂不是就说明……   “这东西绝不是小人的,小人就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啊!”陶二上前两步,慌忙解释,他这会儿好像也忘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是他女儿了。   陶二否认,可东西实实在在是从他房间搜出来的。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们认定了陶二的女儿是妖人爪牙,这事儿就出了岔子了。   阎青臣不是个会闭眼糊弄事的人,他看了一眼抱冤的陶二,“这就是在你房间床下搜出来的,这东西恶臭至极,除非你的鼻子掉了,否则怎么可能闻不到?”   “阎将军,来来。”胖孙过来,架着阎青臣的手臂,把他拖到了一边去。   “是这样的,这个丫头啊,就是她,肯定错不了。是王爷看出来的,他也绝对错不了。那陶二啊,没准儿是被亲闺女给坑了。”胖孙跟阎青臣解释,他们自然是不会认为卫均错了,这事儿有蹊跷。   阎青臣微微皱眉,“孙前辈,那个箱子的确是从陶二的房间搜出来的,为了确保不会弄错,我特意看了衣柜,通过衣柜里的衣服,此事绝不会错。”   “即便这东西真的是藏在了陶二那儿,也可能是他女儿故意藏过去的,栽赃陷害。王爷和钟姑娘绝不会点错,陶家此事,绝对是那丫头干的。”胖孙言语之间对卫均的推崇,那是手脚双重肯定。   阎青臣觉得很无言,女儿栽赃陷害自己亲爹?不只是说这种说法很扯,都没有证据,这不是瞎说嘛。   再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儿的女子,她还是一脸的强硬,她不承认。而且吧,的确是有点儿骨气的,最起码没像她爹似得,一听扯到自己了,着急慌张的跟什么似得。   “既然这东西是元元闻出来的,那么,但凡碰过这东西的,想必都会沾染上味道。就叫元元再闻一闻,谁是真正的黑手,自然分明。”钟秦开口,她声调就那样有气无力的,幽幽的,青天白日里听着还有点儿瘆人。   被点名的人一动,鹿元元心下几分不忿,他们意见不统一,让她来做什么仲裁?   乔小胖刚刚站在她旁边已经把这边的事情小声的跟她叙述一遍了,就是忽然间,那小僵尸抬手指了陶二的大闺女,她就被押出来跪下了。   之后,卫均点头,确认了小僵尸点人的正确性,于是乎,陶二闺女就被定罪了。   若不是阎青臣和她及时赶回,那陶二闺女就被整个儿押走了。   小僵尸和卫均为何认定陶二闺女是爪牙,反正乔小胖不明白,只是盯着陶家人看了一会儿就认定了。乔小胖不敢苟同,采星司这帮人觉着可信,他却觉着荒唐。   大家看她,陶家人也看她,被盯着,鹿元元也无话可说。   既然出现了分歧,那就把人都抓了呗,叫什么来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过来。”卫均开口,她不得不动了。   慢腾腾的走过去,路过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身前,她瞅了一眼,鼻子也跟着动了动。   一直走到卫均身前,停下,她被卫均衬托的小小一只。   “既然东西是你找出来的,索性你来判断,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卫均垂眸看着她,其实能瞧得出来她那无心懵懂的小脸儿下藏着的不满。她懒得很,这些正事在她眼里,都比不过阎青臣一挥袖。人家只要甩甩衣袖,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鹿元元轻轻地叹口气,稍稍转头看了一眼被押着跪在那儿的陶二闺女,“我觉着吧,王爷必然火眼金睛,那比在太上老君炉子里炼过的孙猴子还精呢。你说是这姑娘有问题,那就是她有问题呗。”她也就别跟着掺和了,要是真得出和他不一样的结论来,这不是让他丢面子嘛,这么多下属都在这儿呢。   “哪儿那么多废话,去。”她那眼睛一转,透着一股噶气古怪,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话。   被训斥,鹿元元叹口气,没办法,只得转身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走过去。   乔小胖走到她身边,顺势瞅了一眼卫均。本想瞪他的,奈何一瞅他,白眼儿就不到位了。   “闻闻,怕什么,你这鼻子还怕了谁了。真闻出不同结论来,丢脸的各位可别哭。”乔小胖给她打气,主要是这帮人那副推崇卫均的样子让人看不顺眼。虽是流着高贵的血,但他说到底就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神,摆出一副知晓一切的样子。他那么能耐,还收拢那么多下属干嘛,他自己都能干了。   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略无奈的叹口气,“她身上啊,只有一股黄麦花香,什么都没有。”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闻了。   “嘿,听到了吧各位?这就是我家元元的答案,不信呐,我们也没办法,觉着哪儿好使就去哪儿告状吧。”双臂一环,乔小胖冷嘲热讽。一个一个的,让你们尝尝妄自尊大打脸的滋味。 第038章 识味寻踪   蹲下,裙摆落地,不过这一身衣裙本就脏了,落地沾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看着这陶二的闺女,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别的不说,这眼神儿是真的刚强,宁死不屈的。   四目相对,鹿元元被她那小眼神儿瞪得,她都生了一股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不再看她那小眼神儿,鹿元元倾身,忽然之间就贴到了近前,她那小眼神儿也一闪,这会儿才显出她本是个小姑娘的事实。   几乎贴上了,鹿元元吸鼻子轻嗅,那小姑娘闪躲,但被押着,她又躲不到哪儿去。   旁边人看着,那么多双眼睛都落在她们俩身上。不说其他,单单是鹿元元那闻香识味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透出一股撩人来。   看她歪头侧颈,眼波轻合,因为在嗅,嘴也跟着用劲儿,微微噘起来,那股迷媚浑然天成。   只不过,她自己显然没意识到。闻完了,她就站起来了,眉目间是难掩的不耐烦,“她一身黄麦花香气,什么味儿都没有。”   还不信?她鼻子出错过吗?   卫均不语,只是看着她,显而易见,她任务还没完成呢。   斜睨他一眼,鹿元元绕过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直奔陶二走去。   陶二愣了一下,想后退,但他身边有人,跟门神似得,他又不敢动了。   “别动。”这陶二长了一副肾虚的模样,留着那一撮胡子也不太利索。大概是没修剪好,上嘴唇都被几根盖住了,瞅着特邋遢。   鹿元元呵斥了一声,陶二就不动弹了,只是垂眸看着这小姑娘靠近自己,他眼珠子一阵乱动。   闻了闻,鹿元元又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子下。这手指头长得不咋地,但看得出保养的很好,一瞧就是个不事生产很会享受的主儿。   这只手闻完又闻那只手,被一个姑娘这样摸这样闻,陶二的眼珠子晃得更厉害了。   但伴随着的,身边的门神气息更煞了,可不让人不敢动。   闻了个遍,鹿元元放下他的手,又转头看向卫均,“他满身脂粉味儿,伴着上了年纪之后的油腻味儿,就是没有尸油味儿。”好吧,这回她自己确认了,这陶二没碰过那些尸油。   她的话说完,众人也有了小小的躁动,这俩人都不是?   鹿元元看卫均,这人倒是镇静。不过,说起来他也不算输,因为她和阎青臣不是也判断错了?东西在陶二床底下,可陶二没味儿啊。   蓦地,她鼻子一动,脸朝着一方转过去。   边轻轻地吸鼻子边走,就像被什么牵着了似得,直直的走进了陶家人中央。   陶家的人见她过来,小心偏身避让,又像看鬼似得看她。他们这会儿都明白了,被她认定抓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往陶家人堆里走,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她,然后,就看她站在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妇人面前。   那妇人个头不高,加上低着头,两只手捏着一张帕子,在手指间扭得都要变形了。   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她,鹿元元蓦地倾身凑近她,那妇人也一僵。看样子想要向后退,可是身子都僵了,哪还动弹的了。   “别动啊。”鹿元元轻声说了一句,之后抓住她的手腕,强硬的把她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那么一闻,她就乐了,“用茶叶,栀子花,白醋洗过,但这些东西也去不了尸油的味儿。原来那东西是你的呀?没看出来,小身板也有大作为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雷feng同志个不大,英雄美名传天下;董存rui个不高,关键敢举炸药包。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华。诶,你给我讲讲呗,竹楼的穹顶那么高,那绳子你怎么挂上去的?”   鹿元元眼睛都放光了,她可真好奇啊。竹楼的天井设计的格外宽敞,穹顶相当高,阎青臣手底下的人往下撤绳子的时候,跳上去都没那么轻松。   她还没等到答案呢,就被人扯到后面去了,然后那妇人就被擒住了。   “诶诶诶,轻点儿轻点儿。”鹿元元拍着自己肩膀,差点儿跌倒。   这帮人,急什么?就这样一个女人,她还能跑了不成?   “不许动我娘!”就在那妇人被抓住时,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忽然喊了起来。她极其激动,用尽浑身的劲儿挣扎着。刚刚瞅着还宁死不屈呢,这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情况忽然这样,可不谁也没想到。鹿元元被乔小胖扯着往后退,退出了乱糟糟的人群。   陶家自己人也乱套了呀,他们也明白了,就是陶二这媳妇儿干的。   “看看看,这小丫头挺厉害啊。”乔小胖拉着鹿元元后退躲避,一边翘脚去看那边陶二闺女。两个人押着她,但马上要控制不住了,没想到这么有劲儿。   鹿元元也在那儿笑,“我倒是觉着她娘挺厉害,只有她接触过尸油和绳子,她怎么挂上去的呢?我想不通了。”   “你不是说过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真想干点儿事,那还有什么干不成的?”乔小胖笑,眼睛一转,他就瞧见刚刚还看乱象的阎青臣蹲在了箱子旁边,正研究箱子里装着的那两个罐子呢。   鹿元元乐出声,“不愧是将来要做大文豪的人,我说过的话,你字字记得清楚。非常好,继续保持。”乔小胖这个人,越说无厘头的话,他记得越清楚。   “元元大小姐的话老子记着,但本文豪现在非常好奇,那箱子里两个罐子,一个是尸油,另一个是什么?”乔小胖瞅着阎青臣已经把那罐子给打开了。   鹿元元看过去,眼睛随即睁大,下一刻快步跑了过去。   她到了近前,正好那罐子的盖子也被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股类似于发霉物上的灰尘,飘飘袅袅,融入空气当中。   阎青臣早就屏息,他本就有经验,在触碰不明物时自然屏息偏首,以免吸入或是伤害到眼睛等,毕竟碰到过很多不明的危险物。   但,到了近前的鹿元元却刻意的吸了那么一下,一股狗尿苔的味儿结结实实的吸进了鼻子里,灌满胸肺! 第039章 眼前的巧克力   闻了这一鼻子,鹿元元不由后退了一步,抬手扇了扇,“这味儿,绝了。里头是啥?”   蹲在那儿的阎青臣看了她一眼,随后快速的朝着罐子里头看了一眼,就把盖子又盖上了。   “像菌子。”他说。   “难怪一股狗尿苔的味儿,但凡下雨,我家墙边就冒出那玩意儿来。”鹿元元继续用手扇着,狗尿苔其实在正常人闻来没什么味儿,可她能闻到啊。   阎青臣不由笑,站起身,看了一眼那边乱糟糟的场面,“你真的确定这一切都是那陶二夫人做的?她一个弱妇人,似乎……”果然,阎青臣是存疑的,觉着她做不出来。   “我只用鼻子闻,闻到了什么,我就说什么。至于事实如何,那是他们的事儿。当然了,这帮人如此粗鲁,好像也不打算询问清楚。”陶二夫人被五花大绑了,陶二闺女被摁着趴在了地上。满脸眼泪不说,又蹭了一层灰,她又撕心裂肺的哭号喊着不要碰她娘等等。   陶家其他人都躲到了边边去,一副不想和她们母女俩有关系的样子,包括她们的亲丈夫和亲爹,陶二本人。   阎青臣微微皱眉,他觉得事情有蹊跷,有内情。   想了一下,他就快步朝卫均走了过去,打算和他谈谈这事儿。   鹿元元摇了摇头,后退几步,打算离这帮人远点儿。   乔小胖也过来了,站在她旁边,瞧着那惨烈的母女俩,他啧啧了两声,“看吧,这帮人,就是匪。”   “也不知谁说过,官匪不分家。”鹿元元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着阎青臣那种态度才是正确的,弄清内情才是。   那陶二闺女大概也是真没力气了,不再哭号了,就那么趴在地上,脸上蹭的都是灰。   陶二夫人则是不声不响,一句话都不说,被五花大绑,看样子挺疼的吧,她也不曾发过一声。   “早上只吃了一个烧饼,还是巧克力分给我的,消化掉了,我这肚子也跟着空了。哎呀,没力气了。”鹿元元肩膀塌下去,分明一副没力气的模样,倒是两腮红润起来,如同两团红霞拥簇在那儿。   “老子也饿了。”她这样一说,乔小胖壮硕的肩背也跟着塌下去了。后退,一直退到了廊下,两个人坐在了围栏上。垂头塌肩膀,一瞬间整体透着一个字,丧!   陶二闺女被按着趴在地上,她流着泪,泪水和灰尘糊在脸蛋儿上,遮住了一些表情,但一切又都从她眼睛里露出来了。   阎青臣看了几眼那趴在地上的姑娘,被如此粗鲁的对待,虽是有些不忍吧。但,她也有可能是万辅妖人,所以,不能同情。   “王爷,此事似乎有蹊跷,她们母女看似承认了,但我总觉着……”走到卫均身旁,阎青臣压低了声音,同时十分严肃认真。   卫均双手负后,他始终都极为淡然,眼前这场闹腾,他似乎也没放在眼里。   听阎青臣说完,他微微侧颈看了他一眼,“万事有内情,谁又说过陶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只不过,这些内情,倒是与采星司无关。”简而言之,他们不会多管闲事。就算是伤天害理,可不归采星司管,即便看见了,他们也不会理会。   阎青臣一怔,“这么说,王爷知道这其后的故事?”   “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姑娘是在哪儿接触到了万辅人。或者,可以从她这儿调查到隐藏于城中的万辅人踪迹。”卫均淡声说,听他说话,心里自然而然的就跟着平稳下来了。   阎青臣点了点头,此话有理,或许真的能通过这个小姑娘,把藏在城里的万辅妖人一并都揪出来。   刚要说话,却猛地听到后头传来喧嚣声。回过头去一看,好嘛,只见乔小胖那壮硕的身子摆出各种高难度的招式动作,弓步探臂,踢腿扬颈,再加上侧翻跳跃,那一招一式叫一个标准。他的招式难度,完全没受身材的影响,而且估摸着一般的瘦子,都不见得有他灵活,招式有他标准。   这忽然间的,怎么打起拳来了?他就在那廊檐下的空地上翻腾,地上的小草都被招式间吹出的风压低了头。   周边的人都跟着往后退,不只是看他耍拳,还是不想被误伤。不说他功夫不错,就单单是那壮硕的身板子,撞到身上也得疼半天啊。   乔小胖一副胖丫头的打扮,可是长得凶,性别歧视用在他身上,那是绝对不好使。   阎青臣几步走过来,但还是没太敢靠近,他看了一会儿乔小胖打的那拳,心中倒是给予了肯定,功夫不错,看得出是打小就开始习武的。   不过,再往那廊檐下的围栏上一看,鹿元元坐在那儿,两手撑在身体两侧,小脑袋垂着,乍一看像睡着了似得。   她那样子就有点儿奇怪了,阎青臣看了看卫均,他眼神儿淡淡的,看起来好像并不想管似得。   深吸口气,阎青臣举步,快速的从拳打脚踢的乔小胖身侧绕过去,几步到了鹿元元身前。   她脑袋垂着,根本看不到她的脸,阎青臣歪头看了看她,发觉看不到,他就索性蹲下了。   这么蹲下,才瞧见了她的脸,眼睛都闭上了,脸蛋儿倒是通红,乍一看还以为喝醉了呢。   “鹿小姐?”喊她,阎青臣一手抬起,又放下了。   就那么盯着她,她好像也听见了,脑袋动了几动,眼睛终于睁开了。   慢慢抬头,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阎青臣。她盯着他看,鼻子也跟着一动一动的,明显在闻味儿。   那边,乔小胖仍在比比划划,翻腾跳跃,行云流水,震荡敦实。   坐在围栏上的人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来,奔着阎青臣的肩膀而去。   阎青臣想躲,但看她不稳,担心自己躲了她再摔着。   抓住了他的肩膀,她身体果然跟着倾过来了。在阎青臣不解担心又尴尬的视线中,她直奔他耳朵,一口咬住,死死咬住。   巧克力,好吃! 第040章 仰止   她这一口,牙尖力狠,瞄位准确,一口咬上,那是坚决不松。   被咬的人也没想到她会咬上来,而且,咬的这么重。   阎青臣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原本还坐在围栏上的人也跟着下来了,不松嘴。   乔小胖在比比划划的耍拳,鹿元元咬住阎青臣的耳朵不松嘴,这场面可说荒唐又诡异了。   之前乔小胖耍拳,大家就是看热闹而已,毕竟他耍的的确不一般。   可这头鹿元元上嘴咬人了,才发觉情况不简单,几个人立即奔了过来。   “一直看这丫头对阎将军垂涎三尺,目的不纯。哎嘿,这速度快,不上手不勾眉,如此直白,可比投怀送抱那一招高明的多。”胖孙到了近前就开始大声吆喝,从他的嗓门中听得出对此招数的敬佩,一般人来不了这招,脸皮上过不去啊。   “快别说了,赶快将阎将军的耳朵拉出来,这不一口就咬掉了。”毛白伸手,打算把鹿元元扯出去。   “你们轻一些,别伤到了元元。”钟秦蹲在了鹿元元身后,抱住她肩膀,一边说道。   “对,轻一些,她没咬到实处。”被咬住的人一动不动,就那么坐在那里。   鹿元元扑在他身上,抓紧了他的衣服,说是没咬到实处,但实际上他觉着必然破了。   而且,她在咬,却也不止是在咬,还在吸,和舔舐。   很热啊,又软乎乎的,所以,她即便在咬,他也不觉着疼了,反而还有点儿痒。   那边,乔小胖仍旧在拳打脚踢,这若是往常,胆敢有人那么围着鹿元元,又要拉又要拽的,他不早就炸了。   但奈何,他此时稀里糊涂着呢,只顾着自己耍拳,那一招一式,简直可称样板教科书。   卫均站在一侧,看着鹿元元和阎青臣‘分不开’的姿势造型,没有说什么,但眉峰却皱了起来。   他看着几个人已经开始要把鹿元元拉开了,他视线一转,看向了还放置在那边的木箱子,里面是那两个罐子。   “哎,轻点儿轻点儿,别捏元元的下巴。”钟秦环着鹿元元,另一手伸过去,担心胖孙毛手毛脚再捏坏了鹿元元。   倒是阎青臣自己伸出了手,将胖孙的手推开,他自己用了巧劲儿,还真让鹿元元松了嘴。   钟秦环着鹿元元,这会儿再一看她的脸,那嘴巴上沾了不少的血丝,倒是眼睛半眯着,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阎青臣随手摸了一下耳朵,除了流了些血之外,更多的是她的口水。   他觉着,她可能是迷瞪了,一直觉着他味儿好闻,这回终于咬到嘴里了。大概是真的好闻又好吃?以至于口水流了这么多。   “元元?”钟秦喊她,想把她喊醒吧,可一看她那呆呆又迷醉的样子,憨头憨脑的。   “别喊她了,吸了散元粉,给她灌些烈酒。还有这个,不过碰她的时候小心些,一个人未必拿得住她。”卫均淡淡开口,他后一句指的是乔小胖。不只是这家伙功夫好,那体格子,一般人不是对手。   “散元粉?”胖孙疑惑,从哪儿来的散元粉?   再说,那玩意儿吧,对他们没什么用处。散元粉算得上是万辅人用的最基本的药粉了,闻着了,神智丧失,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   这种药啊,对普通人有用,在采星司的人,都会按时的服用一些药物,为的就是避免会着了万辅妖人的道。   “那箱子里。”阎青臣忽然想起来了,是他打开了另一个罐子。   众人恍然,看来陶二夫人和闺女一切都准备的很齐全啊,不止有尸油,散元粉都有。   这回,可不是正说明她们母女和万辅妖人分不开关系。   阎青臣起身,从另一侧把鹿元元扶起来,让她坐在围栏上。   已经有人去取烈酒了,毛白招呼着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正朝着乔小胖围过去,又不好靠的太近,寻机会把他给控制住。   “这胖丫头,离近了一瞧更是宽阔。”而且这么用眼睛一扫,毛白觉着凭自己,根本抱不住她。   另外两个跃跃欲试的护卫也不由笑,别说毛白了,他们俩也有点儿打怵,一个人真抱不住。   烈酒这种必备之物,必然会随身携带,很快就送来了。   钟秦抱着鹿元元,没办法往她嘴里灌。她瞅了一眼卫均,他倒是还站在两米开外,并不想插手。   反而是阎青臣伸手把酒瓶拿过来了,一手托住鹿元元的下巴,用拇指在她下嘴唇的边缘微微施力,让她张开嘴。   另一手把酒瓶凑近,往她嘴里一点点的灌。   钟秦看着阎青臣那谨慎小心的举动,她泛红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来,“从不知阎将军会如此怜香惜玉。”   阎青臣一怔,看了钟秦一眼,没吱声。   他不说话,钟秦仍是笑,耳朵被咬的流血了,他都没丝毫不悦,还如此小心翼翼。   有些时候,的确是只需要两方互有情就可以了,一切自是水到渠成。   想着,钟秦不由的去看卫均,他清贵而持稳,却又铁壁一般。即便走近千万步,这铁壁迈不过去,那就还是在山下,仰止而已。 第041章 割了清净   烈酒虽烈,却也是好酒,那酒味儿浓醇,香气飘到远处去,进了鼻子里,能把人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勾起来。   一小瓶烈酒,徐徐的灌进了鹿元元的嘴里,她还真喝!   最初阎青臣怕她呛着,即便往她嘴里灌,也是一点儿一点儿的。   后来,那可就不是一点一点的了,一大口一大口的,她喝的格外来劲。   一瓶酒见了底,阎青臣将瓶子扔了,再看鹿元元,她可比之前看起来更醉了。   小小的一只,软哒哒,靠在了钟秦的怀里。   “还需要再给她喝么?”阎青臣倒是不知有没有给鹿元元解了散元粉的药性,只是觉着这一瓶都喝了,也太多了。   钟秦摇了摇头,“太多了,不能再喝了。把她送到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吧,散元粉的药性,一般来说在接触到烈酒之后,很快就会散了的。”   阎青臣回头看了一眼,原本想看卫均的,可是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搜寻了一番,卫均反而是又回了陶家人那边,连‘三壮士’擒乔小胖都不看了。   “那,把她扶进去吧。”阎青臣说。   “阎将军来吧,怎么看,我也抱不动她呀。”钟秦笑,其实这话说的也不假呀,她的确是抱不动。   阎青臣正了正面色,随后伸出双臂,将鹿元元抱了起来。   她看起来的确是醉了,眼睛半睁着,迷迷瞪瞪。柔软无比,任由阎青臣抱她,她都能被搓成一团了。   阎青臣直接将她给抱到了房间里去,那边,乔小胖已经被放倒了。   他一副丫头打扮,也没人知道他真实性别。只是这会儿,他们也没把他当成姑娘,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按着乔小胖,让他动弹不得。   但乔小胖在挣扎,那劲儿是真大,再加上体格大,按着他难度实在大。   毛白则拿着酒瓶在强行的给乔小胖灌,他不张嘴,力气大,牙的劲儿也大。往里灌酒,洒了一半出来。   不过,好歹是把这一瓶都灌进去了,他也喝了点儿,逐渐的,抵抗的力量没那么大了。   “别松啊,再按一会儿。”毛白说,是真的担心这乔小胖再跳起来。   那两个护卫人高马大,这会儿也是不敢放松,真听话的死按着乔小胖。   好在是,那烈酒起效了,乔小胖卸了劲儿,同时瞧他眼睛,好像有些清明了。   又过了一会儿,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乔小胖终于清醒了。   呼吸之间,还有嘴里都是一股酒味儿,再加上发现两侧各一个大汉困着他,可不立即就怒了。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老子!”这还了得?胆敢在他身上动手动脚,不要命了!   一听这就是清醒过来了,两个护卫立即放手,这大胖丫头,惹不起。   被放开,乔小胖也从地上站起来了,瞪着眼睛特别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毛白以及那两个护卫,他这幅凶样子,那真是神鬼退拒,不长眼的都看得出他不好惹。   “我家元元大小姐呢?”这看了一圈可好,不见了鹿元元的影子。   “乔丫头别急,你和鹿小姐吸了散元粉,失了神智。刚刚喝了些烈酒,才清醒过来。鹿小姐没事,她也喝了酒,被扶到房间里休息去了。”毛白给解释,这胖丫头凶起来一脸横肉,可真是够吓人。   “喝酒?完了,那是个大酒包,沾酒就来瘾。”一听喝酒,乔小胖咂咂嘴,这嘴里的酒味儿还挺浓,是好酒。   转身,就快步的朝着前厅跑了过去,也不管那边陶二陶三以及陶述都跪在了地上,正在焦急又恐慌的狡辩着什么。   冲进了前厅,便看到了坐在主座大椅上的鹿元元,还有蹲在她跟前的阎青臣。   别的不说,单看阎青臣那造型,颇有点儿狗腿子的架势。   “我家元元大小姐怎么样了?给她灌酒,歪打正着,她这回可开心了。”乔小胖走过来,一瞧鹿元元那架势,就是喝多了呀。   没人知道,鹿元元这家伙好酒,浓醇佳酿,不是好酒她还不喝呢。   酒品还算不错,就是量不太多,很容易醉。醉了呢,不耍酒疯,就是话多,嘚吧嘚嘚吧嘚,很烦。   “她应当是喝多了,正好你清醒了,就交给你了。”听到乔小胖的声音,阎青臣也正了神色,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站起身。   乔小胖却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没看到老子也喝酒了吗?你先陪她聊一会儿,聊累了,她也醒酒了。你是不知道我家元元啊,好这一口,不是好酒她不喝。”不过,他和阿罗不让她喝,主要是她这身体不好。喝了酒,神智都不清醒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犯病。   阎青臣抬手弹了弹被乔小胖拍过的肩膀,“是我打开了那个罐子,鹿小姐才会吸进了鼻子里,继而失了神智。我继续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乔小胖撇了撇嘴,又露出难以言说的笑来,这小子是给自己找理由呢。不过,瞧得出,这也不是个什么心胸宽敞的人,瞧他那小动作。   哼,不过是拍了他一下,他那掩饰不住的嫌弃的样子,啧啧!   英俊而正直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别扭又挑剔的心。   “说得对。再说了,其他人都忙着呢。快看,那边陶家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跪了,一看就没干好事。说起来,咱们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不知挖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把这些臭男人都给收拾了。”乔小胖哼了一声,说起这些来,他可是十足的幸灾乐祸。   阎青臣回头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呢,就听那坐在椅子上一直小幅度摇摇晃晃的人忽然嘟囔了起来,“对,都给收拾了!男人啊,下半身控制上半身的动物。割了干净,就像养宠物似得,割了省掉多少麻烦?不止如此,而且还会让它长寿。我觉着肃王肯定长寿,所以说,找个人给他养老送终这种事儿,太扯了,他会活的比任何人都长久。阉人长命,我要是有那东西,我也趁早割了,清净。” 第042章 年纪大不成   鹿元元一番高谈阔论,叫阎青臣不知该如何接,她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在夸赞。可是,隐隐的吧,又好像在讽刺。   而这个夸赞和讽刺的对象,都是肃王。   乔小胖在那儿乐,“那元元大小姐觉着,老子能活到什么时候?”   “小胖?”乔小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又歪头凑近她。她也跟着转过头来,认出了人,她就眯着眼睛笑。   乔小胖点了点头,“是老子。”   “小胖啊,你犯病了吗?你疼不疼啊?我给你上药。”她眯着眼睛还在笑,语气却又充满了担忧。并且,说要给他上药,还真就伸出手来,抓在他大腿的位置开始往下扯,扯裤子。   “元元姐,手下留情,没犯病,不疼不疼。来来,看老子能活多久?比不比那阉人肃王活得久?”乔小胖抓住鹿元元的手,一边凑近她的脑袋小声问,胖脸上的笑也不是什么好笑。   阎青臣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俩,他这回也算知道了,他们这些人在背后都会说些什么难以入耳的坏话,简直是听不下去。   然而,即便是听不下去,他站在那儿也没动,自然还想继续听听。   “我家小胖同志,那必然长命百岁。我家小胖不是阉人,我家小胖是天选之子。何为天选?那是万中无一,我家小胖即是如此。小胖~~”鹿元元两条手臂像蛇一样,圈住了乔小胖的腰。这货腰粗,可不两条手臂堪堪围住。   乔小胖十分享受,鹿元元说起哄人的话来,那绝对是甜死人不偿命。   阎青臣看着他们俩,表情也自是难以言说,他长这么大,可不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人嘛。   “来来,阎将军,有什么好奇的,来问一句。”乔小胖看阎青臣那不想走的样子,他不由笑,反正距离鹿元元清醒还得一段时间,就找乐子呗。   阎青臣看着鹿元元那迷迷瞪瞪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醉的厉害,但又并非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鹿小姐,你要不要睡一会儿?”阎青臣觉着,她还是睡一会儿比较安全。这喝多了口无遮拦的,说了多少次肃王是阉人了,被听到了成什么样子?   “睡?不睡。死了之后,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活着嘛,不着急。”她一挥手,颇为豪迈。   阎青臣忍俊不禁,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乔小胖乐不可支,“她喝了酒不会睡觉的,会一直说到酒劲儿过了,累了,才会睡觉。诶,阎将军,有没有好奇的事儿。若是有,尽管问,我家元元能够给你最满意的答案。”乔小胖说着,一边用肉手指在鹿元元额角戳了下。   鹿元元随着憨笑,好像有什么美事儿。   “你问不出,老子帮你问。元元,你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看这个男人,你觉得怎么样?”捏着鹿元元的下巴让她对准了阎青臣。   脸蛋儿稚嫩,被捏着下巴,脸蛋儿好像都跟着鼓起来了。   她好像在特别用力的睁眼,但是无法睁得太大,就那么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儿阎青臣,她就乐了。   “好看。这相面啊,是个技术活儿。江湖骗子行骗之前,那都是看面相说话的。像他,眼睛清澈,眼神儿很正,说明这人行为端正,最起码不是个小人。再看他的鼻子,鼻子挺拔,高度优越。诶,我记得哪个缺德的说过,鼻子大,那儿也大!”她抬起手,又开始往下方比划。   眼看着要比划到她所说的位置了,乔小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明白我明白,不用指示,接着说。”   手被抓了,鹿元元也没强求要继续,又接着看阎青臣的脸。   阎青臣很不自在,不是因为她的评价,亦或是看他的脸,而是刚刚她那只手。   “相面这东西啊,不能不信,又不可尽信。长得好未必心善,长得丑未必险恶。诶,就像那张脸,好看,可是……”说着可是,鹿元元又停了。   乔小胖微微转眼,往阎青臣旁边一看,这卫均不知何时静悄悄的进来了,像鬼一样。   他瞧着一副清贵的模样,好像没听到鹿元元的话似得。但想一想,这种人耳朵那么灵,怎么可能听不到。   “可是什么呀?元元姐,接着说。”乔小胖不嫌事儿大,让鹿元元接着说。   “可是,瞅着年纪有点儿大,鼻子长得再好,也不成。奉劝各位未婚的姐姐妹妹,被外表迷惑的眼花缭乱时,还得看年纪,不然婚后有的后悔。”鹿元元眯起眼睛来,是认真的在分析。   乔小胖乐出声,“说得对,年纪大啊,不成事。”   他们俩在那儿随口说着胡话,还是带颜色的。一个是喝多了,不自觉开口,另一个是看热闹不嫌事儿,乐得她继续胡言乱语。   “那就说说,你想成什么事?”卫均向前两步,站在了鹿元元面前,他问她,从他的语气听得出,他好像还挺感兴趣的。   鹿元元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甚至都挡住了另一张年轻面孔的脸,“成事?我还真没试过。不过,我觉着,这玩意儿要尝鲜,也不能抓来一个就当成宝,得择优而取。得身体康健,得长得好看,得身材好,重要的是,得有经验。”   鹿元元在说,乔小胖在一边儿跟着点头,往时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终于是记住了。   人活一次,重要的,可不就是爽嘛! 第043章 祖国的花朵   这种话,仔细那么一琢磨,似乎是挺有道理。   乔小胖不管不顾的乐,他觉着,当面侮辱这种事更来劲。   拐弯抹角,背后黑,实在没劲。   阎青臣后退了两步,他看不见卫均的脸,更无法得知他是什么心情。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些方面的话题,好像都算得上是插刀子了。   不过,卫均倒是没说什么,也听不出气息有什么变化,似乎并没有生气。   乔小胖乐的嚣张,“元元姐,你说的太对了。咱们邻居家有这事儿啊,给人家续弦,年纪差了十几岁。好嘛,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呀。”   阎青臣站在那儿听着,也不由弯了嘴角,他们胆子是真大。   鹿元元半眯着眼睛,瞅她那样子,好像也没太听清乔小胖说的事儿。   “不过呢,世上的人千千万,喜好也是千万种。倒是也有一生柏拉图的,只要愿意,也是美的吧。这些个爱情哲学我不懂,我更懂吃喝。我觉着咱们青溪城的大烧就非常好喝,虽比不过上品茅台,可非常醇。小胖~~,我要喝茅台。”抱住乔小胖的粗腰,她开始央求。   “嘿,刚刚还说大烧呢,这会儿管我要茅台?老子去哪儿给你找茅台?”关键是,就没有这酒。以前她喝多了也要茅台,虽是后来给她一通训斥吧,但之后他还真去城里打听过。事实是,就没这酒。城里最大的酒商,都没听说过。   “我要茅台!”鹿元元继续央求着,甚至都是哭腔。   “茅台个屁!来来来,老子带你走几圈。”想要她快些疲累,多走路也行。只要累了,酒劲儿散了,就清醒了。   “要她这样坐着,本王有些事要问她。你们先出去吧。”卫均开口,阻止了乔小胖。   这乔小胖岂能愿意,看了一眼还在抱着他央求着要茅台的鹿元元,“王爷,你觉着,我会放心的把她放在这儿出去吗?别的不说,我家元元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有一张嘴,这会儿也只是会嚷着要酒喝,没任何用。这样吧,我把耳朵堵上,您想说什么就只管说,我肯定不听一个字。”   卫均看向乔小胖,眼无波,却也慑人。   “在你看来,本王还会暗害了她不成?”卫均问。   乔小胖看着卫均的眼睛,那句当然了硬生生又自动吞回去了。   也是,卫均能把鹿元元如何?不至于杀了她。如果是行龌龊之举……那就更不能了,他也没那能力啊。   想了想,乔小胖就把鹿元元的两只手给拿开了,从桌子上跳下来,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他就走了。   倒是阎青臣站在原地稍稍停顿了会儿,看着卫均转身靠在了桌边,他才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门口,乔小胖就停下了,回头看了一眼,瞧卫均就靠在桌边,微微侧颈看着坐在旁边的鹿元元。说真的,那一瞬瞅着卫均,真有点儿风流倜傥的意思。   当然了,一个阉人,再风流倜傥也没用啊。   阎青臣出来了,也站在了乔小胖身边,眼睛看着那边不知何时来的官府衙差,耳朵的专注力却是在前厅里。   那些衙差在捆绑陶二陶三还有陶述,陶老爷已经晕倒了,几个下人托着他,又是给抚前胸,又是给摸脑门儿的。   衙差动作迅速,又对这里的护卫点头哈腰,痛快的把陶二几个人给捆绑了之后,就给带走了。   “阎将军的眼睛在看他们,耳朵是不是也关注了后头呢。你听听肃王说的都是些什么?开始倒是像个长辈,问她想吃什么。这会儿居然问元元对守护大齐疆土有什么见解,没看到她醉了吗,能正经回答出什么来。”乔小胖吐槽,他也听着呢,听卫均到底要说啥。还叫他们退避,站在这儿还不是一样都听到了。   阎青臣不吱声,只是觉着卫均问的问题,听起来好像是在玩笑,无关紧要的逗孩子。可是,又好像没那么简单。   “爱国?我当然爱国。根正苗红,祖国的花朵,祖国也关爱我。祖国为我浇水施肥,我为祖国添砖加瓦。我是花朵,我骄傲。”一手放置胸前,肩膀也跟着挺了起来。作为祖国的花朵,鹿元元这会儿绝对摆出了一个花朵该有的姿态。   卫均侧目看她,那极深的眼睛缓缓流出些许笑意来,“既如此,为了家国,是不是需要做出些奉献?”   “奉献?我还是个花朵呢,奉献轮不到我。”一说奉献,鹿元元的肩膀颓下去,手也放下去了。   嘿,这是喝多了之后会说的话吗?脑子居然还是好使的。   “这世上,爱国的人那么多,人人都是祖国的螺丝钉。待我这个花朵长大了,祖国一片繁荣,和乐升平。前辈螺丝钉们的贡献,我会好好珍惜的。”她接着说,声情并茂,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参加什么朗诵大赛。   卫均忍不住笑,好啊,这就是个向往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后人’。   这种时候了,也不上套,脑子转的依然快,无懈可击啊!   “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很容易出岔子。还记得你父兄吗?他们便是一心为国。其实不止鹿判和兆兆,还有鹿家祖上,无数鹿家人为大齐献出了生命……”   “我不要献出生命,我的命可贵呢。不过,我可以暂时的做一颗忠心耿耿的螺丝钉,前提是,你得给钱。月薪,提成,奖金。罗顺和乔八下葬所需的费用,你都得负责。”半眯着眼睛,她还以祖国花朵激昂慷慨朗诵的语调在说话,可那出口的字句却已不是个醉酒之人能说得出来的了。   卫均稍稍歪头,仔细的打量她那小脸儿,“还要喝茅台吗?”小样儿,醒酒了! 第044章 这些个犊子   协定这种事,对于君子来说,出口即守约。但对于小人来说,就算真的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那说反悔就反悔。   像卫均这种人,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反悔。   他答应了,鹿元元就放心了,干活就得给钱嘛,不能白白出力。   他最开始叫小僵尸套路她,也没说给薪酬的事儿,谁给他白做苦力呀。   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着头,缓解着那股晕晕乎乎。   酒劲儿其实过去了,就是喝了酒,必然晕乎。这股晕乎,鹿元元还是挺享受的,舒坦呀。   “诶,还没清醒呢?你说你,要饷银就要,你得定价啊!你不定价,到时他就给十两银子,你还不是没话说?”乔小胖走过来,站在鹿元元身前,抬手给她按太阳穴。   “不至于,他一皇室高贵人,还能给我十两银子?都不够我喝酒的。”闭着眼睛,鹿元元软声道。   “还喝?怎么说也得有三个月没沾过酒了吧,这回可是开了荤了。”乔小胖轻哼,这酒包,见了酒可是亲切。   “只尝到了点儿余味,这酒挺不错的,比大烧好喝。”也就是能够尝尝嘴里头的那点儿酒味了。   “对比你那茅台呢?”乔小胖特意歪头看她,那小脸儿红扑扑,喝了酒是好看多了。   “当然没茅台好喝。”当然了,茅台也贵啊。凭借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财力,她还真舍不得去买茅台。   所以说呀,想喝好酒,得赚钱呀。   “你可得了,被阿罗听到了,非得把你藏屋里的钱都没收了。诶,你知道吗,陶家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跟你说,可了不得,一群畜生。”乔小胖说,阴阳怪气,当然了,他一向如此。   “咋回事儿?我就觉着,那陶二闺女再被万辅妖人蛊惑,又不是个傻子。肯定是有内情的,更何况点出了她母亲来,她那撕心裂肺的样子,还挺可怜的。”仰起头,鹿元元闭着眼睛,乔小胖手指头有劲儿,在她太阳穴上按得太用劲儿,她眼梢都吊起来了。   “可怜不可怜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这陶家没个好东西。那陶述不是说竹楼了住着的是陶老爷子纳的小五嘛,那小五是个莺花女,年轻漂亮,还吹了一手好笛子。刚被陶老爷子赎身半年多,正得宠呢。一个半月前,陶老爷子因为生意离开了青溪城,那如花似玉的小妾就撂家里了,然后就出事儿了。”乔小胖把手松了,顺势用食指把鹿元元的眼皮给拨起来了,帮助她睁眼。   睁开眼睛,鹿元元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被按的。按的疼,泪花都出来了。   “出什么事儿?不会是像我想的那么恶心吧。”鹿元元略嫌弃的撇嘴,可见她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和谐的画面。   “可能真跟你想的差不多,那陶二、陶三,还有陶述。这三个犊子趁着陶老爷子不在家,就进了那竹楼,好一通折腾。人家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不说,又被折腾的没了半条命。还没等到陶老爷子回来呢,就一命呜呼了。”乔小胖接着说,他说的简单,但可想那三个畜生都干了些什么不是人的事儿。   “这么说,陶二的闺女是为了给那小五报仇?她们俩又是什么关系?”鹿元元一想,这事情怎么连不上了呢。   “那就不知道了,陶二闺女和她娘都被带走了,至于问出了什么来,老子也不知道,一会儿再打听打听去。”乔小胖也不知道,但肯定好奇啊。   “行,你好奇就去打听吧。我既然亲口答应了人家,就得办事儿啊。阿罗和小林出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反正啊,我这个鹿判的遗孤,也未必那么有号召力。”鹿元元哼了一声,随后起身,还有点儿晕,不过这感觉舒服。   “慢慢走,别跑啊,小心一嘚瑟再犯病。到时阿罗回来知道了,有你好看的。”乔小胖看她那样儿,不由警告道。   “我又不傻?谁想犯病啊,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那感觉,跟被世界抛弃了似得。”鹿元元哼了哼,她也不想犯病的好吗!   犯病时一瞬间的心率,鹿元元觉着得达到一百五吧,粗略估计是如此。过了一百五,过了这个安全值,就完蛋。   她就跑两步,还真不至于犯病。   走出前厅,站在门廊下,往影壁那边一看,陶家人已经散了。该被抓走的都抓走了,就是不见陶二闺女和他夫人。   这陶二闺女和夫人到底是怎么和万辅人扯上关系并且还会用他们的法子来吓唬人?鹿元元也觉着好奇。   “元元,好多了吧?太好了,你清醒过来我就放心了。对了,王爷刚刚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小僵尸钟秦过来了,她整个人在披风里,还是瘦瘦小小的。   乔小胖站在后头看了看那钟秦,说真的,他没什么好感。   鹿元元倒是笑眯眯,“说什么?我都记不住了。我家小胖听到了,您问问他?”   小僵尸立即转眼去看乔小胖,倒是乔小胖冷哼了一声,脸一转,一副懒得和她说话的样子。   钟秦过多的在乔小胖的脸上看了看,之后就笑了,没有问他。   “元元,记不住就别想了,再休息一会儿吧,饭菜送过来了。对了,刚刚阎将军可一直守着你来着,别忘了跟人家道谢。”钟秦轻声说,真的像姐姐似得。   鹿元元点了点头,特别乖巧。   她走了,乔小胖走过来,眯着眼睛看她走远,这才轻啐了一口,“你说她爱慕肃王,还真是啊!她没听着肃王跟你说什么,又不能在他那儿打听,就第一时间跑到你这儿来打探了。”啧啧了两声,乔小胖觉着十分瞧不上。这些个女人啊,遇到这些事儿时,那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不止如此呢,她要我和巧克力好。”鹿元元又不傻,言外之意还听不出来?   “那倒是不错,你和他好吧,长得俊。诶,阿罗和小林回来了。”乔小胖不正经的笑道,但一眼看到了阿罗回来了,他就正色了,顺便拉着鹿元元快步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第045章 人小但心黑   阿罗和小林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了油面。油面用大木碗装着,上面盖着荷叶,荷叶直接包住了木碗,细细的草绳系一圈,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碗面。   一共四碗,小林提着两碗,阿罗提着两碗。   “太好了,老子饿的肚子都开始抽筋了。还是吃咱们自己的东西放心。”乔小胖从阿罗手里接过来,这油面啊就是街边小摊卖的,但是贼好吃。鹿元元喜欢吃,甚至某几次去吃的时候她闻过味儿,说里面的青菜没洗干净还有土。可说是那么说,她还是吃了。   她都吃,证明这面脏是脏了点儿,但毒不死人,他和阿罗就都跟着吃。   味道真是不错,香!   四个人直接就在影壁一侧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木碗往石桌上一放,拆掉蒙在上面的荷叶,嗯,香气扑鼻。   “你喝酒了是不是?”阿罗的鼻子那也是普通人之中较好用的,坐在那儿刚把鹿元元面前的那碗面打开,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儿。   鹿元元微微噘嘴,“迫不得已,又不是我非要喝的。”   “别信她的,可回味了,还没喝够呢。”乔小胖立即拆台。   鹿元元白了他一眼,阿罗却用手指在她脑门儿上用力的戳了一下,“这么多人外人在你还敢喝酒?这么多男人,乔小胖一个人在,真出事儿了,他胳膊能拧过这么多大腿?”   小林一边给几个人面前放筷子,一边跟着轻轻地点头,显然是十分认同阿罗的话。   “我真的长得那么好看,以至于让所有男人都对我存坏心思?”鹿元元眯着眼睛笑,还挺开心。   阿罗极其无言,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她一会儿,最后才无力的哼了一声,“快吃饭。”   鹿元元还是笑,拿起筷子,吃面。   “跑了这一趟情况怎么样?”乔小胖大口吃面,一边看向阿罗问道。   阿罗微微摇了摇头,“他们都知道采星司的人过来了,情绪都不是太好。有的人呢,直接否认,不承认之前在鹿判手底下做事。不过这些人啊,大都有些本事,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城中经营一些小买卖,但实际上人脉很广,可蔓延到周边各城。这么说吧,不是有些小本事,鹿判也不会用他们。”阿罗说,通过今日的这些了解,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都不简单。   “这些人啊,咱们可能觉着不重要,但肃王觉着重要。既如此,咱们就使使劲儿。”鹿元元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什么一心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好员工。   阿罗看了她一眼,瞧她那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起话来倒是干干脆脆。只是,这就更让人担心。一个做不好,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我和小林再去使使劲儿,你就别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小林,对鹿判心怀感激,甚至要贡献一生。”阿罗说,真准备做事的话,她去做。   “嗯,那倒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林一样从始至终。阿罗,你不用太发愁。这些个人啊,当年跟着我爹,未必都是有恩报恩,必然也是有利可图。虽是我不清楚到底都有些什么利,可想找到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吃饱了,咱们就去吧,赶紧办完好回家。”鹿元元细嚼慢咽,语气是要速战速决的架势,但看她吃饭那样子,慢悠悠的,可和速战速决一点儿对不上。   乔小胖不由笑,一边把自己碗里一条不知如何系成一个扣儿的面条夹了出来。特意在鹿元元跟前转了一圈让她看,之后放到了她碗里。   鹿元元夹起来,乐,“面条自动锁成一个扣儿的概率极其低,谁吃到这种面条,那必然是今日有好运的预示。咱们加把劲儿,今儿肯定有大收获。所谓,好事宜早不宜迟,吃完了就出发。”   “看你兴奋的,你之前怎么说来着?打了鸡血。”阿罗笑道。   鹿元元也是眯眼一笑,可爱至极,甜到人心里去。   吃完了饭,也没和这在陶宅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四个人就离开了。   因为阿罗和小林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城里找了那些人,两个人速度快,那晚在大牢里露过面的曾经的鹿判旧部,他们都走了一遍。   出了陶家,就近的就先去寻了一个开客栈的,这客栈不只是客栈,后院几个房间里还能赌钱,这地方可说是城里有些三教九流经常来的地儿了。   到了这客栈,就见着了老板娘。嘿,别说,和那天在大牢里一样,那泼辣劲儿,见阿罗和小林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呢,就先翻了个白眼儿。   鹿元元看的清楚,她就乐出来了,“你们俩到底有多无礼,把姐姐气成这样,现在看到你们还气不打一处来呢。”   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娘上下看了看走过来的鹿元元,脸色倒是稍缓了些,还没等说话呢,就见她忽然两手扒在柜台上,小脑袋往里面一凑,用力的深吸了一下,之后就笑了。   “姐姐,你藏了什么好酒?好香啊。不过,没有姐姐的身上香。”鹿元元笑眯眯的说,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叫姐姐,她一点儿都不心虚的。   那老板娘看着她,盯了一会儿,也笑了。   “在大牢里看到你,就知道咱们肯定会很快再见面了。你爹……鹿判已经去世了,因为那些破事儿,都没有留下完整的尸身。你们家就剩你了,别再跟着他们干了,安生的过完这一生,鹿判也心安了。”老板娘说道,那嗓音干脆利落,可见她本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鹿元元歪头,笑眯眯的看着老板娘的脸,“姐姐,肃王亲自来了青溪城,可见重视程度不一般。显然啊,逃是个难题,毕竟咱们怎么说也算是平民百姓,怎么说来着?胳膊拧不过大腿。所谓富贵险中求,肃王给的,可比我爹给的多,姐姐再好好想想?”显而易见,卫均都来了,他现在采取的是怀柔政策。但谁知道,在怀柔政策不会有收获时,他会不会下杀手啊。反正,这些人姓甚名谁,都做些什么,他都掌握了。   看着鹿元元笑眯眯,无心又天真的说出这些威胁的话来,老板娘心里头还真咯噔一声。   先不说那肃王是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眼前这小姑娘,绝对比她爹心黑的多。 第046章 下雪了   这客栈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后院里偶尔的传出来大呼小叫的,这个时辰就有人在这儿赌钱。   茶水送了上来,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后院的井水。而且这茶还煮的有点儿过了,单单闻味儿,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尝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儿,闻了闻味儿,没动手。   眼睛盯着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妇,其实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据说是她刚嫁来不到一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她自个儿经营这小客栈,养大了孩子。这个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这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崔寡妇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有那股泼辣劲儿,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蛮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为了钱,想必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这儿的‘热闹’。重操旧业,又不是跳火坑。再说,人家帝都来的,给的肯定比我爹给的多。”鹿元元仍旧笑呵呵的,在冷静的阿罗和凶恶的乔小胖对比下,她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没杀伤力的那个。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个最没杀伤力的,却是她在撑场子。   “当年鹿判,可是不知帮我摆平了多少麻烦。好吧,你说的也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操旧业,日进斗金。”崔寡妇想了想,便答应了。实际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年纪了,怕的也没那么多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啊。他年轻,正是好时候,她只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脸的非常高兴,好像崔寡妇加入进来,她就跟着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只是以表面观看,她真的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   谈妥了,鹿元元也开心了,几个人离开了小客栈,奔着第二家去。   “没想到这么痛快的就让她答应了,你说你们俩上午来,都说什么了?还搞得人家那么不乐意,看见你俩白眼儿都翻到了天上去。”乔小胖笑,很好奇阿罗和小林这俩货到底怎么办的事儿。   “别怪他们俩,他们又闻不出人家的喜好。这崔大姐啊,贼喜欢钱。她身上揣了不少银票,两只手上都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不见得有那么多钱,但肯定是没事儿就摆弄那些银子。她是个爱财的人,对于爱财的人来说,拥有更多的钱,那吸引力可不是一点点。与其和当差的成仇,不如顺势赚大钱。”鹿元元说道,她进去了在那老板娘身前一闻,除了酒味儿就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了。那些玩意儿有一股特别的味儿,不是任何东西能够复制的了的。而且,她也喜欢啊,那可不是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问题是,真能赚大钱吗?谁知道那肃王是不是铁公鸡。”乔小胖保持怀疑。   鹿元元笑笑,觉着,好歹是个皇室子弟,不至于那么抠吧。   这第二家去的,是这青溪城中比较有名的镖行,在青溪城有名,但在大齐却不是什么大镖行。只是在这西南各城蛮吃得开的,大部分的商铺做生意的,押货之事都交给这镖行。   按说这镖行里的镖师功夫都不错吧,但偏偏上回都被抓进大牢里时,是这镖行的大镖师。也是如今行动不便的老镖头的长子,他就被逮进去了。   即便被逮进去了,老镖头也没找,反而老老实实的,好像没发生这种事似得。   之后,早上时阿罗和小林来到这儿,那曾经被抓进大牢的大镖师不言不语。倒是那老镖头只说了一句话,说他们家现在小儿小女特别多,不想再冒险了。   这句话不就是拒绝嘛,阿罗和小林倒是劝了几句,可人家不理会,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这镖行,说要拜见老镖头,却被告知老镖头出门了。三天两头的,老镖头都会在下午这个时辰被抬出去,在城中溜达溜达。   倒是大镖师在,可根据阿罗和小林的说法,显然这家大镖师说的不算,当家做主的还是老镖头。   既如此,见一个说了不算的人有什么用,便打听了老镖头可能溜达的路线,找人呗!   “这老头,不能走动了,还把权不放呢。”边走,乔小胖边说。   “大概是他那儿子真的不成事吧。”阿罗认为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上午他们去的时候,那家伙一个字儿不说,显然是不知如何说。   “既如此,那待这老头子归西,这镖行也差不多了吧。”乔小胖哼了一声,有这样的后人,想飞黄腾达都难啊。   阿罗没吱声,显然心里也这么想。   在街上走着,走的都是老镖头看风景的路线。街上人多,来来往往的,大概这老头看的也是这种烟火气吧。   走着走着,阿罗却忽然咦了一声,随后抬手往前头一指,“你们看,那是不是肃王手下那些个护卫。”   闻言,其他几个人往前看,视线穿过这些在街上来往的行人,一行人在一栋楼前站着,瞅着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将那建筑给围住了。   不过,他们又并非是固定住的,随着四个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他们快速的冲进了小楼里。   待得他们四人到了近前,那些人都进去了。   抬头往这楼上看了一眼,上头挂着个牌匾,这是个给人推拿正骨的地方。当然了,再仔细看那牌匾右上角雕刻出来的一朵野刺玫花形状,摆明了这里也做一些不太正经的生意。   四个人站在门口,各自抬头观察,还没观察明白呢,忽然之间,二楼多个窗子被破开,噼里啪啦一堆的碎片掉了下来。   阿罗和乔小胖反应迅速,将鹿元元和小林扯着后退数步,躲开那些碎落下来的东西。   下一刻,数个人影从破开的窗子跃了出来,各自手中举着一把红色的伞。那红伞颜色鲜艳,数把撑开,恍若盛开的红花。   数个人撑着红伞徐徐从二楼降落,那一瞬间,还真是美得很。   以至于,鹿元元四人,以及街上来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住了。   看着他们从二楼落下来,飘忽而美丽。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风吹动了她的眼睫,让她的瞳孔都跟着恍惚了下。   下一刻,一些白色的碎片从眼前飘过,跟着风一起,飘摇自在。   下雪了? 第047章 漂亮的男人   他的书斋为何叫大林书斋?听说,是因为他爹叫林大。这名字简单明了,一个大字表达所有,所以开了间书斋叫大林书斋。   他应该就叫做小林了,毕竟他爹是林大,也是大林,他也不能占了爹的名字。   虽是没见过他爹啥样,但这小林性子够怪的。   他上楼,一路往指定的房间走,路过那些盯着他瞧的姑娘,他两只手都放置在身前,一副极力避免自己和她们碰触的样子。   说真的,他这模样特别寒碜,及不上乔小胖一半爷们儿。   终于,到了地方,随着乔小胖进了房间。他不止看到了鹿元元,还看到了坐在那儿的鸨母。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乔小胖给他指了一下椅子,他就过去坐下了,倒是还挺乖的。   鹿元元坐在对面,就那么看着他,饶有兴味儿的。   被鹿元元那样的眼神儿盯着看,是个人都不会觉着舒服。小林坐下片刻后就显出坐立不安来,数次状似无意的看一眼她。   “从大牢里出来,你就洗了个香香的澡。看来,你也是有洁癖的。再说,你长得这么白,有洁癖也正常。”鹿元元开口,但出口的话也没什么正经的。   小林抬头看她,斟酌迟疑了下,他才出声,“鹿小姐,您把在下找来,就是为了闻一闻在下有没有洗澡么?”   “不是不是,别误会。虽说人洗过澡之后闻起来是挺清新的,但水汽这个东西吧,闻得多了,会让我鼻子特别不舒服。还是人自身散发出来的湿度最适宜,当然了,如果香香的,是我爱闻的味儿,必然得抓住时机好好闻一闻。”鹿元元连连解释,特别担心他会误会的样子,可是出口的话听起来又真的泛黄,连乔小胖都开始跟着乐了。   一本正经的表情,词句又都不着调,这是个特别矛盾的姑娘。   小林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他脸有点儿红。   “你别误会,我只是描述一下而已。真有特别香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能无理的抱住人家闻味儿吧。”鹿元元说着,其实是想起了奶油巧克力。如果没有律法做束缚,而她又强健无比的话,她肯定会动手的。   小林垂下眼睛,倒是脸更红了,显然是误会了鹿元元说的话。   “啊,咱们言归正传。咱们都被抓到了大牢里去,具体是何因由,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采星司来了咱们青溪城,想要之前我爹的旧部重新聚集。不过,大家都隐藏起来了,也不太好找。虽说我不太知道你的特长或是独门技艺是什么,但我想,肯定有非凡独到之处。不知,你作何想法?”询问他,鹿元元还是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技能。像个书生,总不会读书读得多也算特殊技能吧。   小林抬头,看了看鹿元元唇红齿白的小脸儿,又快速的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鸨母,“在下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六岁的时候,在下生了大病。父亲带着年幼的在下来到了青溪城求医问药,很快全部的钱都花光了,可病症无一丝好转,眼看着在下要没了性命,是鹿判救了在下。”说道此,小林稍稍停顿了下,随后继续道:“父亲说,鹿判即是在下的大恩人,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正好在下天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此后便为鹿判效力。”   原来,他是这样才入了鹿柏宽麾下的。并不是他父亲有什么技能,有技能的那个是他。   鹿元元盯着他看,一边慢慢的点头,“过目不忘?好羡慕。”若是这本事分给她一丢丢,她也不至于犯了病就忘事儿。   小林嘴动了动,原本想说啥,但因为她极其羡慕的叹息,而又憋了回去。   微微垂下眼睛,“鹿判去世了,父亲说,即便我们要继续为鹿判的女儿,也就是鹿小姐效力,也得鹿小姐愿意才行。这么多年,鹿小姐也从未来找过,父亲和在下都想过,可能鹿小姐根本就不知大林书斋与鹿判曾有什么关系。”她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去打扰她。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她听出来了,小林是愿意效力的,因为她爹曾有恩于他,并且那是救命之恩。   只是,这就出分歧了,他要为她效力,而不是采星司,更不是肃王。   她不想知道肃王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高兴,只是她也没什么需要小林效力的呀!   她又不会去冲锋陷阵,做鹿柏宽曾做的事儿,她也不是那干大事的人呐。   这就矛盾了!   这要是一个一个的找出来,他们都这样说要给她效力,麻烦可大了。   一瞬间,脑袋里多种想法,鹿元元有点儿发愁。   “以往的确是和你们这书斋什么的来往不多,甚至,我们都鲜少路过你家门口。若是多走几个来回,没准儿就能发觉你这不同寻常了。但现在也不晚,这么说你是不会为采星司,也就是帝都来的那群家伙效力了?非常好,作为个爷们儿,下半身的把儿没白长,有骨气。”乔小胖在旁边说,一手在小林肩膀上拍了下。肉手有劲儿,拍的小林身子一抖。   鹿元元眼睛一转,“其实吧,我没什么需要大家伙效力的。唯一可做的,就是当下从帝都来的人给了我个任务,叫我把我爹之前隐藏的部下都找出来。这事儿也不简单,我这儿只有小胖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林,你若有空闲,不如帮帮我。你过目不忘,那天关在大牢里的人你都看到了,想必也都记着。咱们快点儿完工,也快点儿交差,如何?”   “是。”小林点点头。诚如他刚刚所说,为鹿元元效力,只要她开口说了,他就会毫不迟疑的领命。   这么干脆,鹿元元都觉着稀奇了,毕竟从没有人用这样干脆又服从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乔小胖在那儿乐,果然啊,他们家元元还是心疼他的,不忍让他一个劲儿的跑腿儿,找来了个代跑的。   挺好,他过目不忘,这活儿最适合他了。 第048章 老人味儿   一听鹿元元这么说,阿罗和乔小胖都盯着她,等她说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有个阎青臣在那儿,是有点儿碍事,但看鹿元元那较好的精神头,碍事也无所谓了。   单手撑住另一侧脸蛋儿,尽量的把自己的脸只朝着他们,压低了声音。   “我是第二个被抓进来的,最早来到这里的,就是姨娘。”她说,弯着眼睛,有点儿懒洋洋,又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机灵和狡黠。   “所以?”乔小胖着急,让她赶紧说。   “所以,我觉着,姨娘很重要。”她挑起眉毛,但也一瞬,就瞧着又懒洋洋的了。   “之后呢?”阿罗不着急,要她慢慢说。   “姨娘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香,是从她的皮肤里散发出来的,并非熏衣物的熏香。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这牢房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到我面前转悠过的,接近过的,我就闻着了四个人的身上有同样的香。这说明,他们可能吃相同的东西。但什么食物会让人散发出这种味道?我觉着,很大的可能是……药。”她声音小小的,说这些时亦是懒懒散散。而且,每次呼吸她都要稍稍朝着阎青臣扭头,为了吸他身上奶油巧克力的味儿。   “药?”阿罗微微皱眉,乔小胖也有点儿不明所以。这么说,莺馆的鸨母真的有不明身份?并非无辜之人?   “是什么药我就不知道了,但这香能从皮肉里散发出来,可见是吃了很久了。那边的人我没接近,至于有没有这个味儿,我就不清楚了。”她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脸又朝着阎青臣转了过去。就跟猫儿见了猫薄荷似得,只要闻着这味儿,她就觉着通体舒畅。   唉,巧克力呀!这世间再难找的巧克力!   阿罗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这事儿,的确是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复杂些。   他们从不觉着朝廷的人做事会有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下作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这么说,元元闻到的这些拥有相同药味的人,有问题。”乔小胖微微眯起眼睛,大胖脸也都是疑惑。   鹿元元不置可否,有没有问题,她可不知道。她只是说,觉着有意思。   “反正我们不曾有那种味儿,与我们无干。”阿罗可以确保,他们三个都没有那种味儿。   他们之间,的确是有个常年吃药的,是乔小胖。   只是,他身上的味儿,是药罐子的味儿,哪有香。   他们三个的对话,阎青臣尽数听到,他的大长腿曲着,被挤在那儿,瞧着真有点儿可怜。   “他身上除了你喜欢的味儿之外,就没别的了?”乔小胖忽然问道,指的是阎青臣。   被抓到这儿来,想必都是因为被怀疑吧。当然了,除了他和阿罗。他们俩是知道了鹿元元被带走,焦急之下在莺馆好一番折腾,最后才被带到了这儿来。   鹿元元看着阎青臣,正好他也转眼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又觉着这姑娘好像要流口水。   “就是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好甜呀。”她用自己所闻到的来形容,绝不是瞎说。她不可抑制的咽口水,主要是在回忆吃巧克力时的口感。   谁知道她说的奶油巧克力是什么,不过,看她这模样就知她开心至极,从未有过的开心,乔小胖就乐了。   用手肘碰了一下阎青臣,“不用害怕,我家大小姐就是想闻你身上的味儿,不干别的。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看你又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所以便让她闻个够。”   乔小胖完全就是那种‘自私’到让人对他说不出话的家伙,颠倒黑白,道德绑架,口吐莲花。听他说完这话,就会让人觉着,好像反驳的话,就会显得自己特别狭隘。   鹿元元距离阎青臣不过两掌的距离,他长什么样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一个血肉正常的人,会散发出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想一想,她就觉着神奇。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大白兔奶糖味儿的,她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大白兔奶糖了。   这个时辰,天已经快亮了。即将天亮时,是天地间最混沌最黑暗的时候。   这牢房里,本来就十分幽暗,外面原本燃着的油灯,好似灯油耗尽了似得,有几盏逐渐的灭了。   由此,这牢房就更显模糊。   牢房里有一扇窗户,可它现在起不到任何提亮的作用。   说话的也没之前那么多了,牢房里的人或坐或站的沉默着,都在等着将他们关押到这里的人给出个什么说法来。   静静地,蓦然间,距离这牢房最近的一盏油灯也灭了,视线所及之处,就更黑了。   猛地,从这牢房最边角靠近铁栅栏处,发出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都朝着那边看过去,惊恐的尖叫声立即此起彼伏,那边的人也在朝着这边躲,一瞬间整个牢房都陷入了恐慌。   窝在这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阿罗站起身护在了鹿元元前面,挡住往这边挤的人,一边往那边看。   鹿元元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着他们惊恐的叫,她被挤得整个人都贴在了阎青臣的身上。   这一贴上可好,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就更浓了,什么惊恐尖叫的她都不在意了,只是大口的呼吸,“我真的好奇,你的肉会是什么味儿的?”   阎青臣整个人被另一侧的乔小胖挤得贴在墙上,一听鹿元元这话,他更想往后躲,又根本躲不开。   “你别怕,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吃人肉。”他大概是心情有了什么起伏,味儿更浓了,她都要晕乎了,太香了。   “吼吼吼,那是什么东西?”乔小胖终于站起来了,把挤到他身前的人给扒拉开,然后他就看到了铁栅栏一角发生的事儿。   一个男人极其惊恐的站在那儿,两条手臂张开着,哆哆嗦嗦。再看下身,裤子都湿了,吓尿了。   缘何如此惊恐,那是因为他背上趴着一个大白脸的女人。说是女人,可一看就像是用纸糊的,可是又绝对是活的,因为在笑。   大白脸,大红嘴唇子,从他肩膀处探出脑袋来。那大红嘴唇子一动一动,嘴里黑咕隆咚,发出咯咯的声响。这牢房里这么黑,她却如此清晰,因为她的大白脸好像在发光。   这不就是女鬼嘛!   有胆小的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了,其他的人都在往别处退,距离那男人远远地。   忽然间,那趴在他肩膀上的大白脸女人张大了嘴,超出正常人所能张大的极限,那里头黑洞洞的,鬼知道那黑洞洞里都有啥。   也就在那张嘴张大到和那张大白脸一样大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消失了。   消失的突然,就好似,从没出现过,一切都是这牢房里众人的幻觉。   那个被女鬼盯上的家伙一直微微偏着头,距离他最近,他看的最清楚。   女鬼一消失,他就哆哆嗦嗦的瘫坐下去了,地上都是他的尿,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牢房门口,有人出现了,就是那一行劲装男人。   “他娘的,这世上真有鬼?”乔小胖蹲下来,他刚刚都看到了,简直不敢相信。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能亲眼看到鬼。   “有一股纸张烧糊了的味儿,你们闻到了吗?”鹿元元依旧蹲在阎青臣身边,闻着巧克力味儿,一边问道。因为这烧糊的味儿,挺浓的。 第049章 画皮   奶油巧克力树,奶油巧克力塔。还有奶油巧克力的房子,床,被子。   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微微扭头,一口咬下一块被子下来。把临近的能够咬掉的,全部咬掉了,她就再轻轻一转,继续啃枕头。   真好吃呀!   不知道她自己会不会变成奶油巧克力味儿的,尽管她可能下不去狠心咬自己,但舔一舔总是可以的。   美滋滋,在这奶油巧克力的世界里,鹿元元觉着是自来到这里后最幸福的时刻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她又不想醒来。   这个梦太幸福了,真醒过来了,也不知下回还能不能再做这种梦了。   尽管她一再的表示不想醒来,但很遗憾,她还是醒来了。   “元元?”有个人在叫她,是个有点儿有气无力的女声。   鹿元元觉着很烦,拧了拧眉毛,她缓缓的转身,想避开这个叫她的声音。   一听就不是阿罗或是乔小胖那大嗓门,鬼知道是谁。   “元元,你醒了?太好了。”那女声可没想放过她,继续说,还在碰触她手臂。   受不住这骚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陌生之物她倒也没在乎,只是轻轻叹口气,遗憾自己没有啃到更多的巧克力。   “元元,你是不是被狗吓到了?这府衙里的狗,其实就是看着吓人罢了。它们呀,不敢咬人。”那女声还在继续,使得鹿元元不得不转过身来,去看她。   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僵尸姑娘,她稍微愣了下,“你……啊,是你呀。”这不在莺馆那个小僵尸嘛。这般近距离一看,她这脸真白,瞳眸也是红色的。因为和别人不一样,以至于乍一看是有点儿瘆人。瞳眸异色,但五官并不特别,或许她家祖上有什么异域血统。   小僵尸见鹿元元用那种眼神儿看她,她也几许诧异,“元元,你是不认识我了吗?”   “怎么会?在莺馆,你可是很容易就看出了我想方便。当然,尽管你也没能阻止我进了大牢。诶?我不是应该在大牢吗?”坐起身,转眼这么一看,这小屋还挺精美。   小僵尸看着她,有那么点儿不可思议,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其实今天一大早,你就离开大牢了。这里,是府衙。”   “府衙?哦。”没想到她还有进府衙的时候,并且,还躺在府衙的某一个房间的小床上。   “元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小僵尸问她。   鹿元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阿罗和小胖呢?”她拒绝回答。显而易见,她肯定是犯病了。   每次犯病,她会睡过去,但其实不会睡太久。最多,也就是两刻钟。少则,一刻钟。   但,就是这短短时间,她就会把之前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到二十四个小时内的事儿给忘了。   “他们在忙。”小僵尸说道,一边盯着她看。   点了点头,鹿元元看起来好像是明白了,但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明白。   这么说吧,她直至现在还糊涂着呢。   阿罗和乔小胖不在,她糊涂着,也得装的明白点儿。、   但实际上,她的记忆停留在大牢里。   鬼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犯病了。   倒是头一回在犯病的时候做梦,梦里都是奶油巧克力,她又想到了在大牢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不由笑。   被奶油巧克力给熏迷糊了!   “元元,之前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见鹿元元开始穿鞋,小僵尸也站起身,问道。   之前的事儿?鹿元元知道个鬼,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吧。”   小僵尸笑了笑,“好,你再仔细的想想。”   穿上鞋子,起身,鹿元元打算尽快离开这儿。   这个小僵尸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可能在她所遗忘的时间之中,她们俩说过很多话了。   谁又知道说了些什么,还有些事要考虑?她并不想考虑,只是想赶紧离开。然后,找到阿罗和乔小胖。   走出房间,这是个小院儿,很安静。院子墙边种着半人高的山茶树,还有些花没有落败,香味儿犹存。   这种香味儿,普通人闻着可能是淡淡的。但在鹿元元鼻子里,是真的有点儿呛,很浓郁。   快步的穿过小院儿,微微低着头,她想甩掉跟在身后的小僵尸。   从小院儿出来,沿着视线所能看到的石砖小路左转,就碰见了七八条腿。   迎面相遇,她也没抬头,只是看到了那几条腿距离自己两米开外。   她自动的转弯想绕过去,倒是那几个人停了。   “这么快就缓过来了?”有人问她,伴随着另几道笑声。   鹿元元抬头看过去,快速的扫了一遍那几个人,各个都在看着她笑,可是她一个都不认识。   弯起眉眼,她憨憨的笑了笑,随后脚下一动,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他们是谁!   “等等,鹿家姑娘,你着急去哪儿?”其中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笑道,似乎不只是这会儿觉着她好笑,是一直都觉着她很好笑。   鹿元元站在那儿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视线过多的在某个距离她很远,但气质非常独特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下。   这些人是谁,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但看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儿,可想并非是第一次见。   这几个人身上,全部都有一股杀过人才有的味儿。和屠夫不一样,杀过人的,是一种用语言形容不出的味儿。   “我内急,想去解决一下,麻烦行个方便。”她弯着眉眼,唇红齿白的。   那人笑,随后微微偏身,看向那边的卫均,“王爷,鹿家姑娘看起来都恢复了,也没被吓着,不用大夫过来了。”瞧瞧她那笑起来时的精神头,一点儿都不像吓着了。   王爷?   鹿元元又去看卫均,倒是也认同,这气质,这长相,说是皇家出品一点儿不假。   就是不知,皇家的人到青溪城来,目的是什么。再说,若阿罗和乔小胖知道了,肯定会激起他们俩心中更多的恨。   “谢谢关心,不用大夫,我一般时候,受了惊吓就会昏睡一小会儿。醒来之后,一切如旧。我要去方便了,谢谢谢谢。”边客气的说,她一边往别处挪。   用十分的真诚朝着这里每个人点了下头,她转身就走。   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还对着她用一种自以为熟稔的笑,她后背的白毛汗都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群人就是妖。 第050章 真有艳颜   逃跑?显然就是说说而已。还没见证寻到风水宝地做墓地,将来如何绵益子孙这档鬼扯的玄学呢,哪能就逃跑。   再说,大齐这么大,可是有句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到哪里去。   天色暗下来,阿罗和乔小胖也寻到了不错的地方,其实就在之前罗顺和乔八的衣冠冢不远的地方。要更高一些,估摸着每天早晨会更快的迎接阳光。   距离鹿家的墓地也不算太远,反正这一片,算得上是坟墓聚集地。   “这地儿不错,地底下也干净,不存在误闯别的死鬼领地的事儿。”用一根木棍捅进泥土里,扎的深一些,再拔出来。   鹿元元闻了闻木棍带上来的泥土,就是泥土的味儿,和着树根草根的味道。若是这下面曾埋了人,泥土可不会是这种纯粹的味儿了。   有她这鼻子做侦查总结,阿罗和乔小胖也满意了,那就是这儿了。   明儿就先把这地方拾掇出来,无论如何,必然得风风光光的。   “走吧,回家。谁又想到咱们只是为了赚点钱,不止惹了牢狱之灾,还卖了身。唉,可怜我家元元了,没寻着良人不说,和人家谈条件的时候也忘了扯一扯解除婚约的事儿了。”从山上下来,往城里走。这城外是昏暗的,但是青溪城已经亮起灯火了。   城墙上,那些火光一跳一跳的,恍若活起来一样。   三个人慢慢悠悠的回了城,又回了家,他们接连几天没回来,可把许伯担心坏了。   自然是自家最舒坦,洗洗涮涮,又张罗了简单的饭食。即便是没有酒楼里做的好吃,但吃进嘴里,也仍旧是特别的香。   吃饱喝足,乔小胖就跟刑讯逼供似得,让鹿元元将他们俩不在时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她犯病了,记不住的就算了,但只要记着的,就必须全部说出来。   知道乔小胖是要记录,他一个梦想着可以成为传世名家的家伙,对这事儿特别上心。   此时此刻,也真的是明确了他们俩一直在身边的好处。因为一旦回忆,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有空缺时,那股子挫败感迅速的占领了‘高地’。   因为忘了,不记得发生了啥,想一想当时身边都是陌生人,鬼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亦或是说了些什么。   未知才是令人恐惧的,这种遗忘之后的未知,更为可怕。   着重的说了她和卫均之间发生的事儿,不只是鹿元元自个儿,连阿罗和乔小胖似乎都对这个肃王有些改观。最起码听起来,是个还算宽厚的人。   没有皇族之人那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似乎,年纪大一些,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性子耐磨啊。   “所以,你是说,那个红眼睛的小姑娘爱慕肃王。”阿罗坐在桌边,一手担在桌子上,一边斜眼看着鹿元元。她在讲述这些事儿,就是在讲述而已,甚至有些懒洋洋。可不如她说起碰见巧克力来劲,眼睛瞬间发出一股贼光来。估摸着,但凡她有力气,或者偷人不犯法的话,她肯定会把那巧克力给偷回来。   “嗯,非常明显。她在他身边时,毛孔里都恨不得散发出花香来。但,很可惜,这小僵尸常年喝药,身上的味儿和小胖有一拼。”鹿元元边说边点头,她只是说她看到的,闻到的,并没有刻意夸大。   乔小胖抬起手臂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他有药味儿,其实他反对,因为他自己闻不着。除非是发病上药时,那时候味儿大,他能够闻得见。   “这世上,奇怪的人可真多。那肃王不是不行吗,居然还有姑娘爱慕他。权力这个东西,可真是比梳妆打扮要厉害的多,居然让人连身体残缺都忽视了。”阿罗低声的叹道,之后就笑了。   一个‘残疾人’在他们这里可谓十分嫌弃,但却不曾想,还有人把他当成了宝贝。   “权力光环,地位光环,无不是加分项。顶在了头上,丑小鸭也成了白天鹅。”鹿元元十分赞同,不说别人,在她看来也一样。因为有这些东西的加分,在她看卫均时,都会发出一些违心的感叹来,气质真好。   当然了,也仅此而已。   脑子里更多的自然是奶油巧克力,如若说真给采星司做了狗腿子能‘横行霸道’,那么想见奶油巧克力应当是一件不会太困难的事儿。   有些话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起来他们好像是被算计了,到底是经常玩这些的人,老谋深算,他们不是对手。   可是,如若真的能随时见到奶油巧克力,那不失为一件好事了。   单是想想,鹿元元就不禁笑出声儿来。   “说起你那什么巧克力,瞧你乐的。来吧,给老子仔细的解释解释,巧克力味儿到底是什么味儿,也方便老子在史册里将那位将军好生的书写一笔。”乔小胖很好奇啊,什么巧克力?他根本就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   不止他不知道,阿罗也不知道。   “很香,很特别。在这个世上,找不到。我很想吃,可是,再也吃不到了。我也不确定真啃一口那活的巧克力,会是什么口感。”说着说着,又不免黯然,因为她只能闻不能吃。   “算了,别让她再想了,也不怕她想魔怔了。对了,今儿人家都给你交代任务了,可咱们一件也没做。明天到底如何啊?还进山去准备张罗墓地的事儿?真被他们察觉到我们不务正业,也不知还会出什么损招儿。”阿罗想的是正事儿,主要是担心被那些人报复。毕竟,只凭他们几个,很难和那些人对抗。   “不难,你们着什么急。”鹿元元小脑袋一摇,极为老道的说道。   “你有法子?在城中找人,他们还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我们如何找?”乔小胖也眉头一皱,事情哪那么简单。   “他们都已经找了呀!和我们一同被关进大牢里的那些人,那都是他们怀疑的。其中,有敌人,还有可能是采星司旧部的家伙们,也有抓错的普通人。其实这帮人也不是笨蛋,我估计他们在之前观察了许久,才会开始行动抓人。当年跟随我爹的那些旧部,都被抓到大牢里去了。我们根本不用费那些力气,在进过大牢里的人之中寻找就成了。”完成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阿罗和乔小胖看着她,隐隐的,有那么点儿不可思议。因为她看起来真的不是太上心的样子,懒懒散散,哪是提起巧克力时眼冒贼光的样儿。   “可是当时在大牢里,抓了那么多人,你都记得住?又如何从那么多人中找出来呢?”阿罗继续问。现如今叫她回想,也无法将整个大牢里的人都记住,太多了。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   “记长相我可记不住,哪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是用鼻子闻的,我知道那些人都什么味儿。”眉毛挑了挑,她颇有信心呢。 第051章 赏赐   这动静大,可不止耳聪目明的阿罗听到了,鹿元元以及她对面的姑娘都听到了。   姑娘眉头一皱,尽显不耐烦,“八成又是白日里做活的那些家伙,总是这样,明知我们白日里休息,偏偏叮叮当当的弄出些声响来。就是要我们掀开窗子骂他们,一身贱皮贱肉。”   姑娘们心情不好,可不就是因为影响了睡眠。夜里的买卖,白日里正是休息之时。非得每月搞这么一回,再好的脾气也不耐烦。   鹿元元等人不吱声,只是听面前的姑娘抱怨,又接连听后院传来几声砰砰咚咚,之后就是大喊的人声。   一听这叫唤的动静,用脚趾头也判断得出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白日里有人在做活儿。   扭头,鹿元元看了一眼阿罗,发现她也正在仔细聆听。她耳力好,能够听得更远。   蓦地,阿罗转过脸来,和鹿元元对视,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尽管没说话,但也明白了,是真出事儿了。   坐在前头的姑娘也起身走出去,是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儿,门一打开,便听得很多很多的脚步上楼的声音。这可绝对不是三五个,几十都有了。   站起身,拿回大口罩戴在脸上,鹿元元便被阿罗和乔小胖扯到身后去了。他们俩站在前头,面对着房门的方向,尽管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但还是第一时间把她给护住了。   敞开的门口,很快就出现了一行人,这一行人穿着极其普通的劲装,但那步履举止可决非常人。速度非常之快,从门口路过,顺势叫在外面走廊里排队的姑娘们站好了,不许走动。   姑娘们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人,尽管穿着普通,可摆明了是官家人。所谓民不与官斗,再不乐意也都乖乖站好了。   他们来的可算是好生凑巧,正好赶上莺馆里集体体检,姑娘们都在这儿了,可是省了他们搜人的劲儿。   将这二楼接连三个房间及走廊都给控制住了,之后就听到了鸨母的声音,她显然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在好声好气的向官爷询问。   不过,没人搭理她,只是凶神恶煞的守在外面,那一双双眼睛,跟匕首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鹿元元站在阿罗和乔小胖身后,微微探头顺着缝隙往外看,鬼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几年来每个月都来这莺馆,可都没遇上这种情况。   心里暗想是不是鸨母得罪人了,一切都按着官府的规矩办事,还惹来了这种麻烦。   下一刻,便听得有人问鸨母是不是这里的主人。鸨母应了是,之后就被控制住了。   一下子,外面的姑娘们都惊慌了起来,鸨母也是大声的喊冤枉,又问缘由,她一良民,可不接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抓捕。   然而,没人给她解释,就那么给押走了。   门开着,鸨母的喊声也大,鹿元元听得真切。   “没事,你别害怕,没我们什么事儿。”阿罗微微回头安抚鹿元元,怕她犯病。   “我知道,咱们本来也不是这莺馆的人。”鹿元元应声,看来还是这莺馆犯事了。   之后,外头开始有人盘问那些姑娘,这屋子里也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个年岁不大的男人,一身普通灰色的劲装,样貌也是极其平凡,在街上遇到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他进来了,先是分别看了看阿罗和乔小胖,又注意到他们俩身后还有个人,眼睛也几不可微的眯了一下。   “你们也是这里的妓女?”他问。   乔小胖脸上的肉一横,“眼睛睁开了再说话,你哪知眼睛看我们像妓女?”好歹他们称呼这些姑娘都说莺花女,对她们极其尊重。这厮张嘴就妓女,什么东西?   “看你这模样,的确做不成妓女。”嘿,哪知这人嘴也毒着呢,攻击乔小胖的身材长相。   “这可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瞧不起谁呢你?”被挡在后头的鹿元元开口,可把她气坏了,怎么说乔小胖呢!   阿罗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随后上前一步,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请那男人看,“我家小妹是郎中,精通药性,这是官府的文鉴。”   那男人接过来,往上面一看,果然有官府的印鉴。   鹿元元站在后头往前瞟,那文鉴是杨老二给弄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私刻了个萝卜章自己捣鼓的。反正,他做的是药材买卖,的确是需要这玩意儿,她总给鉴货,他就给她弄了个文鉴,真倒霉碰上了官府来查,也能应对。   那男人看完了文鉴,又还给了阿罗,“有大胆窃贼潜入军营偷走了重要信件,一路追踪,都表明这窃贼进入了这里。所以,在抓到这窃贼之前,几位姑娘不得离开。”   “窃贼?这里都是女人,大人认为,哪个能做窃贼?”乔小胖哼了一声,只怕这些人完成不了任务,要随便抓人充数了。   “也难保窃贼不会乔装成女子?亦或是,这窃贼本来就是个女子。”他淡淡道,说的还真挺有道理,一时让人无话可说。   乔小胖还想说什么,阿罗看了他一眼叫他闭嘴。都想得出他下一句要说啥,又要把那肃王搬出来。他们三人本来便不是窃贼,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们查呗。   最后那男人叫他们三人待在这房间不许出去,若不听话,迈出了这个门,会发生什么,别怪他没提醒。   说完,他就出去了,门也没关,真真是笃定了他们不敢出去。   乔小胖一肚子气,可还是听了阿罗的话,什么话都没说。   “坐吧,等着他们调查完便是。”鹿元元分别扯着他们俩一条手臂,叫他们坐下。   坐在稍靠近里侧的地方,大口罩掩着口鼻,刚刚那人也是没瞧见她这怪模样,否则肯定第一个就怀疑她身份。   阿罗坐在那儿正好能看到门外,姑娘们在接受盘问,各自惊慌或是不乐意,但又没办法,还不是问什么答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转过头来说,“怕他们一会儿要搜身啊。”   搜身?   鹿元元看向乔小胖,这若是搜身,瞧见了乔小胖的身体,他没问题也得被当成有问题啊。   乔小胖也眉头一动,搜身他可不乐意,好歹他也一男人。再说,他下身……   “先别急,真搜身,也不能那帮男人来搜吧。一会儿啊,把这两个手绢卷一下,当成月布,垫小胖裤子里。总不至于那么恶心,月布也要揭开看看吧。”鹿元元小声说,一边从自己怀里掏出两个手绢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布料,就是棉质的,倒是和月布的材料相差无几。   阿罗闻言,点了点头,“说的是。”   乔小胖不太乐意,但,相比被人发现自己的下身……,也可行。   把手绢卷了卷,之后塞到了乔小胖手里,让他寻机会放自己裤子里。   反正他就是个丫头打扮,衣服什么的,从里到外没问题。   他们准备的好,再说自己本就没问题,那就更为镇定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真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也由此可见,他们一直都生活的太平静了,不曾见过外面的风高浪急。 第052章 小猪吃食   进了陶宅,鹿元元自动的跟在阎青臣身边,眼睛转着观察这偌大的宅子里超多的人。这家啊,有钱,不然也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呼吸间,除了这陶宅里的烟火味儿,更多的是阎青臣身上的巧克力味儿。   她可以自动的忽略掉那些烟火味儿,吸个满腔的巧克力味儿,太幸福了。这让她依稀的有一种回到那个世界的错觉,身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满眼望去烧烤火锅小龙虾,她拿着一盒刚买的奶油巧克力,在人群之中慢行,边寻着去哪家吃夜宵,太满足了。   到这儿了,自然是要去看夜香丢失处,在哪个位置丢的。   而且,既然能那么准的找着这陶宅往外倒腾夜香的人,那么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的观察吧。   这些东西,看似关联微小,实际上串在一起,就等同于拨开云雾。   陶家老老小小不少人,是兄弟三人合家,陶老爷是一家之主,他还有两个兄弟。   陶老爷自个儿的妻妾三四个,再加上诞下的孩子,最年长的孩子都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再加上那两个弟弟各自的家室,孩子,可想这是多大的一家子。   仆人十二三个,站在一处也挺显眼的,毕竟穿的不光鲜。   陶老爷到底也是个生意人,见过世面,还不至于被吓得不行。他也蛮会看人的,进来了十几个人,各个瞧着不好惹,他却能准确的寻到老大,阎青臣。   上前来,陶老爷拱手作揖,还是相当有风度的,尽管大腹便便。   拱手,阎青臣少年刚毅,尤其正事在身,更是凛然有度。   “陶老爷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奉府衙崔大人之命,调查近期一伙在城中作恶的匪徒。这伙匪徒各有来历,有彩立子出身擅长戏法的,做出些神神鬼鬼吓唬人的行当趁机劫财。经调查,这伙人就在今日的清早,出现在陶宅的后门。当下,还需陶老爷配合,要每个人都回忆回忆,近来可遇着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不寻常的事儿。”阎青臣字句冷冽洪亮,他不只是对陶老爷说,也是对这整个陶宅的人说。   他的声音入了耳朵,那可真真是提神醒脑。   鹿元元在一边听着,也一边轻轻的点头,这声音是能震慑住人,将军不是白当的。   一听这话,不止陶老爷,整个陶宅的人都蒙圈了。各自小声的说话,都在询问对方是否遇见过什么彩立子出身的人,或者遇到什么怪事儿没有。   都说话,就显得乱糟糟的,而且也听不出各自都说些啥。   陶老爷仔细的回想,随后便是摇头,他是不曾见过或遇到什么怪事。   不过,他说没遇见过,此事也不会就此完。   阎青臣示意陶老爷安心等待,当然了,还得连同他的家人,而手底下的人早就已经将这陶宅的前后门给占领了。   没办法,这一大家子在陶老爷的指令中,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当然了,想休息,怕是不成了。   陶老爷则就待在主厅中,身边陪着家里的管家,还有数个小厮。   本以为就是这老爷坐镇,不过过了一会儿,他那儿子又回来了。给陶老爷取了一件外衣,之后也跟着待在主厅里了。   不说别的,就是这刚过弱冠的少年,此举不可谓大孝,极其懂事。   乔小胖跟着其他人也在陶宅一通转悠,说是狐假虎威也不为过,这若不是跟着这帮人,哪能轮到他随意闯别人的家宅。   这陶家是挺有钱的,各个宅院的布置,摆设,还有那些个主人的穿戴。   面对他们这些不善之客,陶家人没什么好脸色,但乔小胖才不在乎呢。   转悠了一大圈,直至在后门那儿看了会儿热闹,瞧着那帮人又是观察地面又是丈量啥的,他无聊了,才又转悠回去。   待得回到了前厅,才发现鹿元元已经跟着阎青臣也在主厅坐下了。她就坐在人家旁边,再加上特意穿的跟下人似得,瞧着真是狗腿。   她若想撩汉,乔小胖没任何意见。就是这打扮太寒碜了,真应该好好给她上上课,看看人家那大家小姐平时都怎么打扮自个儿的。   得随时做好准备,才能随时随地撩汉,毕竟谁也无法提前预知想撩的汉他何时出现。   倒是阿罗就站在鹿元元身后,她挺满意的。满意的是鹿元元那‘恬不知耻’的劲儿,还有阎青臣不抗拒的神态。在阿罗看来,这即是成功一半了。   当然了,正主真是他们俩所想的那样吗?才不是呢!   她着迷于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只要在阎青臣身边半米之内,她呼吸之间都是这个味儿。甚至于,她有一种自己也被巧克力腌过一样,太香了。   她此时的状态,应该跟磕了猫薄荷的猫咪是一样的,人与动物,天下大同,喵~~   她迷迷糊糊的差点儿就发出猫叫了,脚被人踢了一下,才缓缓回神儿。   往旁边一看,乔小胖那张肉脸蛋儿出现在视线中,朝着她挤了挤眉毛。   鹿元元的眼珠子也转了转,随后小声道:“有发现?”若不然,他也不会朝她这样挤眉弄眼的。   乔小胖点了点头,刚想示意她出去说话,阎青臣却转过头看了过来。他们说话声音再小,他也听得到。   “怎么了?”他问,同时微微倾身。他的姿态就正规的多,而且,极其郑重,让人也不由跟着精神一凛。   乔小胖扫了一眼也看过来的陶老爷和那陶少爷,肉脸有点儿凶,“老子刚刚瞧见东院靠着丁香丛的竹楼里有个女人在哭,坐在窗边嘤嘤哭个不停,大半夜的吓死人。”   闻言,鹿元元微微摇头,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一个大家庭,就是一个江湖,一个社会,有人得意有人吃亏,那不是很正常嘛,算什么大事儿。   阎青臣也略显失望,都以为有什么大发现呢。   然而,那边陶老爷和陶少爷却都在同时变了脸色。父子俩互相看了看,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来,他们二位有话说。”鹿元元鼻子动了动,咻的扭头看向坐在主座的陶老爷父子俩。这俩人,瞬间紧张起来,味儿都变了。   阎青臣转眼看过去,还未开口询问,陶老爷便站起了身,一手撑在桌子上,“那竹楼里没住人,封了半年了。”   “怎么可能?老子亲眼看到的!亮着蜡烛的,否则老子怎么瞧得见有个女人坐在窗口?”乔小胖眼睛一瞪,他自然不可能看错,以为这双招子是摆设吗?   “半年前,住在那儿的是五姨娘,她生病去世了。”陶少爷开口,他声音不大,有点儿弱弱的感觉,好像给他一拳就能把他鼻子打进颅腔里去。   “老子的眼睛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少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吓唬老子。知道吗,前儿就在大牢,老子亲眼见着女鬼。岿然不动,眼睛不带眨一下。走,这就去瞧瞧,若老子看错了,这对儿招子抠出来给你们泡茶喝。”竖起自己的食指,他边说边比划,那劲儿上来了,凶的不得了。   “眼珠子泡茶可没人喝。不过,咱们去瞧瞧也是对的。不是说那帮人会戏法儿嘛,各执一词,没准儿是各有道理,实则被戏法儿给糊弄了。”鹿元元赶紧开口,她可真怕到时乔小胖赌输了再真抠眼珠子。虽说他眼睛也不大,但好歹也是有作用的,抠出来多可惜! 第053章 离本王远些   卫均的眼睛,可称得上特别。只是,并没有让鹿元元觉着可吸引的地方。   瞳眸漆黑,又较之常人要宽阔一些,瞅着就极为深邃,且他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着非常有压力。   尽管,他看起来沉稳而淡然,一身清贵,气度非凡。   他身上有着一种某种青草的香气,不是衣料上的味儿,是皮肉里的。   反而,衣料上没有任何熏香,这说明他不是个喜欢给衣物配饰熏香的人。   这个世界,特别流行熏香,甭管男人女人,都喜欢把自己熏得香喷喷的。   当然了,大部分是知道自己体味不好闻,熏得香香的用以遮掩。   少见的,只有那么一些人自带体香,但通常来说,他们意识不到,反而还熏自己。   人工的香,和着自体香,就会产生一种复合的味儿。普通人闻着,可能是香,在她闻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闻起来,像腌制品。   他们啊,不懂得什么叫做适量。   卫均身上,是他自己的味儿,某种青草,生长的刚刚好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味儿。   当然了,在鹿元元的鼻子里,这种青草香,可没有奶油巧克力来的吸引人。   她眉头皱了皱,小脸儿展现出一种极度的困惑来,甚至,有那么点儿委屈。   因为委屈,她就可怜兮兮的,可以说极其特别的招人疼。   “我要见阿罗和小胖。”她不觉着自己会答应卫均,尽管不记得了,可什么继承鹿柏宽与鹿兆兆的遗志?骗鬼吧,她才不会答应呢。   不说她不了解他们具体都做些什么,就是阿罗与乔小胖那么厌恶皇室,朝廷。因为他们,她也绝不会答应的。   “罗顺的女儿与乔八的女儿亦如他们的父辈一般,追随着你。你同意了,他们自然也会留在采星司。”卫均接着说,而且随着他说,旁边几个人也跟着若有似无的点头。   这种场面,就像是自己曾被外星人劫走了。待得你重新回到了地球,一些不认识的人冒出来,对自己说,你在这段时间做出了多少多少惊天动地之举。   这些伟业惊动了高层,他们决定要在大会堂接见你。   你并不激动,因为心里知道是假的,会担心自己真去了大会堂,正和高层握手,等着高层说自己是个好同志时,忽然被揭穿。   那种惊惶,气怒,最后都成了迷茫和委屈。   没有再说话,鹿元元微微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阎青臣。他正瞅她呢,以一种,略担心的眼神儿。   她朝他凑近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然后呼吸,闻他身上的巧克力味儿,一边接着委屈。   小僵尸姑娘站在旁边,看着鹿元元那委屈哒哒的样子,欲言又止。   转眼,她又看向卫均,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   都不说话,这场面就显得有点儿怪异。   那些人在看着鹿元元,鹿元元只顾着闻阎青臣身上的味儿。   “王爷,我先回去了。今晚,我将撤换城内防护,他们接连转悠了两日,需得更换。”阎青臣说道。   卫均微微颌首,同意。   阎青臣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便脚下一动要走。   鹿元元也立即跟着动,显然要跟着他走。   “罗顺和乔八的女儿在府衙么?”卫均淡淡问道。   “回王爷,他们俩一直面壁思过呢。”有人在旁边回答,果然成功的让鹿元元停下了脚步。   眼看着阎青臣越走越远,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也逐渐稀释,她的精神也肉眼可见的萎靡。   卫均最后扫了一眼那颓废下来的小身影,便转身走了。   其他几个人随行,边走边笑,小声的交谈着什么,说完继续笑。   小僵尸姑娘缓步的走到鹿元元身后,歪头看了看她萎靡的可以说是失去生气的小脸蛋儿,“元元,阎将军驻守西南,营地就在青溪城以南十五里的地方。距离这么近,想要再见,总是能见到的。”   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观察力特别好?”   小僵尸姑娘一诧,“是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不过,我觉着你观察力没有你们王爷好。”转头看她,鹿元元还是那么没精神头的样子,耷拉着肩膀。说完,她就转身往回走。   小僵尸姑娘站在那儿愣了下,之后快步跟上她,“你要去哪儿?还要方便吗?亦或是,想见阿罗和小胖?”   “我应该去见你们王爷。”她小声的说,这卫均,摆明了看穿她。   不止如此,他还会威胁,拿阿罗和乔小胖威胁她。   阴险的家伙,果然啊,在皇家,在朝廷里混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膀和脑袋,并没有抬头朝前看。但,她的步子,却是完全在追随着卫均走过的路。   她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只闻他的味儿,就能知道他往哪儿走,往哪儿拐。   小僵尸姑娘在身后跟着她,瞧她那走路的样子,像一朵枯萎的花儿,她又忍不住笑。   “元元,其实你不用这么有压力。自鹿判与兆兆出了事儿,采星司失去了很多人才。王爷绝不会让你涉险,只是有些事情,没有鹿家人在,就会变得很难,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小僵尸姑娘在给她解释,并非是要她涉险,会如她父兄那般。   “你是不是非常仰慕你的王爷?”鹿元元还是那般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问,却恍若一把利剑,成功的让小僵尸住了嘴。   她不说话了,鹿元元也觉着安静了。   不开口则以,开口即惊人,成功击七寸。   一直低头跟着味儿走,走到了这府衙的前堂的侧室,抬腿迈过门槛,进去。   其他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卫均在这儿。   他坐在主座,修长的手托着杯盏,喝茶。   抬头看他,他那坐姿,喝茶的姿态,无不透露两个字,有范!   或许,从未见过有人喝茶会喝的这么赏心悦目,不是那种刻意的美,是浑然天成,骨子里自带的。   可能,只有这个年纪的男人,才会有这种气质,太年轻会做作,太老则油腻,这位正好。   然而,鹿元元对此没什么兴趣,她只觉着他身上的青草香还成,喝的茶味儿要更好。   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雨前晒顶眉,片片新鲜,茶汤金黄,入口清冽,入喉回甘,茶香留口,回味无穷。   好茶,片片皆精品,奢侈! 第054章 马场   这客栈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后院里偶尔的传出来大呼小叫的,这个时辰就有人在这儿赌钱。   茶水送了上来,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后院的井水。而且这茶还煮的有点儿过了,单单闻味儿,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尝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儿,闻了闻味儿,没动手。   眼睛盯着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妇,其实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据说是她刚嫁来不到一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她自个儿经营这小客栈,养大了孩子。这个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这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崔寡妇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有那股泼辣劲儿,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蛮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为了钱,想必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这儿的‘热闹’。重操旧业,又不是跳火坑。再说,人家帝都来的,给的肯定比我爹给的多。”鹿元元仍旧笑呵呵的,在冷静的阿罗和凶恶的乔小胖对比下,她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没杀伤力的那个。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个最没杀伤力的,却是她在撑场子。   “当年鹿判,可是不知帮我摆平了多少麻烦。好吧,你说的也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操旧业,日进斗金。”崔寡妇想了想,便答应了。实际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年纪了,怕的也没那么多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啊。他年轻,正是好时候,她只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脸的非常高兴,好像崔寡妇加入进来,她就跟着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只是以表面观看,她真的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   谈妥了,鹿元元也开心了,几个人离开了小客栈,奔着第二家去。   “没想到这么痛快的就让她答应了,你说你们俩上午来,都说什么了?还搞得人家那么不乐意,看见你俩白眼儿都翻到了天上去。”乔小胖笑,很好奇阿罗和小林这俩货到底怎么办的事儿。   “别怪他们俩,他们又闻不出人家的喜好。这崔大姐啊,贼喜欢钱。她身上揣了不少银票,两只手上都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不见得有那么多钱,但肯定是没事儿就摆弄那些银子。她是个爱财的人,对于爱财的人来说,拥有更多的钱,那吸引力可不是一点点。与其和当差的成仇,不如顺势赚大钱。”鹿元元说道,她进去了在那老板娘身前一闻,除了酒味儿就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了。那些玩意儿有一股特别的味儿,不是任何东西能够复制的了的。而且,她也喜欢啊,那可不是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问题是,真能赚大钱吗?谁知道那肃王是不是铁公鸡。”乔小胖保持怀疑。   鹿元元笑笑,觉着,好歹是个皇室子弟,不至于那么抠吧。   这第二家去的,是这青溪城中比较有名的镖行,在青溪城有名,但在大齐却不是什么大镖行。只是在这西南各城蛮吃得开的,大部分的商铺做生意的,押货之事都交给这镖行。   按说这镖行里的镖师功夫都不错吧,但偏偏上回都被抓进大牢里时,是这镖行的大镖师。也是如今行动不便的老镖头的长子,他就被逮进去了。   即便被逮进去了,老镖头也没找,反而老老实实的,好像没发生这种事似得。   之后,早上时阿罗和小林来到这儿,那曾经被抓进大牢的大镖师不言不语。倒是那老镖头只说了一句话,说他们家现在小儿小女特别多,不想再冒险了。   这句话不就是拒绝嘛,阿罗和小林倒是劝了几句,可人家不理会,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这镖行,说要拜见老镖头,却被告知老镖头出门了。三天两头的,老镖头都会在下午这个时辰被抬出去,在城中溜达溜达。   倒是大镖师在,可根据阿罗和小林的说法,显然这家大镖师说的不算,当家做主的还是老镖头。   既如此,见一个说了不算的人有什么用,便打听了老镖头可能溜达的路线,找人呗!   “这老头,不能走动了,还把权不放呢。”边走,乔小胖边说。   “大概是他那儿子真的不成事吧。”阿罗认为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上午他们去的时候,那家伙一个字儿不说,显然是不知如何说。   “既如此,那待这老头子归西,这镖行也差不多了吧。”乔小胖哼了一声,有这样的后人,想飞黄腾达都难啊。   阿罗没吱声,显然心里也这么想。   在街上走着,走的都是老镖头看风景的路线。街上人多,来来往往的,大概这老头看的也是这种烟火气吧。   走着走着,阿罗却忽然咦了一声,随后抬手往前头一指,“你们看,那是不是肃王手下那些个护卫。”   闻言,其他几个人往前看,视线穿过这些在街上来往的行人,一行人在一栋楼前站着,瞅着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将那建筑给围住了。   不过,他们又并非是固定住的,随着四个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他们快速的冲进了小楼里。   待得他们四人到了近前,那些人都进去了。   抬头往这楼上看了一眼,上头挂着个牌匾,这是个给人推拿正骨的地方。当然了,再仔细看那牌匾右上角雕刻出来的一朵野刺玫花形状,摆明了这里也做一些不太正经的生意。   四个人站在门口,各自抬头观察,还没观察明白呢,忽然之间,二楼多个窗子被破开,噼里啪啦一堆的碎片掉了下来。   阿罗和乔小胖反应迅速,将鹿元元和小林扯着后退数步,躲开那些碎落下来的东西。   下一刻,数个人影从破开的窗子跃了出来,各自手中举着一把红色的伞。那红伞颜色鲜艳,数把撑开,恍若盛开的红花。   数个人撑着红伞徐徐从二楼降落,那一瞬间,还真是美得很。   以至于,鹿元元四人,以及街上来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住了。   看着他们从二楼落下来,飘忽而美丽。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风吹动了她的眼睫,让她的瞳孔都跟着恍惚了下。   下一刻,一些白色的碎片从眼前飘过,跟着风一起,飘摇自在。   下雪了? 第055章 陷阱   因为小僵尸姑娘的命令,鹿元元被允许去方便。   戴着大口罩,她从后院的茅房里出来,边走边挥舞双臂,尽量把沾染到的茅厕的味儿甩掉。   嗯,别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她能闻到。   这就会迫使她很想去洗澡换衣服,有时候,洁癖不是心理症状,而是鼻子犯的错。   直到又回了楼里,她才把口罩拿下来,她想尽量的让自己没那么显眼。毕竟,被单独从柴房里拎出来,不意味是好事。   很有可能,他们把看起来有些可疑的家伙挑了出来。   进了楼里,她转着眼睛寻找了一圈儿,但并没有寻到阿罗和乔小胖的踪迹。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哪儿去了。   刚刚那小僵尸姑娘问了她的名字,她又知道鹿兆兆。或许,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又或许,没准儿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鹿元元所想,麻烦这个东西,是会下蛋的。   从一个麻烦开始,可能还没解决,它就噗嗤下了个蛋,繁殖了另外一个麻烦。   她坐回去没多久,就被带走了。   从莺馆出来,街道通明,这条街其他玩乐的地方如旧,只有这里黑乎乎,关门闭户。   这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人,是驾车的。   “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一个叫阿罗,一个叫小胖。我被带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很担心。麻烦您一会儿转告他们我的去处,不然,他们俩可能会担心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要她上马车,她又能怎么办?打得过这些人吗?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跟那个把她送出来的人说,声音有点儿低,同样语气也带着点儿祈求。   不过,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   上了马车,她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来软的也不为所动,这帮披着官皮的家伙,还真难对付。   她能够闻得到经过时,这帮人身上隐隐飘出来的杀伐之气。那是,手里头有人命,才有的味儿。   不知道要被马车送到哪儿,但心里头猜测了下,最后在下车的时候,嗯,她的猜测是准确的,她被送到了官府的大牢。   她要是也有那个可以蹦跶的体力,她绝对会像乔小胖那样大肆蹦跶咒骂起来,凭什么把她带到大牢里?   可是她不能,一旦激动,心跳加速,她就会犯病。   大牢门口,有人守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人家就过来了。倒是也没把她捆起来,亦或是押着她,只是叫她走。   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若是十分粗鲁,她也没力气与之对抗。   而且很明显,眼下守着这大牢的,不是青溪城的狱卒,和莺馆的是一伙人。   莫不是,这帮人已经把这整座城都接管了?   进了大牢,鹿元元有点儿呼吸困难,亦如所想,这里的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食物腐烂,动物腐烂,夹杂着人肉腐烂;排泄物,人的,动物的;霉变,灰尘。掺和在一起,又像是有人刻意搅拌过,让她不由得开始反胃。   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   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   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   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   “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   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   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   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   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   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   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   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   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   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   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   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   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   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   “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   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   “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   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   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   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   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   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   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   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   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   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   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   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第056章 人在屋檐下   协定这种事,对于君子来说,出口即守约。但对于小人来说,就算真的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那说反悔就反悔。   像卫均这种人,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反悔。   他答应了,鹿元元就放心了,干活就得给钱嘛,不能白白出力。   他最开始叫小僵尸套路她,也没说给薪酬的事儿,谁给他白做苦力呀。   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垂着头,缓解着那股晕晕乎乎。   酒劲儿其实过去了,就是喝了酒,必然晕乎。这股晕乎,鹿元元还是挺享受的,舒坦呀。   “诶,还没清醒呢?你说你,要饷银就要,你得定价啊!你不定价,到时他就给十两银子,你还不是没话说?”乔小胖走过来,站在鹿元元身前,抬手给她按太阳穴。   “不至于,他一皇室高贵人,还能给我十两银子?都不够我喝酒的。”闭着眼睛,鹿元元软声道。   “还喝?怎么说也得有三个月没沾过酒了吧,这回可是开了荤了。”乔小胖轻哼,这酒包,见了酒可是亲切。   “只尝到了点儿余味,这酒挺不错的,比大烧好喝。”也就是能够尝尝嘴里头的那点儿酒味了。   “对比你那茅台呢?”乔小胖特意歪头看她,那小脸儿红扑扑,喝了酒是好看多了。   “当然没茅台好喝。”当然了,茅台也贵啊。凭借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财力,她还真舍不得去买茅台。   所以说呀,想喝好酒,得赚钱呀。   “你可得了,被阿罗听到了,非得把你藏屋里的钱都没收了。诶,你知道吗,陶家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跟你说,可了不得,一群畜生。”乔小胖说,阴阳怪气,当然了,他一向如此。   “咋回事儿?我就觉着,那陶二闺女再被万辅妖人蛊惑,又不是个傻子。肯定是有内情的,更何况点出了她母亲来,她那撕心裂肺的样子,还挺可怜的。”仰起头,鹿元元闭着眼睛,乔小胖手指头有劲儿,在她太阳穴上按得太用劲儿,她眼梢都吊起来了。   “可怜不可怜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这陶家没个好东西。那陶述不是说竹楼了住着的是陶老爷子纳的小五嘛,那小五是个莺花女,年轻漂亮,还吹了一手好笛子。刚被陶老爷子赎身半年多,正得宠呢。一个半月前,陶老爷子因为生意离开了青溪城,那如花似玉的小妾就撂家里了,然后就出事儿了。”乔小胖把手松了,顺势用食指把鹿元元的眼皮给拨起来了,帮助她睁眼。   睁开眼睛,鹿元元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被按的。按的疼,泪花都出来了。   “出什么事儿?不会是像我想的那么恶心吧。”鹿元元略嫌弃的撇嘴,可见她脑子里就没想什么和谐的画面。   “可能真跟你想的差不多,那陶二、陶三,还有陶述。这三个犊子趁着陶老爷子不在家,就进了那竹楼,好一通折腾。人家一个弱女子,受了惊吓不说,又被折腾的没了半条命。还没等到陶老爷子回来呢,就一命呜呼了。”乔小胖接着说,他说的简单,但可想那三个畜生都干了些什么不是人的事儿。   “这么说,陶二的闺女是为了给那小五报仇?她们俩又是什么关系?”鹿元元一想,这事情怎么连不上了呢。   “那就不知道了,陶二闺女和她娘都被带走了,至于问出了什么来,老子也不知道,一会儿再打听打听去。”乔小胖也不知道,但肯定好奇啊。   “行,你好奇就去打听吧。我既然亲口答应了人家,就得办事儿啊。阿罗和小林出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反正啊,我这个鹿判的遗孤,也未必那么有号召力。”鹿元元哼了一声,随后起身,还有点儿晕,不过这感觉舒服。   “慢慢走,别跑啊,小心一嘚瑟再犯病。到时阿罗回来知道了,有你好看的。”乔小胖看她那样儿,不由警告道。   “我又不傻?谁想犯病啊,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那感觉,跟被世界抛弃了似得。”鹿元元哼了哼,她也不想犯病的好吗!   犯病时一瞬间的心率,鹿元元觉着得达到一百五吧,粗略估计是如此。过了一百五,过了这个安全值,就完蛋。   她就跑两步,还真不至于犯病。   走出前厅,站在门廊下,往影壁那边一看,陶家人已经散了。该被抓走的都抓走了,就是不见陶二闺女和他夫人。   这陶二闺女和夫人到底是怎么和万辅人扯上关系并且还会用他们的法子来吓唬人?鹿元元也觉着好奇。   “元元,好多了吧?太好了,你清醒过来我就放心了。对了,王爷刚刚找你,都说了些什么?”小僵尸钟秦过来了,她整个人在披风里,还是瘦瘦小小的。   乔小胖站在后头看了看那钟秦,说真的,他没什么好感。   鹿元元倒是笑眯眯,“说什么?我都记不住了。我家小胖听到了,您问问他?”   小僵尸立即转眼去看乔小胖,倒是乔小胖冷哼了一声,脸一转,一副懒得和她说话的样子。   钟秦过多的在乔小胖的脸上看了看,之后就笑了,没有问他。   “元元,记不住就别想了,再休息一会儿吧,饭菜送过来了。对了,刚刚阎将军可一直守着你来着,别忘了跟人家道谢。”钟秦轻声说,真的像姐姐似得。   鹿元元点了点头,特别乖巧。   她走了,乔小胖走过来,眯着眼睛看她走远,这才轻啐了一口,“你说她爱慕肃王,还真是啊!她没听着肃王跟你说什么,又不能在他那儿打听,就第一时间跑到你这儿来打探了。”啧啧了两声,乔小胖觉着十分瞧不上。这些个女人啊,遇到这些事儿时,那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不止如此呢,她要我和巧克力好。”鹿元元又不傻,言外之意还听不出来?   “那倒是不错,你和他好吧,长得俊。诶,阿罗和小林回来了。”乔小胖不正经的笑道,但一眼看到了阿罗回来了,他就正色了,顺便拉着鹿元元快步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第057章 罩着你   这客栈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后院里偶尔的传出来大呼小叫的,这个时辰就有人在这儿赌钱。   茶水送了上来,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后院的井水。而且这茶还煮的有点儿过了,单单闻味儿,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尝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儿,闻了闻味儿,没动手。   眼睛盯着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妇,其实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据说是她刚嫁来不到一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她自个儿经营这小客栈,养大了孩子。这个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这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崔寡妇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有那股泼辣劲儿,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蛮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为了钱,想必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这儿的‘热闹’。重操旧业,又不是跳火坑。再说,人家帝都来的,给的肯定比我爹给的多。”鹿元元仍旧笑呵呵的,在冷静的阿罗和凶恶的乔小胖对比下,她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没杀伤力的那个。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个最没杀伤力的,却是她在撑场子。   “当年鹿判,可是不知帮我摆平了多少麻烦。好吧,你说的也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操旧业,日进斗金。”崔寡妇想了想,便答应了。实际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年纪了,怕的也没那么多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啊。他年轻,正是好时候,她只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脸的非常高兴,好像崔寡妇加入进来,她就跟着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只是以表面观看,她真的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   谈妥了,鹿元元也开心了,几个人离开了小客栈,奔着第二家去。   “没想到这么痛快的就让她答应了,你说你们俩上午来,都说什么了?还搞得人家那么不乐意,看见你俩白眼儿都翻到了天上去。”乔小胖笑,很好奇阿罗和小林这俩货到底怎么办的事儿。   “别怪他们俩,他们又闻不出人家的喜好。这崔大姐啊,贼喜欢钱。她身上揣了不少银票,两只手上都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不见得有那么多钱,但肯定是没事儿就摆弄那些银子。她是个爱财的人,对于爱财的人来说,拥有更多的钱,那吸引力可不是一点点。与其和当差的成仇,不如顺势赚大钱。”鹿元元说道,她进去了在那老板娘身前一闻,除了酒味儿就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了。那些玩意儿有一股特别的味儿,不是任何东西能够复制的了的。而且,她也喜欢啊,那可不是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问题是,真能赚大钱吗?谁知道那肃王是不是铁公鸡。”乔小胖保持怀疑。   鹿元元笑笑,觉着,好歹是个皇室子弟,不至于那么抠吧。   这第二家去的,是这青溪城中比较有名的镖行,在青溪城有名,但在大齐却不是什么大镖行。只是在这西南各城蛮吃得开的,大部分的商铺做生意的,押货之事都交给这镖行。   按说这镖行里的镖师功夫都不错吧,但偏偏上回都被抓进大牢里时,是这镖行的大镖师。也是如今行动不便的老镖头的长子,他就被逮进去了。   即便被逮进去了,老镖头也没找,反而老老实实的,好像没发生这种事似得。   之后,早上时阿罗和小林来到这儿,那曾经被抓进大牢的大镖师不言不语。倒是那老镖头只说了一句话,说他们家现在小儿小女特别多,不想再冒险了。   这句话不就是拒绝嘛,阿罗和小林倒是劝了几句,可人家不理会,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这镖行,说要拜见老镖头,却被告知老镖头出门了。三天两头的,老镖头都会在下午这个时辰被抬出去,在城中溜达溜达。   倒是大镖师在,可根据阿罗和小林的说法,显然这家大镖师说的不算,当家做主的还是老镖头。   既如此,见一个说了不算的人有什么用,便打听了老镖头可能溜达的路线,找人呗!   “这老头,不能走动了,还把权不放呢。”边走,乔小胖边说。   “大概是他那儿子真的不成事吧。”阿罗认为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上午他们去的时候,那家伙一个字儿不说,显然是不知如何说。   “既如此,那待这老头子归西,这镖行也差不多了吧。”乔小胖哼了一声,有这样的后人,想飞黄腾达都难啊。   阿罗没吱声,显然心里也这么想。   在街上走着,走的都是老镖头看风景的路线。街上人多,来来往往的,大概这老头看的也是这种烟火气吧。   走着走着,阿罗却忽然咦了一声,随后抬手往前头一指,“你们看,那是不是肃王手下那些个护卫。”   闻言,其他几个人往前看,视线穿过这些在街上来往的行人,一行人在一栋楼前站着,瞅着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将那建筑给围住了。   不过,他们又并非是固定住的,随着四个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他们快速的冲进了小楼里。   待得他们四人到了近前,那些人都进去了。   抬头往这楼上看了一眼,上头挂着个牌匾,这是个给人推拿正骨的地方。当然了,再仔细看那牌匾右上角雕刻出来的一朵野刺玫花形状,摆明了这里也做一些不太正经的生意。   四个人站在门口,各自抬头观察,还没观察明白呢,忽然之间,二楼多个窗子被破开,噼里啪啦一堆的碎片掉了下来。   阿罗和乔小胖反应迅速,将鹿元元和小林扯着后退数步,躲开那些碎落下来的东西。   下一刻,数个人影从破开的窗子跃了出来,各自手中举着一把红色的伞。那红伞颜色鲜艳,数把撑开,恍若盛开的红花。   数个人撑着红伞徐徐从二楼降落,那一瞬间,还真是美得很。   以至于,鹿元元四人,以及街上来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住了。   看着他们从二楼落下来,飘忽而美丽。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风吹动了她的眼睫,让她的瞳孔都跟着恍惚了下。   下一刻,一些白色的碎片从眼前飘过,跟着风一起,飘摇自在。   下雪了? 第058章 人生苦短   蹲下,裙摆落地,不过这一身衣裙本就脏了,落地沾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看着这陶二的闺女,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别的不说,这眼神儿是真的刚强,宁死不屈的。   四目相对,鹿元元被她那小眼神儿瞪得,她都生了一股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不再看她那小眼神儿,鹿元元倾身,忽然之间就贴到了近前,她那小眼神儿也一闪,这会儿才显出她本是个小姑娘的事实。   几乎贴上了,鹿元元吸鼻子轻嗅,那小姑娘闪躲,但被押着,她又躲不到哪儿去。   旁边人看着,那么多双眼睛都落在她们俩身上。不说其他,单单是鹿元元那闻香识味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透出一股撩人来。   看她歪头侧颈,眼波轻合,因为在嗅,嘴也跟着用劲儿,微微噘起来,那股迷媚浑然天成。   只不过,她自己显然没意识到。闻完了,她就站起来了,眉目间是难掩的不耐烦,“她一身黄麦花香气,什么味儿都没有。”   还不信?她鼻子出错过吗?   卫均不语,只是看着她,显而易见,她任务还没完成呢。   斜睨他一眼,鹿元元绕过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直奔陶二走去。   陶二愣了一下,想后退,但他身边有人,跟门神似得,他又不敢动了。   “别动。”这陶二长了一副肾虚的模样,留着那一撮胡子也不太利索。大概是没修剪好,上嘴唇都被几根盖住了,瞅着特邋遢。   鹿元元呵斥了一声,陶二就不动弹了,只是垂眸看着这小姑娘靠近自己,他眼珠子一阵乱动。   闻了闻,鹿元元又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子下。这手指头长得不咋地,但看得出保养的很好,一瞧就是个不事生产很会享受的主儿。   这只手闻完又闻那只手,被一个姑娘这样摸这样闻,陶二的眼珠子晃得更厉害了。   但伴随着的,身边的门神气息更煞了,可不让人不敢动。   闻了个遍,鹿元元放下他的手,又转头看向卫均,“他满身脂粉味儿,伴着上了年纪之后的油腻味儿,就是没有尸油味儿。”好吧,这回她自己确认了,这陶二没碰过那些尸油。   她的话说完,众人也有了小小的躁动,这俩人都不是?   鹿元元看卫均,这人倒是镇静。不过,说起来他也不算输,因为她和阎青臣不是也判断错了?东西在陶二床底下,可陶二没味儿啊。   蓦地,她鼻子一动,脸朝着一方转过去。   边轻轻地吸鼻子边走,就像被什么牵着了似得,直直的走进了陶家人中央。   陶家的人见她过来,小心偏身避让,又像看鬼似得看她。他们这会儿都明白了,被她认定抓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往陶家人堆里走,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她,然后,就看她站在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妇人面前。   那妇人个头不高,加上低着头,两只手捏着一张帕子,在手指间扭得都要变形了。   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她,鹿元元蓦地倾身凑近她,那妇人也一僵。看样子想要向后退,可是身子都僵了,哪还动弹的了。   “别动啊。”鹿元元轻声说了一句,之后抓住她的手腕,强硬的把她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那么一闻,她就乐了,“用茶叶,栀子花,白醋洗过,但这些东西也去不了尸油的味儿。原来那东西是你的呀?没看出来,小身板也有大作为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雷feng同志个不大,英雄美名传天下;董存rui个不高,关键敢举炸药包。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华。诶,你给我讲讲呗,竹楼的穹顶那么高,那绳子你怎么挂上去的?”   鹿元元眼睛都放光了,她可真好奇啊。竹楼的天井设计的格外宽敞,穹顶相当高,阎青臣手底下的人往下撤绳子的时候,跳上去都没那么轻松。   她还没等到答案呢,就被人扯到后面去了,然后那妇人就被擒住了。   “诶诶诶,轻点儿轻点儿。”鹿元元拍着自己肩膀,差点儿跌倒。   这帮人,急什么?就这样一个女人,她还能跑了不成?   “不许动我娘!”就在那妇人被抓住时,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忽然喊了起来。她极其激动,用尽浑身的劲儿挣扎着。刚刚瞅着还宁死不屈呢,这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情况忽然这样,可不谁也没想到。鹿元元被乔小胖扯着往后退,退出了乱糟糟的人群。   陶家自己人也乱套了呀,他们也明白了,就是陶二这媳妇儿干的。   “看看看,这小丫头挺厉害啊。”乔小胖拉着鹿元元后退躲避,一边翘脚去看那边陶二闺女。两个人押着她,但马上要控制不住了,没想到这么有劲儿。   鹿元元也在那儿笑,“我倒是觉着她娘挺厉害,只有她接触过尸油和绳子,她怎么挂上去的呢?我想不通了。”   “你不是说过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真想干点儿事,那还有什么干不成的?”乔小胖笑,眼睛一转,他就瞧见刚刚还看乱象的阎青臣蹲在了箱子旁边,正研究箱子里装着的那两个罐子呢。   鹿元元乐出声,“不愧是将来要做大文豪的人,我说过的话,你字字记得清楚。非常好,继续保持。”乔小胖这个人,越说无厘头的话,他记得越清楚。   “元元大小姐的话老子记着,但本文豪现在非常好奇,那箱子里两个罐子,一个是尸油,另一个是什么?”乔小胖瞅着阎青臣已经把那罐子给打开了。   鹿元元看过去,眼睛随即睁大,下一刻快步跑了过去。   她到了近前,正好那罐子的盖子也被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股类似于发霉物上的灰尘,飘飘袅袅,融入空气当中。   阎青臣早就屏息,他本就有经验,在触碰不明物时自然屏息偏首,以免吸入或是伤害到眼睛等,毕竟碰到过很多不明的危险物。   但,到了近前的鹿元元却刻意的吸了那么一下,一股狗尿苔的味儿结结实实的吸进了鼻子里,灌满胸肺! 第059章 寡淡   破烂儿?   这说的是谁,聪明的人,很容易就想通了。   乔小胖在那儿憋不住乐,他还是很佩服鹿元元这胆量的,敢当着卫均的面儿说他是破烂儿。   再看卫均那表情,想必也是无法反驳,因为他真生气亦或是怎样,那就是以大欺小。看他家鹿元元那懵懂无辜的小样儿,任谁一看,都会觉着她是无心之言,根本不是故意的。   但实际上,她就是故意的。   阿罗倒是隐隐的有点儿担心,担心卫均被激怒,会做出什么来。   不过,等了一会儿,倒是也没见卫均如何,阿罗才稍稍放了下心来。   反倒是鹿元元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就像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似得,还朝着卫均傻笑。   她这模样可不叫人无话可说,好像真跟她计较了,反倒会衬得自己小肚鸡肠。   “伞拿去吧,再讨要其他珍贵之物,就得拿你的功绩换了。是你的功绩,不是你父兄的。”卫均最后说了一句,便转身朝着楼梯走去,一步一步的上楼了。   鹿元元真像个优秀员工,目送老板上楼了,她才蹦跶的窜到乔小胖身边,一只手绕到他背后摸那把伞。铁制的,摸起来凉飕飕。这种质感,只有用手触摸之后,才能体会到,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沉不沉?”鹿元元问,这玩意是好,但是她是不会背在自己背上的,她可扛不动。   “不沉。这玩意儿,真得随时背着。但凡见着不太顺眼的家伙,就把这伞举起来,所有伪装都戳破。早有这种好玩意儿,就应当早点给咱们。要人卖命,这种护身的东西就得给装备全了。”乔小胖说着说着开始不满。   乔小胖这么一说,阿罗和小林也有同感,虽是这属下分出三六九等来,可每个都是命吧。不能他直属的护卫做好了防护,反而让他们这些小角色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实在不公。   “行了,已经到手了,就别抱怨了。几位,抱歉了。”阿罗阻止乔小胖再嘟囔,他嘴一向特别损,说出来的话贼不招人听。于是乎,阿罗还特意向伞被抢了的护卫致歉。   阿罗是个较为清冷的人,但能亲口道歉,倒是也叫护卫几分不知所措,只能点点头回应。   “天黑了,估摸着老镖头也差不多会派人去传口信了。我这就过去等着,你们……看来回家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好。”阿罗看了一眼外面说道。毕竟拿了人家的东西了,还是在这儿随时待命的好。   “好饿,回来的时候买饭哦。”鹿元元点头,边说边抬手比划着她要吃什么。   一看她那手势,阿罗就叹了口气,她又要吃鱼头。   城里有一家酒楼的鱼头做的非常特别,但是吧,有时可能生意太忙了,做的不是很干净。她都能闻出来不干净,又非要吃。有时候,吃之前还得先把没清理干净的鱼鳃给抠出来。   唉,没办法。   阿罗只得点点头,就走了。小林慢一步的跟上去,也随着走了。   乔小胖两步走过来,拽着鹿元元的手,朝着椅子走过去。   那边,护卫还是站在那儿,围着那被绑的跟大闸蟹似得糟老头,还是那么赏心悦目,艳丽的具有十足的冲击力。   在椅子上坐下,乔小胖坐得就是刚刚卫均坐得那把椅子,他刻意的,模仿刚刚卫均的坐姿,想模仿出那种沉稳的霸气来。   鹿元元坐在旁边歪头看他,边看边笑,乔小胖耍起宝来的时候,特别好笑。   “这样就挺像的,别动。”鹿元元开口,那边乔小胖果然就定住不动了。保持着那种睥睨的姿态,眼睛斜下,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看起来像闭上了似得。   鹿元元笑的不行,因为乔小胖真的跟睡着了似得,分明姿势摆的跟卫均一样,差距怎么这么大?   两个人在这儿跟过家家似得,那边,毛白从楼上下来了,又跟护卫交代了几句,护卫便把那跪着的糟老头还有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童给拖走了。   “鹿小姐,乔丫头,该用晚膳了。一会儿,饭菜便会送来了,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偏爱,就凑合凑合吧。”毛白笑呵呵的说着,看起来好像特别客气贴心,但实际上,听着就有那么点儿不太舒服。   乔小胖微微扬起胖脸,眯着眼睛,非用斜视的角度看他,“我们家元元啊特别挑食,因为鼻子非同寻常,许多饭菜啊,譬如是米粒里曾经藏了耗子屎,亦或是某一根菜叶不新鲜,没洗干净,她都闻得到。所以啊,她吃饭啊,特别难。”   毛白愣了下,再看鹿元元,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确实挺难搞定的,似乎一般的东西她都不入眼。   “难为前辈担心了,为了照顾我们这元元大小姐,用饭什么的,我和阿罗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所以,晚膳什么的,我们自己解决。”乔小胖洋洋洒洒,那可真是把鹿元元烘托成了难伺候的大家小姐。   鹿元元在旁边听着,除了配合乔小胖摆出表情之外,还在连连点头,好像被衬托成这种形象,她还觉着挺满意的。   毛白点了点头,就又回了楼上,走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又看了看他们俩,最后摇了摇头。   饭菜果然是很快就送来了,是在府衙的护卫送来的,拎着密封的食盒,上楼的上楼,分发给其他护卫的也快速转交。   看他们那刷刷的从眼前过去的样子,乔小胖哼了一声,“看样子还挺高档,你闻出是什么饭菜了吗?”   “肉,特别多的肉。也是,像他们这种需要特别多体力的工种,是要吃很多肉才行。”鹿元元单手托着下巴,闻着肉味儿,她肚子已经开始叫了。他们做的好像还挺健康的,并非是胡乱烹饪。早知有这么好的厨艺,她就凑合着吃了,也不要吃什么鱼头了。   乔小胖斜眼看她,“一些肉就打动你了?还记得老子刚才说的没有?元元大小姐。”   “记着,我特别吹毛求疵。”鹿元元点点头,又摆出不万众的表情来,嘴都歪了。倒是乔小胖分外满意,就该这样。   等了好久,等的那些护卫都吃完了,阿罗和小林才回来。   不止收到了老镖头的信儿,还买来了鱼头。   打开来,闻着味儿,鹿元元口水都泛滥了。   四人围坐桌边,她吃的格外欢快。又因为些许辛辣,她发出咝咝哈哈的声音,不时的把鼻子捏住,阻止闻味儿。   二楼,卫均与毛白从房间出来,今日势必要在此休息,不过窗子都破了,得修缮上才好。   接近了楼梯口,忽然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儿,卫均微微蹙眉,“鱼。”   一听,毛白也立即吸鼻子,“是鱼,王爷厌恶鱼腥味儿,不如咱们先出去吧。”卫均不喜欢鱼虾等等水产的味道,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了。   卫均的确是不喜欢,踩着楼梯下楼,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楼下,那四个人围坐一桌的在用饭。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卫均看了一会儿,随后转头看向毛白,“你不是说那丫头挑剔到难伺候吗?这会儿如小猪吃食的是谁?” 第060章 小土匪   将这住处转了个遍,在拐角沿途的某处又闻到了一抹窗口那儿残留下来的香味儿,再之后,便没有了。   反正,于鹿元元来说,要她调查的话,她只能通过味道来寻找,别的途径,没有自己鼻子做确认,她也不敢信啊。   再无收获,她准备回城,去金仁显家中一趟。   不过临走前,她带着乔小胖和阿罗还有小林前往马厩,准备朝马厩里的马儿下手了。   “小马驹怪可爱的,我觉着,想要养一匹马的话,得在它小的时候就跟它培养感情,这样兴许会达到一种心灵相通的境地。”鹿元元想要一匹小马驹,要一匹眼睛最漂亮的,比得过戴美瞳的。   “那得喂它吃多少草料才能等到骑在它背上的那一天?得要那种身高体键,毛发顺滑,脾气不好的。往背上一跳,载着你便能顺风窜十里。”乔小胖的观点却完全不同。   “窜十里?你这个窜用的精妙,到底是哪儿窜啊?是四只蹄子还是屁股?”鹿元元发出讥笑,还窜十里?   “当然是蹄子!”用力的戳了下鹿元元的脑门儿,乔小胖伸手一指,选定了某匹马儿。通身漆黑,鬃毛帅气,腿还特别长,长得那模样,一看就脾气不好。   鹿元元不喜欢,只看了一眼,就又去盯小马驹了。   七八匹小马驹在那边跑,它们几个应当也是玩伴,各自撒着欢儿,鬃毛和尾巴特别帅。   鹿元元相中了一匹身上黑白杂毛的,甚至鬃毛都一半黑一半白,像是故意染成这种颜色的非主流。   往那边走,鹿元元边想着该怎么把这家伙弄回去,她才不管卫均同意不同意呢,她想要。   这几个小马驹才不似成年的马儿那么沉稳,有人来了,它们就抬起蹄子撒欢儿跑。可是跑又不会跑远,就在她四周几米开外兜圈子,小蹄子踢踢踏踏,好像是刻意的在跟她做什么游戏似得。   “你过来,就是你。”指着那匹小马儿,鹿元元喊话,听起来是很有气势,但人家小马驹根本不搭理她。仍旧是跳着两条后蹄,撒着欢儿。   它不听指挥,鹿元元就去追,一个人在多个小马驹中间疯狂的跑,数次眼看着都要追上了,却又碰不上分毫。   “别跑了,小心犯病。”阿罗担心,任她疯了一会儿就开始喊她。   “不行了,跑不动了。一会儿拿个绳子把它给套住,小家伙,太能跑了。”鹿元元停下,单手叉腰,一边叹道。   蓦地,那匹黑白非主流小马驹停下了,它探着脑袋,在吃一只手上放着的豆子。   而那个人,是卫均。   鹿元元一看他,不由发出一声冷哼,明明他长得比她高大,比她吓人吧,小马驹倒是不怕他,还敢吃他手上的东西,不怕被下毒吗?   走过去,歪头看了看那还在吃的家伙,“小子,你什么都敢吃,真不怕拉肚子啊。”伸手去摸它鬃毛,这家伙一抖,摆明了不太乐意。   “它这个年纪,正是贪吃的时候。不过,的确不能喂它吃太多,养成了这种习惯,就会对别的草料没什么兴趣了。”卫均说,随后把手转到了她这边来。   鹿元元看了看他,之后伸手接住,豆子落到了她手里,小马驹就转过来了。   还真是贪吃,吃她手里剩余的豆子,蹭的她痒痒的。   伸出另一只手摸它的鬃毛,真是黑白分明。   垂眸,看着它的长睫毛,鹿元元又歪头看向卫均,“多谢王爷了,还是王爷博学,什么都懂。”   “常识而已。”卫均说道,这又算什么博学。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没常识喽?”这种常识她怎么不知道?她又不是养马的。   “你若觉着如此,那便是如此。”卫均也同意。   暗暗的咝了一声,鹿元元觉着无语,跟着这种上司,迟早得被折磨的抑郁了。   豆子差不多吃完了,正好乔小胖找了缰绳来,顺利的在旁边套住了小马驹的脖子,成了。   最后一颗豆子被它吃进嘴里,它把脑袋一抬,正好瞅见它眼睛。   嘿,这大眼睛,真漂亮。   刚刚的不快都消失,鹿元元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扭头看向卫均,“还是王爷的眼睛好看。”   “嗯?”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卫均一愣。   乔小胖在旁边牵着小马驹,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说王爷的眼睛好看,特别漂亮。比它还好看。”一指小马驹,在鹿元元看来,两相比较,完全是卫均胜。   卫均看了一眼那小马驹,它吃完了豆子,又没吃够,正仰头看他呢。   四目相对,它那大眼睛因为渴求甚至在闪光。拿他和它比?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爷的窗户显得特别宽广。既如此,我要把它带回家,小胖又要把那匹带回家。我想着,既然我和小胖都有马儿了,怎么着也得给阿罗配一个。多谢王爷了,您真宽厚。”话落,她就眯着眼睛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乔小胖,对他使眼色,赶紧动手。   乔小胖牵着小马驹离开,一边朝着阿罗挥手,传递无言的信号。   阿罗一看就明白,虽是无奈的摇头,却也听话的去那边讨要马儿了。   这小丫头要东西总是自顾自,将人捧到高处,然后自说自话,让人插不上嘴。   看着她跳着离开,卫均叹了口气,小土匪!   四个人,牵着三匹马,痛痛快快的离开了马场。   出了马场,乔小胖就要跳上马背驰骋一番,但还没等发挥呢,就被人堵了路。   这堵路的,不是卫均的护卫,而是之前从城里找来的家伙。   他堵在这儿,显然是特意等着的,个子不高,还有点儿驼背。   这人,其实鹿元元认识,因为以前总能在城里碰到。这人啊,卖各种禽类和水产,生意只做一上午,但凡有他在的地方,无不腥臭翻天,因为那些禽类和水产味儿特别大。   每次碰着了,鹿元元都躲远远的,因为那些味儿对于她来说,极其刺鼻。   停下脚步,鹿元元上下看了看他,之后就笑了,“您刻意等在这儿,想必是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尽管直言,哪怕是我不想听的,也都洗耳恭听。”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她说他死也不再给采星司做走狗了。   “是啊,有话说吧,老子着急跑马呢。”乔小胖抓着缰绳,已经等不及了。   “鹿小姐,这事儿其实小人应当早早的就告诉您的。只是……”姜予说着又停了。   “别只是了,管他时机早不早,这个时候清楚交代,都恕你无罪。”乔小胖最讨厌磨磨唧唧了。   “金仁显的家眷,在前天清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城了。小人一早拉货回城,正好碰见了。三辆马车,看样子,好像是举家搬离了青溪城。”姜予说道。这事儿,恐怕只有他知道,因为他碰见了。 第061章 未来的海王   要说这些曾跟随鹿判的人,以往各自的任务是什么,那可都清清楚楚。   镖局那边,老镖头在答应了之后,第二天,他儿子,如今镖局的大镖师就过来了。   他也的确是不如自己老子有出息,看起来有点儿唯唯诺诺,大概是因为知道肃王在,瞧着就更胆小怕事了似得。   见了鹿元元,分明比她高一个头,身板又挺魁梧,但怎么瞧着都透着一股怂劲儿。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走镖,也曾碰见过万辅人。还是老镖头头脑清醒,知道如何自保,连这些都记清楚了。”那大镖师来,就是给鹿元元送信息的。这么多年,即便没再跟着鹿判做事,可到底是知道万辅人会妖术,所以特别谨慎。尤其是走镖途中那就更小心了,但凡发现端倪,必然会慎重的记载下来,下次再走镖,必须躲开,以免着了道。   那是一份名册,清楚的记录了这些年来走镖路上发现的万辅人。这些万辅人,看起来倒也不像专门埋伏着做坏事什么的,反而看着都平平淡淡过日子,做小生意,瞧着就是普通人似得。   这若是不曾知道万辅人的存在,其实也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这大镖师名唤万旗,在家里,都叫他大旗,当然了,他也没担起大旗的风范来。   听鹿元元说完,大旗点了点头,“父亲说,这份名单鹿小姐必然会用到。若是王……王爷想要的话,就呈给王爷。”   鹿元元回头看了一眼,这小楼二楼的窗子都已经修缮好了,瞧着就跟往常一样,好像昨天的事儿根本没发生过。谁又知道,这里的主人已经被逮起来了,像猪一样被圈在后院里。   “放心吧,我肯定‘呈给’王爷,这功劳我也不抢半分。”她现在这会儿,就跟那狐假虎威的狐狸似得。说真的,还是有点儿不爽。   “为王爷办事,是小人的福分。那个,父亲说了,有王爷关照,往后再走镖,官府这边能够更通融些。”大旗说道,跟缺心眼儿似得。   鹿元元也略显无奈,这还没怎样呢,倒是先讨要好处来了。   “嗯,我想会的。”鹿元元几分不确定的点头,她态度模棱两可,倒是让大旗有点儿不安了。   一看他那掩饰不住的不安状,鹿元元心底暗笑,那么精明的老镖头,怎么生出这么憨的儿子来的?   遗传这个东西,看来也不准。   “老镖头可谓经验丰厚,虽是跟随我爹那么多年,但绝对是长者,有时间我还想去跟他老人家讨教呢。对了,不知老镖头还嘱咐了你些什么?大旗大哥您说说,让我们也跟着长长见识。”鹿元元问道,可虚心求教了呢。   自家老子被恭维,大旗还挺开心,真跟鹿元元说起老镖头说的话来了。   老镖头以前就告诉过大旗,遇见了万辅人,躲远些,别惹他们。这些人会妖术,不经意之间,就会陷入他们的陷阱里。   但其实呢,老镖头有药,吃那些药,一般的妖术都不会成功,不像普通人那样轻易被迷惑。   可,这些药,老镖头会给其他的镖头镖师这种药,毕竟走镖凶险,什么人都有。   但是,这药却从未给大旗吃过。   起初大旗还不服气,甚至跟老镖头发脾气了。   后来,老镖头私下里告诉了他,为何不给他吃这药。因为吃了这药,吃的时间久了,腰背疼痛,筋骨乏力。身子骨好像不听使唤了似得,经常摔倒。但凡摔倒,这骨头就像瓷器做的,极易折断。   老镖头为何如今行走不便,到哪里都要被人抬着?就是这个原因。而且,找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   老镖头跟了鹿判那么多年,这药也吃了十几年,到了年迈时,便成了这样。   的确是服食此药可不被万辅人妖术迷惑,可到了年迈时,却又生不如死。   鹿元元听着说完,仔细的想了想,腰背酸痛,筋骨乏力,摔倒就骨折。这些症状,是不是骨质疏松啊?   那边,小林倒是微微低下了头,因为他父亲在去世前两年里,也有过这些病痛,甚至骨折的事情也发生过。   阿罗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今早,毛白刚刚给了他们一瓶那个药,他们还没吃呢。   又说了几句,便打发大旗回去了,鹿元元拿着那本名册,转过脸来看他们三个,“那药啊,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我觉着,咱们也未必能活到老镖头那个年纪。”再说了,年纪大了患骨质疏松的几率本来就很大。   “说得对,能不能活到那个年纪还未必呢,倒是担心起年迈时的事儿了。”乔小胖哼了一声,随后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来,倒了一粒直接扔进嘴里了。   阿罗也夺过来吃了一粒,这边鹿元元伸手,阿罗却没给她。   “你用你的鼻子就能闻得出来,何必吃这东西?”说着,又把瓷瓶塞进了乔小胖的怀里。   “凭啥?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我要两个都无敌,不行吗?”伸手去抢,乔小胖大胖身子一转,就进了门。   “无敌个屁?纵观历史上,但凡无敌的人哪个有好下场,你给老子老实点儿。”乔小胖边躲边吼她。   “那我就尝一个,我闻着味儿还行。”鹿元元在后边追,不给她吃她还偏来劲。   乔小胖躲她,跟逗猫似得,俩人在大厅里转圈圈,楼上有人下来了,他们俩还转呢。   一个追,一个躲,追的人在嘟嘟囔囔,躲的人脏话连篇。   大胖身子从楼梯口转过去,追的人很快就过来了,正好从楼上下来的人也踏下了最后一阶楼梯。   那下楼的人势必是个从不会躲让的,因为从来都是别人给他让路。而那个追人的,本就没那个谦让的意识,俩人都以为对方会躲,结果可想而知。   鹿元元撞上去,又被弹回去了数步,那个被撞的人一手扶住楼梯扶手,侧目看她。   跟戴了美瞳似得眼睛还挺吓人,鹿元元本想问他是不是瞎,可一对上他眼睛,就又憋回去了。   卫均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弹了弹自己的袍子,又看她,“吃得多,力气是不小。”就是长得不怎么大。   鹿元元无言以对,她撞了他,她又被弹回去了,算什么力气大?   “这是万家镖局刚刚送来的,这些年他们发现的万辅人踪迹,要呈给王爷,请王爷过目。”把手里的名册给他,还是双手奉上,恭敬无比。   卫均接过,快速的看了看,“很好。鹿判曾经的部下这么多年来即便都隐匿了起来,但想必该做的一样没少做,自保与金银的吸引力是一样的。青溪城需要彻底清洗一遍,你的作用刚刚发挥,务必再接再厉。做得好,你会有很多鱼吃。当然了,再吃的话,离本王远一些。最起码,要隔着一条街。” 第062章 会传染的邪恶   这客栈不大,倒是酒非常多。那后院里偶尔的传出来大呼小叫的,这个时辰就有人在这儿赌钱。   茶水送了上来,不是什么好茶,水就是后院的井水。而且这茶还煮的有点儿过了,单单闻味儿,就知道入口有多苦,回甘都品尝不到。   鹿元元坐在那儿,闻了闻味儿,没动手。   眼睛盯着那老板娘,都叫她崔寡妇,其实吧,她不姓崔,是她丈夫姓崔。据说是她刚嫁来不到一年,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丈夫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是她自个儿经营这小客栈,养大了孩子。这个女人,那可是不一般。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这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啊。”崔寡妇撩了一把裙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有那股泼辣劲儿,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蛮好看的,想必以前也十分清秀可人。   “反正都是为了钱,想必当年我爹也是看中了姐姐你这儿的‘热闹’。重操旧业,又不是跳火坑。再说,人家帝都来的,给的肯定比我爹给的多。”鹿元元仍旧笑呵呵的,在冷静的阿罗和凶恶的乔小胖对比下,她真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是最没杀伤力的那个。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个最没杀伤力的,却是她在撑场子。   “当年鹿判,可是不知帮我摆平了多少麻烦。好吧,你说的也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操旧业,日进斗金。”崔寡妇想了想,便答应了。实际上,她所想的要更深一些,是自己的儿子。   她这个年纪了,怕的也没那么多了。可是,她还有儿子啊。他年轻,正是好时候,她只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安生,就行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脸的非常高兴,好像崔寡妇加入进来,她就跟着如虎添翼了似得。   所以,只是以表面观看,她真的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   谈妥了,鹿元元也开心了,几个人离开了小客栈,奔着第二家去。   “没想到这么痛快的就让她答应了,你说你们俩上午来,都说什么了?还搞得人家那么不乐意,看见你俩白眼儿都翻到了天上去。”乔小胖笑,很好奇阿罗和小林这俩货到底怎么办的事儿。   “别怪他们俩,他们又闻不出人家的喜好。这崔大姐啊,贼喜欢钱。她身上揣了不少银票,两只手上都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不见得有那么多钱,但肯定是没事儿就摆弄那些银子。她是个爱财的人,对于爱财的人来说,拥有更多的钱,那吸引力可不是一点点。与其和当差的成仇,不如顺势赚大钱。”鹿元元说道,她进去了在那老板娘身前一闻,除了酒味儿就是银子和银票的味儿了。那些玩意儿有一股特别的味儿,不是任何东西能够复制的了的。而且,她也喜欢啊,那可不是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问题是,真能赚大钱吗?谁知道那肃王是不是铁公鸡。”乔小胖保持怀疑。   鹿元元笑笑,觉着,好歹是个皇室子弟,不至于那么抠吧。   这第二家去的,是这青溪城中比较有名的镖行,在青溪城有名,但在大齐却不是什么大镖行。只是在这西南各城蛮吃得开的,大部分的商铺做生意的,押货之事都交给这镖行。   按说这镖行里的镖师功夫都不错吧,但偏偏上回都被抓进大牢里时,是这镖行的大镖师。也是如今行动不便的老镖头的长子,他就被逮进去了。   即便被逮进去了,老镖头也没找,反而老老实实的,好像没发生这种事似得。   之后,早上时阿罗和小林来到这儿,那曾经被抓进大牢的大镖师不言不语。倒是那老镖头只说了一句话,说他们家现在小儿小女特别多,不想再冒险了。   这句话不就是拒绝嘛,阿罗和小林倒是劝了几句,可人家不理会,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了这镖行,说要拜见老镖头,却被告知老镖头出门了。三天两头的,老镖头都会在下午这个时辰被抬出去,在城中溜达溜达。   倒是大镖师在,可根据阿罗和小林的说法,显然这家大镖师说的不算,当家做主的还是老镖头。   既如此,见一个说了不算的人有什么用,便打听了老镖头可能溜达的路线,找人呗!   “这老头,不能走动了,还把权不放呢。”边走,乔小胖边说。   “大概是他那儿子真的不成事吧。”阿罗认为是如此,否则也不至于上午他们去的时候,那家伙一个字儿不说,显然是不知如何说。   “既如此,那待这老头子归西,这镖行也差不多了吧。”乔小胖哼了一声,有这样的后人,想飞黄腾达都难啊。   阿罗没吱声,显然心里也这么想。   在街上走着,走的都是老镖头看风景的路线。街上人多,来来往往的,大概这老头看的也是这种烟火气吧。   走着走着,阿罗却忽然咦了一声,随后抬手往前头一指,“你们看,那是不是肃王手下那些个护卫。”   闻言,其他几个人往前看,视线穿过这些在街上来往的行人,一行人在一栋楼前站着,瞅着他们那架势,好像是将那建筑给围住了。   不过,他们又并非是固定住的,随着四个人往那边走,就看到他们快速的冲进了小楼里。   待得他们四人到了近前,那些人都进去了。   抬头往这楼上看了一眼,上头挂着个牌匾,这是个给人推拿正骨的地方。当然了,再仔细看那牌匾右上角雕刻出来的一朵野刺玫花形状,摆明了这里也做一些不太正经的生意。   四个人站在门口,各自抬头观察,还没观察明白呢,忽然之间,二楼多个窗子被破开,噼里啪啦一堆的碎片掉了下来。   阿罗和乔小胖反应迅速,将鹿元元和小林扯着后退数步,躲开那些碎落下来的东西。   下一刻,数个人影从破开的窗子跃了出来,各自手中举着一把红色的伞。那红伞颜色鲜艳,数把撑开,恍若盛开的红花。   数个人撑着红伞徐徐从二楼降落,那一瞬间,还真是美得很。   以至于,鹿元元四人,以及街上来往的行人都被吸引住了。   看着他们从二楼落下来,飘忽而美丽。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风吹动了她的眼睫,让她的瞳孔都跟着恍惚了下。   下一刻,一些白色的碎片从眼前飘过,跟着风一起,飘摇自在。   下雪了? 第063章 巧合来的太快   “香么?”喝了一口茶,卫均抬眼看向站在那儿的小人儿。   她是稚嫩的,同时,又是熟了的。   有点儿迷茫,有点儿懵懂,又载着无尽的甜。   但,似乎她自己并不知道,只是随着性子,偶尔的,掺和一些小小的狡黠。   她刻意的不让那点儿小狡黠暴露出来,可,自己并未控制住。   香?   他说什么?   手里的茶吗?   “很香,片片精挑细选,没有一片是不合格的。我想,王爷这一杯茶,起码得十两银子。”吸了吸鼻子,茶香宜人,同时,有着金钱的味儿。   卫均看着她,眸子深邃,而且,好像还带着点儿似笑非笑。   当然了,若仔细看,倒也看不出笑意来。   他持稳非常,仅仅坐在那儿,即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古有仕女图,描画各种美艳的姑娘。而这位,能自成一副美男图,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美。这种美,击穿人心。   但是,这种美,鹿元元是欣赏不到的。因为嗅觉异常,倒是看人看物,第一时间先用鼻子去考量。眼睛的功能,反而退化了一般。   放下手里的茶盏,卫均看着她,“本王说的,是阎青臣。”   阎青臣?   鹿元元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下一刻就想起来了,巧克力。   想起巧克力,似乎就又闻着了味儿,鹿元元抿嘴笑,“他是挺香的,这个世界绝无仅有。我想,再也找不着和他一样味儿的人了。”   “坐下接着说。”卫均微微抬起下颌示意,看起来,他好像还挺有兴趣。   鹿元元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叫她坐,瞧着态度还不错。根据她鼻子所闻到的,这人心态也十分平和,瞧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小僵尸姑娘缓步的走到卫均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   “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哪个人身上是巧克力味儿的。巧克力是甜的,夹杂着奶油香,这世上最好闻的味儿,就是这个。”他让她接着说,还在看着她,一副在等着的样子。那鹿元元觉着,就给他讲讲呗。   “钟秦闻起来如何?”卫均问道,饶有兴趣似得。   钟秦?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就见小僵尸抬手指了指自己,她是钟秦。   “药味儿。”她说,十分简短。   钟秦一诧,自己微微低头,闻了闻,她并没有闻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儿。   她是每日都喝药,可是,她已经很尽力的在遮掩掉那药味儿了。   “本王呢?”他继续问,薄唇微弯。   “王爷,青草香。我觉着,你应该没有用草药或是香料泡澡的习惯,那么,就是自带的体香了。”说体香,倒是真有几分恭维之意。   当然了,好闻也是好闻的,可是,没有巧克力吸引人。   她这么说,卫均倒是有那么点儿意外,他会拥有青草的香气?   青草的香气,具体说来,又是如何的?   他自己显然闻不到,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是有些好奇了。   “这世上,又是否有某些人的气味儿是相似的?”他问她,薄唇隐隐带着一丝笑。所以,他瞧着是温和的,那种年长之人对小辈的宽容,厚重。   似乎,小辈无论做什么,他这个长辈都会一笑置之,用宽容来对待。   “有啊,若一些人长期服食同一种药物,亦或是食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味儿就会相似。当然了,有那么一部分会很特别,就像巧……啊,阎青臣将军,他应该就是个不管吃什么都不会改变体味的人。”极其特别。今日阳光好,不似在牢中光线昏暗。她仔细的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虽不至于说十分细滑,但细致也是真的,和寻常男人大不一样。   卫均轻轻地颌首,在鹿元元看来,他完全是受教了的样子。   尽管,她现在还有些稀里糊涂,忘记了如何从大牢出来,又在这府衙都发生了些什么。   或许,又被这个王爷给看穿了,可该保持的风度还是要继续保持。   鹿柏宽和鹿兆兆,为皇室效力,他们是稀缺的人才。   他们死了,皇室就来找她了。   但鹿元元觉着,她不乐意,他就算是耍赖或是用权威压迫,她也不干。   总不至于,他会将她这个仅剩的鹿家人,给宰了吧。   有时候,越是稀缺,手中的牌就越大。   “青溪城距离边关营地不过十五里,阎青臣近些年一直驻守在那儿,偶尔也会进城。若想见面,实则非常方便。倒是帝都近来多事,朝上有意将阎将军调回。归期,不定。”卫均轻声的说,看起来他好似在跟鹿元元交代当下时局似得。   他忽然说什么帝都朝上的,鹿元元自然不解。   只是,巧克力在其中,说的主角也显然是他啊。   他的意思是说,阎青臣很快就要回帝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那就是说,她可能,就再也闻不着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了。   看她瞬间萎靡下去的小眼神儿,卫均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采星司设于帝都,城中据点极多,下设各间遍布全国。行走于各地,拥鱼符者,无禁地。”他说,甚至在说这些时,都没看她。   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对此并无所动。   有那么多权利又怎样?还不是做的走狗的活儿。   这世上,走狗可没真正的狗过得舒坦。   “尤其西南,多与军营走动,所以鹿判才会与阎老将军在当年有双剑之称。”卫均接着说道,语调慢悠悠的,更像有一条钩子在里头。   这就是明晃晃的诱惑了,鹿元元已经听出来了,他在拿阎青臣诱惑她。   若是答应他,给他效力,做他的走狗。那么,她就能随时随地的见到巧克力了。   想闻,或是,想看,或者,尝试着啃一口尝尝味儿,都有机会。   这个诱惑,真大啊!   她忍不住的咽口水,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奶油巧克力,以及对那个不可能回去的世界的怀念。   诱惑是大的,可理智尚存。   “我与阿罗还有乔小胖同进退。”这是她的立场,他们俩若反对,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即便,他们会使用下作的手段,她也绝不妥协。 第064章 警犬的重任   卫均说,让她调查那位合仝世子,但接近皇亲国戚也不容易,似乎,他也没有那直接去调查的意思,要采取的是迂回的路线。   因为,已经定好了,他要见合仝世子。   听起来,那合仝世子好像是挺急切的要见卫均,但卫均一直没同意。   这回,总算是要见他了。   不过,那日子也是定在了几天后,具体什么原因鹿元元也不懂。   卫均叫她回家,然后,他就走了。   从金仁显的宅子出来,牵上了马儿,几个人准备回家。   “多少天没回家了?许伯肯定都着急坏了,以为咱们三个蒸发了呢。”回家自然好,乔小胖也很高兴。他那头发梳成了女孩子的样子,经过几天不太细心的整理,都支楞起来了。   “嗯,许伯肯定会很担心的。”阿罗也笑了,想一想他们几个人过得这种清苦的小日子,其实还是蛮有意思的。   “对了,小林,你也别回家了。你说你那书斋有什么意思?你自己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跟我们回去,反正家里住房多得是。”乔小胖抬手往小林肩膀上一搭,小林还给鹿元元牵着那匹小马驹呢,躲也没法躲,倒是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别逗他了,动不动就用你这爪子骚扰别人,讨厌。”鹿元元把乔小胖的手拽回来,想甩掉,但看了他一眼,就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乔小胖斜睨她一眼,乐了,“待老子把这匹马训练好了,便带着你跑马去。”   “嗯,我就等着了。”鹿元元点点头,还是信乔小胖这魄力的。不管怎么说,他体格在这儿呢,还控制不住一匹马么?   “你这匹马脾气不太好,想要把它训练好了,不太容易。”阿罗却觉着没那么轻松,她挑选的这匹马非常温顺,一看就是个好脾气。   “小瞧老子?五天就拿下,信不信?”乔小胖哼了一声,那是相当不乐意。   阿罗也随着轻哼,没说接下他的打赌,但是,打就打呗,怕他不成?   他们两个人互掐,但也是常态,鹿元元在旁边听着乐,小林默默地不吱声。   在街巷中穿梭,慢慢悠悠的走,牵了马不骑走十一路,但凡在路上碰到个人,都会觉着他们不正常。   “临走时,那钟秦告诉你到时穿一身素净的衣服,到底是那卫均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乔小胖想不通,自然开始琢磨。   “素净?我的衣裙哪件不是素净的?华贵的缎子,你们也不准我买呀。”因为贵,一旦花销多了,可能就得不得不动用藏在地窖里的银子。他们不想用,于是就遏制过多的花销。   “老子觉着吧,八成是不想让你出风头。免不了跟卫均见面,就让你丑不拉几的,也好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寒碜。”乔小胖如是道。   “她还不至于那么心机吧。”鹿元元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合仝世子怎么着也是个皇亲国戚,在皇亲国戚面前,那还不得低调些。   “你还不信?就这些小丫头片子的心眼儿,老子一看一个准儿。她瘦的跟骷髅似得,站在你旁边像个鬼。我家元元好歹也唇红齿白的,和她一比,那可是天仙级别了。她必然会牵制,小丫头琢磨的,就是这些。”乔小胖眯着眼睛,他一猜一个准儿。   “咱家最漂亮的是阿罗。”鹿元元要他认清现实,有那么个正常的大美女在,说她是天仙?她自己都不信的好不好。   “她长得美,咱得孤立她。”因为阿罗是唯一一个正常人,乔小胖和鹿元元这两个‘不正常’的就寻机膈应她。   两个人叽叽咕咕又偷着乐,阿罗恍若没听到。她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不正常’的家伙,就是嫉妒她。   一路说说笑笑,终于回了家,鹿宅的大门紧闭,敲了好一阵儿,许伯才来开门。   “好嘛,还以为这老头得担心的不成样子,哪想早早的就歇下了,看来一点儿都没担心嘛。”乔小胖拍着许伯的后背,大声的逗这老头。   许伯分别看了看他们三人,见都好好的,也笑了。   带着小林进了家,要许伯给他找个房间,反正家里的空房有很多。   小林看起来是腼腆,不过呢,也是勤快的。   和许伯安顿那几匹马,原来鹿家也是有马厩的,不过这都多少年没有用过了。   鹿元元直接回了房间,准备洗个澡,她这头发都生出异味了。   倒是乔小胖直接去了他的书房,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他必须要一一记录下来。   各自忙各自的,这清冷了几天的鹿宅,立时就热闹了起来。   她的任务就是待命,所以,那就待命喽。   本以为这几天会很清闲,但,那都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城里那些鹿判的旧部,一个一个的来找她了。   他们也是特意走的低调隐蔽路线,好像是担心被别人看到,真像地下党接头。   不过,鹿元元也理解他们的谨慎小心,显然金仁显马场发生的事儿吓着他们了。   而且,金仁显在出事前把家眷都弄走的事儿他们也知道了。这万辅妖人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试问,哪个有家有室的不害怕呀。   所以,这帮人来了,首要提的,就是要保全家人。   这如何保全家人,鹿元元哪敢吹牛,不过,能够给更多的钱这一点,鹿元元倒是能保证。   只要有了更多的钱,背叛之事也会鲜少发生。同样的,有了钱,提升自家安保什么的,也不在话下了。   她给出的价格,要比鹿判在世时给的要高,都不用问,只看他们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再说,鹿元元觉着,有背叛这种事,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钱。因为万辅妖人给的价格特别高,所以,人才会动心啊。   关于钱这个事儿,她不愁,也不担心卫均会不同意。显而易见,采星司现在缺人手,他连钱都舍不得,千里迢迢跑到青溪城是来干嘛?人都来了,必然舍得。   每个无不是小心谨慎而来,之后,满意的离开。   钱啊钱,钱这东西,你觉着它是个王八蛋,但没有又不行。   有钱在,行事是真方便。   坐在乔小胖的书房里,翻看他这两日写的这些事情,不得不说,都是乔小胖一贯的文风,看起来,总有那么点儿……玄乎。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写的都是假的,因为的确是真实发生的。   但,他的笔风就是如此,鹿元元觉着,他这些巨作完全可以震惊后世。待得几百年过去,肯定会有人以为他写的是玄幻类大作。   “快,轮到你了,在密室里,你和阎将军说什么做什么了?”提笔,乔小胖写的都开始冒汗了。但是,情绪激昂,因为他本就好奇,小眼睛都在发光。   抬头,鹿元元手上还托着他写完的册子,盯着他那发光的小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你若是说那些带颜色的,那我真记不清楚了。好像,我咬他来着,具体有没有咬到肉,我也不知道。唉,跟你说别的吧,在密室里我们发现了啥。”   “行,说吧。”乔小胖不掩失望,但,该记录还是得记录,提笔,等着她说。   “那密室之前放置了不少东西,可能是一些账册,或是其他更秘密之类的东西。但是,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了,我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的巧克力呢,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会跟着我进去,大概是因为阿罗没跟着我,他担心我自己进去会害怕,才会陪着我的。”说着说着,又不忘加上自己的设想,在她心里,她认为阎青臣就是这样的人。   乔小胖一听,胖脸上就露出笑来,他那笑略显猥琐,但符合他人性。   “说起来,巧克力没结婚吧。”鹿元元忽然问道。   乔小胖扭头一看她,“没成亲,人从小在边关军营里打滚,别说成亲了,八成连女人手都没摸过。所以说啊,这男人得多长见识,不然的话,随便遇着个唇红齿白的,就上钩了。”   “你说我?那倒不至于,我就觉着,他脸皮挺薄的。蓦一时,我看他耳朵红彤彤。忽然想起来,有些人害羞,耳朵就会红。”但是,她好像不曾体会过害羞是什么感觉,可能自个儿皮厚?   “老子还没见过害羞耳朵会红的人呢。”乔小胖想了想,不止没见过这样的人,甚至,他好像也没脸红过。   两人对视一处,各自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就都乐了。   “咱们家传统皮厚,不会脸红。”不止他们俩,想想阿罗也没有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个人在书房里叽叽咕咕,总的来说,乔小胖的巨作,一大半的功劳都来自于鹿元元。   在家里闲了五天,卫均那边终于传来信儿了,而且来传信儿的还是钟秦。   钟秦用披风裹着自己,因为太瘦了,随着她走路,那披风晃动的厉害,她看起来更像鬼了。   “咱们现在要出发么?”鹿元元走到大厅,便看到了钟秦,听说她来了,她可是特意赶紧回房间换了衣裙。   一身素色,长发也只是在脑后挽起来,不似之前故意弄个丫头的装扮,她这样看起来格外温婉。   唇红齿白,她气色也不错,更像是春天里在枝头绽放的花儿,叫人不由眼前一亮。   钟秦上下看了看她,然后点头,“嗯,咱们现在就出发。”   “走走走,老子等不及了。”乔小胖今日有所准备,怀里揣着一盒炭笔,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钟秦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乔小胖和阿罗,她看起来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几个人离开家,在巷子里走,钟秦一边跟鹿元元说起今晚要做的事儿。   今晚,卫均要见合仝世子,地点定在扬水湾的画舫上。   扬水湾那地儿,鹿元元去过啊,只不过没去画舫上玩过,因为登一次画舫,不少钱呢。   地点定在了画舫,倒是看得出卫均对此次与合仝世子见面有些重视,不然陆地上那么多地儿,随便找个不花钱的不行?   “所以,那合仝世子求助王爷,是要找人。”听钟秦说完合仝着急求见卫均的原因,她不由叹口气。人家卫均忙着呢,哪有时间给他找人。   “嗯,所以,今晚王爷见合仝世子,能否答应他的所求,还得看元元你的。”反正,这事儿得看着来。   “这些天,你们就没调查他?”鹿元元不信。卫均手底下那么多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调查了,他的确在找人。”甚至,调查了从他离开楚州之后一直到这几天来的行踪,做过的事儿,都没查出什么来,他就是在找人而已。   那鹿元元就无话可说了,或许,这个合仝世子真的没问题,只是凑巧的,他家也有樟木制作的器具。又很恰巧的,那樟木的器具散发出来的味儿,和曾经装着那几封信的樟木器具是一样的。   “听你的意思,那画舫我们都不能上去?”乔小胖听出了重点来。   钟秦点了点头,“是的。”毕竟,一位是王爷,另一位是合仝世子,身份尊贵。他们谈话,岂能有那么多人在场,不合规矩啊。   “你也不能进去?”乔小胖问,他的重点是钟秦。   钟秦看了他一眼,“我若是能够在场,小胖姑娘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只是会觉着,钟秦姑娘为了寻求在肃王身边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不是贬义,你这种精神我是非常敬佩的。这世上,需要一些做奉献的人,有人做奉献,就能把一些倒霉的人解救脱离苦海。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乔小胖的嘴皮子一向无敌,损人更绝,出口的话直戳人心窝子。   但是吧,他分明说的是对的,想抵赖或是生气都不成,因为会显得自己特别小气。   钟秦果然是没话可说,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甚至好像没听到他们说话的鹿元元,乔小胖会说那种话,分明就是为她说的。   但是,她看起来就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鹿元元自然听到了,不过,她并不想去参与。因为,她觉着乔小胖说的对。有钟秦这样的人在,那就是在解救她啊。   如果明天卫均就告诉她,他要和钟秦长相厮守,然后跟她痛痛快快的解除了婚约,她真会去庙里给他上香的。   前往扬水湾,这里最出名的也就是画舫了,其实这条水域没多大,进城和出城的水路都非常狭窄。主要是城中还有几条不断的细流也汇聚这里,所以,这一片就非常的大,很宽,非常适合画舫悠游。   当然了,能登上画舫溜达的话,也是不便宜的。整个青溪城,也只有这扬水湾养着五艘画舫,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了。   水岸并没有多繁华,只有点点光亮,唯一觉着华贵的,那就是画舫了。   此时,倒是有一艘画舫在水域中心,也不知是哪个有钱人给包下了。   还有一艘也亮着,灯火通明,就停靠在岸边,显然今日的‘作战场所’就是这艘画舫了。   到了近前,钟秦示意鹿元元可以上去了,她自己还有乔小胖阿罗等人,今日不能上去。   回头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她温顺的很,灯火下,她的脸蛋儿也显得极为恬静。   “我上去了。”她眯着眼睛笑了笑,之后就踩着踏板上了画舫。   画舫很大,她一个人往上走,被衬托的,显得整个人分外的娇小。   更有一种,被庞然大物给逐渐吞了的错觉。   阿罗和乔小胖也不由有点儿担心,不过,想说话也晚了,因为她已经上去了。   这画舫是两层的,她沿着楼梯上来,就自动的进了二层。   二层灯火通明,四周的窗子是敞开的,但是又有纱幔垂坠做遮挡,这场景这气氛倒是弄得挺不错。   推开了门,往里走,却不想这里头早就有人了。   是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华服,样貌端正。   看到有人进来了,他先站了起来,大概不是自己以为的应当进来的人,他若有似无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是……”他不认识。   “给合仝世子请安,王爷还没来么?”显而易见,今晚这儿不会有别人来,已经在这儿的,只能是合仝世子了。   鹿元元这样一说,合仝就明白了,“三哥还没到。姑娘,应当是三哥所说的高人吧,能够通过气味儿追踪一些藏起来的人。”   原来是这样宣传她的,听起来真像警犬。   “合仝世子言重了,我不是什么高人。”高人?听起来,是比狗好听点儿。   她往里走,那边合仝世子已经弯身从地板上搬起一个小箱子了,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停在了那儿,鹿元元看着那箱子,已经差不多猜出里头是啥了。   果然,合仝略显着急的把小箱子给打开了,里头,是各种衣物和首饰什么的,乱糟糟的堆在里面,看样子是很焦急的装进去的。   “姑娘,就是这些东西,这些是婉沛随身的物品,并没有清洗过。”他说,很着急的甚至把一个镯子拿了起来,看样子就差往鹿元元鼻子上戳了。   鹿元元嘴角动了动,脏话都溜到嘴边儿了。   但是又能怎么办?   她走近了些,先看了看这合仝的一身装扮,视线一下子就被他腰间坠着的玉佩吸引了。   并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经过一些雕琢的,外圈看着应当是通透的玉,但中央如同个鸽子蛋那么大的地方却不像是玉。   那么一瞥,并没有看清楚,但隐隐的,在这么多复杂的物品和味道之中,她能嗅到那么一丝丝的樟木味儿。   接过那个镯子,鹿元元先看了看,这镯子……瞧着品相并没有多好啊。   这一看就是女人所佩戴之物,他又说什么婉沛,女人的名字。   他要找的是女人?莫不是,他的世子妃?   在合仝略着急的视线中,鹿元元将镯子放到了鼻子下,闻了闻。   视线对上合仝,她忽然想,或许她可以开个私人侦探社,专门给人找东西,生意应当也不会差。   “梅香。春寒料峭,梅开枝头,幽香馥郁,此香难得。”这镯子上沾的香,一闻就是香料。她之前也在城里跟过香料的生意,这种香料贼值钱。   镯子不怎么样,用的香倒是挺贵啊。   “姑娘的鼻子真好用,说的没错,此香是我极难才淘来的,送给婉沛,她每日都用。”合仝一听,眼睛都跟着亮了。   这人瞅着吧,好像有点儿幼稚,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那种沉稳。   没说什么,放下镯子,又拿起里面的衣物。   这是一件小衫,就是穿在肚兜外面那一层的,可以说是很贴身了。   这小衫的质地……在鹿元元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来说,也不是特别好。反正,过得普普通通的姑娘,穿的也就这样了。若是世子妃,都那么有身份了,还穿这种料子的贴身衣物吗?   虽是疑惑,但也没多话,只是放到了鼻子下,仔细的轻嗅。   “这衣物的主人必然是个美极的女子,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看这小衫上的刺绣,莲洁而雅,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我差不多已经能看得清这衣物主人的容貌了,惊为天人。”纯粹胡扯,她只是又像以前似得开启了赚钱做事的模式,一定要把自己衬托的非常高端专业,叫人不敢对她不信。   哪想到,她只是启动了这种模式而已,倒是叫合仝分外惊讶。他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瞅着鹿元元此时温婉恬静的模样,“姑娘好才情。”   嘴角动了动,鹿元元觉着这人关注点不对吧,她奉承他女人是美女呢,他咋不骄傲自豪一番呢?说什么才情,她剽窃的!   一笑,她放下手里的小衫,又拿别的首饰,倒是合仝还在看她,“姑娘在几岁开始苦习诗文?我在两岁时便开始提笔温书,这么多年来,每日与书墨相伴,从不懈怠。”   鹿元元听着,反应再慢,也差不多明白了,这合仝世子是撩她呢! 第065章 警犬的重任(二更)   若说他们三人以何生存,用什么赚钱,那必然是鹿元元的鼻子。   城中有几位生意人,每次上货倒货,必然会请阮泱泱过去。   那杨老二便是做药材生意的,次次货物多,成手的帮手也不够,于是乎就请鹿元元过去,专门帮忙鉴货。   还有做香料生意的,以及城中某个莺馆的鸨母也会请她过去专门给手底下的姑娘开会。   其中,最大方的要属莺馆的鸨母,她自称和鹿元元的爹有一腿儿。每回见面,她都得磨叨磨叨这事儿,鹿元元觉着,她跟自己说这些事儿好像不太合适。她似乎就忘了,她也不是她爹一个人生出来的,还得有娘吧。   她得尊重一下她娘才是。   不过,鸨母大方啊,给的钱多,也不会讨价还价要她给打折什么的。所以,她磨叨就磨叨吧,她听听也就算了。   这不,今日又得去莺馆,又到了每月给莺花女们开会的时间了。   开的什么会呢?就是所谓的一次从身体到精神层面的大总结。   首先是莺花女们要检查身体,结果都是要向官府报备的,得了病的,治好之前就不能上工。   整个城里,如此正规的莺馆只有两家,剩下的就是在小南门那边较为集中,属于走暗门那一路子的。官府偶尔的去查一回,他们可有经验了,有专门负责通风报信的。一旦官府的来了,立即从后门就跑,莺花女和客人一并跑,待得官兵冲进去了,只剩下一地裤衩儿了!   所以说,有钱没钱的,还是得来这种正规的地方快活。姑娘美不美的另说,首先安全有保证。   再者,莺馆的姑娘们也是很有才的,吹拉弹唱,各个都有一项绝技在手。   别说男人,就连鹿元元每次来,都有一种恨不得生成个男人的感叹。   这世道,不公平,处处都是对男人的优待,剥削的都是女人。   来到了莺馆,阿罗和乔小胖照常的陪着她,其实无论她去哪儿,他们俩都跟着,从不会单独放她一个人出去。谁知道放她出去会发生什么?她若是在哪儿犯病了,两眼一闭就睡,被人给抬走卖了,他们俩可到哪儿去找?   戴着阿罗缝制的特别厚的口罩,掩住了鼻子和嘴巴,其实主要是掩住鼻子。   这莺馆啊,是真香,四处都香,可说是香料洒满各处,谁进来都得染一身香出去。   鹿元元倒是也觉着好闻,可对于她来说,好闻又得分量。量太大,那就跟慢性自杀没啥区别。   “丫头,过来。”鸨母在二楼探出头来,招手要她上去。别看上了年纪,但真真是风韵犹存。   “姨娘。”隔着大口罩,鹿元元应了一声,旁边阿罗忍不住翻白眼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乔小胖倒是乐,他就想,若是鹿伯伯和伯母在泉下有知,会不会打起来。   鹿元元这么一叫,倒是把二楼的鸨母叫乐了,扭着腰肢,走到楼梯口那儿迎她。   这就叫做有收入先付出,人家从来不在钱上抠抠搜搜,她动动嘴皮子叫人高兴怎么了?   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上了二楼,任由鸨母拉着她的手,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隔壁正在排队进行体检呢,给检查的是在官府那儿有关系的一个二百五郎中,色兮兮的。   家中有个母老虎,他也不敢来这种地方消费,可不就借着办公事的时间占占小便宜之类的。   每回都能听到有姑娘骂他,大家似乎都习惯成自然了。   鹿元元要做的是,用鼻子来给姑娘们‘诊病’,主要是信不过隔壁那二百五郎中。   有些病啊,一旦得上了,那味儿就遮不住。普通人闻不出来,但鹿元元能啊。而且,还能用她鼻子来鉴香,各个姑娘身上都用香,自体又有些气味儿。这香用得好,那闻着可是神魂颠倒,用得不好,乍闻是香,再闻就呛了。   香料档次有别,用鹿元元的鼻子最能直接分辨出高低来,所以,城里做香料生意的也是次次倒货都请她过去。   在房间里坐定,面前是一个长条窄桌,窄桌外侧还是一把椅子。   鸨母先把今日酬劳拿了出来,如往常一样,都要比最初说好的价钱多一些。就是因为如此大方干脆,鹿元元也对她颇有好感。   “先吃些果子点心,姑娘马上就过来。”给了钱,鸨母就走了。别看四十几岁的年纪了,可是那风韵,还真是年轻姑娘们没有的。   鹿元元戴着大口罩乖乖的点头,看着鸨母出去了,乔小胖抓了个果子便开吃。   点头归点头,但还是没吃,主要是想用口罩多掩一会儿,这莺馆的味儿太重了。   阿罗站在另一侧,也不动,她身形不止苗条,而且线条尤为好,甚至隔着衣衫,都瞧得出力量感来。   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做苦活做的,但实际上,她可是个练家子。   师出有门,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之徒。   听得隔壁又有姑娘骂那郎中,就知道必是那二百五占人家便宜,被骂了,也不听他反驳。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姑娘都成了习惯似得,除了骂他之外,懒得跟他计较。   很快的,有从隔壁检查完的姑娘过来了,扭着身条,这会儿不是上工的时辰,也没妆扮,素面朝天,甭管长得多漂亮,脸上都是有些憔悴的。   都是熟人了,见鹿元元他们三人也不觉如何,径直的坐在窄桌对面,就把双臂伸了过去。   鹿元元摘下那大口罩,脸上皆是笑,唇红齿白,甜腻又有点儿懒洋洋的无赖相。   一看她笑,那姑娘都忍不住乐了,“快闻。整日被臭男人占便宜,还得被你这小丫头占便宜。”言语间自有一股娇嗔,听得鹿元元都觉着耳朵一酥。   “姐姐别急呀,我不爱闻这楼里的味儿,姐姐身上的香却是好闻。”抓着姑娘的手臂,她笑嘻嘻的说,可招人听了。   姑娘果然是被哄得笑不可抑,乔小胖在旁边边吃边撇嘴。为了挣钱呀,真是不容易!   “姐姐,您近来熏衣熏首饰的香有点儿意思,添了麝香。有道是香缨麝带缝金缕,琼花玉胜缀珠辉。真适合姐姐,好香。”鹿元元赞叹不已,她那小表情,还有语气,真切的寻不出丝毫的假来。   被她一夸,姑娘可不高兴的很,“就你会说话。”   这里的姑娘生病的少,主要是,鸨母就是做这个买卖的,人家有自己的秘方。每日接客,什么人都有,人家自有保证姑娘不会染病的秘药。   每月来一回大检查,这还不是为了应付官府嘛。   纵观鹿元元接这买卖这么久,也只是闻出了一个姑娘染了病。   这姑娘走了,乔小胖就低头看鹿元元,“你非要见一个姑娘就给人作一句诗吗?有这才华,与我探讨探讨如何?”鹿元元是典型的为了赚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的那种人,真要让她和他讨论讨论风雅,她就一个屁都不放。乔小胖认为她就是害怕在他跟前露怯,她这点儿墨水糊弄糊弄莺馆里的姑娘还行。   鹿元元只是瞅着他一笑,也不回应。她在这儿夸人能赚钱啊,和乔小胖浪费口水又没钱。   下一个姑娘进来了,还是熟人,鹿元元照常的和人家甜言蜜语,哄得人家甜笑不止。   一切顺利进行,忽然间,猛然听得后窗外的后院里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像是院墙被人拆了似得那么大动静。 第066章 她的答案   到了住处前,鹿元元先探头往那些敞开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护卫进进出出,都被他们翻遍了。   摘下口罩,露出鼻子来,打算进去探一探。   “王爷,不知可搜出什么来了?”进去前,她还是问了问,分明说要她来调查的。   “进去瞧瞧吧,或许,你能用鼻子闻出特别的东西来。”卫均垂眸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映衬的他的眼珠子更布灵布灵。看到的一瞬间,鹿元元觉着,他的眼睛可以和小马驹比较一下,而且未必会输。   “能不能闻出特别的东西来我不知道,但我闻着酒味儿了。金仁显在死之前,喝了酒。”话落,她就进了房间,当真是寻味儿追踪,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她却能准确的找到埋藏在一桌子乱物中的酒瓶子。   伸手从里头拿出酒瓶子来,晃了晃,里头还有半瓶呢。   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她就把瓶子举高要往嘴里倒。   “哎哎哎,咱先不说可不可以喝酒这事儿,那死人可能就是对着瓶口喝的,你也要这样喝?都不知道这里头有他多少唾沫,恶心不恶心?”乔小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把酒瓶夺了过来。   “我又不傻?那还有个杯子呢,没瞧见?人家好歹也是个富裕的讲究人,都懂得喝碧光上酿,哪会对着瓶口吹?”说着,鹿元元伸手要把酒瓶抢回来,乔小胖却一转手,让她抓了个空。   “那这金仁显是真有钱,这酒,一壶七八两银子,一共也倒不满六杯。看样子,金仁显喝第三杯的时候,就出事了。”乔小胖试了试这瓶子里剩下的酒量,剩下不少呢。   “他前一刻还在喝酒呢,之后就出事儿了,我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必然是他自己把脑袋伸进绳套里的。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下还没喝完的酒就出去了。或者是来了什么人,也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事儿。”不给她喝酒,鹿元元索性也不抢夺了,转身打量这房间,还是较为简单的。   其实,从金仁显的穿着可看得出,他并不是个喜欢将金银财宝装扮到自己身上的人,因为他穿的很朴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和他雇佣的那些伙计,没相差太多。   这房间里也一样,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一床一桌一衣柜,简单至极。   唯一贵的就是他喝的酒,或许他只舍得在这上头花大钱,只好这一口。   慢慢的走,踏过地上被翻的乱糟糟的东西,走到床边,又走到衣柜前,小鼻子轻轻地动,她一直在闻味儿。   最后,一直走到了窗边。窗子开了个缝,她推了下,窗子开的更大了。   身体向前,上半身都顺着窗口探出去了,吸了口气,她闻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分辨出是什么。   “闻到什么了?”窗外,卫均走了过来。   抬头看他,在窗口对望,鹿元元眯着眼睛一笑,迎着阳光,像朵花儿,无端的叫看着她的人都心情好了起来。   “一些香味儿,又说不清是什么香。屋子里没有,仅限于窗口。”她说,这些都是用鼻子闻出来的。   怎么说呢?她一直在这一座小城里,虽说这些年来没少接触香料或是女人香这些勾当,可是,她的鼻子见识还是短浅了些。   这段时间,可说是她飞快长见识的时期,许多的味儿,她都不曾闻过。这世上的味儿,估计可以和昆虫的种类相媲美。   “在你的鼻子里,什么样的味儿算是香?”卫均问她。因为,之前鹿判或是兆兆,在形容一种味儿的时候,很少会说香,特别香等等这种字眼。他们会更详细的用某种事物来做形容,让大家能够尽快的理解。   “以我的喜好为准啊!我觉着香的,我就说香。”难不成要她用某种东西来形容?那她说的东西,他们未必知道。就像巧克力似得,他们知道巧克力是个甚啊!   卫均几许无言,垂眸看着她趴在窗口那样子,分明娇稚,又隐隐的透着那么几分泼皮无赖。   “当然了,香也分很多种,这窗口的香……”说着,她身体往下探,腰部趴在窗台上,后面脚也翘起来了。   卫均看着她,不得不说,她还是相当灵活的,尽管没学过什么功夫。   “要我说,应该是体香,反正我闻过那么多的香料,没有这种香。这个自带体香的人,在窗口经过,仅此而已,没有进来。”起身,鹿元元说道。   “可从这香中分出男女来?”卫均问道。   “分不出。这世上,自带体香可不是女人专利,王爷也自带香气啊。”所以,听到体香二字,不代表就是女人。   卫均眉尾动了下,看着她那笑嘻嘻的状似无意的样子,最后转过视线去。   “王爷自带体香,十分清新;还有阎将军,他的香气非常的甜。这都是个人标识,用最好的香料都无法模仿。所以,这个在窗口走过的人带着这种香气,再遇见,我必然分辨的出来,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她也根本不着急。除非这个人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她近处,只要出现了,她就认得出来。   “阎将军算是逃不过你的鼻子了。”卫均微微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可惜阎青臣似得。纵观鹿家另外两位,鹿判与兆兆,闻百味而辨其踪,哪个也没用在这种无聊的私欲上。   “香甜就是香甜嘛,我又不能昧着良心着说臭。哎呀,饿了,这时候若阎将军在,吸上两口,我这血糖会嗖的就窜上来。”她嘟囔着,然后转身离开窗口,嘴上说着饿,该做事还是在做事。   卫均几许无言,微微侧颈,轻轻地呼吸。他并闻不到鹿元元所说的清新之气,但显而易见,这清新和阎青臣的香甜比起来,是极其寡淡的,甚至不值一嗅。 第067章 她的答案(二更)   走到卫均身边,鹿元元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免心跳过速。不过呢,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没事儿也锻炼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这心率有所调整。她就想,什么时候自己跑两步就犯病了,那可真真是丢人丢大了。这么说吧,有病在身不要紧,但自己得加把劲儿啊。   “王爷,有什么吩咐?”这口气没喘匀,但该跑腿儿还是得跑腿儿,总不能他叫她她也不搭理啊。   “把发现的信件给本王。”他仍是没回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鹿元元立即从衣袖的口袋里把那几张信纸拿出来,放到了卫均的手上。   他拿过去,然后开始看。   鹿元元站在一边儿,也歪头看他,不知道他能从这里头看出什么来。   全部看了一遍,卫均随后抬头,“将拓板拿来。”   他一声令下,那边护卫快步过来,从自己背上所背的硕大的牛皮背包中,拿出一本拓板。   这拓板更像学画画的学生们所用的画板,不过这质地更厚,且不止一张。可如同本子一样,翻起第一张看第二张。   鹿元元探头去看,发现那拓板上第一张就有拓印的东西。不完整,明显一看就缺东少西,也不知到底是从何处拓印下来的。   她还没看清楚呢,卫均就翻页了,第二页还是拓印,各种各样。甚至于,鹿元元都在其上看到了火烧的痕迹。   但实际上,不是这拓本被火烧了,而是拓印其上的那个东西被火烧了。   鹿元元看明白了,这上头的,可能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损毁的,抢救出来一些些的。但是,无法再很好的保存,就拓印到这上头了。   仔细一看,这拓本上头好像还做了封蜡处理呢,再也腐烂不了了。   “这个这个,这个字迹差不多。”鹿元元伸手,指着其中一块的十几个字,跟信上的相似。   卫均侧目看了她一眼,之后继续翻页。   鹿元元扭头去看他,这人一张冷淡脸,瞧着可真是叫人倒胃口。明明刚刚她还挺有劲儿的,一下子就被打击了。   卫均翻了三页,才停下,果然,在其上找到了一组字,和信件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看到了吗,这行字迹才是一模一样。”卫均开口道。   鹿元元抻着脖子看,随后又从他手里把信纸抢过来,贴到拓本上做对比。   好吧,是一模一样。   “王爷就是王爷,从这么多字迹中找出相似的来,还不用分别对照。您的脑子和眼力都可说非同寻常,小女子佩服。不过,找到一样的字迹会证明什么?”先吹捧,再询问。   卫均又看了她一眼,假模假式的恭维,一点儿都不走心。   “当年的事,有许多存疑。不止本王,采星司内部不少人都认为有叛徒,可是到底是何人背叛,还未知。不过,这么多年又岂能毫无收获?这就是收获,虽片面不全,但今日却找到了更多。”一样的字迹,这源头是要出来了。   “你是说,可以确认金仁显就是那个叛徒了?”鹿元元觉着,没那么简单吧。反正,她就是那个想法,若是她做坏事,肯定不会留证据,得把对自己不利的都消灭掉。   “看起来,你有不同的想法?”看她那在自己旁边探头的样子,脸上分明写着不是这样,她另有想法。   鹿元元想了想,然后点头。   拿起纸闻了闻,“这信呢,看起来是挺老旧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它们之前一直都被保存的特别好,放在一个密封的地方,而且还是防虫的樟木做成的容器。我觉着,这种可以指认他背叛的东西,他为什么要这么好的存放起来,是脑子有病吗?”她说,并且觉着这是常理吧,真是个笨蛋的话,也做不成叛徒啊。   卫均垂眸看着她,片刻后倒是笑了。   “不然,这金仁显背后之事,就由你来调查吧。”他把拓本合上,护卫伸手接了过去。   一听这话,鹿元元立即摇头,“我来调查?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是搞砸了,那多不好。”她可不想做这种事儿,得承担多大的责任啊!   “金仁显是鹿判曾经的部下,他若是当年的叛徒,那么鹿判和兆兆之死他必然得负责。这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放心,搞砸了,本王也不会怪你就是了。再说,你做的挺好的,抓准了这个时机,把城里的人都叫来了。”卫均转眼看向远处,这林子里又进来了一批人。   阿罗和小林速度是够快的,不过,也可能是这里发生的事儿太劲爆了,不亲眼来看看,很难确定是真是假。   “我就是觉着,得叫他们看看。若不反抗,可能就是这下场。快看,真被吓着了。”一瞧有人都不敢走过来了,面色担忧到极致,鹿元元也忍不住乐了。   “看来,你是一点儿都不怕。”卫均垂眸看着她,瞧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完全在看热闹。   “没有啊,我也很怕的。不过,不是王爷在这儿呢嘛。这世上,有谁的阳气能有王爷盛。王爷在这儿,小女子神鬼不惧。”鹿元元摇头,盯着卫均那像戴了美瞳一样眼睛,极尽虔诚。   这种恭维,卫均显然从未听过,因为这世上也根本不会有人用阳气这种东西来恭维他。   他忍不住笑,终于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她,“既如此,这事儿好好办吧,本王的‘阳气’会罩着你的。”话落,他就走了,眉眼噙着笑,但在鹿元元看来,那可不是什么善意的笑。   鹿元元无语,她就随口一说,他一东方不败有什么阳气?再说了,从没听说过阳气会罩着人的。   不过,怨她自己喽,偏偏得瞎说什么他阳气盛。   一瞧就是从没听说过这种夸奖,乐成那样。人啊,果然是越缺什么,就越喜欢听什么话。   但是吧,这么看他,无论外表亦或是什么,倒是不太像阉人,不是说阉人会夹着腿走路的吗?因为没有那个东西,腿就会夹着。正常男人,担心夹坏了,会劈开腿。   是这样吧?那这卫均……到底有没有?是有,不能用;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可以和她做姐妹?   这种事儿不去琢磨还好,这一琢磨起来,鹿元元的好奇心还真被勾起来了。 第068章 她喜欢香甜的   老人味儿?   这个老人味儿,可就值得深思了。这人啊,刚出生的婴孩,和年迈的老人,各自身上散发出的体味那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因为几十年来吃着五谷杂粮等等,人生在世太久,那一身的血肉熬了太久了。会散发出一种,老旧的味儿来,哪个人都逃不过。   鹿元元说这个漂亮又鲜嫩的男人身上有一股老人味儿,那么,这个人……   乔小胖和阿罗都狐疑了起来,他们俩是绝对相信鹿元元的鼻子的,她说是老人味儿,那么就肯定错不了。   只是,再看那个男人……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散发出老人味儿来。   站起身,鹿元元后退了两步,连带着乔小胖看了她一眼之后,也开始后退。一般情况下,就像吃东西的时候,但凡鹿元元放下筷子不吃,他们也会自动的学她。这好像是自动形成的规矩,她要是警惕,他们就跟着警惕起来了。   因为她这样说,那边,卫均倒是笑了。   唇边的笑很清浅,最后看了一眼那警惕的像被吓到了似得鹿元元,他微微转头,低声跟毛白说了句什么。   毛白点点头,随后走过来,示意护卫将背在背上的伞给他。   护卫将伞递给毛白,这伞可不是普通的伞,这伞是的伞叶乃铁制,极其沉重。拿在手里,非常有分量。   而且,这般细看,才发现每片伞叶边缘都极其锋利,这不是一把伞,而是数片锋利的刀片捆扎一起。   拿着伞,毛白走到鹿元元身旁,同时打开伞。   那伞撑开的瞬间,伞叶之间发出指甲挠黑板的动静来,鹿元元无端的后脊窜起一线鸡皮疙瘩来。   毛白把这红色铁叶制成的伞往鹿元元头顶一罩,她脸蛋儿都被映的红了。   而也就是在伞落在她头顶时,她眼前的画面也一变,只见那被捆绑起来的漂亮男人瞬间变成了一个猥琐老头子。哪还有什么青春年少艳丽的脸蛋儿,又哪有华丽如丝绸的墨发。那些都是假象,原来这就是个六十来岁的猥琐老头子。   长得可真是足够寒碜,尖嘴猴腮,穿着那一身略显华丽的袍子,简直就是侮辱了袍子嘛。   乔小胖和阿罗一看鹿元元那瞪大了眼睛,受到冲击的样子也不免好奇起来。   见她盯着那男人看,乔小胖立即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这伞有什么猫腻?”   “过来过来。”鹿元元宛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边抓着伞柄举高一边叫乔小胖过来,将他笼罩在伞之下。   到了伞下,再看向那男人,乔小胖发出一声由心的惊叹,“卧槽!”   “阿罗,快来快来。”乔小胖夺过伞,一边招呼阿罗过来。   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拿到手了就想赶紧分享给朋友。   举着伞,将阿罗和小林一并罩到了下面,然后,就看到他们俩睁大的眼睛。   鹿元元站在那儿,歪头看了看他们,又去看那个男人。不再被伞笼罩,这会儿再看,那男人又变成了艳丽美男的模样,艳丽的具有十足的冲击力。   她一个都习惯用鼻子来探索一切的人,眼球都被夺走了。   大概只有在那伞下,他才会暴露真面目。可这伞,又不是随处都有,还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上了当。   这个猥琐的糟老头子,在伞下看到他真面目,真是太恶心了。之前是因为那艳丽的容颜而受到冲击,这会儿则是被那猥琐冲击到开始恶心。   乔小胖惊讶到夸张,连一向能很平静的阿罗也掩不住表情了,在伞下看到的这一切,真是太叫人恶心了。   他们惊奇的样子惹得毛白笑出声,走过来,他伸手把伞收了回去。合上,伞叶发出刷的一声,比撑开时要好听的多。   这伞一撤走,就听到乔小胖又抑制不住的发出了惊呼,像什么戏法儿似得。这他娘的,伞一拿走,明明是个糟老头子,就又变成个风华绝代的美男了。   “这把伞……到底有什么名堂?”乔小胖好奇,既然好奇,必然得追问啊。   毛白笑着把伞还给了护卫,随后道:“这伞啊,就是用来识破他们把戏的。这种东西,只有采星司有。这么说吧,这世上,有很多东西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而这把伞,就等同于真相之伞。”   毛白的话有那么点儿玄乎,但,事实上,根据他们所见,这把伞也的确很神奇。   “所以,他本人就是个老头子?那怎么才能不在这把伞的避罩下让他原形毕露呢?”乔小胖很好奇。   毛白看了一眼同样以一副求教的眼神儿看着他的乔小胖和阿罗,自然而然的露出几许骄傲来,“所有的妖术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时间。超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恢复原形。这个家伙,这种程度的妖术,最多三天。”   阿罗点了点头,几分受教,倒是乔小胖暗暗哼了一声,不是对毛白说的内容不屑,而是对他的态度不屑。   “那么,三天后,或者是用不上三天,他就会打回原形。这妖术厉害啦,闻所未闻。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查到这儿来了?”乔小胖问,明明他们从陶宅出来的时候,这帮人还都在那儿呢。   “这就得问问,这家伙都对陶二夫人和他闺女都做了些什么了。”毛白笑,这些事儿,是他们从陶二夫人和他闺女嘴里问出来的。   别看那陶二闺女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可审讯这种事情,他们最拿手了。想盘问出来,那还不简单嘛。   一看毛白要接着说的样子,其他几个人都看着他,这也让他更充满自信,开始说起。   这事情还是要从陶老爷纳的小五说起,这小五之前是个莺花女,也算有些才艺。这小五啊,之前就认识这用妖术伪装自己的糟老头,并且还颇为倾心,身体上不清不楚。   后来给陶老爷当了妾,但也没中断联系,但凡趁机出了陶宅,必然会来这里和那糟老头幽会。她是凡眼,又看不出问题来,还真以为每次都和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幽会呢。   在陶宅,陶二陶三还有陶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礼义廉耻更没有,他们早就对这颇具姿色的小五心存不轨,陶二那闺女十分聪明,眼力见也充分,自然看出来了。   毕竟是个小姑娘,心里有善念,她就借机的给那小五提醒,但又不好说太多。那小五在陶宅没朋友,陶老爷的其他妻妾又对她看不上眼,一来二去的,她和陶二闺女就熟悉起来了。   然后,有次她们二人一同出来,就给陶二闺女介绍了这个披了张‘画皮’的糟老头。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第069章 她喜欢香甜的(二更)   鹿元元和乔小胖离开家,朝着城里那据点而去。、   因为下雨了,路不太好走,有的街巷里路上十分泥泞。   各自撑着伞,乔小胖后背上又背着那把红色的铁伞,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是他此次拿上的册子以及一盒炭笔。   胸前也挂着一个包袱,较小,里面装着的是阿罗买的吃的,都密封的特别好,即便淋雨也不会弄湿了。   鹿元元独自背着装着两人衣物的包袱,说实话,太多了。他们俩像背井离乡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家可归了呢。   身上带着钱,其实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又不是去深山老林,城里那么多店铺,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两个人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晌午时抵达了那推拿正骨的小楼。是从后门进去的,里面的人已经做好启程的准备了。   进了小楼,这才看到正门已经开了,而且,外面有车马在等候,那合仝世子也站在门口。   鹿元元和乔小胖进来了,那一直站在门口合仝世子没人理他,他一眼看到了鹿元元,就朝着她走过来了。   一看合仝世子那样子,鹿元元有点儿头疼,昨晚见了一次,也差不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姑娘,你来了。正好,我这几日在青溪城可搜到了几本《长诗》,一路漫长,想请姑娘一道品鉴。”合仝世子走过来就说这事儿,他看起来的确是非常爱诗。   鹿元元站在那儿,一时还真不知该咋说。   外头下雨,她又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   真要和这合仝世子同坐一车?单是想想,她就觉着脑仁儿疼。   “合仝世子,咱们当务之急应当是找你那位婉沛姑娘,咱们这一路也别浪费,说一说你的婉沛姑娘吧。啊,还有,这楚州我们没去过,还需要合仝世子多给我们介绍介绍。”乔小胖上前,胖胖的身子直接拦截在他们俩之间。   这么说吧,他完全能看出来这合仝世子什么目的,虽说长得挺单纯,眼神儿也挺单纯的,但本性并不单纯。   一听这个,合仝世子想了想,还没等说话呢,就瞧见楼梯上有人下来了。   一看到人,合仝世子果然是立即精神抖擞,“三哥。”   鹿元元和乔小胖也转身看过去,略敷衍的请安,可以说很敷衍了。   不过,卫均倒是也没理会他们这请安是不是敷衍,因为他的注意力在门口那儿。   正门打开,车马都在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显而易见,今日行路并不会太顺利。   走下了楼梯,卫均这才看向站在眼前的人,鹿元元脸上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鼻子怎么了?”他问她,显而易见,作为上司,他重用的就是她的鼻子。若是她鼻子出问题了,那她可以说,就无用了。   “王爷放心,只是因为下雨潮乎乎的,我不太舒服罢了。”别的不说,看卫均眼色鹿元元还是会看的。扯下口罩,露出自己的小鼻子,甚至不惜微微扬起头让他看,她鼻子好着呢。   视线在她的小鼻子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又落在了她嘴唇上,红红的,好看的紧。 第070章 送来了   三个人待在屋子里,不得出去半步。   外面,审问还在进行,是那种把祖宗三代以上都要挖出来的审问。   其中,更重要的是询问这些姑娘们之间认识多久,可说出对方什么什么事件,显然这就是在辨别他们所认为的那个逃进这里的窃贼,有没有扮成莺花女。   姑娘们娇滴滴,可那些审问的人却是极不懂怜香惜玉,那呵斥的语气,严重怀疑他们心情不好,会不会下一刻就动刀子。   在屋子里都听得到,外面姑娘多,二三十个呢,一时半会儿的,也轮不到他们。   都不吱声,只是仔细的听外面的审问情况,摸清楚了他们问问题的规律,各自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一会儿该如何回答。   大口罩捂着嘴和鼻子,鹿元元露在外的眼睛看着有点儿迷蒙,好像困了似得。   倒也不是她困了,而是心态过于平和,自然而然的,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就都跟着慢了下来。   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再练。   就是要这小心脏坚强些,不要动不动的就加速。   若说练,那这里头就深了,除却那种剧烈运动之外,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了,练得再深,这世上还是有诸多的意外发生。就譬如那日忽然撞见了流浪狗,愣往身上扑,她练得再勤奋不是也没招儿。   “被问完的也没叫离开,依我看,只问了一轮还没完。”乔小胖小声嘟囔道。   “唉,民无法与官斗,想撒尿都得憋着。”鹿元元缩着腿,踩着椅子的脚蹬,身体弯下去,两臂撑着膝盖。她那造型,就跟要在那椅子上发芽开花似得。   “憋着吧,不能出屋。”乔小胖看她,几分幸灾乐祸似得,好像还想瞧瞧,她什么时候会尿裤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眯起眼睛,鹿元元两手捧着脸,真跟一朵要睡着的花儿一样。   蓦地,外面走廊里的审问停了,好像是有什么人从楼下上来了,步履匆匆。和外头的某个人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审问就停止了。   审问停止,却并不代表他们放过了这里的人,门口的姑娘都被押了起来。   见此,阿罗也有点儿坐不住了,听着外面的姑娘喊冤连天。下一刻,果然有人进来了。   阿罗迅速的后退,那边乔小胖也站起身,扯着鹿元元,把她护到了自己和阿罗的中间。   “你们这是做什么?”阿罗站在最前头,问道。   “闭嘴。”进来的人可不解释那么多,呵斥阿罗闭嘴,便冲过来上手了。   “我们自己走我们自己走,别上手别上手。”乔小胖在后头喊,两臂把鹿元元护住了,阿罗也在前头一只手反过去,摆明了就是坚决不要他们碰着她。   “蒙着脸意欲为何?”他们说配合,那几个人倒是也没强硬的上手。只是那两个人护着鹿元元,不免就让她更引人注目。   被夹在中间,鹿元元伸手把大口罩扯了下来,“这几日偶感风寒,我也怕过给了这里的姑娘,她们病了就不能上工了。”   她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再说,有文鉴证明她是郎中。一个郎中,会如此注重这些细节,也是应该的。   “走。”她们没像外面的姑娘们那般挣扎推脱,很是配合,倒是也没太为难他们。   三个人一个纵队,鹿元元被夹在中间,阿罗一手向后护着她,乔小胖在后头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边走边小声的告诉她别害怕,担心她犯病。   这出来了,才发现他们的人这么多,楼上楼下,全都是。   那些姑娘已经被押走了,她们极其不乐意,又不明原因,从楼下往后门走,喊冤叫唤的,不绝于耳。   三个人往楼下走,后头有两个人盯着他们。   一路下了楼,便沿着后门出去,进了后院。   这后院有住处,还有仓库柴房等等,眼下一间柴房已经被收拾出来,这些姑娘连带着他们三个都被赶进了柴房之中。   进了柴房,灰尘飞舞,鹿元元不得不把大口罩再次戴上,这么多灰尘,她这鼻子可受不了。   那些姑娘们喊冤骂娘,又有站在门口想冲出去,和那些人辩论。   但是,那些人会和这些烟花之地的姑娘们说那么多吗?显然不会。   阿罗和乔小胖护着鹿元元在柴房的边角处停下,将她塞到墙角,他们俩则在外侧。   “看吧,不拿出个能撑腰的人物来,就是这种下场。”乔小胖小声嘀咕,若是早早的就把肃王抬出来,没准儿就放他们走了。   “瞧不起人家,又借着人家名声为自己讨利。你何时能把这人给忘了,他和咱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永远也不会有交集。”阿罗低声的叱道。   乔小胖微微转头看她,“那是他们家欠咱们的。”   两个人在小声的争论,鹿元元则站在后面的墙角,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正在瞄那些姑娘们。   她的心态的确是不错,自从出事到现在,她心跳也根本就没任何的加速。即便是当下,她淡然自若,可比面对流浪狗时沉稳的多。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三个,甚至包括那二百五郎中都被扔到这柴房来了,但是,鸨母不在。   鸨母是第一个被带走的,刚刚他们从二楼下来,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她被带到哪儿去了?   “你们俩也别吵了,如果他们真打算找个人顶罪的话,我想早就单独拎出去了,也不会把我们关在这儿。咱们没问题,总是能放了我们的。”鹿元元伸手扯了扯那两个还在小声辩论的人,他们俩总是这样,意见不统一,就会一直吵。   俩人回头看她,盯着她那只露出来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并不觉得害怕,她不害怕就好。   “你还指望这些人有人性?”乔小胖劝她别对这些披着官皮的人抱有幻想,他们都是一样的。   “即便顶罪,也是寻个他们看不起的莺花女,我们是良民,有良民证的。”鹿元元摇头,那些官皮也不至于那么蠢吧。   三个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姑娘们生气,抱怨,喊冤,发脾气。   种种种种,显而易见,姑娘们这会儿坏情绪已经堆积到了顶峰。   靠着墙角,鹿元元是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了,她这个假郎中,相比较那个腿都在微微抖的二百五郎中来说,可是稳定的多。   蓦地,这柴房的破窗户从外被撬开了一小块,动静不大,这里吵吵嚷嚷的姑娘们没听到,没注意,阿罗却是听见了。   她转头看过去,就发现那被撬开的一块有双眼睛,正在往这里面看。   后脊窜起一阵凉意,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可不怎么样。阿罗微微转过身,背对着窗子,再挡住鹿元元。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这种粗暴又诡异的行径,让本就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朝廷的阿罗和乔小胖更警惕。   都说庙堂之高,与老百姓相距甚远,但实际上,他们就在身边。可光明,可正大,却又可残忍,可小人,可卑鄙,可无耻。 第071章 离了就恹恹   这陶宅的东院,面积不小,花园小径长廊等等元素均有,因为这是大主子的起居活动之地,也就是陶老爷的地盘。   他另外两个兄弟分别住在西院和北院,装修的也特别好,但面积不如这东院大。   以东为尊,紫气东来,反正这东是个好地方。   不过今晚,这里就不怎么好了,那紧挨着丁香丛的竹楼,格外的清幽。离老远就瞧见了,这小楼应当是这陶宅非常特别的存在。   五姨娘?陶少爷说五姨娘,那就是他爹纳的妾,若是陶老爷另外两个兄弟的家室,陶少爷得唤婶娘才是。   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呢,都折腾到第五个了。   越走越近,黑乎乎的竹楼也完整的进入视线当中,哪有灯火,哪有女人,哪有哭声啊。   乔小胖脸色不好了,他分明看的清楚,可这会儿一片黑,岂不是说明他之前看错了?   倒是走在后头的陶老爷和陶少爷面色轻松了些。   竹楼门窗紧闭,三层台阶,上面堆着落叶还有杂物,看起来这里都没人收拾。   在台阶下停下,众人抬头看着竹楼,黑漆漆,静悄悄,什么都没有。   乔小胖一副不信邪的样子,阿罗也站在那儿仔细的听,想听听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极其安静,别说人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阎青臣却是不那么乐观,他看了一眼陶老爷和陶少爷,脚下一动,踩踏上第一个台阶,显而易见,他打算进去。   “等一下。”鹿元元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   “怎么了?”阎青臣转头看她,光线幽暗中,他的脸不只是帅,更因为眉宇之间的正气,叫人瞧着非常有安全感。   “有一股怪味儿。”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红唇小小,莫名又诱惑至极。   阎青臣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在她唇上落了片刻,之后才看向她眼睛,“什么怪味儿?”   “说不好,最起码,我从来没闻过。而且,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味儿。这样吧,叫他们家人先进去。”鹿元元感觉不好,因为没闻过,又觉着不该出现在这儿。所以,她心里自动的就有一股要退却的想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样说,那么说明这竹楼里的确是有些问题。阎青臣面色微微严肃,“你躲远些,我进去看看。”他说的特别凛然,有一股子他就应当去冒险的劲儿。   鹿元元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底里还真是发出了一股崇敬来。英雄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有危险叫别人后退,他主动上前,这就是英雄。   只不过,这种行为的另一面,就是莽撞,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了。自己命多珍贵啊,关键时刻,得拿别人命扛雷才符合人性。   “别,你别进去。天底下就你一个奶油巧克力,你要没了性命我还去哪儿闻味儿去?”抓住他衣袖,鹿元元不让他进去,这哪行,巧克力的性命最珍贵。   “你们俩一边儿拉拉扯扯去,老子进去看看。”乔小胖早就忍不住了,大胖身子过来把他们俩挤走,分明一副胖丫头的样子,但那股子凶劲儿,一般的大老爷们儿都比不过他。   “味儿不对,你小心着点儿。”鹿元元踉跄着险些跌倒,还是阎青臣把她给拽住了。不过,也不耽误她友情提醒。   乔小胖横了她一眼,重色轻友,这会儿怎么不见她来拽他呢?   抬腿踏上台阶,乔小胖分明之前瞧见这里头亮着,窗口那儿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来,还在哭。   到了门口,他稍稍听了一下声音,下一刻就伸手推开了门。   房门是紧闭,但耐不住他力气大,一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片火舌就喷了出来。   那火舌呈扇形,直朝着房门外喷出来,热浪翻滚,一瞬间乔小胖都闻到了自己眼睫毛烧糊的味儿。   所幸他反应快,功夫底子也极其扎实,肥胖敦厚的身子朝着旁边一滚,从房门里喷出来的火舌也覆盖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台阶下的人也迅速的后退,都被吓了一跳,陶老爷和陶少爷父子俩还有下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躲出去数米开外。   鹿元元后退了几步,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那股子火舌所携带的热浪扑面而来,眼珠子里的水分好像都在瞬间被烧灼干了。   “元元,没事没事,别害怕。”阿罗在最快的时间内挪到鹿元元身边,抓着她一只手,另一手拍着她后背。担心刚刚的事儿吓着她,再犯了病。   “我没事,快看看小胖。”鹿元元摇头,这玩意儿吓不着她。这么多年来,为了锻炼这颗心脏,她看了多少恐怖恶心下作猥琐的文学作品?那都数不清了。唯一的克星,也就是狗了。   “他没事,反应快着呢。”阿罗自然是最清楚乔小胖的身手,别看长得胖,瘦子都未必有他灵活。   “诶,这一股火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鹿元元往那打开的房门里看,刚刚一股火舌喷出来,亮的刺眼,热的烫人。可也只是那么一下,火舌缩回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竹楼里黑乎乎,没点灯,也没人,更没哭声。   “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妄动。”阎青臣看了看鹿元元,瞧她神色尚好,他也把抓着她手臂的手放开了。这种情况,如此诡异,分明就是那些大万太保的手笔,他们跟这陶家必有牵连。   “那你小心点儿,被烧糊了浑身上下的毛不要紧,可别丢了别的零件。我闻着里头还有一股怪味儿,祝你好运。”鹿元元抬手挥了挥,这回她倒是不阻拦了。主要是,这场面明显一般人hold不住,还是他这将军上吧。   阎青臣看了一眼黑乎乎又安静的竹楼,随后便举步踏上台阶,走了过去。   那边乔小胖也站了起来,看阎青臣走上来了,他也一横,大步走过去,打算一块进去,他就不信邪了。   俩人前后脚进了竹楼,外头的人站在底下看,随着他们进去,他们眼睛都跟着睁大了。   鹿元元觉着不容乐观,因为,她闻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若要她来形容的话,应当是与地沟油非常相似。   地沟油?单单一联想,鹿元元就觉着有点儿恶心。   “卧槽!”她还没恶心够呢,就听得乔小胖喊了一嗓子。这两个能够充分表达惊喜、惊讶、愤怒、欢喜等等各种情绪的字,来自于鹿元元。乔小胖和阿罗深知其精髓,也将之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他们在受惊吓时反应格外一致,能够异口同声发出同一个声音。   听到乔小胖这一嗓子,鹿元元和阿罗就知道里头没好玩意儿。俩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踏上了台阶,慢慢的走到了竹楼门口。   往里那么一看,才知道乔小胖为何发出那一声雅叹。   这竹楼进门的天井半空,吊着个人,长发及踝,红裙摇曳,悬着的脚上还套着红鞋。   在那儿飘飘摇摇,裙摆拂动,好像漂浮在那儿一样。、 第072章 气量小   到了住处前,鹿元元先探头往那些敞开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护卫进进出出,都被他们翻遍了。   摘下口罩,露出鼻子来,打算进去探一探。   “王爷,不知可搜出什么来了?”进去前,她还是问了问,分明说要她来调查的。   “进去瞧瞧吧,或许,你能用鼻子闻出特别的东西来。”卫均垂眸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映衬的他的眼珠子更布灵布灵。看到的一瞬间,鹿元元觉着,他的眼睛可以和小马驹比较一下,而且未必会输。   “能不能闻出特别的东西来我不知道,但我闻着酒味儿了。金仁显在死之前,喝了酒。”话落,她就进了房间,当真是寻味儿追踪,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她却能准确的找到埋藏在一桌子乱物中的酒瓶子。   伸手从里头拿出酒瓶子来,晃了晃,里头还有半瓶呢。   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她就把瓶子举高要往嘴里倒。   “哎哎哎,咱先不说可不可以喝酒这事儿,那死人可能就是对着瓶口喝的,你也要这样喝?都不知道这里头有他多少唾沫,恶心不恶心?”乔小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把酒瓶夺了过来。   “我又不傻?那还有个杯子呢,没瞧见?人家好歹也是个富裕的讲究人,都懂得喝碧光上酿,哪会对着瓶口吹?”说着,鹿元元伸手要把酒瓶抢回来,乔小胖却一转手,让她抓了个空。   “那这金仁显是真有钱,这酒,一壶七八两银子,一共也倒不满六杯。看样子,金仁显喝第三杯的时候,就出事了。”乔小胖试了试这瓶子里剩下的酒量,剩下不少呢。   “他前一刻还在喝酒呢,之后就出事儿了,我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必然是他自己把脑袋伸进绳套里的。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下还没喝完的酒就出去了。或者是来了什么人,也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事儿。”不给她喝酒,鹿元元索性也不抢夺了,转身打量这房间,还是较为简单的。   其实,从金仁显的穿着可看得出,他并不是个喜欢将金银财宝装扮到自己身上的人,因为他穿的很朴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和他雇佣的那些伙计,没相差太多。   这房间里也一样,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一床一桌一衣柜,简单至极。   唯一贵的就是他喝的酒,或许他只舍得在这上头花大钱,只好这一口。   慢慢的走,踏过地上被翻的乱糟糟的东西,走到床边,又走到衣柜前,小鼻子轻轻地动,她一直在闻味儿。   最后,一直走到了窗边。窗子开了个缝,她推了下,窗子开的更大了。   身体向前,上半身都顺着窗口探出去了,吸了口气,她闻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分辨出是什么。   “闻到什么了?”窗外,卫均走了过来。   抬头看他,在窗口对望,鹿元元眯着眼睛一笑,迎着阳光,像朵花儿,无端的叫看着她的人都心情好了起来。   “一些香味儿,又说不清是什么香。屋子里没有,仅限于窗口。”她说,这些都是用鼻子闻出来的。   怎么说呢?她一直在这一座小城里,虽说这些年来没少接触香料或是女人香这些勾当,可是,她的鼻子见识还是短浅了些。   这段时间,可说是她飞快长见识的时期,许多的味儿,她都不曾闻过。这世上的味儿,估计可以和昆虫的种类相媲美。   “在你的鼻子里,什么样的味儿算是香?”卫均问她。因为,之前鹿判或是兆兆,在形容一种味儿的时候,很少会说香,特别香等等这种字眼。他们会更详细的用某种事物来做形容,让大家能够尽快的理解。   “以我的喜好为准啊!我觉着香的,我就说香。”难不成要她用某种东西来形容?那她说的东西,他们未必知道。就像巧克力似得,他们知道巧克力是个甚啊!   卫均几许无言,垂眸看着她趴在窗口那样子,分明娇稚,又隐隐的透着那么几分泼皮无赖。   “当然了,香也分很多种,这窗口的香……”说着,她身体往下探,腰部趴在窗台上,后面脚也翘起来了。   卫均看着她,不得不说,她还是相当灵活的,尽管没学过什么功夫。   “要我说,应该是体香,反正我闻过那么多的香料,没有这种香。这个自带体香的人,在窗口经过,仅此而已,没有进来。”起身,鹿元元说道。   “可从这香中分出男女来?”卫均问道。   “分不出。这世上,自带体香可不是女人专利,王爷也自带香气啊。”所以,听到体香二字,不代表就是女人。   卫均眉尾动了下,看着她那笑嘻嘻的状似无意的样子,最后转过视线去。   “王爷自带体香,十分清新;还有阎将军,他的香气非常的甜。这都是个人标识,用最好的香料都无法模仿。所以,这个在窗口走过的人带着这种香气,再遇见,我必然分辨的出来,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她也根本不着急。除非这个人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她近处,只要出现了,她就认得出来。   “阎将军算是逃不过你的鼻子了。”卫均微微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可惜阎青臣似得。纵观鹿家另外两位,鹿判与兆兆,闻百味而辨其踪,哪个也没用在这种无聊的私欲上。   “香甜就是香甜嘛,我又不能昧着良心着说臭。哎呀,饿了,这时候若阎将军在,吸上两口,我这血糖会嗖的就窜上来。”她嘟囔着,然后转身离开窗口,嘴上说着饿,该做事还是在做事。   卫均几许无言,微微侧颈,轻轻地呼吸。他并闻不到鹿元元所说的清新之气,但显而易见,这清新和阎青臣的香甜比起来,是极其寡淡的,甚至不值一嗅。 第073章 气量小(二更)   草树花木所拥有的独特的清新味儿,闻之心怀舒畅,连脑子都焕然一新。   这是鹿元元喜欢的味儿,原野最自然的味道。所以,拥有这种鼻子的话,还是住在山野间比较好,远离烟火和会散发汗臭味儿的人都远一些。而且,只有在那种地方,她觉着她才能活的长久些。   当然了,如果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她情愿不要这种鼻子。   吸着鼻子,嗅着那股草树花木的味儿,脖子有点儿疼,但不碍这鼻子好用,她忍不住弯起眉眼。   “元元?”轻的像肾虚似得声音传进耳朵,鹿元元不乐意,吵着她睡觉了。   她不理,不代表那声音会停。这声音听着是肾虚,但倒是还挺能坚持。   眼睛掀开一条缝,眼睫纤长,她故意只睁开一点点,懵懂又迷媚。   钟秦歪着头看她,见她眼睛睁开了,她不由笑,“元元,快醒醒。”   看到的就是一双发红的眼睛,以及取代了草树花木的汤药味儿,是小僵尸。   彻底把眼睛睁开,她一边扭着脸蛋儿直起身子。趴伏的太久,她脖子都僵了。   坐起来,她看了看钟秦,这小僵尸对她态度格外好。很亲切的样子,又有点儿姐姐的架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认识鹿兆兆的原因。   “嗨。”鹿元元抬起手摇了摇,之后顺势在自己脸蛋儿上抹了抹,压得她半边脸都麻了。   她这模样憨憨的,迷迷瞪瞪又一切无心的样子,看着的确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王爷来了。”钟秦不由笑,她的头都罩在披风的兜帽里,看起来真有点儿诡异。   眼睛一转,她倒是先看到了乔小胖,还有一行身上染过血的劲装护卫。眼睛又转到了主位上,这才看到了正主,是卫均。   看见了他,呼吸之间也依稀闻到了草树花木的清新味儿,确定是他本人无疑。   他的眼睛真是特别,黑瞳较之常人要大的多,以至于他瞧着有那么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   “王爷都来了,看来是这儿的事情严重了。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们昨晚调查钻研了那么久,也没个答案。”她小声说,诸多无心,但又字里行间在表示自己可辛苦了。   “在梦里钻研了?”卫均问她,他坐在那里,可好看了。   “谁说的?我只睡了……”她眼睛一转,想算算时间。   “两个时辰。”卫均替她说道。   “对,两个时辰。诶,你怎么知道?”莫不是这人来了许久了?   卫均看着她,没有回答。   “王爷,陶家的人都出来了,在影壁前准备好了,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外面有人进来了,嗓门大的很。   鹿元元扭头看过去,看来他们要开始调查陶家人了。   这陶家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和那些万辅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昨晚在竹楼里的事儿,看样子阎青臣是认定了出自那伙大万太保之手。   他们若在人家府里行事,必然会进来。如何进来?好歹这陶宅也是个大户人家,宅子安全措施做的都不错,下人也不少,晚上还有值守的。   总不至于,他们真的来无影去无踪,连个影子都未曾出现过吧。   “旧行。”卫均说了这么两个字,那些人就都懂了。不止进来禀报的人,连小僵尸都明白了。他们陆续的转身出去,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唯独乔小胖和鹿元元不明所以,就衬托的他们俩特别傻。   旧行是什么?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以为凭借他号称自己在青溪城通晓黑白两道黑话行话等等一身本领,能够明白呢。   但一看他,她就知道了,他明白个屁啊,也蒙圈呢。   站起身,鹿元元觉得,她也应该出去瞧瞧。虽是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去,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嘛。   乔小胖也脚下一动,不用说话,他就明白鹿元元想干啥。   “鹿元元。”蓦地,卫均忽然唤了一声。   “到!”转身,面对他,同时应声。   这声到极为干脆,和她那懵懂无心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   卫均眉尾一动,似乎也被这声干脆洪亮的到给震住了。   “你留下。”他说,语气是宽厚的,像个纵容小辈的长者。   这三个字的画外音就是,乔小胖可以出去了。   乔小胖暗暗的哼了一声,看了看鹿元元那憨乎乎不明所以的脸,他就转身出去了。   当然了,他的出去只是走出去而已,往门口一站,双臂环胸,活像一尊活雕塑。   收回视线,鹿元元又看向卫均,他穿着一身华服,穿在他身上,才真是叫人明白什么叫做锦上添花。   这矜贵的气质,真真是世间难寻。这世上有一种人从头发丝到手指头都是极贵的,显而易见卫均就是这种人。   看了一眼他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指骨好像都比别人长得圆润。鹿元元估算了一下,这样的手指头一般人碰不起,碰一下得赔多少钱啊?   这时候倒是体现出鼻子好用的优点来了,闻他身上的草木味儿总是不用给钱的吧。   似乎,这历史上的阉人都活的蛮精致的,可会捯饬自己了。   鹿元元在那儿胡思乱想,甚至还想到了小僵尸爱慕卫均,都不在乎身体缺陷啥的,可见是经常见到他,被他这股子矜贵给晃花了眼睛。   由此可见,长了一双异瞳,到头来也没什么用。   “这两日在城中活动,鹿判的旧部对你可有什么表示?”卫均问道,语气忽然从长者的宽厚,变成了顶头上司的压迫。   鹿元元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懵懂无心,瞧着的确是有些可怜兮兮。她好像就应该待在保护当中,而不是出来涉险。   “表示?分清界限大于亲近热爱,他们并不想掺和。也没有如王爷所想的那般,我能够一呼百应。”她明白了。这青溪城的旧部若是能够效忠采星司的话,就如今日这陶家的情况,便能轻松解决,哪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和时间。   卫均看着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黑瞳真是深邃,一望无底。   “你需要的不是亲近热爱,而是他们的忠诚。”卫均淡淡道,指出了她的错误。   “忠诚?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有吧。”不说别人,她就没那玩意儿,还指望着别人掏出忠诚来对她?扯。   “很容易,容易的只需要你动一动鼻子。你不会不要紧,本王教你。”站起身,袍角拂动,带着一股草树的清香气息。味道虽清新,可莫名的让人觉着呼吸不上来,那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第074章 酒上了头   将这住处转了个遍,在拐角沿途的某处又闻到了一抹窗口那儿残留下来的香味儿,再之后,便没有了。   反正,于鹿元元来说,要她调查的话,她只能通过味道来寻找,别的途径,没有自己鼻子做确认,她也不敢信啊。   再无收获,她准备回城,去金仁显家中一趟。   不过临走前,她带着乔小胖和阿罗还有小林前往马厩,准备朝马厩里的马儿下手了。   “小马驹怪可爱的,我觉着,想要养一匹马的话,得在它小的时候就跟它培养感情,这样兴许会达到一种心灵相通的境地。”鹿元元想要一匹小马驹,要一匹眼睛最漂亮的,比得过戴美瞳的。   “那得喂它吃多少草料才能等到骑在它背上的那一天?得要那种身高体键,毛发顺滑,脾气不好的。往背上一跳,载着你便能顺风窜十里。”乔小胖的观点却完全不同。   “窜十里?你这个窜用的精妙,到底是哪儿窜啊?是四只蹄子还是屁股?”鹿元元发出讥笑,还窜十里?   “当然是蹄子!”用力的戳了下鹿元元的脑门儿,乔小胖伸手一指,选定了某匹马儿。通身漆黑,鬃毛帅气,腿还特别长,长得那模样,一看就脾气不好。   鹿元元不喜欢,只看了一眼,就又去盯小马驹了。   七八匹小马驹在那边跑,它们几个应当也是玩伴,各自撒着欢儿,鬃毛和尾巴特别帅。   鹿元元相中了一匹身上黑白杂毛的,甚至鬃毛都一半黑一半白,像是故意染成这种颜色的非主流。   往那边走,鹿元元边想着该怎么把这家伙弄回去,她才不管卫均同意不同意呢,她想要。   这几个小马驹才不似成年的马儿那么沉稳,有人来了,它们就抬起蹄子撒欢儿跑。可是跑又不会跑远,就在她四周几米开外兜圈子,小蹄子踢踢踏踏,好像是刻意的在跟她做什么游戏似得。   “你过来,就是你。”指着那匹小马儿,鹿元元喊话,听起来是很有气势,但人家小马驹根本不搭理她。仍旧是跳着两条后蹄,撒着欢儿。   它不听指挥,鹿元元就去追,一个人在多个小马驹中间疯狂的跑,数次眼看着都要追上了,却又碰不上分毫。   “别跑了,小心犯病。”阿罗担心,任她疯了一会儿就开始喊她。   “不行了,跑不动了。一会儿拿个绳子把它给套住,小家伙,太能跑了。”鹿元元停下,单手叉腰,一边叹道。   蓦地,那匹黑白非主流小马驹停下了,它探着脑袋,在吃一只手上放着的豆子。   而那个人,是卫均。   鹿元元一看他,不由发出一声冷哼,明明他长得比她高大,比她吓人吧,小马驹倒是不怕他,还敢吃他手上的东西,不怕被下毒吗?   走过去,歪头看了看那还在吃的家伙,“小子,你什么都敢吃,真不怕拉肚子啊。”伸手去摸它鬃毛,这家伙一抖,摆明了不太乐意。   “它这个年纪,正是贪吃的时候。不过,的确不能喂它吃太多,养成了这种习惯,就会对别的草料没什么兴趣了。”卫均说,随后把手转到了她这边来。   鹿元元看了看他,之后伸手接住,豆子落到了她手里,小马驹就转过来了。   还真是贪吃,吃她手里剩余的豆子,蹭的她痒痒的。   伸出另一只手摸它的鬃毛,真是黑白分明。   垂眸,看着它的长睫毛,鹿元元又歪头看向卫均,“多谢王爷了,还是王爷博学,什么都懂。”   “常识而已。”卫均说道,这又算什么博学。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没常识喽?”这种常识她怎么不知道?她又不是养马的。   “你若觉着如此,那便是如此。”卫均也同意。   暗暗的咝了一声,鹿元元觉着无语,跟着这种上司,迟早得被折磨的抑郁了。   豆子差不多吃完了,正好乔小胖找了缰绳来,顺利的在旁边套住了小马驹的脖子,成了。   最后一颗豆子被它吃进嘴里,它把脑袋一抬,正好瞅见它眼睛。   嘿,这大眼睛,真漂亮。   刚刚的不快都消失,鹿元元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扭头看向卫均,“还是王爷的眼睛好看。”   “嗯?”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卫均一愣。   乔小胖在旁边牵着小马驹,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说王爷的眼睛好看,特别漂亮。比它还好看。”一指小马驹,在鹿元元看来,两相比较,完全是卫均胜。   卫均看了一眼那小马驹,它吃完了豆子,又没吃够,正仰头看他呢。   四目相对,它那大眼睛因为渴求甚至在闪光。拿他和它比?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爷的窗户显得特别宽广。既如此,我要把它带回家,小胖又要把那匹带回家。我想着,既然我和小胖都有马儿了,怎么着也得给阿罗配一个。多谢王爷了,您真宽厚。”话落,她就眯着眼睛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乔小胖,对他使眼色,赶紧动手。   乔小胖牵着小马驹离开,一边朝着阿罗挥手,传递无言的信号。   阿罗一看就明白,虽是无奈的摇头,却也听话的去那边讨要马儿了。   这小丫头要东西总是自顾自,将人捧到高处,然后自说自话,让人插不上嘴。   看着她跳着离开,卫均叹了口气,小土匪!   四个人,牵着三匹马,痛痛快快的离开了马场。   出了马场,乔小胖就要跳上马背驰骋一番,但还没等发挥呢,就被人堵了路。   这堵路的,不是卫均的护卫,而是之前从城里找来的家伙。   他堵在这儿,显然是特意等着的,个子不高,还有点儿驼背。   这人,其实鹿元元认识,因为以前总能在城里碰到。这人啊,卖各种禽类和水产,生意只做一上午,但凡有他在的地方,无不腥臭翻天,因为那些禽类和水产味儿特别大。   每次碰着了,鹿元元都躲远远的,因为那些味儿对于她来说,极其刺鼻。   停下脚步,鹿元元上下看了看他,之后就笑了,“您刻意等在这儿,想必是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尽管直言,哪怕是我不想听的,也都洗耳恭听。”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她说他死也不再给采星司做走狗了。   “是啊,有话说吧,老子着急跑马呢。”乔小胖抓着缰绳,已经等不及了。   “鹿小姐,这事儿其实小人应当早早的就告诉您的。只是……”姜予说着又停了。   “别只是了,管他时机早不早,这个时候清楚交代,都恕你无罪。”乔小胖最讨厌磨磨唧唧了。   “金仁显的家眷,在前天清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城了。小人一早拉货回城,正好碰见了。三辆马车,看样子,好像是举家搬离了青溪城。”姜予说道。这事儿,恐怕只有他知道,因为他碰见了。 第075章 酒上了头(二更)   鹿柏宽曾经的下属,皆是他一一发展出来的,与帝都的采星司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鹿柏宽是个什么样的人,鹿元元不曾知晓,毕竟,她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但不管是莺馆的鸨母素娘还是大林书斋的小林,他们对鹿柏宽那无不是崇敬感恩等等。   他们俩是这样,并且,在鹿元元决定接受了采星司的任务时,他们俩也给予了支持。   当然了,如他们俩这种情况,也只是偶然而已,因为接下来再寻着了人,人家坚决不同意见面。   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鹿元元也不由龇牙,她的出师不利来的晚了点儿。   果然啊,人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一个性子。   “那老东西,不乐意就不乐意呗,给老子一顿喷,老子眼睛都要被他口水糊住了。”和小林回来,乔小胖就开始抱怨。那老家伙说话有多难听,他跟着对骂,小林在一旁面红耳赤。   反正,场面挺难看,也挺糟糕。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小林一样害羞内向,叫他跟着走他就跟着走。一个一个,实际上都是难啃的骨头。   抬手擦掉乔小胖喷到脸上的唾沫星,鹿元元把手里的水杯也放下了。这被喷了一堆唾沫在里头,还怎么喝?   “他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年岁大了,咱们也不好强制。再说了,那么大年纪,都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还叫人家去卖命,太不人道了。咱们啊,还是从年轻的下手吧,真打起来了也不会被人说恃强凌弱,是吧?”她安慰,并且提了新方式新方法。   “你这主意若早想出个半天来,老子也不至于去吵架。还安享晚年?活蹦乱跳的,体力比老子都好。”需要安抚以及安享晚年的,是他才对。   鹿元元耸了耸肩膀,转眼看向阿罗。   阿罗已经在城中定好了各种丧葬用品等等,花费了一大笔钱,但他们都认为很值。   “太晚了,咱们该回家了。虽是帝都来的‘贵人’下达的任务,但他们也没给期限,该休息咱们就得休息才是。”阿罗的建议很简单,回家睡觉。   “走吧,你姨娘也该休息了。”莺馆不营业,这里的姑娘们也百无聊赖的。不过,看这样子,显然近期是都不会营业了。   鹿元元扭头往走廊尽头看了看,素娘回去休息了,她尽管没给她出什么主意,但一切行为都表明,她纵容鹿元元在这莺馆里的任何行为。   和姑娘们告别,四个人从莺馆出来,天色将暗,依稀的能看得到天上的云。   “这么说来,鹿判在城中的下属,一直若有似无的在关心元元的成长。只是,他们都不曾靠近过,只是默默地看着。”边走,阿罗边轻声道。   这些事儿是乔小胖跟她说的,从最近的鹿家临街的铁铺,到大林书斋的这位小林。忽然间的,阿罗似乎想起了许多以前都不曾注意过的事儿。   好像,还真是这样。有时在城中,会有一些较为莫名其妙的视线,过多的关注了他们。   只是,细想之下,那些关注又挺谨慎的。   “八成是这样。”乔小胖斜睨了一眼小林,这家伙不就是嘛,一直等着鹿元元下命令呢。   小林跟在鹿元元身后一步左右,他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跟着走而已。   “在大牢里,咱们和他们都照过面。当时,有鹿判的下属,也有抓错的,还有……会装神弄鬼的。”阿罗继续说,这样看起来,采星司的那帮人是了解青溪城的情况的。   “没错,他们把这些人都关在一起,起的就是个震慑的作用。别的不说,咱们当初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像小林肯定知晓怎么回事儿,所以当时他在大牢里安安静静的。对了,那女鬼忽然出来,都没吓着你吧。”乔小胖去问他,小林看了他一眼,之后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吓着,明知是妖术,可还是吓着了。   这几人边走边说,鹿元元则始终不发一语,她一步一步走,并且偏离了原本的长街,拐进了巷子里。   她怎么走,其他三个人就跟随,直至走进了巷子,阿罗才发觉这路不对,绕远了啊。   刚欲开口说话,却猛地发觉这巷子尽头有人,而且还是好几个人。   有武功的人,是能够互相有所感应的,从隐隐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时就感觉得到。   阿罗伸手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臂,阻止她再往前走,“前头有人,或许不善,我们该走另一条街。”   “是巧克力。”鹿元元扭头看了阿罗一眼,这种天色光线下,都瞧得见她眼睛里发出的光。   阿罗哑然,这么巧吗?   鹿元元从阿罗的手中挣脱出来,继续往前走,她这鼻子可真不是个摆设,远远地就闻到了味儿。   越往前走,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她就差乐出声了。   这又是什么想长生不老就遇到唐僧的好运气?   还相距有个十几米呢,那边黑乎乎的人中,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鹿小姐?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儿?”是阎青臣。   “嗨!”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招手,能看得到他们在往这边走,但若说具体看清人脸,她这眼睛是不行的。   可是,她鼻子行啊!准确的闻到阎青臣在哪个位置,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看,直至走近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重了。   那浓郁的味儿,就像是她即将要浸泡到奶油巧克力的大池子里似得。鹿元元觉着他是出汗了,否则味儿不会这么重的。多稀奇啊,出汗都是这味儿,若重金能换他一块被汗水浸润过的肉就好了。   “鹿小姐,你这是……”阎青臣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姑娘,他可以肯定这黑乎乎的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她还是一副马上要流口水的样子,好笑的很。同时,又让他产生一种,他的肉肯定会特别好吃的错觉。   其实,他自己有偷偷的闻过,闻自己的肉,不隔着布料的那种闻。可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好闻的气味儿,甚至流汗时,也臭烘烘的。   “闲来无事,走动走动,这会儿正要回家。阎将军若无事,不如去家里坐坐?给我家元元的房间熏熏也是好的。”乔小胖双臂环胸,走到阎青臣一侧,他才不管他身旁跟随了多少人呢,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都敢说。   “这一片近来不是很太平,太晚了,鹿小姐,你们快回家吧。若有时机……”   “将军,快看。”阎青臣的话还没说完呢,他身后一个人忽然肃声道。   他说的很突然,所有人都随之一凛,眼睛快速的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座房子的间隙,一点红光摇曳。就像是跳舞的姑娘身上所穿的红纱一样,摇摇袅袅,它在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飘着,摇着,到了半人高的时候,那红光形状转变。恍若可控制的水一样,它形成了一个小矮人的模样,甚至还有长头发的。   没人发声,呼吸都收敛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团不知名的妖物在那儿扭来扭去。   红光形成的小矮人看不出男女来,它在那儿飘着。飘着飘着,就见它脸的位置忽然开了个口,一下子张大,继而一些黄色的粘稠糜状物随之喷出,伴随着冲天的臭气。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唯独边角处传来三声“卧槽”!   乔小胖和阿罗拎着鹿元元就往后退,这会儿他们俩的鼻子也派上用场了,那他妈是屎! 第076章 能力非凡   阎青臣抬着木箱,鹿元元走在一侧,两个人快步的返回前厅。   到了近前,这才发现,闹哄哄的。   陶家人在大呼小叫的说话,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押着跪在地上,一脸的宁死不屈。   这什么情况?   鹿元元和阎青臣走过来,在距离五六米开外停下,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王爷,找到可疑之物。竹楼里吊着的那根绳子上浸了尸油,尸油本就难寻,但这里还剩下不少,显然那根绳子上的尸油就是从这儿来的。”阎青臣将箱子放下,同时看了一眼那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姑娘。   “行妖邪之事,这种东西倒是必不可少。”卫均负手而立,看了一眼打开的箱子,淡淡道。   “妖人找着了,你这东西,想必也是从她房间翻出来的吧。阎将军,不愧是行军有素,快。”卫均身旁的胖孙朝着阎青臣竖了个大拇指,刚刚这小丫头还顶嘴不承认,这回不承认都不行了,证据确凿。   阎青臣笑笑,“还真不是我找着的,是鹿小姐闻着味,才翻出来的。”说着,他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还站在那儿瞅陶家人呢。   其他人看过去,那小丫头不动声色,还真以为她是办了大事不邀功呢。   “找的好,这回你这女子还有什么话说?”说话间带着点儿口音的是毛白,他是卫均手底下的较为年长的人了,留了一把黑胡子,像山羊。   “王爷,这东西是在陶二老爷和他夫人居室的床底下找到的,这个……这个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吧。”阎青臣开口,他自然是实话实说,从不会说假话。   这倒是叫人没想到,胖孙,毛白,甚至小僵尸钟秦都诧异了起来,不是从这姑娘房间找到的?   被点到名的陶二也吓了一跳,他显然明白那木箱子里不是好东西,从他房间搜出来的,那岂不是就说明……   “这东西绝不是小人的,小人就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啊!”陶二上前两步,慌忙解释,他这会儿好像也忘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是他女儿了。   陶二否认,可东西实实在在是从他房间搜出来的。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们认定了陶二的女儿是妖人爪牙,这事儿就出了岔子了。   阎青臣不是个会闭眼糊弄事的人,他看了一眼抱冤的陶二,“这就是在你房间床下搜出来的,这东西恶臭至极,除非你的鼻子掉了,否则怎么可能闻不到?”   “阎将军,来来。”胖孙过来,架着阎青臣的手臂,把他拖到了一边去。   “是这样的,这个丫头啊,就是她,肯定错不了。是王爷看出来的,他也绝对错不了。那陶二啊,没准儿是被亲闺女给坑了。”胖孙跟阎青臣解释,他们自然是不会认为卫均错了,这事儿有蹊跷。   阎青臣微微皱眉,“孙前辈,那个箱子的确是从陶二的房间搜出来的,为了确保不会弄错,我特意看了衣柜,通过衣柜里的衣服,此事绝不会错。”   “即便这东西真的是藏在了陶二那儿,也可能是他女儿故意藏过去的,栽赃陷害。王爷和钟姑娘绝不会点错,陶家此事,绝对是那丫头干的。”胖孙言语之间对卫均的推崇,那是手脚双重肯定。   阎青臣觉得很无言,女儿栽赃陷害自己亲爹?不只是说这种说法很扯,都没有证据,这不是瞎说嘛。   再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儿的女子,她还是一脸的强硬,她不承认。而且吧,的确是有点儿骨气的,最起码没像她爹似得,一听扯到自己了,着急慌张的跟什么似得。   “既然这东西是元元闻出来的,那么,但凡碰过这东西的,想必都会沾染上味道。就叫元元再闻一闻,谁是真正的黑手,自然分明。”钟秦开口,她声调就那样有气无力的,幽幽的,青天白日里听着还有点儿瘆人。   被点名的人一动,鹿元元心下几分不忿,他们意见不统一,让她来做什么仲裁?   乔小胖刚刚站在她旁边已经把这边的事情小声的跟她叙述一遍了,就是忽然间,那小僵尸抬手指了陶二的大闺女,她就被押出来跪下了。   之后,卫均点头,确认了小僵尸点人的正确性,于是乎,陶二闺女就被定罪了。   若不是阎青臣和她及时赶回,那陶二闺女就被整个儿押走了。   小僵尸和卫均为何认定陶二闺女是爪牙,反正乔小胖不明白,只是盯着陶家人看了一会儿就认定了。乔小胖不敢苟同,采星司这帮人觉着可信,他却觉着荒唐。   大家看她,陶家人也看她,被盯着,鹿元元也无话可说。   既然出现了分歧,那就把人都抓了呗,叫什么来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过来。”卫均开口,她不得不动了。   慢腾腾的走过去,路过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身前,她瞅了一眼,鼻子也跟着动了动。   一直走到卫均身前,停下,她被卫均衬托的小小一只。   “既然东西是你找出来的,索性你来判断,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卫均垂眸看着她,其实能瞧得出来她那无心懵懂的小脸儿下藏着的不满。她懒得很,这些正事在她眼里,都比不过阎青臣一挥袖。人家只要甩甩衣袖,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鹿元元轻轻地叹口气,稍稍转头看了一眼被押着跪在那儿的陶二闺女,“我觉着吧,王爷必然火眼金睛,那比在太上老君炉子里炼过的孙猴子还精呢。你说是这姑娘有问题,那就是她有问题呗。”她也就别跟着掺和了,要是真得出和他不一样的结论来,这不是让他丢面子嘛,这么多下属都在这儿呢。   “哪儿那么多废话,去。”她那眼睛一转,透着一股噶气古怪,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话。   被训斥,鹿元元叹口气,没办法,只得转身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走过去。   乔小胖走到她身边,顺势瞅了一眼卫均。本想瞪他的,奈何一瞅他,白眼儿就不到位了。   “闻闻,怕什么,你这鼻子还怕了谁了。真闻出不同结论来,丢脸的各位可别哭。”乔小胖给她打气,主要是这帮人那副推崇卫均的样子让人看不顺眼。虽是流着高贵的血,但他说到底就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神,摆出一副知晓一切的样子。他那么能耐,还收拢那么多下属干嘛,他自己都能干了。   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略无奈的叹口气,“她身上啊,只有一股黄麦花香,什么都没有。”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闻了。   “嘿,听到了吧各位?这就是我家元元的答案,不信呐,我们也没办法,觉着哪儿好使就去哪儿告状吧。”双臂一环,乔小胖冷嘲热讽。一个一个的,让你们尝尝妄自尊大打脸的滋味。 第077章 能力非凡(二更)   “我觉着呢,背叛这种事,无非是两个原因。一,就是主子实在不怎么样,压迫虐待羞辱属下,长时间的凌虐,属下会生出反叛之心,要弄死主子。二,就是钱呀。有更多的金钱诱惑,良心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我认为,金仁显背叛之事,纯粹是因为第二个原因。因为根据那么多我爹的旧部的反馈,无不说我爹的好。所以,我爹的人性是没问题的。总归来说,就是他手上钱太少了,无法给下面的人太多,金仁显才会背叛的。”她又叹气又怎样的,反正一连串下来,金仁显背叛之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卫均。因为他作为采星司的主子,太抠门了,以至于最底层的属下拿不到几分钱,因而被敌人用金钱所诱惑。   如此明目张胆的将所有责任都扣在他头上,卫均忽然发现,这小丫头比他所想的胆子更大啊。   而且,瞧她此时那副无心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觉着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什么。   “所以,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用足够的金钱,来阻止他们背叛。、”卫均淡淡道。   鹿元元立即点头,“这一切还得得益于王爷的心胸宽广。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接触过不少的商人,做各种生意的,抠门的生意都做的不怎么样,手底下也是人心涣散。反而是十分大方且照顾属下的,无不生意兴隆。”   卫均无言,风从外面吹过来,他身后的纱幔都跟着飘摇了起来。   倒是旁边的鹿元元实在受不了了,从衣服里把口罩拿出来,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低头看她,卫均甚至也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除了水味儿,他也没闻到什么。   “你闻到什么了?”他很好奇。说实话,他们鹿家人他也不是没接触过,鹿判,兆兆,哪个都不像她似得。分明就是毛病特别多,属于非常难伺候的那一种。   “王爷可能不知道,这扬水湾是城中多个小水流的最终汇聚之所。这小水流啊,蔓延城中各处,有的就从人家门口路过。所以,城里的人对这些小水流可作出各种各样的事儿来。洗衣服洗菜什么的,那都是小事。有很过分的,直接在水流里拉尿,免去了在自家拉尿而凝聚不散的臭味儿。很不幸的,被水流带着,所有的东西都会流到这里来。”鹿元元跟他讲,百姓们对水作出的事情,那是超乎想象的。   卫均扫了一眼远处在两艘画舫的灯火下泛着些许波光粼粼的水面,“混杂在这么多的水中,你也闻得到。”她的嗅觉,的确要比她父兄更敏锐些。   “混杂又不代表会消失。”这不废话嘛。有些味道,在空气中飘散,过一会儿,人们觉着闻不到了。那并不是因为它们消失了,只是飘散的面积更大了,被空气混杂,事实上它们还存在。   像她这样的鼻子,就会一直闻得到。   “这样的环境,情景,你就站在这儿,能闻到什么?”卫均看着她那怪异的样子,不是很顺眼。因为,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是她这样的。   看起来乖乖的,实际上非常不听话,满身反骨。   非要问这个,鹿元元不是很乐意,但还是把口罩扯下来了。   吸了吸鼻子,“这水里不止有那些脏东西,还有鱼。听说是有人打扬水湾里的鱼吃,真是不嫌脏,这里的鱼是真的吃屎长大的。还有这画舫,下层某个地方应当重新刷过漆。可能是因为今日被包下来了,四处经过了丧心病狂的熏香,这窗子若是关上,我会被活活熏死的。”她说,以为卫均也就是无趣呗,要她说这些给解闷儿。   不过说实话,的确是挺无趣的。看远处另一艘画舫上,随风飘摇的纱幔后,一直有人影来来回回,看样子是在喝酒。   “还真是事无巨细。”卫均也开始有些佩服她了,她的鼻子一天下来得接收多少信息?除非不呼吸,否则的话,各种气味儿进入鼻子里,脑子就会跟着分析的,毕竟无法做到把鼻子和脑子分开。   “那是当然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味儿。”有各种味儿,她就不免闻得到。   “所以呢?最糟糕的是什么味儿。”卫均还是好奇的。   “那太多了,只说人吧,各种汗臭味儿,屁味儿,甚至有些人撒完尿都不会擦干净的,我都闻得到。”她说,表情也分外精彩。   卫均有那么片刻的哑然,因为真的没想到她会连这种事儿都说出来。   “但是闻到了又能怎么样?毕竟只要是人都有自尊的吧,我又不能告诉每个人,撒完尿洗干净擦干净,多尴尬。”因为看到了卫均的表情,鹿元元继续口无遮拦,她就是要让他震惊,所以往后在她面前别摆出一副老子处于高位的样子,在她鼻子里,所有人都一样。   卫均的确是表情不是很好,谁又想到,连这种她都闻得到。   “你闻过的,最干净的是何人?”问她,因为从她语言之中就听得出,她不认为这世上有干净的人。既如此,大家都一样,心里也就自在些了。   “阎将军。”她想也没想,就那么干脆的回答。   知道她喜欢追着阎青臣,总是一副迷醉的样子,但却不知,她会迷到这种程度。   阎青臣真的很香么?卫均不觉得,因为他并没有从阎青臣的身上闻到任何香气。   “王爷呢,也是香的。我说过的,青草的香气。”说着,她往前探身,一副要更仔细的闻他身上味儿的样子。   哪想,她一有动作,卫均却忽的向后退了一下,防守的姿态非常明显。   鹿元元也一愣,之后就退回去了,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掩饰的嫌弃。还真以为她喜欢青草味儿呢?只有食草动物才会喜欢他身上的味儿。   垂眸看着她,卫均的眼睛,叫人颇有压力。   鹿元元也恢复如常,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似得。   “三哥,高人姑娘,两位可商谈好了?”合仝世子的声音从垂坠的纱幔后传来,这期间,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纱幔后。若不是因为风吹起,纱幔在飘摇,偶尔的露出他们俩的腿,还真以为他们俩走了呢。   卫均转身,单手拂开纱幔走出去。   鹿元元原本跟在身后的,哪想那人根本不知绅士风度为何物,他走出去了手就放下了,那纱幔落下来,正好糊在她脸上。   不由发出咝的一声,鹿元元略烦躁的把纱幔打开,也走出来了。   合仝世子开始详细的说他寻找婉沛姑娘的事情,是从楚州开始的,他几乎是把楚州翻了个底朝天。那毕竟是他老窝,不管是找人还是别的都顺手。   但是在楚州,根本没找到婉沛,反倒是在找了四天之后,获得了信息,说是有人看到婉沛出城门了。   这个婉沛出城之后的踪迹,就全然不知了。合仝世子会找到青溪城来,是因为他是一路从楚州下来的,进行的就是全方位寻找的方式,挨个城池的搜。   这种找人的方式,是耗费力气的,大海捞针式的找法儿,什么时候能找到。   鹿元元站在卫均身边,今儿打扮的不像丫鬟吧,但这姿态是真的丫鬟。   人家大爷似得坐在那儿,甚至一条腿是伸直呈舒展状的,看得出他挺放松的。   而且吧,鹿元元觉着他没太仔细的听合仝世子在说什么,蓦一时他眼睛看向别处,分明就是在想别的。   她站在那儿逐渐有点儿不耐烦,因为累。画舫一直在走,不是太平稳。晃晃悠悠的,叫她觉着烦。   终于,合仝世子说完了,其实他从说自己如何各个城池寻找的经过,就是废话。   因为,整个过程里,根本没有婉沛出现过,他自己是主人公。   “你的世子妃,知道你近来和这位婉沛姑娘走得近么?”卫均忽然问道。   合仝世子一诧,还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应当不知道吧,仙儿她……她足不出户的。”   卫均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意思鹿元元琢磨明白了。有时候,女人啊,可不似看到的那般。   你觉着她可能是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但实际上,内心里有一辆火车,什么库嚓嚓的东西都有。   画舫幽幽的,终于靠了岸,若是站在窗口往岸上看的话,能看到有不少人等在那儿。   不过,画舫停了一会儿,倒是只有合仝世子下来了,除了他之外,分明还有另外两个人在里头,却没有第一时间下来。   画舫里,鹿元元凑在窗边儿的缝隙那儿偷偷往外看了看,居高临下,她看到了乔小胖还有阿罗都在岸边。   乔小胖一手捧着册子,另一手拿着炭笔正书写,看来他等待的这段时间也没消停,不知都做了啥。   只是看了看,鹿元元就缩回了脖子,放好了纱幔,又走了回来。   “他下去了。王爷是不是觉着,那个婉沛姑娘失踪不见,和他媳妇儿有关啊。”走过来,靠着桌子,动手倒水。   因为合仝世子在,她得装成是卫均的好下属的样子,主子都没喝水,她一个下属怎么好喝水。   这会儿终于不用装了,好累。   卫均看她,将茶水倒在了杯子里,她拿着杯子,没有先喝。而是放到了鼻子底下,闻了闻。   按理说,喝茶的人都会先闻一闻,但看她那状态,可不是为了品茗才闻味儿。   “闻出什么了?”卫均问她。   鹿元元抬眼瞅他,觉着这人特别喜欢自找麻烦,分明不太喜欢听她说吧,还总是问问问。   “我在闻这茶水是否干净,水是不是就地取的这扬水湾的水。根据我鼻子的检测,不是,是井水。”鹿元元说,话落,就仰头喝了,是真渴了。   是哪里的水她都能闻出来,想来,平时真的总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把自己的鼻子用在这些事情上,大概率是消磨时间。   想她父兄,哪个做过这种无聊的事?天赋异禀的嗅觉,无不是用在了正事大事上。   “茶一般,虽是上品的金眉,但是,应当是去年的霜前茶。其实这就是典型的以次充好,今年雨前的金眉,和去年霜前的金眉,在价钱上可差一倍呢。”她喝完,就开始讲,一切次货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卫均刚刚想过她可能无聊到什么事情都做,什么味儿都闻过,都琢磨过。现在,充分可以印证他所想是真的,她什么都琢磨过。   “茶庄倒是可以雇佣你验货。”什么以次充好的货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诶,王爷还真说对了,这么多年我们为了挣钱活下去,我还真做了不少验货的事儿。当然了,不是茶,是药材,香料,为莺馆的莺花女品香。”她做过的事儿,多着呢。   “合仝的新相好消失不见,与他的世子妃脱不开关系。今日通过你的鼻子,倒是有新的发现,他那世子妃家,或许与万辅人有些牵连。甚至,可以说与金仁显有牵连。楚州本就距离青溪城不远,他们有关联,也是有可能的。”卫均回答了她第一个问的问题。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点头,“那倒是有可能,他们如果都是一路人,互相联系在常理之中。但是,我仍有疑惑之处,就是在马场和金仁显的家都出现过的那股体香,到底是谁的。肯定是个男人。”因为,她在金仁显书房的门框那儿做过估测,那个高度留下的味儿,很大概率是男人。   “看来,你对这世上所有香喷喷的男人,都很有兴趣。”简直是三句不离。   “我家小胖说,我应该见识见识男色。我觉着吧,说得对,我以前就没见过,又重获新生还不见识见识,太亏了。再说,我见了真正的男色,小胖才能也跟着见识到啊,他也得见见极品,否则他的书里都是些猥琐男,太恶心了。”说着说着,她开始叹气连连。香喷喷的男人,在美色这方面,应该不会太差吧。   看她像跟知心姐姐聊天似得,卫均的眸子也若有似无的眯了起来。   “可有目标?”他问,问的同时,心里头也生出了答案,她的答案,离不开阎青臣。 第078章 终身制   她这笑,是源于阿罗与乔小胖的立场,他们俩若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去放鞭炮的。   但是,这里的其他人并不明白她笑是站在了谁的立场,只是都看着她。唇红齿白,这笑是自从见了她之后,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元元,这几个人都是潜藏在青溪城的万辅人,他们自称大万太保,会妖术。”小僵尸姑娘开口,让大家将关注点再次转移到这仓房里的尸体上。   鹿元元又稍稍瞥了一眼那几具尸体,“妖术?你们所谓的妖术,就是用纸剪出个人形来,用一些障眼法让纸人看起来像活过来了,这就是妖术吗?”这是戏法吧!   “你有所了解。”卫均垂眸看着她,可不是刚刚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了。瞧着漫不经心的,说话时那字里行间,却是掩藏不住她的看不起。   “我没了解。就是昨晚在大牢里,闻到了而已。”鹿元元摇头,她即便想去了解,她也没看见呀。那么多人,堵得死死地,她啥都没瞧见。   可是,鼻子闻到了,纸张烧糊的味儿,再加上大牢里那些人的惊恐,还有阿罗的形容,很容易猜到呀。   她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古代小姑娘,她见识过的,他们把自己的想象力插上翅膀,也是根本不能及。   妖术?这要是就算做妖术,那不知他们若瞧见了那种可以人体分离的魔术,会将它形容成什么。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种短时间内无法用科学去解释,就只能用迷信的方法去形容它,并且,无意间还给它提了档次。   鹿元元认为,对于不了解之物,不要高估,亦不要神化。当然了,妖化也不要。   她那分明想隐藏,但又没藏住的看不起,这里的人都看出来了。   不过,对此,他们似乎也只是置之一笑罢了,并没有打算解释,让她更清楚妖术是什么。   “正是因为万辅人会妖术,所以,他们的身上,会有相同的气味儿。当然,我们闻不到,甚至,有的人曾分别尝过他们的血和肉,可,仍是不行。唯一能够通过他们身上的气味儿,能轻易的分辨出他们身份的,就是鹿判和兆兆。”也就是说,鹿家人。   听小僵尸姑娘说这些,鹿元元依旧没什么表示,她甚至都不再愿意去看那些尸体。   太血腥了,又臭,只有心理变态才会喜欢闻这种味儿。   当然了,可能其他人的嗅觉没她这么强,也分不出这里的气味儿中,一层又一层。它们搅和在一起,但实际上又能用鼻子轻易的分离出来。   因为鼻子能够分离,以至于,脑子里会自动的去分析那些被分离出来的味儿来自哪里。   “他们,是采星司最特别的。当年,鹿判可不止负责青溪城,而是整个西南。”小僵尸姑娘继续说,讲述鹿家的荣光。   不过对此,鹿元元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显而易见,鹿柏宽和鹿兆兆都死了,这份荣光也不会再继续了。   小僵尸姑娘说了这么多,可鹿元元看起来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   她没表现出任何的兴趣来,说起她父兄,她也平静的很。   “出去吧。”卫均开口,话落,他先转身出去了。   其他人跟随,不免有对鹿元元多看几眼的,虽是不认识他们,可显而易见,他们认识她。   不知这认识是通过鹿柏宽与鹿兆兆,还是他们知道她与卫均有婚约,反正,每个人的眼神儿都可以写出一本书来了。   鹿元元不置可否,看就看呗!   她不想为采星司工作,更想将这鼻子用在吃喝玩乐上。或者,再找找这世上还有没有她喜欢的味道的人了。奶油巧克力也好,大白兔奶糖也好,一想到一个人能拥有那种气味儿,她还是觉着非常不可思议。   单单一想,她精神头都好了。   从仓库里往外走,小僵尸姑娘跟在她身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鹿元元走得快,根本不想听她再继续说,小僵尸姑娘也来不及说话。   出了这仓房,还没等到她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走呢,就见她刚刚来时的路上,两条大狗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它们应该是闻到了什么味儿,以至于特别的兴奋,项圈上有绳子,在身后拖出去老长。后头有两个小厮在追,一边嘴里打着呼哨,想把它们俩叫回去。   但,它们闻到了味儿,兴奋异常,根本不听。   眼见着它们跑过来了,越来越近,闻到了更清晰的味儿,它们也开始叫唤了起来。   这种大犬就是府衙用来看门的,超级大,长得也特别凶,可不是流浪狗可比的。   它们嗷嗷叫的跑过来,鹿元元一看之下,亦是嗷的叫了一嗓子,声音都盖过了够叫。   转身就跑,两条腿倒腾的比狗可快多了,小僵尸姑娘想伸手去抓她,都没来得及。   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鹿元元窜到了一棵大树后躲着。急促的呼吸,一边扭头去看那两条大狗。   出乎意料的,那两条大狗并没有进仓房,亦没有来追她,反而是就停在了卫均脚边不远处。   也不像刚刚那么兴奋,这会儿停在那儿,还摇着尾巴,一副祈求关爱的狗样子。   鹿元元不由小声的骂了句脏话,站直身体,脑袋却在同时觉着沉重了下。   完了!   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一闪一闪的,好似大电影的序幕一般。   她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整自己的呼吸,缓解猛然骤升的心跳,但,根本就无济于事,她无法自己控制。   眼皮沉重,大脑昏沉,她一手扶着树,可还是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在想,狗真是她克星。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来锻炼自己的心跳,各种重口味的玩意儿都看过。唯独啊,唯独这嗷嗷叫的狗她不能驾驭。   狗东西!   最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眼睛一闭,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草地上,柔软的身体呈现了个‘大’字,以最虔诚的造型,紧贴大地。 第079章 终身制(二更)   什么纸张烧糊的味儿?乔小胖知道那个男人吓得尿了满身满地的尿,他现在只觉着恶心。   本来这大牢里就恶臭的不得了,排泄物那些东西遍布每一个牢房。只要一想想,他都想吐。   什么巧克力味儿,什么纸张烧糊了的味儿,他哪个都没闻到。一个字,臭!   “他娘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一天能亲眼看见鬼?你们刚刚都看见了吗?”一屁股坐下来,顺势把站在他身前碍眼的人给推走。   别看现在人挤人,他这力量,分量,面积,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   尤其一副丫头的打扮,一脸不好惹的肉,真隐隐让人发憷。   “鬼?”鹿元元这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家见鬼了?   整个大牢都在恐慌之中,牢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他们就在这角落里,什么都看不到。   “嗯,的确忽然出现了一个鬼,趴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阿罗也看到了,她蹲在鹿元元身边,抓着她的手。即便是她心思再沉定,但也不得不说,她也被吓着了。   幸好鹿元元没看到,这若瞧见了非得犯病不可。   “这世上哪有鬼怪。”一直被夹击挤在那儿动弹不得的阎青臣说话了,他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   他的气质很独特,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因为,那股寒枝料峭,透着一股难掩的正气。   “那你是说,我刚刚看到的,是我眼花了?”乔小胖嗤之以鼻,尤其是看到他那股子天地有正气的样儿,更觉得碍眼了。   这世上,谁心胸之中一股正气,最后下场都很惨。只有小人,才得永生。   阎青臣没说话,倒是鹿元元摇了摇头,“眼睛可以看到的东西,我们都可以证明它的存在。但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又如何证明它不存在呢?”   “所以,你是说刚刚大家看到的都是真的,真的是鬼?”阿罗调整自己的呼吸,刚刚那一幕太惊人了。   “或许吧。诶,他们被带出去了。”牢房里满满当当的人开始稀疏,往那边一看,透过缝隙便瞧见人被带出去了。   都被吓坏了,好几个是被拖出去的。   阿罗回头看了一眼,抓紧了鹿元元的手,一边站起身。   被扯着站起来,鹿元元扭头去看阎青臣,不再受到夹击,他也终于可以起身了。   他站起来,鹿元元的视线也缓缓向上,最后,头也仰起来了。   他被围堵夹击时弱小的样子,谁又想到,他居然这么高。   垂眸,阎青臣又看向这个一直对着他吞咽口水的姑娘,她并不是下流,痴迷什么的。她看起来只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儿。   “一同走,先别想着跑。”一看鹿元元还盯着那小子呢,乔小胖立即推了他一把。自己则站到了后头,把阎青臣夹在了他和鹿元元中间,今儿就得让她闻个够。   “人多力量大,咱们一起走。”鹿元元怕这可移动巧克力跑了,也伸手抓住他衣袖。最起码,也得离开这大牢再放他走。心中无限惋惜,这人不是个女的,看起来也不是个什么无名小卒。不然的话,就花大价钱把他买了,放在身边天天闻。   看了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白白净净,纤细柔软,就像她的眼神儿。   点了点头,他同意了。   这回得到了首肯,鹿元元可不更高兴了,这大牢发生了啥她都不甚在意,什么鬼不鬼的,她也不想去研究。   只是抓着他衣袖,往外走,呼吸之间尽管夹杂着这牢房里叫人窒息的臭味儿,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走出了牢房,他们这四个人算得上是镇静的,和那些被拖出去的人相比,还是很有尊严的。   大牢里黑漆漆的,那两侧牢房里也有目睹的犯人,此时也是乱七八糟的大喊大叫,要出去,不要在这有鬼的地方待着。   想必他们有一些已经在这坐牢许久了吧,但不曾见过鬼,今日是首次。   “阿罗,你刚刚看到的鬼是什么模样的?”听着牢房里那些家伙大喊大叫,鹿元元这会儿才思考了一下。若说这世上没鬼没神,可她自身的情况就无法解释。若有鬼神,那不知他们是什么样儿的?   “其实,我只看到了一张脸,从那个男人的肩膀后探出来。她在笑,可发出的不是笑声。后来,她的嘴张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把脸都给包围了。”阿罗小声的给她形容。   鹿元元一听,眉头也跟着皱了皱。如果她自己也能算是鬼的话,那她可真是漂亮的多。最起码,她不会把嘴张到能盖住脸那么大。   “别害怕。”阿罗紧了紧她的手。   “我没看见,也不会害怕。巧克力,你看见了吗?”回头去看她的移动巧克力,好像他在那时并没有任何的惊惶。甚至,那么多人惊恐的大叫,他都没有试图起身去看看。   阎青臣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阿罗,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你别再琢磨了。”她又紧了紧阿罗的手。别看她好像被奶油巧克力给迷得晕晕乎乎,可是,身边的人有什么变化,她是嗅得到的。   “我没事。”回头看了她一眼,阿罗笑笑,让她安心。   终于走出了牢房,这是通往牢房的大院子,四面高墙,飞都飞不出去。   眼下,从那个牢房里出来的人都站在这大院子里,火把在跳跃,大家的脸都不同程度的扭曲着。   因为害怕,因为惊惶,或者因为些别的什么。   透过人群,这会儿,看到了更多的人。   他们穿着同样的劲装,火光一闪一闪的,他们看起来也忽明忽暗。   鹿元元还瞧见了那个小僵尸姑娘,她站在阴影里,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   空气不再腐臭,但空气中又有一股特别的味儿,那是肃杀之气。   阴影中,不止有小僵尸姑娘,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在阴影中藏得彻底,依稀的,好似只能看到很挺拔。   挺拔之外,即是深沉,难测。   这些从牢房里出来的人,有一些也注意到了,但更多的是没注意到的。   鹿元元往那边看,隔着太远,她闻不到阴影角落里的人身上的味儿。可是,嗅觉这个东西,也是和神经连在一起的,她觉着,站在阴影里的,是这场事件的操控者。简而言之,是头儿。   抓着阎青臣的衣袖,无意识的拎起来,放到自己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   衣料会沾染所处环境的味儿,但是,这衣料里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阎青臣看着她,明知有点儿不合适,但是,好像又无法拒绝她,或是把自己的手臂抢回来。   她极其纯挚的深吸了一口,从她的脸上可看不到任何的猥琐下作,反而吸了这一口之后,她看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更有精神了。   阎青臣从未听过有人说他身上香,更别说,会有人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儿而精神大振。   想了想,他就笑了。 第080章 想尽办法   在同一座城里的万辅人,想必是互有联系,所以,这个糟老头必须得留着。   看着还跪在那儿的风情艳丽皮囊,大家是各怀心事。   世上真有长这样的人?也不知何时能碰见,真真正正这般风华绝代的皮囊。如果见着了,乔小胖觉着非得上手摸摸不可,长成这样,叫平凡的人如何活?   还在想着这些事儿呢,那边鹿元元忽然转身面对一个护卫,朝他一笑,眼睛都跟着眯起来了,“小哥,把伞给我看看呗。”   护卫看她的笑脸,也有那么瞬间的懵,随后就快速的把背后的伞解了下来,递给了鹿元元。   拿过伞,几许沉重,鹿元元又笑着道谢,之后就开始研究那伞叶。   这玩意儿背在背上也挺沉的,但是,效用不必说,能够识破万辅人的妖术,这东西其实必不可少。   拿着伞,她脚下一转,下一刻便颠颠儿的朝着卫均跑了过去。   在他面前站定,宛如童子军,抱着手中的伞,她看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芽儿,好看的不得了。   卫均坐在那儿,看着站在他面前刻意笑的谄媚的小人儿,一眼便看穿她目的。   所以,他不言语,任由她在那儿笑。   鹿元元笑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只盯着她看,非常有耐心的样子。她脸都僵了,笑肌都要裂开了。   “王爷,我想好了为您做事,不管怎么说,和这些人打交道,那也是凶险异常。我有鼻子,我能闻出来。但是,别人没有啊。要想规避风险,还是得有一些像样的武器才行。我觉着这个就非常不错,给小胖还有阿罗一人发一件吧。啊,还有小林,他没有武功,很危险的。像王爷这样爱护属下,能够给身边的护卫每个人都配一件这种利器,肯定不会拒绝我的。那,我就多谢王爷啦。代阿罗小胖还有小林谢谢王爷赏赐,王爷万福,王爷吉祥,王爷顺意。”说着,她鞠躬,特别虔诚特别感恩戴德似得。   这期间,卫均可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她就一连串的,从请求开始,到落下了决定,这伞就成她的了。   她这边一鞠完躬,那边乔小胖就动手,从离他最近的两个护卫背上抢过了伞,把其中一个给了阿罗,另一把给了小林。   阿罗直接就背上了,小林抱着,又不忘去看一眼卫均,因为他没听着卫均说同意。   护卫也是不知该怎么办,因为没听到卫均答应或是不允,但伞被抢走了,他们是阻止还是夺回来?   “赏赐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东西,采星司还有许多。不过,此物的确珍贵非常,一向有功绩之人,才得以受此赏赐。不如说说,你为采星司做了哪些贡献,也好叫他们服气。”卫均问她,跟逗孩子似得。   鹿元元却是一点儿不惧,后退几步,先把手里的伞给了小胖。乔小胖直接背在了背上,到了他背上,那就是他的了,谁跟他抢,没好下场。   “小女子乃家传的谦虚,从不张扬自己所为。但是,不说自己功绩,可以说一说我家人的功绩啊!我父兄为采星司,为皇家效力甚至奉献出了生命,我家祖坟墓地中至今还葬着我父兄的衣冠鞋帽。但是,他们为国家如此奉献,想必也只有采星司内部才记得他们。在史书上,根本不会记他们一笔一划,想一想,还真是伤感。”鹿元元说着说着,嘴一憋,还真有点儿想哭的架势。   卫均看着她,还真没看出来这懒得要命的小丫头真辩驳起来,牙尖嘴利。尽挑一些叫人无话可说的话题来,什么她父兄的功绩,这会儿都派上用场了。   站起身,他的海拔立即占了上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又叫人无法反驳的小人儿,“你父兄的功绩的确赫赫,不过,对此,不是早就给予奖赏了吗?”   “啊?什么时候?每年送来的钱吗?作为一个未成年,父兄的原单位不应给予足够的抚恤金吗?按理说,这东西应当一次结清的,倒是我觉着可能朝廷也有难处,分期付就分期付吧。”鹿元元非常的深明大义,可以说,她现在的模样就是个优秀员工家属的典范、。   这种鬼话从她的嘴里出来,可真是堂堂正正,阿罗和乔小胖之前还担心花了人家朝上送来的钱会落下话柄。实际上,完全不用担心,有鹿元元在,那还不是能扯出千般万般的理由来,各个有理有据。   乔小胖在那边乐,倒也是,那些钱,本来也是鹿判和兆兆为国而死应得的。   卫均却是好像根本没听那些,他看着她,然后抬手,缓慢的,用那根修长又好看的食指在自己胸前点了两下。   仅此而已,就这一个动作。   他这动作叫人摸不着头脑,鹿元元看了看他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点过的胸口,有点儿懵,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鹿元元转念一想,联系了他上一句问话,她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   他上一句是说,早就给了她赏赐,这赏赐……说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他。   他是赏赐,是皇上把自己的儿子给了她,作为鹿判和兆兆为国身死的赏赐。   原来,他是这样理解的!   想明白了,鹿元元就不由笑出了声音来,他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   她还觉着他这‘赏赐’太沉了呢,一身的金贵血肉,谁要的起?   “这样实实在在的赏赐更能激励鼓舞人心。看,我家最出息的小胖因为得到这把伞激动的脸蛋儿都红了。王爷,赏赐这种东西,是要被赏赐的人喜欢的,想得到的,那才叫赏赐。如果赏赐了被赏赐的人不喜欢的,那不叫赏赐,那叫扔破烂儿。”鹿元元很真切又略显懵懂的跟他说,字句里分明在骂人,却又叫人无法责怪她,因为表情太无辜太可爱。 第081章 想尽办法(二更)   后半夜了,不失所望,这偌大的牢房已经满了。   别的牢房如常,而这些人,全部关押在了同一个牢房里。   人太多了,鹿元元和鸨母就待在这角落里,自从人多了起来,鸨母也沉默了。   被关进来的人,大部分在说话,讲述自己的遭遇,还有骂人。   但有的,则不言不语,似乎也知道,说多少话也无用。   抱着膝盖,脑袋歪在手臂上,鹿元元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   但他们太吵了,人多起来,气味儿也是足够的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儿,掺杂着衣料上沾染的味儿,众多的人混合在一起。若是别人评价,可能就是难闻。可在她的鼻子里,可不只是用难闻就能描述出来的。   她能够分辨的出这混搅在一起的气味儿都来自什么,譬如,狐臭,汗液的味儿,有些人脚臭的用鞋子都遮挡不住。不能去认真分辨,因为一旦分辨起来,那就会越来越觉着恶心。   饿,恶心,疲累,困倦。将脸埋在臂弯里,她准备再睡一下下。把这么多人毫无原由的带到这儿关押起来,最迟明早,会给出个结果来吧。   迷迷糊糊,那些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难闻的味儿也时断时续的往鼻子里钻。   何为跗骨之蛆?这些味儿就是跗骨之蛆。   半晕乎,半清明之间,一股甜甜的味儿钻进鼻子里。   这甜,是真甜,虽是混杂着这里难闻的味儿,但这股甜味儿,完完全全就是一枝独秀。   鹿元元眼睛还闭着,嘴角便先弯了起来,如同所有普通人一样,闻到她喜欢的味儿,她会开心。   呼吸,这甜味儿还在继续往鼻子里钻,而且,鹿元元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巧克力的味儿啊。   奶油巧克力,甜,润,丝滑。从鼻子里钻进来,她就恍若又吃到了一样,口水分泌出来,继而吞咽,那奶油巧克力也进了肚子。   天啊,她有多久没见过巧克力了?那根本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又吞咽了两下,她眼睛缓缓睁开,眼珠子都湿润了,她好想吃巧克力呀!   本以为是半睡半醒间的幻觉,她睁开眼睛了,确认自己脑子清醒了。又吸鼻子,巧克力味儿还在。   眼睛睁大,她霍的坐直,边吸气边转眼睛看周边,都是人。   左侧还是鸨母,前头围着的是那些个同样被抓来的男人,猛地扭头往右,相距一米开外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男人。   微微探头,鹿元元又吸了吸,没错,就是这边儿。   相距一米而已,地上除了干草灰尘,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这奶油巧克力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身体一动,手脚并用,鹿元元如同一只猎豹,一点点的朝着那个男人爬了过去。   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以鼻子为主,至于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眼睛即便是看到了,也自动的过滤了。   她往那边爬,那个沉默的男人当然发觉了。   他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浮起一丝惊诧,之后,缓缓的,缓缓地,后仰。   终于,鹿元元爬到他身边了,她盯着他看,但实际上他什么模样都没入眼。因为距离近了,那股奶油巧克力味儿更浓了。这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即便是他真的在衣服里藏了一块巧克力,味儿也绝对不会这么浓。这味儿,是从他皮肉里散发出来的。   “姑娘?”阎青臣开口,在他看来,这个漂亮的姑娘,口水要流出来了。   “你身上的味儿好甜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的体味会像奶油巧克力。”她眼睛动了动,随后就在他旁边坐下了。她好饿,这里的空气也分外糟糕。可是,这会儿,这些糟糕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阎青臣往旁边挪了挪,与鹿元元拉开些距离。   “姑娘,你在说什么?”这个姑娘,似乎……脑子……   “人的体味,大部分都来自吃的食物。我无法判断,一个奶油巧克力味儿的人,平时都吃什么。你介意,说说吗?”如果真的有偏方,她就要阿罗也把自己改造成奶油巧克力味儿的,那样她就能每天都抱着她闻了。   阎青臣想了想,清隽的脸庞闪过疑惑,她是不是在夸他……很香?   等着他回答呢,鹿元元也始终弯着眉眼,她不只是想知道,而是坐在这儿闻着奶油巧克力味儿,好开心呀!   就在这时,这间牢房里又被送来了新人,人本就多,或坐或站,满满当当。又送进来了一些,眼看着这里要装不下了。   “元元。”有人喊她,声音还挺大。   鹿元元立即抬头看过去,顺着坐着的人让出来的空隙,她看到了阿罗和乔小胖。   牢房幽暗,不过,并不影响他们俩寻到她。进来之后,便如跋山涉水一般,从人群里朝着鹿元元这边挤了过来。   朝着他们俩挥手,乔小胖凭借一身肉,在人群中一往无前。有被他踩到的嗷嗷叫,他也根本不理。   俩人很快的冲到了她身边,“你没事吧?”   两只手都被抓住,他们俩的确是担心坏了。   这么多年,他们可从未分开过。   “我没事。阿罗,小胖,他好好闻啊!他身上有巧克力的味道,我本来饿的疲乏的都不行了,结果闻到他身上的巧克力味儿,我瞬间就加满血了。好神奇,这世上居然会有巧克力味儿的人。”她也兴奋,第一时间和他们俩分享。   阿罗和乔小胖同时去看阎青臣,正好他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在往另一侧挪,想避开。   乔小胖可不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的动作,尽管这年轻的男人和许多普通人都不一样,寒枝料峭,气质独特。   但是,这些东西,在乔小胖这里连个屁都不如。   他身体一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阎青臣的另一侧,运用硕大的体格,将他又挤了回去,并且让他距离鹿元元更近。   “接着闻。不过,你控制着点儿,别太激动了再犯病。”乔小胖说,一边吸了吸鼻子。除了这牢房里的臭味儿,他是什么都没闻着。   什么巧克力?他们根本不知道巧克力是啥。但摆明了鹿元元喜欢,喜欢就闻呐,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罗也在阎青臣的腿前盘膝坐了下来,她淡淡的看着阎青臣,凭借她的眼力,她不觉着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是个普通平民。   但无所谓,在这个牢房里,大家都一样。   鹿元元弯着眉眼,朝着阎青臣身边又挪了挪,三面夹击拥堵,他想走都走不了。   脸朝着他,呼吸,每次呼吸都是奶油巧克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她头一回这么开心。   瞧她都要笑出声音来了,乔小胖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看阎青臣,吸了吸鼻子,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不过,长得还行。尽管现在他十分不适,看样子想从这夹击中出去,但还是好看的。   “元元,你被带到这儿之后,可发生了什么?”阿罗抓着鹿元元的手,手指在她脉门间,一边测她的心跳,一边低声问道。   摇头,“什么都没发生,把我带到这里,也没人审问,或者是进行一些杀鸡儆猴的无聊把戏。不过,我倒是觉着有些事儿有点儿意思。”因为高兴,脑子也清醒了。她身体微微向前,也小声又神秘的说道。   满脸都写满了不适的阎青臣随着听到他们说话,他也静默了下来。 第082章 夸赞   摇摇扭扭,会动,且会自主扭成人形的红光到底是如何出现的?未知!   最起码眼下,就站在刚刚红光出现的中心点,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种事儿,看起来阎青臣他们近来经常遇到。他们不止要抓那些妖人,而且,还要打扫‘战场’。   为的是什么呢?必然是为了不让百姓恐慌。   其实,他们在城里遇到了不少事儿。摆明了那些妖人知道他们在城中,所以,这就是故意的挑衅。   “你是说,这些万辅人都会妖术?这大万太保,应该是什么官职的名称吧。那不知,他们到底是在哪儿当官的?”站在火光隐隐能照得到的地方,鹿元元站在阎青臣的身边,微微扭头面朝他,嗅着他身上的味儿。   “你还真不知道啊?这些万辅人,来源可久了,甚至可追溯到李氏大乱时期,那都有五百年了。当年天下大乱,冒出许多的草头天子来,各个都自称自己是真龙天子,寻了个易守难攻之处就地称王。这些万辅人,当初就是某个草头天子的忠实拥趸,因为会妖术,协助草头天子不知打赢了多少仗,开拓了多少疆土,害死了多少人。”阎青臣跟她说万辅人的来历。   鹿元元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认为,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既如此,谁又能知道五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某些难对付的敌人妖魔化,这也不是没有的嘛。   后来,那些个割据一方的草头天子们被祸祸的差不多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不把那些会妖术的万辅人干掉,他们就得逐个被消灭。到时别说称王称霸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之后,他们就合力了,拧成了一股绳,终是把那些大万太保和他们的草头天子又逼退回了他们最初的发源地,一个山沟沟里。   再之后,据说他们被全部歼灭,死的极惨。   可事实是,哪有全部歼灭,若真歼灭了,现在还在戏耍挑衅的,是什么呢?   “他们很会藏,听说以前鹿判能够很轻松的就在人群里找出他们来。你若熟悉了,这对你来说,也必然不是难事。”阎青臣继续说,一边低头看她。她一直凑在他身边,还在着迷于他身上的味儿。   鹿元元抬头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样儿,却听她幽幽道:“你知道吗,鹿家祖上有数个据说做了好多大事,功绩累累的先人,最终是怎么死的吗?”   哪想到她忽然说这个,阎青臣摇了摇头,英俊的脸上亦是迷惑。甚至心中暗想,莫不是死的特别惨?但其实不用说他们家祖上,鹿判和兆兆就……   “他们死了时候,鼻子被割下来了。被谁割下去的,没人知道,而且鼻子也不知所踪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两个窟窿眼儿。你说,鼻子特别好用,是不是会遭报应啊!”她小声的说,幽幽的,明明没什么力气吧,听着又莫名的有点儿瘆人。   这事儿阎青臣是不知道的,甚至一时间,他也有点儿诧异。   鼻子被割掉了?还有这种事。   鹿元元不说话了,继续低着头,嗅他身上的味儿。   那边,阎青臣手底下的人在做清理,他们动作极快,显然就是熟能生巧。不管是什么脏东西,清理收拾起来都手到擒来。   很快的,那些东西被收拾走了,这小巷子里仍有味儿,但已经找不到臭味儿的来源了。   阎青臣采纳了鹿元元的意见,去调查那些经济殷实的人家,通过他们全家的‘排粪系统’,就能寻到挑衅他们的万辅人。   这伙万辅人藏在城中,明知采星司以及边关开始调查他们了,却仍是没撤离,并且不断的挑衅,实在猖狂。   “友情提示,这么臭的东西运来运去也不太方便。青溪城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另有一特点,就是人多,住的密集。想要运这种玩意儿而不被太多的人发现,那就得距离近,简而言之走太远的路不划算。所以,你们的调查可以先从这附近开始。”鹿元元抬头适时提醒,她对这里不算是太熟悉,但好歹是来过很多回。这附近的有钱人家,两只手数的过来。   阎青臣歪头看她,待她说完了,他也笑了,“说得对。”   对于青溪城,他们看起来那是相当之了解,说调查,速度可谓极快。   在离开这巷子,转移到别的巷子时,鹿元元还想着如何‘哄骗’身边这奶油巧克力跟着她回家呢,他们的调查就有眉目了。   谁想到会这么快?才半个时辰左右,就有线索了?   连乔小胖和阿罗都一诧,对视一眼,俩人此时心中所想一致。他们对这青溪城了如指掌,在之前的数年内,他们必然无数次的在这城中来来回回。   “要过去看看吗?”阎青臣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鹿元元,问道。   阎青臣是诚挚邀请,他的眼睛清朗而坚定,极其符合他这个年纪,还有他的职业。   鹿元元点了点头,自然是有巧克力的地方一切都好。大概是因为他流汗的原因,巧克力的味儿更浓了,甜度也增加,太好闻了。   答应了,一行人便离开了巷子,阿罗乔小胖还有小林都在后面跟随着,反正当下,这两个家伙是打算看鹿元元耍汉子的。   当然了,她也得开窍才行,耍汉子和闻味儿是两回事儿。   他们的调查缘何这么快?一是,诚如鹿元元所说,这附近的家境殷实的人家,两只手数的过来。二是,这些人跟土匪一样,调查起来才不客气呢,吓得人家以为碰见山匪进城打劫了呢。   谁想到,这些山匪冲进家门就是为了一件事,近两日有没有丢夜香。   他们瞧着是正常的,但问的问题就不怎么正常了。可问题白痴,还是得回答,别说,真有丢夜香的。   就在今日清早,收拾夜香的人把驴车停在宅子后门,接下来两桶两桶的从宅子里挑出去倒进驴车上捆绑的大木桶里。   就在他挑出最后两桶时走出后门,诶?他的驴还在,可整个驴车都没了。   哪个狗娘养的干这种事儿?   反正,这也算是奇事一桩了,不偷驴偷屎,两大桶屎也浇不了两亩地,谁知道哪个无聊的家伙会偷这种玩意儿。   这件事发生在陶宅,做青砚生意起家,这青砚是西南特产,早年做这生意的,那可是发了一大笔财。   深更半夜的,进入陶宅,人家一家子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出来了。看样子还有准备随时去报官的,但他们可能不知道,眼下官府都被接管了,报官也没用。 第083章 夸赞(二更)   什么纸张烧糊的味儿?乔小胖知道那个男人吓得尿了满身满地的尿,他现在只觉着恶心。   本来这大牢里就恶臭的不得了,排泄物那些东西遍布每一个牢房。只要一想想,他都想吐。   什么巧克力味儿,什么纸张烧糊了的味儿,他哪个都没闻到。一个字,臭!   “他娘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一天能亲眼看见鬼?你们刚刚都看见了吗?”一屁股坐下来,顺势把站在他身前碍眼的人给推走。   别看现在人挤人,他这力量,分量,面积,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   尤其一副丫头的打扮,一脸不好惹的肉,真隐隐让人发憷。   “鬼?”鹿元元这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家见鬼了?   整个大牢都在恐慌之中,牢门被打开了,有人进来了。   他们就在这角落里,什么都看不到。   “嗯,的确忽然出现了一个鬼,趴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阿罗也看到了,她蹲在鹿元元身边,抓着她的手。即便是她心思再沉定,但也不得不说,她也被吓着了。   幸好鹿元元没看到,这若瞧见了非得犯病不可。   “这世上哪有鬼怪。”一直被夹击挤在那儿动弹不得的阎青臣说话了,他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   他的气质很独特,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因为,那股寒枝料峭,透着一股难掩的正气。   “那你是说,我刚刚看到的,是我眼花了?”乔小胖嗤之以鼻,尤其是看到他那股子天地有正气的样儿,更觉得碍眼了。   这世上,谁心胸之中一股正气,最后下场都很惨。只有小人,才得永生。   阎青臣没说话,倒是鹿元元摇了摇头,“眼睛可以看到的东西,我们都可以证明它的存在。但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又如何证明它不存在呢?”   “所以,你是说刚刚大家看到的都是真的,真的是鬼?”阿罗调整自己的呼吸,刚刚那一幕太惊人了。   “或许吧。诶,他们被带出去了。”牢房里满满当当的人开始稀疏,往那边一看,透过缝隙便瞧见人被带出去了。   都被吓坏了,好几个是被拖出去的。   阿罗回头看了一眼,抓紧了鹿元元的手,一边站起身。   被扯着站起来,鹿元元扭头去看阎青臣,不再受到夹击,他也终于可以起身了。   他站起来,鹿元元的视线也缓缓向上,最后,头也仰起来了。   他被围堵夹击时弱小的样子,谁又想到,他居然这么高。   垂眸,阎青臣又看向这个一直对着他吞咽口水的姑娘,她并不是下流,痴迷什么的。她看起来只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儿。   “一同走,先别想着跑。”一看鹿元元还盯着那小子呢,乔小胖立即推了他一把。自己则站到了后头,把阎青臣夹在了他和鹿元元中间,今儿就得让她闻个够。   “人多力量大,咱们一起走。”鹿元元怕这可移动巧克力跑了,也伸手抓住他衣袖。最起码,也得离开这大牢再放他走。心中无限惋惜,这人不是个女的,看起来也不是个什么无名小卒。不然的话,就花大价钱把他买了,放在身边天天闻。   看了看她抓着他衣袖的手,白白净净,纤细柔软,就像她的眼神儿。   点了点头,他同意了。   这回得到了首肯,鹿元元可不更高兴了,这大牢发生了啥她都不甚在意,什么鬼不鬼的,她也不想去研究。   只是抓着他衣袖,往外走,呼吸之间尽管夹杂着这牢房里叫人窒息的臭味儿,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走出了牢房,他们这四个人算得上是镇静的,和那些被拖出去的人相比,还是很有尊严的。   大牢里黑漆漆的,那两侧牢房里也有目睹的犯人,此时也是乱七八糟的大喊大叫,要出去,不要在这有鬼的地方待着。   想必他们有一些已经在这坐牢许久了吧,但不曾见过鬼,今日是首次。   “阿罗,你刚刚看到的鬼是什么模样的?”听着牢房里那些家伙大喊大叫,鹿元元这会儿才思考了一下。若说这世上没鬼没神,可她自身的情况就无法解释。若有鬼神,那不知他们是什么样儿的?   “其实,我只看到了一张脸,从那个男人的肩膀后探出来。她在笑,可发出的不是笑声。后来,她的嘴张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把脸都给包围了。”阿罗小声的给她形容。   鹿元元一听,眉头也跟着皱了皱。如果她自己也能算是鬼的话,那她可真是漂亮的多。最起码,她不会把嘴张到能盖住脸那么大。   “别害怕。”阿罗紧了紧她的手。   “我没看见,也不会害怕。巧克力,你看见了吗?”回头去看她的移动巧克力,好像他在那时并没有任何的惊惶。甚至,那么多人惊恐的大叫,他都没有试图起身去看看。   阎青臣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阿罗,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你别再琢磨了。”她又紧了紧阿罗的手。别看她好像被奶油巧克力给迷得晕晕乎乎,可是,身边的人有什么变化,她是嗅得到的。   “我没事。”回头看了她一眼,阿罗笑笑,让她安心。   终于走出了牢房,这是通往牢房的大院子,四面高墙,飞都飞不出去。   眼下,从那个牢房里出来的人都站在这大院子里,火把在跳跃,大家的脸都不同程度的扭曲着。   因为害怕,因为惊惶,或者因为些别的什么。   透过人群,这会儿,看到了更多的人。   他们穿着同样的劲装,火光一闪一闪的,他们看起来也忽明忽暗。   鹿元元还瞧见了那个小僵尸姑娘,她站在阴影里,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   空气不再腐臭,但空气中又有一股特别的味儿,那是肃杀之气。   阴影中,不止有小僵尸姑娘,还有几个人。其中,有个人在阴影中藏得彻底,依稀的,好似只能看到很挺拔。   挺拔之外,即是深沉,难测。   这些从牢房里出来的人,有一些也注意到了,但更多的是没注意到的。   鹿元元往那边看,隔着太远,她闻不到阴影角落里的人身上的味儿。可是,嗅觉这个东西,也是和神经连在一起的,她觉着,站在阴影里的,是这场事件的操控者。简而言之,是头儿。   抓着阎青臣的衣袖,无意识的拎起来,放到自己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   衣料会沾染所处环境的味儿,但是,这衣料里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   阎青臣看着她,明知有点儿不合适,但是,好像又无法拒绝她,或是把自己的手臂抢回来。   她极其纯挚的深吸了一口,从她的脸上可看不到任何的猥琐下作,反而吸了这一口之后,她看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更有精神了。   阎青臣从未听过有人说他身上香,更别说,会有人因为他身上的气味儿而精神大振。   想了想,他就笑了。 第084章 深情人设   蹲下,裙摆落地,不过这一身衣裙本就脏了,落地沾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看着这陶二的闺女,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别的不说,这眼神儿是真的刚强,宁死不屈的。   四目相对,鹿元元被她那小眼神儿瞪得,她都生了一股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亏心事的错觉。   不再看她那小眼神儿,鹿元元倾身,忽然之间就贴到了近前,她那小眼神儿也一闪,这会儿才显出她本是个小姑娘的事实。   几乎贴上了,鹿元元吸鼻子轻嗅,那小姑娘闪躲,但被押着,她又躲不到哪儿去。   旁边人看着,那么多双眼睛都落在她们俩身上。不说其他,单单是鹿元元那闻香识味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就透出一股撩人来。   看她歪头侧颈,眼波轻合,因为在嗅,嘴也跟着用劲儿,微微噘起来,那股迷媚浑然天成。   只不过,她自己显然没意识到。闻完了,她就站起来了,眉目间是难掩的不耐烦,“她一身黄麦花香气,什么味儿都没有。”   还不信?她鼻子出错过吗?   卫均不语,只是看着她,显而易见,她任务还没完成呢。   斜睨他一眼,鹿元元绕过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直奔陶二走去。   陶二愣了一下,想后退,但他身边有人,跟门神似得,他又不敢动了。   “别动。”这陶二长了一副肾虚的模样,留着那一撮胡子也不太利索。大概是没修剪好,上嘴唇都被几根盖住了,瞅着特邋遢。   鹿元元呵斥了一声,陶二就不动弹了,只是垂眸看着这小姑娘靠近自己,他眼珠子一阵乱动。   闻了闻,鹿元元又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子下。这手指头长得不咋地,但看得出保养的很好,一瞧就是个不事生产很会享受的主儿。   这只手闻完又闻那只手,被一个姑娘这样摸这样闻,陶二的眼珠子晃得更厉害了。   但伴随着的,身边的门神气息更煞了,可不让人不敢动。   闻了个遍,鹿元元放下他的手,又转头看向卫均,“他满身脂粉味儿,伴着上了年纪之后的油腻味儿,就是没有尸油味儿。”好吧,这回她自己确认了,这陶二没碰过那些尸油。   她的话说完,众人也有了小小的躁动,这俩人都不是?   鹿元元看卫均,这人倒是镇静。不过,说起来他也不算输,因为她和阎青臣不是也判断错了?东西在陶二床底下,可陶二没味儿啊。   蓦地,她鼻子一动,脸朝着一方转过去。   边轻轻地吸鼻子边走,就像被什么牵着了似得,直直的走进了陶家人中央。   陶家的人见她过来,小心偏身避让,又像看鬼似得看她。他们这会儿都明白了,被她认定抓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往陶家人堆里走,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她,然后,就看她站在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妇人面前。   那妇人个头不高,加上低着头,两只手捏着一张帕子,在手指间扭得都要变形了。   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她,鹿元元蓦地倾身凑近她,那妇人也一僵。看样子想要向后退,可是身子都僵了,哪还动弹的了。   “别动啊。”鹿元元轻声说了一句,之后抓住她的手腕,强硬的把她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那么一闻,她就乐了,“用茶叶,栀子花,白醋洗过,但这些东西也去不了尸油的味儿。原来那东西是你的呀?没看出来,小身板也有大作为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雷feng同志个不大,英雄美名传天下;董存rui个不高,关键敢举炸药包。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华。诶,你给我讲讲呗,竹楼的穹顶那么高,那绳子你怎么挂上去的?”   鹿元元眼睛都放光了,她可真好奇啊。竹楼的天井设计的格外宽敞,穹顶相当高,阎青臣手底下的人往下撤绳子的时候,跳上去都没那么轻松。   她还没等到答案呢,就被人扯到后面去了,然后那妇人就被擒住了。   “诶诶诶,轻点儿轻点儿。”鹿元元拍着自己肩膀,差点儿跌倒。   这帮人,急什么?就这样一个女人,她还能跑了不成?   “不许动我娘!”就在那妇人被抓住时,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忽然喊了起来。她极其激动,用尽浑身的劲儿挣扎着。刚刚瞅着还宁死不屈呢,这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情况忽然这样,可不谁也没想到。鹿元元被乔小胖扯着往后退,退出了乱糟糟的人群。   陶家自己人也乱套了呀,他们也明白了,就是陶二这媳妇儿干的。   “看看看,这小丫头挺厉害啊。”乔小胖拉着鹿元元后退躲避,一边翘脚去看那边陶二闺女。两个人押着她,但马上要控制不住了,没想到这么有劲儿。   鹿元元也在那儿笑,“我倒是觉着她娘挺厉害,只有她接触过尸油和绳子,她怎么挂上去的呢?我想不通了。”   “你不是说过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真想干点儿事,那还有什么干不成的?”乔小胖笑,眼睛一转,他就瞧见刚刚还看乱象的阎青臣蹲在了箱子旁边,正研究箱子里装着的那两个罐子呢。   鹿元元乐出声,“不愧是将来要做大文豪的人,我说过的话,你字字记得清楚。非常好,继续保持。”乔小胖这个人,越说无厘头的话,他记得越清楚。   “元元大小姐的话老子记着,但本文豪现在非常好奇,那箱子里两个罐子,一个是尸油,另一个是什么?”乔小胖瞅着阎青臣已经把那罐子给打开了。   鹿元元看过去,眼睛随即睁大,下一刻快步跑了过去。   她到了近前,正好那罐子的盖子也被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一股类似于发霉物上的灰尘,飘飘袅袅,融入空气当中。   阎青臣早就屏息,他本就有经验,在触碰不明物时自然屏息偏首,以免吸入或是伤害到眼睛等,毕竟碰到过很多不明的危险物。   但,到了近前的鹿元元却刻意的吸了那么一下,一股狗尿苔的味儿结结实实的吸进了鼻子里,灌满胸肺! 第085章 深情人设(二更)   后半夜了,不失所望,这偌大的牢房已经满了。   别的牢房如常,而这些人,全部关押在了同一个牢房里。   人太多了,鹿元元和鸨母就待在这角落里,自从人多了起来,鸨母也沉默了。   被关进来的人,大部分在说话,讲述自己的遭遇,还有骂人。   但有的,则不言不语,似乎也知道,说多少话也无用。   抱着膝盖,脑袋歪在手臂上,鹿元元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   但他们太吵了,人多起来,气味儿也是足够的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儿,掺杂着衣料上沾染的味儿,众多的人混合在一起。若是别人评价,可能就是难闻。可在她的鼻子里,可不只是用难闻就能描述出来的。   她能够分辨的出这混搅在一起的气味儿都来自什么,譬如,狐臭,汗液的味儿,有些人脚臭的用鞋子都遮挡不住。不能去认真分辨,因为一旦分辨起来,那就会越来越觉着恶心。   饿,恶心,疲累,困倦。将脸埋在臂弯里,她准备再睡一下下。把这么多人毫无原由的带到这儿关押起来,最迟明早,会给出个结果来吧。   迷迷糊糊,那些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难闻的味儿也时断时续的往鼻子里钻。   何为跗骨之蛆?这些味儿就是跗骨之蛆。   半晕乎,半清明之间,一股甜甜的味儿钻进鼻子里。   这甜,是真甜,虽是混杂着这里难闻的味儿,但这股甜味儿,完完全全就是一枝独秀。   鹿元元眼睛还闭着,嘴角便先弯了起来,如同所有普通人一样,闻到她喜欢的味儿,她会开心。   呼吸,这甜味儿还在继续往鼻子里钻,而且,鹿元元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巧克力的味儿啊。   奶油巧克力,甜,润,丝滑。从鼻子里钻进来,她就恍若又吃到了一样,口水分泌出来,继而吞咽,那奶油巧克力也进了肚子。   天啊,她有多久没见过巧克力了?那根本就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又吞咽了两下,她眼睛缓缓睁开,眼珠子都湿润了,她好想吃巧克力呀!   本以为是半睡半醒间的幻觉,她睁开眼睛了,确认自己脑子清醒了。又吸鼻子,巧克力味儿还在。   眼睛睁大,她霍的坐直,边吸气边转眼睛看周边,都是人。   左侧还是鸨母,前头围着的是那些个同样被抓来的男人,猛地扭头往右,相距一米开外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男人。   微微探头,鹿元元又吸了吸,没错,就是这边儿。   相距一米而已,地上除了干草灰尘,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这奶油巧克力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身体一动,手脚并用,鹿元元如同一只猎豹,一点点的朝着那个男人爬了过去。   对于她来说,一切都以鼻子为主,至于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眼睛即便是看到了,也自动的过滤了。   她往那边爬,那个沉默的男人当然发觉了。   他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浮起一丝惊诧,之后,缓缓的,缓缓地,后仰。   终于,鹿元元爬到他身边了,她盯着他看,但实际上他什么模样都没入眼。因为距离近了,那股奶油巧克力味儿更浓了。这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即便是他真的在衣服里藏了一块巧克力,味儿也绝对不会这么浓。这味儿,是从他皮肉里散发出来的。   “姑娘?”阎青臣开口,在他看来,这个漂亮的姑娘,口水要流出来了。   “你身上的味儿好甜啊!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的体味会像奶油巧克力。”她眼睛动了动,随后就在他旁边坐下了。她好饿,这里的空气也分外糟糕。可是,这会儿,这些糟糕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阎青臣往旁边挪了挪,与鹿元元拉开些距离。   “姑娘,你在说什么?”这个姑娘,似乎……脑子……   “人的体味,大部分都来自吃的食物。我无法判断,一个奶油巧克力味儿的人,平时都吃什么。你介意,说说吗?”如果真的有偏方,她就要阿罗也把自己改造成奶油巧克力味儿的,那样她就能每天都抱着她闻了。   阎青臣想了想,清隽的脸庞闪过疑惑,她是不是在夸他……很香?   等着他回答呢,鹿元元也始终弯着眉眼,她不只是想知道,而是坐在这儿闻着奶油巧克力味儿,好开心呀!   就在这时,这间牢房里又被送来了新人,人本就多,或坐或站,满满当当。又送进来了一些,眼看着这里要装不下了。   “元元。”有人喊她,声音还挺大。   鹿元元立即抬头看过去,顺着坐着的人让出来的空隙,她看到了阿罗和乔小胖。   牢房幽暗,不过,并不影响他们俩寻到她。进来之后,便如跋山涉水一般,从人群里朝着鹿元元这边挤了过来。   朝着他们俩挥手,乔小胖凭借一身肉,在人群中一往无前。有被他踩到的嗷嗷叫,他也根本不理。   俩人很快的冲到了她身边,“你没事吧?”   两只手都被抓住,他们俩的确是担心坏了。   这么多年,他们可从未分开过。   “我没事。阿罗,小胖,他好好闻啊!他身上有巧克力的味道,我本来饿的疲乏的都不行了,结果闻到他身上的巧克力味儿,我瞬间就加满血了。好神奇,这世上居然会有巧克力味儿的人。”她也兴奋,第一时间和他们俩分享。   阿罗和乔小胖同时去看阎青臣,正好他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在往另一侧挪,想避开。   乔小胖可不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的动作,尽管这年轻的男人和许多普通人都不一样,寒枝料峭,气质独特。   但是,这些东西,在乔小胖这里连个屁都不如。   他身体一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阎青臣的另一侧,运用硕大的体格,将他又挤了回去,并且让他距离鹿元元更近。   “接着闻。不过,你控制着点儿,别太激动了再犯病。”乔小胖说,一边吸了吸鼻子。除了这牢房里的臭味儿,他是什么都没闻着。   什么巧克力?他们根本不知道巧克力是啥。但摆明了鹿元元喜欢,喜欢就闻呐,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罗也在阎青臣的腿前盘膝坐了下来,她淡淡的看着阎青臣,凭借她的眼力,她不觉着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是个普通平民。   但无所谓,在这个牢房里,大家都一样。   鹿元元弯着眉眼,朝着阎青臣身边又挪了挪,三面夹击拥堵,他想走都走不了。   脸朝着他,呼吸,每次呼吸都是奶油巧克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她头一回这么开心。   瞧她都要笑出声音来了,乔小胖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看阎青臣,吸了吸鼻子,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不过,长得还行。尽管现在他十分不适,看样子想从这夹击中出去,但还是好看的。   “元元,你被带到这儿之后,可发生了什么?”阿罗抓着鹿元元的手,手指在她脉门间,一边测她的心跳,一边低声问道。   摇头,“什么都没发生,把我带到这里,也没人审问,或者是进行一些杀鸡儆猴的无聊把戏。不过,我倒是觉着有些事儿有点儿意思。”因为高兴,脑子也清醒了。她身体微微向前,也小声又神秘的说道。   满脸都写满了不适的阎青臣随着听到他们说话,他也静默了下来。 第086章 一日为师   “王爷?”听到了乔小胖的话,鹿元元微微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就连连点头,“我说嘛,怎么花树的香气忽然间变得这么浓了,原来,是王爷来了。”   转身,她迷蒙着眼睛,倒是小嘴儿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辣椒才成了这德行。   实际上,她本就唇红齿白,即便不吃辣椒不喝酒,也一样红红的。   仰着头,她看到了卫均的脸,只是,他的脸好像被洒了一层月光,以至于她看着他,觉着不太清楚。   所以,就眯起眼睛来看,轻嗅闻气味儿,果然啊,相比较自然的花树气味儿,卫均身上的气味儿是带着温度的。所以,进了鼻子里,她就觉着有些甜丝丝。尽管只有一点点,但也让她心情好。大自然的气味儿,最让她舒服了。   卫均垂眸看着她,不说她那眼神儿,就是她那小鼻子一个劲儿的动,摆明了就在闻他呢。   “好闻么?”他问,因为如若不好闻,她这么一个劲儿的嗅,也不合理。   “好闻。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觉着,不在皮也不在骨,在味道。”她说,并且这个完全是根据她自身来的,毕竟所有感官之中鼻子第一。真给她个绝世无双的大美人,但是有狐臭,她也欣赏不了啊。   卫均眉尾动了动,“你一向这般下流么?”   “不下流,要风流。”呵呵一笑,就转身往小楼里走。   乔小胖似笑非笑的跟着她,蓦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卫均,看他那被个小女子搞得无言以对的样子,甚是开心。   推开门,走进小楼,只有一个丫鬟站在那儿略惊慌的样子,显然她早就发现外头被人给围上了,可是她又不敢出去。   进来了,鹿元元就吸鼻子,“就是这儿,这味儿,和那些衣服首饰一样。哎呀,这边。”她眼睛几乎都闭上的,却能根据鼻子的指示前行。乔小胖就在旁边跟着,避免她被绊倒或是撞着什么,其他的完全随她。   那小丫鬟不知所措,想跟着走,可是眼见着又有一群人冲进来了,她就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了。   护卫跟着鹿元元的脚步往二楼走,她走在楼梯上,一步一步的,看起来不急不缓。   他们跟在后头,倒是着急,可是又不能超过她。   就那么一步一步的,上了二楼。   这二楼数个房间,各有用处,看得出之前住在这儿的人多才多艺,什么都需要学都需要练。   不过,鹿元元只是站在二楼楼梯口那儿一下下,之后就脚下一转,朝着里头走。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以前在这儿住过,否则怎么会那么了解,因为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卧室。   推开了紧闭的门,居室淡雅,飘着幽幽的凉凉的梅香。   走进来,鹿元元站在门边儿,倒是其他人都快速闯了进来,倒是显得她没什么事儿了一样、。   乔小胖环顾了一圈,这卧室也挺平常的,就是个女子的闺房罢了。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绣床挺大的,看起来不像睡一个人的样子。   倒是那些护卫进来了,打量了一番之后,就开始翻。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翻什么,就只是……翻而已。   果然,翻出了不少的衣物,首饰,还有放在梳妆台上的纸张,上头写着小诗。   字迹娟秀,看得出写这些字的人性情应当很温顺。   卫均进来了,只是迈过了门槛,他淡淡的环视了一圈,随后看向站在门边儿的鹿元元,她杵在那儿,眼睛也没怎么睁开,倒是一直在嗅。   翻了一大圈儿,只是找到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护卫转过脸来看卫均眼色,他们到底在找啥。   倒是卫均看着鹿元元,虽是有点儿充分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但通过小鼻子来看,应当是没有。可到底在闻什么,那就是未知了。   片刻后,站在那儿直晃悠的人动了,她朝着那张床走过去。   她动了,所有人都开始看她,分明各自都在表情上觉着信她干嘛?可是,不由自主的,视线和神经就都跟着她走了。   到了床边,只见她软绵绵的爬了上去,看起来好像是要在这儿休息。   不过,她爬到了床上,倒也不是要睡觉,反而朝着床尾的方向爬。   乔小胖已经站在了床边,看着他们家鹿元元那像毛毛虫一样的动作姿态,他一手托着册子,一手拿着炭笔准备开写。   卫均也慢慢的走了过来,其他护卫围在外围,都在看她。   “她在做什么?”终于,卫均开口,也算是问出了其他人肚子里的疑问。   “闻见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呗。不过啊,有时候也可能会有脏东西,有些人不就是喜欢把穿脏的袜子裤衩儿塞床脚去藏起来。”乔小胖说,故意说得特别恶心,果然眼角余光瞥见卫均后退了一步。   鹿元元终于是折腾到了床脚那儿,趴在那里,两只手费劲儿的扯着床单褥子,手不太好使,力气也不够,扯了好几下都没成功。   乔小胖倒是没有帮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在那儿跟刨坑似得。当然了,主要是没什么危险性,这要是沙堆,乔小胖肯定不会放任,毕竟以她现在这个状态,可能会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   终于,她把床单和褥子掀开了,露出来的就是床板。   见没有什么脏东西,卫均上前一步,往那床板上一看,有一块床板有缝隙,显然是能够打开的。   这会儿,鹿元元就抠不动了,手指头在上头摸来摸去,都不行。   “上去帮她。”卫均出声,在旁边的孔钰立即撩袍踩着床上去了。   也就在这时,那个强撑了许久的人撑不住了,手指还固定在那床板的缝隙上呢,脑袋一沉,就不动了。   乔小胖翘脚一看,“睡着了。”   孔钰蹲下,略小心的把鹿元元搬起来,挪到旁边去,之后将床板上那块板子掀了起来。   下面,是一堆钱和几张纸,孔钰一把都给拿了出来,快步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将东西交给了卫均,那些银票倒是没什么新奇的,只是几张纸打开,其中一张立即吸引了卫均的视线,是婉沛的卖身契。   而这卖身契上清楚的写明了,她三年前被卖到了这点雀轩,而把她卖到这儿的旧主,是郑立辙。别人可能不知道郑立辙是谁,可卫均知道啊,是合仝世子妃的父亲,忠龄公主的亲家。 第087章 一日为师(二更)   这陶宅的东院,面积不小,花园小径长廊等等元素均有,因为这是大主子的起居活动之地,也就是陶老爷的地盘。   他另外两个兄弟分别住在西院和北院,装修的也特别好,但面积不如这东院大。   以东为尊,紫气东来,反正这东是个好地方。   不过今晚,这里就不怎么好了,那紧挨着丁香丛的竹楼,格外的清幽。离老远就瞧见了,这小楼应当是这陶宅非常特别的存在。   五姨娘?陶少爷说五姨娘,那就是他爹纳的妾,若是陶老爷另外两个兄弟的家室,陶少爷得唤婶娘才是。   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呢,都折腾到第五个了。   越走越近,黑乎乎的竹楼也完整的进入视线当中,哪有灯火,哪有女人,哪有哭声啊。   乔小胖脸色不好了,他分明看的清楚,可这会儿一片黑,岂不是说明他之前看错了?   倒是走在后头的陶老爷和陶少爷面色轻松了些。   竹楼门窗紧闭,三层台阶,上面堆着落叶还有杂物,看起来这里都没人收拾。   在台阶下停下,众人抬头看着竹楼,黑漆漆,静悄悄,什么都没有。   乔小胖一副不信邪的样子,阿罗也站在那儿仔细的听,想听听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极其安静,别说人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阎青臣却是不那么乐观,他看了一眼陶老爷和陶少爷,脚下一动,踩踏上第一个台阶,显而易见,他打算进去。   “等一下。”鹿元元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   “怎么了?”阎青臣转头看她,光线幽暗中,他的脸不只是帅,更因为眉宇之间的正气,叫人瞧着非常有安全感。   “有一股怪味儿。”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红唇小小,莫名又诱惑至极。   阎青臣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在她唇上落了片刻,之后才看向她眼睛,“什么怪味儿?”   “说不好,最起码,我从来没闻过。而且,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味儿。这样吧,叫他们家人先进去。”鹿元元感觉不好,因为没闻过,又觉着不该出现在这儿。所以,她心里自动的就有一股要退却的想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这样说,那么说明这竹楼里的确是有些问题。阎青臣面色微微严肃,“你躲远些,我进去看看。”他说的特别凛然,有一股子他就应当去冒险的劲儿。   鹿元元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底里还真是发出了一股崇敬来。英雄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有危险叫别人后退,他主动上前,这就是英雄。   只不过,这种行为的另一面,就是莽撞,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了。自己命多珍贵啊,关键时刻,得拿别人命扛雷才符合人性。   “别,你别进去。天底下就你一个奶油巧克力,你要没了性命我还去哪儿闻味儿去?”抓住他衣袖,鹿元元不让他进去,这哪行,巧克力的性命最珍贵。   “你们俩一边儿拉拉扯扯去,老子进去看看。”乔小胖早就忍不住了,大胖身子过来把他们俩挤走,分明一副胖丫头的样子,但那股子凶劲儿,一般的大老爷们儿都比不过他。   “味儿不对,你小心着点儿。”鹿元元踉跄着险些跌倒,还是阎青臣把她给拽住了。不过,也不耽误她友情提醒。   乔小胖横了她一眼,重色轻友,这会儿怎么不见她来拽他呢?   抬腿踏上台阶,乔小胖分明之前瞧见这里头亮着,窗口那儿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来,还在哭。   到了门口,他稍稍听了一下声音,下一刻就伸手推开了门。   房门是紧闭,但耐不住他力气大,一推就开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片火舌就喷了出来。   那火舌呈扇形,直朝着房门外喷出来,热浪翻滚,一瞬间乔小胖都闻到了自己眼睫毛烧糊的味儿。   所幸他反应快,功夫底子也极其扎实,肥胖敦厚的身子朝着旁边一滚,从房门里喷出来的火舌也覆盖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台阶下的人也迅速的后退,都被吓了一跳,陶老爷和陶少爷父子俩还有下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躲出去数米开外。   鹿元元后退了几步,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那股子火舌所携带的热浪扑面而来,眼珠子里的水分好像都在瞬间被烧灼干了。   “元元,没事没事,别害怕。”阿罗在最快的时间内挪到鹿元元身边,抓着她一只手,另一手拍着她后背。担心刚刚的事儿吓着她,再犯了病。   “我没事,快看看小胖。”鹿元元摇头,这玩意儿吓不着她。这么多年来,为了锻炼这颗心脏,她看了多少恐怖恶心下作猥琐的文学作品?那都数不清了。唯一的克星,也就是狗了。   “他没事,反应快着呢。”阿罗自然是最清楚乔小胖的身手,别看长得胖,瘦子都未必有他灵活。   “诶,这一股火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鹿元元往那打开的房门里看,刚刚一股火舌喷出来,亮的刺眼,热的烫人。可也只是那么一下,火舌缩回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竹楼里黑乎乎,没点灯,也没人,更没哭声。   “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妄动。”阎青臣看了看鹿元元,瞧她神色尚好,他也把抓着她手臂的手放开了。这种情况,如此诡异,分明就是那些大万太保的手笔,他们跟这陶家必有牵连。   “那你小心点儿,被烧糊了浑身上下的毛不要紧,可别丢了别的零件。我闻着里头还有一股怪味儿,祝你好运。”鹿元元抬手挥了挥,这回她倒是不阻拦了。主要是,这场面明显一般人hold不住,还是他这将军上吧。   阎青臣看了一眼黑乎乎又安静的竹楼,随后便举步踏上台阶,走了过去。   那边乔小胖也站了起来,看阎青臣走上来了,他也一横,大步走过去,打算一块进去,他就不信邪了。   俩人前后脚进了竹楼,外头的人站在底下看,随着他们进去,他们眼睛都跟着睁大了。   鹿元元觉着不容乐观,因为,她闻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若要她来形容的话,应当是与地沟油非常相似。   地沟油?单单一联想,鹿元元就觉着有点儿恶心。   “卧槽!”她还没恶心够呢,就听得乔小胖喊了一嗓子。这两个能够充分表达惊喜、惊讶、愤怒、欢喜等等各种情绪的字,来自于鹿元元。乔小胖和阿罗深知其精髓,也将之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他们在受惊吓时反应格外一致,能够异口同声发出同一个声音。   听到乔小胖这一嗓子,鹿元元和阿罗就知道里头没好玩意儿。俩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踏上了台阶,慢慢的走到了竹楼门口。   往里那么一看,才知道乔小胖为何发出那一声雅叹。   这竹楼进门的天井半空,吊着个人,长发及踝,红裙摇曳,悬着的脚上还套着红鞋。   在那儿飘飘摇摇,裙摆拂动,好像漂浮在那儿一样。、 第088章 天性   忽然意识到这事儿,鹿元元这回眼睛倒是睁大了些去看那肃王。   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她瞧了瞧,脸上虽还是那模样,但心里头的活动确实非常之精彩。   传说这肃王不能生育,但具体是哪儿的毛病,就未知了。   但看他如今这样子,倒是颇具男人气概,也不像个什么娘娘腔之类的。   仔细的在他下巴那儿瞧了瞧,除却优越的线条弧度外,好像的确是没有胡子。   她那么仔细的看了两下,之后就不再看了,双臂环胸,继续一副拒人于外的样子。当然了,拒人于外,也是稚嫩的,她的确像个孩子。   “为什么不进去?”卫均问,他的声音是清浅的,听起来,他似乎对她不陌生,但又并没有兴趣知道她是谁。   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我对不喘气的‘人’没什么兴趣。而且,我相信我们好像没犯过罪,一直被关押不合情理,更不合律法。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她说着,又有点儿无辜。   似乎,你们不该欺负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小僵尸姑娘笑了笑,“元元,离开的事儿,待你看过了再说也不迟。”   “我不。”她直接拒绝,想都没想。懒散之中,又有点儿无赖。   “罗顺的女儿和乔八的女儿也在府里是不是。”卫均开口,他并非是问什么,而是用的陈述语气。   这句话,不是说给旁人听得,是说给鹿元元听得。   鹿元元可不明白的很,罗顺是阿罗的爹,外号大顺子,功夫特别好。   乔八,就是乔老八,乔小胖的爹。   大顺子和乔老八当年都是鹿柏宽手底下的人,感情也非常好。不然,在他们全部都死了之后,阿罗和乔小胖也不会来到鹿家,和她相依为命。   好嘛,这是拿阿罗和乔小胖威胁她呢。   靠在那儿,她又故意的微微缩着肩膀,整个人瞧着就非常可怜兮兮。   小僵尸走过去,微微歪头看了看她,“元元,咱们进去吧。”   别说,这小僵尸的语气态度倒是十分好,八成是因为她认识鹿兆兆和鹿柏宽的原因。   鹿元元又能如何呢?人家王爷已经拿另外两个人威胁她了。她若不从,谁知道他能干出啥来。   瞧着清贵,实际上……啧啧。   脚下一转,她随着小僵尸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仓库。   凉飕飕,死人才有的血味儿,以及人的身体逐渐腐烂的味儿,飘进鼻子里。   她不想呼吸,于是就屏住,视线掠过那几具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尸体,死的可以说是很惨了。   头上脸上都是血,有的肚子被豁开了个大口子,隐约的顺着布料都瞧见肠肚了。   眉头皱得更紧,胃里的东西也在往上翻涌。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躯壳,但却仍旧是有血和肉存在,它们冷冰冰,同时在腐烂。   说真的,她真的很恶心。活了两辈子了,她何时这么近距离的和这么多尸体在同一个空间里?这太不人道了。   “元元,你有没有嗅出,这几具尸体有什么共通之处?”小僵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自如,但最起码,她还能装着平静和善。   “共通之处?都死了呀。”这还不简单。   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因为她根本就没闻。   “鹿家善嗅,是为祖传。从鹿家祖上鹿羽开始,便始终为采星司效力。如今鹿柏宽与鹿兆兆均不在世间,鹿家仅剩你一人,你认为,你当如何?”清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股清凉可比这仓库的凉飕飕。   这就是卫均在说话,其实他并没有用特别严厉的语气,只是很淡淡的在说。   甚至,可能因为上了年纪吧,还隐隐有点儿‘老者’的味儿。   鹿元元背对着他,对着虚空挑了挑眉毛,“我觉着,我若再没了性命,我们鹿家就彻底绝迹于世间了。”   这话说的没错处可挑吧?   的确是这个道理呀!   鹿家本来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呀,还让她去卖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行呢?   “倒也不会叫你冲锋陷阵。”卫均接着说。   “嗯,我觉着王爷你应该去问问阿罗和乔小胖,看看他们会怎么回答王爷这个,‘不会冲锋陷阵’的问题。”不会冲锋陷阵?那那么多人都死了,是怎么回事儿呢?难不成,是他们自寻死路吗?   他都不知道乔小胖其实不是个姑娘,又做什么摆出一副对他们很了解的样子来?   若乔小胖在这儿,肯定会大笑三声。   卫均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略执拗,像个孩子但又明显是个窈窕柔软的姑娘,稍稍顿了下,他向前,“不知,你可又记得,你与本王有何特别的关系?”   眼睛动了动,鹿元元转过身来,仰头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卫均,这么近距离一看,发现这人的五官比远看时要好看的多。   “还记得一些。”这事儿倒是没忘,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让她心跳加速的事儿。   薄唇一动,卫均微微垂眸看着她,“相比较继承祖上遗志并获取此荣幸,被遗弃,将如何?”   看着他那和大部分人都不相同的眼睛,又看着他粉红色极其健康的薄唇,最后又落在他的鼻梁上。   真有人的鼻梁长得这么直?有点儿像假体。   嗯,他确实没胡子,好像,都不曾有什么青青胡渣之类的。   眼睛在看他脸,脑子里一半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另一半在想他说的话。   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甜甜的,但又有点儿欠打。   “原来,还有这种好事呢!”她慢慢的说,是真的觉得是好事儿,就笑了。 第089章 天性(二更)   时近半夜,所有的银子都被挖了出来,足足十几口大箱子。所有的盖子都打开了,那里头的银子码放的整整齐齐,灯火之下,每一颗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鹿元元站在那儿看着,胸中一股汹涌,却是荡不出去。   她觉着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分给她一箱,这股子汹涌肯定就平静下来了。   没人见着钱不激动的,尤其是钱堆积的跟小山一样,活佛也得动心。   不过,她现在是纹丝不能动,因为一只手一直在后头扣着她背心的衣服,别说动了,往前一步都不成。   护卫粗略的点了一下数目,之后报备给卫均,鹿元元在旁边听着,眼睛都不由跟着睁大了。   这么多,郑立辙到底是给万辅人做了多长时间的事儿,才赚了这么多钱的?   而且,他赚了钱,到底有没有花?还是自从赚钱开始,就一直藏在这里了?简直就是有病,收藏癖?   卫均轻轻地点了点头,即便是这么多的银子,泛着如此光华,他的眼睛里也没有光。   不似他身边的人,可不止眼睛放光。并且,经过她的对比,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像是两潭水,毫无波动。   “封上,运走。”卫均只有这四个字,说完,就转身走,顺带着还把鹿元元给薅走了。   “把我带走干嘛?我再看看。我不碰,只是看看。”被薅着走,她险些绊倒。只得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去,但又不太死心,还想回去。   “只是看看?”卫均淡淡道,她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会信的。   “不然我还能吃了?”废话嘛,过过眼瘾都不让。   “不能吃,还不能拿吗?”卫均说,倒是颇有道理。   鹿元元无言,只得任由他把自己拽走,直至拽出了郑立辙的住处,他才松手。   甩了一下肩膀,双臂环胸,随着卫均走,一边叹气。   “这么多钱,你要运到哪儿去?”运走?别的不说,真真是白白便宜了卫均,都成他的了。大概这就是偏财运吧,反正她没有。   “帝都。”卫均回答。   鹿元元眼睛翻了翻,是啊,得运回自己老窝才是。   “咱们来楚州折腾一番,收获还是非常大的,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当初会来这里,完全就是因为她的鼻子。在合仝世子身上闻到了味儿,就一路摸过来了。   说实在的,有点儿冒险。而且现在想想,若通过气味儿而出错,她的罪过可就非常大了。   “嗯。”卫均给予一个音回应,事实也的确如此。   得了钱还不兴奋,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什么能让他兴奋起来。   回了小厅,饭菜还摆在桌子上呢,卫均倒是没有用饭的意思,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天的,大家都水米未进,而且即便真渴了,这郑家的水谁敢喝啊?   地下水都是相通的,后头有个专门泡尸体的水井,那里的水肯定都流到了别的水井里。单是想想,恶心的大肠头都得吐出来。   “郑立辙哪儿去了?忠龄公主今日这般献殷勤,也不知是想求王爷网开一面,还是严肃处理。”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鹿元元其实不好奇忠龄公主是什么目的,她好奇卫均怎么做。   是会听从长辈的,还是顺应自己的想法。   “她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儿媳联合亲家做的这一系列好事。”卫均表情淡淡的,语气和一样。   “不止如此,郑仙儿在嫁给合仝世子之前,还剽窃婉沛的诗,让合仝世子误以为她很有才情,才会那般着迷的非要和她成亲不可。合仝世子是挺单纯的,超乎想象的单纯。”当然了,与单纯相伴的就是渣了。   卫均看了看她,随后便笑了,这种事情尽管之前在他看来很无聊。但不得不说,还是非常好笑的。   荒唐而又可笑,闹了这么一场,才知道,出场的每个人物,都是傻子。   看他笑,鹿元元愣了下,也不由弯了弯嘴角。   这么说吧,卫均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就在这时,护卫回来了,他们已经完成了密封这个步骤,接下来就要运走了。   前来向卫均报备,此时今晚就要进行,绝不拖沓。   当然了,那么多的钱放在这儿,也不好拖沓。还是赶紧送回自己的窝,才安全。   听完报备,卫均也点头同意了,护卫离开,孔钰等人进来了。   饭菜尽管都凉了,不过都忙了一天,他们进来也打算填肚子。   也就是这时,卫均忽然想起来什么,叫孔钰过来。   说了几句,孔钰便迅速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来,见卫均点点头,他转身就朝着鹿元元走了过来。   鹿元元单手托着下颌,本来就在看卫均,他说啥她没听见,但一直瞅着他们呢。   见孔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钱,她眉尾一挑,好事?   的确是好事。   孔钰将银票给了鹿元元,低声交代了一句,王爷赏赐。   拿着银票,鹿元元转着眼睛看向卫均,他也在看着她呢,只不过没什么表情。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银票,鹿元元一下子跳起来,“谢谢师父!”说着,还给鞠了一大躬。   卫均眸子眯了眯,见了钱,真是乐开花儿了。   “往往,好事来自尽力之后。”卫均看着她,轻声道。   “师父所言极是,天之真理。不知,今晚还有什么吩咐?”她站在那儿,手里捏着银票,开心是真的。甚至因为开心,脸蛋儿微红。   卫均想了想,随后摇头,“这几日辛苦了,好生休息吧。”   鹿元元又一笑,正好乔小胖从门口进来,她一溜烟的狂奔向他,“胖啊,走,姐姐带你玩儿去。”   乔小胖被鹿元元扯着,埋进小厅的一只脚又硬生生的抽了回去,然后就跟着她跑了。   卫均眼看着那小土匪跟花蝴蝶似得跑了,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问今晚还有什么吩咐,她要去城里耍。   就不该给她钱! 第090章 给钱最后一次了   有了钱,那还不是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鹿元元拽着乔小胖又回了点雀轩,这回可不是为了调查什么,单纯就是来玩儿的。   银票在手,选了这里最顶级的服务套餐,她是个女子,但有钱啊。即便这点雀轩里的人觉着奇怪,但还是如同对待其他男性客人一样。在钱面前,哪个敢怠慢?   花天酒地,哪是男人专属,但凡有钱,哪个人不会花?   乔小胖也是在到了点雀轩之后才看清楚卫均一共给了她多少钱,又眼见她一张银票挥霍出去,不由骂她败家。   不过,随着被一路送到了专属雅间,乔小胖也不抱怨了,美丽的姑娘们鱼贯而入,他即便再凶巴巴,这会儿心气也都顺了。   被两个姑娘推着倒在了榻上,他还不忘警告鹿元元,不许喝酒。   鹿元元哪有心情理他,这吹拉弹唱各种姑娘齐上阵,眼花缭乱,钱真不白洒啊。   洒这么多钱,是可以召任何想看的想见的人过来的,即便是正在楼下唱着戏的,若是想听,可以立即叫停,下面唱戏的就会上来,进行一对一的现场演唱。   鹿元元对那些不感兴趣,她来这儿是来找夜店的感觉的。姑娘们吹拉弹唱是挺厉害,可她不喜欢听咿咿呀呀。于是乎,过了一阵儿就教导她们要如何吹弹,试了好半晌,还是觉着乱弹乱吹才来感觉。   乱弹开始,鹿元元举着酒瓶子乱蹦,陪着她的姑娘也随着,一片乱糟糟。   夜很长,有了钱,鹿元元也折腾了整晚,乔小胖陪着她,不知不觉的,也加入到她乱蹦的队伍当中。   楚州的夜是开放的,最起码,青溪城是比不上。   天逐渐的亮了,沉寂了一夜的忠龄公主府终于有了动静,而且,这动静还不小。   小侧门打开,郑仙儿背着包裹,被下人从侧门赶了出来。   就是这么的干脆利落,不可不说,非常无情了。   但是,又有踪迹可循,忠龄公主本来就不同意,还不是因为她那儿子寻死觅活。这会儿,她那儿子也不在意了,还不抓紧赶出去,等什么呢?   郑仙儿走出来,背上的包袱也不大,里面,只有她的东西,她嫁入这个府邸时,随身带着的东西。   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甚至成亲时,陪嫁之物少之又少,最贵重的,也就是那一架衣柜了。   小侧门从身后关上,郑仙儿站在那儿泪流满面,回头看了一眼,门已是被无情的关上了。就像那个男人一样,无情起来时,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站在那里走动不得,她很想再回去,再质问一下那个男人,到底为何这般无情,说不要就不要她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蓄满勇气呢,倒是忽然出现了两个男人。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擒着她就迅速离开了。   甚至,郑仙儿都没来得及喊叫,就被带走了,眨眼间消失在这条街上。   还是郑立辙那小小的宅子,大门大大的敞开,甚至门槛都被挖掉了。   里面,因为被刨的,也是跟拆迁了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要彻底翻修呢。   太阳都跳起来老高了,鹿元元和乔小胖回来了。   俩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边走,鹿元元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筒,里面装的是青梅汁。   青梅汁配这楚州城的羊肉是绝配,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吃法儿,但羊肉配着青梅汁,是绝对不会腻的。   路过大门口,鹿元元低头看了看地上被刨开的门槛遗留痕迹,她啧啧了两声,“速度很快嘛。不得不说,搞破坏这种事,做起来是有瘾的。”她都想参与了。   乔小胖看了一眼,“估计是往出运那些银子太碍事了,就给刨了。”   鹿元元点点头,绝对是这样。   两个人进了宅子,碰到了护卫,他们俩出去风流一夜,今儿回来倒是精神头不错。还以为,这俩人得精神萎靡的回来呢。   两个丫头,也不知去玩儿什么了?   乔小胖是不理会他们,倒是鹿元元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心情好,他们眼神儿奇怪,她也全然不在意。   “我得找个地儿睡一觉,蹦了一夜,累死老子了。”乔小胖回来就是为了休息的,鹿元元太能折腾了,别看有病,真来兴致的时候,他都敌不过她。   “好呀,休息吧,我去谢了师父,再去找你。”鹿元元点点头,听她一口一个师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孝顺。   乔小胖一听,也是不顺耳。皱了皱眉头,“不管你。”阿罗担心她会受苦吧,可想想,根据她的性子,受苦这事儿也轮不着她。最多的,叫人担心的,也就是她会犯病,只有这个叫人放心不下。   问了碰见的护卫,得知卫均此时在后院的亭子里,她就转过去,找人了。   转到了后院,果然,看到了在亭子里的卫均,他站在那儿,双手负后,好像在迎接什么晨起的天地精华。   走过去,踩着台阶上去,“师父,早上好呀。”   听到了她过来的声音,但也还是意外她这雀跃的语气,显然是十分开心。   转过身来,卫均看向她,视线从她的脸一直落到她身上,最后又回了她脸上。   “开心吗?”走过来,之后在石椅上坐下,卫均淡淡道。   他坐下,鹿元元也坐下了,同时把手里的竹筒放在石桌上,“开心。果然啊,人是得赚钱,钱的确能买来快乐。”她久违的体会了夜店疯狂,唯一遗憾的就是灯光了,但在她开心快乐上,灯光什么的已经不算啥了。   卫均看着她,莫名的笑了一声,鹿元元眨巴着眼睛看他,那可真是满面真诚,再加上懵懂无知。似乎,跟她讲什么大道理亦或是训她骂她,都不忍心似得。   “在点雀轩找到快乐了?”看她那小脸儿,的确是快乐了。   疯狂点头,鹿元元的确找到快乐了。   卫均似笑非笑,当面给钱这种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对了,钱都运走了?也不知郑立辙被带到哪儿去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做了事,就有赏赐。鹿元元觉着,这样赚钱也挺爽的。主要是,有钱的话,真是可以任意取乐。她接下来可以不止享受夜店了,还可以享受别的。唉,回不去,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但好歹的,也让她适当的寻回一些来,最起码让她显得没有那么孤单。   “对照信件上所有的人,一个也不能漏。再有,就是你的任务了,整个西南,原鹿判手底下的人,要全部动用起来,就像当初在青溪城那样。既然也玩乐过了,正事也该做了,就从楚州开始。”卫均给她交代任务,很简单,重复青溪城所做的就行。   她有一个无可比拟的鼻子,比之最初他在青溪城时先行调查再抓人,要更快更简单的多。   食指中指并拢,抬起来在太阳穴那儿比划了一下,“领命。”   看她那样子,卫均轻轻地叹了口气,“玩了一夜,不累么?”总说自己有病,玩乐之时倒是忘了自己有病的事儿了。   “还成,仍旧兴奋。”单手托着下颌,鹿元元想了想。若说累的话,其实也有一点儿,主要是心情好,疲累什么的,也就不在意了。   卫均又看了看她,决定不再理会,越理会越来劲。   就在这时,护卫捧着茶壶和茶具走进了亭子,鹿元元看了看,又去看卫均,这水……   “他们去城里买回来的。”鹿元元都不用说话,卫均只扫了她一眼,就知她在想什么。   “哦,那就好,这里的水不能喝。”鹿元元点点头,那还成。即便渴死了,这里的水也不能喝。   摆放好,卫均倒了一杯,拿着茶杯,倒是看了一眼鹿元元,“闻闻。”   “让我试毒啊!”一说闻,鹿元元就知道他啥意思,他也担心不干净。   拿过来,她一边低头闻了闻,“水干净,茶也新鲜,放心喝吧。”肯定很贵。   把杯子推回去,鹿元元让他放心喝。   她表情真挚,单看长相的话,她就是那种不会骗人的人。   拿起来,卫均闻了下,随后慢尝。   鹿元元盯着他看,果然啊,贵的茶,喝到嘴里都是不一样的。   她拿过自己竹筒,又灌了一口青梅汁。青梅汁入口,她就想吃风干羊肋排,楚州的羊肉真不错。   卫均慢慢的品茶,他一举一动,都像是画出来的,因为非常有观赏性。   不过,这幅画是会动的,同时又慢慢悠悠,不疾不徐,很是养眼。   昨日在这儿,真是一口水都没喝上,更别说喝茶了。   卫均一杯茶下肚,也轻轻地吁了口气,又倒了第二杯。   倒完后,抬眼看向对面,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小土匪撑着自己下颌眼睛却闭上了。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他看了她一会儿,她闭着的眼睛也未睁开,真睡着了。   继续品茶,他视线倒是落在了鹿元元的脸上,因为睡着了,脑袋在往下坠,那只手却撑得有力,以至于挤得半边脸蛋儿都变形了。   肉嘟嘟的,瞧着又分外健康,纯挚而娇艳。   说她有病症,难以医治,天生不孕。看到了她,很难不觉着这种病不该落在她身上。   清风拂过,带着阳光特有的味儿,同时,还有渗着甜丝丝的花树香气。   鹿元元终于趴在了桌子上,硬邦邦的,她潜意识里是有感觉的,但是,睡意战胜了不适,就彻底睡过去了。   楚州是挺大的,想要找人,其实并不容易。   鹿元元接受了这个任务,自然也开始着手了,有她和乔小胖,同时还有孔钰。   孔钰再次被分配到鹿元元身边保护她,这回反倒是没那么多不情愿了,重新在城中游荡,还是像以前似得,走过路过,有好吃的好喝的,坚决不放弃。   卫均给的钱,挥霍了一部分,但还剩不少呢。即便是这样吃吃喝喝,那也能吃上几年。   在城中晃悠,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去逛,鹿元元瞧着就像是在玩儿。   乔小胖和孔钰跟着她,少见的腿儿都开始隐隐发酸了,身体再好,这种逛街法儿,也吃不消啊。   从一个小医馆里出来,鹿元元边走边擦自己的手腕,“这就是骗人的,谁来这儿看病,非得把自己害死。不然啊,咱们就偷偷的在附近贴一些牛皮,揭露这家的庸医。”   “为什么要贴牛皮?”孔钰不解,为什么?   “她说的牛皮不是真牛皮,是小纸条。贴的到处都是,揭露庸医的真面目。”乔小胖给解释。   孔钰明白了,接连点头。   “什么玩意儿,随口乱说几句就能当大夫,这样我也能。”鹿元元翻白眼儿,因为刚刚那大夫给她把脉,说她孕育能力非常强,生七个八个都不在话下。   这不就是随口胡诌嘛,可想庸到什么程度。真有病的人去看病,得害死多少人。   乔小胖不由笑,“应该让他给老子看看,看他能胡说出什么来。”估摸着,连他到底是男是女都摸不出来。   “那你刚才不上?”鹿元元一听,眼睛都瞪起来了,关键时刻不上,马后炮倒是灵。   “我元元姐不爽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去?”乔小胖可不怕她瞪眼,再回去呗,多大的事儿。   “算了算了,看着生气。目前已经掌握了几家了,他们之间互相其实都认识,逮着了一个,不怕逮不着别的。”不想走了,累了,想吃饭。   在街上走,闻着香味儿,进了临街的饭馆。   饭馆里客人不少,人太多,鹿元元也不太喜欢。先给了银子,小二就带着他们上了楼。   楼上人的确不多,而且,很安静。   到了二楼,跟着小二朝着雅间走,走了几步,鹿元元忽然停了下来。   站在那儿,她轻轻地嗅了嗅,然后就歪头朝着前方的某个雅间看。   “怎么了?”她停了,乔小胖也停了。看她那歪着脑袋的造型,他微微皱眉。   “我觉着,天意,可能就是眼下这种情况了吧。”这股子独特的香味儿,她一直只闻其味儿,不见其人。今儿,终于能见着其人了。 第091章 腿短一样有用   小僵尸说,鹿元元提得要求,足可见她内心里的善良。这种要求,王爷必然会答应的。   这种吹捧,鹿元元也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要他们能答应,那就成了。   反正,她也算看出来了,这伙人会没完没了。与此同时,阿罗和乔小胖也心绪难平,那心结卡在心里头,不解开,他们俩必然不会得安宁。   既如此,那不如就掌控个主动权,把他们父母的尸骨要回来。由他们自己来安葬,这心结也就过去了。   “真要给他们做走狗?这事儿得再商量商量,她一个人说的也不作数。你一边儿去,惹急了老子,揍你。”乔小胖挥舞着双手,决定要一家三口人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又一看小僵尸站在围廊高处那儿瞅着他们,他就特别凶的威胁。   小僵尸还真听话的站直身体,向后退了两步,转眼看向别处,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自己商量。   乔小胖扯着鹿元元和阿罗后退一些,之后围成了个圈儿,瞪着眼珠子瞅着鹿元元,“你真要给他们做狗腿子?首先,你得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我们的爹都是怎么死的,大家都清楚,真给他们做狗,最终也逃不了这种死法。”   乔小胖用一种特别认真且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死,并不是那么可怕。但,得看怎么个死法了。或是,为谁死。   为朝廷为皇家死,不值。   “我又没说要一辈子卖给他们,咱们不是可以谈判嘛。都能这样死皮赖脸的找上门了,显而易见,他们内部也是人才稀缺,急于想要我们的加入为他们卖命。既如此,一切可谈嘛。我们卖给他们三年五年的,也仅限于此,时间再长些我们绝不接受。就用这三年五年的时间,把你们爹娘的尸骨换回来,正好你们俩也给寻个风水宝地,风光下葬。这属于是用咱们自个儿的‘劳动’甚至生命换回来的,可以毫不心虚吧?若他们实在不同意,那没办法了,咱们就吹灯拔蜡,一人一条绳子挂在府衙门口,也算警示众生了。”鹿元元小声的说,唇红齿白,巴拉巴拉,听起来是面面俱到。   阿罗凝神细听,乔小胖也皱着脑门极其认真,两个自诩家长的家伙,眼下听一个小家伙噼里啪啦一通分析,分明是听进去了。   “怎么样?是扯着绳子去门口,还是和她谈谈?”鹿元元摊手晃了晃。尽管她瞧着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可显而易见,当下她主导了他们俩。   “豁出去了,谈。最多五年,他们要不干,老子先去门口挂着。”乔小胖点头,又恶狠狠道。   鹿元元扬了扬下颌,就朝着小僵尸走过去了,微微仰头,因为阳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我知道你们挺着急的,在这青溪城,甚至整个西南有许多事要做,并且急需我们的帮助。无利不起早,不止人如此,动物也一样。我们要罗顺和乔八的尸骨,他们的女儿要好生的安葬他们,在青溪城这片他们待了一辈子的土地。所以,我们答应入伙,但最多五年。毕竟你也看到了,我有病,能够支撑五年是我的极限了。”说着,她又显得及其可怜。作为一个病人,他们还要她去给卖命,多无耻,多无良。   小僵尸掩在披风下,那张白白的小脸儿,发红的眼睛,都表示她有在认真听。   鹿元元说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以。”   嘿,答应的就是这么快。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乔小胖和阿罗也一诧,这小僵尸敢答应,想来必然是她主子授意了。   那肃王……有这么毒吗?这都料到了。   “你们今日便有任务,非常紧急。鹿判之前的城中旧部隐藏的非常深,自从鹿判和兆兆出了意外,他们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和采星司有任何的联系。而这旧部的人员名单,采星司也不齐全。现在,这项任务就要交给你了,元元,把他们都找出来。不管他们还是否愿意为采星司效力,但,总会愿意为鹿家效力的。”小僵尸站在那围廊上宣布了任务,说完就走了。   看起来是潇洒,但鹿元元觉着,她是担心自己说完了,而她不答应。这才说完就走,不想听到拒绝。   “咱们是不被耍了?”乔小胖皱着眉头,心里头怪怪的。   “似乎,咱们两个是饵,用来钓元元的。”阿罗沉声,自然有些恨恨。   “算了,既然都上钩了,这鱼钩也吐不出去了。出些力气,但收获也是有的。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还不是凭我们高兴。走,去城外选个风水宝地去,不是有说嘛,这风水选好了,绵益子孙。”鹿元元转身就走,口罩一戴,劳什子任务,她才不着急呢。   反正又没给她定期限,又没说完成不了有何种惩罚,既如此,何必琢磨?   阿罗和乔小胖跟着她走,虽是他们俩一向觉着鹿元元在始终都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并且离不开。一旦放松,她可能就会有麻烦。但眼下,根本没意识到,是鹿元元在主导,他们俩自然而然的跟随,连反对都不曾有。   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衙,这守在府衙门口的人似乎都收到了他们仨已经‘入伙’的消息了,根本不曾拦着他们。   出了府衙,城内依旧。阳光不错,晒得三人顿感饥肠辘辘。   都下午了,他们就早上吃了些东西,眼下肚子里没食儿,啥事都干不动。   三个人转悠到城中的小铺子里,吃了些简单又便宜的面,就真的直奔城外,要选风水宝地了。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仨人好像都忘了,说是不着调也不为过。   青溪城外,地形可就复杂了,因为距离边关不远。而过了边关,就是大叶国。   风水宝地,他们仨又不是方士,也不是算命先生,可不会那一套。   他们看风水宝地的条件就是,顺眼即可。   三个人晃晃悠悠,到了野外,草树成群,鹿元元更开心了。   这原野的味儿能让她的大脑更舒坦些,即便是偶尔的能闻到农田里飘出来的马粪味儿,也要比城里几十号人身上流出的融合在一起的汗味儿要好闻的多。   “不然,咱们逃跑吧。”嗅着夕阳西下,草树都开始慵懒下来的味儿,鹿元元叹道。 第092章 就是你了   继续低头看册子,自动的忽略那些荤黄的字眼,去看其他的。   没想到她昨晚做了这么多事儿呢,不止找到了婉沛的住处,还在床脚找到了别的东西。   抬头往床脚看去,是在那儿翻出来的吗?她喝醉了之后的鼻子,一如既往的好用。有时候,好用的叫她都吃惊。   “卖身契?”乔小胖也知道都翻出了什么来,所以都记录在了上头。   再仔细一看,鹿元元更惊了,“婉沛原来是合仝世子妃娘家的下人,被卖到点雀轩也是三年前。三年前的话,不就是合仝世子成婚的那一年吗。”   有没有问题她不知道,总之,看起来,似乎是过于巧合了。   抬眼,往门口那儿看,那个小丫头还跪在那儿呢。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倒是此时满脸泪,看起来好像受惊吓不浅。   “这是婉沛的贴身丫鬟,她都说什么了?”眼下,这册子上还有记录。而乔小胖就站在门口那儿,显然是等着第一手消息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卫均看着她,很明显,他不想浪费口舌给她说这些。   鹿元元也扭过头来看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特别无聊。”她觉着,她就是在他脸上看到了无聊俩字儿,他觉着很烦。   “难道不是吗?”卫均的确是觉着很烦,因为这些东西而牵扯出人命来,也很无聊。   他关注的重点是万辅人,其他乱糟糟的事,他一向不管。   鹿元元无话可说,不过也是,他想必也没有那个吃瓜的心情。   放下册子,鹿元元起身,先去桌边倒了一杯水喝光,之后也走到了门口。   门外,那小丫头眼下只是跪在那儿哭着,什么话都不说了。看她哭,还真是蛮可怜的。   站在乔小胖旁边,鹿元元歪头看了看那小丫头,又吸了吸鼻子,泪水的气味儿,真的不是太好闻。   “说什么了?”问乔小胖,这些事情问他是最快的了。   乔小胖看了她一眼,瞧她脸色尚好,他也放心了。   “交代了,那天一早,点雀轩还没开门呢,郑老爷,就是合仝世子妃的父亲,找来了。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那儿找的,而是通过后门的看门大爷来通传的。当时,这小丫头是和婉沛一同过去的,不过,在后门那儿见了郑老爷,反倒是被郑老爷呵斥了一顿,然后她就回来了。婉沛单独跟郑老爷出了后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这才是婉沛失踪当日真正的事发经过,但,合仝世子并没有从这小丫头嘴里得到真相。   “别说,王爷在最早最早之前就猜对了,婉沛的失踪和合仝世子妃有关。虽是人家本人没出面,但爹出面了呀。哎?还是有点儿搞不通,这个婉沛之前是郑家的下人的话,那为什么三年前被卖到了这点雀轩来?按理说,也不至于都穷到养不起下人,要靠贩卖他们来度日吧。再说,既然三年前这婉沛还在郑家呢,合仝世子正好倾心于世子妃,他是从未见过还在郑家的婉沛么?”这有矛盾啊,还是说,那合仝世子从未上过郑家的门,所以才没见过婉沛。   乔小胖耸了下肩膀,谁知道呢。   这小丫鬟也不了解婉沛和郑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是在婉沛被卖到点雀轩之后,才被分拨到她身边做丫鬟的。   根据这小丫头所说,婉沛的确是个才女,读过很多很多的诗书,本人亦是非常有才情,写过很多诗。   “不知合仝世子和婉沛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鹿元元问,实际心里几分八卦。   乔小胖转眼往那大床看了一眼,“床这么大,摆明了不是给一个人睡的,你不懂?”   鹿元元也扭头看过去,想了想,她忽然眼睛一瞪,“他们俩睡过的床,你还把我放到那上头睡一晚?”   “不然呢?老子抱着你睡?”乔小胖也瞪她,说的不是废话嘛,那就一张床,她睡得跟猪似得,不就任她在那上头躺着了。   倒是有个软榻,可有另一个‘大佛’在上头呢。人家嫌弃那床,连靠近都不靠近的。   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鹿元元摇了摇头,“合仝世子这属于身体和精神双重出轨,他媳妇儿不高兴也正常,可以理解。”吃瓜归吃瓜,但合仝世子这种行径,她有些不齿,什么玩意儿!   “最毒莫过妇人心啊。”乔小胖叹了一声。   “嘿,你这话我不爱听。要不是合仝世子他先出轨,他媳妇儿至于联合自个儿爹搞事嘛。谁错在先,谁错在后?你再说说。”鹿元元不爱听,先错的分明就是合仝,他媳妇儿属于被动的。   “成,他们俩都不是好东西,爱听么?”乔小胖翻了个白眼儿,懒得和她争辩。主要是,真争辩气啦,鹿元元那小嘴儿叭叭的,厉害着呢。   鹿元元想了想,这里头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呢,她倒是也不能一下子说的那么死。   反正,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怎么着都得调查郑家了。但是,他们不好直接出面,得把合仝世子弄来。   转头去看卫均,哪想那位坐在榻上,正在看乔小胖的册子呢。   走过去,鹿元元转身坐下,先吸了两口这人身上的花树青草香,之后才开口,“把合仝世子请来吧,他要是听说了这事儿,肯定当即就带着咱们去郑家。”   卫均慢慢抬头侧颈,看她,“要合仝为你扛雷,心中还是缺少些把握。”他都看到了,他们昨天出来后,鹿元元的一些打算。   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都跟着颤了下,“你又不给我扛雷,我只能另找一个喽。”不是废话嘛,有他一个随时可能会把下属抛弃的顶头上司,她当然得另找个。   “也并无不妥。”卫均眉尾微扬,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还真顺着她说的往下说了。   他会这样说,真叫鹿元元诧异,本以为他会像在忠龄公主府时那样生气呢。   他的宽厚,真是没周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汹涌如潮,何时又跟后妈的疼爱似得。   “所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把合仝世子叫来吧,让他冲锋陷阵。”微微往前探,她边眯着眼睛假笑,一边伸手从他手里把那册子夺了回来。   她那小脸儿,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假笑,可是,又真的非常娇甜,即便是想冲她发火,都发不出来。   成功的把册子夺回来了,她就又坐回去了,假笑一收,她还嫌累呢。   “这郑家他们昨晚曾夜探过,倒是也没寻到什么不寻常。到底如何,还需更仔细的探查。正好,你随着合仝去一趟。”昨晚太过匆忙,只是短暂的去探了一下。若真是万辅人,或是什么万辅人的狗,很多东西都会隐藏的极深,想要找,得花费些功夫。   这么多年来,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有多难缠,卫均十分清楚。   “嗯,你们昨晚都去了?其实,王爷你要是真不想走这种正常的过程,像这种夜探什么的把我带上也成。有没有问题,闻就闻出来了。然后,就可以像在青溪城那样,全给抓了。”显而易见,他们经常干的是这样的事儿,走正常过程,一点一点查什么的,他们等不及。   但怎么说呢,鹿元元觉着这样才有意思,顺便的还能吃些男女情仇的瓜。   “只是先探个路而已,既然说此事交给你,还是由你来主导。”卫均微微摇头,他看着她,那眼睛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深意。   鹿元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你是想让我多做做这种事,然后,就像我爹似得,把西南这一片都承包下来,对吧?”她明白他的目的了。   卫均看着她,薄唇倒是微微弯起了些角度来,“有信心么?”他问她。   信心?   “说不定,等我熟悉了这一摊业务,咱们的合约也到期了。到时,你还得另找人选,多麻烦呀。”好嘛,分明说是几年而已,他心里打的却是终身制,万恶的封建社会吸血家。   她那不想给卖命一辈子的眼神儿遮都遮不住,卫均自然都看得到。   不过,看到了就看到了,他依旧保持着隐隐的笑意,看起来,真是让人觉着他心地无比宽广。   但,在鹿元元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都已经开始想着让她终身给他卖命这事儿了,还能宽容到哪儿去?   对视了好半晌,他也不移开视线,而且表情还那个样子,鹿元元倒是先不自在了。   收回视线,把脑袋也扭了过来,不再和他大眼瞪小眼。他眼珠子长得漂亮,和他对视,她没什么胜算。   她若是也长了一对儿那么漂亮的眼睛,非得瞪得他求爷爷告奶奶不可。   “将合仝叫来吧。再去一些人,把在郑家附近看守的人换回来。”卫均淡淡开口,门外一行护卫立即离开了,速度极快。   鹿元元都听在耳朵里,不得不说卫均这人心眼儿多。分明他可以用之前的行事方法,毕竟都找着人家了。可是,他偏不,不惜浪费人力盯着那边,这头又要她像老牛似得卖力,损。 第093章 就是你了(二更)   被上司吐槽训斥,心里不高兴,但该做的工作还是一样都不能落下。   继续去城中找鹿判原来的部下,在街巷中前行,去找城中最大的马行。这马行在城郊,经营这个马行的是个养马高手。在大家被抓到了大牢里时,这位养马高手一直待在最边缘。其实,连鹿元元都没看到他,因为距离非常远。但是小林看到了,并且小林也认识他。   小林父亲还活着时,曾和这位养马高手有过短暂的来往。   这个人的马匹生意做的还是不错的,若说几十年前,可能不怎么样,默默无闻吧。但现在,在西南这多城中,他是这一行中有些资历和名气的。   想来,他会在这么些年来在这一行有发展,有名气,离不开鹿判的帮助。   也是,想一想鹿判又如何能够收拢了这么多人?必然是会其中给予了诸多利益。这些东西,无不是相互的。   “我也觉着鱼腥味儿不好闻,但不好闻归不好闻,我吃进了我嘴里,又没往别人嘴里塞,何罪之有?”小声嘟囔,还是在不满意被卫均训斥之事。那种掩饰不住的嫌弃,好像她在吃屎一样。   “所以啊,咱们此后就每日吃鱼,浸出一身鱼味儿来在他面前晃,熏死他。”乔小胖出主意,因为鹿元元说过,人长时间的吃同一种东西,身体是会散发出味儿来的。   “若整日吃鱼,不说你们会不会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啊!这任务就交给我家小胖了,由你来做,我超放心。”鹿元元转眼看他,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可不想得罪他。   毕竟,是手握生死大权的人,这样的人,惹他干嘛?就算不能做到成为他最贴心的狗腿子,如何也不能成为眼中钉啊。   所以,在他说让她从此后吃鱼距离他远一些,最起码距离一条街时,她也没反驳,反而是点了点头,特别听话的答应了。   “行了,都别抱怨了。忘了你曾边吃边骂味儿难闻的时候了?”阿罗让他们闭嘴,这说味儿难闻又不是只有卫均一个。鹿元元以前可是边吃边说有屎味儿,搞得她和乔小胖都要吐了。   鹿元元不由笑,但凡她说有什么味儿的时候,那都是因为当次的鱼头做的特别好,她想独占,所以就故意恶心他们俩。   当然了,也没让她失望,但凡她说,他们俩就吃不下去了。   “鹿小姐,咱们到了。”小林在前面忽然说道,前头,就是这青溪城最大的马行了。   说是最大,但其实这里的马,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最多二百匹。但,这种规模在青溪城也是极大的了,但凡哪家有购买马的意向,亦或是自家的马出了什么问题弄不明白,都会过来。   这马场连接着一小片山林,树木说不上青翠,因为那里头已经成了马儿的玩乐地了。   而且吧,这里的空气也不是太好,最起码对鹿元元来说,她到了跟前就知道这里有很多的马粪没来得及清理,堆放在一处肯定都要发酵了。   掏出大口罩来,扣在脸上,跟随着小林从马场的关着的大门之间的缝隙挤进去。   马场其实没雇佣太多的人,三五个吧,没人在大门口看着也正常。   但进来了,却也没看到什么人,远处那修建的特别长的马厩外堆着从里头清出来的马粪,每一堆马粪皆是顺着窗口扔出来的,有的甚至窗口上还挂着马粪蛋儿呢。   一眼就看到了,鹿元元有点儿恶心,这马场收拾的也不咋地啊。小林之前可是说,这马场井井有条,不比别城大马场差。   这种卫生条件,未免吹得也有点儿太大了。   朝着马厩那边走,越走近,乔小胖也不由拧起了眉头来,太臭了。按理说马粪也不至于这么臭,估摸着是积攒了太久,难闻。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阿罗觉着不太对,边走她边往树林那边看。按理说,这里的小马驹什么的都不用拴起来,它们应当随处乱跑才是。而那边小树林,应当就是它们的乐园。   “是啊,连马儿都不管了。”乔小胖走到马厩大铁门那儿往里一看,所有的马都在里头。不管是成年的壮马,还是出生没多久的小马驹,都在这儿。   其他几个人也绕到大铁门那儿往里看,几匹小马驹在过道里乱跑,大概都闷得难受了。这会儿门口有人出现,几匹胆子大的就颠颠儿的跑过来了。那鬃毛和尾巴甩的好看,大眼睛布灵布灵,让人不由想据为己有。   鹿元元一看,眼睛也跟着瞪起来了,隔着铁门的缝隙,和小马驹大眼儿瞪小眼儿。大概小马驹也觉着这忽然出现的人特别无礼,就朝着她哆嗦了下鼻子。这鼻孔大,喷出来的鼻息也多,汩汩热,还带着点儿潮湿的水分感。   鹿元元掩在口罩底下的鼻子也学它,但很遗憾,鼻息的分量没比过它。   眼睛依旧瞪大,鹿元元转过脸来看阿罗,“我的眼睫毛长还是它的长?”   阿罗看了看鹿元元那要瞪出来了似得眼珠子,又看了看铁门里面的小马驹,“你和它对比,就像小胖和你对比一样。”别说眼睫毛了,眼珠子都不见了。   鹿元元哼了一声,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不再和那小马驹比了。   “奇怪了,怎么没人?人可以不在,但这些马儿都关在马厩里也不对啊。马儿就是喜欢奔跑的,这么圈在这里岂不是等着生病嘛。”乔小胖觉着不对劲儿,他和小林在马厩四周看了看,没见半个人影。   “去那边林子看看吧,只有那边有遮挡看不清楚。”阿罗说,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是做防御准备。   四个人朝着那边走,阿罗和乔小胖走在前头,各自身上还背着铁伞。鹿元元和小林则在后头跟着,两个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反而比那两个有功夫的更轻松。大概,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吧。   很快的,进了林子,所有的树干都光秃秃,还有被蹭被撞的印记。但,树冠倒是异常的繁茂,在半空中可谓冠盖,十分挡光。   鹿元元仰头往上看,她觉着这地儿小马驹肯定相当喜欢,因为她都想在这儿尥蹶子撒欢儿了。   继续往深处走,树木较之刚进来时要茂盛些许,也就在这时,前面阿罗和乔小胖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往头顶上看,正好在他们俩身侧,两棵大树上各翘出一根手臂粗的枝桠来,那枝桠上挂着绳套,好像在等着有人把脖子伸进去呢。 第094章 为人师   因为小僵尸姑娘的命令,鹿元元被允许去方便。   戴着大口罩,她从后院的茅房里出来,边走边挥舞双臂,尽量把沾染到的茅厕的味儿甩掉。   嗯,别人可能闻不到,但是她能闻到。   这就会迫使她很想去洗澡换衣服,有时候,洁癖不是心理症状,而是鼻子犯的错。   直到又回了楼里,她才把口罩拿下来,她想尽量的让自己没那么显眼。毕竟,被单独从柴房里拎出来,不意味是好事。   很有可能,他们把看起来有些可疑的家伙挑了出来。   进了楼里,她转着眼睛寻找了一圈儿,但并没有寻到阿罗和乔小胖的踪迹。也不知他们俩被带到哪儿去了。   刚刚那小僵尸姑娘问了她的名字,她又知道鹿兆兆。或许,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又或许,没准儿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鹿元元所想,麻烦这个东西,是会下蛋的。   从一个麻烦开始,可能还没解决,它就噗嗤下了个蛋,繁殖了另外一个麻烦。   她坐回去没多久,就被带走了。   从莺馆出来,街道通明,这条街其他玩乐的地方如旧,只有这里黑乎乎,关门闭户。   这门口,就停着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人,是驾车的。   “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姑娘,一个叫阿罗,一个叫小胖。我被带走了,他们俩肯定会很担心。麻烦您一会儿转告他们我的去处,不然,他们俩可能会担心的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是要她上马车,她又能怎么办?打得过这些人吗?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跟那个把她送出来的人说,声音有点儿低,同样语气也带着点儿祈求。   不过,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   上了马车,她就轻轻地叹了口气,来软的也不为所动,这帮披着官皮的家伙,还真难对付。   她能够闻得到经过时,这帮人身上隐隐飘出来的杀伐之气。那是,手里头有人命,才有的味儿。   不知道要被马车送到哪儿,但心里头猜测了下,最后在下车的时候,嗯,她的猜测是准确的,她被送到了官府的大牢。   她要是也有那个可以蹦跶的体力,她绝对会像乔小胖那样大肆蹦跶咒骂起来,凭什么把她带到大牢里?   可是她不能,一旦激动,心跳加速,她就会犯病。   大牢门口,有人守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人家就过来了。倒是也没把她捆起来,亦或是押着她,只是叫她走。   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若是十分粗鲁,她也没力气与之对抗。   而且很明显,眼下守着这大牢的,不是青溪城的狱卒,和莺馆的是一伙人。   莫不是,这帮人已经把这整座城都接管了?   进了大牢,鹿元元有点儿呼吸困难,亦如所想,这里的味儿,实在是太难闻了。   食物腐烂,动物腐烂,夹杂着人肉腐烂;排泄物,人的,动物的;霉变,灰尘。掺和在一起,又像是有人刻意搅拌过,让她不由得开始反胃。   其他人可能只是觉着难闻,可她不一样。   每个牢房里都有犯人,不过,都老老实实的。走过时,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但也只是看而已。   终于,她被送到了最深处的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便看到了鸨母。   原来,她早早的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牢门打开,鹿元元弯身走了进去,“姨娘。”   “丫头,你怎么来了?”鸨母是坐在干草堆上的,她看起来是有些忧心的,但还坐得住,不至于方寸大乱,一看就是个经历过风雨的人。   “我也不知道。”耸了耸肩膀,鹿元元朝着她走过去,之后也在干草上坐下。   轻轻地呼吸,她本就饿,可不想吐出来。   呼吸间,能闻到鸨母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一点点栀子香,混合着一些她也不知道的香。   “姨娘,你被带到这大牢,他们可说因由了?”小声的询问,鹿元元一边歪头看她。与这大牢里的味儿相比,鸨母身上的香可不更好闻,更能叫她翻涌的胃平静下来。   鸨母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把我带到这儿,扔进牢房,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倒是连累了你这个丫头,本是帮我的忙,却惹了这无妄之灾。”   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看守的人也不在这附近,静悄悄的,恶臭的,再就没啥了。   鸨母也不说话了,她微微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大牢里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被押送进来,并且送到了这边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人同时看过去,却发现这回被押送进来的人不是莺馆的,而是几个男人。   他们可没鹿元元那么听话,双臂被反向缚住,由那些人押解,一直到这个牢房前。   牢门打开,那几个男人一个一个的被扔进来。   他们破口大骂,可见不是一般的愤怒。   鹿元元往鸨母那边靠了靠,这帮人有没有搞错?可以把男人和女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吗?   这青溪城的官府虽说不咋地,但这男女有别可是大方向,再愚蠢也做不出这种破事儿来。   牢房的门重新被锁上,那几个人倒是没走,双手负后,就守在了牢门外。   一共四个男人,穿着不同。   他们进来后就尽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走来走去,伴随着牢房里的臭味儿,他们衣服上沾染的味儿也钻进了鹿元元的鼻子里。   “那两个是酒楼的,一个人油烟味很重,应该是厨子。另一个鞋子上的酒味儿重,应当是弄洒了酒,可能是跑堂的。那个瘦瘦的一股烟味儿,烟馆的。那个大胖子,我见过,他是城里最有名的屠夫,最拿手的就是宰羊,堪称一绝。”鹿元元小声的说。   鸨母转眼看她,随后就笑了,“你这鼻子,果真是无双,比你爹厉害。”   “是吗?”鹿元元也弯起眉眼,坐在那儿故意缩成一团,像个糯米丸子。   四个男人骂了一阵儿,外面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只是气喘吁吁的停了。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女人,那屠夫大胖子认出了鸨母,于是走过来问候。   鸨母八面玲珑的人物,即便在此处,亦是稳得很。   另外三个男人也围了过来,大家这七嘴八舌的一交流,原来各自的情况都差不多。   酒楼,烟馆,肉铺,和莺馆一样,先是被人闯入,把他们控制住了。审问,关押,最后被送到了这儿来。   他们在说话,鹿元元就缩在那儿看着他们。   吐槽大会似得,各自说着各自的遭遇,又连带着骂一通外面的人。   本不相识,莫名其妙的,此时此刻同仇敌忾。   然而,这是结束吗?根本不是,很快的,又有人被押进来了。   一拨一拨的,这腐烂恶臭的牢房,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填满了一半。   嘈杂无比,都在抱怨,夹杂着脏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上了年纪的胡子一把长。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少年懵懂,完全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各样的人,职业也大不相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鹿元元缩在那儿,单手托着脸,眼睛在这些人身上转来转去。   她看着也如同那少年似得懵懵懂懂,可是,她心里却升起了个疑问来。   因为,刚刚进来的某个书生,眼下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着,他身上的味儿,和鸨母身上的好像。只是,他没有栀子香,只有那种说不名字的香。   可是,那书生进来,不曾与鸨母说话,鸨母,也好似不认识他。 第095章 男子气概   病史?   这俩字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呢?   她的确不是个正常人,但他貌似也不正常吧。   有那关心她病史的时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家小胖呢,是胎里带来的病,他生下来就那样。不过,说起来,我认为问题出在乔八叔的身上,因为小胖母亲一直都待在家中,不曾接触过任何有危险的人或物。倒是乔八叔一直风里来雨里去,接触了那么多的万辅人。之前我倒是不懂,但现在想想,万辅人那么多妖邪之物,乔八叔又怎么可能不沾身。有些东西,就是带毒的,才导致乔小胖会这样。”鹿元元说着,因为这个话题,她吃东西都没什么劲儿了。   她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卫均没想到的。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她的这种说法并站不住脚。因为,那么多为采星司效力的人,生下的子女都是健康的呀。   “当然了,这是我的猜测。我觉着,若是想生个健康的孩子的话,在备孕期间,不要去做危险的事,危险的东西也不能沾。因为,谁也不知道会给孩子造成什么影响。而这种影响一旦造成,就是无法弥补的。”所以,鹿元元在乔小胖的病上,她认为责任最大的就是乔八。   但是,人都没了,也没法儿去找人负责人了,她也只是会说说罢了。甚至,只能当着卫均的面说,在乔小胖那儿,是完全不会说的。   这种说法的确是新奇,已经过世的乔八成了最应该负责任的那个。   不过也是,想来想去,负责任的也不可能是乔小胖,他是受害者,也的确挺可怜的。   “王爷听完了,满足好奇心了吗?”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听似得。   她故意的阴阳怪气,卫均倒是也没太在意。人家自有一股长者的宽厚,似乎根本不与她这个不懂事的小辈计较。   看他那样子,鹿元元也觉着没劲,他若是心存八卦之心,她倒是能和他谈谈。毕竟,八卦吃瓜这种事,是蛮有意思的。   “不过,王爷了解我的病做什么?”放下筷子,她看着他,问道。   “的确是该做些了解。你总是说自己病的有多重,实际上,并不会影响性命。”简而言之,她的病算是绝症,但又是最轻松的绝症。   鹿元元哽了哽,说的这是人话吗?   “反正,像我这样倒霉的人,世上也肯定没有几个了。”都可以健康的活着,但她健康的活着,却又没那么轻松。说起来,她还是最倒霉呀。   “对比乔小胖,你不是要更幸运些。”卫均看着她,那自我怜惜的劲儿,明知她是故意做作吧,但又莫名不招人厌。   “我为什么要和更惨的人比?”他这对比就很奇怪,真做对比的话,不是要和更好的比才是吗。   她这样一说,卫均也哑然,并不是没道理。   “看吧,你也没话说了。看在我们这么辛苦又可怜的份儿上,我这回也算有大发现,师父打算给什么奖赏?”说着说着,她眼睛一转,话题说转移就转移,猝不及防。   眉尾一动,卫均的面色也变得意味深长,鹿元元原本几分雀跃的眼神儿也变得谨慎起来。   “有了钱,你打算去做什么?”卫均直问,其实根据上回她干的事,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买快乐呀。”不然呢?吃吃喝喝只是小钱,用一点点就能买来了。但是,快乐挺贵的。   就知如此,卫均似笑非笑,也根本不说给奖赏的事儿。   没等到答案,鹿元元倒是也不气馁,抠门什么的,她了解。   但是,给做事,总是会给奖赏吧,他也不至于会一直那么抠门儿。   “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守着小胖了。他一会儿就能醒了,往往这个时候,他特别敏感,很容易不高兴。”起身,鹿元元抻了下。怎么说呢,因为卫均不说给钱的事儿,她食欲都下降了。在肚子里填了一点儿,她就全无再想吃的感觉了。   若是胆子再大一些,她觉着应该用筷子把所有的菜都扒拉一遍,恶心恶心他。   当然了,一口一个师父的,也不好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卫均微微颌首,她就转身走了,看着还是挺雀跃的,下了台阶,就跑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卫均才抬手准备用饭。可是低头这么一看,才发现唯一的一双筷子已经被那小土匪给‘玷污’了。   他放下手,最后只得摇摇头,这餐饭是没法儿吃了。   鹿元元回去,诚如她当时所说,在夜幕降临之后,乔小胖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了,就吵着要起身,因为实在受不了像个木头一样躺着。   鹿元元跟他妈似得,把他扶起来,又给拿过水杯来喂水。   喝了水,他才长舒了口气,之后鹿元元给他穿上鞋,站起身。   “舒坦了?”看他站的还挺直,鹿元元也较为满意。   “舒坦多了。老子要出去走走,见见星光。”乔小胖边说边往外走,脚步挪的慢,但看得出还是很有力量的,并不虚浮。   鹿元元在后面跟着他,走出了房间,外面已经点燃了灯火,亮归亮,但抬头往天上看,还是能看得到闪烁的星辰。   的确是星光啊,看着确实是漂亮。   鹿元元也跟着抬头往上看,不由轻叹一声,“多吸吸,星月精华,采阴补阳。”   “采阴补阳?那倒是好,老子正缺那玩意儿呢。”乔小胖哼了一声,想提气,但是稍稍一提,就有点儿疼,于是立即放弃。   “别呀,总的来说,我家小胖阳气还是很足的。”鹿元元歪头看他,说的似真似假。   “相比肃王如何?”乔小胖更加挺胸抬头,鹿元元一说,他更觉的阳气充足了。   鹿元元哑了下,然后十分肯定的点头,“我家小胖更有男子气概,纯爷们儿。”   乔小胖轻轻颌首,十分满意,他现在就需要听这种话,听了之后更有劲儿了。 第096章 男子气概(二更)   夜深人静,时近半夜,乔小胖才算歇下。   他一圈一圈的折腾,慢慢悠悠的走动,像老大爷散步似得。   是因为他一直躺着不动,心里生出一股害怕来,在终于能下地走动时,就会有一股疯狂的劲儿。想要充分的感受一下走动的快乐,从而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废人。   他走的满身汗,之后又吃了些东西,这才睡下。   鹿元元看着他,守着,直至他睡的极其安稳了,才走开。   走出房间,夜风一吹,她鼻子一吸,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呕!”   忍不住的想吐,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她转头,想循着味儿,去找一找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发出这种叫她受不了的味儿。   脑袋转过去,她寻了寻,后知后觉,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这一看,她就明白了,原来是自己身上的味儿。   好嘛,自从来了楚州,她就没洗过澡。今儿这一通忙活,可把她给累坏了,出了一身的汗。   唉,这会儿,所有的味儿都积攒一起,散发出来,真叫一个醉人。   原来,最臭的是自己,略一想,她就乐了。   也算是千载难逢,因为这鼻子的原因,她在青溪城家里的时候,总是经常沐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因为会闻到。但凡闻着,她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烂了?   后来,稍稍习惯了,她就冒出一股庆幸来,因为她不会有大姨妈。   这是天赐,不只是麻烦什么的那些事情,而是气味儿。   若是她有大姨妈那种东西,每个月的那么几天,她会崩溃的。时时刻刻,都会觉着自己烂了。   站在那儿稍稍想了一下,她就更乐了,因为没有大姨妈,她忽然觉得很开心。   所以,即便自己臭了,也是汗味儿罢了,洗掉就没了。   只是,洗的话这里的水,坚决不能用。   但不在这儿洗,她去哪儿?   稍稍一想,立即就来了灵感,她可以去客栈啊。   兜里有钱,去客栈开个房,再花几个钱叫客栈的人准备热水,她就能洗澡了。   看吧,钱不止能买来快乐,还能买来舒适。   转身进了屋,一看到乔小胖在呼呼睡,想叫他的确不忍。   她一寻思,还是自己来吧,她现在又不是以前,会在浴桶里被热水泡的犯病。那都是初初来到这世界时,才做过的蠢事。   门一关,她就走了,大摇大摆的,朝着宅子的大门走去。   即便这个时辰,还是有护卫在宅子里值守,看到她出现,他们一直盯着,眼珠子跟着她走。   鹿元元十分友好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脚步却是不停。   她一直走到了大门口,这些护卫才搞明白她要干嘛,她要出去!   “鹿小姐,这个时辰了,你要去哪儿?”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跑,即便白天她和乔小胖出去,王爷都是派了孔钰跟随的。   停下,鹿元元看了看截住她的两个护卫,“去办点儿私事。”   “鹿小姐自己一个人?”护卫接着问。   “嗯。”想了想,她点点头,她洗澡总不能还带着旁人吧。   “鹿小姐等一下,容属下禀报王爷。”坚决不能让她自己走,谁知道她出去了会遇到什么。   扭头看着护卫快步跑走,鹿元元站在那儿不由双臂环胸,她还真没自由。 第097章 沐浴之惊   站在门口,夜风一阵一阵的吹,鹿元元就屏住呼吸,因为自己身上的味儿,真的是非常惊人。   这若是从旁人身上闻到了,她会分析,是汗水积聚的味儿等等。   但是轮到了她自己那就是即将腐烂了,很恶心。   等了一会儿,护卫快步回来了,“鹿小姐,王爷要你过去。”就知道会这样,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叹了口气,鹿元元摇摇头,“我挺着急的,并且真的是要去办一些私事。你再去禀报一次吧,我走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出去,客栈都关门了。   话落,她转身就走,仗着身量小,直接从门口两个护卫中间挤出去了。   护卫一惊,还能怎么办?立即去追。   鹿元元双臂环胸,进行快走,速度还挺快。护卫是追上来了,可又不能把她给拽回去,只能跟着。   这就叫人无语了,鹿元元没招儿,回头看了几眼跟着她的人,跟着吧跟着吧,也免得这大晚上的有危险。   顺着街巷一直走到了大街上,她这几天对这附近一片掌握的还算清楚,哪里有客栈有酒楼,她都清楚。   这半夜,街上没人,更多的商铺等都关门了。倒是可以远远的就瞧见这个时辰还在营业的亮着灯笼的酒馆客栈等等。   鹿元元瞄见了,脚下速度就更快了,俩护卫在后头跟着,那样子不像护卫,反倒是像什么跟踪者。   直至鹿元元进了一家门脸看起来极大的客栈,其中一个护卫才快速的返回去,另一个则直接跟着鹿元元进去了。   这个时辰了,小二都在打盹,不过,见了小费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还哪有什么瞌睡不瞌睡的。   深更半夜的来这客栈开房间,本身就很奇怪。若不是护卫跟在后头听明白了,他还真会怀疑鹿元元是不是来偷偷会谁的。   往楼上走,鹿元元走了两步停下又回头看他,“你要跟我进房间?”   护卫站在楼下,摇了摇头,“属下就在这儿。”等着。   点了点头,鹿元元就上楼了,这客栈没什么生意,只有两三个住客罢了。而且,还有一个房间的住客呼噜声震天,在走廊里非常的响亮。   进了房间,等着,小二收了小费,速度是真快。而且别看长得瘦,力气倒是不小,用那么大的桶拎水,都不带冒汗的。   来回三趟,齐活儿,浴桶里水汽蒸腾,房间都跟着热乎起来了。   鹿元元先闻了闻水,没什么问题,起码比郑家宅子里的水要干净的多。   随后检查门窗,确认无误后,这才挪动那扇一般般的木制屏风,圈好了,开始解衣。   衣裙也同样脏得很,不过,这一身是新买来的,让她扔了她还真舍不得。准备一会儿直接搓洗了,这么暖和的天儿,一早就能晾干。   扑腾扑腾的洗澡,对于她这种鼻子来说,水是好东西。   就在她洗澡关门的期间,她不知道的是,楼下,连卫均都来了。   他是在鹿元元夺门而出之后,听到了护卫的禀报才出来的。在走出了宅子没多久后,就遇到了回去禀报的护卫。   知道她是跑来了客栈,大半夜的谁知道她要干什么。   于是乎,一路到了这客栈,守在楼下的护卫完完整整的禀报,这才明白,她到底是大半夜跑到这儿干嘛来了。   卫均站在楼下,双手负后,听护卫禀报完,他转身,看样子是要走。   跟随而来的护卫也随着他一同转身,但也仅限于转身而已,因为卫均转过去之后有又停了。   站在那儿,看着门外,夜色无边。   卫均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脚下一转,慢慢的走到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看他坐下了,护卫也各自的站在他身侧,不挡住他的视线,同时也是一种防卫的阵型。   静悄悄的,一帮人在这楼下没任何动静,原本收了小费的小二挺开心的,这会儿站在柜台后,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帮人,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啊。   其实,如此安静能听得到楼上的动静,但,听到最清楚的,并不是水声,反而是呼噜声。   这楼上有个住客简直是呼噜专家,尤其安静下来时,对于这些耳朵特别灵的人来说,简直惊天动地。   耳膜都在随着呼噜声震颤,无话可说。   护卫没招儿,卫均也没任何表示,只能站在这儿不动。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要像奴仆似得,静候某个女子沐浴完毕。说出去,都没人信。   当然了,这种事也没脸往外说。   大概一刻钟多一些,只有呼噜声在回响的二楼,忽然发出砰地一声。接下来,便是一阵稀里哗啦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在那砰地一声响起时,卫均就站起来了,待得那阵稀里哗啦响起的时候,他已经上了楼梯了。   护卫也立即随着上去,柜台后的小二也吓了一跳,在后头跟了上去。   上了楼,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就看到房门下的缝隙里有水在往外流,卫均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叩门。   略急促的叩了两下,但没有得到回应,他便抬腿把门踹开了。   门开了,满屋子的地上都是水。视线那么一扫,便看到鹿元元坐在床边,头发湿漉漉,身上穿着中衣,但也同样是湿漉漉的。   那边,屏风倒在地上,浴桶则是碎了,所以浴桶里的水全部流了出来。   走进来,卫均先看了一眼那边,靠近屏风的窗子是打开的。而且,是挂在那儿的,很可能一碰就掉了。   随着进来的护卫也看到了,快速的进来,都奔着窗子那边去了。   卫均则走到了床边,扯过被子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鹿元元给裹住。   她在那儿喘着气,脸也有点儿白。   “有谁进来了是么?”卫均问她,因为很显然,若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会吓到。   然而,坐在那儿的人没说话,被裹着被子,像一颗被水煮过的蘑菇。   她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就两腿一蹬,猛地向后一倒,睡过去了。   卫均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下一刻他倾身去看她的脸,又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后知后觉,他明白了,她这是犯病了。 第098章 沐浴之惊(二更)   肩膀疼。   疼痛仅限于皮肉,距离骨头还有点儿距离。   鹿元元觉着,应当是被什么给挤压了,并且挤压的有点儿狠。但又十分幸运的没有波及到骨头,所以才会是这种疼法儿。   一阵一阵的,弄得她挺烦,就想伸手去够。眼睛看不见,用手去试探试探也行啊。   努力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手动弹不得,试探了几次,都不成。   愈发烦躁,她脑子里折腾了半晌,最后终于受不了了,眼睛一个用力就睁开了。   光线有些刺,眼睛闭上,复又睁开,眨巴眨巴,嗯,舒服多了。   只是,她看到的,这是什么呀?   这是床顶,只是,有点儿旧。   下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舒坦,是被被子裹住了,裹得紧紧地。   左肩稍后的位置,的确是疼,这会儿更觉着疼了。   用力,想把自己从这被子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扭动挣扎了一会儿,被子终于是松了些。   右手弯起,打算顺着脖子的部位伸出来,也就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进了耳朵,“醒了。”   之后,有人坐在了床边。   眼睛往下一瞥,同时因为在呼吸,味儿进了鼻子,她就知道是谁了。   果然,也看到了那个人,就坐在不远处,从她这个微微偏斜的视角,很容易就看到了他的脖子。   不说其他,就单看他这脖子,是那种会让人想抱着亲一口的类型。   “这是哪儿?”她回想不起来这是哪儿,看着不像郑家。而且,她最后的记忆是乔小胖犯病了之后把他搬到了房间去睡觉,卫均还帮了不少忙呢。   “客栈。”卫均告诉她了,但也没转过来看她,只是很淡然的告知而已。   “客栈?咱俩来开房了?”这事儿叫鹿元元心里一炸,她也不至于会跟个阉人来开房吧?尽管,他外表看起来挺正常的。   莫不是,她疯了?   那坐在床边的人总算是转过脸来看她,眼瞳淡淡的,在她那小脸儿上转了一圈,“又忘了。”果然是犯病了。   “是啊,记不起来了。不至于吧,咱俩能来开房,就咱俩这双双残废,能干啥呀?”挣扎着从裹紧的被子里出来,她撑着坐起身。自己的长头发掉下来,披头散发,低头一看,自己就一身中衣,好像内衣都没了。   好嘛,她还真干了点儿大事!   低头瞅了瞅自己,她又去看卫均,卫均也在看她呢。   四目相对,卫均眼里那是绝对的平静,就好像他什么都没干过。   当然了,事实上,他的确什么都没干。   但,在鹿元元看来就不是了,他的眼神儿,好像挺鄙视的。   她瞅了他一会儿,就猛地腰杆一直,挺胸抬头,她也前凸后翘的好吧,瞧不起谁呢?   “有什么不适?”因为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毕竟他们进来时,房间里只有她自己,卫均问道。   这又是什么问题?   “肩膀疼。”说完,她就自己扭头,另一手扯身上皱巴巴的中衣去看。   扯吧了好几下,衣领散开些,她也瞧见了,肩膀后一圈红印。仔细一瞧,这不是牙印儿嘛。   “你咬我了,变态啊!”刷的扭头去看卫均,两只眼睛瞪得圆。下三路不好使,就耍别的,变态至极。   她说完,卫均站起身,转到她那一侧微微歪头看。   鹿元元也朝着他的方向扭了下,“别说你没做过,这又不可能是我自己咬的,我能够得着吗?”说着,她张着嘴朝着自己肩膀那儿使劲儿,的确是够不着啊。   卫均看着她肩膀上的红印,的确是咬出来的,牙齿的印痕都清晰可见呢。   “不是本王咬的。”再说,他看起来会像是咬人的人么?他做不出这种事的。   鹿元元把衣领一扯,盖住肩膀,继而瞪视他。   干了又不承认,更变态。   卫均在她的视线攻击下,依然自若,因为本来就不是他做的。   具体是谁做的,他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清楚,可是她又忘了。这事儿,还真说不明白了。   朝他翻了个白眼儿,鹿元元打算下床,这会儿才算是看到了这房间的整体。   她嘴都张大了,看着被祸祸成这样的房间,她不由自主的哈了一声,“咱俩玩的这么大!”她怎么答应的?莫不是昨晚真的疯了?   卫均无话可说,昨晚这房间什么样,今早就是什么样,没动过分毫。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地上的水没那么多了,昨晚这屋子跟发了洪水似得。   以至于,楼下也渗水了,那小二忙活了半宿。   看着眼前的一切,鹿元元心中感叹连连,她好像真的疯了。   昨晚是处于什么心理才会跟卫均来到这种地方胡扯的?她想不通,更好奇自己昨晚的心理状态,是不是昨天受了什么刺激了?   受刺激的话,最多也就是乔小胖犯病了,还有遇到了那个自带体香的男人。   这点事儿,也不至于让她受刺激,难不成,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她在那儿琢磨,也琢磨不明白,只是小脸儿真纠结,又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既然是做了决定,会跟卫均胡扯,那么证明,她昨晚应当是对他有了某种肯定。   既如此,那么,这会儿过分的后悔,就会显得昨晚的自己特别傻X,这种事她不能做。   “算了,忘了就忘了。反正,以后不能玩儿这么大,一点儿记不住,还有点儿亏。”一甩手,这会儿她计较的是,没记住,都忘了,白折腾了,亏。   卫均看了看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主要是看她那扫过来的小眼神儿,他的话被堵住了,说不出口。   因为她纯挚的小脸儿上,那两只眼睛里,尽是荤色。   就如她在点雀轩喝多了那天一样,满口荤话,眼神儿就是这样的,分毫不差。   转身坐下,卫均不搭理她。   鹿元元觉着他是个变态,这会儿人性重回,又开始自卑了。   是该自卑啊!   她就算不正常,但该有的零部件都有,而且长势挺好。   他就不一样了,他功能有损啊! 第099章 大概率是疯了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沉甸甸的,提起之后还在往下滴水。   鹿元元的视线也追随那些水滴而去,看它们落在地板上,地板的缝隙居然都不吸收它们了。   无语至极,鹿元元甩了甩衣服,这是她刚买来没多久的,都成这狗屎模样了,还咋穿啊。   而且重要的是,她现在这一身中衣,内衣也没有,她出不了门啊。   把手里的衣服又扔了,她小心的踩着地板上干净的地方,以免被浴桶的碎片割到脚。   观赏这完全破碎掉的浴桶,鹿元元叹为观止,她是没有这种力气能拆掉浴桶的,这玩意儿做的特别结实。做好擦洗养护的话,这玩意儿能用几十年,超长寿。   被拆成这样,她也只有叹息感慨的份儿。   “你力气可真大。不过也是,都能抬得起乔小胖,拆个浴桶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还是叫人不得不惊叹,她很佩服。   卫均仍旧坐在床边,看着她在那边晃荡,身上的中衣皱皱巴巴,但还是稍显宽松。她的身体在里头,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却是另有风情。   “不是本王做的。”卫均淡淡道,不是他做的,但是谁做的,未知。   所以,他的否认就显得极其没有可信度。   鹿元元撇了下嘴,这会儿了都,还不承认呢。   即便不承认,也掩不住他变态的本性。   “你昨晚喝酒了?”不然的话,他干嘛跟她胡扯这些。反正,她肯定没喝酒,因为没感受到一点儿酒味儿。   即便是犯病了忘了,但酒味儿这个东西,不会那么快就消散干净的。   “没有。”他不饮酒。特别是,见识了她‘酒后失德’的样子,他就更不会喝了。   鹿元元回头看了他一眼,仍是疑惑,既然昨晚疯,这会儿装什么正经?   难道是觉着她犯病都忘了,反正她也不记着了,就故意装相。估摸着,也是觉着疯狂又变态的自己特别丢人。   转了一圈儿,根据这些破碎的痕迹来看,昨晚发生了什么,大致已经在脑子里勾画出来了。   当然了,都让她犯病了,可想玩儿的有多大。   一般情况来说,她的心跳是不会暴涨的,因为关于那些荤黄的东西,她看过好多好多好多。   那还是几年前为了锻炼自己的心跳,特意去看的。跑步,原地蹦跳,再加上看一些十八禁的玩意儿。反正,是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就是为了这颗心脏。   其实是有成效的,她在青溪城也不是没见识,那也是见过多种‘场面’的。荤黄的东家西家的苟且之事,乔小胖都带她偷看过的。   看见了,觉得是挺有意思的,但也仅限于有意思罢了。心跳什么的,很正常,并无暴涨。   可是,这回却是犯了病,就说明,玩儿的比她之前看的,要大的多。   眼睛一眯,脑子里的构想就更多彩多样了。   事已至此,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她看了一圈,这地上实在太多碎片了,她靴子都不能穿了,光着脚丫子,又回了床边。   看了看卫均,心里有那么点儿郁闷,因为根本不记得他不穿衣服啥样了。   遗憾。   在他旁边坐下,觉着他占得面积有点儿太大,于是拱了他一下,让他离远点儿。   卫均无奈,站起身,将所有的地方都让给了她。   “咱俩今天不出门了?你是不是该给我准备一身衣服啊。你把我衣服祸害成那样了,难不成今天就打算让我穿成这样出门?”双臂环胸,主要是真空,不太舒服。   卫均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非常的理所当然,认为他就应该给她衣服。   长出口气,“已经派人回去拿了,很快就送过来了。”   还真抠门,买新的都舍不得。   她昨晚,可能真的疯了。   就那么坐在那儿,脑子里转了又转,但转的太多了,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卫均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儿,是有点儿玉树临风啦,但又莫名挺碍眼的。   门忽然被敲响,接下来是护卫的声音,“王爷,鹿小姐的包袱取回来了。”   卫均转身走向门口,打开了门,接过护卫手里的包袱。   同时,护卫再次禀报,说是乔小胖过来了。不过,他走的比较慢,这会儿还没到呢。   一听乔小胖来了,坐在床边的鹿元元眼皮也跟着一跳,也不知道昨晚的事儿乔小胖有没有提前听到风声?   她的记忆止于晌午那阵儿,乔小胖睡下了,但他犯病了,也只是睡一下而已,很快就会醒了。   若是他醒来她不在他身边,他肯定会找的。   所以,可以想象,她和他必然是在昨晚见过的,否则他早就闹腾了。   卫均拿着包袱,走过来,扔到了她怀里,之后,他就出去了,门也给关上了。   鹿元元看着他出去,随后用力的甩了甩头,这会儿真开始头疼了。   这干的是什么事儿啊!   换上衣服,穿上靴子,这靴子还是从青溪城来的时候拿来的,刷的干干净净。   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捆绑起来,她搓了搓脸,觉着应当还算有精神头,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了房门,往前一步,看到的就是这客栈的走廊。   眼睛一转,便瞧见了站在走廊里的人,谁想到护卫都在这儿。   好嘛,昨晚看来真是声势浩大,不止她和卫均俩人来这里,闹得他手底下的人都知道。   说真的,闹成这么大,是她没想到的。隐隐的,觉得有点儿丢人吧,但一想卫均都能死皮赖脸的装正经,她有什么丢人的。   走出来,她朝着那些人走过去,无论是从脸还是别处看,她都是十分从容的。   同时,也有点儿像不懂事的孩子。   “我家小胖到了吗?”她问,相当坦然。   护卫点了点头,“应该到楼下了。”   “还是挺快的。”她说着,一边从几个人之间穿过去,就下楼了。   卫均始终站在那儿,瞧着鹿元元没心没肺的下了楼,他才开口,“脚印追踪到何处?”   “回王爷,仔细找过了,脚印消失在隔街的水巷。大概,他也察觉到了自己靴子有水会留下印记,特意拐进了水巷,没有再在地面上行走。”护卫禀报,他们去找脚印,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 第100章 大概率是疯了(二更)   下了楼,果然,正好乔小胖走进了客栈。   今天这客栈一楼,别说小二了,掌柜的都不在。   护卫也都在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被他们给承包了呢。   “你还真在这儿。今天一早他们说你和王爷不在郑家,在客栈,老子还想你们干嘛来了。看样子,就是来吃喝了?”乔小胖看起来还好,就是不太敢用力,所以走的慢,步子也不大。   “吃喝什么,我现在肚子空空,饿死了。”还吃喝呢,吃了一肚子的惊。   从楼梯上下来,鹿元元甩了下胳膊,上下的看了看走近的人,“还疼么?”   “不疼了。”乔小胖摇头,主要就是没力气。   “不疼就好。好饿,吃点什么吧。不过,这客栈怎么什么人都没有?掌柜的没有,厨子也没有,小二也没影子。啊,是不是昨晚就把这客栈给包下来了?果然财大气粗。”鹿元元翘首张望了一下,随后摇头,看来要吃东西,还得去别处。   乔小胖仔细的看了看鹿元元的脸,“你大半夜的,和他们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了?”   “半夜?我是半夜过来的。”这么说的话,根据忘事的时辰来计算,也真可能是半夜。   一听她说这话,乔小胖转着脑袋在她脸上多多的看了一会儿,“鹿元元,你犯病了。”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被他看出来了,鹿元元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点了点头,“是忘了。”   乔小胖微微眯起眼睛,“你昨晚,可是陪着老子到半夜的。”他睡着了,她之后就出来了。   “我一直陪着你?也就是说,在你睡下之后,我才出来的。为什么呢?”到底,是有多吸引她的理由,才会让她舍了刚刚发过病的乔小胖跑出来?   这么仔细一想,更觉着不可思议了,卫均得说出什么花儿来,才会说动她的?   “是啊,老子也想知道。”乔小胖眯着眼睛看她,下一刻,他抬眼看向二楼楼梯,因为卫均出现在了那儿。   正好看到人了,乔小胖也不是那拖拖拉拉的性子,抬手拍了拍鹿元元的手臂,随后便朝着楼梯走过去了。   别看他慢慢悠悠的,昨儿还犯了病。可是,他面积大,身材上的优势,不会因为犯病而削减。   踩着楼梯上去,他一步一步,从后面看,他很像大佬。   鹿元元也啧了一声,也不知卫均会不会说实话。不过呢,想来他也不是什么胆怯的人,有什么不敢说实话的。生来就高贵,根本不存在害怕什么的。   她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顺着打开的窗子往外看,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在哪条街的客栈了,距离郑家的宅子并不远。   她坐在那儿,一会儿把腿儿也翘了起来,不时的看一眼楼梯的方向,自从乔小胖上去之后,卫均也消失在那儿了。估摸着,是去参观昨晚的战场了。   等了好久,乔小胖才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那里。他走到那儿了,又停了下来。扭头往那边看什么,尽管没说话,但瞧他脸色并不是太好。   鹿元元微微低头仔细的去瞧乔小胖的脸色,也不知,他从卫均那儿,得到了什么答案。   如果昨晚,是她提议做了这荒唐事,乔小胖非得给她两拳不可。毕竟,他可是一直主张她找个健全人耍,到头来寻了阉人,他可不得气死。 第101章 第二口   看着乔小胖走下来,鹿元元倒是自若。主要是忘记了十八禁的过程,她在心理上没什么负担。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啥也没干过。   乔小胖步子缓慢的下楼,然后走到鹿元元对面,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坐下时,他刻意把两条腿劈开,某些肉长的是不大,但疼起来绝对要命。   坐好了,他才看向鹿元元,这货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一副等他讲故事的样子。   乔小胖微微眯起眼睛,更仔细的审视了一下鹿元元的脸,“说说吧,你觉着,都发生了啥。”   “卫均不是告诉你了嘛。”还来问她,她还等他说呢。   乔小胖却是摇了摇头,“一件事呢,还是得听两面。老子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只听一面之言,很容易出冤案的。”   “我胖哥,你写的不是断案小说,是我的生平杂记。”还冤案呢,胡扯什么呢。   都忘了他耍笔杆子按照自己偏好夸大乱写的事儿了,若是他写的字有了权力,得死一大票人,文字狱重现。   “那老子也得听听,主要是,信不过他。”乔小胖还有理由,这倒是让人信服,是他的风格。   鹿元元了然,上半身向前,两条手臂交叠在桌子上,一边瞅着乔小胖的大胖脸,“这就是没有你在身边的坏处了,不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连为啥最初做这个决定都想不起来了。我觉着,应当是卫均许给了我什么好处,我才眼开的,想着豁出去了。这也不算欺骗吧,可能也是我自己见钱眼开?毕竟,我挺喜欢钱的。不过,大概率是玩过火了,但,八成又不是什么太凶残的,因为我浑身上下,也就是肩膀被他咬了一口,再无其他。”她小声的说,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看看。”乔小胖看向她肩膀,说道。   鹿元元直接脑袋一垂趴在了桌子上,乔小胖伸手扯着她衣领,果然,瞧见了那一圈牙印儿。   正好是咬一口的样子,牙齿长得还蛮整齐的。   乔小胖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又把她衣领给整理好,“你这么确信,这就是卫均咬的?”   趴在那儿的人猛地抬起头,“不然呢?我自己能够得着吗?”   乔小胖抬手拍了拍她手臂,“你胖哥一向谨慎,这回,你也得信胖哥。这样吧,你让他再咬一口,两个牙印做一下对比,就知到底那第一口是不是他咬的了。”   听他说完,鹿元元的脸逐渐迷惑,“乔小胖,你被下蛊了?”说什么胡话呢。   “怎么,觉着哥说的没道理?你说是他咬的,但是没承认吧。既如此,那就用证据说话啊,他总不能连夜换了一口牙吧。”乔小胖接着说,有理有据。   鹿元元眯着眼睛看他,“你上去之后,他到底说什么了?”乔小胖这个人,她还是非常了解的。眼下这样,十分奇怪,八成是听了另外一种版本的故事,才会这样的。   既然听了,不如直接告诉她,让她也来判断判断。   忘事归忘事,脑子还在呢,会思考会转动啊。   “他说的,和你猜测的,完全是两回事。”乔小胖只能先这样给她说,并且吧,仔细一想,卫均的说法更有理有据。当然了,听着还有一点儿胡扯的,用正常的脑子思考,这种事非常扯。   “这样啊。所以,你动摇了。既如此,走吧,对峙一下,看看谁更有理有据。”站起身,鹿元元觉着乔小胖言之有理。既如此,那就认真的来对峙辩驳一下吧。   乔小胖摇了摇头,“先吃饭吧,你不饿,老子要饿死了。”   显然在这客栈用不上饭,两个人走出客栈,去街上找吃的了。   时近晌午,两个人才慢悠悠的回来,吃饱喝足,又见了阳光吹了风,脑子似乎也更清楚了。   一楼有护卫,但卫均不在,两个人踩着楼梯上楼,一步一步的,边走边说笑,还挺开心。   上了二楼,直奔那房间而去,门敞开着,还是那般破破烂烂,像经过了拆迁似得。   鹿元元扫了一圈,便在窗子那儿看到了卫均。他站在那儿,双手负后,背影看着还挺好看的。   护卫在他身旁,应该在说什么。但她和乔小胖进来了,护卫也噤声了。   “师父,我们回来了。”边走过去,边说话,还把左手的衣袖给往上推,露出白净的小臂。   护卫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了地方,她走到他旁边,就歪头瞅他的脸,瞧着是正常的。   “我家小胖说的对,既然你不承认你咬了我,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再咬一口,对比一下牙印,就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了。”她说,眼睛亮亮的,已经不是早上那受到冲击的模样了。   卫均终于垂眼来看她,只是那眼神儿……像是在看什么傻子。   “怎么,免费让你再咬一口都不干。你若不干,那就说明,这一口就是你咬的。”一指自己肩膀,犯人就是他了。   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胡说八道,莫名的又像什么真理,不顺着她说的来,就得被扣上犯人的帽子。   卫均缓缓地长出口气,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睛,能瞧得出他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下一刻,他抬手抓住鹿元元的手臂,拿到自己面前。   鹿元元也莫名翘起了脚,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嘴,作恶的一口牙,分明是用来吃东西的,却偏偏要咬人。既如此,还不如敲下来做成手串儿。   他扫了她一眼,之后便一口咬了下去。   “啊!!!”本以为不疼的,谁想到这厮用这么大的劲儿咬她,疼死了!   一串惨叫,但居然还能保持着胳膊不动的姿势,没挣扎分毫,直至卫均松了嘴,她立即把自己的手臂缩回来抱在怀里,开始转圈。   “老子看看老子看看。”乔小胖着急,这就是为了认证卫均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他才建议鹿元元来这一招的。卫均是说的有理有据,但,他也不会觉得鹿元元说的就是假话,是瞎编。   抓住鹿元元的手臂,乔小胖赶紧查看,到底是不是和肩头的牙印一致。   。 第102章 第二口(二更)   抓住鹿元元的手臂,乔小胖仔细的看那刚刚咬出来的牙印儿。这么仔细一看,他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了,这牙印儿,还真跟她肩膀上的对不上啊。   鹿元元还疼着呢,眉头皱的紧,这一口咬的,疼死了。   乔小胖在那儿观察,卫均也微微垂着眼睛瞥了一眼,分明不一样。   “你自己看看吧。”乔小胖这回倒是信了卫均所说,昨晚是鹿元元自己要来这里沐浴的,卫均是后跟来的。   听到乔小胖的声音,鹿元元这才低头看,把自己的胳膊举到近前,仔细的那么瞅了瞅,然后又看乔小胖,“真不一样?”   乔小胖点点头,“不然你自己再仔细的对一下?”   “不一样的话……你不会叫了别人来咬我,然后自己在旁边看吧。”眼睛一眯,盯着卫均,这么变态,也未必不符合他。阉人嘛,心理不正常。   卫均无言,盯着她,随后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到自己面前。然后,一手掐住她后颈,直接掐着她一转,把她推到了窗口。   “既然鼻子那么好用,闻一闻,这里都出现过什么。”他松了手,语气不怎么好。猜想一下,主要是忍了太久。   回头看了他一眼,鹿元元继而转眼去看着窗户,是半挂在那儿的,下半部分和窗框的连接已经被破坏掉了。   这么说,是有人从外闯进来了?   思及此,她面色微微一变,探身,往窗下看。   这是二楼,后面就是这客栈小小的后院。后院就是仓房,需要遮挡的在仓房里,柴火之类的都在外头。   二楼,其实并不算太高。对于乔小胖和阿罗的话,非常容易就会跳上来的。   鹿元元趴在那儿,上半身愈发的往下坠,她整个人就像晾晒在窗台上一样。   乔小胖担心她再掉下去,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她后腰。   卫均的视线落在了乔小胖的那只手上,诚如他之前所说,乔小胖是个男人。别看他整天一副丫头的打扮,但实际上,是个男人。   但,他自己并不避讳的样子,和鹿元元同进同出,根本不觉有任何不合适。   吊在那儿,鹿元元仔细的闻,又开始往上抬起身体,一点一点的,最后,她靠近了那扇欲坠的窗子。   直起身体,伸手把窗子往自己这边挪近了一点儿,鼻子凑到某一处仔细的闻,她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   “闻着什么了?”乔小胖忍不住问,毕竟看她脸色不太好。   鹿元元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然后盯着这窗子。   看了看,她又后退了几步,乔小胖和卫均都在看着她。   站的稍远了一些,也就是浴桶原来所在的位置再偏后一些,双臂环胸,开始仔细的盯着那窗子看。   “说说说说,到底闻出什么来了?”乔小胖忍不住了,就差抬腿踹她了。   一只手抬起来,在下巴上摸了摸,她啧了一声,“你们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原本这窗子是紧闭的。但是,不知何时,它自己打开了。同时,有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出现在打开的窗口,又披头散发,吓人不吓人?”   她说的都是些什么?   乔小胖皱着眉头,听她说完又看了一眼窗户,“你说什么呢?”   倒是卫均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怎么可能?她每次犯病,忘记的事儿那绝对忘得死死的,一丁点儿都不会记着。”乔小胖立即说道,他和鹿元元在一块多少年了,她犯病之后什么样他还不知道?   卫均看了一眼乔小胖,却不认为如此。   看鹿元元刚刚说的那些话,说她是胡言乱语?未必。   “你快说,别装神弄鬼的。”乔小胖索性不和卫均争辩这个了,当然了,卫均也没搭理她。还是叫鹿元元赶紧说比较好,她犯病了之后,忘记的东西不可能记着。   “我没装神弄鬼,只是觉着,这窗户,应该出现过这种事。”鹿元元摇了摇头,她不是在胡说八道。而是,猛然间,就觉着,这窗子应该出现过这样的事儿。   乔小胖又看了一眼那窗子,“你是说,有鬼打开了窗子,然后故意在这儿露脸吓唬你来着。”是这个意思吧。   “吓唬我?肯定是吓唬我,也不可能是来吓唬王爷的呀。那么就是说,吓唬我的时候,王爷没在这儿,是我自个儿在房间里的。”她接着说,特别仔细的分析。   她都能说到这种份儿上了,卫均倒是忽然有一种刮目相看之感,双臂负后,“还有呢?你觉着,你当时在这房间里做什么。”   看着他,鹿元元想了想,“洗白白,在等你?”   卫均眸色一冷,“你并没有等本王。准确来说,本王是在你来到这里几近一刻钟之后才到的。之后,又在楼下等了你一刻钟。”   “是我主动提出要跟你开房的?”目的呢?   “不是,你来这儿是为了洗澡。”乔小胖听不下去了,说的都是些什么。就说是她本性是个黄货,尽往那些荤事上联想。   “洗澡?啊,那倒是有可能。”一听这个,鹿元元眼睛也圆了,非常有可能。想想,自从来了楚州她就没洗过澡。有这样一个鼻子,她对自己身上有异味非常难忍。   所以,为了洗澡,专门跑来客栈,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既如此,那么,什么和卫均瞎扯的事儿,完全没有。   看向卫均,对上了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非常之宽厚,超乎想象。   从她醒来了之后,她就觉着他们俩是干了啥,算得上是冤枉他了,还说他变态。   “在窗子那儿闻到什么了?”卫均不止没怨她,反而问起了别的。   眨了眨眼睛,看他真没有介意的样子,鹿元元才松了口气。   “师父,我闻着了熟悉的味儿,就是昨天碰见的那个男人。所以,我想,我昨天从郑家离开到这儿,他肯定在跟着我。不过,我想他若是跟着,味儿那么大,我应当会闻到的啊。若是闻到了,必然有戒备。既然没戒备,甚至都到这客栈来洗澡了,就肯定是没发现。而且刚刚,我闻了窗子,味儿特别小,他肯定是做了什么伪装。他知道我是鹿家人,鹿家人有什么特长他也清楚。只是,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因为确认了卫均无嫌疑,她语气也变得恳切起来。   只是,一想昨晚发生了啥她一概不知,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想一想,和万辅人对上,绝对不会和平的。幸好她只是被咬了一口而已,没有丢了性命。   都带着功夫,她能完好无损,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算了,都犯病了,能想起什么来呀。既然是那小子……说不准接下来还得跟着你。老子跟他有仇,非得逮着他不可。”乔小胖冷哼一声,自己下半身这仇,还得报呢。   “还跟着我?有可能。看样子,他对鹿家的人挺熟的,所以,对我必然不是什么善意。”主要是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鹿元元后怕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但关于其他的,就是不记得的人反倒无畏的心理。   “暂时,你别再出去走动了。”卫均说,似乎有什么打算。   “那可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还想知道昨晚到底都发生什么了呢。”鹿元元不同意,哪能那么容易就认输。因为他可能在外转悠,她就像乌龟缩着不出去。   “或许,你也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卫均劝她慎重,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影响心情。   鹿元元瞅着他,蓦地眼睛一弯,嘴角也斜了起来,“你是不是觉着,那人可能是在我洗澡的时候出现的?那我倒是不怕,我长得又不丑。这种时刻,就是谁丑谁尴尬。”他想的是挺全面的,可是,她并不在意啊。这个时代的女人可能会觉着非常重要,事关贞洁什么的,失了贞洁,就不能活。   可,她不是!   卫均缓缓的眯起眼睛,更仔细的看了看她那张笑眯眯的脸,“皮这么厚么?”超乎想象啊。   鹿元元扬了扬眉,还真当他是在夸她。   “元元啊,你以前说得对,这外人啊,特别想给女人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直到裹得女人都憋死了,还觉着不够。走,热不?热的话,咱脱衣服去。”抬手搭在鹿元元肩膀上,乔小胖边阴阳怪气,边带着她往外走。转过身去时,不忘撇嘴。若真按卫均说得来,那鹿元元得‘死’多少次了?不知以前干了多少黄花大闺女不该干的事儿。   。 第103章 贼干净   今早的设想完全被推翻,并不是她和卫均有什么私情,更没做任何不应当做的事。   就只是她来洗澡而已,他是后跟来的。   她早上的时候,脑袋想破了,都没想出是居然是这种原因,她是来洗澡的。   但,也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儿,身上有味儿,忍受不了。有这样一个鼻子,一点点异味,她都会觉着自己好像烂了。   俩人下了楼,直接穿过厨房,走到这客栈的小后院去。   从这底下往上看,感觉更没有多高了,鹿元元甚至觉着,自己也能爬上去。   “这帮人在这里转了好多圈了,气味儿混杂。”走到墙根底下,正对着二楼那扇窗子的位置。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她然后倾身把鼻子往前凑,闻味儿。   这里本来就有点儿脏,再加上之前很多人都出现在这里,味儿难闻的很。   不过,还是在某一处,能闻到一些。这应该,是那个人不得不碰触的地方,即便真有一身功夫,需要往上攀爬,也得有着力点。   就像窗子上那一块,必然是他的手不得不碰触的地儿,才会留下味儿。   而其他地方,则没有味儿,这就说明,他十分小心,甚至也知道不能随便碰触,会留下气味儿。   在那一片嗅了一圈儿,鹿元元退开两步,“能一直跟着我到这儿来,他身上的味儿,我怎么可能闻不到?一路跟着我,我却没闻到,他必然是做了什么伪装了。”   乔小胖看着她,之后又看了看这墙,“既然都知道你鼻子不一般,跟踪你时,做了伪装也不稀奇。主要是,他知道该怎样做伪装,看来,一直跟鹿家跟咱们长辈作对来着。”这样的话,仇恨什么的,也算源远流长了。   “世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当初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青溪城比较好。这出来了,被发现了,倒是有点儿危险了。”鹿元元转过身来,边说边摇头。世仇这种东西,是没有理智的。分明都不认识,但对方就觉着,必须得让你死。没处说理去。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甭管旧怨,反正新仇是已经结下了。不如啊,咱们现在就去街上走走,把这家伙钓出来。”乔小胖已经等不及了。   鹿元元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你确定这时候碰着了他,你能对付他?”不说别的,就是这下半身,也不太行吧。   一说起这个,乔小胖就长叹了口气,生气。   “行了,先别说这个了。倒是卫均宽厚的超乎想象,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都说他啥了。说他变态,又好一顿挖苦他。这会儿,他倒是也没找我算账。”鹿元元扬了扬下颌,这个是她没想到的,如今想想,真觉着卫均有点儿了不起呢。   乔小胖想了想,“他要是跟你一个病人还计较,那得多失风度。”   一听他说完,鹿元元觉着有点儿道理,是这么回事儿。   跟她计较的话,他人设就站不稳了。   “走吧,还是干正事吧。咱俩就去昨儿去过的布行,我也不想折腾了。”正事要紧,都已经被耍了一通,鹿元元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乔小胖点了点头,“走吧,就搬卫均这尊大佛,准好使。”也不用全城的去找了,往那布行一坐,看谁敢不来,找死。   俩人说走就走,好在是有护卫看到他们俩出去了,俩人没走多远,孔钰就跟上来了。而且,这次不止孔钰,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护卫,不过距离他们不算太近。   没管他们,俩人在街巷中穿梭,直奔那布行。   说起来,这布行的老板也是有眼力的,再加上,他对鹿家的人好像是有些熟悉的,或者说见过多次。以至于,在上一回他们俩去的时候,老板就隐约认出来了。   这回,两个人又来了,在柜台后扒拉算盘的掌柜的手上一停。看着走进来的人,他的视线始终都在鹿元元的脸上。   环顾一圈,鹿元元也看向那掌柜的,见他在看自己,就明白了,他是看出来了。   既如此,那就不用绕弯子了,直接走向柜台,站在那儿,看着那掌柜的,弯起了眼睛。   “掌柜的定时定量的在吃采星司的独门秘药,看来,当年没少储存啊。”鹿元元边笑边说,第一次来这里,掌柜的身上的味儿就暴露了。根本不用再多观察,转了一圈,就基本认定了。   那掌柜的看着鹿元元,片刻后,他从柜台后走出来,然后拱手,朝着她作揖。   鹿元元歪头看他,这掌柜的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估摸着,跟鹿判差不多。   “您不用这样的,只是此次,我随着肃王来到楚州,顺便都过来看看而已。”她说,顺便的,把卫均抬出来。、   当然了,还是得用他这尊大佛来吓唬人,管用。   听她说完,那掌柜的倒是的确有点儿意外,没想到肃王也会在楚州。   “鹿小姐,您和兆兆非常像,那日来了,老朽便看出来了。”掌柜的说,果然是认出来了。   这倒是头一回有人说她和鹿兆兆长得像,不是通过别的认出她,反而是因为兆兆。   “既然如此,那咱们话也不用说太多了。我会第二次来这里,想必掌柜的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咱们楚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能来了这儿,也能去别地儿。但是呢,昨晚发生了点儿状况,肃王心情不太好。所以,我觉着楚州的事儿就在咱们这个布庄进行了。还得劳烦掌柜的,将城里原来我爹的部下都请过来,我有话要说。当然了,可能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不想参与了,毕竟所做之事无不危险。但,我想,他们来见我的话,总比要被王爷请去要好得多吧。”她笑眯眯的说着,但是,每句话听起来都透着一股威胁。   掌柜的自然也听懂了,而且,她说的是的确有道理。见她,和见卫均,那是两回事儿。   “掌柜的觉着如何|?”歪头问他,鹿元元希望他能尽快答复。若不然,就得按着卫均的性子来行事了,得先把他们都逮起来。   那掌柜的想了想,随后点头,“老朽这就去办。”   果然啊,用卫均是好使。   鹿元元想了想,不禁乐,其实吧,卫均没有那么吓人,他很宽厚。他的宽厚,还挺招人喜欢的。   就在这布庄等着了,并且因为鹿元元占据了这里,连生意都不做了。   掌柜的出去了,鹿元元就在这布庄里看布料。挨个的看,次等的,上等的,最好的。   挨个的摸了一圈,这里最多的还是楚州人最常用的料子,摸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当然了,因为阿罗不喜欢,所以,她即便觉着舒服,也不会买。   这布庄还挺大的,在前面转悠,又去后面转悠,这后头什么都有,多个仓库。   还有一口井,里头的水还挺好的。   鹿元元趴在井口闻了一阵儿,觉着这水特好,这家保护的也挺好,一点儿都不脏。   “看吧,这地儿风水好,咱们在这儿住吧,看二楼的房子也够。那郑家,就不是人待的地儿,连水都不能喝。”看了看水井,鹿元元非常满意,觉得就在这儿待下了。   乔小胖倒是没任何想法,他更多关注的是周边,那些墙头什么的,因为总觉着有人在窥视。   可是,又抓不到这个窥视的人。   “孔钰,你派个人回去跟王爷说一声吧,我们就在这儿待下了,告诉他别担心。”孔钰一直跟在后头,简直寸步不离。其实,她也明白,这是卫均的命令。因为,他也知道,那个人可能还在跟着她。   孔钰想了想,虽是觉着王爷未必会放任她,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叫一个护卫回去通报。   “挺好。”围着水井转了一圈,鹿元元小小的雀跃了下。   打算在这儿了,鹿元元就没走,倒是那掌柜的出去了,直至傍晚了还没回来。   太阳落山了,有人来了,却不是那掌柜的,反而是卫均。   他们好像是故意趟着夜色来的,并且是分批的,几个人几个人的进来。   鹿元元就在后院,坐在水井旁边,后门是打开的,她坐在水井边,只要一探头,视线就能穿过后门看到前门。   眼看着护卫两个两个的进来,神情谨慎,看样子,不像只是走过来的而已。   乔小胖从前头过来了,“就说嘛,这帮人也不是傻子。就这一下午,他们可把这布行周边两条街内都搜查了一遍。元元姐,今儿还沐浴不?今儿若想沐浴,你可以洗个彻底了,保证没人再来打扰。”   坐着小板凳,边闻着水井里的水散发出来的润润水汽,一边吃着刚刚从土里挖出来没多久的新鲜花生。眼睛随着乔小胖转,“不洗了,洗澡已经洗出阴影了。嗯?我师父来了。哎呀,我猜他肯定也沐浴了。”   乔小胖回头去看,果然看到卫均进来了,“你怎么知道他沐浴了?”   “你不知道吗?我每天见着他,都能闻着。如此繁忙,他都能抽出时间来沐浴,把自己捯饬的干干净净,里里外外都一尘不染,更没异味。非常好,人啊,就该这般整理自己,也不会对别人造成负担。”边把花生放进嘴里,她一边小声道。每一天,见着的卫均都是洗过澡的,彻底干净。   “你确定,他不是害怕你闻着怪味儿才刻意清洗的?”乔小胖可不信世上还有这种爱干净的人。只不过,就是在鹿元元身边太有负担了。   “怎么可能,就是爱干净而已。你不爱干净,还不允许这世上其他人爱干净?”鹿元元摇头不信,她的鼻子,只是在正事上比较重要罢了。在其他地方,哪有那么重要。具体来说,这就是个工具。   乔小胖哼了一声,还是不信。   卫均在布庄里停留了一阵儿,之后,便朝着后门走过来了。   随着他从后门出来,不可不说是星月增光,鹿元元眼睛微微眯了下。忽然觉着,若昨晚真是她跟卫均在胡扯,其实也不委屈,说不准是占便宜呢。   可惜啊可惜,一切都是可惜,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儿。   荤黄的小心思转悠了一下,他就到近前了,鹿元元吸了吸鼻子,嘴里还塞着花生呢,一边弯起眉眼来。   就说他每天都沐浴,一点儿不假,贼干净。身上那股子花树的香气甜丝丝的,一点儿异味都没有。   扫了一圈,卫均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鹿元元的身上,“或许,人已经离开了楚州。离开的话,算他好运。若没离开,倒也正好。”   “什么意思?这座城,又归你说了算了?”鹿元元觉着,这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卫均几不可微的颌首,的确如此。   鹿元元小声的唏嘘了下,“也好,畏畏缩缩的,其实有碍发挥。若是早早的就掌控了这座城,哪能让他有机会跟着我。”   “知道就好。”有些事,需要暗地进行。有些事,就要大张旗鼓。   敲山震虎这一招,其实非常好用。   鹿元元挑了挑眉,“师父打算今晚待在这儿?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有人来了,你要围观吗?”   “是得看看你要如何处理。”卫均点头,看样子好像是她留他,他才留下来的。   鹿元元忍不住笑,他若是知道她是拿他吓唬人的,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第104章 胡吹海吹   后院只亮着两个灯笼,光线有些昏暗。   不过,却也不耽误鹿元元喜欢待在这儿,水井边儿太舒服了。   她觉着,这附近的水脉较之别处要特别,适合养生。   装在簸箕里的生花生被她吃掉了三分之一,她还要吃,乔小胖终于看不过去,把簸箕给拿走了。   “这是生的,吃多了也不怕肚子疼。”逮着了什么爱吃的,吃起来没完。   “花生啊,养胃功能挺强大的,不信你去问问大夫。”伸手去抢,但是,抢了个空。   “那也是熟的,不是生的,老子比你懂得多。不然,老子给你烤点儿?”再说,他也想吃点儿。   “来吧。”鹿元元点了点头,既然他想做,那就做呗,又不用她动手。   乔小胖放下簸箕,就去拿柴火了。   这点儿动手能力,小胖还是有的,并且,做的相当不错。   就在水井边,鹿元元一侧,粗细的木柴架起来,乔小胖蹲下,把火折子给她,“老子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干点儿活吧。”   鹿元元摇头,两只手就放在腿和肚子之间,拒绝拿出来,“我水命,点不着火的。”   乔小胖无语,“懒到你这种程度也是绝无仅有,什么时候来着,你不是说自己土命,不能洗澡吗。”   鹿元元佯装不记得,面上很无辜呢。   “别给老子摆出那张脸来,你可没忘,记得清楚呢。”乔小胖眯起眼睛,本来眼睛就不大,眯起来更像看不见了似得。但是,凶相还是不改。   鹿元元弯起眼睛一笑,“根据时下情况随时改变命相嘛,我现在就是水命,点不着火。”   乔小胖无言以对,只得自己蹲下来,点火。   鹿元元坐在那儿看着他乐,懒,不想动手,找理由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他们俩在这后院里折腾,护卫和卫均则早就上了二楼。   决定在这儿待着,就把这地儿给占了,二楼本来就是休息的地方,房间还不少。   护卫手快,那上头被收拾了一通,就能休息了。   楼上的窗子开着,下面在说什么,上面听得十分清楚。、   火燃起来了,乔小胖直接从厨房拿来一个勺子,将剥出来的花生放置在勺子里,直接放在火苗上,烤。   鹿元元就坐在那儿,坐享其成嘛,她最喜欢了。又不能她出力,最后还是吃进了她嘴里,想想就美。   就在乔小胖烤花生的时候,有人来了。   来的,是这城里的人,更有那么一股小偷小摸的架势,在来到这里时,分外的小心谨慎。   当然了,在来到布行,看到了更多气势森森的护卫后,表情就更难以言说了。,   在护卫的盯视中,从后门走出来,倒是这后院里气氛更有些诡异。   有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姑娘,还有杵在那儿的护卫,杀气很浓。   终于看到有人来了,鹿元元也高兴,笑眯眯的朝那进来的人招了招手,“在这儿呢。”   那人走过来,还是有那么点儿忐忑,主要是这回借着火光看仔细了乔小胖,这么个大胖丫头,面相如此凶,一瞅就不是个善茬儿。   “坐坐,别紧张,虽说王爷在这儿,但他这会儿应该休息了。”鹿元元指着旁边的木头小板凳,看似非常好心的在宽慰人家,但第一句就把卫均带出来了。   果然,那人有点儿惊,小心的朝着旁边看,想看看传说中的王爷在哪儿。、只不过,很可惜,他没找着。因为,人在他头顶呢。   二楼,屋子里也没燃灯火,站在窗口,很清楚的就会看到这小小的后院里的人。   听从鹿元元的,那人走过来,坐在了木板凳上。   正好,乔小胖勺子里烤的花生熟了,他先自己尝了一个,之后递到了鹿元元面前。   先低头闻了闻,鹿元元摇头,“再稍稍放置一会儿,没这么热了,才口感正好。这会儿刚刚烤熟,还有些湿气在里头呢。”   乔小胖无语的哼了一声,“难伺候。”附送她一个大白眼儿,但最后还是起身,去了厨房。   找出了一个碗,把烤熟的花生放在里面,然后走回来。   像是应付要饭的似得,把碗塞给鹿元元,他坐下,继续烤花生。   他觉着自己烤的非常不错,吃起来非常香,且嘎嘣脆。   他在那儿继续烤,看似不关心,但实际上,耳朵可是始终都在鹿元元那儿呢。   这鹿元元,这会儿在胡扯,说什么她以前去饭馆吃饭,饭菜上来了,她闻着就吐了。   为啥?是因为那炒菜的油有问题。她说那油里肯定淹死过老鼠,都在里头腐烂了。但是,心黑,泡了死老鼠的油不舍得扔,还做菜给客人吃。   这事儿的确发生过,因为鹿元元闻出来了,阿罗和小胖也没吃。他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因为付过钱了,总是得讨回来。   于是乎,乔小胖和阿罗就单独找了掌柜的,好一顿吓唬威胁。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事儿,也是心虚,在乔小胖扬言要大肆宣扬时,终于怂了。   不止把他们掏出来的饭钱还给了他们,甚至还多给了点儿。   是挺恶心的,但,没事儿闲着说这个干嘛?   乔小胖斜睨了一眼坐在那边的中年男子,瞅着是有点儿不安。   烤着花生,乔小胖顺势抬眼往那二楼看了一眼,打开的窗子黑乎乎的,但,有人站在那儿,他都看得到。   勺子里的花生又熟了,再次倒进鹿元元手里的碗中。她低头看了看,挑拣出之前烤熟的,然后放进嘴里。   “花生油非常好,很健康。”她又说,离不开油了。   “小姐懂得很多,有时间,小姐可以去小人的油坊去看看。上等的花生油,只是闻着,就非常香。”那人说话了,原来,他是开油坊的。   乔小胖也是这会儿才明白,为啥一开口就说油,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好呀。若是有上等的花生油,我也买点儿,孝敬王爷。”鹿元元点点头,这话说的,孝心发自内心。   乔小胖忍不住暗暗嗤笑,同时抬头二楼看,虽是光线暗看不太清楚,不过估摸着卫均也挺无语。   这边正唠着呢,又有人来了。而且,这回是三个人前后脚的到了这儿。   看起来,布庄掌柜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毕竟,说动这些人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人来的多了,鹿元元也非常开心,和人家说完油,又开始唠各种贡香。   她就像内行似得,说起来头头是道,贡香中哪种东西添加多了,会如何改变贡香的气味儿等等,这些她都知道。   乔小胖觉着,鹿元元应该算个杂学通,什么都懂,但未必精。   可精不精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说出来的话能唬人就行了。   她在那儿胡侃,边侃还便吃花生,就差来点儿酒了。   实际上,听她好像是在胡吹,但实际上,她说的每一种话题,都离不开这些人。   而且,几乎每个话题,她都能把卫均给带入到其中,并且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卫均就在这儿。   果然,效力更强一倍,来自帝都的王爷,似乎在他们这儿,跟死神可以划等号。   坐在那儿胡说八道,来一个,她一闻,就知道是干嘛的。再怎么洗的干净,也洗不掉常年接触之物的味儿。   楼上,卫均始终在看着那个小丫头,说真的,他是打算看看她如何重新收拢这些人的。   以为她会有些退缩,或是不熟练,但没想到,她就是这样的。   一通的胡吹海吹,而且,几句话之间就得把他带上,拿他吓唬人呢。   不过,说是胡吹海吹,但实际上,她也的确是用心了的。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能辨别出他们是做什么的,于是,这就给他们营造出了一种,他们逃不出采星司手掌心的感觉来。   简单来说,她的行事风格与鹿判完全不一样。   鹿判用的是亲和力,以及,那股子别人都没有的信服力。   兆兆,则比较圆滑,好像任何事到了他手里,他都能给解决了。   鹿元元,则就显得有点儿混账了。   不像她父亲,更不像她哥。   时近半夜,更多的人来了,不知道的,真以为这儿在开会呢。   不过,这也得益于鹿元元有眼光,直接找到了这布行来。布行的掌柜的,是有些本事的,把城里原来鹿判的部下都给找来了。   其实他们大多数没见过鹿判,见得最多的,是鹿兆兆。   那时鹿兆兆经常往楚州这边跑,这里的人,与他联系最多。   别看今日是重新聚拢,但,大概是以前做这些事有了经验,有人给出了重要的消息,说是见到了可疑的人,严重怀疑是万辅人。 第105章 胡吹海吹(二更)   听到这样的信息,不止鹿元元,就是楼下楼上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鹿元元歪着头看着提供信息的那位大姐,这大姐姿色尚可,虽是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是风韵不减。   她经营的是个胭脂铺,很小的那种,从她衣裙上沾染的味儿,就知道她家胭脂的成色一般。   不过,这个女人可不一般。   看看来这里的男人们,别管多大年纪,可是都有几分畏畏缩缩。   倒是人家一个女人,话语直击重点,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有个男人,明明身条是一样的,可是整天变脸。”她接着说,不愧是吃了采星司秘药的,有效果。没吃过的人,看到的完全是随着他们想给大家展示的模样。可是吃了药的,在高端的邪术之下可能还会蒙蔽双眼,可是,总会看到破绽。   “身条是什么样?很瘦,很高,腿很长。是么?”鹿元元站起身,吹了这么长时间,这是她头一回站起来。手里还拿着装满烤熟的花生的碗,在乔小胖那个视角来看,真像个要饭的。   那女人想了想,然后点头,“没错,就是那样。”   “香么?”鹿元元接着问。   这话倒是让那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从未靠近过,不曾闻过他有什么香气。”   鹿元元一想倒也是,他们的鼻子,即便靠近了,也未必闻得到味儿。   想了想,鹿元元转头看向乔小胖,顺便把碗给他了,然后就朝着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到了她近前,鹿元元抓住她的手,“姐姐,咱们别处说话。”话落,就拽着她离开了后院。   拽着她进了后门,之后就朝着楼上走,那大姐被她拽着,也跟着上了楼。   正好,她也拽着人大姐上楼了,卫均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看到卫均,那大姐原本还有的气势瞬间消失于无踪,根本不用介绍,只是这么一看,就知道这人是谁。   那大姐站直了,脑袋却微微垂下去了,这是典型的不敢直视。   “师父,这位大姐的话你听到了吧,我觉着,八成是那家伙。”鹿元元说,到底藏身何处谁也不知道,今儿这可说是意外了。而且,是好运。   卫均看了看鹿元元,下一刻,转眼看向那大姐,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其实根本没抬头,但也有感觉,肩膀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你最后一次看见那人,是在何时?”卫均问道。   “回王爷,是在今早。没看到他的脸,但他穿着一身惨白的戏袍,从奴家后院的巷子一闪而过,估计是刚刚回家。”她回答,给出的时间线什么的还是非常细致的。   今早?戏袍?   鹿元元听到了,她再次盯着卫均使劲儿看,看来,昨晚的事儿,差不多能捋清了。   不过,卫均倒是没有在意那些,只是更多的看了那女人两眼,然后叫护卫行动。   那女人直接被护卫带走了,她得带路。   鹿元元看着他们下楼走开,她有点儿着急,不由又去看卫均,“咱们去不去?”   “走吧。”卫均微微点头,举步,但不急不缓的。   鹿元元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走路的那速度,她都跟着着急。   “咱们不快点儿吗?他们都没影儿了。”她有点儿着急。   “你认为,那个女人说的话,真实性有多高。”卫均问。   鹿元元恍然,原来他是不太相信。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挺从容的。是见到你之后才紧张害怕的,身上的味儿忽然就变了。”鹿元元摇头,卫均气势是强,一般人也无法从他身上看出宽厚来。   “向来惧怕本王,有很大可能是心中有鬼。”卫均接着说道,俩人已经走出了布行。   留下了那么多人,眼下都交给乔小胖了。   “不能这么想,有些人天生畏惧权贵,看见当官儿的腿就哆嗦。”鹿元元摇头,他说的话没什么道理。   “那么,你就是这其中的异类了。不止见着当官的腿不会哆嗦,还会用恶语中伤,没大没小。”乘着夜色,边走,卫均边淡淡道。   “师父干嘛要这么说?和一个生病的人计较这些,不是太过分了嘛。”鹿元元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说的就是她说他是变态的那些话,枉她说他宽厚,原来还是记仇。   卫均侧颈看了她一眼,看着一脸无辜,实际上精怪着呢。   瞧他看过来,鹿元元立即附送一个眯眼笑,无辜且甜蜜。   反倒是卫均无动于衷,她这样笑,就是没怀好意。   护卫和那大姐已经没影子了,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曾出现过在这长街一样。   但是,这对于鹿元元和卫均来说,不算难事,想追着他们的路线走,太容易了。   卫均是能听到动静,而鹿元元则是能闻着味儿。   他们经过这里,而此时夜空宁静,不曾有任何的风吹过,他们经过这里的味儿,还留存在空中。   静悄悄的,这个时辰,不止人,连狗都睡了。   穿过几条街,到了那胭脂铺附近,根据那大姐所说,那个人是住在胭脂铺后面的民居。所以,到了这附近时,便直接顺着建筑之间的水巷拐了进去。   从水巷走出来,便看到了那些护卫的影子,他们已经停在了某个民居前,距离他们也就一百米左右差不多。   两个人往那边走,走着呢,就看到护卫们忽然破门而入,速度极快的就冲了进去。   鹿元元也不由跟着一震,人还在里头呢?那可是太好了。   不过,倒是卫均谨慎,他停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他停了,鹿元元自然也停了。真拼武力的话,她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然而,两个人只是站在这儿,下一刻,忽然觉着星空都更亮了。   鹿元元抬头往天上看,星星可真大啊,好像忽然间夜空坠下来不少,距离自己更近了。   太新奇了,她还没见过星空有距离这么近的时候呢。   “师父,你看这星星是怎么回事儿?”她边说,边扭头去看身边的卫均。   这一看过去,她眼睛都跟着睁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星辰离得近了,自然的给他的脸打上了一层光,他好好看啊! 第106章 美好的视野   不止是人好看,而是,一切都随着这星光变得奇特起来。   鹿元元的视线从他的脸往下游走,忽然发现,他的衣服变得薄如蝉翼。   依稀的,她都看到他衣服下面的皮肉。   她的眼睛跟中了邪似得,一直顺着他胸前往下,往下,往下。   然后,卫均就稍稍转过身去了。   他一动,她才清醒,这是干嘛呢?   再次抬头往天上看,星辰更近了,那一颗颗的,超级大,超级闪,就好像,她只要站到了房顶上,一伸手就能够着。   太好看了,这般一瞅,还是不由惊叹。而且,她觉着那些星辰的光,就跟用机器打出来的一样,她眼睛里好像都在闪烁着。   收回视线,缓缓低头,她本想抬手,在自己的手上瞧瞧星光。   可是,这么低头一看,诶,自己的衣服怎么也这样了?   这衣裙就像一层透明的纸,她都瞧见自己的两条腿了。谁说这腿短的?这不挺长的嘛。   脑子一转,不对啊,这样跟没穿衣服有啥区别。   再次抬眼看卫均,他的确是侧对着她的,而且,脸也转到了旁边。   这才明白他为啥转身,这么侧面一看,他这腿长很优越嘛,是比她长多了。   眨了眨眼睛,她也慢慢的转过身去,她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她啊。   只是,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微微侧过身去,鹿元元抬头往四周看,因为天上的星光,连旁边的围墙都在发光。   “师父,咱们是不是进了万辅人的圈套了。”鹿元元问,一边往前头的民居门口看,护卫都进去了,眼下也没有人影。   “没错。但无需慌张,小把戏罢了。”卫均倒是淡定,各种诡异的情况都见过,这也不算什么。   “小把戏?这小把戏有点儿黄,让人变成了透视眼。”往前走了两步,鹿元元蓦地歪头去瞅卫均。   就在她把脑袋歪过去的时候,卫均的手也过来了,掐住她的下颌抬高,让她的视线只能在他的脖子以上。   被强迫着抬头,鹿元元斜着小眼珠,还是不断的想往下滑。   她眼睛越那样,卫均就掐着她的下巴抬得更高,“非礼勿视。”   “我没看。”鹿元元把眼珠子转到上面去,去看明亮的夜空。不过,她说的什么没看的话,却不是太可信。   卫均把她转过去,但手还是掐在了她的后颈上,以免她不听话的随时转过来。   “你站在我身后,我是不是也得跟你说一句非礼勿视?”转过去就转过去了,尽管她脖子也跟着使劲儿呢,仍是想转过来,吓唬他。   “本王岂会如你那般。”废话,不该看的他自然不会看。   “希望王爷心口如一,我这么背对着你站着,很没有安全感。”她看他透明,他看她也一样透明。   他看了她,她没看他,那多吃亏。再说了,她真挺好奇的,忍不住想看看。   “现在咱俩怎么办?王爷说着是小把戏,那,如何破解呢?”鹿元元环顾了一圈,夜空还是那样的星辰。说真的,是非常好看的。   “万辅人的邪术,向来是由人才能触发。也就是说,之前这个房子里,已经都布置好了。若没人进去尚好,有人进去了,便会触发。解决的话,也并非难事,找到那个施术的人,亦或是,毁掉他们施术的机括。”卫均很冷静,因为他冷静,以至于鹿元元的心底也平静了下来。   这场面是好看的,但星空又距离的太近了,好像下一刻就会压下来,又很诡异。   可,卫均所带来的镇定,超过了这诡异,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鹿元元看着压顶的星空,慢慢的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你待在这儿不要移动,本王去。”卫均却是不打算带着她。不为别的,是眼下这光线扰人,衣服都成了透明的,他们俩不能一起行动,不方便。   鹿元元稍稍疑惑了下,不过,下一刻就明白了。两个人都跟野人似得,的确是没办法同行。这若是同性,也就无所谓了。   “闭上眼睛,站在这里,不许动。”卫均给予命令,同时推着她往前移动了下,让她靠在了墙根底下。   闭上了眼睛,被他推着靠在墙根,他的手在她眼睛前方晃动,她都感觉得到,更因为他手上的味儿,带着体温所以甜丝丝。   他这是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闭上了眼睛,她很想吓唬他,猛然睁开眼睛,他肯定会吓一大跳。   不过,鹿元元还算厚道,听话的闭着眼睛站在那儿,“师父小心。”   她动不动的就喊师父,听起来是极为孝顺的声调,实际上她就是在找乐子。   从她的笑声里就听得出了。   “不许睁眼。”卫均最后撂下一句话,因为她很可能在他转身的时候睁开眼睛。   “我不会看的,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若真看了你,被别人知道了,我这眼珠子可能都不保了。”闭着眼睛,她小嘴儿叭叭的,确实有点儿烦人、。   卫均最后看了她一眼,在她话没说完时,他就走了。   速度是很快,这个光线下,衣衫薄如蝉翼,若是真睁开眼来看,那可不是一般的‘风景’。   站在墙根底下,鹿元元仍旧闭着眼睛,因为卫均带给她的镇定,她现在非常平和。   即便知道他人已经走了,就自己在这儿,可也一样的镇定。   呼吸之间,能闻得到这巷子里的烟火味儿,所以说,这万辅人的邪术是挺厉害的,完全改变了人的视野。   某些邪术太过高强,即便是常年吃秘药的话,也根本不成。   但,她有鼻子在,所以,这种时候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用鼻子就行了。用了眼睛的话,反而会影响判断。   她坚持不睁眼,所以也根本没看到这外面的变化,压顶的星辰在移动,开始只是慢慢的,之后却是越来越快。   这些星辰在由西向东的移动,特别的快,它们非常明亮,这般快速的移动下,好似天地都翻覆了。   鹿元元不知道这些,但是,鼻子的确是管用的。   她呼吸着,蓦然间,一股淡淡的香钻进鼻子,她眉头一动,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一张大肥脸就在她眼前,在她睁开眼睛时,直接贴到了她鼻子前。 第107章 美好的视野(二更)   这张大脸绝非寻常,是真的大,也是真的丑。   都贴到她鼻子上来了,若不是有鼻子挡着,鹿元元觉着,他应该是想钻进她嘴里来恶心她。   “真丑。”她小声的嘟囔了一下,然后伸手,十分费力的从自己和这张脸之间的挤上来,罩住他的一部分大脸盘子,推走。   那张大脸被推离了些,但仍旧非常近,因为鹿元元这句话,脸上的大嘴也跟着倾斜,看样子是在笑。   “还是认得。事实证明,你的眼睛是个摆设,看人用的是鼻子。”大脸说话了,嘴巴一动一动的,更丑了。   鹿元元看着,都觉着恶心,这大嘴唇子,一般人消受不了。   “就是你,我还能不认得?一身的味儿,扒掉一层皮也还是这味儿。”鹿元元仍旧用力的推他,主要太丑了。   “你们鹿家人,是挺奇特的。这世上,只有你们家有这种人。”他接着说,那大脸也跟着一歪一歪的,应当是想做出比较顽皮的动作,可是,又十分不匹配。   “是不是见着我们鹿家人,觉着特别失败?其实,你也不用觉着失败,不止你,寻常老百姓在我身边走过,我也能闻得到不同寻常的味儿。”鹿元元还是在推他,这大脸,入手的手感就是正常的皮肉,还热乎乎的。但显而易见,这张大脸是假的,哪有人会长这么大的脸,跟个锅盖似得。   “昨晚去见你,你也这么说。我想了想,你可能是害怕。别怕,我倒是不会如先辈似得,逮着你们鹿家人,就把鼻子割了。”他接着说,随着说话,又忽然抓住了鹿元元一直推他的手。   力气是超级大,鹿元元的手轻易的就被他给掰开了。   “昨晚?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我肩膀上的肉差点被咬掉,这疼痛比起来,跟被割了鼻子没啥区别。”一听昨晚,就是他没跑了。   “分明是你先咬人,这是恶人先告状吗?”大脸一歪,他可不担这罪名。是她先攻击,他只是反击而已。   他这样说,鹿元元也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药勇敢的多啊。   “装不知道?这小脸儿上的迷茫看起来可不像假的。”随着说话,他另一手抬起来,直接掐住了鹿元元的脸。脸蛋儿上本来就有些肉,这一掐,还真是有准头。   鹿元元随着他的手而微微抬起头,这般一抬头,就看到了在移动的夜空,所有的星辰都在急速的移动。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地球,然后转动着地球在玩儿。   看着夜空,她眼睛眨了眨,随后忽的收回视线又看向眼前的人,除了这张大脸之外,他的身体和手臂都是清瘦的。他微微弯着身子,在极力的与她保持平行。   “你这邪术是不是要被破了?那你就别走了,这么香,留下来呗。”她小声的说,像是在诉说什么秘密。随着嘴上说,一边快速的张开四肢。亦如那天一样,采取肉炸弹策略,死死地挂在他身上。因为她觉着,卫均他们快回来了。   决不能让这孙子跑了。 第108章 qin一下吗   肉炸弹这招,须得快准,同时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沉重。   这沉重,并非来自自身,而是要有一股自带千斤坠的效应,狠狠地将目标固定在原地。   上一回,开始时是管用的,但之后就不行了。   这是因为鹿元元后期有松懈,她没劲儿了,所以就松了。   这回,她可是做好了准备,在缠上去之后,使出了千斤坠来,全身上下都在用力。   又是这招?   清瘦的身体上顶着一张巨大的脸,那尽管不是真的,但这会儿也看出了无奈来。   是无奈的。   “我还真是不知道,你们鹿家人这么乱来,这是你家祖训吗?”身上挂了个肉炸弹,他站在那儿,一时倒是没有把她甩下去的意思。很无语,顺便diss一下她家祖上。   “可能吧,但挺管用不是吗,你动不了了。”她低着头,也不去看头顶,那些星辰在移动,她看着有点儿晕,要吐了。   她这样一说,那大脸就笑了,腿稍稍一动,就带着她移了小半步,谁说他动不了?   “卫均,快来。”他这一动,鹿元元才明白,凭自己这体重,加八个千斤坠也困不住他。随即扯开嗓子大喊,挂在他身上,一边仰头大叫,其实根本不像她困住别人,反倒像是被人给胁迫了。   她这么一喊,那大脸低头看她,事实上鹿元元也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这人此时穿着的衣服却并非薄如蝉翼般透明,是正常的。   无语至极,他还没等说话呢,就忽的抬头看向前方民居大门的方向。尽管没人出来,但是他听到了什么,稍稍一想,就准备走。   身上挂着个东西,走也没那么容易,还想故技重施的把她给甩下去,这回却是没那么好运。主要是,今儿在的人不是乔小胖,而是卫均。   夜空急速的斗转星移忽然停止,人也从民居里出来了。速度非常之快,眨眼间抵达近前。   鹿元元根本无暇去看,只是觉着自己困住的这孙子想跑,她使出了超大的劲儿,前所未有的力道,因为发力,她都要吐了。   下一刻,她后背心就被抓住了,本来加上她施力的在缠住这孙子,那想把她抓回去的人用力之下,她居然纹丝未动。   只是一瞬间,这时机就失去了,鹿元元被带着后退了很远,她也险些被甩出去。   上回甩出去后,屁股疼的要死,因为吃过亏,她就自然而然的扣得更紧了。   不过,被甩又不会是一次,她缠住的这个人在辗转腾挪,她也一上一下,劲儿逐渐的松了。   “老子撑不住了。”声嘶力竭,随着话音落下,她终于被甩出去了。   都感觉到自己起飞了,就如上次被甩出去一样,这回不知自己的屁股要遭什么罪。   一瞬间,她脑子里就是这些。   然而,许是她今日运气不错,在她飞出去的下一刻,一道影子更快的从她即将要抵达的位置掠过,顺势,把她也给带走了。   根本无需用眼睛看,鼻子就闻得到了,她直接用两手圈住,谁知道圈住的是哪儿,反正是得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就是昨晚那家伙。”她大声喊,是为了让卫均知道,这个大脸究竟是谁。头一回见到他,用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昨晚想必也变了,今天变得更丑。   “闭嘴。”她嗓门太大了,托住她的人斥了一声。   他在移动,并且速度非常快,且这期间还一手托着她。   感觉到他跳起来了,一些让她有点儿疼的风从脸颊和脑袋上方吹过,之后,她就被扔下去了。   这般扔了,倒是比被甩飞好得多,落在地上,屁股底下是绵软的泥土,并没有多疼。   耳朵里听得到咻咻的风,还有一股猪粪味儿。   抬起手捂住鼻子,她身体又往后挪了挪,应当是靠着墙根了。   眼睛缓缓的睁开,夜色浓重,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根据那咻咻的风声,眼睛一边往上抬,依稀的,在房顶上看到了人影。   她看到了,不由发出一声唏嘘来,如此牛X,她一被对比,还真是弱鸡的不得了。   仰脸看着,看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影就消失了,应当是跳到房子另一侧去了。   坐在那儿,鹿元元轻轻地摇了摇头,把她扔到这地儿来了,旁边不远就有个猪圈,这猪粪味儿,还真是纯正。   没声音了,一丝丝都没有了,她呆呆的坐在那儿,一边寻思着那万辅人到底什么来头。   似乎,是挺厉害的,相较于之前碰见的那些鬼把戏,他会的要更绝一些。   在青溪城时,那些万辅人玩儿的挺脏的,搬运屎尿,再就是无比龌龊的哄骗女人占便宜。   而这回,倒是有点儿出尘绝艳了,星辰下坠,又流转不停,现在回想一下,还是觉着非常惊艳。   那种画面,只有高科技特效才做得出来。   她坐在那儿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这儿至始至终却是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人过来。   靠在那儿一动不动,眼前的天色都逐渐的亮起来了。   夜空不再那么黑,在这儿仰脸瞅着,她觉着自己像井底蛙。还是那夜空星辰就在头顶的感觉好,自己好像都变大了。   想了想,她又不由撇嘴,这若是不来这落后的时代,她想上天那还不是随时都能上去?   做了什么孽呀这是!   就在她自怨自艾时,忽的,一道影子从对面的房子上跃了过来。   倏忽间,落在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因为太快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她给拽了起来,她顺着他的力道,不止站起身,还转了一圈。   “伤着哪儿了?”他问,随着说话,呼吸也略急促。   转了一圈后,她又面对他,微微放亮的天色,她不止看到了他的脸,还看到了他脖子上浮凸的青筋。   那线条,她看到了,视线就定在那儿了。   她不吱声,又像傻了似得,卫均眉峰皱起,“到底伤到哪儿了?”因为,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受伤了。   鹿元元盯着他脖子,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小声说,“我能亲一下吗?” 第109章 qin一下吗(二更)   鹿元元的问不是问,只是个提前告知。   卫均垂眸看着她,实际上,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还在盯着他的脖子看,主要是看那侧颈由上至下浮凸而起的青筋,那是他在经过极大的爆发力过后的痕迹。即便此时,那青筋犹在,颈线像是被特意的刻画过一般。   她说完,就抬起了手,两手捂在了他的锁骨处,同时翘脚,直奔着他颈侧而去。   卫均一动不动,在她的手上来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意欲为何。   其实,若是躲的话,很容易的,对于他来说。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躲,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她翘脚过来,直奔他颈侧。   然后,咬了一口。   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道,只是那么咬了一下,牙齿是尖利的。有微微刺痛,但,更多的是柔软和热乎乎。   眸子闪烁了下,他也是这时才发现,自从她手搭上来之后,他就没有再呼吸。   她咬了一下,连带着又是亲了下,好像是满足了,翘起来的脚就落下去了。   落下去后,她仰脸看他,笑眯眯的,看样子是很开心。   卫均也在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微亮的天色中,嘴唇也亮晶晶的。   “你很像个男人。”她说,笑容依旧。   卫均放缓了呼吸的力道,他薄唇一动,分明就是想说什么。   然而,他还没等说呢,那个刚刚胆子非常大的占了他便宜的家伙,就忽然眼睛一闭,直接朝着后头倒了过去。   卫均立即探手把她拽了过来,她轻飘飘的随着他的力道栽进他臂弯,啥也不知道了。   一手托着她,另一手上来拍了拍她的脸,但毫无反应。   “鹿元元。”唤了她一声,她没有任何动静。卫均转念一想,明白了,这是又发病了。   为何?   是刚刚受伤了?吓着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唐突之举而荡漾至发病?   只是这么一思虑,他就认为是最后一个可能。   长长的深吸口气,他下一刻把她给抱了起来,转身离开此地。   这楚州的白日是真的耀眼,因为晴朗,再加之独特的地理位置,太阳在天上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天高气爽,尽管现在并没有到那天高气爽的时候。   感觉到太阳晒到了脸上,鹿元元扭过身子想转动着躲避,但随着她一转身,一只大手就落在她脸上。   脸蛋儿和鼻子一齐被揉搓,她可不当即就醒了。   “好烦。”把那只手推走,她睁开眼睛,阳光刺眼,随即又把眼睛闭上了,但也在这短瞬间看到了乔小胖的脸。   “你还烦,该烦的是老子,守了你大半天了。”乔小胖呵斥,下一刻,一股大力,直接把赖在床上的鹿元元给拽起来了。   被强迫的坐起身,鹿元元终于是把眼睛给睁开了,看着乔小胖近在咫尺的脸,她叹了一声,“好大。”   “去你的。你说你,近来数次犯病,咱们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了?”在床边坐下,他边说边把自己的册子拿出来,从清早到刚刚,大半天的时间,他可没闲着。   听他这么说,鹿元元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眉头微微皱起来,刚要回想一下,乔小胖却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别想了,你犯病了,被卫均抱回来的。来来来,看这儿,这帮人,贼有意思,不间断的过来向老子汇报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所以,老子从多角度将昨晚你们出去之后发生的事清晰的记录下来。你自己看吧,也别费脑子的回忆了,没用。”他把册子放到她腿上,让她自己看。   看了看乔小胖,鹿元元随后低头开始看着册子,果然,乔小胖的记录是非常细致的。他说是多个人来向他说昨晚的事,他的记录也是这样的。   原来,昨晚找到了那个漂亮男人在楚州的窝了,还有她的功劳呢。   她也跟着同去了,乔小胖则是留在这布庄里和城里过来的那帮人继续盘道。   在去了之后,她又碰见了那个家伙,只不过这次,那家伙并没有用那张特别漂亮的皮,用的是一张巨丑的脸。   当然了,护卫只是这样说的,到底有多丑,鹿元元也想象不出。   再来就是,为了抓住那个人,她可是出了非常大的力。   她会犯病,想必就是因为如此英勇执着的‘斗争’。   再后来,就是她犯病了,然后被卫均给抱回来了。   即便是多人述说,可,鹿元元还是有点儿懵,更像看故事。   她又翻到前面去,去看昨晚见城里过来的那些旧部的详细细节。这些乔小胖都一直在旁边,记录的可谓相当精彩。   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又做了哪些事,她都能准确的知道。   “说到底,我和那人见了面说了啥,一概没有。”鹿元元摇了摇头,虽是失望,但是这种记忆缺失又不是一回两回,她很淡定。   “行了,你呀,往后再有这种事就不要跟着,完全是白送。下回老子去,发生了什么,老子都记得明明白白,到时再给你看。”乔小胖哼了一声,所幸她是没伤着,若真伤着了,可咋办。   “也成,这种场合就不适合我。”鹿元元点头同意。   从床上挪下来,她自己动了动,摇摆了几下,身体非常好,没疼处亦没有痒处。   非常好,这就说明,她没吃什么亏。   倒是卫均够意思,还能把她给抱回来,不枉她叫他一声师父。   “这之后你也没再写,看样子,是没结果。就是不知,具体到底都发生了些啥。王爷在哪儿呢?”抬起双臂,用力的转了两下腰,某处骨骼发出嘁哧咔嚓的响声,舒坦。   “清早送你回来之后就离开了,不在布庄。不过,老子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他指不定干啥去了,没准儿偷偷找姑娘去了。”乔小胖眉毛一挑,拿起自己的册子,翻到后面,略显神秘的转到鹿元元面前,让她看。   鹿元元一看,这分明画的是卫均的侧面,只有脖子和侧脸。   着重的是他侧颈的部位,这是啥呀?被亲过的痕迹。因为有夸大的成分,特别显眼。   一看,鹿元元就乐出了声,“这印儿,一看就是小伙子啃的,哈哈哈。”   乔小胖也乐,“也是,姑娘哪有这力道。”没准儿真是小伙子。 第110章 忘了就是没发生   下午时分,布庄里也没什么生意了。   鹿元元从楼上下来,就没见到客人。倒是布庄的掌柜的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他算的不是账目,而是布料的剩余。   布料以尺寸计算,有卖出去的,剩余多少,须得计算。   除了掌柜的之外,还有几个护卫,以及,昨晚就来过这里的人。   鹿元元虽是忘了,但他们认得她啊。见她下来了,便快步的过来,打招呼。   忘了是忘了,但本能还在,鹿元元看了看对方,就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和人家聊天。   实际上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但能聊也是她的特长,尤其是再加上吸了吸鼻子,人家做什么产业的,她也都清楚了。   以至于再聊起来时,更像是认识很久了似得。   对方问起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齐月娘的消息是真是假。   这么一问,鹿元元也回想起乔小胖给她看的册子里,昨晚消息的是个女人。   那就是这位所说的齐月娘了,听他语气,好像蛮瞧不上人家似得。   “确有大事。”鹿元元即便是记得昨晚的事,她也不可能全部告诉他们啊。只是说,确有大事,叫他们自己想。   闻言,对方果然是有些忐忑的样子,“看来,这些万辅人真进城了。”   “他们随时随地的出现在我们四周,的确需要放亮眼睛,不然的话,很容易就进了他们的陷阱。”鹿元元叹了口气,别看小脸儿甜蜜甚至渗着几分懵懂,但语气完全就是个老炮儿。   眯着眼睛一笑,鹿元元就转到柜台那儿,掌柜的先朝她拱了拱手,然后问她有没有睡好。   “很清静,睡得非常好。对了,王爷去哪儿了?”压低了声音,鹿元元问道。   掌柜的闻言,亦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去别的地方休息了,应当是能够让王爷觉着更舒服的地方吧。”可能他这个地方太简陋了,王爷不喜待在这儿。   闻言,鹿元元挑了挑眉,没准儿真是对这儿不满意。   “鹿小姐,你醒了。”蓦地,孔钰的声音传来,他是从后院过来的。   “孔护卫,你还在这儿呢。”倒是瞧见有护卫在后院,没想孔钰还在。原本是卫均的贴身护卫,地位还蛮高的,现在成了她的跟班了。   “鹿小姐,你还好吧?可有哪里不适。”孔钰询问,显然这不是出自于他的关心,而是有命令的。   “很好啊,没有任何不适。”缺觉的可能性更大,这一觉睡得好,觉补足了,自然而然就身心舒畅了。   孔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鹿元元不由乐,“孔护卫要一直待在这儿跟着我们?”   “王爷有命,须得护鹿小姐周全。”孔钰说道。   “听这意思,王爷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过来了?”好像是这样。   “嗯。”孔钰点头,王爷临走时,好像是这个意思。至于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那他就不知道了。   一听这话,鹿元元眉尾也扬起来了,“王爷若是不来,我好像也没什么任务了吧。诶,那自由了。短暂的自由,也是自由啊。”眼睛都跟着亮了。   在孔钰看来,她是相当的没心没肺,好像没任何事能让她发愁。   见孔钰没反对,鹿元元转身就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把乔小胖扯了下来,正巧的,那位刚刚和鹿元元聊过的人毛遂自荐,要带着他们在城中逛逛。好吃好玩的地方,他都知道。   一拍即合,当即就走,孔钰以及另外两个护卫跟上,出了布庄。   下午时分,街上人还是不少的,来来往往的,小孩子尤其多。   有时小孩子从旁边跑过去,乔小胖就凶人家,本来长得就凶,再加上那大身板子,小孩子都害怕。   孔钰觉着他很无聊,被吓着的孩子从他旁边过去,他有时会身后摸摸人家的头,给予一些安慰。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乔小胖凶人家孩子,鹿元元也不怎么喜欢靠近。甚至,会故意的躲开。   孔钰观察到的,自然会像看到的那般去想。只不过,他却是误会了,鹿元元为什么会躲?那是因为那些小孩子身上太脏了。   不只是衣服脏,而且很明显很久没洗澡了。这些小孩子,大部分有尿裤子的习惯,可能是尿了之后穿着没多久就用体温烘干了。可是那味儿,哎呦我去,没法说。   在个人卫生方面,最好的就是卫均,没的说。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味儿。   边走,边听那位先生给她讲楚州,讲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及他以前如何与兆兆来往,还有他言语之间对兆兆的赞誉。   兆兆其人,鹿元元不太了解。不过,听他言语之间,似乎这鹿兆兆挺爱玩乐。   和阿罗以及乔小胖所了解的鹿兆兆,并不太相似。   所以,这位先生感叹,鹿元元不愧和鹿兆兆是亲兄妹,来到楚州,正事办完就会去玩乐。   倒是没想,这都能关联上,鹿元元弯起眼睛笑,倒是有点儿遗憾没见过鹿兆兆了。   天色暗下来,正是玩乐放松之时,有个熟悉楚州城的人在,那可不更如鱼得水。   街上不时的有官兵经过,一队一队的,看起来匆忙而谨慎。   鹿元元也看到了,不过,并无关注,因为卫均在这儿,这整座城他都能轻易的拿下掌控权,官兵有什么可怕的。   美酒迷人,单单是闻到味儿,就叫人难以把持了。   尤其是鹿元元这种爱酒的,更是两眼放光。   她要喝酒,乔小胖不给喝,两个人争争夺夺,言语相争,可谓非常精彩。、   这就是典型的没心没肺,忘记了的事,那就是没发生过。   却是根本不知,那厢有人因为她的荒唐之举而不能寐。   闭眼就是她,俨然已成梦魇。   。阅址 第111章 忘了就是没发生(二更)   只要有钱,想玩到什么时辰,那就玩到什么时辰。   正巧的,鹿元元兜里有钱,再加上心理乐意,还有楚州本地人在旁边作陪,那可不是更玩的不念不想。   她才不管外头如何,反正,若是有事,那必然早就有人来通知了。   于是乎,更是玩的痛快,在乔小胖的监视下,几乎尝遍了楚州的酒。   换了三个场子,这般玩,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喝了那么多酒,所幸的是,有乔小胖在身边看着她,倒是没发生喝多的事儿。   没喝多,也喝畅快了,开心是必然的。   经过了这两天,和那位先生也熟悉了,他说了许多当年和鹿兆兆来往过发生的事,看得出,他和兆兆很近,关系不错。   先生姓关,说起来,也是个风流人物。   楚州这所有风花雪月之地,他都熟识,甚至当年,他曾带着兆兆多次来过这种地方饮酒作乐。   关先生可称为‘交际花’了,多年前安排哥哥,多年后又是妹妹。   玩够了,喝够了,终于是回了布庄。   这是玩了两天之后的后半夜,往回走,街上没什么人。   这种时辰,在空气中是能闻到露水味儿的,当然了,和清晨时浓重的露水味儿又不同。依稀的有那么一些,钻进鼻子里特别的舒服。   呼吸间,露水和着酒味儿,鹿元元就想,何时也没如这次一样,喝的这般畅快。   “关先生说乡村里百姓自酿的土酒更好喝,到时有时间,咱们去尝尝。”每家每户的味儿都不一样,她真想试试。   乔小胖一手架着她一只手臂,一边瞪视了她一眼,“还喝?真成酒鬼了。”阿罗不在,她是真觉着自由了。   “尝尝嘛,又不是牛饮。这事儿就定下了,这两天若是没事,咱们就出城走走去。带够了钱,能挨家挨户的都尝尝。”鹿元元眯着眼睛笑,一般来说,任何人见了她这笑脸,都无法拒绝。   不过,乔小胖是见惯了她这张嘴脸的,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也不理她这个话茬儿,只是带着她往回走。   后面,孔钰和另两个护卫跟随,这两天下来,他们没喝一滴酒,倒是沾染了一身的酒气。   一路回了布庄,这个时辰,布庄门口还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   孔钰敲开了门,开门的是护卫,只不过,很明显,他们两日前并不在这里。   看到他们,孔钰便心下了然,是卫均回来了。   进了布庄,鹿元元和乔小胖也看到他们了,毕竟是熟人,开心的和他们打招呼。   直至两人往楼上走,鹿元元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这儿,那卫均也在啊。   一想到卫均回来了,她眼睛一亮,扭头看了乔小胖一眼,就蹬蹬的踩着楼梯跑上去了。   乔小胖都不用问,就知道她要干什么。那眼睛贼亮的瞬间,他知道她猛然雀跃的原因,八卦之魂复活,她要去看卫均脖子上的牙印唇印。   翻了个白眼儿,他也一下子脚踩两个台阶,他也要去再看看。   上了楼,直奔燃着灯火的房间,门敞开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卫均。   他站在桌边,桌子上还摆着热茶,不过,他并没有喝,而是在整理袖口。   动作不紧不慢的,身姿挺拔,在这灯火之中,真的很是玉树临风。   鹿元元跳过门槛,进了房间,两步窜到卫均旁边,笑嘻嘻,“师父,您来啦!”说着话,眼睛往他脖子上瞅,可不就是为了看那传说中的啃咬印记。   不过,这边干干净净,并没有。   将衣袖挽好,卫均才转过头来看她,不说她的小脸儿,就是这一身酒气,就跟在酒池里泡过一样。   他居高临下,那瞳眸与众不同,也会让人有很大的压力。   不过鹿元元现在是八卦之心占上风,再加上喝了酒,脸皮特别厚,哪还在意什么压力不压力的。   “玩的开心么。”他问她,其实也不是问句,因为冷飕飕的。   “还成吧。师父,您怎么过来了?这两天过得开心吗?看你这脸色,不差,想必这两天过得非比寻常。”他也不转过来,她就挪步。一步一步的,挪到了他面前,又往另一侧走。   卫均的视线跟着她,那种压势,换个脸皮薄的,都会觉着喘不过气。   “在郑立辙那里发现的信件,全部找到了主人。这两日,在清理他们,非常顺利。砍下的头颅,可以拿去变戏法了,次次都是惊喜。”卫均一字一句,他那凉飕飕的语气,和砍下头颅的利剑没什么分别。   倒是没想这两天他去做这个了,鹿元元小小的惊讶了下,但是这期间,她还在移动,也成功的移动到了另一侧。   稍稍扬起下颌,往他颈侧看,接着灯火,一下子就看到了。   看到的瞬间,她嘴都跟着张开来了,还真是个牙印儿啊。   但是,并没有乔小胖画的那么大,毕竟,他是夸张派的。   而且,大概是两天过去了,瞅着也没那么新鲜了。   她盯着看,卫均哪能无知觉,垂着眼睛冷冷睨着,她盯着自己颈侧看,眼珠子异常的亮。   “好看么?”他问。其实显而易见,她完全忘了,发亮的眼睛里都是看热闹,她喜欢这种热闹。   闻言,鹿元元收回视线,看向他,她的笑都掩不住,“师父,恭喜你啊!”甭管他身体怎么样,但显而易见,是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的。甭管具体实施过程中是不是变态,但有情感,说明还是趋于正常人的。   顶头上司是个正常人,可不比是个暴君要强得多。   卫均淡淡的看着她,“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还能告诉她?   鹿元元扬起眉尾,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坏处?   看着她在那儿转着眼睛计算的样子,卫均也不言语,等着她自己说。   斟酌了半晌,她觉着未必有什么坏处。或许那个人就在他们这队伍当中,她知道了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方可能会尴尬。但是,她有病啊,明儿就告诉他自己又犯病了,完美。   思及此,她瞅着他笑眯眯,一边轻轻地点头,“是谁有这么大的福气?”   卫均薄唇缓缓的弯起,“你呀,目前为止,唯你有这么大的福气。” 第112章 罗生门   他说这个‘福分’是她的,鹿元元一听,然后就乐了。   “师父,别这样。上回是我发病了,对发生的一切全然忘记,这是情有可原。后来知道是我失误,你都不知道我背地里做了多深刻的反省。我已经知错了,师父就别再吓唬我了。”开什么玩笑?长了张嘴就乱说,她犯病了就可以给她乱扣屎盆子吗?有没有天理了。   她一概不认,表情非常的真实,完全不认为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样子。   “你需不需要再咬一口,确定一下这是不是你的牙齿痕迹。”卫均依旧淡淡,提议道。   这个提议,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前不久,不止有过这个提议,并且还实施了。   根据之前就有过的例子,主张的人会再挨一口咬,卫均顺势把衣袖也挽起来了,露出小臂。   他穿着衣服时,看着并没有多壮硕,但是这衣袖一挽起来,露出来的肌理线条极好,瞅着就觉着非常壮。   看着他的动作,鹿元元知道他是认真的了,这是非要让她咬一口的意思啊。   思及此,鹿元元心里头真咯噔了一声,难不成不是吓唬她?   这才是真真的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鹿元元看了看他露出来的小臂,之后就弯起眼睛一笑,“我哪能咬师父,那是大不敬。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真咬了师父,不止不敬,还不孝。”边说,她向后退了一步,一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卫均就那么看着她,“已经不敬过了,一次不敬,与两次不敬,并无差别。”   摇头,“我是个尊老敬老的人,决不能做这种事。太晚了,师父休息吧。”说完,她就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乔小胖就在门口,鹿元元出来看到他,就拉着他一并回了房间。   抱着册子,乔小胖在外听的那段时间,已经把他们所说的都记录下来了。   导致这会儿,他也以一种怀疑的眼神儿盯着鹿元元瞅。因为上回的事儿与卫均有过沟通,这也让乔小胖觉着,卫均不是个会随口说胡话的人。   毕竟是个人物,人家哪会胡言乱语,做那么低级的事儿,把他身份都拉低了。   “那么看着我干嘛?我很清白的。”长舒口气,她还没从卫均给带来的恐慌逃脱出来呢,就瞅见了乔小胖那眼神儿。她非常不乐意,卫均那样说也就算了,自己人还用这种眼神儿,多伤人。   乔小胖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他眯起小眼睛,仔细的想了想,“我想,人家总不至于跟你说假话,跌份儿。”   “这是什么话?跟我说假话就是跌份儿,那你觉着他说的是真的?多荒唐,我为啥要啃他,世界再奇妙,也不会奇妙到这种程度。”鹿元元非常不乐意,说的都是什么呀。   乔小胖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儿看着她,那眼神儿不止让人瞧了不舒服,而且,非常不友好。   鹿元元很不喜欢他这种眼神儿,直接瞪了他一眼,就转到床边,准备睡觉了。   这两天玩的太嗨,须得好好补眠。   乔小胖哼了一声,略冷,而且极不友好。   “这次老子不在旁边儿,也没瞅见,所以就此结束。若再有下回,可别怪老子手里没轻重。”乔小胖慢悠悠道。   “咋,你还要揍我?”鹿元元挑眉,不服气的劲儿贼足。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头一回都没有,哪能还有下回?反而问我会不会揍你,你说,是不是自己心里头也开始怀疑了。”乔小胖跟侦探似得,而且,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鹿元元不开心,“你都要揍我了,还不容许我激动一下?快回去睡吧,你在这儿破案了也没人给你奖金。”脱下靴子,把袜子扯下来直接朝着乔小胖扔过去。   他十分灵活,起身躲避了袜子攻击,最后看了鹿元元一眼,他就走了。还算有人性,临走时把房门给关上了。   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换了一身中衣,这才回床上躺下。   她回想着卫均侧颈上的齿痕唇印,说真的,她不觉着是自己做的,她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但实际上,乔小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卫均,有什么理由会撒谎骗她呢?   那么,这事儿就出现了偏差,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一瞬间陷入了罗生门。   她琢磨了一阵儿,但苦无答案,最后就不琢磨了,闭眼睡觉。   待得再醒来,可不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的快乐还在吃喝玩乐的那两日,单是想想,都觉着赚钱更有劲儿了。   好像正是配合她的心情,本就想着赚钱更来劲儿呢,还真就有事儿来了。   来找她的,正是那位陪着她玩了两天的关先生,他隐隐的有点儿忧心的样子。   大概是没想到卫均也在布庄,在听说了之后,忧心就变得更明显了。   不过,幸好是卫均在楼上,他并没有直面这位。   鹿元元从楼上下来,看到关先生,心情不错。   不过,关先生的情绪不太好,根本不用仔细观察,到了近前一闻味儿,就察觉出来了。   “先生别着急,有什么事儿只管说。正好咱们正经的大主子在这儿呢,我帮不上忙,可以去请他。”不管怎么说,看在玩了两天的份儿上,鹿元元是愿意帮忙的。   关先生微微摇了摇头,“在下是想请鹿小姐出山,这事儿,其实两天前在下就该说了。”   “先生请讲。”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让关先生纠结这么久。   “那晚我们过来见鹿小姐,其实就少了一个人。他之前在城里可说非常有声名了,进山打猎等事,绝对是这楚州第一。当年,他跟随鹿判,但凡万辅人出没于城中,外逃进了山,皆是他当头带领,从未出过错。可以这么说,他对这楚州外了解如自家。前两年吧,他不在城里住了,搬到了山里去,独自一人,打猎采药,不与我们来往。那日,崔掌柜的其实去找他了,但是没找到。今早,在下也去找他了,可是他不在。在下总觉着,他可能出了什么事。所以,想请鹿小姐走一趟,或许,能找得到他。”关先生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人。 第113章 罗生门(二更)   “先生确定,这位高人不是在故意躲着你们?”听完关先生所说,鹿元元觉着,兴许人家本就武功高强,有人接近他感觉到了,于是就躲出去了。   闻言,关先生摇头,“在下在他的山间小屋里外查看了许久,看样子,他起码有十几天没回去过了。”因为人不在,屋子里落灰。   看关先生很笃定的样子,鹿元元扭头去看站在柜台后的崔掌柜的。   他也正在听着他们说话,在鹿元元看过来时,他点了点头。他那天的确是去过,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那么晚才回来。而且,他去之后,等了一阵儿,又在山间小屋四周找了找,并没有寻到任何踪迹。   如此,鹿元元稍稍沉思,然后就点头同意了。   其实找人这事儿,对于她来说,太小菜一碟了。   是个人身上都有味儿,但凡走过,无不留下味儿来。   就是那万辅妖人,那么小心翼翼,但还不是留下气味儿来,让她找出来了。   那时她就和乔小胖商量过,在青溪城啊,完全可以另开个买卖。不去那些药行莺馆等等去找活儿,就开个侦探社,专门找人找物找猫找狗,肯定血赚。   不过,这提议被阿罗给否了。因为,她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府衙大老爷可知道她已经被皇上许配给肃王了。她要真开个买卖,府衙大老爷都不会给批文,还开个屁啊。   决定和关先生出城进山找人,这边鹿元元跟乔小胖说了一声,那边孔钰就自动的去禀报卫均了。   这也不算什么小事,毕竟,根据关先生所言,那位住在山里的人当年功勋不少。最起码,鹿判十分重用。   所以,卫均答应了,由孔钰传来了这一宽容的消息。   既如此,收拾收拾,就出发了。   卫均可说是个非常好的上司了,此次不止派了孔钰随身保护她,又另调了四个护卫跟随。   绝对是非常仗义了,鹿元元也很领情,关键时刻,他是靠得住的。   都说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但卫均总的来说,并不算男人吧,所以这句话在他身上不适用。   换了一身行动时较为方便的衣裙,踩着小靴子,长发也利落的挽在脑后,一行人出发了。   关先生自备车马,毕竟在楚州也是有些头脸的人物,车马舒适,直接朝着城门而去。   护卫骑马而行,在前后护卫,虽是便装,可气势迫人。   在马车里,鹿元元向关先生更仔细的询问住在山里那位高人的情况。   关先生开口,知无不言,乔小胖就在旁边记录。   说起这个人,是有些怪,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有身份的人,可是在山间这个本领,那是一般人都及不上的。   缘何跟随鹿判,关先生不知,只是在认识他的时候,鹿判就相当重用他。   那时候鹿判没时间来楚州,就会给他发信,但凡涉及出城进山搜寻的事儿,他完成的绝对相当好。   而且,这人也姓陆,只不过,此陆非彼鹿。所以,也就没有他们会是亲戚的可能性了。   出城了,朝着楚州城西的红英山而行,这一段路,鹿元元也几乎把那位住在山里的陆申了解的差不多了。   除了他是如何成为鹿判属下这事儿不清楚,这是个谜,反正,鹿判特别有发展有用人才的本领。   不过,鹿判是打小就跟随家中长辈做这些事,也是熟练了。   出了城,进了山,鹿元元就把窗子打开了。   随着窗子打开,花树青草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里,闻了这气味儿,不免想到卫均。   他身上的气味儿是和这自然的味儿最接近的了,而且又因为他的体温,那些自然的香气不免带着些甜丝丝,更是好闻。   说起来,最甜不过阎青臣,但最清新,当属卫均,他胜过原野花树。   陆申住的山间小屋要更遥远一些,甚至于,车马都不太容易进去。   所以,到了某个山下时,就不得不步行了,因为山间根本没有路。   从马车里出来,关先生的下人在原地看守车马,其他的人,则随着关先生进山了。   这进了山,倒是能依稀看出来有人走过的痕迹,只不过,得好生观察一番。   鹿元元也在此时确认了关先生还有布庄崔掌柜的曾来过的事实,他们确实来过,一些树木什么的,他们经过时曾碰到,遗留下了他们独有的气味儿。   在这山间走,不时的有鸟儿什么的飞过,扑棱棱的。但是,鹿元元闻到了一些不太吉祥的味儿,那就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儿。   那腐烂的,是什么动物,虽是比人要腐烂时的气味儿好许多,可混在青山绿水间,也是真的闹心。   “鹿小姐,小心些。这荒草丛生之处,须得万分小心,有些深坑在其间,很容易会忽略。”孔钰是紧紧地跟在鹿元元身后,比乔小胖还要警惕。   “好的。”鹿元元闻言,也低头仔细的看脚底下,生怕掉进坑里。   “孔护卫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必须得照看好元元?若是她有什么闪失的话,你会怎么样?”乔小胖已经盯了孔钰有一会儿了,自从往山里走,他就紧紧跟着,数次把他都挤到一边儿去了。   孔钰点了点头,“属下奉王爷之命,不得让鹿小姐有任何闪失。若有失职,无需王爷惩戒,属下自会谢罪。”   “我要是有闪失,对你有什么好处?怎么不盼我点儿好呢。”鹿元元不是很喜欢听,刚刚进山,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好奇罢了,王爷真是看重你啊。”乔小胖啧了一声,他这话,意义多重。   鹿元元自然第一时间也明白什么意思了,斜睨了一眼乔小胖,她好不容易把那事儿给忘了,他倒是提醒又提醒。   乔小胖怪笑,但,又透着诸多不满。   他昨晚就想了,若鹿元元到头来真跟个阉人胡扯起来了,他真会揍她的。   接触那么多正常的男人,最后偏挑了个不正常的,那不是瞎嘛!   翻过了山,又穿行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在过了一条小溪之后,看到了一栋藏在树丛间的小屋。   如此环境,青山绿水,那小屋神秘而又出尘,就像什么仙人隐居之所,叫人眼前一亮。   。阅址 第114章 深山诡事   这山间小屋建的真不错,并非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茅草屋,反而是借着周边的地势,稍稍有些倾斜的样子。又借助四周的树木等等,围了一圈的栅栏,非常的特别。   不管是远远地看,还是走到近处了,这么一瞧,更是直击鹿元元的审美。   非常好啊,她还想着躲在山野间生活呢,整日闻着大自然的气息。   住的房子的话,这样的就非常好,非常像隐居的高人。   推开了栅栏小门,其实这小门有等于无,太矮了。不打开门,直接跳过去,都轻而易举。   小院子里挺简单,还做了支架,可以挂一些洗过的衣物或是晾晒药材等等。   这么一看,这小院儿的生活气息可以说非常好了,鹿元元环顾了一圈,之后就准备进屋子。   护卫先行进入了,打开了屋子的房门,就一股脑的进去了。   鹿元元跟在后头,也走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就是卧室了。   进了门就是厨房,碗柜都是自制的,而且里头非常简单,碗筷盘子等等,一看就是一人份。   草草的看了一眼,就进了卧室,卧室很小,床也非常的简单,单人床。   但是床铺什么的,整理的非常好,可见这里的主人有个利落爱干净的性格。   “看,这桌子上的灰尘,这是之前在下擦蹭过的痕迹。”关先生走到桌板,指给鹿元元看。   桌子也是自制的,但,做的非常好,打磨的也很光滑。   上头的确是一层灰尘,还有关先生曾用手指擦蹭过的印痕。   这样看来,一个干净整洁的人不擦这么多的落灰,很大的可能就是他很久没回来了。   关先生可以确认他人没进城,所以,他现在的确算得上是下落不明。   鹿元元走向床铺,被子是叠起来的,枕头摞在上头,十分整洁。   即便整洁,可属于这个陆申身上的味儿还是有的,即便是爱干净的人,但还是有一股单身汉的味儿。   掌握了这个陆申是什么气味儿的,鹿元元就离开了床边。又看了看挂在简单衣架上的衣服,都是洗过的衣服,散着一股自然皂角的味儿,还挺清新的。   、“走吧,咱们出去找找吧。”盲目的寻人,靠的就是她的鼻子了。   这会儿,大家也自然是听从她的,随着她走出小屋子。   站在院子里,先看了看四周,她一步步的走出院子。   “这人啊,离开家都得超过十天了,味儿真淡。”她叹了口气,边呼吸,边环顾四周。   在这儿住,肯定长命。这青山绿水的,多怡人。   “那,鹿小姐能寻到他的踪迹吗?”关先生问道,有些担心。   “能闻到味儿,这是他的地盘,四周都有味儿。想必,他也经常的进山,又没有固定同一个路线,味儿太散了。”所以,若是进山追踪的话,得寻个正确的路线。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走错路。   关先生点了点头,“他必然是经常进山打猎。”   “你们都在这儿别动,我四周走走。”每个人身上都有气味儿,一直跟着她,全部的气味儿混在一起,太浓了。   其他人停留在原地,鹿元元自己一个人顺着栅栏外围走,小小的一个人,但这会儿瞅着却是非常不凡。   关先生还有孔钰等护卫都在盯着她,只有乔小胖一个人托着册子,转身面对着小屋,正要把它给画下来。   鹿元元绕着这小屋走,都转到了小屋后,树枝茂盛,也没怎么修剪,几乎是自然原生态。   味儿确实很乱啊,这人出发进山的路线是以这小屋为中心,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辐射。怪不得是个高人,这山里的路线他摸的都很清楚啊。   慢慢的一步步走,又转回了门前,绕过众人,继续前行。   大家都看着她不吱声,同时也很好奇,她到底能不能判断的出,陆申最后走的是哪个方向。   嗯,他们在等待,鹿元元也没辜负他们,很快的,她就朝着小屋西南方向走过去。踩着草丛,一步一步,最后停在了小溪前。   这小溪是从山间流出来了,水流潺潺,无比清澈。   不过,这样的水鹿元元是不会喝的,因为,里头有蛇鼠等等爬过。或许可以说,是它们的洗澡水。   “咱们从这儿走吧,他最后走的是这儿。”虽是小溪一直在流水,什么东西都能给冲走。但是,小溪不宽,这边和那边枝叶茂密。人从其中走过,擦蹭到了枝叶,味儿不可避免的留了下来。   这处的味儿最新鲜,她可以十分肯定,陆申最后离开家的时候,就是从这儿穿过去的。   她说了话,其他人也快步过来了,这就是往山里走的方向,并不是出山。   “走。”鹿元元扬了扬下颌,她发话,护卫就先开路了。   跨过小溪,往山里走,在前开路的护卫边走边回头向鹿元元确认方向。   味儿还是有的,淡淡的,有时甚至味儿就会消失。   但,这倒是不难,毕竟,陆申在走路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避免与山间的草树擦蹭,味儿总是会留存的。   “看样子,他是进山了。一般来说,他进山最多也就只待天而已,因为时间太久,打到的猎物就会腐烂。”关先生说道,他对陆申还是了解的。   “关先生别着急,能找着人那自然是好事,毕竟咱们都不希望他出事。若是……有什么闪失,也望关先生别太自责。”可以看得出,从往山里走开始,关先生就有点儿不太平静。   “多谢鹿小姐。”能一直跟着进山,不管怎么说,也是非常有义气了。   鹿元元摇了摇头,边走,继续给前面开路的护卫指示方向。已经走了很长一段了,并且,越往深处走,山势就愈发的崎岖。   看样子,这个陆申真是进了深山了。那就只能是打猎了?不然的话,还有别的事儿吗。   即便是经验丰富,也未必能保证一往无前,关先生会忧心很正常。并且,这种山势这种环境,鹿元元觉着也不怎么安全。   若是她独自一人,肯定走不出来。   。阅址 第115章 深山诡事(二更)   越往深山,树木愈发茂盛,而且山势十分险峻,氧气都变得稀薄了。   这种地方,对于鹿元元来说,那绝对是极地探险,太难行了。   氧气稀薄,呼吸都费力。   再加之这深山老林里蚊虫太多了,她不得不用乔小胖给她的衣服盖在脑袋上。蚊虫太喜欢她了,或许是她几天没洗澡的原因吧,它们可能觉着她特别香。   “这位陆先生真是以深山为家啊,这种地方都能找到。”用衣服掩着脸,但不得不把鼻子和嘴露出来,不止要闻味儿寻踪,还得说话呢。   “他的确是以深山为家,这楚州城外所有的山,他都了如指掌。山中猛兽了解此处,但,他比猛兽要更了解这深山。”关先生也有点儿累,或许是有点儿功夫,但在体力上还是和护卫差出一大截来。   护卫在前面开路,他们可是生龙活虎,鹿元元觉着,即便真的世界末日来了,他们也是最后死的那一批。而她嘛,就是头一批送人头的。   “慢点儿走,这里的味儿有点杂。”走着走着,鹿元元忽然开口,抬腿把斜过来挡路的树枝踢走。小树杂草太多了,郁郁葱葱。若是田苗的长势能这么旺盛,农民伯伯都得乐开花了。   听到她的话,在前面开路的护卫立即慢下了脚步,说实话,他们此时根本看不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了。若不是鹿元元一直在指路,凭他们的经验也看不出这里曾有人走过。   停下,鹿元元吸了吸鼻子,乔小胖的衣服就包在脑袋上,像个阿拉伯人。   “你们再往前走个六七十步吧,我觉着,那位陆先生肯定在前头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一场大战,有流血。”她站在那儿,慢悠悠的说,而且,很明显她不太想往前走了。   一听这话,关先生先着急了,护卫反应也迅速,两个人就先往前走了。   孔钰仍旧紧紧地跟在鹿元元身边,他的任务就是这个,保证她的安全。   并且有他在,乔小胖也不再跟着鹿元元身边,他也往前走去了。   “是与猛兽搏斗吗?”孔钰也还是好奇的,看他们都往前走了,他忍不住问道。   “未必。”摇了摇头,鹿元元心里有点儿不安,大概是因为这环境,或许是氧气太少了,心脏跳得有点儿不太规律。   她如此说,孔钰不免更好奇了,若不是与猛兽发生的搏斗,那就是人了。   这种地方,能碰到什么人?   就在他们等待的时候,葱郁的山林之中也传来了动静,一个护卫快速回来了。   “怎么样?”孔钰迎上前一步,问道。   “确实有搏斗过的痕迹,看样子,不像是猛兽,反而是人与人的打斗。”护卫禀报,他们经历的多,是不是任何人打斗过的痕迹,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孔钰不由一声惊叹,然后看向鹿元元。   鹿元元还是那阿拉伯人的样子,小脸儿包裹在其中,再加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怎么瞅着都很无辜。   似乎,她是不情愿随着大家来这里的,是被胁迫而来。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是随着她才来到这里的。   “鹿小姐,咱们过去吗?”孔钰问道,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她看起来太无辜太可人了,哪个人都不忍心对着她这样一张脸大声说话。   鹿元元不是很乐意,但又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她点点头,“走吧。”躲不过啊。   往山里走,越走近,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他们在分析那边的打斗痕迹,护卫有经验,乔小胖在询问。不用看,他在问的同时,肯定在做记录。   终于走过来了,这一片,大概方圆十米的范围吧,打斗的痕迹十分明显。   不过,并不是近期的,喷到树枝还有荒草上的血迹都干涸成了黑色的了。   可,味儿还在啊。   到了这里,鹿元元就用衣服把鼻子给捂上了,低头循着血迹慢慢的踱步,这些血,都是喷溅出来的,像花洒一样。   “陆先生的功夫很厉害吗?”鹿元元问道。   那边,忧心忡忡的关先生闻言,点了点头,“功夫非常好。”   鹿元元了然,所以,这么多喷溅的血迹,属于陆先生的,其实不算太多。   人的味儿不一样,血液也是有独特的味儿的,所以,即便过去了好多天了,但依旧能轻易的闻出哪处血迹属于陆先生。   “对方功夫也不错,而且,大概两个人。”孔钰跟在鹿元元身后,一边说道。   “我觉着,这陆先生凶多吉少。”鹿元元声音也不大,主要是不太想让关先生听到。   孔钰轻轻点头,二对一,又是在这种地方,确实凶多吉少。   “走吧,人往这边跑了。”转了转,她就寻到方向了。   护卫立即过来,在前面开路,草树太茂盛,但是能看到有人仓皇走过的痕迹,并且还有血。   此时也无需鹿元元在提点方向了,根据血迹追踪,是护卫的长项。   下了一道深沟,这深沟里堆积着厚厚的枯树叶不说,还有一些动物的尸骨。   因为有枯树叶在,人在其中走过的痕迹就更明显了,完全是跋涉而过,一脚踏进去很深的样子。   陆申在这条深沟里走了很远,但奇怪的是,自从他下了这深沟,就没有人追他了,只有他一个人的痕迹。   他走过的地方都有血滴落的痕迹,可见他一直没止血,始终都在滴。   走了很长很长,终于,陆申终于又拐到了山上去。   临近深沟的树干上有血手印,明显是他抓着树干来着。   看到了痕迹,护卫自然是毫不迟疑,就要上去。   鹿元元也往上走,一手被乔小胖扯着,她一边抬头往上看,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但是,她闻着一股腐烂的味儿,只有人腐烂时才会有的味儿。看来,关先生要伤心了。   她还在思考着这些呢,却猛地听见最前探路的护卫发声,“人在这儿,还活着。” 第116章 找来了   发现了人,这后面的都听到了,于是不得不加快脚步。   关先生更是拼了大劲儿的往上跑,可见他是非常焦急。   唯有鹿元元听到这个消息时停了下来,一手扶着树,她一边用力的呼吸。   她鼻子不会出错啊,这个味儿……就是人腐烂时才会有的气味儿啊。   “鹿小姐,怎么了?”孔钰一直跟在她身后,反倒是乔小胖都跑上去了。她停了,孔钰还以为她累了。   “没事。”摇了摇头,现在还没见着人呢,她也不能说什么。   看她往上走很费力,孔钰就伸出手,在隔着她披在她身上的乔小胖的衣服外,推着她往上走。   这一推,鹿元元果然省力多了,“多谢了。因为有你在,我家小胖早把我给忘了。”这往时,拉着她的无不乔小胖。   “鹿小姐不用客气。”于孔钰来说,也不费什么力气。   一直推着她走上了最陡峭的斜坡,上头要平缓一些,鹿元元也轻松了许多。   到了这上头,也看到了提前上来的人,他们都在前面的一处山体凹陷前,那凹陷还挺深的。   往那边走,鹿元元一边吸着鼻子,除了这深山老林里特有的味儿之外,再就是腐烂的味儿了。   这种腐烂,不是那种腐烂到极致的臭,是刚刚腐烂时淡淡的臭。当然了,她只是这般形容罢了,钻进她鼻子里,可不是淡淡。   但,她闻过腐烂的特别厉害的尸体,相较来说,这的确就是淡淡了。   走到大家身后,她顺着他们之间的缝隙往前看,果然在那个凹陷进去的小洞里,看到有个人窝在那儿。   他就是窝在那儿的,因为那个小洞太低矮了。   不过,倒是堆积满了落叶,看样子像个小巢穴。   而且,就在他前方的位置,摆放了一圈儿绳索和铁丝做成的陷阱。显而易见,这是为了防止有野兽闻到他的味儿来攻击他。   人的确是活着的,不说护卫能听到他呼吸声,连鹿元元都看出来了,他的肚子在动。   关先生站的最近,并且,他还在跟陆申说话呢。   关先生在询问陆申身体是否还好,到底都伤了何处,并表示他现在要把他带出山里去,尽快找大夫给他治疗。   陆申窝在那儿,眼睛是半睁着的,关先生说完,陆申发出一声略显无力的叹息。   “多谢关兄,小弟腿伤了,走动不得。”陆申开口说话了,是没劲儿,但起码大家都能听得到。   鹿元元往他腿上看,他穿着那种在山中行走会很方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腿上的料子有破损痕迹,血什么的,已经看不见了。   她分明能闻得到腐烂的味儿,就是尸体的那种腐烂。若是说一个大活人,身体某些地方破损,继而溃烂发臭,和当下的腐烂也不是一个臭法儿。   “陆兄不要动弹,等着便成。”关先生有点儿着急,转过身来看众人,护卫还是很给面子的,这就过去准备去拆那些陷阱了。   别说,这陷阱做的,一看就是个老手。他当时跑到这儿躲藏起来,可见是没力气跑了。但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在自己前面布置下这么细致的陷阱,这个人挺厉害。   这种为了对付野兽的陷阱,对于护卫来说不算太难,拆除也很顺利。   拆除完毕,关先生先冲过去了,准备把陆申从里头扶出来。   鹿元元站在那儿看着,在乔小胖要走过去的时候,她伸手扯了他一把。   乔小胖回头看她,因为她的动作,护卫也在往这边看。   鹿元元看了看乔小胖,又分别看了看护卫,之后摇头。   她这一摇头,可不就都不上前了。   关先生把陆申从小洞里扶出来,他的确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受伤的那条腿也使不上劲儿,全部靠着关先生才出来。   扶着他出来了,关先生有点儿吃力,不由看大家,这才发现护卫不知何时都退到鹿元元身边去了。   “关先生,他们随身都带着药的。不如,先给陆先生的伤处上些药吧,他也能好受点儿。”鹿元元说道,看起来是极具真诚的,而且还挺有道理。   闻言,关先生看了看陆申,他的确是有点儿坚持不住的样子。   于是,点了点头,“也好。”   把陆申扶到旁边较为平坦的地方,然后让他坐下。   那边,护卫已经把药拿出来了,送到了关先生手里。关先生立即蹲下,撕开了陆申小腿处的裤子,伤口露了出来。   鹿元元立即眯起眼睛去看,甚至还走近了两步,那伤口的血都已经因为干涸而变成了黑色的。并且,皮肉有些萎缩的样子。   关先生手速快,把药粉撒上去,并且还撒了不少。   陆申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的伤处,任由关先生撕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条给缠上。   乔小胖伸手捅了捅鹿元元的手臂,她扭头看过来,动了动眉尾,之后轻轻摇头。   “看陆先生好像也很疲累,咱们歇一歇吧。看这天色,今晚咱们是走不出去了,索性就在这儿歇着吧。”鹿元元说,退后了几步,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她不着急,又如此说,而且身边又跟着这么多人,关先生觉着,即便是发生什么危险情况,有护卫在,也没什么事儿。   又去看陆申,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好像特别的疲累。   关先生也在原地坐下,看着陆申,还是颇为感慨的。人没事,还活着,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鹿元元也就是在斜对面的位置,她坐在那儿,眼睛盯着陆申,说不清她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孔钰轻轻地走到鹿元元身边,也蹲下,“鹿小姐,你是不是觉着,这事儿不对劲儿。”   “我觉着,最好别让他回城。”鹿元元啧啧了两声,这个陆申,太奇怪了。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孔钰不知道,但,显而易见,她眼下是不想离开这山。   孔钰再次看向陆申,他好像睡着了,在呼吸,腹部也在微微浮动。   难不成,他和万辅人有不同寻常的关联?可是,他并没有看出来,鹿元元又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呢。 第117章 找来了(二更)   原地挖坑燃火,四周大树的枝桠也被清理了一番,由此,这一片的氧气也充足了些。   因为氧气足,火燃烧的也很旺,照亮了这一片方圆十米内。   护卫轻松的逮了些野味,眼下正架在火堆上烤。这烤的时候吧,味儿真的不敢恭维。但是,饿啊,味儿不好也得吃。否则的话,走不出这深山了。   鹿元元还是坐在那颗大树下,一些落叶被划拉到了她屁股底下,很是柔软。   她一直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在一直看着陆申。   陆申还是之前被扶着靠坐在那儿的样子,他腿上被洒了药,包扎过,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伤,只不过都是一些小伤口而已。   关先生很尽心的给他检查了一遍,大概又很想跟陆申说话,可是陆申始终不睁眼,好似十分疲累,已经睡过去了。最终,关先生也只是坐在他旁边,一句话不说了。   “饿不饿?先喝点水吧,灌个水饱,明日你这小脸蛋儿就能小一圈。”乔小胖将水壶递给她,一边说道。   鹿元元接过,喝了几口,一边吸了吸鼻子,“这烤肉的味儿,真是绝了。我就总想啊,同样是肉,为什么人被烧烤的时候不是这种味儿呢?相较起来,人无论是腐烂还是被烧烤被浸泡,散出来的味儿都是最难闻的。”   “那你觉着是为什么?”乔小胖坐她旁边,跟她搭话。   “我觉着,是因为人吃的太复杂了。什么都吃,素的,荤的,能吃的不能吃的。我知道有个地方的人还吃屎呢,用屎泡酒,觉着能治病。就这样什么都吃,能不臭嘛。”鹿元元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人太复杂了。   乔小胖因为她说的有点儿恶心,“在你看来,还是得吃素。”   “所以啊,高僧火化了能炼出舍利子来,这就是差别。”说着话,她的眼睛始终都在斜对面的陆申身上。   乔小胖笑了一声,胡话在她这儿也能说出道理来。   他们俩在说话,旁人也在听着,鹿元元的确是很有意思,即便采星司也有不少女性同僚,但,却是真没鹿元元这样的。   本身就不同,思想更不同。   陆申始终都在昏睡中,半夜时,关先生还曾试图给他喂些水,但是喂不进去。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因为有火堆一直在燃着,也没什么野兽接近。   那四个护卫整晚都十分警惕,他们在鹿元元的两侧形成包围保护之势。孔钰则和乔小胖分别在鹿元元的身边,真真是把她给团团围住。   待得天亮了,火堆也正好燃尽,只剩袅袅余烟。   鹿元元醒了,睁开了眼睛,她就去看陆申。   没想到的是,陆申已经醒来了,他坐在那儿,正在看自己的腿。   关先生在小声的和他说话,是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而护卫则都紧盯着他,从他醒来开始。   “醒了,今天怎么说?”见她醒了,乔小胖立即小声问道。   “今天想再拖,恐怕关先生也不乐意。不过,不能太快的出山,或者,出山了也是回他那山间小屋,不能进城。”鹿元元还是那说法,不能进城。   乔小胖点了点头,同时,他们俩说话孔钰也听到了,该怎么做自然明白。   “鹿小姐,咱们何时启程?”见鹿元元醒了,关先生也起身,并询问道。   “咱们现在就出发吧。”鹿元元也站了起来,坐了一夜,她不止腰酸背痛,还沾了满身的枯叶。   拍打了几下,又把乔小胖给她的衣服重新包裹了一下。   那边,陆申也被关先生扶起来了,这今儿看他,可不是昨天那样子了。   看起来,不止有力气多了,而且,迈步开始走,都不用关先生扶着了。   关先生也有点儿意外,没想到他恢复的这么快。   这就出发,这回,可不是护卫带路,成了陆申带路。   他对这深山老林格外的熟,在前带路,根本不用担心的。   而且,走的还不是昨天的路线,分明是抄近路。   关先生想跟着他,但谁想到都跟不上。   鹿元元也跟孔钰落在后头,不是孔钰跟不上,而是不得不跟随在她身边。   “孔护卫,你见过有人受伤了,会恢复的这么快的吗?”昨儿像是要死了似得,今儿生龙活虎,比她这正常人都有劲儿。   孔钰摇了摇头,“属下不曾见过。不过,这世上奇人多如牛毛,兴许是属下见识太少。”   “你这话就不对了,奇人再神奇,说到底也是凡体肉胎,受伤了也会疼。”鹿元元却不绝如此,看着已经和他们拉开了将近五六十米开外的陆申,她视线始终不离他。   眼下其实已经失去了方向,根本不是之前走的路线,具体在哪儿,鹿元元全然不知。   好在是护卫辨认方向,他们镇定,鹿元元也就无所谓了。   从陡峭的山体间迂回的穿过去,可比直接翻山要省力的多。   正费力的从一片枝桠错乱横生的矮树丛中穿过,孔钰忽然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臂,同时警惕异常,并向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   鹿元元一诧,也停下了,衣服包裹着她的脑袋,她只露出脸来。因为这些横生的枝桠太硬了,用来杀人都成。   歪头往前看,依稀间,前面的人也停了。   鹿元元微微眯起眼睛,往前看,但什么都看不到。她把包住脸的衣服扯了扯,然后用力的吸气。   下一刻,她就笑了。   “别紧张了,是你们同伙来了。”也算是跟这帮人同处许久,每个人身上的味儿她都记得。再这么仔细一吸,就闻出来了,尽管相距还差不多有接近百米呢,可也闻到了。   她这么一说,孔钰也一松懈,随后朝着前方的护卫喊话。   他这声音传出去了,前头的护卫没给回应呢,倒是朝着这边过来的人出声了。   两方这么一喊话,就知是谁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进山来寻。   同时,猛地听前方的护卫喊了一声,“王爷?”语气亦是前所未有的惊奇,因为根本没想到卫均会来。   这一嗓子声音大,鹿元元也听到了。、   她立时双脚一踮,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卫均?师父,快来,我有话说。” 第118章 你来了就不怕了   她这一嗓子,鸟儿都被惊走了,更别说卫均了,哪能听不着。   矮树茂密,跟蜘蛛网也差不了多少。鹿元元在孔钰的身后歪头往前看,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个人就出现了。   在这深山里,四处是绿色,他一袭白,当真耀眼。   一看到他,鹿元元就朝他招手,另一手推着孔钰,显然是嫌他碍事。   孔钰先朝着走过来的卫均拱手请安,之后身体朝着另一侧避开,路让出来。   不好走,但对于卫均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很快就到了眼前。   他过来了,鹿元元就伸手抓住了他衣袖,然后扯着他往后走。   卫均分明还在上下的看她呢,是确认一下她有没有伤着。不过,根本来不及,就被拽走了。   若说她这点儿力气,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想甩开她,太容易了。   只不过,甩不甩的,显然就是看心情了。   卫均并没有甩开她,反而是几分被强迫的样子,一直被拽离了远处,距离大家都远远地。   一直远离众人,鹿元元觉着安全了,她才停下。   转身看向卫均,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也重新摆弄了下,依旧把脑袋给罩住,又成了阿拉伯人。   “跟你说个事儿,我又不敢跟别人说,担心他们会害怕,而且又不知怎么解决。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仰脸看着他,自顾自说自己的,也根本没注意他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儿。   看她那露出来的小脸儿,卫均看出来了,她没什么事儿,挺好的。   “说。”他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儿。   “你过来的时候看到陆申了吗,有没有觉着他很奇怪。”她憋了很久了,又不能跟旁人说。说了也没用,反而会制造出恐怖气氛来。   卫均稍稍想了下,“是有些木讷。不过,木讷常见。”很多人都这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很臭,你有没有闻着?”衣服包裹着脑袋,她只露出脸来,唇红齿白的,在山里逛游了两天,她也没怎样,精神头挺好。   这个形容倒是让卫均皱了皱眉,“的确不好闻。”他路过的时候闻到了,就是那种,很久不洗澡的味儿。   “我说的臭,是腐烂的臭。他身上散发出那种死人才会有的腐烂味儿,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之前,我的巧克力跟我说过,有些人中了万辅人的妖术,明明已经死了,但还活着,会有蛆虫在身体里进进出出。”鹿元元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事儿,才会一直琢磨。   闻言,卫均的眼睛几不可微的眯了下,“若真是如此,扔进火了烧了,最为安全。”中了这种邪术,基本上救不回来。虽说以前有救回的例子,但,是有条件的。一是时间短,在中了这邪术之后很快就被发现了。二是,正好有采星司中的大先生在。但,救回来之后,却也是终身残废。   一听,鹿元元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起码在烧了他之前,咱们先看看他要干嘛。他今早生龙活虎,然后这一路出山,都是他在带路,他都没吃东西,体力比我还好。他腿还伤了呢,但今天完全看不出有伤的样子。”因为有卫均在,她心里有底,就觉着,可以再等等。   “不害怕?”卫均问她,他一来她就把他拽到这里来,说了这些一直憋在心里头的话,还以为她会害怕的。   “你来了,我就不怕了。”确实是这样,因为她可以把自己心里头的话跟他说。   这话可说好听了,卫均薄唇微扬,下一刻,却又忽的拉平了。   “阎青臣倒是与你说了不少秘事。”军中之事,只限于军中而已,从未有向百姓传播的。   “他好心嘛,告知我这其中有多少危险。得,不说他还好,一说,我就饿了。”吃饭还是昨晚的事儿呢,今早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这一说,她就想起巧克力来,就饿了。   卫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葱郁的矮树为背景,他是真的华贵耀目。   “饿着吧。”他说,可以说是非常的冷血了。   鹿元元撇嘴,不过,也没生气。显而易见,他也不是那种会随身带着食物的人,管他要吃的,那不是白费嘛。   “走吧,估摸着陆申等不及了,他好像很想赶紧出去。”一手抓着衣服,保证衣服能够完好的包住自己的脑袋,只露出一张脸来。   卫均转身就走,鹿元元在后头跟着,确保能够让他的后背挡住那些横生的树枝。这么说吧,他当盾牌也挺好用的。   走回去,那些人果然在等着,陆申则距离他们有两三米的距离。他,如卫均所说,看起来是挺木讷的。   鹿元元歪头从卫均身后探出来,去看陆申,她鼻子没问题,站在这儿她就能闻得到他身上那股逐渐腐烂的味儿。臭臭的,沾在身上洗都洗不掉。   除了臭臭的,木讷之外,陆申看着,其实也和常人无异。当然了,那得是没见着他昨天模样,才会觉着他正常。   他昨天都那样了,快要死了似得,腿上还有伤。今儿健步如飞,多神奇。   “深呼吸,肯定能闻着臭味儿。”一只手扯了扯卫均后背的衣服,小声道。   卫均其实走过来就在嗅了,只是,还真没闻着。   这山里气味儿混杂,尤其是这周边的花树草木等等,要在其中闻出腐臭味儿来,卫均还真做不到。   “王爷,咱们启程么?”孔钰来问,这回人多了,心里更有底了。   “启程。”卫均看着陆申,他好像根本就没在意过他是谁,不似关先生,见到他来了,惊得不得了。   这边说启程,那边护卫也一动,随着的,陆申就出发了。   他速度是真的很快,那一大步一大步的,很快就到了前头去。   “你看到了吧,树枝抽到他身上,他好像都没感觉。”两指捏着卫均后背的衣料,她跟在他后头走,一边探头往前看。这树枝抽在身上相当疼,她包着乔小胖的衣服都受不了。   “不疼不痒,会有什么感觉。”卫均却忽然道,明显跟她唱反调。   “不疼不痒?很疼的好不好,你没感觉?”鹿元元想看他表情,但看不到,只能看到个侧脸。   卫均没搭理她,鹿元元在后撇嘴,按说这么娇贵,肯定受不住。莫不是,阉人皮厚? 第119章 你来了就不怕了(二更)   这深山老林,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他们,而且还是在他们偏离了之前的路线的情况下,鹿元元也是佩服的。   卫均他们其实在昨晚就进山了,接近半夜的时候,确认了他们进山后没有出来,他就下决定进山了。   进山,自然在最开始的时候追随着他们的痕迹,人多,再加上之前护卫有刻意的留下过记号。   后来,在今早清晨的时候,卫均忽然做出了决定,不能再追着他们之前留下的记号走了。两拨人有时间差,这般追赶,会浪费时间。而且,他们兴许已经出山了。   于是乎,护卫开始登上最高的山巅,占据高处,观察。观察的是什么?是这山中野鸟乱飞的情况。   在登上第二座最高的山巅时,护卫果然发现了情况。有两座山相交之处,有野鸟被惊飞的情况,呼啦啦的飞起来一片,显然是被什么惊着了。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除了可能是有野兽之外,那就是有人。   他们不止聪明,速度也快,居然在从斜前方横插过来,成功的堵截了他们。   不过,这往外走,就成了陆申带路了。很明显,他就是要带路,即便你们不跟着他走,他也要带路。   这种时候,鹿元元本就判定他可能不正常,自然是要跟着他。   “有水没?”鹿元元一直跟在卫均身后,如今山林茂盛,那树冠在头顶半空形成了一堵墙,厚厚的,连空气都不够。鹿元元累的,热的,口渴的很,又饿。   “水。”走在她前头的人就这么说了一句,前方立即有护卫返回来,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了卫均。   卫均接过,反手给了身后的人。   鹿元元立即接过,拧开了盖子,又抬眼看了看走在她前面的人,“师父,你先喝?”   “害怕有毒吗?”卫均也不回头,淡淡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是一片孝心,想着师父可能也口渴。算了,不领我这孝心,我就不上赶着了。”鹿元元哼了一声,真好像自己多孝顺似得。   卫均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本王领你这孝心。还饿么?”   “饿啊,饿了,我就想想巧克力,还能撑一阵儿。”一口一口喝着水,她都不敢喝的太大口,也怕呛着。   “想着阎青臣,就不饿了?”卫均真是不知道阎青臣到底如何香甜,他理解不了。   “不是阎将军,是巧克力。”说了他也不懂,不过也是,他们这些古人,懂什么是巧克力啊。   “阎将军不就是巧克力?”他慢下了一步,继续问。看起来,还挺执着,非得知道巧克力与阎青臣有什么区别。   叹了口气,鹿元元将水壶的盖子拧上,又把包在头上的衣服放下来挂在肩膀上。   扭脸看他,“巧克力是一种吃的,在这里都找不到的一种吃的。碰巧的是,阎将军身上的味儿和巧克力一模一样。”   “很喜欢?不知见了他,会不会因为垂涎欲滴而动嘴。”卫均淡淡的说,但听着语气,又不怎么友好。   鹿元元想了想,“我还真想咬下他一块肉来尝尝,是不是和巧克力的口感一样。” 第120章 悄悄话   若说眼下是哪个方向,鹿元元一概不知。别看她鼻子异于常人,可是在分辨方向上,她就彻底白费了。   不过,看起来护卫是胸有成竹的,他们好像一直都清楚在往哪个方向走,无论陆申在前面怎么带路。   鹿元元饿啊,半壶水都被喝没了,想把自己灌个水饱,可是,根本没啥用。   “咱们能不能歇一会儿,找点儿东西吃。再这么走下去,我就得去见马克思了。”鹿元元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花,显而易见,要低血糖了。   上回低血糖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呢,太难受了,她挺怕的。   “好。”卫均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直跟在他身后,从最初瞧着还十分有精神头,到现在脸色开始发白了。就连嘴唇,都失去了原有的红润。   护卫得令,叫前面的人停下,众人皆听令,唯有陆申不太情愿。   他不说话,连关先生跟他说话他都不回应了。但是,不情愿归不情愿,他最后还是停下了。   树木葱郁,茂盛的超乎想象,他们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一屁股坐在地上,鹿元元就开始大喘气,说实话,能闻得到周围有一些动物留下的粪便味儿。这里是它们经常出入之地,所幸是这一路没碰到什么野兽。   “真不行了?他们去逮野味了,山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一会儿多吃点点儿,塞不进去也要塞。”乔小胖从前面走过来,蹲在鹿元元面前看她,一边说道。别看人不大,消化系统倒是挺好。   “不用你说,我肯定往死里塞。”饿的要抽搐了,这会儿给她一头牛,她都吃得下去。   乔小胖嗤了一声,随后转身在她旁边坐下。他这吨位,鹿元元都觉着地面倾斜了。   “这一路,老子都在观察他。是有点儿不对劲儿,一个劲儿的走,好像特别着急。”乔小胖小声的说,说的是陆申。   “他又不说话,唯一和他熟悉的关先生都问不出什么来。我想,用卫均来镇压,也没什么用。就看他到底要干嘛呗,反正有时间跟他耗。”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随身带食物,这若是在山里折腾个四五天,指不定得饿成什么样子了。   “总是这么跟着他,老子不放心啊。谁知道他是不是没存好心,咱们要是跟着他遭了难,那多蠢。”乔小胖怀疑的是这个。尽管这陆申以前是跟着鹿判做事的,但鹿判都去世多少年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人,当初为何会跟随鹿判,我们都不知道。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是因为利益,但这个人,当年最鼎盛时,好像也没得什么利益。之后,又躲到这山里来,也不知他到底从鹿判那儿得来了些啥。”鹿元元琢磨的是这个。   乔小胖摇头,关先生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只是一味的夸赞这个陆申本领大。   以前什么本领他们不知道,只是现在瞧着,是真奇怪。   说他奇怪,但谁想到,在护卫架起了火堆准备烤逮来的野味时,陆申忽然站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走回头路,可不都看着他。   鹿元元也瞅他,瞧他那走路的架势,可不是她能比的了的。   按理说,他在山里那么久,也没吃东西。得救了之后,也没吃,腿还受伤了,这会儿却是生龙活虎。即便是弱智,也能看出他不正常了。   他走回来了,没想到的是,走到了鹿元元这儿。   鹿元元坐在那儿仰脸看他,说真的,她也没想到他会来找她。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俩可没说过话,甚至连对视都没有过。   “鹿小姐,我有话要说。”陆申开口了,别说,声音听着力气也挺足。   “说吧。”鹿元元眨了眨眼睛,有话那就说呗。就是,挺意外的。   陆申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乔小胖,然后不吱声。   摆明了,他是要单独和鹿元元说。   这倒是让人想不到,鹿元元先瞄了一眼距离不远处的卫均,他始终十分平和镇定。   四目相对,鹿元元就转过头来了,有了他眼神儿的肯定,她也就不担心了。   站起身,又一手按住要跟着她起身的乔小胖,“陆先生,咱们去旁边说。”   陆申转身就走,摆明了要避开这里所有人。   鹿元元跟着走,临走时又朝乔小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跟上来,她自己去。   跟着陆申往深处走,大概走出去百多米,他才清下。   树木荒草做掩映,根本都瞧不见那边的人了,能依稀看到的,也就只有一些吹起来的烟罢了。   陆申停下了,鹿元元也跟着停下了。   看着他,鹿元元保持微笑,可说非常友善无辜了。   她就像对于什么都懵懂无知,来到这里,完全是被别人拉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陆申过了中年,样貌一般,若形容的话,也就是敦厚和木讷这两个词较为合适了。   只不过,他当下这个状态,可真不敢说敦厚,因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外面,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们都在听,在听陆申和鹿元元说话。只是,只能依稀的听到一些。想听得更清楚些,却是不行了。   卫均也不知何时起身,站在那儿,双手负后,微微垂眸,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边。   过去了将近半刻钟,那两个人回来了。陆申走路还是那个速度,鹿元元走在后头,慢慢悠悠。   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弯着眼睛,几许娇俏,又因为饿,眉眼间骨子里止不住的一股慵媚。   她走回来,乔小胖朝她挑眉挤眼睛,她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   一直走到卫均身边,他站在那儿,垂眸看她。   鹿元元扬起小脸儿,眯着眼睛看他,分明有话要说。但是,她又不这样说,是要他弯下来。   看了看她,卫均果真听话的微微俯身,做好了听她说的准备。   鹿元元一手抓住他肩膀的衣料,一边翘脚靠近他耳朵,随着她接近,呼吸先袭来。   那呼吸热热的,吹在卫均的脖颈耳际,他汗毛也在瞬间竖了起来。   又回到她咬他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样的画面。 第121章 悄悄话(二更)   翘着脚,一手扒着他肩膀的衣料,另一手抬起,拢在嘴边,贴近他耳朵。   这是确保她的话不会露出去,只进入卫均一个人的耳朵。   护卫自动的挪过眼睛,该干什么干什么,唯有乔小胖坐在那儿盯着他们俩,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不满。   鹿元元小声的蛐蛐,声音非常小,再加上护卫没有听的,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发出声音也挺大,乔小胖愣是没听着她说了啥。   说完了,鹿元元就放下手,也站稳了。   卫均转过眼睛看她,她还跟着点了点头,那表情……说不上是什么。就是,有点儿奇怪。   什么都没说,卫均转过身又坐下了,鹿元元也回来了。   待她坐下,乔小胖就盯着她看,那眼神儿,那表情,无需说话,就知是什么意思。   鹿元元也看他,之后就乐了,“别着急,到时肯定告诉你。”   这话摆明了,她现在不说,等能说的时候再说。   乔小胖很不满意,这回来了就告诉了卫均,什么时候他们俩走那么近了?   不过,鹿元元不说,他还真能把她嘴掰开不行?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所以,只能算了。   野味烤好了,没什么调料,就只是肉而已。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谁没事儿进山还会带着盐的?   这般,鹿元元已经很满足了。   处理的干净与否,这时已不在鼻子可闻的范围内,她也不想去琢磨。实在不行,就捏住鼻子来吃。   她估摸着自己是吃了大半只兔子,肚子才饱。又灌了不少的水,那股子要低血糖的劲儿算是过去了。   扭头往前头看,陆申就坐在那儿,他不吃不喝,这填肚子的事儿,他一直没参与。   就坐在那儿等着,从他脸上看不出焦急来,毕竟木讷。   收回视线,鹿元元站起身,转了转腰,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   看来,这就可以走了。   没有人说该走哪个方向,应当做主的那个人也不说话,那么,护卫自然也不询问。所以,继续启程时,就还是跟着陆申前行。   鹿元元依旧跟到了卫均身后,就那么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后面还有两个护卫,距离他们俩大约四五步左右。   乔小胖早就到前面去了,他要看陆申,要记录。   “你觉着,鹿判会答应他那个条件吗?”一手捏住他后背的衣料,她一边小声说道。   卫均脚步稍稍放慢了一些,同时回头看她,“鹿判是你父亲,你认为,他会不会诚心帮忙?”他反问她。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鹿元元,她哪知道鹿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据青溪城那么多人对鹿判的评价,他的人性,是非常靠谱的。再说,你是他顶头上司,难不成,王爷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问她,那还不如问问他自己。   “问及你父亲,你不是该尽力维护。”她倒是奇怪,好像也不知道似得。   “那得看你怎么说了。你若是说鹿判他不怎么样,那我肯定得跟你争辩一番。你若也认同他人性,那我就不说了,免得有自吹之嫌。”她顶嘴快,张口就来,还非常有道理呢。   卫均似乎也很无言,她脸皮真的很厚,别看她长了一双懵懂水润的眼睛,可却不是什么小无知。   “既然鹿判可能真的答应过他这个条件,如今,他交托于你,你答应也是应当的。”卫均在前,低声说道。他声音压得低,行走之时擦过交错的树木,稀里哗啦,但她还是听清楚了他所言。   “这就叫父债子偿,尽管我不怎么愿意,但是,他说的别的我挺感兴趣。他说他女儿十几年前被万辅人掳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他怎么就确定他女儿还活着?再来就是,万辅人掳走他女儿做什么?我问了,他没说。”鹿元元也声音小小的,但是,她认为卫均一定能听到。   “内情更有吸引力。”卫均也一样,他感兴趣的也是这个。同时,这个陆申,也就更让人起疑了。   “你看他现在走的路,我怎么就觉着,咱们已经偏离楚州了呢。”她说,主要是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可是,这边山势崎岖,好像和之前走过的不太一样。   “你说对了,的确已经离开楚州境内了。”卫均给予她正确答案,就是这样。   “真离了楚州了?那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儿啊。”鹿元元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陆申,莫不是真知道自己女儿在哪儿?   他把她叫到别处,说的就是鹿判曾答应过他的条件,给他找女儿。   他的女儿被万辅人掳走了,在很小的时候,他一直在找。   寻求鹿判的帮助,是因为鹿判的鼻子,那时他拿着他女儿穿过的衣物等等,期盼鹿判能通过气味儿找到他女儿。   但是,刚刚有蛛丝马迹时,鹿判就发生了意外,去世了。   现如今,鹿元元忽然出现,他就提起了这事。也不是求人的姿态,就说鹿判曾答应了他的条件,但还没做到,她是鹿判女儿,她得做。   “不用怕,快出山了。”卫均说,同时又回头看了看她。   鹿元元正好也在仰脸看他后脑勺呢,他转过来,四目相对,她果然下一刻眼睛就亮了。   “要出山了?这你都知道,不愧是我师父。那你知道,咱们出了山是哪儿么?”她这心放下了,果然啊,有卫均在,是让她免了许多担忧。   “不知。”卫均很诚实,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鹿元元笑了一声,“那王爷可知咱们出了山会遇到什么?”   “不知。”   “那王爷觉着我现在害怕么?”   “不害怕了。”   “那到底是谁咬了你脖子?”   “你。”   鹿元元闭嘴了,本以为连续的问,让他稍稍松懈,就会蹦出别的答案呢。   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松懈。   “犯病了,忘记了,并不能证明你没有做过以下犯上丧心病狂之举。虽是没有证人,但本王即是证人。你必然心中有鬼,否则,为何不敢在清醒时再咬一口以做比对?必是心中也有了答案,这事就是你做的。”卫均淡淡道,可说非常无情了,那语气,就像在和谁对薄公堂似得。   鹿元元在后头撇嘴,丧心病狂?居然用这种词形容她。 第122章 这要命的鼻子   说是要出山了,还真是要出山了。大概又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树林开始变得稀薄。   鹿元元终于把衣服还给了乔小胖,所幸是这衣服结实,在山中刮了那么久,还好好地。   吸着鼻子,鹿元元闻着味儿,不是深山老林的味儿,而是曾经有过人,但是又撤了的那种废墟味儿。   说是废墟味儿,其实就是砖瓦房屋生活用品沉积了很久的味儿。   她边闻着味儿,一边探头往前看,她已经看不到陆申了。他速度非常快,以至于在前的护卫也不得不追着他。   “前头曾有人居住生活过,不过瞧着也不太像村子啊。”如果村子这么闭塞,是靠什么生活?难不成全部都打嘛。   “马上就能看到了。”卫均长得高,又在前面,他一脚踏上了高坡,同时停下。居高临下,这山下面就看的清楚了。   鹿元元亦是最后一步用了很大的劲儿,站到了卫均的旁边,往下一看,好嘛,这曾是一座山间庄园啊。   可不是陆申那山间小屋可比的,这庄园,面积超级大。   但是,四面环山,在这种地方盖一座这样的房子,还真是不知是哪里的有钱人。   “陆申下去了,看他着急的,摆明了这里已经荒废了,起码半年以上没有过烟火气了。”若是有人生活过,烟火气她是能闻到的。烟火气,是一种很特别的味儿,只有有人在生活时,才会有的味儿。   “或许,他很确定自己的女儿曾在这里出现过。”卫均认为,唯有这种可能,才能让他费这么大劲儿把鹿元元引到这儿,眼下又如此着急。   鹿元元挑眉,看着陆申已经下山了,她也有那么点儿着急,“咱们走吧。”   “无需着急。”卫均看了她一眼,随后举步,但很慢。   他说不用着急,鹿元元自然也放慢了步子,眼看着前头乔小胖都随着下山了,朝着那座荒废的庄园而去。   说真的,这若是孤身一人,走到这儿忽然见到这样一座庄园废墟,那是绝对不敢靠近的。谁知道这废墟里头都有些什么,更像是孤魂野鬼喜欢停留的地儿。   一步步的走,终于从山上走下来了,庄园的外墙近在咫尺,但是已经有多处坍塌了。   走过去,卫均便停了下来。他俯身,随手捡了一块砖头,站直身体,然后就把那砖头掰断了。   鹿元元抬手扇了扇,扇的是随着砖头断开后飘起来的灰尘。   “王爷看出什么来了?”她是谦卑时喊师父,无事时唤王爷,心情一般时直呼你。   “这砖头非常一般,盖狗窝都嫌差。”卫均说,之后就把手里的砖头给扔了。   “嗯?”鹿元元一诧,这才去仔细看那些砖头,好像,确实不怎么样。   “这庄园,就是用来糊弄人的。”卫均抬眼看过去,远处一看的确是很大,似乎住在这儿的非富即贵。可是连这外墙用的砖头都用这种次品,可见这里面是什么样子。   虽是不知糊弄的到底是谁,但这里有鬼是真的了。   顺着围墙坍塌的地方走进去,如同在上面所见,所有庄园该有的,这里都有。   只是,坍塌的地方比较多,诸如一些亭子等等,都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什么给摧毁了呢。   荒凉,那些草长得可谓恣意缭乱,有的齐腰高,都怀疑会不会有个野兽忽然从里头跑出来。   鹿元元边走边轻嗅,她可以确保他们这一路走过的地方,之前没有人来过。   不过,庄园很大,要确保是否有人出入过,那得全部都走一圈才能知道。   目前,他们只是追着陆申在走,这陆申的目标显然是这庄园中央的主厅,尽管不知他的判断是什么,就只是奔着那边去。   在后面追,绕过坍塌的长廊,跨过已经干涸了的院中小溪,即便是用的所有硬件质量都不怎么样,但想必初初建成时,是非常华丽的,应有尽有。   终于,到了庄园中央的主厅,真的非常大,这规模,楚州忠龄公主府的主厅都比不过。   按照国律,房屋的某些制式是须得跟身份匹配的。譬如这主厅还有宗祠等等,若是没有那个身份,那么将自家宗祠主厅等等盖得这样大,那是有罪的。   显然的,这庄园在深山里,根本就没人知道主人是谁,有没有犯罪就更不得而知了。   陆申已经进了主厅了,他在找什么,一个劲儿的敲墙壁。   眼下关先生都不敢近他身了,分明陆申跟他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了。   护卫在后面不远处,都在看他,也兴许真是他知道些什么,在敲到某一处的时候,忽然间,正对着大门方向的墙忽然发出一声响,之后,从下至上,那面墙滑动,开启了。   这是一个隐藏的空间,不过,是朝着地下的。那台阶朝着下方,在光线能照的到的地方,那么多的台阶,还是不见底。   鹿元元随着卫均进来,就看到那面墙开启了,同时,陆申也跑过去了。   他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顺着台阶冲下去了。   护卫向后看,显然是在等卫均的命令,不过,卫均并没有叫他们立即去追。   反而是,走进了主厅,环顾了一圈,各处都看了看。又等了几分钟的样子,见这忽然新开启的空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才开口,下去。   护卫先行,卫均也朝着那边走,乔小胖迫不及待,他早就等不及了,超过了卫均和鹿元元,蹬蹬的就跑下去了。   踩着台阶往下走,鹿元元不由皱眉,“这底下,应该是藏了不少的药物,只是,打翻了吧,这味儿。”   卫均一直与她同行,闻言,他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还闻到了什么。”   “其实,相比较来说,这种地下的空间若很久没人来了,味儿应当会更浓才是。但是,尚可。我觉着,这密室经常打开。”鹿元元说起这个,也谨慎了许多。   卫均自然要更信她的鼻子,这地儿,多鬼。   护卫速度更快,早就到底儿了,卫均和鹿元元慢了些许,待得下了最后一个台阶,他们人已经不在这儿了。不过,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药物在那边,在这儿闻更浓了。”鹿元元伸手往左边指,一段狭窄的空间,之后就是一扇半开的门了。 第123章 这要命的鼻子(二更)   陆申以及护卫是进了右侧打开的那扇门,是只有一人高的石门,半开着,看着就知极其沉重。   鹿元元觉着有很多很多药材的是左侧,也是一扇石门,只是并没有打开太多,再加上光线昏暗,看起来以和墙壁融为一体了。   既已到了这儿,自然要全部看一下,更何况那里头的药材味儿如此浓郁,可堪比药材商行了。   鹿元元见卫均要随她同走,胆子自然也大了,往那边走,越近,那味儿就愈发的浓郁。   到了近前,她先站在旁边,摆明了要卫均去趟雷,她不敢先进去。   这小心眼儿,卫均又岂能不知。侧颈看了她一眼,他便当先进去了。   他进去了,鹿元元立即跟上。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倒是他们俩进来之后,孔钰和另一个护卫也随着进来了。   两个人很快在这黑暗之中的墙壁上寻到了烛台,划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位于门口的两个烛台也亮了。   昏黄的烛火,虽是不够,但,还是照亮了这偌大的空间。这里果然是专门储藏药品的地方,只不过眼下,就像遭劫了似得。   原本靠墙而立的木架有的已经倒了,上头摆放的所有东西都掉了一地,那陶瓷之物能有多坚固,落地就碎了。   这也是为什么药材的味儿如此浓郁,就是因为碎了。   倒是还有两个木架子没倒,上头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陶瓷瓶子,更像个博物馆。   鹿元元站在那儿看着,还是不太理解在地底下建一个储藏药物的密室是做什么,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放在太阳底下啊。除非是,这些药物里,有见不得人的。   思及此,她转脸看向卫均,他就站在旁边,依旧淡然。   孔钰两个人过去查看了下,甚至打开了一些瓶瓶罐罐,的确就是药而已,并无不妥。若说真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这些药很不错,一般来说,在城内的医馆买同类的药,买不到这么好的。   制药的人,手艺挺高。   他们没搜查到什么特别的,就退回来了,顺便将结果告知卫均。   卫均轻轻颌首,随后看向身边的人,是她非要来这儿的。   “既然只是普通的药,那么为什么要藏在这里呢?这些药,是害怕阳光吗?”鹿元元问,这个问题,谁都没答上来。   看他们不言语,鹿元元忍不住笑,“在青溪城啊,为了赚钱,我做过各种事。在药材商行做过,还在医馆里待过,不管是药材还是成品药,我都接触过。能不能晒太阳,我还是知道的。藏在这儿,不太对劲。”说完,她往前边走,打算去看看。   不得不说,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并非所有的药都见不得光。   孔钰两个人是警惕的,看着鹿元元走进去,两个人不放心,就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站在打开的石门一里一外,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石门忽然关上。当然了,还有是听外面的动静。   密室里,鹿元元抬腿踢了踢掉在地上散落的陶瓷片还有一些药丸子什么的,都成这样了,没什么参考价值。   转身走向木架前,先看了看那些大小不一各种各样的陶瓷瓶,随后,她伸手拿下来一个。   打开盖子,晃了晃,然后放到鼻子底下闻。   “这是治外伤的吧,好不好不敢说,但用药挺良心的。青溪城有一家医馆贼黑心,制出来的这种外用药里添了一半的锅底灰。那药黑亮黑亮的,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家大夫手艺精良呢。”鹿元元边说,边把药罐子放回了原位。   “之后呢?”卫均慢慢的走过来,问道。   “不愧是师父,居然知道还有后文。当时是阿罗受伤了,去那医馆买的药。我一闻就不对,然后我们三个就杀过去了。那掌柜的吓得够呛,我们说要去官府揭发他。然后,就赔了我们不少钱,这事儿就完了。”鹿元元看了一眼走过来的人,笑道。   “你是不是因为这种事发了不少横财。”走到了她身边,看她又打开了一个瓶子,一边淡淡道。   “猜对了。我们缺钱啊,活着哪那么容易,吃喝嫖赌都用钱。”她爽快的承认,然后闻瓶子里的药味儿。   “吃喝可理解,嫖赌又是谁?”随口胡说,谁也比不上她。   “唉,我就随口一说,师父干嘛揪字眼儿?这瓶药是补身的,我估摸着这一排小瓶子都是补身的。”把手里的小瓷瓶放回原处,两侧二十几个差不多的小瓷瓶。   “这个呢。”卫均抬手,取了高处的瓷瓶,递给了她。显而易见,这种高度她够不着。而放在高处的,一般来说,是较为珍贵的。   伸手接过,打开,鹿元元闻了闻,表情倒是变得有点儿奇怪,“这是……我好像在万辅人的尸体上闻到过。”但是,又不太确定。   闻言,卫均拿了过来,倒扣于木架上的某个空隙处,里头是一些药丸,但略粘稠。   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谁也不能冒失的用手去触摸。   看了看,鹿元元摇头,她不认识。味儿更浓了,但依然辨认不出。或者可以说,这里面的添加物,她哪个都不曾见过。   “高处还有呢,都拿下来。”瓶子不一样,里面装的可能也不一样。   卫均抬手,陆续的把高处的瓷瓶一个一个的拿下来,扫掉了那放置什么补身药物的一排瓷瓶,都摆放在了这儿。   鹿元元站在旁边,亦是一个一个的打开闻,配合不可谓默契。   其实她也很谨慎的,因为有她不认识甚至没见过的东西在,她哪能那么大胆。   每次打开一个瓷瓶,她都会用扇闻的方式先闻闻,怕中招、。   这些药的确不是普通的药,若说作用是什么,鹿元元还真闻不出来。   “这又是什么?一股口水味儿。”又闻了一瓶,她立即撇嘴,放了回去。   她拿过的,卫均也会拿起来看看,但是鼻子不如她好使,闻不出是什么味儿来。   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极其精巧,放在鼻子下晃了下,她蓦地摇了摇脑袋,“我有点儿渴。”   卫均看了她一眼,刚准备叫门外的孔钰把水壶送进来,却忽的听一声脆响,鹿元元手里的瓷瓶落在了地上。 第124章 吸血   转过头来看她,也在同时,守在门口的孔钰两人也听到了一些声响,就在下来的台阶上头。   两个人立即谨慎起来,朝着那边快速且无声的移动。   在他们两个移动到台阶附近时,根本没发现,那密室的石门缓缓的关上了。   密室里,鹿元元一手撑着木架,甚至扫落了不少的瓷瓶,她忽然之间又渴又热,而且两条腿软的厉害。   忽然之间,她就这样了,她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   “站稳了。”卫均扣住她一只手,两指落在脉门间,一边看着她的脸。   “我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卫均,我要是做了什么无理的事,你可千万别生气。我要是因此犯病了,待我醒来你字字句句的跟我说清楚,我肯定给你赔罪。”她也歪头瞅着他,瞧着是没劲儿吧,可是那一字一句的又非常清楚。她好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又不太想,可是又控制不住。   卫均看着她,一边感受她加快的脉搏,“深呼吸,稳住自己。若敢对本王无礼,你可知……”   他话还没说完呢,鹿元元两只手就上来了。   她看起来好像也是在自我抗争,但是,显而易见精神力并不是那么强,抗争的并没有结果。   两手捧住了他的颈项,她一边撑着站直,眼珠子都因为热变红了。不过,却精准的盯住了他,分毫不差的。   卫均上半身向后,他现在知道她可能要做什么了,一直沉静的瞳眸也在瞬间有了松动。甚至,有些慌乱。   他若是躲,完全能躲,她这点儿小力气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这会儿神智不正常,力气也比之前大,可想把她甩开,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不过,瞅着她跟疯牛一样凑近的脑袋,他躲了那么一下,就停住了。   奔过来,可说是用尽了她最大的力量,翘脚撞到了他的嘴唇上。   卫均被她撞得向后退了一步,继而一转身,靠在了木架上。   过大的力气,使得一些瓷瓶掉落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然而,眼下两个人是谁也没注意到这些,一个是失去了理智,另一个,则是……   原本以为,她是要亲他,不过,并非如此。   贴着他,她像是想要汲取什么,又发现徒劳,继而动了牙齿。   呼吸愈发的乱,简直就是牛喘。小牙是锋利的,咬了那么一口,就吸到血了。   疼了,卫均才反应过来,一手罩住她后脑勺,另一手直接落在她肩颈一侧。一敲,那个还在他唇边吸血的人就晕了。   软软的往下,她险些坠在地上,卫均才把她扯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火看她的脸,红彤彤的,即便此时被敲晕了,呼吸仍旧是特别的快。   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边,被咬破了,摸了一手的血丝,以及她的口水。   把她拖到干净的地方放下,卫均这会儿才看门口,却发现那石门不知何时关了。   眉峰蹙起,起身,他快步的走到门口。   先是看了看这石门,严丝合缝,若不仔细的观察,很难发现石门之间的缝隙。   “孔钰。”卫均唤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而且,他的声音似乎只在这密室里,并没有传出去。   抬手,手指在石门和墙壁上掠过,这墙壁,是有些不同寻常。   微微侧颈,耳朵贴在石门与墙壁间的缝隙听,但听不到任何属于外面的声音。倒是鹿元元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声格外的响亮,在这整个密室里回荡。   唇边被咬破的地方丝丝疼,转头看向那个还在晕厥中的人,就那么躺在那儿,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长舒口气,卫均转身,还是回到了鹿元元身边。   蹲下,伸出一手扣住她手腕,试探她的脉门。这会儿,跳的没那么快了。   转眼看向她之前闻过的那些瓷瓶,她闻了那么多的瓶子,到底是哪一个瓶子里的药让她变成这样,他不知道。   就是不知,她自己知不知道了。   而且,她若醒了,不知是否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密室更像个监牢,并且连个窗子都没有。不过,卫均倒是并不着急,依旧镇定。   伸手在鹿元元的脸蛋儿上拍了拍,她眉头动了动,但并无醒来的迹象。   轻叹口气,他随后坐下,用食指抚着自己被咬破的唇角,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将近一刻钟过去了,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鹿元元的在吞咽,可是吞咽过后又不免觉着有点儿恶心。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儿,想吐。   一手落在她后背上,拍了两下,那力道可是不小。   “乔小胖,你要拍死我啊。”没吐出来不说,反倒是觉着自己的肺子要被拍出来了。   “是本王。”卫均收回手,可以确认她是忘事儿了,否则怎么张口就叫乔小胖。   “嗯?”那个人艰难的把脑袋转过来,借着昏暗的光,看到卫均就近在咫尺,她果然是吓了一跳。   “这是哪儿?”环顾了一圈儿,她眼睛睁的大大的,都是疑惑。   卫均叹了口气,随后开口,简单的告知此处是哪儿,以及她做过什么,他们俩又发生了什么。   “我又咬你了?不是吧,栽赃我一回了,还有第二回 的。”鹿元元盘膝坐在那儿,直摇头,她否认。   “你就没觉着自己口中有血味儿吗?再看看本王的唇,难不成是本王自己咬破的?”卫均淡淡道,她会翻脸不认,他已经想到了。   但凡她忘记的,那就是没发生过,除非是,这里能有另外一个证人。但可惜的是,护卫不在,无人给他作证。并且,当初若真有第三人在,她也咬不着他。   “你是说我闻了某些药,才发生的这种事。那好啊,我们就再看看,到底是什么药有这么大的威力,能让我失去理智并咬人的。”她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再来一遍。   “你疯了?是准备再咬本王几口。”卫均也起身拉住她,这是什么脑子。再来一回,他可受不住。   “你看,我要再试验一遍,你又不同意。那么就说明,之前你说的,都是瞎掰。”她眼睛一眯,转过身去,仰头往那架子上头看。   “也不知是谁,在对本王无礼之前,说尽了讨饶的话。这会儿翻脸无情,说你是个小人,都是夸奖了你。”卫均看着她,眼睛盯着的是她的手,也是真担心她会忽然的又拿起那些药去闻。   “那小人就接受王爷的夸奖了。”鹿元元脸皮超厚,他说他是夸奖她,她就当成夸奖了。   站在那儿看,看那些瓷瓶,挨个的盯着瞅,她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她那副样子,好像真的特沉迷当下似得,也不看身边的人。   蓦地,她伸手,直奔某个瓶子。   卫均一把抓住她手腕,“不许再闻了。”   “我就看看。”鹿元元扭脸看他,说道。   “不行。”坚决不允。   鹿元元撇了撇嘴,动了动手腕要他松手,她要把这瓷瓶放回去。   卫均松了手,她却忽的一转身,“我就打开看看,瞧把你吓得。”边说,已经扭开了瓶塞。   晃了那么一下,她切了一声,“没事儿,这是口水味儿的那瓶,我觉着是某些东西的蒸馏物,肯定不是药。”   说完,她就放回去了,又拿了个别的。   卫均看着她,眸子几不可微的眯起来,见她又拿起别的瓷瓶准备打开,他说,“这一次,你没犯病。”   “嗯?谁说的,我的确不记得了。这么多年,我总是犯病,记忆断层太多太多,所以我能做到每一次都极其淡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摇头,鹿元元也不看他,还非常平静的解释。   “但这次,你没犯病。”卫均已经不信了,她就是记得。   鹿元元拿着瓷瓶晃了晃,之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卫均。   也就是在此时,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她犯病了吗?当然没有!   她记得清楚呢。   不知是闻了哪一种药,让她觉得特别热,又特别渴,就想,吸血。   她觉着,吸血鬼可能就是那种感觉吧,血进了嘴里,咽下去,灵魂都跟着遭了一击。   心里头有不乐意的地方,可是,那就像本能似得,根本无法违背。   卫均就在这儿啊,首当其冲,她不咬他咬谁?换了别的人,她也下的去嘴。   但这会儿,那感觉就消失了,来得快,去的也快。   她不知怎么回事儿,这万辅人的药,和他们的邪术一样,妖的很。   发生是发生了,但她不承认,她就是犯病了,谁拿她也没招儿。   “既然记得,那便快些来给本王赔罪,兴许,也便饶了你了。”靠在木架上,卫均看着她的背影,即便是后脑勺,也透着一股小狡诈来。   “嗯?王爷肯定是胸怀宽广的,能放过所有不是本意犯错的人。快,到底是谁得罪王爷了,赶紧来磕头认错。”鹿元元扬高了嗓门,跟大太监似得。   她摆明了不认账,卫均瞧着她,面上无波,倒是眼睛里浮出了笑。看她如此生龙活虎,显然,身体没什么事儿,好着呢。 第125章 吸血(二更)   这世上有一种名叫耍赖的招数,此招数的有效程度,建立在用此种招数的人的脸皮有多厚。   脸皮越厚,此招数越管用。且,会叫对方无话可说,软硬都使不上。   鹿元元并非是天生脸皮厚,主要是因为有病,每次犯病都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儿。大部分发病之前的事儿都很尴尬,大概是尴尬着尴尬着,就习惯了。   所以,锻炼出了这张厚脸皮来。在运用到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炉火纯青。   她把几瓶可疑的药瓶摆在面前,她琢磨了一阵儿,觉得就应当是这其中的某一个,让她忽然变得不正常了。   万辅人的东西,都非常邪乎,之前见过那么多,她不觉如何。但现在自己中招了,她就不得不承认了。   “师父,咱们现在是不是得出去了?那陆申跑到这地底下,也不知是找什么,咱们在这儿太久了,说不准他都跑没影儿了。”把那几个可疑的瓶子装到自己怀里,她决定出去再研究。   “门已经关了,并且,打不开。”卫均依旧还靠在木架上,看起来,相当平静。或许,可以这么说,在确定她无碍之后,他也就淡定下来了。   “嗯?”鹿元元扭头朝着石门的方向看,果然,已经关上了。   “或许可以等他们在外面找到开门的方法,亦或是,在这里面想法子开门。”卫均淡淡道,只有这两个选择。   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他分明就不是着急的样子。一看他这样,她也就平静了。   “那,咱们就等着他们想法子从外面开门吧。”看样子,他是这样想的。   “你看那烛台。”他看着她,因为光线昏暗,他的眼睛瞅着也格外的深邃。   听他的话去看烛台,火苗小小的,只在门口那一处,暗的只比瞎了强一点儿。   “看样子,好像要燃尽了。”她说。   “不,是这密室里的空气,要用尽了。”卫均好心告知,并非是蜡烛要燃尽了。那剩下的两截蜡烛,起码能燃烧个一整天。   闻言,鹿元元的眼睛也跟着一跳,“空气用尽了,不止蜡烛完蛋,咱俩也完蛋了。”   “说对了。在你昏迷的时候,喘息格外的重。若不然,我们在这密室里还能坚持更长久一些。”卫均说道,听起来似乎非常有道理似得。   鹿元元无语,“你长得高,长的大,肺活量也大。你每一次呼吸,能抵得上我两次,你用掉的空气才是最多的。”胡扯。   卫均轻轻地摇头,“本王呼吸间,一向十分清浅。这是天长日久的习惯,也是保命之道。”   翻了个白眼儿,“我会晕倒也是你动的手,还没找你算账的。”小声的嘟囔,她一边转身去看四周。趁着蜡烛还在燃烧时,看清楚这密室里的一切。   卫均薄唇微弯,看吧,就说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木架子倒了,为什么其他的没倒?我看,这木架子靠墙而立,挺结实的啊。”她往那倒了的木架子那儿走,偌大的架子横在地上,她想过去,就得登高。   别看外头的建筑不咋样,连砖头都是劣质的,但这木架子非常良心。   爬上去,但是不得不弯着身子,因为有点儿不稳。   卫均举步,朝着她走过去,一脚踩在了木架子上,可说非常稳的走了两步。   脚边就是鹿元元蹲在那儿,因为他上来了,她连弯着腰都不敢了,因为晃动的厉害。   卫均非常轻松的就走到了墙边,看了看那墙壁,随后又用手指横着掠过。   “你就不能拉我一把。”看着他站在墙边那儿,鹿元元非常无语,他都路过自己了,为啥不能拽她一把?   卫均没有回头,“你过来闻闻,这面墙,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暗暗冷哼了一声,鹿元元四脚着地的,挪到了他旁边。   一手扶着墙,一边站起身。   凑近墙面,她嗅了嗅,之后横向开始挪。   卫均就那般垂眸看着她,直至她挪到了这倒了的木架与仍旧站立的木架交接处。   “这儿不对劲儿,肯定有人摸过这儿。”她脑袋往缝隙里挤,可那木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也仅仅能容得下一根手指罢了,脑袋怎么能钻进去。   卫均几步走过去,单手扣在她肩膀上,将她勾回来,另一手则抓住了木架一角。   施力,那木架果然动了分毫。但这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非常沉重。   因为卫均这一拽,木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变成了一掌宽,鹿元元更大力的吸鼻子,“对对,就在这里。”   低头看了她一眼,卫均随后把她扯开,将手伸了进去。   鹿元元站在一边儿看着,仍旧在闻味儿。随着听到细小的咔嚓一声,那木架后头的墙壁缓缓的向上滑开了。   卫均又用力的推了一下木架子,更能看清楚那开启的墙壁了,只是一道小门的样子,并不算太大。   “看样子,之前是有人从这儿进来过,不然的话,这木架子也不会这么完好的矗立在这儿。师父,咱们进去吗?”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样子。   “进。”随着打开,有细小的风吹进来,显而易见,这个通道并不是死胡同。   他在前,先挤了进去,并且另一手扣住了鹿元元的手臂。   乍一看,还以为他是要保证她不会逃跑而拽着她呢,但实际上,他的确是在保护她。   钻进去,狭窄的地方其实只有一步,然后就进了那个小门了。   这是一条通道,黑乎乎的,但是,只是一闻,就能知道这里的空气是新鲜的,在流通。   同时,有一些近期内有人经过的味儿,这味儿,她不熟,也就是说并没有见过。   走了将近几百米之后,前面忽然四通八达,这不是人工修建出来的,是天然而成的。   那些林立的怪石,大小不一的通道,这就是个地下溶洞。   鹿元元看不太清楚,只是,能通过鼻子感受的到,各方面吹过来的空气,相比较起来都是不一样的。   “闭上眼睛。”蓦地,卫均说道。   “睁着眼睛我也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她伸手抓紧了卫均腰间的衣服,尽管不知为什么,可她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严肃来。   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反而抬起来,绕过她后颈,直接罩住了她的眼睛。   。阅址 第126章 地下   眼睛被捂上,那就彻底一片黑暗了。她的鼻子能嗅得到从各处飘过来的细小的风,气味儿各不相同,但,又有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就是,这些细小的风来自于地下,带着地下特有的味儿。可是,又有来自地上的新鲜空气掺杂其中。只是,这些新鲜的空气,似乎是从远处过来的,因为到了这儿,已经不是那么太新鲜了。   卫均带着她往前走,不知走的是哪个方向,但是,有他带着她,鹿元元也就不操心了。   其实,她看不见,所面对的也就只是黑暗而已。但若是能够视物,那这个地底下,就不是那么太平静了。   在能看到的人眼中,眼下这溶洞的每一处,都恍若鬼怪聚集。那些狰狞的脸,张牙舞爪,分明就是因为闻见了活人的味儿,继而全部全部疯狂起来。、   顺着可通行的通道走过,旁边,那些张牙舞爪吐着大舌头的脸盘子会猛地贴近。随着贴近,都在瞬间放大。同时,还会发出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就好像马上要把进来的活人给吞了。   数次,那一张张大嘴好像都要把卫均的头给吞了似得,但他依旧是匀速前行,一手罩着鹿元元的眼睛,一丝不乱。   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这种东西,不是真的。   欺骗的,是眼睛。但凡在这里睁开眼睛,就会看到这些东西。   万辅人最喜欢玩的把戏,他见过无数,又岂会被吓到。   倒是鹿元元不曾见过,也是为了防止她害怕,所以,捂上她的眼睛,不让她看,最好。   而且,这些东西,不见就不闻。只要捂上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就不会听到它们呼号的声音。   他看到了,能听到,但是能做到充耳不闻。   “这儿的空气流通还是非常不错的,所以,我也闻不着什么味儿。王爷,你确定你走的路是对的吗?”他这手捂得严严实实,她跟个瞎子似得。   “应当没错。”‘妖魔鬼怪’最多的地方,总是有蹊跷的。正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才会安置了那么多的‘门神’。   “别应当啊,咱好不容易来一次,得有收获才行。不然,那不是被陆申给涮了。”一手抓着他后腰的衣服,另一手抓着他腹部的衣服。她现在等同于横着走,但实际上,也没费什么力气,因为都是卫均在带着她。   “陆申缘何偏偏要来这儿?总是有原因的。或者真的是在找他女儿,又或者,是为了让我们进死路。”卫均淡淡道,最坏的可能性,他早就想过。   “他那个状态……我总觉着不对劲儿。一股尸体味儿,我就总想起阎将军跟我说的事儿,也不知陆申是不是那个情况。”她小声的说,脑袋蓦一时碰到他臂膀,跟撞在墙上也没什么区别。这人,这么硬。   思及此,她不由想起在密室里咬他的事儿,相比较他的手臂,嘴唇倒是非常软。   一个阉人,这么绝色是闹哪样?暴殄天物嘛。   当然了,她也忘了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享受天下绝色的体质,操心别人暴殄天物,也实在好笑。   “阎将军所言,你倒是记得清楚。”卫均言语淡淡,又不乏几分嘲讽之意。   “那不是没犯病嘛,要是赶上了犯病,还不是一样记不住。”他又那种语气做什么?好像她做了什么绝顶大错事一样。   卫均不语,但鹿元元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必然还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这里很狭窄啊,倒是这石头不怎么坚硬,直掉渣儿啊。”她的脚踢到了什么,能感觉到稀里哗啦的有东西往下掉。   “嗯。”的确如此。而且,在卫均看来,那些张牙舞爪的脸,随着她用脚踢着了一下,那大脸都跟着扭曲了。看着,尤其慑人,真有一种下一刻就会把鹿元元吞下去的错觉。   但,假的就是假的,只要不害怕,继续在这其中穿行,即便再丑陋,也根本无畏。不过,这种东西总是会成功吓着人,就跟活的一样,哪个会不怕。   蓦一时,血盆大口都扑到了眼前,眼瞅着自己的脑袋都被它的大嘴给吞了。本能的,会有一种躲避的动作。不过,若是习惯成自然,那么便也能做到一动不动恍若不见了。   “我还是不能睁眼吗?咱们走了也有很久了吧。”这一段她不能看的路到底怎么回事儿鹿元元不知道,但他认为她不能看,那她就不看。她的想法,并没有思考到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只是觉着相较来说他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下总不会坑她吧。   “再等等。”卫均道。   “那师父就再受些累,这种地方,还得劳烦师父多担待。”她嘴上说着这话可不是兴起,而是全然把他当支架了,主要是总踢到石头。踢到了石头,她就往他身上靠,抓着他衣服,都坠到他身上了。   “本王不是一直都在担待吗?若按往时,你多长几颗头也不够砍的。”捂着她眼睛的手臂用力,几乎就是把她给挟住了。   “砍了我的脑袋,世上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用的鼻子给师父卖命了。”鹿元元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她这鼻子得天独厚,并且世间只剩她一人。跟她闹什么呐?她才不信。   卫均无声的笑,带着她从一段最狭窄的通道走出来,这前头,就瞬间安静了。   停下,他一边放开了一直捂着她眼睛的手,一边侧颈看她,她眼睛还闭着呢。   “可以睁眼了,但是,不要回头看。”他说,看着她想睁眼,但眼睫颤了颤又重新闭上的样子,好像不敢睁开似得。   将手臂从她后颈上绕回来,之后,扯掉了抓着他腹部衣料的手,他的袍子都被她抓皱了。   “还不睁眼?”卫均又看她,这家伙眼睛还闭着呢。   “师父,不然你背着我吧。你这让我睁眼,又不让回头看,我就好奇啊,特别想回头看。你背着我赶紧跑吧,那样我就来不及回头了。”闭着眼睛的人说道,非常有道理。   卫均扬眉,仔细的看了一眼她那小脸儿,颇认真呢。   抬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那么一下,“做什么美梦呢?”   被他拍的一瑟缩,鹿元元就笑了,睁开了眼睛,昏昏暗暗,但是距离近,她能看得到卫均的脸。   “逗你的,还真能让你背着啊。师父你求着要背我,我也不能这么不孝。”她笑嘻嘻,可嘴上说的话细听之下,非常损了。   卫均给了她一个冷眼,反手把她一直抓着他后腰的手给扯下来。   “不怕犯病就回头看。”笑嘻嘻的,皮厚的紧。   鹿元元就那么看着他乐,她才不回头呢。不让她看,那就是不能看。   “走吧。”卫均最后看了她一眼,终是弯起了薄唇。先行,走在前,鹿元元立即跟在后头。   这里是有光线的,光线来自于头顶。那高处,一些小小的缝隙,光线就是从那些一个一个小小的缝隙钻进来的。并不算太密集,可是,这么抬头往上看也仍旧像什么蜂窝似得。   这也就是心里平静,抬头一看知道是缝隙,若心里不平静,乍一瞅,必然会以为那是一个一个小眼睛呢。   走着走着,她忽的就停了,“这边这边。”她伸手指着左侧的一条狭窄的缝隙,得横着挤进去才行。   卫均也停了,退回来,走到那缝隙前,往里看。   依稀的,能瞅见些什么,他眸子动了动,“兴许,能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站在他身后,鹿元元也没往里看,因为通过气味儿,她差不多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是一具骨架。   “如果说,这地儿是用来试药的,那陆申往这儿跑,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女儿已经成为试药的受害者了?”她的想法和卫均差不多,倒也不是心有灵犀。而是,这骨架所在的地方。同时,她的鼻子可不是摆设,还能闻到不远处有别的。   兴许,仔细的翻找翻找,能够在这儿找出一车的骨架来。   “走。”抓住她手腕,卫均往前走,鹿元元也在后头跟着。果不其然,走了几步,就能闻到旁边一些狭窄的缝隙中有骨架的味儿,人能腐烂到这种程度,正常情况下来说需要很久。但是,在这儿的骨架却未必。   这若是她自己一个人,说不提心吊胆是不可能的。可有卫均在,她也就自动的心平气和了。   再加上抬头就可见星星点点的光,更坦然了。   随着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开始变得暗淡下来时,两个人猛地听到幽幽的呜呜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是,又一直在他们四周环绕。这是,哭声。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鹿元元向前一步,靠在了卫均身后。同时,转着脑袋,朝着四面八方吸气。这么说吧,若真有人哭,逃不过她的鼻子,泪水的气味儿,苦的不得了,她一闻一个准儿。 第127章 地下(二更)   这哭声,可说是凄惨又诡异到极致,伤心到极致,又冤屈到极致。   估摸着,窦娥的哭声都比不过。   鹿元元起鸡皮疙瘩,她最受不了别人哭了,泪水的味儿太难闻了。   最苦的汤药,都比泪水的味儿强得多。   只是这会儿,她还真没闻着什么泪水的味儿。   “这是假哭,没有眼泪,类似于干嚎。”鹿元元贴在卫均的身后,小声说道。   “嘘。”卫均发出了一声,叫她安静,同时,握紧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的力量,鹿元元也回握了一下,更想跟他比拼一下力气,但显而易见,她力气可没人家大。   下一刻,卫均带着她朝着一侧走。   路径变得狭窄,并且,还踩到了骨架。   骨架酥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塑料的。   鹿元元另一手圈住了卫均的腰,更想他能再加点力气,直接背着她算了。   但这话还真说不出口,因为他已经承担挺多了。   这若是乔小胖,她肯定会蹦到他后背上去的。   顺着一段狭窄的路挤进去,脚下的路开始往上,卫均都挤得特别艰难,所幸鹿元元跟在他身后,身形又比他窄一些,占了些便宜。   那哭声还在继续,愈发的凄惨,而且,听起来好像位置在下了。   鹿元元圈紧了卫均的腰,他的腰,可真是夺命的刀啊,真窄真结实。   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想到这些,显然是紧张感不够。当然了,有卫均在这儿,她也的确是没什么紧张感。   终于,在挤出了这片特别狭窄的区域,空间忽然宽裕了些,卫均先行停了下来,之后拽着她蹲下。   一点点蹲下,后背就撞到了石头,这应该是某个高处,但是空间有限。容下他们两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均另一只手抬起,捏住了她的下颌,然后转着。在转到某一处时,停下了。   他是在给她指示方向,不好说话,就用这种方法。   看过去,就在下面,挨着看起来好像马上要掉落下来的石柱旁,一个看起来有点儿眼熟的人蹲在那儿,正在呜呜的哭。   而这个哭的人周围,还有一圈人站在那儿,看起来,他们好像在围观。   鹿元元仔细的一瞅,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伸手指着那个哭的人,又看向卫均。那手一指一指的,分明就是要说话。   卫均转头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看出是谁了,是乔小胖。   那么个大胖身子,也只有他了,旁人没有那体格。   只是,乔小胖那哭着的声音,又完全不是他的,分明是个女声。   乔小胖虽说并不能算个男人,可是,他的声音属中性,哪有这样娇细。   他蹲在那儿哭,旁边站了一圈儿围观的就是护卫,看起来,他们也不太正常。按理说,乔小胖是他们的同行者,遇着事儿,怎么可能冷眼旁观。   鹿元元当下真着急了,朝着卫均靠近,嘴巴都贴到了他耳朵上,“怎么办?”   卫均眉峰动了下,扣着她手的手也握紧了,“再等等。” 第128章 土   说真的,认识乔小胖这么多年了,还真不知他这么会哭。   往时,他就是犯病了,也只是嚎而已。即便是身体会往外排水分,那排的也是汗。   当然了,他这会儿哭,也没流泪,鹿元元没闻着。   蹲在那儿看着,除了乔小胖在哭之外,周边围观的护卫一动不动。似乎,若是没人去打扰的话,他会一直哭,他们也会一直围观。   卫均也不动,鹿元元不知他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是着急的,若当下在那儿哭的是别人,她肯定不着急,还会看热闹。   可那是乔小胖啊,鹿元元真担心他哭着哭着,就扯着下半身,再犯了病。   除了他们那一处有点光亮之外,倒是四周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也就是这时,旁边的卫均忽然动了。   鹿元元立即扭头去看他,还以为他是要出马了呢,哪想他只是从怀里拿出来个什么东西来。   靠近他,去看他的手,随着他手抬起来,再加上下面有光,她也瞧清楚了他手里的是啥,是个放大镜?   只是模样像放大镜而已,随着视线落在那中央,并且顺着中央那镜片一样的东西看过去之后,猛然发现那黑乎乎的下面,有了一些星星点点幽蓝的东西。并且,还在一闪一闪的。   分散错落,乍一看,像什么鬼火似得。   鹿元元盯着看,小脑袋也不由自主的往前探,想看的更仔细些。   卫均另一手抬起,罩住了她的脑门儿,“看到这些了?”   “嗯。”轻轻地点头,她虽是眼睛不如鼻子好使,但眼睛也没废啊。   “毁了这些东西,他们就能醒过来了。”卫均接着说,还在拿那个放大镜似得东西找那些东西的位置。   “怎么毁?”鹿元元小声问。   “你可以在这儿看着。”收回了那放大镜,他转眼看向她。   正好的,她的小脑袋凑得近,他转头,两个人的鼻子险些撞上。   卫均动作僵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本以为她会和他一样,哪想她忽然开始用力的呼吸。   连着呼吸了数次,她就乐了,但是又不敢大声,“师父,你自己都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你有多香。”这地底下能有什么好气味儿?可是,他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他气息洒在了她脸上,猛地那么一下,她觉着自己脑子里的神经都跟着木了一下,直击灵魂。   卫均眸子动了动,之后把她向后推了推,“待在这儿。”   “好咧。”她笑嘻嘻的,说完还不忘用力的深吸一口,好闻。   卫均最后看了她一眼,就忽然站起身,直接从这危险的地方跳了下去。   鹿元元忍不住唏嘘了一声,直盯着跳下去的卫均,原本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可是只是一瞬,就看不见了,他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   睁大了眼睛去找,但是根本找不到,再来就是乔小胖那哭声实在是扰人。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哭爹娘呢。   可实际上,在想起他爹娘的时候,他也只是会愤怒亦或是长叹口气,何时也没哭过啊。   再想去找卫均的影子,但是,根本找不到了。即便刚刚她也透过他那放大镜看过了那些幽蓝色的小点儿所在的位置,但,看过了就只是看过了而已,她哪里还记得住位置。   记不住位置,就更别说因此去找卫均的位置了。   除了乔小胖的哭声在回荡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蓦地,一股别的味儿飘进了鼻子里,鹿元元眉头一动,随后猛的转头看向一侧。黑暗之中,一个脑门儿掉了半个血刺呼啦的大脸从石头后方冒出来,正在窥视她。   光线暗,可这大脸像是自带夜光似得,反正,鹿元元看得清楚。   她眨了眨眼睛,随后稍稍向后靠在了石壁上,盯着那张还在窥视她的大脸,那两颗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好像下一刻就要从那大眼眶里掉出来了。   虽是血刺呼啦的,但,显而易见,只是表象如此罢了。因为,根本没任何血味儿。   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以为闹鬼了,会吓死的。   可,鹿元元是鼻子先行,她先闻着味儿了。   “别装神弄鬼的,我知道你是谁。你到底得长得多丑啊,不是用那张特别漂亮的脸,就用这种奇丑的脸。”她小声的开口,一手向后扣紧了某一块石头,她下一步就打算要尖叫了。   那张大脸从石头后探出来了一些,更丑了。眼珠子晃荡晃荡的,让人不由的想伸手过去给接住。   “鹿家的人,是比普通人有意思的多。”那大脸说话了,之后就像急于脱壳的蝉一样,从那石头后出来了。   他是爬到这边来的,在爬过来之后,鹿元元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那张丑陋的大脸消失不见。换成的,是那张风华无双的脸,极其夺目。   这变脸,可称奇绝了,鹿元元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变得,根本不存在面具之类的东西。就是……忽然就变了而已。   “你胆子还真大。你不知道,鹿家的人除了鼻子好使之外,嗓门也格外亮吗。”她扣紧了身后的石头,打算喊了。   “嘘,你的鼻子好用,肯定不想失去吧。”他倏地移过来,一只手举在她鼻子前,他手里,捏着一片极薄又极刃的小刀。   特别特别小,鹿元元两只眼睛朝下看,都成斗鸡眼了。不过,却是看清楚了,这把小刀子,估计能塞到牙缝里藏着。   “你会把这刀子藏在牙缝里吗?”她问,而且很认真。   拿到刀子威胁她的人一诧,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子,又看了看她认真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牙缝里?走。”说完这句,他另一手猛地薅住鹿元元的肩膀,扯着她就从他过来的那一侧翻了下去。   鹿元元只来得及留下一声尖叫,下一刻,就什么声儿都没有了。   被捂着口鼻,一路拖拽着,她觉着自己当下跟那马上要上了烤架的猪也没什么区别,全无反抗之力。   主要是,那个拖拽她的人力量太大,她想挣也挣不脱啊。   在从数个高处跳下来之后,那个人就停了,鹿元元也被他一甩,直接丢在了地上。   “哎呦。”这一甩,撞得她脑仁儿都要出来了。   “别叫唤,把人引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人咻的窜过来,两只手奇快的把她腰间的腰带给扯开了。外衫敞开,他又觉得不太够,又将她中衣给撕开了。   中衣一散,可不就是内衣了,也所幸是这内衣做遮挡,她只露出半个肩膀来。   “说话就说话,扯我衣服做什么?我可不做这买卖的。”神经病。   “你倒是不害臊,尖叫啊。”扯她衣服的人也觉着不可理喻,他等着的是她的羞怒气愤和害怕,她跟他说什么买卖不买卖的。而且,都不带自己动手遮一下的,是不是女人啊?   “你脑子有病吧,不想割掉我鼻子,那就说到底要干嘛,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坐起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光线昏暗,从上头缝隙渗下来的光都变得暗淡了,显然是黑夜已到。   渴,又开始饿,黑咕隆咚,心气不顺。   散乱就散乱了,想她以前什么小吊带热裤没穿过,这样有什么丢人的,她又没漏不该漏的。   一条腿支起来,手臂也搭在上头,她活像座山雕一般,更有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那人蹲在她对面,看着她那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架势,他嗤笑了一声,蓦地抬手,从怀里扯出一个包裹严密的袋子来。   小小的一个,并没有多大,他打开,然后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鹿元元看着他的动作,暗暗猜想这小瓶子里是不是什么毒药。或者,是他们万辅人的什么妖物。   将瓶子打开,他把瓶子往鹿元元面前送。她哪能那么老实的等着,立即向后躲。   这一躲,那家伙忽然又把那小小的刀子亮出来了,直逼她鼻子,“老老实实的,不然的话,你这鼻子就别想要了。”那小刀的顶尖已经碰到了她的鼻子。   “你若是想割我鼻子就整个儿割掉,不许划我鼻尖。我这鼻尖,古往今来第一招财的鼻尖,你划破我鼻尖等于破我财。”她一动不动,是真的怕鼻尖被划破了。   这又是什么?   拿着刀子对着她的人也乐了,那一笑,可说是耀眼夺目,真的漂亮。   “闻闻这个。”他把瓶子送到她鼻子下面,让她闻。   迫于又把锋利的小刀子抵着她招财的鼻尖,后头又无退路,她只得轻轻地嗅了嗅。   只是那么嗅了两下,她眉头就皱起来了,“这是土,你给我闻这东西干嘛?”   “就是土。仔细的闻闻,有什么不一样。接下来,你得给我找这种土。”说对了,就是土。   鹿元元又闻了闻,然后就乐了,“你说对了,土和土,的确区别非常大。所谓,一方土养一方人,各地的土都大不相同。不过,要我给你做事,拿着刀子对着我,可不成。” 第129章 土(二更)   胆子这种东西,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这玩意儿啊,后天练成不说,还得加上一点儿眼力见。   鹿元元当下,眼力见儿就非常的有。   这眼力见儿,都用在了眼前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了。   想她是鹿家仅剩的唯一一个了,也就是说,世上也仅剩她这一个鼻子了。   她这鼻子,绝无仅有,世间只一。   卫均为啥要死乞白赖用尽各种招数的非要把她弄回采星司?还不是因为这个鼻子。   而眼前这个,也不例外,理由同上。   他啊,是有求于她,不,有求于她的鼻子。   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在这当下提条件。   这把锋利的刀子就在鼻子前,她才不信他敢把她鼻子割下来呢,真把她这鼻子割下来了,他这土,可没人给闻了。   慢慢的收回刀子,他看着她,那眼神儿,要说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实际上,并非是他的眼神儿有多迷人,而是,他如此样貌,做哪一种表情都迷人。   “收回了这把刀子,可成?当然,答应你这个条件尚可,你若再提别的,兴许往后你可能真就没什么财运了。”他把拿着小瓶子的手动了动,示意她尽快开始。   鹿元元伸手,把那小瓶子拿了过来,又支起了另外一条腿,她看起来当真是豪放的很。   当然了,更多的是因为当下黑暗,她也瞧不清楚自己什么样儿。这种程度的衣衫不整,于她来说什么都不算。   拿着那瓶子,她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眼睛也跟着一转。   “这土,闻着有点儿甜啊。你从哪儿抠出来的?”说是有点甜,只是她的某种形容,并非是指,这土是甜味的。   不过,她的这种形容她自己懂,不代表别人懂。   “何解?是否表示,你能够找得到这土来自何处。”他接着问,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他非常重视,就想知道答案。   “错。不是你给我一份样品,我就能找出它是从哪儿来的。而是,我可以记住这一份样品,或许在凑巧的某一天,到了生产这土的地方,才会忽然发觉,啊,原来样品来自于此处啊。”倒是没想到,还会如此神化她的鼻子呢。   “这么说,你得跟着我走了。”他头一歪,又叹了口气,些许遗憾。   鹿元元笑了一声,“这么多人想要我给他做事,忽然才发现,原来我是个香饽饽。上一个找我做事的,最起码长得人模人样的。你……又是有怎样一张脸呢?”忽的,她倾身靠近他。本就衣衫不整,这忽然之间欺身而上,可有那逼良为娼的架势。   的确没想到她忽然间胆子这么大,他向后一躲,同时伸手夺回了自己的土,“你觉着,我会长着怎样一张脸?”   “应该挺丑的。不过这皮,是真好看。你还挺香,这皮肉剐下来,能不能做熏香啊。”伸手,去摸他脖子,真热乎。   “我倒是真想把你这鼻子割下来,让你和你们鹿家祖上一样。”他也抬起一手,摸她的脖子。气息缠绕,低声细语,还真像是情人间在细细呢喃。 第130章 这就是理由   贴面而视,呼吸交错,距离这么近,他这张风华夺目的脸,依然没有任何破绽。香,也是真的香,就是他独有的气味儿。   鹿元元很好奇这脸皮是怎么弄的,为何能够让她的眼睛像受了蒙蔽,怎么也瞧不出破绽来。   他的眼睛盯着她,一点点的移动,最后,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只是那么一看,他的头就朝着她挨近了不少,若即若离,即将贴上。   “你叫什么名字?”鹿元元忽然问,因为说话,唇都碰上了。   “庄禾。”他小声的说,微微歪头,奔着她的唇就贴了过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黑暗的上头忽然有些风声。   一道影子从黑暗的上方跳下来,随之而后的还有另一些身影,一个一个,真真恍若天降奇兵。   庄禾迅速的跳起来,鹿元元原本扣住他双臂的手都脱空了,指甲差点儿因为他的大力而被掀开。   一些风从她面前快速的刮过,其实这不是风,而是人。   速度真快啊,望尘莫及。   一手把自己的衣服扯起来,她还那么坐在那儿,其实当下是什么都看不见,她所能感受的,也只是气味儿而已。   蓦地,一股子药汤味儿过来了,她转脸,一边弯起眉眼,“我家小胖不哭了。”   “哼,老子就没掉过眼泪。”他嗤了一声,颇为气恼。   “也可能是你泪腺坏了。”鹿元元吐槽,可是没忘了他刚刚嚎的那个样子,还一种女人的嗓音,简直了。   乔小胖上手推了她一把,让她闭嘴。   鹿元元只是乐,他越这样她越乐。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儿?热到这种程度了。”黑暗,但乔小胖能看得到啊。衣衫不整的,不过,若说风情,那也是大大的有。   他们家鹿元元是有病,可有病归有病,但她是个女人这事儿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要什么有什么,外在来看,什么都不缺,而且长势非常好。   “是啊,热就解开了。”鹿元元承认,又把衣服给拢好,相当自如。   “元元姐,知道吗,我们在上头看了有一会儿了。”乔小胖告知,并且说完就笑了。   “是么?那不早点下来,不知道我想了多少法子要把他给逮住。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哪有那力气。”鹿元元无语,这帮人,看热闹倒是看得来劲。   “谁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看得出你鉴赏美,还是有一手的。那样一张脸,是漂亮。不过呢,很可能是假的,万一他就是个糟老头子呢?”乔小胖担忧的是这一点,若那一张脸皮是真的,那相当成了。   “我鼻子不会出错,他起码是个年轻人。”若是糟老头子,那味儿可如何都遮不住。   “所以啊,老子在上头看的时候,就希望你能成功。但奈何,他们坐不住了,着急忙慌的就蹦下来了,煞风景。”乔小胖轻嗤一声,到底是哪一个先蹦下来的……他也没太注意。毕竟,当时鹿元元的表演太过于火热。是他一直想让她尝试的,人活一世,必须得尝遍了才行。   鹿元元翻了个白眼儿,将腿放下来,成了盘膝而坐,又摸索着把自己的衣服给系上。   “怎么样?觉着如何。”乔小胖非常三八,在上头看的时候,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那两颗脑袋靠的那么近,他可瞧见了。若即若离的,让他这看的人兴致盎然。   “不怎么样。”鹿元元拒绝回答。更因为,也没啥感觉,她当时心里头也根本没想这事儿。她是盘算着如何能把他给困住,毕竟自己多大能力她清楚的很。   盘算了太多,谁还有心情去体会什么感觉。   抬手抹了抹嘴唇,倒是若有似无的沾了点味儿,就是那人的香气,除此之外,啥都没有了。   “你能听到声音么?这帮人去哪儿了。”鹿元元一点儿声音听不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耳朵真的不好使到极致了,什么都听不着。   “听不着。不用担心,还能把你扔下不成。”乔小胖丝毫不担心,即便此时这里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   一手向后,摸了摸身后靠着的石壁,就只是石头而已,硬邦邦的。   “对了,陆申呢?你们不是一直追着他的吗。”猛地,鹿元元想起陆申来,怎么不见他。   “不知道。他跟疯了一样,进来之后,就开始挨个石缝角落的找骨头架子。我们一直跟着他,然后,忽然的,老子就觉得喘气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吸进去了。再之后,一种悲伤袭来,好像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身边的人,你,阿罗,好像我都失去了。遏制不住的就想哭,哭死算了。”乔小胖小声的说,其实刚刚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   在痛哭的时候,他一直全部投入其中,期间,倒是有那么一瞬觉着这不对,想要挣脱出来。可是,他根本无法挣脱。   鹿元元听着他说,一边抬手,摸到了他的肩膀,继而拍了拍。   “那阉人给我吃了些什么,吃了之后,我的声音就正常了。”乔小胖自己摸了摸喉咙,吃的什么,他一点儿都尝不出。甚至,现在嗓子眼儿里也没什么味儿。   “他身上尽是些好东西,等有时间了,琢磨琢磨。”鹿元元可知道,他那放大镜就非常的与众不同,能看到一些用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乔小胖坐在那儿,脑子里转着的还是那时沉浸在痛苦之中哭号的感觉,那种伤痛欲绝,绝非假的。直至此时,他心中仍旧会一恸。   鹿元元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尽管不知他那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但她都愿意安抚安抚他。   就在这时,一些风声忽然传来,乔小胖也回神儿,“回来了。”   鹿元元扭头朝着那边看,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气味儿。   熟悉的气味儿扑过来,她就知道是谁走近了。   “庄禾人呢?”她问,仰脸面对的方向都是极准的,她知道人在哪儿。   下一刻,更多的花树清香将她给包围,她也不由的眯起眼睛。在这种地底下,这种大自然的味儿最好闻了。   “可见此处是万辅人建的,他非常熟悉这里。不过,未必能够完好的离开。”是卫均在说话。   下一刻,一抹光亮忽然出现,随着一只手的移动,那抹光亮被固定在了石壁上。   是幽蓝色的,小小的一团,好像被藏在了玻璃管中,从内部透出光亮来。   乍一看,以为里头关着的是发亮的萤火虫。   只是,这不是萤火虫,更像是什么会忽然在夜里发光的物质。但寿命是有限的,到了一定的时间,它就不会发光了。   鹿元元歪头看着,那幽蓝的光映衬的她的小脸儿也蓝蓝的,当然了,更蓝的是她的眼睛。   “他要更香么?”卫均就坐在她对面,幽蓝的光亮只笼罩住了他一半,另一半仍旧掩在黑暗里。他开口,语气很淡,以至于让人听起来,就有着那么一点儿无以言说的讽刺。   “嗯?你说庄禾?是挺香啊,我早前不是就说过嘛,他自有一种特殊的体香。一个男人,拥有这般体香,实在少见。”或许可以说,这短短的几个月来,她已经见多了极品。对于她的鼻子来说,是好日子。   “一个更香的出现了,便压制不住自己本性。”卫均依旧淡淡。   他这语调,鹿元元听不出什么,但不代表乔小胖听不出。   借着幽蓝的光线,乔小胖盯着卫均,小小的眼睛里,皆是毒。   “王爷,难不成,你在吃味儿?”很新奇啊,阉人也有这种功能。   卫均扫了一眼乔小胖,那眼神儿,说不上的冷。   “那是万辅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沾的。若真沾上了,可知后果如何?”卫均接着说,对象也依旧是鹿元元,好似在他这里乔小胖根本不存在。   鹿元元盯着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啊,你们刚刚在上面看到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找我是因为知道我是鹿家人,鹿家人有什么特别的他也清楚。所以,是要我给他做事帮忙的。他给我闻一种土,他想知道这土是从哪儿来的。”鹿元元一挥手,自然说正事。   “你闻出来是从哪儿来的了?”乔小胖问。   “他们不知道的人神化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神化。我怎么可能闻出来那土是从哪儿来的?”她若是个地质专家,没准儿能知道。   “这就是你亲吻他的理由?”卫均忽然开口,鹿元元说了一串的话,但,在他这儿好像没什么用。   鹿元元盯着他看,他也在盯着她,那眼神儿……可说吓人了。   就像,她最初认识他那时一样。瞧着华贵,又有点儿年长者的宽厚,但眼神儿实在冷淡。那种距离感,也就自然而然的拉开了。   乔小胖坐在一旁,视线在卫均的脸上转了转,又在鹿元元的脸上转了转。下一刻,他就发出了一声嗤笑,他娘的,什么事儿都遇上了。 第131章 这就是理由(二更)   很快的,有三个护卫回来了。他们完全是从上头跳下来的,没有丝毫的声响。若说声音,只是带着一点儿风声。   他们回来,只是低声向卫均汇报了些什么,然后就又走了。   来也快,去也快,那种高度,一下子跳上去,都不带眨眼的。   鹿元元仰头看着,直至人都不见影子了,她才叹了口气。   是挺牛叉的,自己做不到的,但别人轻而易举的,看起来就是相当牛的。   “找到陆申了。”卫均说,话落便站起了身。   自从他凉凉的问完她问题之后,就没再搭理她。倒是她都如实的交代了与庄禾说了什么,以及猜测了他的目的等等。但,卫均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也算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张嘴说话,但说的是有营养的,居然找到陆申了。   “找到了?他在做什么。”也跟着站起身,借着没剩下多少的幽蓝光线,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   卫均没有说话,只是动手将插在墙上发光的东西拿了下来。那幽蓝的光在他手指间,照的他手指都成了蓝色的。但又骨节分明,好看的很。   乔小胖一手把自己背在身上的包裹整理好,随后抓住鹿元元的手,将她扯过来。   “抱紧了,老子带你上天。”乔小胖说。   鹿元元立即抱紧了他的臂膀,这一身肉,软的相当靠谱。   卫均淡淡的扫了他们两个一眼,之后就先跃起了。乔小胖的确功夫不错,带着自己一身肉,再加上鹿元元,也立即跟了上去。   石头多,再加上形状等等,非常利于攀登。   几乎没费太多的力量,就上去了。之后,又往下跳,接连数次,落地了。   鹿元元松开手,顺便拍了拍乔小胖的肩膀,知道他辛苦了。毕竟带着自己一身肉都挺吃力的,还得再带一个她,更费力。   前头,卫均已经开始走了,乔小胖和鹿元元跟上去,黑乎乎的,只能靠乔小胖带路。   穿过这片黑乎乎,呼吸之间,新鲜度猛然上升。鹿元元一手拉着乔小胖的手臂,一边开口,“咱们要出去了。”   “出去了好,老子饿死了。”赶紧找些吃的。   一步一步的,一段上坡,再加上特别狭窄,挤得乔小胖都快咽气的石缝,终于,出来了。   属于夜间山林间才有的气味儿钻进鼻子里,就像争宠似得,都来不及将每一个闻个饱。   夜空漆黑,星辰也格外的稀疏,这里是哪儿,已经完全无法得知了。这就是深山老林,他们这些人,摆明了是最不受欢迎的客人。   因为他们忽然出现,一些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了起来。   鹿元元扭过头去,吸着鼻子,吸了两下,她就扯了扯乔小胖手臂,“陆申在前面呢。不过,护卫没在这儿。”   那么多护卫,也不知去了哪里,并且找到陆申了,却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儿,都没有看守。   “跟着他就行,咱们不必费心。不过,人家不搭理你,摆明生气了。”乔小胖阴阳怪气,真是觉着卫均这人奇特,难不成不清楚自己是个阉人?学人家正常男人,还起了占有欲了呢。 第132章 生气   在黑漆漆的树林中,果然看到了陆申。   他就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啥,他们来了,他也没抬头看。   乔小胖歪头盯了一会儿,之后回头,在鹿元元耳朵边小声蛐蛐。   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我啥都看不见啊,燃一堆火吧。”跟她说陆申什么状态有啥用,她又看不见。   “等着。这活儿啊,看来就是老子的。”哼,还指望那尊大佛屈尊降贵的来生火?那纯粹是做梦。   鹿元元站在那儿也不吱声,反正,生火这活儿她是做不了,她啥都看不见。   唯一可用的就是鼻子,可用根据鼻子来判断在场这几个人的方位。   陆申还是有点儿臭臭的,大概也是因为夜里清凉的空气,倒是把这臭气冲刷的淡了些。   而另一股好闻的香气,在她三点钟方向,距离她大约有个十米开外。   是卫均。   乔小胖说他生气了?似乎,确实是心情不太美丽,站的那么远,遗世独立似得。   不过,为啥生气?莫名其妙的。   不是很宽厚的嘛,说生气就生气,这心情也跟梅雨季似得,捉摸不透。   乔小胖动作还是迅速的,收集了一些易燃的树叶树枝等等,就架在了一起。   拿出自己所藏的火折子,点燃那堆树叶树枝,终于有了光亮,鹿元元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借着那点光亮,她也看清了坐在那儿的陆申,他的脸……瞧着真是青白青白的,有点儿瘆人。   鹿元元盯着他看,他倒是一动不动的,除了他的脸之外,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他在想啥。   乔小胖继续往火堆上添柴,添了一些经得起燃烧的,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夜里回响,倒是比一些忽然飞起来的鸟有安全感的多。   鹿元元绕过火堆,朝着陆申走过去,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   蹲下,她歪着脑袋看他,就是想看看他的眼睛。不过,他的眼睛垂着,瞧也瞧不见。   就那么蹲在原地挪了挪,两只脚才厉害呢,挪腾的像什么小矮人。   挪到他侧面,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过多的停留了一会儿,那肤色,只是用眼睛来看的话,瞧着真真是瘆人。   盯着瞧,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距离近了,他身上的臭味儿愈发的浓郁。   这种味儿,真的是叫人作呕,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吧,可是又在翻腾,太恶心了。   盯着他瞧,瞧着瞧着,她视线倏地转移到他的耳朵上。微微眯起眼睛,乱发遮住了耳朵,但是,依稀的又能看到他的耳朵。   鹿元元就瞧着,他那乱发遮挡下,漆黑的耳洞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眯起眼睛,她想看的更清楚些,哪知陆申忽然转过了头来。   四目相对,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那眼珠子微微发红,就像是哭过一样。   一些火苗的印痕在里面跳跃,但是,又不是太清楚。   “这个,给你。”陆申看着她,一边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团。   乍一看,还真把鹿元元吓一跳,红红的一团,还以为他把自己内脏掏出来了呢。   不过,再仔细一看,不是什么内脏,而是一件衣服。只是,很薄,又很轻盈,皱皱巴巴。   “这是……”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之后伸手接过来。   说实话,接到手里她就后悔了,他臭臭的,一直藏在怀里的东西,能好闻到哪儿去?   “是我女儿的衣服。”陆申说,然后就瞅着她,以一种非常非常执着的眼神儿。   鹿元元垂眸看了看,这衣服,分明就是个成年人的吧,并非是小孩儿的。   但是,他女儿不是儿时就被拐走了吗,他又如何能肯定这衣服就一定是他女儿的?   这个陆申,真的是越看越奇怪。   拿着那件衣服,鹿元元很想给撇了,因为很臭。   当然了,若能在这臭味儿中分辨出别的味儿,她也是能的。可是,她不想啊。   “你先等等。”忍住把这衣服扔了的冲动,鹿元元起身,朝着他笑笑,就奔着卫均过去了。   卫均就坐在距离他们最远的树下,还躲着火光,有点儿不合群的架势。   走过来了,鹿元元坐下,拿着衣服的那只手架的远一些,一边扭头朝着卫均,小脑袋都探了过去。   卫均的身体稍稍向后,分明就是躲避她,黑暗里,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但,若是感知力非凡的话,即便不去看也知道,是冷冷的。   鹿元元对这些根本不在意,她只会说自己想说的,“师父,我觉着,陆申可能真的像阎将军说过的那种情况,他可能已经死了。我看到,他耳朵里生蛆了。”   卫均垂眸看着她凑过来的小脸儿,以及边说这话时又恶心的样子,他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   “我真是觉着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想,师父你可能知道的更多,给我讲讲呗,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鹿元元想不通,如果说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说话行走呢?   “这衣服有什么不同。”卫均问,她那只手臂撑得远远地。看起来,她的手臂若是能卸下来的话,她可能就给卸下来了。   “很臭。”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也是担心陆申会听着。   “闻闻。”他说。   鹿元元无语,她都说臭了,还让她闻。   收回手臂,抓着那衣服,她做了些心理建设,之后低头,轻嗅。   首当其冲的就是臭,来自于陆申身上的臭。   转着手指,那衣服也在她手里变换位置,几次之后,她忽然把手抬高了一些。   看着她,卫均也缓缓坐直身体,等着她说自己的新发现。   鹿元元的确有发现,她仔细的将那一处闻了闻,之后又看了看,是裙摆的位置。   她稍稍一想,然后扭头,忽的凑近卫均。   卫均微微偏头,似乎是想躲她。但是,在偏头之后,他又忽的转了回来,垂眸看着她凑近的脸。   本来就是想附耳跟他说什么,他耳朵都转过来了,这又忽然转过去了。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之后一手把他脸推过去,让他看着别处,把耳朵给她。   硬生生的被推过去,卫均调整了一下呼吸,就感觉她贴上来了。   呼吸吹着他耳朵,痒的很。   。阅址 第133章 生气(二更)   附耳过去,鹿元元压低了声音,“这裙摆上有泥土的味儿,而那股泥土味儿,和之前庄禾要我闻的土是一样的味儿。肯定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庄禾要找的地儿,陆申的女儿就在那儿。”这就是她要说的,但是又不能叫陆申听到。   至于他如何确定这裙子就是他女儿的,那就未知了。   再说,凭他现在那个样子,问他多余的问题他也不回答,就像没听着似得。   她刚刚又好像看到他耳朵里生蛆了,说是活人不是活人,说是死人不是死人,跟他也无法继续交流。   说完要说的话,鹿元元就坐直了,但还是继续盯着他看。她只是告知她闻到的,如何做决定,必然还得是他来。   卫均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视线越过她,看向坐在那边的陆申。   火光照在他脸上,他那肤色,以及姿态,的确看起来不像活人。   “这样的人,并非是死了。但是,若说活着,也不是。属于万辅人的秘法,且不可逆。”卫均开口道,他说这些时,语气极为平静。让听着的人,也不由的集中注意力。   鹿元元看着他,不管表情还是眼神儿,都非常认真。   “原来,师父你知道这些。”也是,他掌管采星司,这么多年来都是在和万辅人斗争,敌人之间,必然最为了解。   “这算是一种自我毁灭的秘法,一旦用了,就无法回到过去。身体会腐烂,但又有意识。是一种最为狠毒的惩罚,唯有一把火烧了,才能解脱。”卫均接着说,并且在说的同时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黑瞳很大,深邃,在盯着她的时候,似乎能够把她给吸进去似得。   “所以陆申……他会这样,是受了惩罚?按理说,万辅人和我们斗,也不过是要我们死而已。可是,用这种法子,是不是说明他们并不想要陆申死个痛快。那么,他肯定做了什么要万辅人极恨的事情。他目前这状况,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只说自己想说的。”鹿元元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么一来,她忽然怀疑起这陆申真实的身份目的。   按理说,真跟万辅人结仇的话,也应当是卫均这个身份地位的。陆申说起来,只是庞大体系中最小最小的一环,什么都不算。   “告诉他你发现的,并答应他会去找他女儿。”卫均说,看起来短短时间,他已经想好对策了。   既然他如此说,鹿元元又有什么不答应的。点点头,便起身又走回了陆申那儿。   蹲下,跟他交谈,不忘把这臭臭的衣服还给他。他果然又放回了自己怀里,宝贝似得。   鹿元元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挺自然的。唯一不自然的,就是他的脸,表情,还有臭味儿。   还想再仔细的看看他耳朵里到底是不是生蛆了,陆申反倒是站起来了,然后后退了一些,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看不见了,鹿元元几分不爽,但又不能追着去看。   起身,她走到乔小胖身边,让他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给她洗洗手,洗掉那臭味儿。   甩着手,听乔小胖说了两句话,她又扭头去看卫均。   “你确定?”鹿元元问,因为乔小胖说,卫均生气,是因为她。   “哼,即便是个阉人,可本性里还是个男人。通病,拉不出屎也得占着茅坑。”乔小胖冷哼了一声,告诉她卫均为什么生气。   “你说我是茅坑。”鹿元元听明白了,骂她呢。   乔小胖挑了挑眉,小眼睛也跟着动了动,露出的是绝对的坏笑。   叹了口气,鹿元元转过身去,走向了卫均。   “王爷,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那庄禾要找那个地儿,这陆申的女儿也在那地儿。两方一条线,汇聚一处,这个神秘的地方,叫人不禁生出几分幻想来。   “先出去,回楚州。做好准备,立即启程。”他说,而且非常能看得出,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鹿元元点了点头,“是得回去做准备,咱们这次什么都没带,若不是这山里有野味,非得饿死不可。”   “嗯,一切都应准备好。譬如换洗的衣物,你已经臭了。”卫均说,淡淡的语气中,那股掩饰不住的嫌弃。   “我臭?”鹿元元眉头一挑,他说什么鬼话呢?这回她还真没太大的异味,主要是也没吃太多东西。一直都在山里,这山中的味儿全部来自于大自然,即便是衣服上沾的泥土,都带着大自然的清香。   “没错。或许,是因为本身臭,闻见了带着香气的,就饥不择食。”卫均轻轻地颌首,说完,他就站起身了。   也就在这时,有人陆续的从树林里跑过来,速度非常快。花树荒草都在动,刷刷刷的,连带着火苗也在拂动。   卫均走过去了,护卫开始低声禀报着什么。   鹿元元坐在那儿,抬起手臂挨个闻了闻,目前来说,她的鼻子还是承受的了的。   转念一想,她明白了,他是在讽刺她,讽刺她说庄禾香。   如此看来,乔小胖说的没错,卫均的确拥有普遍男人的通病,不拉屎也得占着茅坑。   啊呸,她干嘛说自己是茅坑。   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抖了抖灰。刚要朝乔小胖走过去呢,猛地听见沉闷的轰隆声。来自于脚底下,同时树木好像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眨了眨眼睛,她猛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儿,“小胖,快走。”地震。   乔小胖也在瞬间跳过来,拉住她的手,就开始跑。   而其他人,也在同时举步狂奔。他们之前所待的地下,那一片山在塌陷。   随着奔跑,脚后跟下面的泥土好似都在崩塌。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心脏也在极快的跳动,鹿元元脑子里开始恍惚,完了完了。   蓦地,腰间一紧,她双脚也离了地,被谁给拎起来了。   她迅速的将头一扭,两手也绕了回去。紧紧圈住那个抱着她的人,并大喊了一声,“师父,你才是最香的!” 第134章 抬头   但凡地底下空洞的地方,都开始塌陷。   这种塌陷,与地震相差无几,但凡眼睛所见之地,无不摇晃,坍塌。树木在倾斜,就像是地底下有一双手,扯拽着树根,把它们拽到了地底下。   这种情形,是鹿元元无法抵抗的,她能做的,就是攀在一株‘大树’上,由这株大树带领她逃离此处。   而眼下,这株大树就是卫均,他太强了。在被他抱住之后,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力量,绝不是乔小胖可以比的。   她更觉着自己轻盈如羽毛,体重这么轻,减肥这种事她完全可以不用忧心了。   脸埋在卫均颈侧,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儿,又因为他的体温热乎乎的,以至于他闻起来真的甜甜的。   她大喊他是最香的,无不是因为他在这种逃生时刻还不忘带着她,这种感天动地的‘上司情义’,她大声的奉承一句,也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显而易见,她喊的那一嗓子是非常有用的。他虽是嗤了她一句闭嘴,但,手臂收的更紧了。由此,她可以确定,就算情况再危险,他也不会把她给扔了。   所以,她的这种夸赞,绝对是以最低最低的投入,换取了最大最大的收益。   歪斜倒塌的树枝都打到了她的头,甚至,一度感觉卫均好像要陷下去了。他的喘息非常的厉害,如此贴着,都能感觉到他心跳有多急速。她觉着,若是她的心脏蹦跳到这种程度的话,她不止会犯病,可能她心脏都会从嘴里跳出来。   真真是狂奔,不要命的那种逃命法儿。   但是,就连天上的鸟儿飞翔的速度都比不过大地塌陷,更何况区区人类了。   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忽然下陷了一大截,鹿元元立即更加圈紧了他脖颈。   也就是在同时,感受到卫均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道,她腰间的骨头好像都在那瞬间被勒断了。   跃起,在倒塌而下的树枝间穿过,又踩踏着它们作为支撑。终于,是跳出了这呈漩涡式塌陷的地段。   但是,这一处塌陷,又不代表别处不塌,仍旧还是在塌陷之中。   跳跃出去,又无法像鸟儿一样盘旋于空中躲避,在几个极高的跳跃之后,终于还是顺应了大地的‘召唤’,坠了下去。   落了地,有那么一瞬间鹿元元脑子里好像放了烟花,轰的一声,然后眼睛都好像看到了炸开的烟花,那个闪亮,那个耀目。   烟花在她脑子和眼睛里炸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好疼啊!   坠在了地上,并且在一路翻滚,尤其是卫均抱着她吧,可是在翻滚时轮到他在上的时候,脑子里的烟花就会炸一下,太疼了。   后背底下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想来不会是海绵垫,他又在上头施压,她能好到哪里去?用脚趾头想想就得出答案来了。   她连惨叫都叫不出来,甚至都没什么换气的时机,上下翻覆,烟花炸开了一波又一波。   蓦地,翻到了下面的卫均忽然狠狠地踹了一脚某个东西,两个人重重的横向挪了一下,之后不再上下翻覆,一直朝着下方滑了下去。   趴在他身上,她好像都听到了他衣料以及皮肉划开的声音,但却又很快的,停了下来。   随着停下,脑子里的烟花以及一切声音好像都消失了,鹿元元只换了一下气,身下的人就忽的又跳了起来。   揽着她,又迅速的登上了对面的高坡。   在他们登上那高坡一半的时候,猛地听到后头传来巨大的响声,是他们刚刚滚下来的那段陡峭山坡塌陷了。   这时,卫均才停下,他把鹿元元给放下了,之后就缓缓的坐下了。   鹿元元想站着,但腿根本不听使唤,一下子歪在了地上,她借着这几近天亮时弱弱的光线,仔细的想看清楚旁边的人。   能看到他的轮廓,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儿,以及,血味儿。   “你流血了。”她说,然后朝着他伸手,很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无碍。”卫均说,但并没有动。   “那你别动,我仔细看看。跟你说,有些伤,或许你觉着不怎么样。但,会一直流血。直到你觉着不行了,就已经晚了。”朝他挪了挪,鹿元元自己也疼痛非常,尤其是后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钉板上滚过呢。   晃了晃脑袋,她脑子里一阵一阵的恍惚,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但又次次都让她很不适应。这是要犯病的前兆,直至刚刚坐下前,她的心跳都异于寻常。   一手沿着他手臂往上,在摸到他后颈以下的时候,她的手指就沾上血了。   黏糊糊的,但又是温热的,手指触到了,她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继续往下,他衣服破了,衣料也都湿乎乎,都是血。   “你的伤好像不是无碍,是很重啊。”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但,各个武功高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即便是被土埋了,他们也能刨出来。   卫均没吱声,只是感受着她的手,由他的后背,一直落到了他的后腰。   都破了,但若说有多严重,其实,在他这里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只不过,血流的多一些罢了。   脑子里的那阵阵恍惚,让她有点儿提不起手臂了,摸完了他后背,又转手摸他前胸。   还好还好,前胸没什么事儿,鹿元元也松了口气。   “你的腿呢?”她问他,是希望这时候他能说句话。他们刚刚滚下来的山还在轰隆轰隆的,她在这儿都闻得到尘土飞扬的味儿。   “不知。”卫均说,听他的声音,几许无力。   “你别动。”他一说不知,鹿元元还真是有点儿害怕了。她都觉着腿疼,他不知道疼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手去摸他的腿,他是微微曲着的,坚硬的很。   她一点点朝上摸,还有点儿心急,掠过了膝盖,又朝上。   卫均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阻止她。但……动了一下之后便停了。   他没阻止,她的手也不知分寸的按上来了。但,只是停了一下,就挪走了。   可挪走了之后,鹿元元好像明白有什么不对劲儿了。   “你……”她抬起自己的手,跟投降似得。盯着昏暗中卫均的轮廓,眼睛眨了几眨,就猛地向后一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35章 抬头(二更)   无尽的黑暗,黑暗之中,有着最纯正的大自然的气味儿。花树青草,蓝天白云,期间掺杂着一丢丢的香甜气息。   这股子香甜,让大自然的香气更浓郁了几分。   嗅着,这味儿灌满了胸肺,鹿元元觉着通身舒畅。若是一直以来,每晚睡觉都能在这种环境中,那真真是极好。每夜都能睡个好觉,甚至,连梦都不会做。   享受着,她一边想着自己能够睡上多久,都是这种味儿,足以睡到地老天荒了。   神思中断,不知过了多久又清醒了些。呼吸之间,还是那样清香,灌满胸肺,太满足了。   微微扭头,想换个姿势。也就是在这一动间,身体好似也醒了。坚硬,来自于后背,她躺着的地方,摆明了不是个柔软之处。   她怎么躺在这样的地方?   稍稍一回忆,她忽然想起来,在地底下呢。   这种时候,还能睡觉,卫均对她还真好。   不过,太硬了,躺的时间久了,肉疼。   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叫她不得不又将眼睛闭上了,她心里也起了疑,这是外面啊,不是地底下。   想了想,她又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的确是阳光。透过枝叶,散碎的落在她眼睛里,脸上。那些树叶在轻轻地摇晃,随着风,还挺好看。   看了一会儿,她就知道咋回事儿了,肯定是她又犯病了。   但,诱因是什么呢?她不知道。   撑着地面,坐起身,坐起来了,也看到了旁边的人。   他背靠着大树,穿着不属于他的……护卫的衣服。   他闭着眼睛,一条腿曲起,手臂搭在上面,姿势是帅的。   但是,手指上有伤。   他受伤了?   “师父。”她唤了一声,那个人也睁开了眼睛。   一直在地底下来着,很久没仔细的看清楚他的黑眼瞳了,真的是非常迷人。   那么黑,又很大,深邃。   “你受伤了,其他人也不在,看起来,我们是经历了一场难以言说的劫难。好在是都还活着,我想,其他人应该也没事儿吧,特别是我家小胖。”她自己没啥事儿,好像就是在地上躺了太久,身上有点儿疼。   “他们无事。”卫均看着她,轻声答道。   “那就好。你虽是换了衣服,但我还能闻着血味儿,伤的重吗?”朝着他挪近了几分,这血味儿,闻着挺重啊。   卫均瞅着她,以一种……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眼神儿。   他不答,还那种眼神儿,鹿元元想了想,“是不是我之前就问过这个问题了,你也懒得回答我了?”看来,应该是这样。她犯病了,忘记了。   “你说了许多,也做了许多,你想听什么?”卫均搭在膝上的那只手动了动,手指上的伤,他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我说什么了?”不会吧,他都受伤了,她总不至于特别没眼力的说坏话了。   “这一路本王护你周全,没让你伤了分毫。你感动于此,要当即与本王成亲,以报护你之恩。”他一字一句,就像是在复述她之前说过的话,非常平淡。   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她的瞳眸上仍是覆盖了一层水润的懵懂,“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卫均淡淡的看着她,非常淡,似乎的,能从他的那种淡之中,寻到蛛丝马迹的嫌弃。   鹿元元想了想,还是觉着难以置信。   “然后呢?”她可不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本王拒绝了。”卫均道,拒绝那俩字儿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的坚决。   还拒绝了?   甭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但,这会儿听起来,总觉着很不爽。   “大概是因为本王的拒绝,你假借为本王查看伤势之由,那两只手可是做了许多不轨邪恶之事。”卫均盯着她,那么黑的眼瞳,真的是叫人非常有压力。   当然了,鹿元元也一样,压力骤然而来,“王爷,撒谎可不好。”   卫均伸直了那条腿,之后,把穿在身上的属于护卫的外袍掀了起来,露出了本身属于他自己的袍子。   他穿的袍子本就是银白色的,在山里这么久,其实也没怎么脏,他很爱干净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腿上的布料可是有好多好多个血手印。   从小腿往上延伸,延伸,再延伸。   一直到……那里!   这手印儿,不像牙印儿,需要两个做对比。   这会儿,只要看一看那些手印儿,再看看自己的手,就有了答案,就是她的手啊。   看到了,她也莫名的咽了下口水,脑子里寻思着,是不是该当即道歉啊?   他说她的手做了不轨邪恶之事,把它们剁下来的话,不知能不能赔罪。   就在这时,山上头传来了刷刷的声响,鹿元元立即扭头看过去。   不过片刻,有人的身影进入视线当中。   “小胖。”不说其他,她家小胖的身板独树一帜,即便有树丛荒草做掩映,她也分辨的出。   “老子在这儿。”听到她叫他,他速度更快的从山上下来了。   见他健全,鹿元元也放了心,说话也中气十足的,显然没啥事儿。   但为啥卫均伤的那么重?真是为了护她周全吗?   “老子刚刚上来的时候你睡得跟小猪似得,估摸着是犯病了。没事儿,忘了就忘了,老子该记着的都记着了。去山上翻了半天,找到吃的了,给你。”从自己衣服里拿出几颗绿色的果子,还没成熟,但非常新鲜。   鹿元元伸手接过,看着乔小胖,欲言又止。   该记着的,乔小胖肯定记着。但是,她和卫均……他肯定没看着。若是看着了,当下也不会是这轻松的状态了。   咬了一口果子,她又去看卫均。卫均已经闭上眼睛不搭理她了,瞧着……心情不是太美丽。   暗暗的长出口气,寻思着自己真是勇敢,该出手时就出手,让她自己都惊讶了。   有胆色,自然好。   就是,她的胆色,不足以撑到犯病再清醒的时候。她现在很尴尬啊,脸皮再厚,也撑不住了。 第136章 关切   塌陷具体是如何造成的,乔小胖不知道。但他认为,和护卫脱不开关系。当然了,护卫行事,必然也是卫均下的命令。   这万辅人在这深山这种做如此工程,不管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在用,但,既然发现了必然得毁了才安心。   这一路的见闻,但凡乔小胖看到的,经历的,尽数记录了下来。   包括他之前忽然中邪了似得嚎哭,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有,鹿元元和庄禾碰到,他在高处窥到的他们俩如何如何亲密,等等等等。   鹿元元快速的看了一遍,她的记忆终止于和卫均在地底下行走。黑乎乎,迂回复杂,那时只有他们两个。   但之后,她就不记得了。   护卫陆续回来了,他们手脚是真麻利,短短时间,逮到了不少的野味。又燃了一堆火,准备烤野味填肚子补充体力。   陆申也在,别说,他的身体虽说是像死了一样。可是,逃生时候的速度是真快,没伤着分毫。   倒是有护卫受了些小伤,可相比较起来,伤的最重的,就属卫均了。   他靠坐在那儿,也不动弹,那姿势依然挺帅的。   就是鹿元元在看他的时候,不免又想到他说的话,还会往他的下半身看。不过,他好像也觉得挺丢脸的,用身上的护卫外袍把腿都给盖上了,也不想被别人看见。   “天塌地陷的,老子当时还以为没命了呢。不过,都已经没事儿了,看他们多镇定。该吃吃,该喝喝,歇足了,咱们就启程了。”乔小胖蹲在鹿元元身边,一手拿着水壶,往她手里倒水,让她自己洗洗脸。   满脸水,水珠在眼睫上,倒像是涂了什么透明的睫毛膏。   眨了眨,眼睫上的水珠就掉下去了,她转脸看他,小脸儿红润,可比桃花。   她睡足了,即便是因为犯病才会睡过去,但的确是睡觉了。   那眼睛黑白分明,极其清澈干净。   “赶紧回去吧,离开这儿,我也过过好日子。”她叹了口气,分明瞧着特别懵懂无知吧,却偏偏做这么老气的叹息。   乔小胖仔细的看了看她的小脸蛋儿,可以这么说,在这里这么多人,她状态最好了。   “是啊,我家元元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虽是她有病,可,这么多年来,也是好生养着的。在这深山里奔波,有上顿没下顿的,动不动天塌地陷。   “苦不苦的,不算什么。就是,我一时间,搞不清楚我到底多有胆色,超出我本人的想象。或许,胆色这东西是有弹力的吧,可长可短。”她说,小嘴唇红彤彤。的确是从她这张小脸儿上,还真看不出胆色来。   “你说什么呢?”乔小胖微微眯起眼睛,鹿元元他还是了解的,有没有胆色,他也清楚。   算不上个胆子大的人,除了怕狗这事儿之外,她对一切东西都能保持一种置身事外的平和。但,那又绝非是胆子大,只是,一种她独有的心态而已。   或许是因为总得控制心跳,她这种心态也保持的很好,这也是为了防止犯病。   叹了口气,她微微歪头,像小偷一样,往远处的卫均那儿看。   乔小胖追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看卫均,“你不要告诉老子,你把你所谓的胆色,用在了他身上。”   收回视线,鹿元元盯着乔小胖看,她也不回答他,就是那样看着而已。   “你干什么了。”这是肯定句,乔小胖叹了口气,又觉着荒唐。   鹿元元摇头,“我都犯病了,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但我想,天塌地陷我都没犯病,后来还能干些别的。可想,当时应该挺刺激。”若是不刺激,她也不可能犯病。   乔小胖想了想,“他跟你说的?”   点了点头。   鉴于有上一回,乔小胖认为,他对卫均还是有些了解的。卫均这个人不至于说那些低下的谎言。   “具体都干啥了?”乔小胖接着问。   “不知道。但是,我可能是摸他了。摸了一手的血,在他这儿,这儿,都留下手印了。”她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确切的让乔小胖知道,她摸的到底是哪儿。   乔小胖垂下眼睛,看着她的手划过的位置,之后眯起眼睛。小小的眼睛里,都是讽刺。   “没事儿,你就算是这样摸,也摸不到啥。”因为卫均根本就没有。   对于他们一家三口人来说,身体上的怪异,并不算什么。最奇怪,想必也不过乔小胖他自己。   他但凡发病了,就阿罗和鹿元元给他涂药,他什么样子她们俩都见过。   怪异的身体,较之寻常人大有不同,鹿元元摸了就摸了,因为啥也没有,摸了也不算啥。   若真有该有的那些玩意儿,她摸着了,才值得惊讶。   “他还说,我向他求婚了,要跟他成婚。但是,他拒绝了。”小声,她知道卫均耳朵好使,所以更加的小声小声。   乔小胖这才算露出极度无语的表情来,“亏你想得出,咱们给他卖命为的是啥你忘了?都要丢掉小命了,就是为了他能解除这狗屎一样的婚约。你倒好,还可以自己往上送。”那这一番是何苦?还不如就早早的跟他成了亲,然后养在某个府邸里,整天一堆人伺候,岂不更好?   鹿元元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拒绝了,我觉着很没面子。”   乔小胖更无言,瞅着她的眼睛,好像的确有点儿不服气在里头。   “他要答应了,你可就真得他成亲了。”由此说来,卫均还是说话算话的。   鹿元元想了想,之后哼了一声,“吃饭,肉烤好了。”有一股原始的野性气味儿,但,其实也心知肚明,吃到嘴里没什么味道。   挪到火堆旁,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兔腿,鹿元元撕下肉往嘴里送。已经时近下午了,待得吃完了东西,就得启程。再说,不知当下是何处,出山的话需要走多久。为了自己,还是得多吃些才行。   鹿元元吃着,一边微微扭头去看卫均。   护卫蹲在他旁边,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他没吃东西,只是刚刚瞥见他喝了些水。他都受伤了,不吃东西的话,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心里头想这些,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又不会主动的凑过去跟他说话。   一点一点的吃完一块兔腿,又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另一个,是有点儿饱了,但为了自己好,还是多吃些为好。   乔小胖把水壶给她,一边歪头看了一眼卫均。说真的,他这样看起来非常像个正人君子。   当然了,他若是个正常男人,那就更好了。拥有这样的外皮,身体又一切正常,无可挑剔。可,真如此的话,那也就轮不着他家鹿元元了。那帝都多少身份尊贵的贵族小姐,且得排号呢。   “饱了。”将最后一口硬生生的咽下去,鹿元元撑着乔小胖肩膀站起身。肚子里装的太多了,坐不住了。   她吃完了,其他人也陆续的站起身,踩灭了这一堆的火,要启程了。   陆申仍旧在最远处,他不吃,也不喝。   之前因为鹿元元告诉了他,会找她女儿,并且会倾全部之力去找,大举行动。他放心了,所以,就是处于一个等待的状态。   那边,卫均被护卫扶起来了。   鹿元元用眼角余光去看他,瞧着他的确是有些无力,很虚弱的样子。   看到了,她就不由咬了咬嘴唇,为了护她而受伤流血,她是不是该去表达一下关心?   启程出发,护卫开路,他们好像非常的擅于分辨方向。即便此时在这种不知是何处的地儿,他们也能找到出路。   鹿元元和乔小胖走在后,前面,就是护卫架着卫均。所以,他们俩能清楚的瞧见卫均的背影。   他虽是穿着护卫的黑色外袍,可是,这会儿在阳光下,还是能瞧得见血迹渗透出来的痕迹。   他好像,真的流了不少的血。   “我用不用去感谢一下,顺便出点力?”鹿元元问,一边用手打开阻路的树枝。她能闻得到来自于卫均身上的血味儿,还不少呢,尽管都干了,可是仍旧能闻到。   “按照你以往的狗腿劲儿,是早就该去献殷勤了。不过,劝你慎重,你的手做过一些不轨的事,现在还是不要去碰人家的好,免得人家以为你是真的意图不轨。”乔小胖奉劝,并且非常有道理。   听他说完,鹿元元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有道理。   所以,她和乔小胖仍旧走在后,并且用自己的双眼去表示关切。当然了,她这种表达关切的方式只有她自己懂,那个受到关切的人,并不知道。 第137章 她不懂   深山老林,夜里是挺可怕,但白天也一样不怎么安静。   猛然间扑腾起来的鸟儿还算好的了,这山里,还有野兽。   隔着树丛,都瞧见了黑熊的影子。但奇怪的是,它发现了他们,但没有攻击。   以为是笨拙的吧,但实际上非常的灵活,很快就扭着扭着不见了。   原本鹿元元的心脏还狠狠地跳了一下呢,跟她见到狗也没什么区别。   但谁想到,这玩意儿可比狗平和多了,说走就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儿都没再给他们。   鹿元元啧啧称奇,和乔小胖走在后头,一边小声的讨论着这山里还会有些什么野兽。   一切都那么原始,依稀的充满了野性,可事实上又不野性。   谁又想得到,这山里的野兽居然这么平和,大概是太丰富了,吃的饱饱的,也根本不会来吃人。   太阳快落山了,尽管不知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深山,但看他们不想停下的意思,想来应该是快出去了。   乔小胖一手拽着鹿元元,是担心她会没力气撑不住。不过,他倒是多虑了,鹿元元还是能撑得住的。   不止撑得住,因为闻到了一些些熟悉的气味儿,腿脚上更来劲了。   熟悉的气味儿是什么?就是不属于深山的味儿。   根本不用护卫告知,她用鼻子就分辨的出,马上要出去了。   不同于深山老林,但凡有人经过的地方,都会拥有独特的气味儿。   相比较来说,鹿元元更喜欢大自然的味儿,但鉴于他们在这深山里太久了,吃喝跟不上,还没干净的衣服可换,更别说洗澡了。   所以说,人类的文明进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做个野人也没那么容易。   终于,两刻钟之后,顺着最后一个斜坡下去了。   山下就是人车会经常走过的大路,压得平坦,可还是有些坑坑洼洼。   而远方,楚州就在那儿,城墙上有火把,在这远处一看,星星点点的,可比天上的星星亮的多。   仰着头往天上看,一边任乔小胖拉着往外走。踏上了土路,她小鼻子动了动,继而转身,看向刚刚离开的山。   正值半夜,那山,真是黑啊。   黑咕隆咚,看不清楚树木的样子,只能瞧见它们接连在一起时形成的轮廓。   和夜空又不是一个黑暗法儿,以至于在这么乍一看时,她眼皮也跟着莫名一跳。   “怎么了?”乔小胖拉着她的,她忽然停下了,他扯了她一下,随后回头看她。   回过头来,鹿元元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没事儿,大概在山里待得太久了,忽然间出来,闻着正常的空气,倒是有点儿不适应了。”   “你这鼻子啊,闻什么都不会适应的。”在他们正常人闻起来很香的东西,她就受不了了,呛得要死。所以,至今为止,也没找到个适合她待的环境。   “我说的不适应,和你说的不适应是两回事儿。大概是因为我犯病忘事了,我总觉着,好像又闻到那个叫庄禾的味儿了。”但是,也只是一瞬。待的她再一吸,就没有了。   “甭管那张脸是真是假,真的漂亮也是真的。老子若下身长了那玩意儿,非得把他办了。”乔小胖冷哼一声,他这阴毒完全不掩饰,长得漂亮的,都想蹭一蹭。   鹿元元乐,“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看那画面,奈何之前你带我各处偷看,看的都是男女,我这心愿一直没达成。”两个男人……她想看。   乔小胖嗤笑,“算什么难事,在青溪城或许少见,楚州这地儿肯定有。”城池越大,人越多,腌臜的事儿也越多。   两个人在后头小声的蛐蛐,一边说还一边笑,以至于落得越来越远。   蓦地,前头忽然传来护卫一声急唤,“王爷!”   还在说笑的俩人立即住了嘴,鹿元元扭头往前看,眼睛睁得倒是大,可是太黑了,她看不清楚。   “怎么了?”晃了晃乔小胖的手,他能看到。   “卫均倒了。”乔小胖说了一句,然后那个抓着他的人就松了手,朝着前头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倒是也瞧见了,护卫把卫均架了起来。   “王爷是昏了吗?需不需要把他抬起来,他好像不能自己走了。”睁大眼睛想看,可是看不着他脸,他垂着头,瞧着好像是没知觉了。   而且在说的时候,鹿元元还把自己衣袖挽起来了,打算帮把手。不管怎么说,这一路出山,一直都是护卫在架着他。都是血肉铸成,他们自然也有可能会累。   “还活着呢。”护卫没出声,倒是那个垂着头的人忽然发声。鹿元元手都伸过去了,一听他说话,又把手缩回来了。   好嘛,她觉着他可能是看到她伸手了,原本都没力气说话了,却不得不开口。   这也算‘身残志坚’的一种了吧,害怕她的手再在他身上做出什么邪恶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这伤真的是对他造成了不少的影响,虽是还醒着,但身体已经不受支配了。通过她的鼻子,她觉着他这一路来没有流血。那么,就还是之前流的血太多,太虚弱了。   两个护卫分别在两边架着卫均,这回倒是不用他再自己用力气了,速度也提了上来。   鹿元元和从后头赶上来的乔小胖跟着,这回不敢再落得太远了,而且,也不再说笑了。   速度快,在还没抵达城门时,前头的护卫忽然朝天上拧了一个烟花。   那烟花几乎没什么声音,金色的,一直窜到半空,然后炸开,仅此而已。   待得抵达城门时,那原本紧闭的城门已经打开了,并且守城的官兵都跑了出来。   他们簇拥着,但是从姿势来看又免不了都是殷勤,鹿元元和乔小胖都被隔在了后头。   乔小胖无语,还没等他把汇总起来的脏话吐出来呢,倒是那帮官兵又转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是朝着鹿元元献殷勤。   鹿元元还真不知她原来这么有名了,听他们一口一个请鹿小姐进城,城内有马车送她去府衙云云,她明白了,卫均这是早就把楚州的管辖权夺到了手里。   不过,这也符合他本性,就像在青溪城似得。到了一处城池,最先拿下的,必然是管辖权。   “走吧。”进城,果然城门口那儿有马车。已经有一辆马车和许多的马匹离开了,踢踢踏踏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的响亮。   在官兵的簇拥下,鹿元元和乔小胖也上了马车,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官兵驾车离开,追随着前面的队伍。   坐在马车里,鹿元元静坐了一会儿,蓦地挪到窗户那儿,把窗户推开了。   城内的夜里并没有那么黑,城门口这一带,沿途某些固定地点都亮着火把。   她的脸出现在窗口,也随着火光忽明忽暗。   顺着车窗往后看,看了一会儿,她忽的看向乔小胖,“钟秦来了。”   “嗯?”那小僵尸?   乔小胖哼了一声,“和卫均分开这么久,这追上来了却见心上人重伤,若得知因由,不得吃了你。”   “看,你这种心理就要不得。聪明人呢,都不会张扬的,暗地里使绊子才爽。”关上车窗,鹿元元又坐回了主座,她自己说完,自己还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别人的事儿。   “看样子,这钟秦若是不对你暗暗使绊子,你还会失望呢。”乔小胖觉着她这人某些时候特没劲,都预想到这种可能了,扬起斗志来,干呀!   乐个什么鬼?   “当然了,还有一种聪明人是,知难而退。我就属于这种聪明人,从不和自己较劲。”所以说,到头来,她还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争夺争抢什么的,她稍稍一想,觉着特没劲。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啃两口羊肋排呢。   乔小胖看着她,缓缓的摇头,“说到底,你就是个小孩子。”她不懂。   听他如此说,鹿元元不置可否。   车马速度飞快,驾车的官兵技术倒是不错,待得到了府衙,前面的队伍也刚刚停下而已。   起身,从马车里出来,府衙门口都是人。灯笼挂着,非常明亮。   站在车辕上,往前面的马车那儿看,卫均已经下来了。   并且,此时此刻,扶着他的是孔钰,以及……钟秦。   钟秦长的小,瘦瘦弱弱的,她推开了护卫,把卫均的手臂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和孔钰一同架着卫均进了府衙大门。   站在那儿看着,鹿元元缓缓的撇嘴,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呢,居然要一个瘦弱的小女子去出力,都好不好意思啊?   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府衙,小厮和丫鬟立即到了近前来,给他们带路,并一路询问要吃些什么,厨房都开始在准备了。   鹿元元表示随意,倒是把乔小胖的册子拿了过来,重新开始看她忘记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最最重要的,她和庄禾的交锋都忘了,这让她有点儿不爽。其实算起来,她应当和庄禾见过多次了,可是迄今为止,她记住的,寥寥无几。   这真是让她不免有些挫败,这次乔小胖虽是偷听到了不少,可是,肯定还是有许多他没听到的。   边走边翻看,进了月亮门,这是一处独立的院子。   灯火通明,这个时辰天都快亮了,这里的光线却真是堪比日光。   随着丫鬟进了房间,鹿元元低着头,只是用鼻子闻了闻,就放心的直接坐在了她眼角余光所看到的一张椅子上。   又重新的看了一遍乔小胖以偷窥视角记录下来的她和庄禾的谈话,以及,那些她自己看着都觉着非常暧昧的姿态。   她一直都说,乔小胖记录这些东西时,大部分时间都会加入自己的主观臆测。若是给他这笔杆子赋予了某种权利,肯定得死一大票人。   所以,当下她看着,也并不是那么相信。   当下最重要的,也就是庄禾让她闻的土了,她忘了是什么味儿了。   但是,陆申那儿有他女儿的裙子,她又在那裙摆上闻到了和那土一样的味儿。看来,还得把那裙子借来再闻闻才是。   “先沐浴先用饭?”乔小胖倒了一杯水,先送到她鼻子底下转了一圈,见她没说话,就把杯子放到了她面前,一边问道。   “能一起做么?”低着头的人问。   “那得几个人伺候你?”这倒是新鲜,还可以一起做的。   “你不知道有些男人的梦想就是这个吗?回了家之后,媳妇儿跪在他脚边,一边给他脱鞋一边问,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啊?然后,他会用非常低沉的嗓音说,一起吧。”模仿着男人粗粗的声音,但说话时始终没抬眼。   “男人啊,还真是无聊。”乔小胖不可理解,这又算什么梦想。   把册子翻了两翻,鹿元元抬头看向乔小胖,“你说,这个庄禾让我闻土,是想通过我的鼻子,找到这土来自何处。他要找这个地方,目的是什么呀?”   万辅人,不知在搞什么。   乔小胖摇头,“老子不知道。但是,没准儿这地儿藏着什么呢。如果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藏在那儿,咱们势必得先找到。值钱就夺走,不值钱就毁了。”就是这么简单。   鹿元元微微眯了眯眼睛,“倒是有可能。藏着什么东西,重要之物,但是又神秘的不得了。他没办法了,不得不想要借助我的鼻子。”也就是说,他黔驴技穷了,只凭他自个儿,根本找不着。   “你还记不记得,鹿家的祖上,有多少是因为和万辅人遭遇,最后惨死的。而且,很多很多,死的时候,鼻子都被割了。”乔小胖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啊。正因为如此赶尽杀绝,鹿家现在就剩我自己了。哈,这样的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多次我和庄禾碰见了,他也没对我动手。那我这鼻子真的挺重要的,算是个免死牌了。”当然了,这都建立在庄禾没有找到那个地方之前。若是找到了,她这鼻子可就没用了。既如此,就更得赶在他之前找到那地儿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第138章 不去打扰了   回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城市,吃喝好,洗漱好,再睡了个好觉。嗯,一切都重回美好。   这个时节了,北方已经进入冬天,这西南的天气却依旧很好。   唯一和往日有区别的就是,风挺大的,不时的吹上一吹,头发都跟着飞扬无边。   每年这个时候,青溪城的天气也差不多是这样,对于鼻子敏感的鹿元元来说,较之最初那几年,如今已经习惯了许多。   不过,但凡风吹起时,无不有风沙裹在其中。   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也感觉不到,最多晚上时会觉着这脸上蒙了一层灰,洗洗就掉了。   但,鹿元元可是能闻得到。所以,她的必备单品,口罩就得上线了。   只要出门,就得把口罩戴上。这时候隔绝的不是呛人的气味儿,而是在空中无处不在的风沙灰尘。   走出月亮门,鹿元元手里拿着一卷纸,被她卷成了圆筒形,乍一看像什么武器。   她走出来,就先左右探头看了看,没瞧见护卫的影子,但是她却知道往哪儿走。   府衙虽大,可是,人多啊,只要有人,她能闻着味儿,那必然是想找谁都能找得到。   顺着各种石砖小路亦或是回廊走过,府衙里的小厮丫鬟但凡见了她,无不低头屈膝的退到一边儿去,等她过去了,他们再匆匆离开。   终于,看到了护卫,不过她瞧着护卫朝她拱手打招呼,她想了想,什么都没说,依旧还是走。   好嘛,最后,终是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并且脚下无声小步的过去了。   “嘿,回头。”孔钰站在廊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她这一声,孔钰回神儿,转身,“鹿小姐?”她眼下这个造型,还有那表情,瞧着有点儿……偷偷摸摸的。   “没错,是我。”他没看错。   孔钰往四周看了看,其实他站在这儿,是因为他眼下不当班,并且一会儿要去用饭。   “鹿小姐找属下,有事?”挺直了脊背,看她神神秘秘,也不知怎么了。   “说对了,是有事。王爷……钟秦在那儿守着呢吧。”她问,因为休息的好,她唇红齿白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又浸润着些许的懵懂。她的风韵,须得细看。   孔钰想了想,然后点头。   实际上……王爷根本没事儿。失了点儿血罢了,好好的呢。   昨晚,孔钰认为,完全是装的。当然了,这话他这个做属下的也不能说。   钟秦,眼下是在府衙,但没王爷命令,她岂能一直随在身侧?   所以,王爷现在自个儿一个人在房间品茶呢。在山中奔波了那么久,只是需要歇一歇。   鹿元元一猜就是这样,所以,她才会来找孔钰。   “这个,是根据我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经验,分析出的庄禾让我闻的泥土中有些什么特点。或许,可能不是那么太准确,但我想,除了我之外,也没别人能再分析出那泥土到底怎么回事儿了。我觉着,找一找地质专家,就是对各地泥土成分等等特别了解的人,让他们再看看我的分析。兴许,就能确定大概方向了。另外,我还分析了一下庄禾的体香,他那么香,总不至于只有我能闻得清楚,但凡靠近了,你们都能闻出一丝丝来。有一些香料,还是有些接近的,你们可以参考一下。”把手里那卷纸给了孔钰,是要他转交给卫均,她来就是办这事儿的。   孔钰接过,然后又抬头看向鹿元元,“鹿小姐何不亲自交给王爷?”   把口罩戴上,这廊下虽没风,但总是有灰尘飘过来。   “我就不去碍眼了,再说,还有别的事儿呢。”今早乔小胖从陆申那儿把他女儿的裙子借来了,她这一通闻,一通分析。泥土的味儿,和着陆申身上的臭味儿,可把她折磨惨了。   她决定,要进城去吃喝一番,慰劳一下自己。   孔钰无法,只得点了点头,“鹿小姐放心,属下尽快送到王爷手里去。”   抬手,食指中指竖起,在太阳穴那儿比划了一下,她就转身走了。   孔钰有那么些许无奈,拿着那卷纸,尽快的给卫均送去。   做完该做的,鹿元元就回去了,和乔小胖碰面,待他背好了不离身的东西,两个人就离开了府衙。   楚州城还是那样,不管是街上的人,以及街边的景。似乎一日复一日的,都不曾改变过。   鹿元元戴着口罩,瞧着和街上的人总是有些不同,显得怪异。所以,不可避免的引来过往的路人看她。   她无所觉,随着风吹,她后背的发丝也在飞扬。   “这每个地方的土的确是有着不一样的味儿。之前倒是没有太在意过,但是这会儿想想,青溪城的土闻起来,是有一种把草根捣烂了之后才会有的味儿。这楚州呢,闻着更像牛嚼过的草。”鹿元元边走边说,总的来说,她去的地方太少了。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她一直待在青溪城,哪里了解别处呢。   乔小胖听她说完,就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形容的这两种东西,老子都没闻过,更不知道是什么味儿。”所以,她所说的东西,只有她自己能理解。说出来之后,谁听了不是天书?   “不急,你若真想搞清楚捣烂的草根和牛嚼过的草是什么味儿,我带你去找,并非难事。”鹿元元很认真,她其实很想要他理解她的形容。而且,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听懂,她尽量用一些比较常见的东西来形容。可惜的是,他还是不知道。   “得了吧,老子可不想去掰开牛的嘴,把它嚼烂的草抠出来闻味儿。”多恶心。   鹿元元乐,乐着乐着,她忽然就停了。   站在那儿,扭头往街边看,那儿有个防火巷子,幽深细长,挖出的水渠里甚至还在流水。   “怎么了?”乔小胖看了看,那里也没人。   “我闻着了那股熟悉的樟木味儿,但,不是郑立辙身上的,来自于郑仙儿。”那樟木的味儿太特别了,又浓,戴着口罩都能闻到。   “郑仙儿?她不是被赶出公主府了嘛,还在城里呢。”而且,她爹眼下也不知在哪儿,被卫均弄到哪儿去了,或者已经杀了。   “是啊,我觉着,按照卫均的脾性,怎么可能就放过她。”可眼下她还在城里,挺奇怪的。 第139章 半柱香   郑仙儿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吃城里的风干羊肋排。   没有再管那么许多,两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唯一不同的是,鹿元元对这地上的泥土有了兴趣。   一路上,倒是多次停留,分析地上的泥土,有那么一个好鼻子,没有什么是她分析不出来的。   各地的泥土,自有各地的不同。即便是泥土里混入了许多污物,可是,根本的特性不会改变。   鹿元元只要仔细的那么一闻,就闻得出来。   正是因为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对找到那个神秘之地更多了几分期待。   除非某一天她鼻子失灵了,不然的话,只要找,肯定找得到。   风干羊肋排是好吃的,楚州特色,别处都没有。而且,想来别处也效仿,怕是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就站在街边,卖羊肋排的小摊前,鹿元元和乔小胖啃着被老伯剁成一节一节的羊肋排。他们俩吃得香,那老伯也笑眯眯,可见心情是愉快的。   “这若是有一壶酒,我能吃的更多。”鹿元元看着乔小胖,她含糊的说,嘴里有肉,吐字也不太清。   她这话什么意思,乔小胖又岂能不知?   送给她一个白眼儿,乔小胖叭的一下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死了这份心吧,还想喝?没喝多都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来,这若喝了酒,谁知道你会干啥。”   他又说这个。   鹿元元转了转眼睛,看向别处,就当没听见。   “说起来,这钟秦倒是会献殷勤。床前关照,拉屎拉尿,这么下去,肃王妃的人选很快就换了。”乔小胖说,尽管他一直认为皇室的人都十分卑鄙,从不做不得利之事。如此个阉人送给别人,等同于救了鹿元元。可是,这东西吧,分从哪方面思考。若是从卫均‘移情别恋’这方面想的话,那就让人冒火了。   单单一冒出这个想法,乔小胖肚子里就开始往上拱火了。   鹿元元听着了,但也仅限于听着了。   她也没什么表示,更没什么想法。   若是叫她有想法的话……她觉着,对于卫均来说,皇上把谁指给他做媳妇儿,他应该都不会反对。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谁做媳妇儿不一样,他都用不上。   只是吧,他说她跟他提议成婚,他还拒绝了,这就叫她隐隐的有点儿不爽。   哼!   “鹿小姐!”蓦地,经过的一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小白脸儿。   转头看过去,那张脸满带着笑,早就没了早先为情而苦为情而怨的样子了,正是合仝世子。   “世子。”还啃着羊肋排呢,鹿元元点了点头,一边跟他打招呼。   合仝世子一笑,之后脸就离开了窗口,下一刻从马车里出来了。   不愧是世子,又恰逢刚刚恢复单身,穿着金锦玉帛,岂是一个富贵可言。   从马车上下来,合仝世子两步走到近前,看了看鹿元元鼓鼓的脸腮,“许久没见鹿小姐了,今日真是凑巧。”   “是啊。看世子春风满面,想来近几日有好事发生啊。”他瞧着可真是气色佳,那种不愁吃不愁喝的气色佳,连卫均都比不上他。   想想一个王爷活的居然不如一个世子滋润,也是唏嘘,这就是命啊!   “鹿小姐还真是慧眼,确有好事。近日西南九城的才子文人汇聚楚州,有一场极为盛大的诗会。以文会友,此等盛会往时也只是在帝都举办过。咱们这西南九城的才子可是不少,一些在帝都都颇具盛名。对了,鹿小姐可有空闲?咱们同去。鹿小姐才华横溢,并且从不外露,这次不如试试身手,必然能一鸣惊人。”说着,合仝世子亦是笑的极其开心。他的气韵里的确是带着一些文气,可是吧,又有点儿满罐子不响半罐子晃荡的劲儿。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近日王爷也下达了几项任务,较为忙碌。唉,还真是挺遗憾的,此等盛会,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她说着忙碌,却也不想想既然忙碌为啥还有时间在这街边啃羊肋排?   不过,合仝世子还真没往这处想,他也露出几许遗憾之意,“真是太可惜了,鹿小姐的文采,不去看看太遗憾了。”   鹿元元也点头,摆出一副遗憾的模样来。   实际上却是几分心虚,她那都是剽窃来的,还让她去显摆?那得多不要脸!   说了几句,乔小胖忽然插嘴,直接问合仝世子他的世子妃最近怎样。   一说到郑仙儿,合仝世子反倒长叹了口气,“仙儿她自知做错了事,未等我与她长谈,便不告而别了。母亲说,她是不想再给府中添骂名,我也理解她。”   一听他说这话,鹿元元和乔小胖都哽了哽,原本到了嗓子眼的肉也有点儿往上返。   就这般闲话了一阵儿,合仝世子就坐上马车走了。   看着那马车渐渐地走远,鹿元元摇头叹气,“看,在母亲的保护下生长起来的就是这么单纯。”他娘说啥他都信。   “这郑仙儿真有点儿可怜。”乔小胖亦无言以对。   “红花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确实可怜。”这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你真应该去参加那什么诗会。”乔小胖看着她说,依旧认为她文采斐然,只是不往这上头发展。   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了,她闭嘴还不行?   该吃到的吃到了,两个人又晃晃悠悠的回了府衙。   拐到了廊下,准备回暂住的地方呢,护卫忽然从后头追了上来。   “有事?”乔小胖转过身,身板子大,把鹿元元都给挡住了。   但,护卫高啊,还是能瞧得见她。   “鹿小姐,王爷请您过去。”护卫是来传信的。得知他们回来,匆匆追了上来。   “为什么?”小脑袋从乔小胖身后探出来,她问。口罩挡住了大半的脸,仅露出一双眼睛,的确是充满了疑问。   护卫摇头,“属下不知。只是,王爷要您快些过去,半柱香。”护卫如是道。 第140章 再考虑考虑   “半柱香?我家元元这体力,腿儿可倒腾不了那么快。身子骨不行,不像人家,还能扛得动王爷大驾。”乔小胖阴阳怪气,他一向擅长此话术。不止难听,还会叫听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在讽刺谁。   鹿元元在他身后捅了捅他,要他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愿意扛,那证明人家不止有力气还有心。他们俩这没心的在这儿嘲讽人家有心的,足够挂大牌子去批斗了。   从乔小胖后面走出来,鹿元元看着护卫,示意他带路,这就过去。   护卫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的确是不太愿意和乔小胖这大胖丫头说话,每次说话,都能从言语之中感受出一股不正常来。   但是,谁叫他是鹿元元身边的人呢,又能把他怎样?   跟着护卫走,他着急,鹿元元倒是不急不慢,使得护卫一个劲儿回头看她,看她有没有跟上。   他越这样,鹿元元就越不着急,暗暗的笑,主要是觉着他这么着急可能没好事。   不过,再慢最后还不是走到了卫均暂住的地方,正赶上这府衙的官员从那儿离开。   正面遇上,那官员还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向鹿元元点头致意。   鹿元元莫名其妙,八成这官员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走进院子,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孔钰,跟一棵松树似得,笔直。   他眼睛转过来,正好和鹿元元的眼睛对上,她朝他伸了伸手指,可以肯定就是他传话没传好。   孔钰无言以对,看着鹿元元从他面前走过去,在她进去后,他就关了门,把跟上来的乔小胖隔在了外头。   乔小胖看他,小眼睛也是瞪起来的,孔钰无奈,这是命令,他只是照做。   门从后头关上了,鹿元元脚步停了停,之后就朝着里间走了过去。   里间的门上坠着珠帘,弄得跟闺房似得。撩开珠帘,便看到了靠坐在床边的卫均。   他一身白衫,靠在那里,毫无攻击力,纯良的不得了。   乍一看他,鹿元元还以为走错房间了,同时也认错了人。   不过,再用鼻子一闻,那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了,就是卫均。   看来,伤了一场,莫名的人都变善良了?   心里头是嘀嘀咕咕一大堆,但面上绝不这样。   快步走到床前,她歪头去看卫均的脸,极其特别的关切,“王爷,您身子还好吧?都说失血过多会头晕眼花,您觉得怎么样?”   那个视线原本在手中的几张纸上的人缓缓抬头,然后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儿,“本王若不头晕眼花,是不是还无法得你来瞧上一眼?”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被乔小胖传染了,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王爷别这么说啊,那是我知道王爷肯定没事儿。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最后几个字憋了回去,不对不对。“是王爷福气绵长,必然逢凶化吉。”   卫均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即便是眼下瞅着脸色有点儿苍白,但他眼珠子大啊,被他盯着特不舒服。   鹿元元抿了抿唇,和他一比,她当下真叫个唇红齿白艳若桃花,一瞧精气神儿就非常足。   “王爷,你叫我过来是因为这个吗?我总是忘事,所以,我觉着往后还是得写下来才行。不然,明明当下可能有大发现吧,但后来就都忘了,特别亏。”看向他的手,他拿着的正是她要孔钰交上来的她的分析发现,想来也只能是这事儿了。   “并不是。”卫均说,随后就把手里的纸一收,扔到了床里侧。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有别的事?”而且,怎么没瞧见小僵尸钟秦呢?她不是在这儿一直守着卫均嘛。   “采星司内部有名医,医术甚至在太医之上。不日,就会赶到楚州来。你这几日,切勿饮酒,以免到时影响身体再出岔子。”他说,言语甚至是严厉的。   他这话,让鹿元元有点儿不太明白,他受伤了,会从帝都派来医术更好的大夫来给他治,也是正常。但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让她不要饮酒,是要顺带着给她也看看身体?   “是要给我治病吗?”她问,她理解的没错吧。   “你不是有病么,不给你治,还能给谁?”废话。   她算是有病吧,是事实。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那多麻烦名医啊,我就不用了吧。”她这病,也治不好。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她没什么信心。   “有病自然要治,或许,就治好了呢。”卫均语气淡淡,听起来,也并不是怎么太关心的样子。   鹿元元不知他到底何意,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互相看着吧,逐渐的,就升腾起一些些莫名的尴尬来。   这尴尬,是真的尴尬,以至于鹿元元在一瞬间冒出了很多个想法来,是赶紧再说几句关心他的话来,还是立马滚蛋。   “在山中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冒犯了师父,还望师父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今日也认认真真的给师父认个错。那样的事儿,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若再犯,就把罪大恶极这几个字儿刺到我手上,如何?”想了想,她还是认真的道了个歉。但实际上,她根本就不记得那些事儿,完全是卫均‘说’而已。为一些她不记得的事道歉,挺莫名其妙的。   不过呢,还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还指望着人家给钱给房产,再把乔小胖和阿罗父亲的尸骨还给他们,道个歉什么的,也不算啥了。   “对自己,你倒是温柔。只是刺字,根本达不到那以儆效尤的效果。不如,剁掉如何?”卫均淡淡道。   “别呀,摸几下就这么大罪过?我往后肯定管住自己,不痴心妄想,更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咋样?”也难怪小僵尸无法表达对他的爱意,真惹他不高兴了,脾气真大。   “除了这事儿,你还做什么了?”他接着问,就好像在等着她自己阐述罪过呢。   “我还跟你求婚了,要和你成亲。”这都是他说的,她都不记得了。但,也是罪过吧!   “容本王再考虑考虑,你退下吧。”说完,卫均眼睛就闭上了,不搭理她了。   鹿元元低头哈腰的姿势保持着,慢了半拍才明白他说啥。   他没事儿吧?   嘴巴动了动还想说话,但看他闭上的眼睛,微微苍白的脸色,她想了想就赶紧走了。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他,他才应该让大夫好好给他治治,指不定哪儿病了。   走出来,重见阳光,她也不由得长叹口气。   孔钰就站在门口,看着鹿元元那遭了大劫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扭过脸来看他,还没说话呢,她忽的又转头去看这小院儿的大门处,只见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就是小僵尸钟秦,她还是那模样,用披风裹着自己,连脑袋也扣着兜帽,见不得阳光。   而走在她旁边的,则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把黑须,穿着朴素。   “季大人。”院子里的护卫也看到了,拱手,微微低头,显然都认识。   鹿元元不认识,但是,她可以用鼻子闻啊。   这中年男人的身上也有点儿药汤味儿,但对比小僵尸的话,要轻一些。看他走路,也不像身子骨不好,这股子药汤味儿,针对的可能是什么常人想不到的地儿。   她从台阶上走下来,正好钟秦和季大人也走过来了。   “元元。”钟秦在兜帽下的脸又白又尖,若说姿色什么的,她的确是没有。但她的眼睛特别,再加上穿着,那股子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的想一窥究竟。   鹿元元弯着红唇,“钟姑娘。”   “师父,这是元元。元元,这位是我师父,在咱们采星司,人人都尊称师父为季大人。”钟秦介绍,原来这是她师父。   鹿元元亦是明朗的跟这位季大人打招呼,接受他那让人非常不自在的眼神儿,他这种打量,不是正常人的打量,是那种会把皮肤剖开的打量。   小僵尸钟秦擅于观察,观察的功力几何暂且不提,她眼瞳的颜色就莫名的会让寻常人不自在。   但,和她这位师父一比,显然是差了好多个段位。   季大人打量鹿元元,鹿元元的表情也非常自在,同时在不断的小小的吸气。因为距离近,药汤味儿就闻得更清楚了些。   季大人观察了一会儿,朝着鹿元元微微点了点头,便绕过她踏上台阶。   钟秦倒是站在那儿没走,她看着鹿元元,在兜帽下的脸,怎么看着都不太正常。那时鹿元元在心里管她叫小僵尸,其实形容的非常贴切。   “元元,王爷可还好?”她问她。   “瞅着还行吧,就是脾气不太好,爱答不理的,性情愈发古怪。”她这问题并不只是简单的问题,但鹿元元觉着,没必要跟她拐弯抹角。若想见卫均,上了台阶进了门就见了,何故问她这些。   钟秦轻轻的点了点头,最后看了鹿元元一眼,她也绕过她走上了台阶。   回头看了看,鹿元元莫名觉着,她的披风都挡不住她的落寞。 第141章 再考虑考虑(二更)   夜幕降临,饭菜供上,站在桌边,鹿元元先微微弯身,深深地吸了那么一大口气。将饭桌上一切汤饭菜品的味儿都吸收进鼻子里,现在肺子里灌了个饱,味儿非常好。   “吸收日月精华呢?赶紧吃吧,填饱了肚子,再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乔小胖坐下,看了一眼鹿元元那小样儿,真像什么小妖精。   弯着眉眼,鹿元元慢慢坐下来,五官是甜美的,柔润的。说她是总透着无心懵懂,但实际上,更可说那是一种无意的从容。   “看样子是如此,帝都那边的人都陆续的过来了。”这在确定大致方向上,她和乔小胖是不知道进度如何。但想来,也不会太慢。   “今儿遇见那季大人,是钟秦她师父。看他那眼睛,不是个寻常货色。被他一盯,老子反骨都炸起来了。”今儿乔小胖也和那季大人碰了个照面,和人家来了个四目相对。这么说吧,眼睛对上的一瞬间,乔小胖就觉着受到了某种挑衅和威胁。   但是,那挑衅和威胁明显来自于他的感觉,其实那位季大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看他而已。   “你也根本不用那么敏感,那位季大人的观察力可能是非常非常的好。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不过,他们又不是战无不胜的,都是寻常血肉罢了。这个季大人啊,眼睛可能有些病症,估摸着他每天都会吃一些针对眼睛的药。他的眼睛,或者是疼,或者,是视力不佳了吧。”鹿元元告诉他这个她用鼻子闻出来的秘密,只要将对方当成一个血肉之躯,就是个普通人,就没什么可介意的了。   “是么?看吧,眼睛异常好使,总是窥探他人是会遭报应的。”乔小胖一听,也不由乐了,还有这事儿呢。   “听你这话我就心里不太舒坦,那我鼻子好使,是不是也会遭报应啊。”鹿元元哼了一声,不爱听。拥有特殊技能,有时并非本意。   若因此还得遭报应,那老天还不如不给,或者,赶紧收回去。   “这还有往自己身上带的?算了,老子不说了。”乔小胖无言,其实也是想到了鹿家祖上不少人死的凄惨,鼻子被割了,死无全尸。   先不说是否是这府衙的厨子手艺高,反正鹿元元和乔小胖挺给面子的,这大晚上的,几乎吃了个光。   慢悠悠的洗漱,站在窗口那儿,鹿元元一边往窗外看。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泥土上,那上头因为有青草生长,所以,只是这样闻的话,闻到的并不只是泥土的味儿,还有青草的味儿。   混在在一起,钻进鼻子里,但她免不了还是需要再自己做一下分析。   “哎,老子忘了问你了,卫均把你单独叫进房间里,他说啥了?”乔小胖也洗漱完了,但忽然想起这事儿,他就从隔壁走出来,径直的窜到了鹿元元窗口,问她。   回神儿,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水珠也跟着掉了下来。   她的脸蛋儿可称是娇艳,白里透红,气色不是一般的好。   “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但我想,他可能是病了。因为受了伤,导致神经搭错了。不过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神经一时搭错了,不代表会一直搭错。我觉着,他现在肯定在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呢。”鹿元元一想,也不由乐。   乔小胖站在窗口那儿看她,身板子大,几乎都要把窗口给遮住了。摆明了他还想再问些什么,鹿元元把毛巾一收,“我困了,要觉觉,拜拜。”说完,她就把窗子一关,真睡觉去了。   这一觉,她是睡得真踏实,不管是昨天卫均说的话,还是所在的这府衙的不熟悉的气味儿,倒是都没成为她的阻碍。   睡到了太阳高升,鹿元元才醒。晃晃悠悠的洗漱,换衣服,之后才慢慢地走出房间。   “哎呦,我元元姐醒了。刚刚老子可出去转了一圈了,卫均那帮人出府了。”乔小胖就坐在屋子下的台阶上,门一开,他就转头看了过来,一边说道。   “他们去哪儿了?”出去了?这一大早的,真够勤劳的。   “听说,半夜又来了一伙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见了陆申。见了人家之后,就一块出府了,大概是去陆申山里的住处了。”乔小胖说,具体怎么回事儿,他没问出来。   闻言,鹿元元挑了挑眉,尽管不知他们目的是什么,但想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或许,这帮从帝都来的经验丰厚的家伙们也看出了陆申有问题,直接给带到山里去了。”乔小胖站起身,说道。若不是他也没瞧见那些人,他也用不着坐在这儿等着鹿元元醒来,一直不断的猜测。   “有问题那是必然有问题的。不过,我觉着,连卫均都说陆申的情况治不好了,那么就是治不好了。来再多的人,也没辙。”伸着懒腰,她洋洋洒洒的说,言语之间,尽是对卫均无尽的推崇。   “你这意思,卫均是全才啊,养活了采星司那么多人,说是各个方面的天才,但都不如他?”乔小胖不爱听,真是全才,那就自己都干了得了,还用得着养那么多人?   “不是天才不如他,而是,他会使用天才。甭管用的招式是否见得光,但不可否认,咱斗不过。所以,作为打工人,我居然能睡到这个时辰,你咋不叫我?多亏卫均是出去了,不然啊,还不得被拽去单训。”走下来,她放下双手摸肚子,睡得太久,饿的厉害。   “老子站在窗口一听,你睡得直打呼噜。老子心疼你啊,让你接着睡。不过既然醒了,咱俩也出府?”待不下去了,明明知道那帮人去做什么秘密之事了,他却在这儿晒太阳?不行,他得去看看,并且要将所有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想了想,鹿元元摇头,“既然人家都没叫咱们,那咱们还费劲巴拉的找上去干嘛?先去吃饭,然后姐姐带你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儿。”竖起大拇指,她还有事要做呢。 第142章 谁送谁   在这楚州城转悠了将近一天,鹿元元见了城中所有鹿判的旧部。   她也没提前通知人家,真真是搞了个出其不意,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那必然都会在要见面之前提前几日递个帖子。   礼节什么的,鹿元元可没时间去装什么文雅,搞什么讲究礼节,她急着呢。   所谓时间紧任务重,每个人她都见了一回,仔细询问,打听,问的就是以前每次鹿判亦或是鹿兆兆来楚州时都做过什么,下过什么命令。以及,他们是如何与陆申来往的。   陆申跟她说,当年鹿判承诺他,为他找回女儿。   鹿判会答应这种承诺,如果只是因为陆申那点在山中如同自家的小本领,不是很说不通吗?用人而已,给予相应的利益就成了。   而且,如若当初陆申就知道他女儿是被万辅人给掳走了,他是如何肯定的?并且,还能知道自己女儿被掳走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会一直活着?   种种种种,都表明,那陆申八成是个万辅人。可是,又和寻常的万辅人不太一样。   鹿元元就是因为有了这个推论,才会将城中走遍,她要从百个人的嘴里听答案。即便是每个说的都不一样,可,她都想听听。   从面馆出来,鹿元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跟这面馆的老板娘谈了半个时辰,信息量很大啊。   这么说吧,这世上的女人啊,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收集信息的能力,较之男人那可是强得多。   女人独有细腻,那是一般男人没有的,她们会把大大小小的一些信息都收集起来,藏在脑子里。实际上来说,她们并不是认为那是信息,而是,八卦。   八卦多有意思啊,没事儿拎出来琢磨琢磨,悦己。   “怎么样,听了那位大姐一通啰嗦,可琢磨出什么了?”乔小胖问,那位大姐在说,他就在记录。大姐嘴真快啊,他手腕要断了。   “显而易见,这位大姐眼里的陆申,是有点儿病的。不是身体上的病,是精神上的病。”鹿元元边走边说,走了一天有点儿累,她眉眼间也有那么一丝倦色。   不过呢,眼睛是亮的,可见心情极好。   “精神上的病?老子怎么没听出来。”乔小胖无言,这说的又是什么。   “一种比喻,这种精神上的病就叫做妄想症。那大姐说,她土生土长的楚州城人,很早之前就认识陆申,当然了,陆申可能不认识她。但是,她就没见过陆申的媳妇儿,更别说他有什么女儿了。所以,大姐认为,什么媳妇儿孩子,都是陆申编出来的。”鹿元元总结那位大姐的发言,她就是这个意思。   乔小胖更不懂了,“所以,陆申一直在找女儿,实际上,找的是空气?”   鹿元元抬起一只手,竖起食指,摇了摇。   “不,我的意思是说,陆申把他妻子藏得非常好,别看那时他也住在城里。妻子女儿都被藏起来,为什么藏?见不得人。”鹿元元边走边说,这就是她听那大姐嘚吧嘚那么长时间得出的结论。   “如此说来,这陆申真有问题。”已经根本不用再详细的调查了,这就是有问题。   “有问题,但,可能又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有问题,值得挖掘啊。”鹿元元叹了一声,这事儿有意思。   俩人一路的往府衙走,天色逐渐暗下来,这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到了府衙前,还没踏上台阶呢,就有护卫从大门内快步奔了过来。   “鹿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王爷有令,这几日撤出城中。”护卫是来传信的,但回来了,却是一白天不见鹿元元和乔小胖。   “去山里猫着?”乔小胖问,不知又是什么路数。   护卫点点头,承认乔小胖的这种形容也是对的。   “好吧,那收拾收拾,咱们出城。”鹿元元摸了摸肚子,她还能说啥呢?人家是老大,自然得听老大的。   乔小胖无言以对,告诉她在这儿等着,他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啥,从青溪城出来,携带的所有衣物几乎差不多都扔了。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清洗,脏了就丢了,买新的穿。   更多的随身‘财产’,是乔小胖的册子,随着每天发生那么多事,积攒的也越来越多。   一通收拾,乔小胖背着包袱和铁伞出来了,大门口,鹿元元就坐在台阶上,乍一看吧,小身影还有点儿可怜。   “走吧。”乔小胖‘负重’,但可说是轻轻松松,这大身板子,再给加上一个麻袋他也扛得动。   看了看他,鹿元元起身,随着护卫一同离开了府衙,出城。   这出城,靠的就是两条腿,十一路,鹿元元数次想问问护卫,为啥不准备个马车。再次点儿,准备两匹马也行啊。真就准备靠着两条腿儿,以为她这两条是铁做的呢?不知道不禁用嘛。   但是,人家也是走着,她又觉着自己真说了啥,好像也不太好。   “大兄弟,你这回来,就是走回来的?这大晚上的,咱们就靠着这两条腿,不太厚道吧。”鹿元元不说,乔小胖忍不住了,他还背着不少东西呢。   护卫看了看乔小胖,然后点头,“属下着急,接了命令,就急急的赶回来了。”再说了,若他单独走,速度快啊。是他们俩速度太慢了,他眼下不得不跟着同速。   “也可能啊,是你那未婚夫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儿,反正他这命令一下,你爬也得爬过去。”乔小胖冷嘲热讽,这话是对鹿元元说的。   鹿元元选择不吱声,毕竟还有护卫在旁边儿呢,她跟这位也不是太熟,当着人的面说人主子坏话,不太好。   “这往后啊,你若真倒霉的得跟人过一辈子,养老送终这事儿,再琢磨琢磨吧。”乔小胖嘴损,直接一语说到人死的时候了。   鹿元元小声的哼了哼,未必吧。阉人长命,再瞧他卫均的精气神儿,比她好,指不定谁送谁呢! 第143章 谁送谁(二更)   不可谓跋山涉水,但好在是,多远的路都有尽头,终于到了这山里的‘大本营’。   虽是远,不过山里的空气的确是非常好,是鹿元元所喜欢的。   就在陆申的那个山间小屋,以小屋为圆心,绵延出去二三十米,都亮着火。   短短时间,已经搭建出数个可暂时休息的寮棚,那种树木刚刚被砍伐之后散发出来的味儿,带着一丝清甜。   大家都在这儿,还有一些刚刚从帝都亦或是外地赶过来的,采星司的部下人员,如此庞大,散在各个城池的人员,加在一起也不知有多少。   鹿元元草草的环顾了一圈儿,再次对采星司这个部门的财力刮目相看,真有钱啊。   养这么多人,没有钱,如何养活。   “鹿小姐,你们到了。不过,这是走过来的?”孔钰迎着走过来,看了看鹿元元额角湿了的发丝,看样子,是累的够呛。   火光通明,鹿元元的眼睛好似都亮着的,“说对了,还真是搭十一路过来的。这路程,及得上长征了。”   孔钰也有些无言以对,手底下的护卫,有的脑筋转得快,有的,也的确是死脑筋。   “那,先去休息?”纵观这里所有人,唯独她是最娇弱的吧。   “我不需要去给王爷请个安啥的?也算是点个卯,让他知道我听令而行,叫我来我就来了。”鹿元元想了想,毕竟做人下属,得有个做下属的样子吧。   闻言,孔钰点点头,好像,是应该这样啊。   抬手,他指了指前头的寮棚,示意卫均在那儿。   这里遮风挡雨最好的地儿要属陆申的那个小屋了,但是,还真没人去那儿,都待在寮棚里呢。   往那边走,路过燃烧的火堆,鹿元元还特意多看了一眼。这上头刚刚肯定烤羊肉了,这味儿,贼香,可不是一般野味能比的。   有钱就是有钱,在山里的伙食都这么好。   她好饿,尤其是闻着这烤羊肉的味儿,她就更饿了。   肚子叽里咕噜的,她边走边深呼吸,试图用空气灌满自己的胃,以此来解决这忽然涌上来的饥饿感。   “老子要累死了,见了人,咱们赶紧休息。”所以说,还是得做老大,仰人鼻息这种活法儿,真累。   鹿元元看了看他,没吱声,她已经闻着卫均的味儿了。   还有,小僵尸钟秦。   寮棚很大,别看是刚刚搭建起来的,但是,桌椅什么的都有。   卫均就在那儿,一身银白,他是真干净。   钟秦还是裹着披风,站在那儿,也不知正在说什么。   鹿元元进来了,钟秦就不说话了。   卫均看过来,灯火有那么点儿幽暗,相较于外面,这里最耀眼的,也就是卫均了。   “王爷,我来报道了,长途跋涉,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让王爷久等了。”走过来,在距离卫均一米开外停下,这个站位,她就像个下属,反倒是钟秦恍若心腹。   卫均看着她,这种光线,他眼瞳本来就比寻常人大,所以瞧着,就更为幽深。   是对上了他的眼睛的,只是,读不出什么信息来。   卫均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看了她一下之后,动手,慢悠悠的倒了一杯水。   “喝吧。”他说,声音很淡。   倒是没想上司这么贴心,还能给她倒水。   鹿元元走过去,走到桌边,她这个走位,无意识的就是从钟秦和卫均之间穿过去的。而且站在那儿了,还把钟秦给挡住了。   拿起杯子,送到自己嘴边,一口气,一整杯尽数灌进了肚子里。   的确是把她渴的不行,这一路走的,毛驴也没这体力。   “多谢王爷。”放下杯子,一手擦嘴,她一边看向卫均,还是非常有人性的嘛。   “累了么?”他问她,那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关心不关心的,更像是照例询问。   鹿元元可不认为这就是随意问问,再说,他本来也不是个说废话的人。   但凡说话,总是有目的的吧。   所以,回答他的问题,就需要慎重了。   鉴于她现在肚子饿,所以,不宜强撑。   “嗯,累。”她答道。   “忍着。那边桌子上的东西可看到了,都是留给你的,去解决了。”卫均微微转眼看向这寮棚的一侧,那边有一个用木头粗略的新钉起来的长桌子,那上头,摆了好多东西。   有罐子,有瓶子,有布包。显而易见,里头都装了些什么,都是给她的。   鹿元元无言,看吧,当周扒皮真想扒皮的时候,她说要累死了也不顶用。   “我能先出去吃点东西吗,我饿了。”叹口气,她微微低头,询问。   卫均看她,“忍着吧。”   “饿死算工伤吧,希望王爷到时候多给点抚恤金。”绝了,还有这种人。   “怎么就那么多的话?”吩咐她做点儿什么,永远得先听她说一堆的废话。   “好吧,您别生气,属下不说了。”他老人家受伤了还没好,和女人大姨妈造访一样,心气极差。   她耷拉着肩膀,真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子,朝着那桌子走去。   卫均就那么看着她,那小背影皆是幽怨,他看着看着,薄唇却弯了起来。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陆申所言的那条他女儿的裙子是南丝锦,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沿着这个方向调查一下。”钟秦开口,卫均的表情又如常了。、   “近几年南丝锦也并不似较早时那般昂贵,寻常人家也买得起,从这方面调查,投入再多的人手也未必会寻到有用的信息。太晚了,去休息吧。”卫均的语调一如既往,这就是他寻常的语调。听起来,是略有一丝严肃的,但,还有他特有的那种宽厚。   钟秦看着他,又慢慢的转眼去看那边趴在桌子上好像要饿死了但不得不做事的鹿元元,就转身离开了。   寮棚以树木搭建,那种树木刚刚被砍伐,枝叶还活着的味儿一直在飘。   鹿元元趴在那儿,她也并非是真的饿的没力气,只是,装成这样而已。   好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不得不强撑,这种‘身残志坚’,不给点奖金都不够意思。   当然了,只是她自己这么想罢了。想做给人家看,但,人家却未必信她这一招。   她打开了面前的罐子,里面是土,都不用去看,只这么一闻,就明明白白。   这土啊,养分不是太多,种植一些耐活的还行。真娇贵的品种,种到这种土里,那跟杀生没什么区别,养不活。   虽是不知这土是从哪儿来的,但鹿元元觉着,这土所在的地方必然十分贫瘠,不适合人类居住。   把这个罐子扣上,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小瓷瓶。估摸着是装这土的人没什么太好的工具,只能用这精致的瓷瓶,不免有点儿浪费。   打开,她晃了晃瓷瓶,一股略酸的味儿钻进鼻子,她也不由撇嘴,居然还有这么难闻的土。   “这是从各地奔赴楚州的人带回来的,沿途各地,均有采集。当然了,不止这些。日后,散在各地的人,均会带回沿途的泥土来给你辨认。”卫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就站在她身后,身上的味儿也随着钻进鼻子里,好闻。   鹿元元听他说完,也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就是在找那个万辅人也在找的地儿。   “无需走而闻遍各处泥土,虽是能够让我轻松一点儿,但是,也得花费很长时间啊。”鹿元元没回头,继续开另外一个罐子。   “闻遍各处泥土?大卫太大了,此想法难成。”卫均却并不乐观,那是不可能的。   “嗯?”鹿元元这才回过头来看他,他就站在后头,距离那么近,以至于如此幽暗,她都一下子看到了他的眼睛里。   卫均垂眸,瞅着她那明显意外的小脸儿,“有疑问?”   “我是以为,王爷你势必要将咱大卫每一寸土地上的泥土都搜罗来呢,却没想,原来你并没有这个自信。既如此,还是得找一些深谙各处地理地势的高人来,一同研究。这土啊,各地都不同,我刚刚闻过的这几种,必然来自各方,有的八成远在千里。那股子贫瘠,都在泥土中。泥土这玩意儿,有的营养丰富,有的就营养不良。有营养的,植被也茂密;没营养的,就跟沙漠差不多,连个梭梭都长得费劲。这么一对比,我忽然觉着,陆申女儿那裙摆上沾染的泥土,肯定很肥沃,甚至,肥沃的过分。”转过身,她背靠着桌子,就那么盯着卫均看。她饿啊,脑子里虽是在分析,却难挡眼神儿饥碌碌,跟要吃人似得。   听她说完,卫均的眸子倒是一动,“那么,西北可排除。”   “也未必,你不知道荒漠丛中会有绿洲的嘛,甚至,那绿洲可能要远比雨林肥沃异常,奇珍异兽多如牛毛。”她饥饿感更甚,倒是想象力更开阔了,各种可能性都有啊。   “荒诞杂记看的太多了。”卫均淡声,阻止她瞎说八道。又抬手,以不快但又不慢的速度,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鹿元元的嘴里。 第144章 荡漾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进了嘴,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然后还真的用牙齿咬了一下。   随着这么一咬,一股清甜滑到了舌尖,她眼睛也跟着亮了。   “糖。”而且,还不是那种硬糖,居然挺柔软的。这时代,还能有这工艺?   卫均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又走回了桌边,继续喝茶了。   他慢悠悠的,这大半夜,他不去休息还喝茶提神,怎么着瞧着都像不正常。   不过,外头的人也没见得有多正常,还来来回回的呢。   鹿元元吃着糖,一边往门口那儿瞧了一眼,乔小胖的身影也不见了,没听到他叫唤,估摸着就是得到满足了。或者是吃饭去了,或者是睡觉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蛮横一些的人能得着更大的便宜,想必也没人敢指使乔小胖做事。即便是卫均,都不想跟他说话。   转过身来,继续闻这些土,说是从各地带回来的,但是,只这么一闻,就知道谁糊弄事,整了些楚州城地界的土,她这鼻子那么好骗么?   单独挑出来,放到一边,她半趴在粗糙的木桌上,从背后看,真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了一样。   身姿娇软,又故作无骨模样,说她眼下是一条水蛇也不为过。如那葫芦娃中的蛇精,扭着扭着就爬走了,谁见了不腿软?   当然了,她自己是不知道的,毕竟又看不到自己背面。   待她差不多将桌子上那二十几份泥土小样闻得差不多了,有护卫进了寮棚。   她脑袋一扭,然后就乐了,“王爷是善人,还专程给我准备了夜宵,多谢多谢。”   那边被奉承的人看向她,视线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扫了一下,“先交代成果。”显而易见,正事解决了才能吃。   鹿元元的视线被护卫手里的羊排勾着,脑袋却是转的更快,“这边的土都不是,最有养分的,也不过就是能供着人参灵芝这等奇珍生长罢了。这七份,是谁拿回来的你得好好训斥训斥,糊弄事儿呢,就是楚州界内的土,真拿我这鼻子当残废呢。”手比划着,丝毫不耽误她的眼睛盯在羊排上。   护卫将羊排摆在了卫均身旁的桌子上,一边看鹿元元那样子都不由笑了,一瞧就是饿了呗,还饿的够呛。   闻言,卫均果真是面色稍差。   不过,还算人道,“过来吃吧。”   这边说完,她就立即过来了,三两步。   在另一边的木凳上坐下,把整个木板拽过来,烤的贼香的羊排就在上头。只是那么一闻,她就确认干净,不止羊排处理的干净,连盛放的木板都干净异常。   果然啊,还是长时间相处的护卫比较靠谱,知道她这鼻子什么都闻得出来,一点儿不敢糊弄事儿。   先朝着护卫竖了个大拇指以表谢意,随后便动手扯下肉送进嘴里。   嗯,香!   护卫退下,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卫均转过脸来看她两腮鼓鼓的,可是丝毫不做端庄之相。   想如何吃便如何吃,纯粹而自然。   “哪个更好吃一些?”卫均问。   这问题莫名其妙吧,但鹿元元听着了就知道他说的是啥,他给的糖呗。   那还用说,自然肉更好吃,这世上,最好吃的就是肉了,各种肉。   不过,这会儿显然不能那么答。   答错了,她可能接下来就得和这肉告别了。   “糖好吃,甜。”她眯着眼睛看他,一边口是心非道。   瞧她那堪比糖更甜的脸蛋儿,一眼就看得穿说的是假话。   不过,明知是假话,卫均还真没生气。薄唇微弯,甚至动手把他面前的水杯推到了她面前。   看,这就是答对了,得人老一杯水。   人活着啊,就得如此,关键时刻说些假话来,换来的是更好过,何乐而不为?   “谢谢。”眯起来的眼睛更为谄媚,她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再接着吃。   “可知为何离开城里,到这山中来。”卫均始终看着她,语声淡淡,更多放松。   用手指擦去嘴角的油,鹿元元抬头看着他,“我想,可能是因为城里有万辅人的眼线吧。城里人太多,不太方便。或者,王爷是想以自己为饵,勾所有万辅人上套。”这事儿,她没想太多。但以谁为饵这事儿,她想了。实际上,她觉着为饵的不是卫均,可能是她。   毕竟,之前那庄禾可是专门找了她,目的为何,他自己都说出来了。   这么大动静,采星司那么多人都来了,万辅人的眼线遍布各处,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既如此,肯定会被盯着,无论多小心翼翼,怕是都没用。   那么,就不如大大方方,甚至,可以做点儿文章。   她迷迷糊糊的,眼下又好像完全被面前这羊排勾去了魂儿,谁想到,脑子里居然是清楚的。   卫均看着她,真有那么一瞬是迷惑的,下一刻却又笑了。   看着他笑,鹿元元觉着自己说对了。   “或许,危机重重,怕么?”他笑问,那张脸,真真是艳丽。若说庄禾披着的那张皮夺目异常,但,卫均这一笑,绝对盖过那张皮了。   “怕。”好看归好看,可她的眼睛功能在鼻子的比较下,就显得有点儿退化。她可没被迷惑,脑子依旧清楚,能不怕么?她的小命也是很珍贵的。   如此诚实,怂也怂的光明正大,卫均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怕也是应当的,有时,怕能保命。”她这小鼻子,世间仅剩一枚,是得护着。   鹿元元动了动鼻子,她并不想去猜他说的话都有什么深意,但,他此时身上的味儿是真较之往时要浓的多。   这可不只是心情好,是心情大好,甚至,好的有点儿荡漾了。   莫名其妙! 第145章 荡漾(二更)   在乔小胖看来,给吃独食开小灶这种事,往往意味着,不怀好意,欲伸毒爪,极其下流。   他肚子草草的填了些,然后就靠在寮棚里等鹿元元,等着等着,他就等睡着了。   待得醒过来,天都亮了。而鹿元元,就在他旁边,靠着他取暖不说,戴着口罩睡得沉,估摸着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把她叫醒,让她如实的交代了一下昨晚都什么情况,她是老实的,也不跟他说假话,和卫均做过什么,她都说了。   公事的话,无话可说,给吃小灶,什么意思啊?   她鹿元元比较清甜可爱,配得上特意烤制的羊排呗?   是,她是清甜有风情,但……再看看她那眼睛,摆明了屁都不懂。   乔小胖深吸口气,小眼睛一眯,“也亏得你这鼻子好用,老子也不用担心有人给你下毒。若不然……”   “若不然?”鹿元元站起来,举起双臂抻懒腰,一边等他下文。   “哼,其心可诛。”乔小胖那眯眼的样子,着实凶恶。   鹿元元不由乐,也没跟他争辩什么,就晃悠着走出了寮棚。   天亮了,这外面看的就更清楚了,青山绿水,再加上新建起来的数个寮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要在此处安宅动土呢。   来来往往的护卫,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面孔。   那些从未见过的面孔,显然是认识她的,知道她是谁。   有的看她,在视线对上时,还会朝着她一拱手。   鹿元元亦点头回应,她的名气,要比她想象的大的多。   “元元。”一道声音传来,鹿元元也转头看了过去。   这青山绿水间,钟秦裹着披风朝着她走过来,她真的非常有神秘感,让人不由想一探究竟。   神秘感这种东西,并非人人都有。那是一种气韵,有些人,即便藏着再深的秘密,也不会有这种气韵。   “早。”看着她走过来,鹿元元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感叹。这若是来一股大风,钟秦肯定会第一个被吹走。相反的,自己必然稳若磐石。   “在这山里条件艰苦,简单洗漱一下,用早饭吧。”钟秦走过来,她个子及不上鹿元元,但,还是有那种年长的架势。   “昨晚吃了太多,还不饿呢。”鹿元元摇了摇头,昨晚那些羊排她都吃了。主要是饿了,那么多,她一口没剩。当时看卫均那表情,估摸着也是没想到她胃会有那么大。   “你昨晚休息的也晚,对了,那些土,有不少都是楚州地界的。今早啊,那几个家伙可都挨了训斥。大概,他们也没想到,你的鼻子可比兆兆更敏锐。”钟秦边说边摇头,采星司的人太多了。有些人,的确是勤勤恳恳,但难保的,就有一些滑头在啊。   “那我不是得罪人了?”鹿元元一听,被卫均训斥,没人心里会好受。   “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为王爷效力,谈何得罪?再说,本也应该训斥他们,在外闲散太久,都忘了本分。戚大人很生气,毕竟命令是他下的,谁想还有糊弄他的。”钟秦笑言,看起来心情不错。   “戚大人?”这人,鹿元元没听说过。   “就是那位。”钟秦回头,只一寻找,便伸手给鹿元元指点了下。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个男人正好走出昨晚卫均所在的寮棚。他看起来也就而立之年,一身黑色的劲装,身体结实。   鹿元元吸了吸鼻子,吸过之后,她又深吸了两下。过于用力,鼻息都发出了声音。   钟秦看她,随后笑,“闻出什么来了?”看人不用眼睛,用的是鼻子,她也算习惯了。   “香,栀子香。说起来,人还是得四处走走,走的远了,见得也多了。以前只在一隅,犹如困井,以为苦酸就是常态。却不知,原来这世上,香气四溢的人如此之多。”鹿元元轻声感叹,这男人有体香,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见得多了,她也平和了。   戚大人会有香气,这倒是头一次听说。钟秦又仔细的看了看戚大人,他明显还在怒气当中。明明样貌端正,但这会儿瞅着,也还是叫人有些不敢靠近的。   她又转过头来看鹿元元,她是头没梳脸没洗,可是,怎么瞅着就是生机盎然。分明眉眼间有点儿懒散,像没睡醒似得,可,还是透着一股旺盛。就像一朵等待开放的花,不管是阳光还是雨露,亦或是微风月华,似乎都在关照她。   “洗脸去。”肉肉的大巴掌在鹿元元后颈推了一把,乔小胖带着她走,一边经过钟秦时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瞅了瞅她。   俩人就那么走了,从一个火堆边拎起一个大水壶来,走去边缘洗脸。   “那钟秦一直盯着你看,她什么意思?”乔小胖为何就那么粗暴的把鹿元元带走,主要是他站在寮棚那儿盯了好一会儿了。那钟秦,盯着鹿元元看,也不知看啥呢。   “她在观察我呗。”也不看看钟秦干啥的,观察人是她特长。   “为啥?”乔小胖蹲下来,把水壶拧开,往她手里倒水,一边问。   “我猜,她想学我。”眼睛一转,分明看她好像对一切不明所以吧,可她脑子实际上就是在转。   “学你?”乔小胖啧了一声,“不太明智。”   “她也只是那么个想法而已,个性不同,谈何效仿?越是这样,我越觉着她没戏,卫均对她没意思。”洗脸,水是温的,往脸上一浇,舒服的她一抖。   乔小胖斜眼看着她,“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我觉着,卫均对我有意思,他一见着我,身上的味儿就变得特别浓,那是心旌荡漾的表现。你说怪不怪,阉人还会动情呢。”眼睫上都是水,衬得她眼珠子也水汪汪的。她瞅着乔小胖说,跟说别人的事儿似得。   乔小胖哑然,“原来,你明白啊!”也不是不知道啊,她这不都清楚嘛。   “明白啊,我又不傻。不过,怪怪的。”想他是个阉人,她也不正常,两个‘残疾人’,多搞笑!   说起来,还是小胖以前的话有道理,短短人世,何不尽欢啊! 第146章 特别的人   洗漱未毕,她还想着是不是用这热水冲一冲头发,也不知够用不够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鹿小姐。”   这声音陌生,她闭着眼睛,但挡不住鼻子好用,轻轻地嗅了嗅,就知道来人是谁了,那位戚大人。   就是栀子香,没跑儿了,这味儿,好闻。   一般来说,许多女性同胞都喜欢栀子香,会用熏香熏自己的衣物,穿在身上,那样从里到外都会有栀子的香气。   但,一个男人,天然的拥有栀子香气,不知得有多少人嫉妒。   “你是……”乔小胖还蹲在那儿,眯着眼睛看着这忽然走过来的人,没见过。   “在下戚贯。”戚贯拱手,自我介绍。   他的确是长了一张非常周正的脸,而立之年,正是好时候。   “戚大人。”鹿元元转过脸来,之后起身,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这才仔细的看向戚贯。   戚贯亦是朝着鹿元元拱了拱手,“鹿小姐,此次在下手底下的个别人为了完成任务,给鹿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在下代他们几个,向鹿小姐赔个不是,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原来,那几个带回楚州城地界泥土糊弄事的,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看起来,他也不是个随和的人,手底下的人,倒是胆子挺大。   “听说戚大人已经训斥过他们了,其实,倒也不算什么麻烦。这楚州城地界的土啊,就算是相隔几十里地,也是一样的。不过,我想临界的土应当也相似,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所以,他们可能也未必是挖的楚州城的土,没准儿是临界的。但他们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鹿元元弯起眼睛,还有为那些人开脱的意思。   戚贯摇了摇头,“糊弄事就是糊弄事,鹿小姐也不用为他们说话。不过,倒是鹿小姐比之兆兆要更敏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鼻子。”   “过奖。”鹿元元轻轻摇头,并不承认自己的鼻子有多敏锐。他们都认识鹿兆兆,可是,她不认识。鹿兆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了解。除了钟秦之外,看来这个戚贯和鹿兆兆也相处的不错,对于鹿家人的鼻子,他了解的也不少。   “关于各地的土,鹿小姐看似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知,能否再多透露一些。”戚贯问,看起来是很严肃的。   “各地的土壤都有其独特性,经验丰富的人,用眼睛看,就能看出分别来。我用眼睛看不出来,只能用鼻子闻。万辅人在找一个特别的地方,具体是何处我不知道,想必大家都不知道。但万辅人在找,我们也得找。事情就是这样,王爷应当与戚大人说过才是。我所知的一切,也都如实告诉了王爷,王爷没有向戚大人说清楚么?”鹿元元问,这个戚贯,看起来好像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他好似,并不只是奉命做事,好像,还有别的心事。   “王爷自然都言明了,只是,在下还是有不明之处。大卫太大了,若是寻找一个隐蔽之处,并非那么容易。挖遍每一寸土地,说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困难至极。不知,鹿小姐能否再给出一个范围来,只需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做起这些来,咱们也能省去很多时间。”戚贯说道,他要的是缩小范围。   鹿元元想了想,“必定水草丰茂。你看,这山林间是否也丰茂?但,要比此处更甚。奇珍异树,比比皆是。”   戚贯微微蹙眉,他在思考鹿元元所说的这种地方,而鹿元元在看他。   她虽是不擅长用眼睛看人,但,这又不是摆设,还是有些用处的。   她觉着,这个戚贯很急,也不知,是不是着急的要建功立业。   不过也是,卫均说起来是个很大方的人,真有功绩,他绝不抠门,必会给出超乎想象的赏赐。   对于这世上有些人来说,建功立业,升官发财,那就是人生目标。   这个戚贯,的确是长了一张力争上游的脸,可跟她这坐吃等死的状态呈两极。   “多谢鹿小姐。”朝着她一拱手,戚贯就转身走了,步子非常快,摆明了就是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除了咱们,都是干正事的。”乔小胖叹了一句,就继续蹲下,他也要洗脸。   鹿元元点头,“二师兄所言极是。”   正感叹着呢,那边寮棚里,一个银白的身影出现。   他走出来了,季大人也过去了,钟秦跟在身后,还有另外几个人。   他们围到卫均身旁,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也听不到。   “诶,你不是说他对你有意思吗?给老子看看,怎么个有意思法儿。”乔小胖的大胖脸上都是水,他也懒得擦。站起身就看到了卫均,他忽然来了兴致,得把这事儿记录上。   “你也真是无聊,还想看这事儿。没看人家忙着呢嘛,就咱俩无所事事。”鹿元元无语,他是什么都想看。   乔小胖还想说什么,却一眼看到卫均朝着这边看过来了,他那眼睛长得特别,被他一看,还真有点儿毛毛的。   “叫你呢。”都不用卫均说话,乔小胖就看出他什么意思了。   鹿元元自然也清楚,所以,很痛快的就朝着他走过去了。   周围的人也都在看她,这么说吧,或许她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但是,又不仅仅如此。   从他们的眼神里就看得出,他们看得是同僚。   “王爷。”走过来,鹿元元轻轻地呼吸,人太多了,气味儿就会很杂,她也不太喜欢闻。   “你要的人今日就会到,能否分析出土质特性,就看运气了。”卫均垂眸看着她,他的眼睛,可真是有穿透力。   她要的人?啊,就是懂得各处土壤的专家。   “那就看看咱们运气好不好了。”鹿元元也点头,运气这种东西,说不准谁的更强。但,她一向不错。   瞧她是丝毫不担忧的,也不知,是对谁有信心。   卫均薄唇微弯,随后转眼看向他人,“做准备吧,确定了方位,立即出发。”   “是。”众人应声,随后各自散开。   钟秦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她瞧见,卫均又低头去看那个站在他旁边的人。鹿元元也是要走的,不过,被他叫住了。   特别的人,在最开始就是特别的,不管她是在何时出现,她就是特别的。 第147章 教官   阳光的明媚,和着花树的清香,再带上一丝来自体温的清甜,此情此景,那是绝了。   鹿元元吸着鼻子,一边仰头看着卫均,相较于眼睛看到的,她更钟情于鼻子闻到的。   “师父,这采星司真是牛人如星,这世上可能有不少自带体香的人。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遇着几个。还是自从接触了咱们采星司,才遇着了这么多。我都开始好奇,这带着香气的人,属遗传性质,还是基因突变。”是不是,从娘胎里就带着香味儿。亦或是,成长的过程中忽然转变。   听她说完,卫均几不可微的扬眉,“你又闻着谁有香味儿了。”   “戚贯戚大人。”鹿元元如实告知,她也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她也并不是那么喜欢栀子香。栀子香,就只是香而已。   “戚贯?”卫均是不解的,她说戚贯香,就像她说阎青臣香一样。他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闻到过任何的香气,她所说的香,他完全理解不了。   男人,身上除了汗臭,还能有什么味儿。   不过,他本人是干净的,干干净净。   “戚大人看起来可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严肃,或者可以这么说,我们呈消极怠工的状态,唯独他满腔热忱。”刚刚围在这里一圈的人,都及不上戚贯。   “所以?”卫均接着问,他还是那个表情,瞅着吧,也说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富贵险中求。这事儿若成了,王爷不用奖赏给我太多,把你在帝都的庄园给我就成了,多了我也不要。”她真的不贪,没有戚贯那份建功立业的心,她要的还真不多。   卫均看着她,慢慢的将身体转过去正面对着她,“不多么?”   “不多!”她十分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的不过是一筐菜一担米,谁想到是个庄园。   “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不该提这个庄园。”那话茬提都不能提,谁想她是个经常忘事的人,但有些东西她就不忘啊,记得牢牢的。   鹿元元弯起眼睛一笑,“王爷体恤下属,又宽厚大方,多谢王爷。”   “几句话,本王那庄园就成你的了。”说她是小土匪,还真不是冤枉她。犯了病了,一切都忘了。这针对自己利益的事儿,她就不忘。   鹿元元装作听不懂他话里话外讽刺她的意思,那双眼睛瞧着是分外的单纯。   就好像,她真的不贪图那些身外之物。   “成,给你了便给你了,本王还会与你计较这些不成?用饭了吗,昨晚吃了那么多,你这肚子,八成也不会饿。”卫均真的是宽厚,那种大方劲儿,寻常人还真模仿不出。   “还成。”摸了摸肚子,她的确不怎么饿。吃太多了,想一想,她昨晚是如何把那么大一块羊排塞进肚子里的,自己都觉着神奇。   “往后夜里还是不要吃的太多,昨晚本王倒是想阻拦,但是又觉着以你的胃口,不足以全部吃下去。但事实令本王震惊,你还都吃下去了。”他嘴上说着震惊,事实上从眼睛里传递出来的也是震惊。   看着他,鹿元元忽然发觉,他这人比她想象的要无聊。昨晚她在吃饭,他居然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王爷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她又能说啥。   “去遛几圈,待你消化完全了,你要的人想必也到了。”他抬了抬下颌,指使她去遛弯儿。   眨了眨眼睛,她转身,垂着肩膀,真去遛弯儿了。   沿着寮棚走,和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鹿元元走了一阵儿回头看,卫均还站在那儿盯着她呢。   跟个教官似得,周扒皮本皮!   地盘大,遛弯儿的地界也广,鹿元元走了一圈,待得走回来,卫均倒是没影儿了,不在这儿。   刚想停下来,乔小胖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接着走,不够。”   回头,乔小胖正拿着个饼在吃,一边朝着她走过来。   “走了一个教官,又来一个,你是他眼线啊?”无语,她也想吃饼,闻着挺香的不说,还挺干净的。   “快走快走,为你好。晚上少吃些,对身体不好。”走过来,乔小胖另一手指示着,跟撵鸭子似得。   朝他翻了个白眼儿,鹿元元只得继续走,乔小胖就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监视器一样。   “你别说,这追求小姑娘的男人各种各样,这么多年在青溪城,老子也算见过无数了。但,这么追求的,老子还真没见过。”不哄着体恤着也就算了,还指使着遛弯儿,真逗。   “为啥就不会是因为我吃得多,他心疼,继而报复我呢?”闻着乔小胖吃的那饼的味儿,她口水也泛滥了起来。   麦香啊,绝了!   “你可拉倒吧,人家也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尽管啊,阉人心眼儿是没多大。”乔小胖轻嗤一声,她说的完全不成立。   鹿元元忍不住乐,边走边踢着脚边的草。   “诶,来新人了。”乔小胖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看着那边山口的方向,护卫接了三四个人进来,都是生脸。   鹿元元也停下,看过去,“是我要找的人,地质专家。”当然了,到底是多专业的专家,那就不知道了。   迎着那几个人走过去,距离近了,鹿元元也动作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这卫均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人,难不成,这地质专家,就得一股土腥味儿么?   上回她闻着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儿,那还是从鼹鼠身上闻着的呢。   只是那么一想,那几个人就到了近前,护卫立即向鹿元元呈报,这几个正是她要的人。   点了点头,鹿元元又分别看了看这几个人,再这么仔细的闻闻看看,她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卫均啊,什么样的‘人才’都接收,即便是做了什么律法不容的,但不侵犯他利益,他也完全不计较。   所以说,为达目的,他也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这种时候,宽容在他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这几个人,挖坟掘墓的,完全可称‘地质专家’了。 第148章 教官(二更)   这几位,以前那可是挖坟掘墓的高手,具体都做过什么‘叱咤风云’的大事鹿元元不知。但,仅凭他们身上那浓重的土腥味儿就能知道,他们干这行,可久远了。   走进寮棚,他们先见过了卫均,这才开始。   乔小胖就站在寮棚边缘,一手托着册子,一手拿着炭笔,准备记录。   和他们交流,还挺顺利的,因为,对于土质,他们那是相当了解。   而且,他们看土质时,还会根据风水来论证。并且,鹿元元所说的那种或许会拥有奇珍异树的丰茂之地,他们也是认为有的。   这世上,有的地方风水特别,的确是会长出奇特之物来。   这种交流就让人觉着很有劲了,不似卫均,她说出一种可能来,他会连思考都不思考的就否定,非常打击人的积极性。   “那么,这样的地方,几位认为,在咱们大卫,大致会分布在哪些地方。”鹿元元问,心里一边赞叹,不愧是挖坟掘墓的,走的地方多,见得也多。   对于大卫,她不了解。想必,拥有这个国家的卫均,可能也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   但,眼前这几个人了解。   “有几处。说起来,那可能是前几朝的私人大墓,藏得深不说,地势凶险。那种地方,可能会有无数的同行想去找,但,能不能找得到另说,可能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没错。这当年,咱们倒是也想去找,只是,没有成行。”   这几个人在说,鹿元元也听得非常认真,果然啊,这些人,才是真的见多识广。   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干过,而且,什么都想干。   “地图。”蓦地,卫均开口。一直站在门口的护卫也闻声而动,反应可比这里所有人都快。   很快的,护卫回来了,真的拿回来了地图来。   直接走到了鹿元元这边来,将地图展开铺在桌子上,显而易见,这就是要他们划出可疑的区域来。   几个人围过来,鹿元元也站在旁边,这大卫是真大啊。若真是一寸一寸的找,那指不定找到猴年马月去。   先一眼找到了西南,之后,再找到青溪城和楚州城。如此一来,就确认了自己眼下所在的区域。和这偌大的疆域一比,人真是小的犹如微尘。   这几个家伙不愧是行家,这大卫,有什么地方风水极好,可能藏有大墓,他们知道的是清清楚楚。   而且,这张大卫地图非常详尽,他们以前,可能也没见过这么细致详细的地图,各个微微趴伏着,看的认真。   “土质会发甜,丰茂,奇珍异树,既美丽,又危险。”鹿元元小声的说,提醒他们,要找的,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未有人涉足过的地域,多如牛毛。”卫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站在了鹿元元身后的位置,看起来距离所有人都很远,但又很近。   鹿元元转头看他,之后挪了一步,让出一些地方来,“师父觉着有哪些地方?”   卫均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隔空的,指了数个地方。   鹿元元顺着他的食指看,他这手指头长得倒是好看,指节分明,那几下轻轻地指点,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   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那几个围观地图的人也有了结论。   他们之前并非是同伙,当年挖坟掘墓,各有所擅长了解的地域。   分别指出了他们所知道的水草丰茂但危险又迷人的地点,鹿元元看着那些手指头,之后又扭头去看卫均。   这都是他刚刚所指点过的位置,他很了解嘛。   其实,还有更多人为涉足过的地方,但从风水上来说,并不丰茂。   他们所指点的位置,那都是好地方,根据他们的说法,人死了埋进去,后世子孙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且不说这种说法是真是假,有没有什么有利的根据,但想来,水草丰茂这事儿,他们不敢瞎掰。   卫均并没有言语,他看了看,之后就转身走了。   鹿元元分别朝着那几个人点了点头,对他们的见多识广给予了高度赞扬。   随后,她就转身,朝着走出寮棚的卫均走了过去。   “师父,怎么样,那几个地方,不只是他们指出来的,师父也觉着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咱们如何?”采星司人多势众,调查这些个地方,也并非那么难。   “你觉着应当如何?”他转过脸来问她,看样子很想听听她的意见。   她觉着如何?如果要她来的话,那必然得想个让她自己特别省力气的方法。   “派人分别去那几个地方,取土。运回来之后,供我分辨。哪个地方最为相近,那地儿就是哪儿。”到时候,再撒网,如何设计,那还不是凭心情。   卫均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也好。”   他说完也好这俩字儿,鹿元元就歪头瞅他,一边瞅还一边笑,且笑的意味深长。   “笑什么?”瞧她那笑不怀好意,心里也肯定是没好主意。   “原来,师父也和我一样,偷懒。”省自己的劲儿,可着手底下人折腾。没办法,谁让他是发工资的人呢。   “本王何时与你一样了?”他可不承认。   “就是这样,我可能眼睛不太好使,但鼻子好用。师父现在香味儿浓郁,心情好得很,说明,我猜对了。”就是如此。   卫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随着她话音落下,他慢慢的抬手,在她头上拍了拍,“猜对了本王的心思,你猜,会不会给你赏赐。”   眨了眨眼睛,“师父若非要给我的话,我就接着呗。”   “好啊,等着吧,给你。”卫均意味深长,这赏赐……谁知道会是什么鬼。 第149章 能治好   确定了几处方位,分布在大卫正南,东南,东北,还有西南一处。   这方位确定了,便立即派人出发了。动作速度快,依照他们的速度,估计用不上半个月,就能有土样送回来。   鹿元元是好奇和雀跃的,那样的地方,必然藏于深处。在最边缘取土,就算是不会一模一样,但也会有相似之处。   她的鼻子,那可不是摆设,只要有一点点相似之处,就绝对逃不过。   即便是在深山里,但动静也挺大,若有心,其实想盯着他们的动向,也挺容易的。   所以说,转移到这山里来,这种考量是正确的。   若在城里,全部驻扎在府衙,那地儿,万辅人的眼线想监视,都够不着。   在这就不一样了,看似隐秘,实则大敞四开,谁想看,都看得到。   卫均的心思,是深沉的。而且,鹿元元总觉着,他此番动静,也并不只是为了勾某些万辅人上套,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你看啊,这把弩,和咱家里的就不太一样。在用它的时候,不用太执着于瞄准,因为,它是扇形的。”闲来无事,乔小胖和鹿元元站在林边。他小臂上套着一个小小的弩机,正在给她讲这东西如何用。   这弩机是从护卫那儿拿来的,乔小胖喜欢,护卫也大方,就给他了。   别看小小的一个,但是,极为精致,构造复杂,只是从外观来看,都知道不是凡物。   鹿元元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目标得大。若这目标太小,完全从你这所谓的扇形的弩箭中央穿过去,那你这一排扇形白搭啊!”   乔小胖啧了一声,“你可真会说话,用这玩意儿是来杀人的,不是打鸟的,怎么可能正正好好的避开?”   鹿元元挑了挑眉,“那没准儿目标长得太小呢。”   “非得跟老子抬杠!”乔小胖生气,跟她说话气死人。   鹿元元眯着眼睛笑,故意气他,谁让他显摆来着。   这玩意儿,但凡不是残疾,都会用。   当然了,可能击中目标的准确性会低一些,但吓唬人完全可以啊。   “他们的武器啊,的确是做的非常精细,同时杀伤力也很大。这好玩意儿,都用来武装自个儿了,反倒是咱们西南,以前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乔小胖说起了这个,简单来说,他就是不满。   任何好玩意儿,都没想过要分给西南一些,毕竟,西南这边常年在危机之中。所有的人,都时时刻刻在涉险。   “这都多少年了,人在成长,同时的,手艺也在精进。在十几年前,制作武器的人,手艺肯定没有这么高。”鹿元元劝他想开,他就是想得太多。   乔小胖看了她一眼,虽是还想反对,但,又的确没什么理由。因为,鹿元元说的也是在理的。   “来来来,给我表演一个,让我看看威力到底有多大。”鹿元元扬了扬下颌,想看看这玩意儿到底和普通的箭矢到底有什么区别。   乔小胖耸了耸肩,然后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对准了前头的树木。   这弩机小,控制的机括也在他自己手里,只是那么一握,弩箭瞬间击发。   只听得嗖的一声,几道影子瞬间飞射出去,之后便是叮叮叮的几声。   鹿元元往那边一看,便看到五支箭矢深深地钉在前方四五米开外的树干上。也不是什么大树,都是小树。树干跟她手腕差不多,可是,箭矢也结结实实的钉在里头,只遗留小半截在外。   别说,能让五支箭矢一个不落的都钉在了树干上,这也是功夫啊。没有点儿准头,可不会射的这么准。   鹿元元抬起手来,啪啪的拍了几下,“我家小胖哥就是厉害,箭无虚发,牛。”   乔小胖哼了一声,随后收回手臂,在弩机上方搬动了一下,原来就安放好的箭矢随即上膛。只要他将手里的机括再启动,箭矢会继续射出去。   这就是这新型弩机的牛叉之处,能够连续击发,在危险情境下,这可是一大杀器。   “这玩意儿啊,你也应该来一个。戴在身上,以防万一。”乔小胖认为,即便是不会使用,这玩意儿吓唬人也足够了。   “再说吧,看你耍耍,就挺有安全感了。”双臂环胸,鹿元元不可置否,这种危险的东西,她不会操控,还是不要随便戴在身上的好。   乔小胖转过身来,还想再劝她,倒是眼角一闪。   转眼看过去,他就乐了,“这是……采星司的名医吧。”背着药箱,显然就是郎中啊。   只不过,看这一个个白头发白胡须的,熬成这年纪了,那就叫名医了。   鹿元元转头看过去,然后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一共四个老大夫,背着药箱,身后跟着几个小童,同样大包大揽的挂在身上,瞧着都要摔了。   他们一行人直奔寮棚而去,同时,银白的身影出现,卫均走出来了。   几个老大夫放下药箱,给卫均请安,别看年纪那么大了,但见着卫均,姿态真是摆放的很低。   卫均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的与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下一刻,他忽然转过头来,准确的看向了站在山边的两个人。   他伸出手,朝着她招了招,意思很明显,要她过去。   一看他那手势,鹿元元忽然想起来他之前说过的话,眉头一动,“完了,这老东西是要给我看病。”他可不就说过她有病,还说要给她治,神经。   乔小胖也无言,“我怎么记得当年来给你看病的,就是从帝都来的。那时候都没招儿,难不成现在就有招儿了?”   “唉。”叹了口气,鹿元元朝着那边走过去,走近了,就闻到那些老大夫身上的药材味儿。常年摆弄这种东西,体味都变了。   “王爷。”她都知道要干啥,所以也不好奇。看向那几位老大夫,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放宽心,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她瞧着很平静,卫均也很满意,满意于她乖乖听话的样子。   鹿元元扭头瞅了他一眼,眼睛黑白分明,故意流出几分古怪来。   没有什么病治不好?不知他下半身的病治好没,什么大话都敢吹! 第150章 便宜你了   走进寮棚,坐在木凳上,鹿元元两只手都放在桌子上,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这四个老大夫放下药箱,随身跟着的小童也忙碌着。每个大夫的习惯不一样,连看诊时需要的软枕形状都有差别。   卫均就坐在另一边,面貌是淡然的,但一直盯着这边,也是叫人颇有压力。   “小姐,如若准备好了,便开始了。”老大夫看向鹿元元,别看年纪大了,但这时候倒是显得挺谨慎的。   鹿元元点了点头,“开始吧。”她这病,摆明了就是治不好的那种。即便是换一个世界,鹿元元也不认为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能够治得好,更何况在这种地方了。   她这边说可以开始了,两只手就被擒住了。放在了软枕上,两个老大夫分别扣住了她的手腕。   另外两个老大夫则盯着她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丑八怪,以至于让他们用这种看稀奇的眼神儿盯着瞅。   鹿元元轻轻地呼吸,因为被围着,她呼吸间都是药味儿。卫均明明坐得那么近,可是连他身上的花树甜香都闻不到了。   没有人说话,都在盯着他们看,乔小胖站在寮棚门口那儿,以一个能看清全局的位置,他要看清楚了。看清楚这帮老家伙,能胡诌出什么来。   四个老大夫,她一共两只手,号起脉来,还不够分配的。不过,他们倒是配合默契,两个老大夫先轮流的试探过她的左右手,之后就开始观察她的面色,甚至还扒拉她脑袋看。   之前另外两个观察她的就号起脉来,全程,他们是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显然医德都不错,不耽误同行。   鹿元元眨着眼睛,脑袋也一歪一歪的,说她是木偶也不为过,此时此刻就是木偶。   谁也不知道他们看病的这种看法到底管用不管用,反正,在这种静悄悄的环境中,鹿元元难得的感受到几分尴尬。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自己有病这事儿,有了深刻的认识。   长达一刻钟,这看诊算是完事了,看这四个老头,应当是各自有结论吧,但摆明了不会跟她说。   他们四个先聚到了一起,根本就没有说话,反而是各自的比划着手,居然这样交流,为了不让别人听,也是拼了。   鹿元元探头看了看,但啥都没看着,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还带这样的,到底病人是谁呀?她连基本权利都没有的。   他们简单的交流了一下,随后便朝着卫均走了过去。   摆明了的,他们是要向卫均汇报,她这个病人本人,都不配知道详情。   歪头看,鹿元元一边竖起耳朵,想探听到分毫。   不过,那边的人好似也知道她会探听,在老大夫要说话时抬手示意,老大夫也把要说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   “出去玩吧。”他微微侧颈看过来,说的是鹿元元。   无言以对,鹿元元起身,一步步的走出去。   和乔小胖从寮棚边缘转出去,但只是转出去两步就停了。向后退了一步,身体也紧贴在树干上,确认此处可掩藏住自己,同时竖起耳朵听里头。   但是,啥都听不着。   乔小胖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似笑非笑。   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听不着,她立即去看乔小胖,求助。   乔小胖哼了一声,送给她一个大白眼儿,之后就静静地听着寮棚里的声音。   鹿元元就在旁边,睁大眼睛的瞅着他,满怀希望。   片刻后,乔小胖动了一下脑袋,示意她可以撤了,两个人这才离开。   走到远处,鹿元元伸手扯住乔小胖的手臂,“怎么样,不会真吹了大天的,说能治我的病吧?”   乔小胖一乐,“你别说,他们还真把药方给研究出来了。”乔小胖听到的就是这个,那四个老家伙心里各自有方子。不得不说,一辈子行医,还是挺牛的,各种药材瞬间的就在心里头一咕噜,出来了。   不过,他们各自有方子,但又各自觉着对方的方子有问题不完全,于是乎进行了一番辩论。   但这辩论也是短暂的,很快的,就达成了一致,一个方子成了。   “啊?这意思,接下来我就得吃药了?”这……扒拉了她几下,就得开始吃药。不觉着……有点儿扯嘛。   “那倒不一定,因为没听着卫均说同意。”乔小胖微微摇头,暂且不知。   “这上来就给人吃药,有点儿让人无法信服啊,像街头骗子。不过,你说真让我吃药,我吃是不吃?”若真吃药就能治好,那得是什么灵丹妙药。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不太信。   乔小胖却是觉着,试试也无可厚非。武器都能随着时间而精进,医术……没准儿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都已经病成这样了,总不会越吃越坏吧!   翘脚往那边看,寮棚里的人依旧没出来,也不知卫均会不会同意。   给人当牛做马的,这眼下还得被迫吃药,想想她也真是不容易。   “元元,在这儿做什么呢?”钟秦从外回来,便远远地看到了鹿元元和乔小胖站在山边,瞧着一脸担忧似得。于是,她就走过来了。   “钟秦,你回来啦。没什么事儿,那边商量着给我下方子吃药呢,我在想,要不要吃。我最烦的就是吃药了,想想前些年,真没少吃。”这世界的汤药,贼难吃。   她这么一说,钟秦好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转头往寮棚那边看了一眼,她随后叹了口气,“能治好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有时候,想做一个正常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很多母亲,都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她们不求自己的孩子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为,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平安的长大。我想,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但很遗憾,我并没有如她所愿。但,我还活着,我想,她也应该很高兴了吧。能不能治好,实际上已经不重要了,我开心的活着比较重要。”鹿元元摇头,能从钟秦的话语中感受到,她对生命,有很高的要求。不止活着,她更想完美。   但往往,事与愿违,完美这俩字儿,不是那么容易能达到的。   “因为要吃药,就会变成不开心的活着了?”钟秦不由笑,只是吃药而已,试试嘛,就是试试。   “那么难吃的东西,谁吃了都会不开心吧。”鹿元元觉着,根据钟秦身上的药汤味儿,想必她常年吃药。难不成,因为吃着吃着,就爱上了那味儿|?   “睁眼闭眼的事儿,元元,王爷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他的吧。虽说,有时候你发病了,忘记了某段时间的事,也无伤大雅。但是,发病时的状态还是危险的。若哪时身边无人,你就那么昏睡过去了,遇到了歹人怎么办?”抬手,她拍了拍鹿元元的手臂,也是劝她。   其实吧,听她所言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还是隐约的,透着那么点儿唯卫均马首是瞻的意思。似乎,在她看来,卫均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看着兜帽下钟秦的脸,鹿元元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在理。吃就吃吧,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时时刻刻的把我家小胖带在身边,他是护身符。”   就在这时,那边寮棚里,几个老大夫出来了。   鹿元元立即扭头去看,瞧他们那表情,好像,是有了什么治疗的方案。   卫均这是同意了啊,他不同意的话,他们也不会是这表情。   “完了完了,真得喝汤药了。”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鹿元元已经想到了往后的日子,每天都得伴着汤药过活,跟受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乔小胖在后拍了拍她肩膀,给予一些安慰。其实吧,乔小胖也希望她试试,即便小僵尸不招人待见,但有句话说得对。这若是忽然在外犯病了,身边还无人,遇着了歹人怎么办?   只是这么一想,乔小胖就惊得一后背冷汗。   鹿元元心里头做了最坏的准备,原本以为,这第二天就得开始了喝汤药的日子。   但,她所想与事情的发展相悖,还真没人让她喝药。甚至,那四个老大夫也不见了影子。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是这山里物质匮乏,进城给她熬药了?   要是这样,那她真成了这采星司队伍里的大熊猫了,得专门调派出来多少人服务她?   吃过了饭,她就坐在寮棚门口,眼睛盯着出入山里的出入口,就等着送药的人进来呢。   太阳都从树梢上窜出来了,照到她脸上,她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暖融融,热乎乎,若是汤药是阳光的味道,那每天让她喝一桶,她也不拒绝。   深呼吸,眼睛也始终盯着那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雕塑呢。   乔小胖也到她旁边晃悠了好几次,但她恍若没看见,于是乎他也不晃荡了。   花树的甜香进了鼻子,下一刻,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托着一个精致的铁盒。   看着那铁盒,鹿元元又扭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他居高临下,真是从里到外透着甜香,喷喷甜,喷喷香。   “这糖给我了?”都不用打开铁盒看,她就知道是糖,闻着味儿了。   “便宜你了。”是给她的,她答对了。 第151章 便宜你了(二更)   接过铁盒,略沉重,可见里面满满的都是糖。   上回,他塞她嘴里的,应该就是这个。   “看来,要给我吃的药,肯定极不好吃。”不然的话,他给她糖干嘛?如此大发慈悲,就证明,接下来要入她口的,肯定难以下咽。   “已经做好准备了?”卫均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看着她,对于她此时的表现,他是满意的。尽管知道药难吃,但,并没有表示拒绝。   动了动嘴角,“我若说不乐意,那不是枉费了师父的一片苦心。我想了,即便是毒药,我也得喝呀,不眨眼的那种。”眉头一挑,纯真的夸张。   假惺惺的样子,瞧出不情愿来了,但已经认命了。   非常好,卫均很满意。   “不过,还是要多谢师父了,还想着要治我的病。这么多年了,一直都这样,也有可能治不好。若是到时吃了很多药也没有效果,还望师父不要失望。”是他主张要给她治病,在最初的时候,满怀期冀的必然也是他。多大期望,兴许到时换来的就是失望。   “乖乖的吃药,若病治好了,别忘了报本王这个大恩。当然了,想来也指望不上什么,你不恩将仇报,就是报恩了。”卫均言语淡淡。   鹿元元深吸口气,“师父,你这话就伤人心了。你说,我给你当牛做马的,一心办大事,这叫恩将仇报吗?”   “当牛做马?”卫均转脸看了一眼别处,之后就笑了,“你再认真想想?”   站起身,鹿元元仰脸看着他,“师父,我还不够忠心耿耿啊。你看我,在这深山里都饿瘦了,但我抱怨过吗?从来没有。往后啊,我也会一如既往,毕竟,我师父特别大方,还要给我庄园呢。”   说着说着,又拐到庄园上去了。她那小脸儿瞅着是真无辜懵懂,心啊,也是真黑,都是钱!   卫均抬手,略有点儿嫌弃的样子,以两指捏住她的脸蛋儿,一扯,“这叫饿瘦了?”   把他的手扯下去,“您还不让我有点儿婴儿肥了?而且,就指着这点儿婴儿肥提精气神儿呢。”   一张小嘴儿叭叭的,这世上的理,都被她给占全了。   见他无言以对,鹿元元暗自开心。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出入口那儿,还是没人来。   她继续盯着卫均看,“我的药,什么时候送来啊?”   “再等几天吧。”卫均说,而且他说完,就瞧见她乐了,那高兴,发自内心。   他也不由的弯起薄唇,还是怕,不喜欢,能躲一天是一天。   “看来,我要喝的药熬出来不容易。既如此,师父就放心吧,我到时肯定喝的一干二净。”若非常难以下咽,那就另说。反正,她最烦那玩意儿。对于她这种鼻子来说,那种味儿,与毒无异。有时候,有毒的东西,可能还更香甜呢。   “是不易。”非常不易,正是因为不易,或许,会有效果。诚如鹿元元所想,其实,他心里的确是满怀期冀的,觉着,一定成。 第152章 棋子爪牙   诚如卫均所说,她的药,在五天之后被送来了。   颇有些费尽千辛万苦的架势,护卫一路的从城里回来,将药送到了。   原本,鹿元元已经做好了准备,喝苦药汤犹如毒药。喝了就喝了,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   不过,谁想到进嘴的药并不如她之前所想,居然是药丸子。   很多很多的药丸子,各个跟豌豆大小。可别看小,但药味儿却是浓。   算得上是精粹提取了吧,能有此等手艺,也是绝了。   药丸子一共分三种,每日服食两次,一早一晚。   这唯一的仅有的缺点就是,每次得吃不少。三种加一起,一共十二颗,分几次进了肚子,诶,这肚子就饱了!   药丸子进了肚子,再在嘴里放上一颗糖,嗯,药味儿也就淡了许多。   有用没用的,暂且不管,能想到这种法子,减去她吃药时的痛苦,说起来,卫均的人性也是大大的。   乔小胖尽管并不待见卫均,更不觉着那些老大夫算什么名医。不过,这些药,做的真是挺不错的,超出他想象了。   拿起一个小药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乔小胖轻轻地点了点头,“吃吧,管它这些玩意儿有用无用,但闻着并不是有害之物。”里头有不少好东西,这但凡见过了好东西,闻过味儿了,再闻着也就分辨出来了。   鹿元元看着他,不由扬了扬眉尾,“不然你尝尝?看看你吃了,会有些什么效用。”   乔小胖哼了一声,“算了吧,若是吃了这玩意儿,老子的脑子变得更聪慧,岂不是更衬托的你恍若白痴。”把药丸子还给她,他才不吃呢。   无言以对,会耍笔杆子,就总是觉着自己占领智商高地。殊不知,他那笔杆子底下书写出来的,有三分之二皆是她所言所语。凭他自个儿,怎么写的出来?   把小药丸装好,三种,很多,每一种都撞在一个荷包中,沉甸甸的。   直接挂在腰间,就充当配饰了,当然了,这配饰有点儿沉也是真的。   “说起来,派到各地的人都去了那么久了,想来,应当也快回来了。咱们呢,也要做好准备了,说不准哪天就出发了。”鹿元元自己倒是没什么好准备的,但乔小胖比较麻烦,他的笔杆子非常重要,会一直带在身上。若是出发,此一去,还不知得花多久呢。   “说起这事儿,老子倒是有点儿……”乔小胖微微眯起小眼睛,大胖脸一抹凶恶。   鹿元元歪头看他,嘴里含着糖,小脸儿亦是香甜。   “有点儿心里没底?是不是,在某些时候,瞅着卫均,也有点儿怪怪的?”鹿元元低声问,眼睛黑白分明,乍一看有点儿懵懵的,可实际上,什么都知道似得。   “嗯。老子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拉着咱们去给谁陪葬。”这几天在这儿,看到卫均的次数其实不多。但,每次他从寮棚里出来,都有些瘆人。   就好像,满腹谋划,他们分明是人,但又不是人,是棋子,是爪牙,不为自己所控。   鹿元元眉头动了动,乔小胖这种说法,并不是他随口胡诌。而是……感觉上,大体没错。 第153章 你闻闻   第十天,第一批土被送回来了。   护卫速度极快,日夜兼程的,土壤虽是从山里挖出来的,但说起来,也只能算得上是边缘。   而之前庄禾给她闻的,想来必然是深山中的深山,隐藏极深。   这土,如若取对了,必然会与那土有相似之处。   不说别人,庄禾千辛万苦费尽心机的让她闻那个土,此事,就决计不可轻视。   “土既然来了,那咱们就过去吧。”护卫来报了,鹿元元也把最后一口水喝了,起身。   “走吧。”乔小胖往外看了一眼,大家伙都往隔壁的寮棚走呢,可见这送回来的第一份土,承载了不少的期盼。   两个人从寮棚走出去,往隔壁走,正好对面钟秦和季大人也过来了。   这季大人昨日才回来,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反正,看起来除了鹿元元和乔小胖他们俩,大家都挺忙的。   轻轻地点头致意,随后进了寮棚,果然,在这里的人都聚齐了。   那份土样就摆放在桌子上,是一个陶罐,封的严严实实的。   “过来。”她出现,那边坐在桌边的人便开了口。声音淡淡的,但存在感极强。这么多人,即便都嗡嗡嗡的说话,但他一开口,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无需去确认,鹿元元就知道他是在叫她呢。   朝着那边走过去,两条腿倒腾的也快了些,眨眼间就窜到了卫均那儿。   人多,都在这儿呢,她这般表现,倒是让卫均比较满意。   毕竟,她不服管教,看似听话,但只要和她对话几句就能发现,有反骨。   “送回来的第一桶土,你看看吧。大卫疆域辽阔,土质多样,或许,此次不会有收获,也莫要失望。”卫均看着她,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怎么说呢,字字句句,都叫人心里一松,压力自然而然的也没那么大了。   鹿元元点了点头,“那倒是,大卫大的超乎想象。不过,今儿便有第一份土样送回来了,倒是叫人心情挺好的。这就说明,进展顺利。”   再说,这都新年了,离开青溪城也很久了,有如此进展,可不高兴嘛。   速战速决,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就是清闲享受了。   薄唇微弯,卫均轻轻地颌首,她说的这话倒是顺耳。   “去看看吧。”他说,眼瞳幽深,却又渗着丝丝温柔。   鹿元元倒是没去看那些,他说可以开始了,她眼睛就转过去了。   那陶罐密封的结实,估摸着运送土样的护卫也是害怕会被污染,再影响了她的判断。   有过上一回,她的鼻子轻松的识破了各地的土样的不同,谁也不敢再怠慢了。她的鼻子,可是糊弄不了。   动手,一点点扯开陶罐上方的密封,一共包裹了三层的油纸,用绳子系的紧紧的。   拆开颇费了些力气,倒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谁也没敢上手帮忙。可不是怕坏了她的事,那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尤其这土来之不易。   彻底扒开了最后一层,鹿元元眉头也跟着动了动,先是往里头看了那么一眼,其实这时泥土的气味儿就已经冲出陶罐钻进鼻子里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又都不做声,偌大的寮棚里,真有点儿那么诡异。   其实,这样一闻到时,她心里就有数了。   只不过,她还真不能在如此多的视线中,就这么轻易的说出自己的结论来。   毕竟,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两手托起陶罐,一边微微低头,在距离陶罐一掌的距离处停下。   能够看到甚至听到她在轻轻地嗅,小脸儿上没任何的情绪波动,看起来年纪小小,但沉稳也是真的。   对她不了解的,在看到她时,也只是觉着,她就是个小姑娘罢了。   但这会儿一看,因着天赋异禀,即便年纪小,也依旧是小瞧不得。   看她仔细的轻嗅,之后又看了看罐子里的土,最后,手伸进去捏了一些出来。   这土,黑漆漆的,质地绵密,捏在手里,手感倒是不错。   鹿元元看了看,然后又放进了罐子里。   这期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她,并且寂静无声。   把罐子放下,鹿元元随后转脸看向卫均,其实,她都不用说,卫均也能看出来她要说什么了。   其实,从她捏出泥土来的时候,卫均就知道结果了。   “这土,是咱们西南的。肥沃,同时,还有一种风吹的味儿。”只有西南,在这个时节,风吹得厉害。   卫均轻轻地点头,“这份土样的确是来自西南某处,也正是因为距离近,才会第一时间送回来。”   “这份土样不是,相信这种泥土,那个地方必然丰茂。但是,不是。”鹿元元说,很遗憾,她也不太想公布这个消息。她都不用回头看,只是用鼻子就闻得出来,有不少人都失望了。因为失望,情绪低落,味儿都淡了。   “也在猜测之中,大家也无需着急,很快,其他各地的土也就送回来了,总会找到的。”有人说话,心态还是非常好的,同时也足够激励大家了,是这么个理。   “说的是,很快就送回来了。”卫均轻轻颌首,同时示意他们都出去吧。知道他们着急,但,这东西着急不得。   有人陆续的退出去了,鹿元元站在桌边看着他,若说看脸,他没什么表情。但,通过气味儿倒是能闻出来些,他心态很平和,可以说,刚刚进来时他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吃药了?”那些人走出去了,卫均这才看她,问道。   “吃了,一颗不差,仅仅吃了几天,我身上这药味儿,浓的啊,我睡觉都得戴着口罩。”她现在完全可以确认,那些小药丸的精粹提取工艺相当牛叉。只吃了几天罢了,她也一身药罐子味儿了。   卫均倒是不认同,他看着她,甚至还轻轻地吸了吸,“没有。”他没闻着药味儿,就还是她的味儿而已。   “闻不到?这么浓重,你居然闻不到。”按理说这么浓的味儿,普通鼻子都闻得到吧,乔小胖都闻得到。   撸起袖子,把自己胳膊往他脸前面一怼,“你闻闻,药味儿从这皮肉里头钻出来,浓的刺鼻。”怎么可能闻不到,他鼻子是不是坏了。 第154章 不可强求   看着送到他面前的小胳膊,细白,连汗毛都没有。   卫均慢慢的抬眼,看那小胳膊的主人,她一副怀疑他鼻子有毛病的样子。不过,显而易见,她鼻子非常好用,除了她自己,其他人的鼻子可不都有毛病吗。   慢慢低头,距离她那小胳膊更近了些,卫均嗅了嗅。他所闻到的,就是她身上的味儿,独特的馨香,带着她的体温。   “没闻出来?”看他表情如旧,可见是啥都没闻着。   卫均抬眼看她,随后微微摇头,“哪有药味儿。你再多吃一年两年,旁人也闻不着。”   “王爷,既然已经把那些名医找来了,不如,让他们给你看看鼻子吧。鼻子啊,也爱生病,最常见的就是鼻炎。十个人中,得有八个有鼻炎。”鹿元元把胳膊收回去,一边劝道。   卫均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蓦地,忽然伸腿,踢了她一下。   被踢得一晃,鹿元元倒是乐了,因为他被她说的生气了呗。   他这一脚,踢得也不疼,她完全无所谓。   看她乐,卫均倒是也缓缓弯起了薄唇,“是你的鼻子太灵敏,以至于,闻什么都觉着有味儿。”   “那倒是,说我鼻子太灵敏,我赞成。不过呢,别说吃药了,人吃什么都有味儿。以前,有段时间阿罗逼着我喝羊奶,一天三顿的喝。然后,我就总闻着我这身上一股羊咩咩的味儿,特别浓,洗澡都洗不掉。”但那时阿罗和乔小胖也和此时的卫均一样,他们俩什么都闻不着。   “羊咩咩。”卫均忍俊不禁,即便是习惯了她的怪异言语,可这一句羊咩咩还是把他给逗笑了。   鹿元元也不由弯起眼睛,“反正,我身上有味儿,熏得我自己都睡不着。不知,这药,我得吃多久啊?”更想问的,显然是这一句。   “最起码,半年之后才看得到效果。”卫均说,也是知道她不爱吃。可是,这世上的药,哪个好吃呢?   半年?   确实挺长的。   “其实,我还是好奇,这些药,一共是三种。到底,都是管什么的?我之前也在药材市场混过很久,对于药材什么的,通过鼻子能闻出来一些。可是,我吃的这些药,我闻了,有一些,我从来没见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主治的是什么。   “自然是对症下药,没有一味药是多余的。乖乖的吃,若半年之后,这些药无任何效果,那么,再换方子。”他言语淡淡,可是,坚定却是真的。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而她,是拒绝不得的。   动了动嘴唇,鹿元元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憋回去了。   好吧,看起来,她就是得听他的了。若不听,鬼知道他得想多少法子让她吃药。   “吃药而已,总好过割肉放血。听话,本王不会害你。”站起身,卫均居高临下,此时此刻,她瞧着才是那么一点点。虽是小小的一个,可是,却又固执的很。   仰头看他,鹿元元眨了眨眼睛,“我又没说你会害我,再说了,害我干嘛?好吧,我会吃的,一顿不落。”   轻轻颌首,她如此保证,卫均也放心了。   “也不知其他地方的土样什么时候能送回来,我看他们都挺着急的。倒是这几日没看到戚大人,我觉着,最急的是他。”戚贯自从那日,就再也没见过。   “嗯,戚贯在城里。他的确是着急,你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还是用鼻子闻出来的?”卫均可没忘了,她说戚贯一身栀子香。   随着他往外走,鹿元元摇头,“那绝对是看出来的,他一瞧就着急,相比较之下,我们都成了没有梦想的咸鱼。”   “若说咸鱼,那也是你。”卫均拒绝她把自己也带入进去。而且,若说她是咸鱼,还挺贴切,很像。   斜了他一眼,走出寮棚了,大家来来往往的,她也不好做太大的表情。   “不服气?”卫均只那么一瞥,就瞧见她那小眼神儿了,里头都是脏话。   “没啊,服气!”哼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服气俩字儿说的可是极不情愿,知道她收敛着呢。这若是不收敛,她这小嘴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什么时候是本性呢?喝酒之后是本性。卫均可没忘记,她喝醉之后张口即来的荤话,那说的叫一个顺溜。   他在瞅她,她眼角余光也瞥的到。   还瞅,还瞅,甚至,鹿元元都依稀觉着,看到了他的大白牙。   眼珠一转,鹿元元斜眼看他,正好跟他眼睛对上了。   卫均抬手,在她眼前一挥,“摆正你的眼睛。”   “我哪儿没摆正?这不挺正的嘛。心不歪,眼则正。”上来劲儿了,一般人还真辩论不过她。   转过身来,双手负后,卫均就那么垂眸看她,越看越像个无赖。   鹿元元也用自己所认为的最正的眼神儿和他对视,他眼瞳长得是很特别,可是,若说具有震慑力,那也只是很久远的事了。   “你看看,这周围的人,哪个会如你这般,用这种眼神儿盯着本王看。这若是在帝都,你这样的,得挖八百次眼珠子。”毫无礼数,不惧任何,瞅着不知所谓,实际上就是有反骨,桀骜不驯。   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也在跟着动,“那我就不看了呗。”眼珠子转着圈,移开,但那小样子是真真的古怪,让人很想掐她一把解恨。   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尖,卫均最后还是笑了。   远处,季大人慢慢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徒弟,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眼睛所见,即是事实。这世上,最不可求的,即是心。自古以来,强求之事,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我的徒弟,乃人中龙凤,傲骨在身,不可奴颜。”   “师父徒儿知错。”钟秦低下头,她本想解释。可是,师父说的没错,说中了她的心事。她认错,的确是,不可强求。   季大人又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好孩子!” 第155章 不可强求(二更)   在这山里度日,还是非常利于修身养性的。反正,这种地方鹿元元喜欢。   她最喜欢去山边,闻着那花树清香的味儿,让她有一种整个世界都被净化的感觉。当然了,被净化的还包括她自己,身上的药味儿都淡了。   坐在山边,没事儿她就用树枝挖土,挖的深一点儿,然后去闻那深处的泥土的味儿。   她这举动不免是有点儿奇怪,不过,她总这样儿,大家也都习惯了。   “吃。”乔小胖绕过来,弯身,把手里的糕点塞进她嘴里。小小的一个,酥脆的,甜丝丝。   他往嘴里塞,她就自动的张嘴,倒是小小的品尝了一下,嗯,没不干净的味儿,这才开始咀嚼。   “行啊,咱们真要在这儿过上日子了,连小饼干都有了。”前几日吃了新鲜水果,这个季节,那玩意儿也不太容易得到。说起来,应该是从远处送来的,八成是帝都。   “好吃吧。这玩意儿,就不是楚州城里能做出来的。老子觉着,是宫中贡品。你说,咱们还能吃着贡品呢,也是托了卫均的福了。”乔小胖继续往嘴里送,因为好吃,他也是不客气。   “吃一口东西,还托谁的福,咱过得太凄惨了。”鹿元元无语,怎么说呢,这东西能进她肚子过轮回,那是它造化。   “不能这么说,这宫中贡品是谁都能吃的吗?想一想,这辈子,咱们是不是得去趟帝都,再去皇宫看看。若是不见见,岂不是白活了。”乔小胖感叹,在青溪城长大,这么多年,那可是听了多种多样关于帝都关于皇宫的繁华。能够在那里头住的人,可都是高贵人。人生来有贵贱,能够住在那皇宫里的,就是贵人。   “我觉着,没什么可看的。皇宫屹立在那儿几近百年,那里头的味儿啊……啧啧,肯定不好。单是想想,我就觉着恶心。”那么久远的建筑,而且一直有很多很多的人居住生活,那地儿……   “你呀,有这种鼻子,也注定是享受不了荣华富贵了。那荣华富贵,必然是有味儿的。你没听说吗,那宫里的娘娘都不剪脚趾甲,害怕刀子会划伤皮肤。知道都怎么处理吗?要奴才用牙啃。”乔小胖说,特真实的样子。   鹿元元一听,恶心的要吐了,仰头去看乔小胖,“你都听谁说的?太恶心了。那用牙齿啃出来的,得成什么样儿啊?宫里的娘娘太不讲究了。”   “你看,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一直生活在青溪城那一亩三分地儿,就没见过大世面。”乔小胖眼睛一眯,因为没见过世面,听啥都是假的。   “这就是大世面?那我的确是没见识过。这种荣华富贵,咱也享受不了。不过啊,你听谁瞎白话的?诶,这是真是假,咱们可以去问王爷啊,那不是有个现成的从宫里出来的。”鹿元元觉着就是瞎扯,从来没见识过上层人的生活,就瞎想,瞎琢磨,什么变态的都能想出来。   “那你去问啊,问问他宫里的娘娘到底都是怎么生活的。”乔小胖让她去问,问个清楚明白,也好让他多记录一些。   鹿元元琢磨了一下,摇头,“算了吧,我去问人家,你爹的那些媳妇儿是不是平时都用奴才啃脚趾头呀?他说不定会打死我。”   乔小胖乐出声,“你啊,说话糙,但是,老子喜欢。”   鹿元元斜睨了他一眼,懒得再说那些他爱听的话。   “诶,也不知道这第二拨土样什么时候送回来。这年关都过了,还没个信儿呢。”乔小胖在这山里都忘了过年的事儿了,而且,这里的其他人也根本没想着过年的事儿,连带着他都忘记这茬儿了。   所以,颇有点儿山中一日,外面百年的意思。   这隐居高人什么的,过得就是这种日子了。   “估计快了吧。昨儿戚大人回来了,看样子,他倒是很忙的。这楚州城,眼下可能已经汇聚满了万辅人,那庄禾也不知在不在。”想起庄禾,主要是多次和他碰上,但是都凑巧的她犯病了。忘记了和他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就有那么点儿抓心挠肝的。   分明是不能忘记的事儿,可是都忘了,都忘了。   也就这时候觉着,得这病太难缠,治好的话,也不错。   “庄禾,一提起这人,我就想起你们俩那档子事儿。别说,画面挺刺激,老子现在仍记忆犹新呢。”乔小胖眼睛一眯,他觉着那画面挺美。主要是,庄禾披着的那层皮漂亮啊。这若是他身边有那样一张脸,他也会忍不住想上手祸害的。   “我完全不记得,可是你一说,我就觉着特晦气。我怎么就忘了呢?那么带劲的事儿,忘了太可惜了。”鹿元元把手里的土扔了,随后站起身,那真真是满脸的可惜之色。她还没和谁亲亲过呢,更别说带劲的吻过了。唉,她还真想多多经历呢。   “你看,老子就说了吧,这事儿啊,贼有意思。有了一回,还得二回。”乔小胖笑的贼兮兮。   “你的笑太恶心了,你是不是心里头想着,我和人家胡扯,然后你就在旁边瞧着,一边记录一边画,以满足你那龌龊的小心思,是不是?”鹿元元就知道他在想啥,乔小胖这个人,极其下流。   “不行啊?老子要看你洞房的啊。”这事儿,必然定了,谁也拦不住,他一定得看。   鹿元元无语,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我去洗手了。”指甲里都是土,这刨土刨的,明明用的是木棍,可这会儿一看,这不分明用爪子刨的嘛,太粗鲁了。   转身要往寮棚那儿走,便看到卫均不知何时出来了。他就站在那儿,钟秦在他身边,在说话。但是,他却是在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睛,鹿元元就竖起两只爪子朝他晃了晃。看什么看?看她这么脏兮兮,再看看人家钟秦多干净利索。在这深山里见不着女人,他应该再擦擦眼睛,好好瞧瞧。这里唯有的两个不正常的女人中,相比较起来,钟秦更正常。 第156章 不听话的爪子   这新年一过,西南就开始落雨了。   这是常事,不管是在楚州城,还是在青溪城,到了这个季节,都是一样的。   雨也不是什么大雨,淅淅沥沥,哗哗啦啦,敲打着枝叶,日夜不得消停。   在这山里,年味儿没沾着,但雨水沾着了。   不过,也是佩服这些护卫,手艺那是没的说。看着寮棚好像制作的很随意,可是,非常挡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了,但里面,可是丝毫没漏。   什么是全能?这就是全能。乔小胖这种内里眼高于顶的人,都对这帮人起了几分敬佩之意。反正,让他来的话,他能够盖起来,但是,做不到这么扎实。   因为下雨,只得待在寮棚之中,对面隔着十几米的寮棚紧邻小溪,烟火袅袅,那是在做饭。   就像在这山里头过日子了似得,尤其是看到炊烟飘拂,更有一种隐居在此的感觉。   嘴里含着糖,鹿元元盯着对面飘拂的炊烟,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的眼睛都有几分迷离。   眼下的生活的确是闲散,闲散的都要发霉了。可是,这又是另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觉着,很快,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或许,真是她的心里话都开了光,当天夜里,就再次有土样回来了。   而且,这回是三份土样同时送回来的,可是巧了,都赶在一块儿了。   都洗完了脚,坐在简单的床上等着晾干了,乔小胖进来,叫她过去。   一听,鹿元元眼皮也跟着一跳,随后把靴子穿上,把乔小胖递过来的披风裹上,走出了寮棚。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耳朵听得到声音,鼻子也闻得到雨水的味儿。   在这山里的话,雨水的味儿还是好闻的,因为伴着的是花树的清香。   这若是在人群居住的地儿,这味儿就没法闻了,能活活被熏死。   顶着雨快步的转移到了旁边的寮棚,如同上次似得,人都聚齐了。   凡是在这山里的,都过来了。   将披风拿下来,鹿元元吁了一口气,眼睛一转,便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三个陶罐。   这可真是千里迢迢运送回来的,分明里面装的是土,可是这么一瞧,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什么金银珠宝呢。   “过来吧。”卫均双手负后,慢步的走到桌边,看着她说道。   把披风递给乔小胖,鹿元元便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停下,先看了看那三个排排放的陶罐,又歪头看向卫均。   “希望这一次,能有收获。”她说,一边弯起眼睛。   烛火本就有些昏暗,她这样一笑,倒是无故的亮了几许。   轻轻地颌首,卫均示意她可以开始了。这么多人都过来了,而且都站在这里不吱声,只等她呢。   点点头,随后伸手,将其中一个陶罐拿过来。   依旧是封口封的十分严密,这外面下雨,这一路来都没有淋着半分。   真的恍若某种珍宝,鹿元元无端的也正了态度,得来不易啊。   拆开外面的包裹封层,三层油纸,还有绳子,全部都拆下来后,一股泥土的味儿也进了鼻子。   闻着了,鹿元元动了动眉头,下一刻捧起罐子又低头,更用力的闻了闻。   她闻过了,之后放下,打开第二个罐子。   她也没说结果,大家可不更好奇嘛。甚至,无意识的往桌边挪,恨不得也想闻闻。   拆开第二个,又捧起来闻,她也没什么表情变化,若是想通过她表情来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   而且,正是因为她没表情,又不说话,人们心里可不更惴惴。这回若是这三个都不是,那这接下来……可就更难了。   戚贯这么多时间一直在城里,根据他的调查,这楚州城里现如今可是万辅人开会一样,炸了锅了。   这若是来个一网打尽,肯定能网着一大票。   消息到底是如何漏出去的,不知道,可是,万辅人的确是汇聚过来了。   显而易见,找那个地方的,可不止庄禾。那些万辅人,都在找。   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没人知道。可正因为如此,采星司才更要去找。   放下第二个罐子,又拆开了第三个,纤细的手指动作倒是快,所有人的视线也都固定在她的手上。、   低头去闻,她好像有点儿迷惑了似得。反正,以卫均站的位置,看她的小脸儿,那表情……   放下第三个,她又转手去拿第一个,手伸进去,捏出一点儿土出来,用指尖捻了捻。不知是不是因为灯火近在咫尺,她看这绵密的土,觉着有点儿发红似得。   把手指放到鼻子下,她轻轻地嗅了嗅,这时候看她表情,的确是有些迷惑。   都看着她,不言不语,可是又不免着急。   只不过,这玩意儿催不得,大家的鼻子都是普普通通,唯独她那鼻子不得了,可不就得等她宣布结果。   “怎么样?这个土,有问题。”卫均伸手,从她指尖上捏了一些土过来,土质非常好。这质感,恍若面粉一般。   鹿元元歪头看他,“这三个之中,只有这个是最相近的。只是,还觉着,差了那么一点儿。”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表情各异,这样是不是说,找着了?   卫均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差了的那一点儿,就是,缺少了一点点甜。这甜,兴许植被生长,根须扎在这里头,影响了我的判断。那两种土,咱若是拿回去养花,估摸着得长得很好。但,并不是。”鹿元元看着他说,她这鼻子闻出来的就这样,她闻出什么就说什么。她无法给出百分百肯定的结果,还需要卫均定夺。   “养花?庄园里花树繁茂,土壤都是特别配制的,根本用不着这土。”卫均薄唇弯了下,一边将那第一个陶罐拿到了手里。   他这么一说,鹿元元就笑了,他说的是帝都的庄园,要给她的那个。   好吧,看在庄园的份儿上,她可不更得加把劲儿。   再次把手指抬起,仔细的闻了闻,辨别这里头更复杂的味儿。   “相似度,我认为能达到七成。”她这回,给了个更准确的数。   她这样一说,众人也不由的都跟着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就是确定了。   “王爷,看来,咱们是找着了。这万辅人都在找,想来找了许久,只是,他们中没有鹿小姐这样的能人异士,以至于到如今还得盯着咱们。”有人笑道,今日有了结果,自然是开心的。   “是啊,这地儿,到底有什么玄机,即将见分晓。”众人皆如此。即便是明知那地儿可能危机重重,但,只要想到城里如今汇聚满了万辅人,危机也可忽视了。   卫均又多看了鹿元元一眼,随后转过身去,下了命令。   已经等了这么久,如今结果已有,便开始吧。   他这命令下了,众人领命,可是前所未有的整齐洪亮。只是想到城里那么多万辅人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可不就更振奋。   众人陆续的出去,外面的雨也下的更大了,哗哗啦啦的声音,打在这寮棚顶上,声音真的巨大。   鹿元元拍了拍手,把手指头上的土拍掉,她也长舒了一口气,“恭喜王爷,咱们在这儿等的都要长蘑菇了,终于见着光明了。晚安,做个好梦。”明日出发启程,这许久的空闲也结束了。   话落,她转身欲走,也要回去睡觉了。   “等一下。”卫均道。   “嗯?王爷还有事。”停下,鹿元元转头看他,不知他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慢步的朝着另一侧的桌子走过去。   那桌子上摆了不少东西,但,也不知都是些什么。   随着走过去,她还回头看了一眼乔小胖,他就站门口那儿呢,那两只小眼睛,发出的都是贼光。   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儿,鹿元元随着卫均走过去,“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旋身在椅子上坐下,卫均看了她一眼,光影幽暗,眼瞳极其深邃。   “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若入深山,危机重重。许多危险,是不能提前预测的。此次你须得随行,而且,必要时以你为主。此种涉险,实不该你个小姑娘参与,但,别无他法。”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低声说。听得出,他此时好像并不想让她去涉险。但,已经把她架到了这个位置上,她若不去,根本不行。   除非,鹿家还能再冒出一个人来,拥有和她一样的鼻子,那他肯定立即就把她送到帝都去,任她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王爷原来这么有良心。”他说完,她就小声的感叹了一下。话从嘴里秃噜出来了,她不由把嘴唇抿上,无意识的把心里话说出来。   卫均扬眉,示意她再说一遍。   鹿元元弯起眼睛,装傻的笑了一下,然后动手去拿那木箱,想打开看看里头是啥。、   她的手刚放到箱子上,另一只手就上来了,握住了她的手。热乎乎的,又有那么一点点粗糙。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他这算是咸猪手吧?一阉人,爪子还不听话呢! 第157章 富贵险中求   “看你表现,倒是对接下来之事并不惧怕。”卫均看着她,那真真就是一个顶头上司对手下员工的关怀。担心这手下员工心理有问题,继而会影响整个团队以及业绩。   “怕?其实还是怕的。不过,所谓富贵险中求嘛。只要这么一想,心里也就痛快了。”鹿元元扬了扬下颌,随后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往外抽。   她动作不大,甚至,脸上也挂着笑,好像对他的手落在她手上全无所觉。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贪财。”卫均弯起薄唇,之后,抓紧了她的手并抬了起来。   她的手本来都抽出来一半了,可是他这一下她就‘前功尽弃’了。这回不得不低头去看,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拽过去,就那么捏着。她胳膊悬着,可以说是十分不自然了。   “贪财也是真的,我不否认。不过,贪财的话,大部分人都这样吧。贪财这事儿,人之常情,算不得犯罪。所以,不算犯罪的话,您也不用扣着我的手不放吧。”晃了晃自己的胳膊,鹿元元觉着他的手热的好像已经超过正常体温了。而且,正因为他的手热,以至于她也觉着自己的手很热,连带着胳膊。   卫均垂眸看了一眼,缓缓的活动拇指,也是在摩挲她的手心。   “采星司这么多的人,唯有你,装傻是一绝。”她是有病,总忘事。但即便是忘事,脑袋瓜也转得快。所以说,别看她满眼懵懂,一无所知似得,但实际上,什么都明白,就是装傻。   他这样说,鹿元元可不吓了一跳,装傻这俩字儿,那可是意义深远,可有多种解读方式。   “听不懂啊。”鹿元元说,既然说她装傻,那就装到底好了。   捏着她的手,使劲儿,鹿元元立即皱脸,“疼。”   “再好好说。”卫均看着她,面色淡淡,但要求却是不少。   眨了眨眼睛,“那你让我怎么说?”   “记得你之前,说的挺好的。”关键时刻,她装傻的功夫可是一流。   “我以前说的话,都不记得了。”他一说,她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是不记得了,但是,自己能够做猜测啊。她自己能说出什么不着边儿的话,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不记得,是不是就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她这种不记得的说法,他并不承认。   鹿元元抿了抿唇,然后摇头,“那倒不是,我又不是渣女。不过吧,有些事情呢,它发生了就发生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总执着于此,也不太好。那个,哎呀,乔小胖叫我了。”说完,她就脚下一蹦,准备跑。   然后,她也只是窜了那么一下而已,就被扯回去了。   同时,卫均也站了起来,把她扯回去,她转了半圈,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想跑?依本王看,乔小胖眼下看热闹看的开心着呢。”居高临下,他看起来好像还是那样儿,可是,又生生的多了几分邪性。   仰脸看他,鹿元元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咯噔咯噔的,这人……   卫均那话说的没错,乔小胖的确在看热闹。他就闹不明白了,分明是个阉人,可是瞧着,丝毫不娘娘腔不说,还真有点儿男人味儿。   “我还不能跑了?你别动啊,爪子老实点儿。君子言行守一,行必有正,你就不算全个儿的男人,但也算半个吧。既然是半个,那也是君子,听说过君子有九思吗,你得思。”鹿元元真心相劝,他这股邪性劲儿让她有点儿心慌慌。   “还知道君子有九思?思过了,想过了,倒觉着也不错,可以一试。”另一手抬起,慢慢的捏上了她的耳朵尖。   鹿元元随着他的动作一缩脖子,他用两指捏着她的耳朵尖,看她那缩起来的样子,好像觉着很好笑,不由弯起了嘴角。   “王爷,你听这雨声好大啊。你说,这寮棚会不会塌了?哎呀,嘿哈!”她猛地大喝了一声,然后一弯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一溜烟的跑到乔小胖那儿,拽着他赶紧离开。   跑回了隔壁的寮棚里,抬手把雨水擦掉,鹿元元扭头一看乔小胖,他小眼睛眯缝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热闹看的开心吧?”一瞧他那小眼神儿,鹿元元立即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别说,这卫均真有点儿风流相。像个男人,正常的男人。”乔小胖啧啧了两声,说起这个,他真是迷惑啊。按理说,男人他见过不少,正常男人什么样儿他也都知道。但这卫均……真是比正常男人,更他娘的男人。   “所以呢?”擦掉落在衣服上的雨水,鹿元元等着他继续说呢。   “所以……所以,咱们把他裤子扒了,仔细看看?”乔小胖小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鹿元元无言以对,真敢在卫均清醒的时候把他裤子扒了,他能杀了他们。   “你可拉倒吧,想一出是一出。赶紧休息吧,明儿启程。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凶险呢,我这心里头,总有那么点儿不安。不过呢,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鹿元元在木床上坐下,想到富贵二字,别的也就无所谓了。   乔小胖那天还说,此生不去帝都瞧瞧,那是枉来人间一趟。所以,帝都的庄园,她要定了。   到时,再把阿罗和许伯带上,都去帝都的大庄园里享受享受。当然了,那种奴才给啃脚趾头的富贵,他们是享受不了的。   “别担心,老子保护你。而且,你也该知道,你如此重要,他们岂能让你去涉险,必得尽心护你周全。”乔小胖经过一番思虑,得出这个结论,所以,对于此行的安危,他的安心多余担心。   “是吧!所以,咱们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一切听从上司指挥就是了。”脱下靴子,然后把双腿挪到床上去,准备睡觉。   乔小胖看着她,倏地窜到她床边,弯身,把大脸凑到她面前,“你是怎么想的?真准备和卫均胡扯。老子想了想,你们本就有婚约在,时至今日,婚约还在呢,仍没解除。不保险,真被套上了,这辈子完蛋。要想跟他胡扯玩玩,把婚约解除了再玩儿不迟。”这是他的意见。这个婚约,像个枷锁,有这枷锁在,还怎么浪呀?   鹿元元翻了翻眼睛,然后长舒了口气,“不知道,随走随看吧。”嘴上这么说,但又让她不由想起刚刚卫均的样子来。不管是他的眼神儿,还是他说话的语气,亦或是两根手指捏在她耳朵尖上时的感觉。的确是,让她有点儿火烧火燎的。   脸上一股热气,烘的脖子都热烘烘的。   就如乔小胖所说,他真挺像个男人的,比正常男人,还男人。   乔小胖怪笑了一声,就转身也去休息睡觉了。闲散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即是‘大战’。   一整晚,雨都淅淅沥沥个不停,稀里哗啦的,敲打着寮棚,和周边的枝叶。这种声音听得时间久了,其实挺催眠的。   待得翌日醒来,外面都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护卫在拆对面的寮棚,好似要将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痕迹都抹除掉似得。   迅速的和乔小胖收拾整理,护卫又送来了昨晚卫均要给她的那个小箱子,那里头装的是一些常备药,还有可以安装在手腕上的暗器。   暗器小巧,实际上和之前乔小胖耍玩的弩机差不多,但比那要更小一些。   若是不说的话,说是手环也有人信。   乔小胖只是一上眼,就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于是乎教了她一下,就将暗器套在了她手腕上。   “这玩意儿就是用来对付突发情况的,寻常之时可千万别打开,容易误伤自己人。”乔小胖最后警告她一次,便不管了,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自己的册子,那是纯正的宝贝,和铁伞都背在背上,之后又把那些药品装好。   乔小胖身板子大,力气也大,承包了大部分的物品。鹿元元则装好自己吃的药,再就是他们俩的换洗衣物,都是新的,倒是随换随扔。   不止他们俩,其实别人也一样,更主要的是,采星司比较有钱。   从寮棚里出来,护卫就来拆这儿了,他们的速度是真快,鹿元元用披风罩住自己,再回头一看。好嘛,寮棚一角都塌了。   “别看了,咱们要走了。说是马车在山外等着呢,进车,咱们得吃点儿东西,老子饿了。”乔小胖拍了拍鹿元元的手臂,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披风很快就湿了。   转过头来,鹿元元随着乔小胖往山外走。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雨水浸润,荒草都是湿漉漉的。随着走过,靴子和披风的下摆都湿了。   冒着雨,快速的往山外走,所幸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来来回回,这山路已经踩踏的很顺畅了。   下了山,队伍汇聚此处。   奔着一辆马车跑过去,乔小胖拎着她一条手臂将她扔到了车辕上,她就顺势钻进了马车。   把披风拿下来,她抖了抖肩膀,“别说,这一下雨,还真有点儿冷。我最受不了这种空气了,湿乎乎的,感觉我这鼻子里都是水。”   “把口罩戴上,离了西南就好了。这个时节,只有咱西南一直下雨。”乔小胖进来,正好听到她抱怨。   抱怨也没用,这就要出发启程了。   很快的,就听到护卫都从山里出来了,他们那动静大,还有马儿的声音,这队伍真是庞大。   此行人数众多,尽管暂时还不知,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乔小胖将车窗推开一些,看了看在外面走动的人,蓦地瞧见了陆申。   “陆申来了。这段时间,那家伙一直在山里头,躲着不见人。这一看,居然还好好的,也是神奇。”乔小胖感叹,毕竟当时按照鹿元元的说法,他以为这陆申肯定烂的成骷髅架子了。   鹿元元倾身凑到窗口,也往外看,果然瞧见了陆申。他居然还穿着那一身衣服,这么长时间,那身衣服瞧着……好像还挺干净的。   看着他进了后头的马车,鹿元元又坐回去了,乔小胖倒是抻头看了一会儿,“你这回闻着什么味儿了?”   “臭,腐烂了的味儿。”鹿元元挑了挑眉,那种腐烂,可比之前的更严重。这陆申若是把衣服掀起来,估摸着会瞧见他掉下来的皮肉。   当然了,这只是她闻到的,具体形态如何,还是得掀开来看。   可是,她对掀开陆申的衣服没什么兴趣,那么臭,她都不想靠近。   乔小胖啧啧了两声,之后把车窗关上了,雨水淅淅沥沥,此次,或许吉祥。   很快的,队伍出发,在拐上官道之后,速度加快。   来到这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出这么远。这个世界很大,意外的来到此处,若是不走遍了,其实想一想,还真是遗憾。   车窗推开一条小缝隙,鹿元元就那么看着从那小缝隙里急速走过的风景,一边轻轻地吸着气。   乔小胖已经睡了,身子大,靠在那儿像尊雕塑似得。若是想把他弄走,一般人可办不到。   也不知他梦着什么了,嘴里嘟嘟囔囔,甚至还在小小的磨牙。   鹿元元靠在那儿,斜着眼睛看他,不由笑。   不知何时,她也闭上了眼睛,官道平坦,马车速度再快,也不颠簸。   断断续续的做梦,梦都是随着呼吸时闻到的气味儿而来的,特别荒唐。   蓦一时,她觉着好像闻到了卫均的味儿,梦里他就会出现。   以一种特邪性的样子,摸她耳朵尖,热乎乎的,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的停了,因为一晃,鹿元元也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马车里黑乎乎,可是能听得到乔小胖那跟大鹅打嗝儿似得呼噜声。   看来,天都黑了,这一整天都在赶路,休息一下都没得,各个皆是拼命三郎。   这会儿队伍停下了,也不知是不是要准备短暂休息一下。   挪到车窗那儿,推开了窗子,还没看清楚什么呢,就闻到了一股熟悉而又喜欢的味儿。   她的眼睛那真真是瞬间发亮,开了激光一样,“巧克力!” 第158章 富贵险中求(二更)   这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伴随着夜风,以及荒草树木的味儿灌进鼻子里。   虽是一切都浓浓的,可是,唯有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最得她心。   以至于,她能够在这么多复杂的气味儿中只辨别的出这味儿,因为她最喜欢这个。   脑袋直接从车窗钻出去,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寻找。转了几转,之后朝着队伍前方的方向看,依稀的,看到了马儿的影子。   不是一匹马两匹马,而是很多马。   马蹄在动,踢踢踏踏,那清脆的声音,一听就是战马。   “阎将军。”她喊了一声,已经确定阎青臣就在这儿。这世上除了他,没人再有这味儿了。   别看没有功夫,嗓门倒是大,这一嗓子出去,传出去颇远。   下一刻,果然听到马儿踢踢踏踏过来的声音,愈发的近,很快就到了这马车附近。   光线虽然不怎么好,但是鼻子灵啊,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了,而且接下来就听到笑声了。   “鹿小姐,许久不见。”正是阎青臣的声音,他骑在马上,肩背挺直。如若此时光线好,鹿元元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在马背上的英姿,那叫一个帅。   “阎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问,她一边把脖子往外抻,企图距离他更近一些,吸更多的奶油巧克力味儿。   “此边界乃我军中日常巡视的地界,新年刚过,往时巡视的将军返家了,我便来了。”阎青臣说,而且看她那努力探头的样子,不由笑。   “这么说,你是替代那位将军来的。新年了,你不返家,让同僚返家。嗯,你果然是个好将军。”夸赞,她还试图从那窗口往外钻。多久没闻着这奶油巧克力味儿了,眼下只是这么一闻,她瞬间觉着血糖升上来了。   “你别再钻了,小心脑袋卡在这里出不来。”阎青臣从马背上跳下来,他好似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探头,于是乎走到了她面前。   这般距离近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也变得更浓了,顺着鼻子钻进去,灌满胸肺间。   哇,太好闻了,精神咖啡因,瞬间精神了,肚子也饱了,眼睛也亮了,腿儿都不疼了。   “阎将军在这儿巡视,不知要一路往哪儿走?”他这个巡视的方向,不知是哪边儿。若是有幸同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是想问你,跟我们同路好不好?能一直同路,寸步不离的那种。”乔小胖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被吵醒了,并且已经知道外头的是阎青臣,于是阴阳怪气道。   “别听他的,这天上银河里流的都是他肚子里的坏水儿,没好话。”鹿元元弯着眼睛,实际上也是那个意思。   近在咫尺,阎青臣看着她的小脸,一边轻笑,“小胖姑娘说对了,我们是会同行一段路。恰好前面有驿站,一同过去歇脚,明日,我带兵护送你们去长岐山。”   “真的?太好了。”一听这话,鹿元元眼睛更是亮了几分,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所以,快进去吧,咱们这就出发。”阎青臣笑道,看着她往回缩,他不由抬手挡住她后脑勺,另一手去托她下巴,怕她磕着自己,又忍不住轻笑。她这样子,真是可爱的紧。 第159章 惹了谁   这到了阎青臣所说的驿站,下了马车,才知这仅仅一天的功夫,就到了哪儿。   已经到了长岐山的边界,再往南走一天,就能到目的地。也就是,开始入山的地点。   站在车辕上,往远方看,这山啊,真大,真高,真多。   即便是黑夜,可是,夜空因为星辰也是微微发亮的。而山的轮廓要更黑一些,所以也能看的清楚。   轻轻地吸气,这种被崇山叠嶂包围的感觉,瞬间而来。   “下去吧姐姐,已经到这儿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再说了,你的巧克力在这儿呢,可以吸个够了。不过啊,老子告诉你,你完全可以撒娇耍赖,让他也跟着。这样,即便进了山,你也能时时闻着你心爱的味儿。”乔小胖站在后头,他块儿太大,她堵在那儿,他过不去。   “哪能那么干?不过,阎将军仁义,若是非要护送王爷,那咱们做下属的也根本无法拒绝不是。”鹿元元笑眯眯。   乔小胖抬手在她后背上推了一下,“等一会儿再美也不迟,赶紧下去吧,老子饿死了。”   鹿元元笑了一声,随后踩着马凳下了马车。队伍人多,这不算太大的驿站,瞬间被填满了似得。   护卫来来往往,马儿也累的不行,都不用看,鹿元元都闻得到它们身上的汗味儿。   这若是不歇息,再接着跑,说不准都得累的口吐白沫。   怪让人心疼的,当然了,在闻着飘过来的奶油巧克力味儿,她也就忘了心疼马儿的事儿了。   循着气味儿,她脚下一转,原本下了马车都站在院中了,她这脚下一拐,就开始往大门口那儿溜。   走出去几步,一个人挡住了路,她头都没抬,就打算拐弯绕过去。   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愣是把已经走出去的她给拽了回来。   “心焦的眼睛长到后脑勺去了。闻着了阎将军的味儿,又跟中了邪似得。”正是卫均。他居高临下,瞧着她那样子,真真是一副谁也瞧不见的样子,让人想一把捏死她。   “王爷,这奔波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不行就泡个澡,肯定能睡个无梦的好觉。”仰头看他,从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味儿不对啊,一闻就知道心情不怎么美好。   心情不美好的话,那就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在这儿挡路有意思吗?   “倒是孝心可嘉。”卫均言语淡淡,扣着她肩膀的手可没松。   弯起眼睛一笑,“那肯定的,王爷也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尽孝是应该的。哎呀,阎将军。”眼睛一转,就看到阎青臣过来了。朝他挥手,还试图往那边挣,但肩膀上的那只手扣得紧,她未挣脱分毫。   阎青臣面带笑容,少年英姿,卓尔不凡。   “王爷,鹿小姐,快进去休息吧。一路奔波,都累坏了。”阎青臣看了一眼卫均扣在鹿元元肩膀上的手,说道。   “是啊,别看一直是马儿在跑,但人也累。王爷,赶紧去休息吧。”鹿元元连连点头,这阉人,拥有一切普通正常男人所具有的劣性。   她这赶人的架势已经不只是不加掩饰了,就差动手推他了。   卫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盯了一会儿,他放了手,果然走了。   背影清贵,又是孤傲的,头也没回。   当然了,鹿元元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继续沉迷于阎青臣的奶油巧克力的甜香气息中。这味儿……那种能够让她的灵魂都跟着震颤的力量,这是唯一一种来自于那个世界的味道,这个世界再精进的工艺也做不出来。   所以,她爱闻,也不只是因为这种香甜。更多的,是她觉着自己的灵魂有了归属,不再像孤魂野鬼似得。   阎青臣低头看着她,她在闻他身上的味儿,他知道。   她是笑着的,看起来很开心,但那双眼睛却是暴露了,里头几多痴迷。   那种痴迷,又不是对于皮相的痴迷,就只是气味儿而已,他知道。   “你不累么?”他问她,带着笑,声音也压低了些。   “不累。阎将军,咱们能在这儿遇上,真是太巧了。自从青溪城一别,我还在想,也不知何时能再遇着了。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缘分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这就是天意,在她要开始迈入危险之时,先给她来一剂精神良药。   “是啊,来此地巡视,真的只是凑巧。鹿小姐,上楼吧,你也需要休息。明日,我带兵护送你们上路。”已经很晚了,这夜里温度还有些低,也不好让她一直在外面待着。尽管,他倒是很喜欢听她说话。   “好呀,那,晚安。”说完这句话,她大力的吸了一口气,真真像什么瘾君子似得。吸了这一口,她精神都饱满了,转身就走了。   阎青臣看着她走远,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也不由摇了摇头,之后却又笑了。   这驿站虽是不大,但很是干净。点燃了烛火,光线幽幽,但没有一丝霉味。   乔小胖将背上的东西卸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又转到床那儿看了看,“行,挺好,就在这屋歇着吧,老子去隔壁。一会儿啊,用了饭就洗漱一番,好好睡觉。”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话落,她吸了吸鼻子,还是能闻得到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感觉都沾染到了她头发丝儿上。若是这味儿一直在,要她十天不洗头都行。   乔小胖最后看了她一眼,又抬手指了指她,就走了。   鹿元元倒是无所谓,闻着了喜欢的味儿,高兴是自然的,她也没打算掩饰。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有没心没肺的本事,因为开心因为高兴,那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早就忘了是不是惹了谁。   驿站各个房间的灯火陆续熄灭,该休息的都休息了,唯有二楼最右侧的房间还亮着,住在这里的人,正在仔细的沐浴。这沐浴的时间,拉的很长,似乎,真是要将自己从里到外都刷洗干净。 第160章 此为缘分   夜空转明,太阳还未从比邻天空的山边跳起来,驿站里的人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短短几个时辰的休息,他们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元气了。   鹿元元也一样,洗漱穿戴好,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站在二楼的围栏处,看着重叠复重叠的远山,还有院子里来往的人,一侧的马厩里,正在吃草料的马儿,这一早,还真是生机勃勃。   晨起露水的味儿,楼下厨房在做饭的味儿,马厩里马儿和草料的味儿,远山的味儿。   远山的味儿,其实,此时眼睛所看到的,就是长岐山了。   只是,这长岐山太大了,在那小小的地图上,就占据了很大一片。   这只是长岐山的外围,算得上是汪洋大海边角的一条小水沟,想要进入这汪洋大海的深处,可不只是迈开步子走就行了的,需要耗费许多力气。   最起码,这一路,肯定少不得艰险。   看那山,接连着天空,真是高不可攀。反正,她觉着,自己若是爬上去的话,指不定得猴年马月。   银白的身影从二楼侧边的房间里出来,这清晨微凉,他亦满身青霜似得。缓步移动,他慢慢的朝着鹿元元走过去。   看着她两臂搭在围栏上,一条腿微微翘着,那样子,像是在汲取什么天地精华似得。   “找阎将军呢?”卫均过来,淡淡的看着她铺在后背上的长发,问道。   回过头来,鹿元元看了看卫均的脸,“阎将军就在楼下,他早就醒了,我都闻着了。不过,倒是王爷很香甜,好干净。”说着,她小脸儿往前一探,鼻子一吸,哇,他把自己弄得超级干净。   这阉人啊,大概齐有洁癖,但凡停下了,就把自己从头到脚捯饬的倍儿干净。   当然了,这种洁癖鹿元元喜欢,人们都干干净净的,在她身边,她鼻子也不会遭罪。   看着她像小狗似得凑到自己跟前儿,卫均略显嫌弃的稍稍扬起下颌躲开,“闻着阎将军身上的香甜还不够?”抬起手,用食指点在她脑门儿上,硬生生的把她推回去。   “我是许久没闻着那味儿了,忽然闻到,自然激动。这世上啊,那么多奇妙的气味儿,唯独此种最难寻。我以前,就从未奢望过还能再闻到。闻着这奶油巧克力味儿了,我才有那么一种灵魂有归属的感觉。”她眯着眼睛说,边说又边笑,发自内心的开心。   卫均垂眸看着她,看得出她开心,不过,她的开心,他看的很不顺眼。   “阎将军身上的气味儿,居然都能震撼到你的灵魂了。”达到如此高度,他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显然我说了你也没听懂。算了,解释不清楚了。哎呀,王爷好香。”瞬间眯起眼睛,脑袋往前一探,揩油似得深吸了一口。只是样子像揩油,但实际上,她连碰都没碰卫均一下。   就只是那模样当真与揩油无异。   卫均稍稍向后躲,冷眼看着她,可见心情不怎么样。   但,鹿元元好像看不懂人脸色似得,依旧笑眯眯,甜美,又没心没肺。   这世上,有的人是没心的,而这个家伙,就没心。   猛地,她转过身去,趴在围栏上往下看。那小脑袋勾着,她若是个长颈鹿,此时此刻,脑袋肯定已经垂到下头去了。   “阎将军,早啊。”她喊了一声,是因为闻到阎青臣出来的味儿了。   “鹿小姐,早。早饭准备好了,快下来用饭。”阎青臣一袭劲装,在这清晨之时,看到他如此英姿,可说是一场视觉盛宴了。   他是年轻的,有活力的,只是看着他,就会感受到年轻生命的美好。   “好咧。”鹿元元痛快的答应,其实不吃饭她都觉着饱了,这奶油巧克力的香甜,不是五谷杂粮能比的了的。   站直身体,转头看向卫均,他依旧那般冷淡着,眼睛凉的如零下刚结的冰碴。   “王爷,请。”一副大孝下属的样子。   卫均什么都没说,绕过她走了。   鹿元元觉着,她好像是被他赏了一个白眼儿,但,那白眼儿又不似乔小胖的那种。   那小白眼儿,让她后脊生寒。   小小的撇嘴,鹿元元也随着他走,踩着楼梯下楼。   早饭的确准备好了,鹿元元都闻着味儿了,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还蛮干净的。   看到卫均下来,阎青臣先是拱手一礼,随后邀请他们用早饭。   卫均转身进了饭厅,鹿元元则站在那儿不动弹,脸朝着阎青臣的方向,笑眯眯的,吸鼻子。   阎青臣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也不由的笑,他知道她在闻味儿。   “王爷是不是不高兴了?”阎青臣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哪天高兴啊?不管他。”鹿元元摇了摇头,不用回头看,用鼻子闻都闻得出卫均不开心。   阎青臣笑,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又道:“对了,之前鹿小姐说过,王爷不是要抓紧处理掉你们二人的婚约,不知,进展如何了?”他问这事儿,但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这事儿啊,这不是还没去帝都嘛。再说,我都给他卖了这么久的命了,想来也快了。他欠我们很多呢,但当先的呢,还是得把乔小胖和阿罗父亲的尸骨运回青溪城下葬。”这事儿,得摆在解除婚约之前,毕竟,最初鹿元元就是奔着这个去的。   其他的一切,都是后来起意。   阎青臣轻轻点了点头,“那倒是,小胖姑娘和阿罗姑娘所求,必然得当先。不早些入土为安,做子女的,心下也不安。”   鹿元元边笑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俩心里有疙瘩,不解了,睡觉都不踏实。   “走吧,先用饭,不管做什么,得填饱肚子。”阎青臣伸手,示意她进去吃饭。   鹿元元大力的吸了吸鼻子,往饭厅走,又不住的回头,还想再多吸几口。、   阎青臣忍不住笑,其实,他私底下也多次的闻自己,到底有什么味儿。   可是,他什么都闻不着,更别说什么香甜了。   但,她爱闻,她说香甜,甚至痴迷不已。他觉着,这就是缘分。 第161章 此为缘分(二更)   在太阳刚刚从天边跳起来时,队伍便出发了。   队伍原本就很长,如今,再加上阎青臣率兵护送,愣是再加长了一倍。   这镇守边关的兵和采星司的护卫截然不同,着装统一,兵器在身,战马抖擞,那瞅着就有震退之势,叫人不敢逼近。   车窗开着,乔小胖烦的不行,主要是这马儿跑起来有灰尘,而且马蹄声震耳欲聋。   可是身边那祖宗不许关,就算有灰尘进来,她好像这会儿也闻不到了,甚至口罩也不戴,就那么美滋滋的。   都不用问,就知道她为何如此,因为有阎青臣的味儿时不时的飘进来呗。   简直就是着了魔,那味儿把她给勾的,在乔小胖看来,她魂儿都没了。   魂儿不魂儿的,鹿元元根本没考虑,反正,在即将遇到的危险之前,能使劲儿的闻一闻奶油巧克力味儿,那心情可是相当的好。   “你呀,也就是我家元元姐。但凡换了别人,老子非得捏死她不可。”本想睡一觉,可是被灰尘和马蹄声吵得睡不着。他索性坐直了身体,无力道。   鹿元元朝他一笑,也不吱声,反正,她就是要闻味儿。   队伍开始在山道中行进,两侧都是山,那树木密密麻麻的,高可参天。那树干粗的,三四个人环抱都未必能抱得住。   倒是这树木长得好,荒草反倒是没多少,而且,长得也不怎么样。   这山道非常非常的幽长,而且很显然,接下来的路程,都得在这山道间前行。再想观看一望无际,也是不可能了。   闭上眼睛,吸着密林原野之气,还有不断飘进来的阎青臣身上的味儿,她内心一片平静。   蓦地,这队伍忽然停了下来,鹿元元眼睛也睁开了。往窗子外看,但也只看得到那些参天大树而已。   “老子瞧瞧,怎么停了。”乔小胖起身,挪到对面,脑袋往窗口那儿一伸,往前头看。   “哎呦,老子没眼花吧,阿罗!”乔小胖脑袋看了看,然后嗓门就扬起来了。   “阿罗?”鹿元元亦眼睛睁大,阿罗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在青溪城嘛。   “就是阿罗,老子没看错,走。”脑袋收回来,乔小胖当先的钻出了马车。   两个人从马车里出来,往队伍前头看,正是遇着了一伙人。   显而易见,他们是等在这里的,而且,走的路和大队伍不是同一条。   那伙人,是戚贯,而且,阿罗也的确在里头。   两个人从车辕上跳下来,快速的往前走,待得他们到了前头,卫均已经在这儿了。   而且,他不知何时手里拿过了一把铁伞,正在缓缓撑开。   铁伞是红色的,举过头顶,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红光。   乔小胖直奔着阿罗而去,鹿元元倒是多看了卫均一眼,随后,脚下一动,也钻进了伞下。   她也被红色所笼罩,这把伞能识破万辅人的妖术,不管披了什么皮,都得现原形。   站在这儿,再看阿罗,还是阿罗。而其他人,也还是其他人,没有谁有变化。   不由一笑,鹿元元扭头看了一眼卫均,正好他也低头看她。   四目相对,卫均什么都没说,就把伞收了。   “我的阿罗。”向前一跳,一把抱住了阿罗,脑袋枕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味儿。   嗯,这味儿,除了阿罗没别人了! 第162章 就是这儿   她抱着阿罗的腰身,阿罗也抱住了她。这么多年来,他们可说是时时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阿罗,你怎么会来?而且,还和戚大人一道?”乔小胖看了看戚贯,不解他们是怎么遇上的。   “我是去楚州找你们的,哪想,到了那儿你们都走了。然后,我问了楚州城里的一些商贩,他们知道有通往长岐山这边的近路,我就抄了近路。然后,就在路上遇到了戚大人。”阿罗言简意赅,其中具体过程她没说。但,总的来说,阿罗本就是个行事利落的人,什么事儿都能处理好。   所以说,她能够一路到了楚州城,又能抄着近路往长岐山这边找。这若是换了别人,估计会有些疑惑,但放在阿罗身上,完全是她能够做到的。   不管乔小胖还是鹿元元,都觉着正常。   戚贯戚大人在旁边点了点头,不过,他看向的却是卫均,“昨晚在路上遇见的,因着阿罗姑娘冷清煞爽,还以为是……,闹了些误会。”   “无事,还要多谢戚大人一路带着我过来。原本我只是许久没看见他们两个有些担心,但听说要去长岐山了,我这心里没底。不在他们身边,我实在不放心。”阿罗拍着鹿元元的肩膀,一边对戚贯说道,感激也是真心的。   戚贯点了点头,“阿罗姑娘不必客气。”   大部分人都下了马车到了这前头,钟秦和季大人站在一处,师徒两个人倒是非常的相似。他们俩盯着戚贯和阿罗,以及此次而来的所有人。   他们这种视线,叫人忽视不得,不管是戚贯还是阿罗,都敏感的注意到了。   不过,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眼睛本就是用到此处的,即便被盯着,那也是不能说啥。   “好了,咱们随着王爷启程吧。时间紧急,而且,这一路来,我好像在路上碰到了不少追踪的人。”阿罗拍着鹿元元肩膀,一边低头看她,说道。   她就是那种十分痛快利落的人,废话不多说。   “嗯,走,你跟我来。”鹿元元是高兴的,这么多年也没和阿罗分开这么久。阿罗一向以姐姐自居,她会不放心的过来,太正常了。   拉着阿罗的手往回走,临走时看了一眼卫均,朝他眯着眼睛一笑。   三个人回去了,卫均也回过头来看他们,那三个人像一体似得,谁也分不开。   回到马车上,阿罗坐下,鹿元元就挪到了她旁边。挎住她手臂,一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吸气,闻阿罗身上的味儿。   她吸的动作超级大,呼出的气吹在阿罗耳朵上,搔的她发痒。   不由的笑,微微转过脸来看她,“还没闻够?咱们分开了这么久,我真是日夜的担心。担心你们俩会不会闯祸,会不会受伤,小胖这个不靠谱的,能不能保护好你。”看着鹿元元的脸,瞧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也放心了。   “不至于啊,她又不是什么襁褓小儿,老子还得怎么伺候她?这出门在外,你心里头有一个准备就好,那就是,活着就行。”乔小胖不乐意听,瞪着小眼睛反驳。   阿罗看了他一眼,没再搭理,又回头看那靠着她的小家伙,“此行要进长岐山,路上,我倒是听戚大人和他身边的人说了不少,必然危机重重。”   “即便危机重重,但也决不能退缩。富贵险中求,干成了这一票,咱就能去帝都混了。到时把许伯也接着,咱去帝都享受享受。”鹿元元倒是不怕,看她笑眯眯的,就知道她心大无比。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懵懂无知,什么都不懂,所以就什么都不怕。   “你呀,贪财。此次大规模出动,依我看,采星司所有重要人物都在。这种阵仗,进山之后指不定会怎么样呢。”阿罗很冷静的分析,而且,她说的的确有道理。   “是啊,可能这次,会找到万辅人的大秘密。”乔小胖拿着自己的册子,翘着腿,把册子放在腿上,另一手捏着炭笔准备开始记录。   “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什么情况,得等进山了才能知道。”鹿元元劝他们不要多想,现在研究什么都是屁用没有,山里的情况是啥样,谁知道。   “所以,此次他们依靠的也是你的鼻子。你太重要了,我们须得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你也不要乱跑,记住了,一直在我旁边。”阿罗叮嘱,面色也非常严肃。   鹿元元点点头,“知道啦,我可惜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又继续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味儿。   阿罗歪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一手抬起,揽住她肩膀,手拍了拍,“惜命就好,这冒险之事有他人做,你护好自己,护好自己的鼻子。”   队伍再次启程,前行,速度也加快。   和之前的行进速度一样,感觉马车都要飞起来了。   有点颠簸是真的,不过,想来这马车速度再快还能怎样,总不至于用马车飙车吧。   晌午不停,速度依旧,鹿元元都闻到马儿流汗的味儿了。   可是累坏了这些马,人再累,也是及不上马儿。   终于,天色开始暗下来,队伍走的路也开始不是路了。   就是硬生生在山间开出来的路线,有的树墩子还在呢,马车经过,被硌的发出巨大的颠簸,坐在马车里的人都险些滑倒。   阿罗环着鹿元元,有她在,的确是安全了许多。   光线开始黑漆漆的,因为树木太过茂盛,又不能燃火把照亮,因为可能会造成火灾什么的。   终于,在鹿元元在把药都吃了,消化之后,又开始饿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下了。   不是因为到地儿了,而是马车走不上去了。   “我的妈呀,终于停了,要散架了。”借着阿罗的力气,鹿元元站起身,和她一同走出了马车。   真是黑啊,抬头,所看到的就是黑暗。树冠庞大,茂盛,严密,可谓遮天蔽日,一颗星辰也看不到。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鹿元元抓着阿罗的手从车辕上跳下去,弯身,用手抓开地上的落叶,然后抓了一把土,放到了鼻子底下。   “闻着什么了?”阿罗也陪着她蹲着,一边歪头问她。   “找是找对了,但,还是差了一些。”鹿元元叹道,看来,这深入是不可避免的了。 第163章 小心眼儿   黑漆漆的,一些深居此处的‘住户’因为外来的侵扰,它们发出惊恐的叫声,一时之间这深山老林里热闹的不得了。   车马只能停于此处了,无法再向前。   不过,这里就是之前取土样的护卫进山的路,眼下,他们还有一部分人在山里等待与大部队会和呢。   阿罗用披风把鹿元元裹住,兜帽也扣上,细心整理了一番,这才把乔小胖手里的食物拿过来,塞到鹿元元手里。   “赶紧吃,依我看,他们今晚是不打算休息了,这就要进山了。”阿罗说,倒是没顾着自己吃,一直在照顾着鹿元元。相比较之下,她的确要比乔小胖更细心些。而且,也更因为阿罗在,乔小胖这会儿也只顾自己了。   “都着急,看得出来。”也不燃火把,她刚刚还抓了泥土。这会儿把食物往嘴里一放,她都吃出了土味儿。不过,好在是这山里的土也不脏,就只是土而已,吃了就吃了。   “看起来,那阎将军还打算再接着护送一段路,没有走的意思。”乔小胖说道,嘴里有东西,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一听这个,鹿元元就笑了,那她是十分欢迎的,进山冒险还能有这种好事,再危险也无所谓了。   “瞧你乐的,这么黑,老子都看见你的大白牙了。”乔小胖轻嗤一声,下一刻又笑了。有阎青臣这么个正常男人在,长得又俊俏,可不比卫均这阉人迷人多了。   卫均这阉人目的不纯,长时间的在鹿元元身边晃荡,别的不说,他可以说是这一群男人里头长得最直溜的那个吧。时间长了,难免鹿元元想不开。   这阎青臣来了,让乔小胖放心多了,最起码,有这么个条子正的在,鹿元元也不至于真会眼瞎。   “是啊,你高兴了。”阿罗扯了扯她头上的兜帽,笑道。   吃光了东西,填了肚子,她这速度不算太慢,毕竟也不想拖人后腿。   而前头,都已经商议好了,并且,准备出发了。   此行,鹿元元是最为重要的,因为需要她的鼻子,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走错。   朝着前头走,穿过人群,她走过来,大家也都给她让路。   一直到了前面,这主要人物,可不都在这儿嘛。   “咱们这就出发?”眼睛看不见,但是鼻子闻得到啊,准确的走到卫均身边,前方五六米开外,就是阎青臣。   垂眸看她,这黑咕隆咚的,她明显看不清楚他,但是他能看清楚她啊。   “还能撑得住?”他问,主要是这路上一直没停,如今要往山中行进,那肯定是不得休息的。   “还成。这一路跑的是马儿,又不是我,不累。”鹿元元摇头,仰脸,其实能找得到他脸在哪个位置。   只不过,看不见他的表情罢了。   但鼻子好用,看不看得见也根本无所谓,通过气味儿就能知道他心情几何。   “好,那便出发吧。”确认了她状态不错,那就不做停歇了。   “嗯。”点点头,鹿元元就把脑袋一歪,要往前看。这看的是啥,不言而喻,对于她来说最香甜的那个,就在前头呢。   卫均转身,也不再搭理她,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转过身后就挡住了她,让她再歪头也看不见前头。   当然了,其实鹿元元本来也什么都看不到,她用的其实是鼻子。只是身体脑子都会配合鼻子,在找谁的时候,自动的就看过去了。   呼吸着,花树的甜香覆盖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鹿元元就知道是被卫均给挡住了。   算了,挡住就挡住吧,正事要紧,她又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和他扯那些有的没的。   全员无任何问题,那么当下自然是出发,眼下走的是之前进山的护卫行进的路线。而且,即便是距离有些远,但他们所在的也并不是长岐山深处。   这长岐山啊,太大了。   就如之前那些盗墓的所说,这世上许多的风水宝地他们都动过心思。但动过心思,跟真的身体力行是两回事。   就长岐山这地儿,外围他们可能刨了,可深处,他们根本无法进去。真有胆子进去的,也是有去无回。   队伍出发,前方有八个护卫,外加阎青臣以及他手底下的亲兵。   他留下了一部分亲兵在车马队伍所在的地方看守,一部分出山返回大营。   而他自己,则带着最得力的手下,与采星司众人同行。   这长岐山说起来也是边关守卫之地,当然了,军队一向都是在边缘巡视,进山这种事少有。   鹿元元就与卫均同行,基本上走一段路,她都会弯身抓一把土来闻闻。   这土啊,其实与之前护卫送回去的土样没什么区别,相似,但又差了一点儿什么。   阿罗始终在她身侧,乔小胖在后面,黑乎乎的,伴随着虫鸣和偶尔的鸟叫,说实在的,若不是有这么多的人在,这地儿可待不下去。   “土如何?”她又弯身取土,待得闻过了把土扔了,走在她前面的人忽然问道。声音不大,但还是那样沉静。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中,莫名的让人生出安全感来。   “和之前一样,相似。”鹿元元回答,一边拍着双手,把手上的土屑拍掉,不过肯定进指甲里了,她都感觉得到。   “莫急,咱们此时才走在边缘而已,长岐山如此大,须得耐心。”阿罗始终牵着鹿元元的一只手,劝慰道。   “有我家阿罗在,我这心里的确是有底多了。对了,你离开了青溪城,那一摊子事儿都交给小林了?”还没顾得上询问青溪城的事儿呢,倒是当下两腿忙碌,可别处都闲着,不由问道。   “嗯,他有能力,这些日子和城里的那些人打交道,有时候我都觉着佩服。”阿罗说,可见小林是让她放心的。   “虽是个读书人,也没什么功夫,可读书人啊,并不是都迂腐的,有的脑子瓜聪明着呢。”鹿元元点点头,小林是个较为靠谱的人,别看年纪不大,但行事还是很稳重的。   “还需要历练。”阿罗说,也在理。   “你不在城里了,留下他一个人,可不就历练了嘛。”不用着急。   行进的路逐渐开始出现下坡,这种下坡极为陡峭,看不见,可是感觉得到啊。尤其树木如此茂盛,居然还能从下头往上吹风,发丝都飞扬了起来。   这就不太友好了,鹿元元觉着眼下自己只要一屁股坐下,就能一溜烟的滑下去,天然巨型滑梯,不过如此了。   阿罗紧紧拽着她,除却她这不会武功的,以及在后面的钟秦,其他人都十分轻松。   但鹿元元认为,她和钟秦相比较起来,算得上是老大难了。   为啥?因为人家钟秦瘦啊。谁带着她都不会觉着太过困难,就那么点儿骨头和肉,单手就能拎起来。   自己就不一样了啊,一身的肉,可是苦了阿罗了。   甚至,鹿元元都想给阿罗道歉,但风不断的从下往上吹着,她眼睛都开始睁不开,更别说张嘴说话了。   一脚踩在了被踩踏过的草上,那草被踩得汁水都流出来了,可好,她踩上了就直接往前滑,整个人向后倒。   阿罗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她这一倒,她立即把手往上提。   她功夫好,劲儿也大,这么一提,倒是提得上来。可是,自身下坠,全部的压力可不都聚集在那条手臂上了。于是乎,鹿元元就发出了一声不可遏制的惨叫。   她这惨叫就跟那乌鸦叫唤一样,只发出一声‘嘎’,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前头的人朝后伸出一只手来,轻松而准确的抓住了她的腰带,直接把她给提起来了。   一瞬间而已,她就跟什么树叶似得,身体四肢完全不可自主。   稍稍向前踉跄了下,但好在阿罗还拽着她呢,总算是把她扯得站稳了。   “多谢多谢。”可是吓了她一跳,这种坡度,她若是倒了,一路往下哧溜,得把前头的人都撞翻。   当然了,此画面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是把前面的人各个都有功夫在身的事儿给忘了,人家哪会像她似得控制不住身体。   “收好自己的腿,你踹到本王了。”言下之意,没被她一脚踹翻,已经是幸运了。   无言,她踹着他了?她没感觉,一瞬间发生的事儿,她都记不住了。   “抱歉王爷,我会看好她的,不会再误伤王爷了。”阿罗开口,可以说是很冷淡了。   原本拽着鹿元元手臂的手转而圈住了她的腰,手臂收紧,可以说是丝毫不松软,那臂上的肌肉都硬邦邦的。   安全感立升,鹿元元都忍不住想伸手摸摸阿罗的肌肉了。   身后,乔小胖动手,把自己的腰带卸下来,然后扯开鹿元元的披风,将自己的腰带顺着她后腰的腰带穿过去。   一扯,两端都在他手里了,缠在了腕子上。   “双重保护,元元姐放心的走,你把前头的人都踹飞,老子也能把你拽回来。”他故意声音大,又有点儿凶,就是说给卫均听得。   所以说,这阉人就是阉人,到底不是男人。心眼儿小的,跟芝麻差不多。不就是踢了他一脚?又不是故意的,生什么气? 第164章 山中深处   被阿罗圈着,又被乔小胖用腰带拴着,她像个什么宠物似得,被一路往下坡放。   这若是但凡两个‘主人’中的一个撒了手,她就得一路哧溜下去,摔得惨不忍睹。   再说,前头就是卫均,她这若哧溜下去,还得踹着他。这人不能踹,一踹就生气。   当然了,踹了谁,谁也不会开心就是了。   终于,这段陡峭的下坡有了尽头,当然了,并非是到了山下,而是剩下一段悬空,须得跳下去。   这走在最前的,那可是眼睛都不眨的,直接就往下跳。   从下往上灌的风那是相当强烈,呼呼地,鹿元元眼睛都睁不开了。   所以说,即便是眼睛看不见,但她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走在前头的,那是卫均,忽然间的,他那花树的味儿就变淡了,再加上风一吹,更是吹得乱七八糟,不见了。   好嘛,这是跳下去了,她不睁开眼睛都知道。   “咱们下去了。”阿罗说了一声,随后揽着她腰间的手臂用力,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不愧是有功夫,力大无穷,原地跃起,随后便是往下跳。   闭着眼睛,风强烈的往上灌,呼吸都不得,全部依靠的都是阿罗的力量。   后头,乔小胖松手了,他自己有功夫,自己跳,根本不凑她们俩的热闹。   下坠,感觉好像一瞬间,可是,憋得肺子都要炸了,那岂止是一瞬间的事儿。   落地,她两脚一软,脑袋往前扎,就要行叩拜大礼了。   一手在另一侧把她给扶住,拽起来,倒是劲儿真的大,把原本揽着她腰的阿罗的手都拽的脱开了。   “小心。”把她给扶好,阎青臣还特意歪头看了她一眼,她双眼紧闭,显然是一直没敢睁眼。   “多谢阎将军。”道谢,一边往他那边扭头,味儿好闻啊。   黑乎乎的,唯独气味儿不用眼睛去看,谁是谁,那是一闻便知。   拽着她往旁边挪,是给接下来从上头跳下来的人让地方,听着他们噼里啪啦的,只是从声音来想象,就像下饺子一样。   阎青臣扯着她,她便跟着走,都不带迟疑一下的。   跳下来的乔小胖整理着自己背着的东西,一边眯起眼睛往前看,严重怀疑那阎青臣就是个肉包子。   赶紧离开落下的地方,给后头的人让路,这些人自然的就往前面的未知之地前行挪动。   眼下,距离之前就进山还在此地等候的护卫应当不远了,按理说,他们知道大部队就是这几日进来,应当会在此处接应的。   可是,都走到这儿了,而且眼瞅着天也要亮了,但是并没有看到护卫。   “这里的树木真是茂盛,而且,越来越茂盛。”被阎青臣拽着手臂,鹿元元就那么跟着走。如同乔小胖所想,阎青臣就跟肉包子似得,她则是那饥饿的小花狗,闻着味儿跟着,别的都不想、。   “嗯,的确如此。”阎青臣往前看,除了参天大树之外,就是大树。因为那些大树太大了,树冠太茂盛了,荒草都长得细小,无法抻高。   “我都觉着呼吸不上了。按理说,植被会释放充足的氧气,吸收二氧化碳,这里应当氧气很足才是。可是,呼吸都费劲儿,咱们是不是醉氧了?”她接着说,主要是真觉着不舒服了。另一手按在胸口,用力的深呼吸,还是憋得慌。   “歇一会儿。”阎青臣停下,一边低头看她的脸,也是担心她会有什么不适。   很显然,这一路,非常需要她,没有她的话,这帮人指不定得在这长岐山中抓瞎多久呢。   鹿元元倒是没立时停下,又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抬起,十分准确的按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这树干真是粗啊,树皮又十分的粗糙,只是根据这树皮的触感,就知其活了多少年。   按着树,听着后头杂乱的声音,那上头的人陆续的跳下来,惊扰了不少山中的‘住户’。   “鹿小姐,你还好吗?”她也不出声了,就一手按着树干,听着呼吸也有点儿费劲。   “是啊,元元,你怎么了?闻着什么不对劲儿了吗?”阿罗也从后头走过来,一手扶在鹿元元的肩膀上,一边歪头看她。   摇了摇头,鹿元元还是没说话。乔小胖也围过来了,想看看他们家元元姐到底怎么了。   像从那种断崖上跳下来,她又没自己出力,按理说,不至于会受到什么伤害。   “你们说,在这种密林里连呼吸都费劲儿,为什么‘住户’这么多。而且,叽叽喳喳叫唤起来,劲儿也挺足的。”鹿元元说话了,身体一转,直接靠在了树干上。   她那样子,瞧着有点儿懒洋洋,可是,具体是不是真的懒洋洋,那就未知了。   毕竟,她外表看起来的,和实际脑中内心,是天差地别的。当然了,这也只仅限于了解她的人才会知道。   “若鹿小姐累了,便坐下来歇歇。马上天就亮了,也不差那几个时辰。”阎青臣微微蹙眉,他有点儿担心鹿元元这个状态,怕她坚持不下去。   阿罗也扶着鹿元元的手,想让她坐下。   倒是乔小胖从自己怀里扯出册子来,直接当成了扇子给鹿元元扇风,那劲儿大,风也呼呼的,吹得鹿元元眼睛都睁不开了,发丝飞扬。   “怎么样?好多了吧。”扇了几下,乔小胖停了,再一看鹿元元,眼睛睁开了,而且还睁得挺大呢。   “还得是我家小胖,这一通狂风扇的,脸皮要掉了。赶紧走吧,这地儿有味儿,你扇完了之后,味儿更大了。”扶着树干,一边挪动着转过身去,打算往山上走。   “什么味儿?”阿罗问,一边扶着她手臂随着走。   “说不上来,总之,有点儿不详。”具体的,鹿元元说不上来,而且正是因为说不上来,才要赶紧离开。人对于自己未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逃避。   几个人往上走了一段,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上坡,除却树木格外茂盛之外,其实也不难走。   可是,就是走了那么一段之后,他们开始停下了。   往那上面看,在这段小坡的尽头,最高处,出现了光亮。从一点点,逐渐的越来越亮,像白炽灯一般,在这下面往上看的人,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瞳孔甚至都被刺激的变成了一条线。 第165章 千山万水   阿罗身体向前,直接挡在了鹿元元的身前,遮挡住她的视线。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声喊,周遭的人也迅速的避开视线。   只是看了那强光一下,这会儿眼睛刺痛,恍若被针扎了一样。   后面,护卫快速的过来,撑开手中的铁伞,挡住强光,一边迎难而上。   这种事情,他们可说是经常遇到,所以,在应对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的训练有素。   铁伞是红色的,阻挡强光,在伞后看,一切都是红的。   他们迅速的到了山顶,之后又跳下去,片刻后,那些强光消失,这边刚刚眼睛刺痛的人才觉着好些了。   阿罗转头看过去,见没了强光,这才让开了些。   “可以睁开眼睛了,没事了。”拍了拍鹿元元肩膀,阿罗说道。   睁开眼睛,有些微刺痛,但这刺痛可撑住。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鹿元元往那高坡上看了看,又扭头环顾了一下,在她旁边,已经不是阎青臣了,他跑去前头了。   而现在在她身旁的,是卫均,也不知是何时过来的。   她扭头脸朝着他,他也慢慢的转过脸来看着她,“疼了?”他问。   “还好。”因为那种刺痛,泛起了一层泪花,不过有了这泪花,眼睛其实也舒服些了。   “走吧,过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把戏。”卫均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拽着她往上走。劲儿大,轻松的把她给扯过去了,以至于原本抓住她的阿罗也松了手。   随着他力气走,不用自己费劲儿,鹿元元也没说啥,甚至乐呵呵。   卫均拽着她,走了几步,眼角余光便瞥到那边有人上来了,是阿罗。而且,她追上来了,就抓住了鹿元元的另一只手,摆明了就是丝毫不松懈的意思。   被一路拽着,上了高坡,这一个高坡实际上也没多高,可不似之前跳下来的断崖那般陡峭。   这高坡下方,粗壮的树干上挂着些什么东西,眼下,都已经被砍断了。因为被砍断了,那些刺目的强光也消失了。   实际上,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藤蔓,好像是自然生长之物,但实际上,又不是。   快速的往下跳了两步,鹿元元伸手摸了一把,眼下其实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但是树冠太过茂盛,这底下还是黑乎乎的。   伸手一摸,悬挂在树干上的那些藤蔓样子的东西硬邦邦的,跟铁丝也差不多。   两只手齐上,抓着那些玩意儿摸,就是铁丝的触感嘛。   这玩意儿能发光,倒不知是怎么个理儿。不过,万辅人的把戏多,被说为妖术,那自然是以常理说不通的。   “此物为箜藓,算是万辅人小把戏中的一种。不过,近些年倒是少见了。当然了,即便是早些年,也只是在某些山中碰巧遇到,在人多的地儿,少有。”卫均说道,就站在她旁边。作为掌管采星司的人,他见多识广,那也是真的,绝不是一肚子空货。   “也就是说,只有在山里才会发挥效用。想一想,这满山的黑暗,唯独一处发亮,那可不是吸引人嘛。”勾着向往光亮的人朝着它靠近,然后,杀之。   “但,眼睛会瞎的。”卫均告知,这玩意儿,伤的是眼睛。   扭头看他,眼下,从头顶茂盛的树冠中渗出些微的光亮,她能够看到他了。   卫均的眼睛极其深邃,深邃的不见底。   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鹿元元反倒是心里头一震。   他似乎……有别的话要说。   只是,又不能说。   就那么仓促的对视了一眼,鹿元元又收回了视线,然后扯了扯挂在树上的箜藓,还真被她扯下来一截来。   “天亮了,咱们稍稍休息一下,喝口水?”扯着手里的那截箜藓,鹿元元状似无意的问道。   “好。”卫均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原地休息。   鹿元元好像真的要找水喝似得,朝着护卫走过去,倒是阿罗跟紧了她,而且,比卫均跟的紧。   卫均原本走过去一步,但视线触及阿罗,他就又停下了。   找到护卫要了水,鹿元元拿过来喝了一口,之后转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阿罗,“喝一点,一会儿还得吃点儿东西,再去方便方便。所幸是有你在,若不然啊,我去出恭都得要小胖陪着,他得烦死。”   “他本来就没多少耐心。”阿罗一笑,又抬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垂在额头的碎发。   鹿元元看着她,蓦地脑袋往前一凑,凑到她脸旁,吸了吸,“哎呀,有我家阿罗在,真是好。”   阿罗笑了笑,又去给她找吃的,人很多,带到山上来的物资也不少。总的来说,这么多人在这山里过上个一月两月的,也不会饿死。   当然了,这么多人各个身怀绝技的,即便是物资都用没了,在这山里也饿不死。   看到阿罗走了,鹿元元脚下一动,就往卫均那边跑。   人多,她的走位却是灵活的。卫均似乎有所感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之后也脚下一转朝着她走过去。   “鹿小姐,给你,先吃一些,免得到时又饿的寸步难行。”她灵活的走位也敌不过忽然‘杀’出来的人,阎青臣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并将食物给了她。   突然刹车,鹿元元轻轻地吁了口气,大口的呼吸了两下,然后接过他递来的食物,一边笑笑,“多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歇一歇吧,不要跑了,再往前行,不知还要走多远呢。”她乱跑,瞧着精神头是不错。可是,她没功夫,精神头也是一时。   “嗯嗯。”点头,鹿元元一副听话的样子,阎青臣也瞧着她轻笑。因着心情好,他身上的奶油巧克力香都异常的香甜浓郁。   这味儿啊,简直是上头。   鹿元元也有那么一瞬间被迷得晕乎乎,下一刻清醒了些,她立即歪头朝着刚刚卫均所在的地方看。哪想,这一看,却不见了他的影子。   四下寻找,还是不见人,诶?跑哪儿去了? 第166章 千山万水(二更)   待得再次被阿罗和乔小胖围住,像个手脚不健全的人一样被喂吃喂喝,鹿元元还是没有找到卫均的影子。   倒是其他人都有踪迹,距离最远的陆申,鹿元元都瞧见他了。   不过,他肯定是没消失就是了,若是消失了,那护卫岂不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所以说,他只是站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他分明就是有话说,她看的出来,而且,还是那种可能内容有些严重,但又不宜让他人知道的事情。   她倒是不觉着自己和卫均有什么默契,只是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她逐渐的能看懂他的眼神儿了。   基本上,他的眼睛里所表达的什么,她能看懂个六七成。   他要说的话,不想被他人听到,甚至,都不想被他人知道他有话要和她说。   所以,她也不好在被如此围着时,再甩开他们去找他。各个脖子上的脑袋,那可不是摆设,都聪明着呢。   吃了些东西,然后又和阿罗去往隐蔽的地方方便了一下,所幸是她随遇而安,没那么多穷讲究,在哪儿都方便的出来。   光线从茂密的树冠枝叶间落下来,细细碎碎,斑驳的洒在脸上,脸蛋儿都生了花。   阿罗帮着她把披风整理好,鹿元元就站在那儿像木偶一样,任凭她给她捯饬。   就那么瞅着阿罗,她是冷的,有一种自然天成的不近人情,不管是谁瞧着,都会觉着这姑娘,不好惹。   但实际上,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阿罗是个什么样的人,鹿元元是极为清楚的。   她的心地是柔软的,有时嘴上说的话恍若刀枪不入,可往往做的和说的那是相当不一样。   特别是在关于她鹿元元时,更是如此了。   “阿罗,乔小胖说,那宫里的娘娘享受荣华富贵,每天身边都有一堆奴才伺候着,甚至连脚趾甲都不用锉刀修理,得是奴才用嘴啃。我就想啊,这种荣华富贵,我可享受不了。”鹿元元说,大概是因为边说边想象那个画面,她一副有点儿恶心的样子。   阿罗一听,就乐了,甚至乐出了声音来。   “用牙啃出来的脚趾头,那得寒碜成什么样儿?到时皇帝老子一摸,还不得吓得仓惶逃跑。人家啊,极为看重闺房之乐,那叫情趣,从头到脚都得平整漂亮。”阿罗边笑边说,然后揽着她肩膀往回走。   “就是嘛,人家都是见过世面的。”鹿元元点头,只有从未见过的,才会越胡说越信。   走回去,队伍也休息完毕,这就要出发了。   打先锋的护卫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其实不问也知道他们在着急什么,因为之前在山中的那一伙护卫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没出现,没有来接应,他们该如何行事,每个人都十分清楚。而此时违背了行事规则,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可能出事了。   在这种地方出事,那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出发了,卫均也出现了,还是走在鹿元元的前面。   看着他的背影,颀长清贵,又十分的干净。他身上的味儿不只是好闻,而且干干净净,那股子清透,从里到外。   鹿元元倒是想跟他说话,说几句有的没的呗,也行。   不过,人家头都没回,看也不看的,她又能说啥?   速度加快,并且警戒也提高了,走在前后以及边缘的护卫都将兵器抽了出来。   阎青臣和他手底下的亲卫也一样,他们来自于军队,那杀气可不更为浓厚。   手里见过血的人,手上的气味儿是不一样的,即便是洗的再干净,还是能闻到血腥味儿。   也或许,是因为杀过人,那股子血腥残存于心里,发散于身体和五官,较之常人大有不同。   他们这种警惕,多多少少的还是影响了鹿元元,即便是没闻着什么危险的味儿,但他们散发出来的味儿,也够危险的了。   “那戚大人真是着急啊,闷头朝前,都不带歇气的。说起来,这给采星司卖命,赏赐真是不可想象。一朝立功,没准儿就富可敌国了。”乔小胖往前瞅,一边小声的讽刺。当然了,这卫均要给鹿元元庄园,而且位于帝都,他也是觉着一定要拿到手,不拿白不拿嘛。   “是啊,比起来,我这腿脚就显得愈发不灵活了。哎呦,阿罗你也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儿拖着我,路还远着呢,你得保存实力。王爷,不介意我拉一把吧?”说着,她就一手朝前伸,准确的拽住了卫均后腰外衫的衣料。   她这一抓,是真不客气,还使了下劲儿,卫均都被她拽的,原本迈出去的一条腿都在半空顿了下才落地。   “本王若叫你松手,岂不是落了个以大欺小的骂名。”卫均也没回头,淡淡的说,这就是同意了。   鹿元元无声的笑,又朝阿罗挤了挤眼睛,然后另一手也拽上去了。这般,就全然都靠着卫均的力量了,恍若个什么寄生兽。   阿罗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就彻底松了手,走在鹿元元身后,看着她故意‘欺负’人。   大树参天,人走在其中,渺小的真是恍若蝼蚁。   与人齐肩的,是露在地表分叉的巨大的树根,而树干在上头,一直高耸,以这个视角来看,这些大树简直就是入了云层。   树冠上还居住着什么动物,因为他们这些外来客,发出难听的叫声。蓦一下,刺得耳膜都疼,也惊得下头的人都不由抬头往上看。   也就是在众人都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卫均忽然一只手向后,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腕。同时,微微侧颈转过头来,把她往自己后背那儿又带了一下,“注意观察周围的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甚至,最初入了鹿元元耳朵时,她都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慢半拍的,她反应过来了,卫均已经把头转过去了,并且也松了手。   抓着他的长衫布料,鹿元元紧紧随着他走,一边琢磨他话中之意。   他是认为,此行队伍里头,有人不对劲儿,有人……是内鬼? 第167章 怪行   过了晌午,这深山中的路更为难走。那些参天大树在这种地形都能生长的如此茂盛,那些八爪鱼一样的树根粗壮有力,狠狠地抓着地表的泥土石头等物,用以稳固住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生命的顽强啊,有时来说,这植物要比人更坚强。   踩着粗壮的大树根,从陡峭的山巅边缘走过,鹿元元两手仍旧抓着卫均的衣服,身后阿罗一手按着她后背。两方守护,前后两个安保,她前行时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尽管挺危险的。   向前走,其实距离最初进山的那些护卫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大概穿过这段险路,也就到了。   都走到这儿了,还没见他们来接应,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踩上一截耸起来的粗壮树根,鹿元元往前一蹦,倒是把后头按着她后背的阿罗吓了一跳。   “稳一些,你若掉下去了可怎么办?”出声斥责,又赶紧追了一步,又紧紧地把手按在她后背上。   “没事儿,我这不前面还抓了一个嘛。掉下去,也得拽一个。”鹿元元头也不回,却是胆大包天的扬言道。   后头,乔小胖听了也不由皱眉,在这种环境里,就别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阉人小心眼儿,真一个不高兴把她扔下去,他这后跳下去都抓不住她。   “本王一定会在你掉下去的瞬间把你甩开。”卫均淡淡道,没似乔小胖所想的那般小心眼儿,但属实心眼儿也没多大。   抓着他衣服的手耸了耸,这若不是场地限制,她肯定会做更大的动作吓唬他,倒是看看他会不会把她甩开。   卫均虽是不见得心胸有多宽广,但,也不是个小人,才不信他会真的把她给甩开呢。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边侧的陡峭程度超乎了想象,而且可以行走的路线只有那么一条。身侧的大树根硬生生的插进泥土里,像什么寄生兽似得。   从那儿走过,又正好高度合适,她就扭头去闻那泥土味儿。   除却有着浓浓的树根才有的味儿之外,这里的泥土和刚刚进山时,以及送回去的土样都没什么区别。   走在前头的人已经陆续的跳下去了,那是一个斜向的断层,只需要跳下去即可。   跳下去,就是一层厚厚的落叶,像什么床垫似得。   轮到了卫均,鹿元元还抻头往那底下看了一眼,这种高度以及厚厚的落叶,她看到了,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刚准备松手,要他自己跳下去,倒是没想那人头都没回,反倒是把手绕过来了。   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就往下跳,真有那么一股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决意寻死呢。   他这举动突然,使得后面的阿罗也不得不松了手,然后只能眼见着他们两个跳了下去。   脚落在了落叶上,腿和脚就一软,直往落叶堆里栽。   然而,卫均扯着她那条手臂,像扯着什么宠物似得,快速的离开原地。   被拖拽着,两只脚都在落叶堆里趟出了两条沟来,“慢点儿慢点儿。”磨出火星子了。   然而,卫均却是根本没听她说话,只是快速的把她拽离原地,离开那里的所有人。 第168章 甩开他们   被卫均一路拽着,粗壮的大树也在她两侧急速倒退。其实她看到了,先下来的戚贯不知卫均在做什么,疾走了两步想过来帮忙亦或是做什么。但,他走了两步之后,就又停了。   然后,在鹿元元的视线里,戚贯越来越远,之后就被大树给挡住了。   一直把她拖拽出将近百米之外,他才停下,抓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拎,她就站起来了,并且原地转了半圈,就面对他了。   “王爷,您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太粗鲁了,我手腕要折了。”鹿元元知道他不是随意的乱行事,必然是有原因。只是,有原因也太粗鲁了,她手腕好疼。   卫均却是根本没时间说那么许多,“再往前行,我们须得想法子甩开其他人。你要记住了,只得与本王同行。”   他声音压得低,但是却相当严肃,不只是命令,还是一种处于险境时的凛冽。   “甩开其他人?你是觉着,眼下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大家都有问题?”那这事儿可大了,采星司里这么多内鬼。   “不,除了本王,其他人皆不可信。”卫均道,简而言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他也不是太相信。   “连我也在内?你见过谁的鼻子会像我这样,这么好使的?你再看我的脸,看我整齐的小白牙,就是我,错不了。”比划了一番,她又探头凑近卫均,深吸了两口气,闻他身上的味儿,确认他也是没问题的。她就不信,这世上会有两个人有着同样的气味儿,那是骨肉皮子里散发出来的味儿。   卫均垂眸看着她,“正因为你的鼻子,本王才会与你说这些。再往前行,之前在山里的护卫,是见不到了。在恰当的时机,你与本王甩开其他人,须得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正确的地点。”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他语速也加快了。   “只有咱们俩?带着小家小胖行不行?”她问。   “不行。”卫均摇头,他谁也不信。   但,他为何会在进山之后,对所有人都起了疑,这就是未知了。   反正,一时间也说不了那么清楚。   有人过来了,鹿元元都听着声音了。   眼睛一转,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她伸手拽住卫均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腰上,她就脑袋一歪,趴到了他怀里,制造出了一种他强行搂抱她的造型。   “与其让他们怀疑我们俩在暗中说秘密,还不如让他们觉着是你在骚扰我。”她小声的说,并且认为这一招极为高明。因为,可以把她自己明确的摘出去,一切都是他强迫她的。   卫均看着她,两手抄在她腰侧,倒是也没动。   也就在她小声嘟囔完,那几个人也过来了,绕过了大树,就看到他们俩这造型了。   鹿元元一窜,从他怀里退出去了,一副自己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的样子。本就长着那么一张脸,瞧着是真真受了委屈的样子。   阿罗一把将鹿元元拽了过去,又冷冷的看了卫均一眼。倒是乔小胖似笑非笑,大胖脸小眼睛,摆出那种笑容来,贼的很。   阎青臣倒是微微避开了视线,其他人也闭嘴不语,这追过来能看到这种场面,那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   卫均是一派坦然,就像什么都没做过似得,若说拼脸皮厚度的话,他绝对能排第一。   当然了,这也不是脸皮的事儿,主要是心态稳。   “王爷,距离在山中小队等候的位置不远了,咱们抓紧过去吧。”戚贯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几不可微的颌首,卫均同意了,下一刻,队伍重整,出发。   阿罗拽着鹿元元,这回和卫均拉开了些距离。乔小胖走在后头,边走边在那儿怪笑。   “若笑就无声的笑,你在我后头嘎嘎的,像老猫叫春。”鹿元元回过头来,说的就是乔小胖。   乔小胖小眼睛一眯,“你说,这阉人也会情难自禁,甚至不分场合吗?”主要是他没见过别的阉人,也不知道阉人具体是怎么样的。   鹿元元撇了撇嘴,拒绝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不管是不是阉人,首先,他还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都具备男人的劣性,就是占有。”阿罗冷冷道。   “言之有理。”乔小胖点点头,别看他自己本身这情况,但认真说起来,他对占有这事儿,也很执着。   认为是自己的,那就是自己的,谁敢抢他就跟谁翻脸。   鹿元元无话可说,毕竟事情具体如何,她最清楚啊。   所以,她选择不参与这个话题。   大树参天,并且,几乎所有大树上都缠着藤,那藤顶端还开着小花。   因为之前见过箜藓,这些藤出现,鹿元元就不由的多看几眼。但,根据鼻子所闻到的,这就是普通的藤而已。   借助大树而生,只要大树不死,它们就会一直活着。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的人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这就是找到了之前那一小队在山中等候的护卫的痕迹。   闻言,后头的人也快速的往前走,鹿元元和阿罗还有乔小胖也赶紧过去。   很大一片啊,大树的树干被刀砍的乱七八糟,那些原本缠绕在树干上的藤也被砍断了,小花也尽数萎靡落败。   地上的荒草树叶等等也被扫的乱糟糟,但,最吸引视线的,还是树干上那些刀砍剑划的痕迹。   根据这些痕迹来看,就知当时的场面必然十分混乱,而且,拿着刀剑砍杀的人,是用了最大的劲儿的。   而且,很多很多,可见当时的打斗场面很大。   可是,除了这些痕迹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没有血迹,没有伤者,没有尸体。   没有血迹,是不是就说明没有人受伤?那可不一定,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诡异。   仰头看着树干上的砍杀痕迹,砍得很深,树皮掉了一地。   阿罗站在她旁边,也随着她的视线看。   “闻到什么了?”她不由问。   鹿元元摇了摇头,“我在想啊,这痕迹为什么这么高?比我的头还要高三四十公分,怎么做到的?在砍的时候,人是飞起来的么?”所有的这些砍杀痕迹,都很高很高,反正她是做不到。   阿罗闻言,又抬头看了看,“这个高度的话,那么肯定就是跳起来做的。”也不可能所有人都长得那么高吧。   鹿元元还是有疑惑,挪动着脚步,继续去看别的树。   看了几棵大树,她又低头去看地上的泥土,吸着鼻子,显然在闻味儿。   阿罗跟在她身边,始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再离开更远。   倒是乔小胖显得心很大,一手托着册子,一手拿着炭笔,正在草绘当下的场景。   这一路来,可说是经历颇多,大涨见识,也是真的。   大家都在观察此处的痕迹,其实从一些燃烧过后的火堆灰烬上能看得出这里的的确确就是护卫之前等候所在的地方。   不过,灰烬也没有太多,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很频繁的燃火。   都是训练有素的,在这种环境中,还不算太艰难。   转悠了大半圈儿,鹿元元和阎青臣走到了一块儿,四目相对,然后就都笑了。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好像,万辅人就藏在这山里。”阎青臣说,但,又有些不太明白。   既然万辅人也是要跟着他们,借助采星司的力量找到那个地点,那么,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跟着才是,为什么要攻击候在这里的护卫?   “反正,临近这里,就四处透着古怪。这里都这样了,可是没有血,有没有可能,攻击护卫的,根本不是人?”妖术嘛,都是有可能的。   闻言,阎青臣倒是微微一诧,若不是人的话,那对付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个陆申,你看到了吧。他是不是和你之前见过的活死人很像?他都臭了,可还活着,反倒是到了这儿,我觉着他反而臭的没那么明显了。你的亲兵在后头,告诉他们多盯着点儿,看看他有没有再次变成活人的可能。”鹿元元小声的说,对于其他人来说陆申可能就是一直那么怪,不像个活人。可是,她闻到的信息要更多了。   阎青臣和阿罗都往那边看,陆申一直都和众人拉开了些距离,他不太愿意和人们太近。   也就在这时,大家的脚底忽然升起红色的雾气,它们无形又无声,只是忽然间出现,在大家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窜到腰部的高度了。   鹿元元后退了一步,后背也靠在了树干上,众人也跟着快速反应,此种情况,最先要做的就是集合,抱团,若是分开危险性也跟着提升。   阿罗低头看了看这些袅袅升起的雾气,眨眼间过了胸口。她一手从雾气中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之后表情就放松了。   “鹿小姐?”蓦地,旁边的阎青臣唤了一声,阿罗转过头去,此时红雾已经过了嘴巴,呼吸时都钻进了鼻子。   阎青臣的手已经落在了树干上,但是,没有摸到鹿元元的人。而刚刚,她就是靠在这儿的,只是这红雾升起的瞬间,她就不见了。 第169章 甩开他们(二更)   红雾在弥漫,以极快的速度,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已经蔓延出了有砍杀痕迹的位置,在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即便是一般起雾,速度哪会这么快,如此反常,那必是有妖。   嗯,这个妖,的确是妖。   但,这个妖,不伤人。   因为,这个红雾除了在升起之后遮挡住了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楚无法视物之外,也没别的了。   所有被困在红雾之中的人在最初都屏息,甚至拿出了各自随身携带的器具扣在了头上。   可以说是采星司必备吧,因为万辅人会妖术,他们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即便是气体,可能都有毒。   所以,这种器具可以将整颗头都罩住,就等同于封了七窍,防止那些有毒的东西顺着口鼻眼耳等等钻进去。   只有采星司的人才有这些器具,阎青臣和他的部下并没有,可是没有,他们也没什么反应,自如的活动,甚至在互相喊话通信,以保证大家都活着,没出什么事儿。   也是在这时才发觉,这些红雾根本就只是障眼法而已。   而在这段时间内,阿罗和阎青臣在找鹿元元,以那棵大树为中心,朝着外侧寻找。红雾太过浓密,让人无法视物,以至于寻找起来也非常麻烦。   鹿元元的确是不在那儿了,在红雾升起瞬间窜到半腰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被一股怪力拽走,她也没反抗,就真的是以一坨物质的样子,任凭那股怪力带着她,迅速的离开此地。   红雾蔓延的速度是挺快,但是,拖拽着她的人速度要更快。   脱离的红雾所在的位置,之后又极快的确认了方向,那就是一往无前了。   就被这般带着,直至从一个峡沟跳出来,顺着陡峭的断崖跃上去,惊扰了一只在树干上做引体向上的丑猴子之后,速度才慢下来。   那丑小猴被忽然出现的不明生物吓着了,发出尖叫,特别难听,但穿透力极强。   “估摸着通风报信呢,快点儿走,被猴子攻击,可不怎么体面,而且他们很难缠。”鹿元元立即说,因为卫均忽然慢下来,还去看那只丑猴子。   “它们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攻击我们。”卫均却是不信,那只是畜生而已。   “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它们的本事,但凡咱们背个包,里头装着点好吃的,它们就得想法子围攻我们把包抢去,然后把好吃的都吃光。”天下猴子都一家,属性相同。   “你又在哪儿见识过那种猴子?”卫均很难理解,畜生怕人,再凶猛的,也怕人。   所以,人根本没必要怕它们。   “嗯……反正就是有。赶紧走,这附近,都是猴子尿味儿,肯定是它们的窝。”它们是群居动物,有一个,那就说明很快能见识到它们一窝。   卫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扯着她快速的离开,树木还是那样茂密,但是,多生的植被也多了起来。所以,一些半高的矮树荒草之类的也丛生。   人在其中走过,衣料都被磨得刷拉拉。   “咱们就这样走了,我家小胖可怎么办?他肯定会着急的。”边走,鹿元元还是忍不住嘟囔道。   卫均一手扯着她,走在前,但他听到她的话,还是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五官优越,眼瞳深邃,被他那样看上一眼,但凡是个正常的雌性,腿都得软。   “怎么了?你不会告诉我说,你的护卫会保证他的安全吧。你不是连护卫都不信了嘛,不然为什么单独拽着我出来?”如果护卫不可信,那她家小胖可咋整。   “不,本王好奇的是,你为何不担心阿罗。”卫均摇头,他疑问的是这个。   “阿罗……”说了阿罗两个字,但鹿元元又不说了。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但瞅着眼神儿,永远都是那样懵懂,好像一无所知。   从这片矮树丛走出来,就是一个小高坡,大树那么高,耸立入云般,显得人如此渺小。   卫均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她,居高临下,“接着说。”他等着呢。   站在那儿看着他,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又长叹口气。   “怎么说呢,我总觉着,阿罗不太对。”这话,她一直没敢说,连对乔小胖都没敢说。   卫均几不可微的扬眉,“如何不对?”   “说不上来。阿罗的气味儿,我是最熟悉的了。说起来,这人本身的气味儿是不会变的,也不可复制。她就是阿罗的味儿啊,一点儿都不差。可是……又和之前不太一样。”她说着,边说边把眼睛眯了起来。   卫均轻轻颌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那时见了她,还拿伞照来着,也没问题吧。”她也站在了伞下看来着,是没问题的。   卫均依旧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向这高坡下。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因为树木太茂盛了,连天空都窥不到,更何况远山了。   在这里头,见不到阳光,更别说辨别方向了。   反正,鹿元元想了,若是卫均有问题,她跟着他出来了,他再把她给甩了,那她可能会死在这里。单单是刚刚见着的那丑小猴,她都PK不过。   “诶,你怎么不说话?我现在没什么证据,就是感觉而已。你觉着呢?看我呀,看那些大树有啥,还能瞅出花儿来?”转到他面前,仰脸看他,但这人都不带低头的,非常无视她。   被她烦的,卫均终是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儿,“你应当相信你的感觉才是,有时候,一个人的感觉,要比直白的证明更有力。”甚至,有些感觉是不需要取证的,那就是对的。   他这样说,就是认同她的看法。   叹口气,她又咬嘴唇,仔细的想了想,“我觉着不对劲儿,是我和她去方便的时候,我在解手,她就转过身去不看我。以前,她可不这样。”阿罗都会给她搓澡的,搓的特狠,因为劲儿大。她以姐姐自居,所以根本不避讳。尤其在野外,这地儿又危险,按照阿罗的性子来说,她更会时时刻刻盯着她。   看着她说完,卫均抬起一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尖,“你知本王觉着她何处不对么?”   “说说。”他也有感觉。   “她敢与本王对视,眼神坚定。在青溪城见到她时,她可从不会与本王对视。”尽管冷淡,但,向来避开,从无僭越。 第170章 雀栈   卫均的这种说法,也并不是毫无道理,不是他身为皇室贵胄才有的优越感,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低一等。   想必,他看任何人都无需躲避眼神儿,但是,不管是他的下属,还是平民百姓等等。再无关系,见了他,也都鲜少的会与他对视。   避开他的视线,那是非常自然的。   而且,若说阿罗的话,鹿元元是比较相信她不会直视卫均的。不管她有多烦皇家的人,甚至会在心里不屑厌恶,但,面子上该保留的还是会保留的。   所以,听到了卫均的话,鹿元元也沉默了。   若阿罗真的有问题,或者说,阿罗不是阿罗,那真的阿罗在哪儿?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青溪城距离这长岐山太远了。   唉,这就是时代落后的缺点了,这若是有个电话什么的,打个电话不就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天色暗下来,他们俩距离之前分开的地方估摸着有四五座大山了。再加这深处山行更加复杂,他们即便是循着味儿追上来,也来不及了。   当然了,这样都归功于卫均,他速度太快,她跟着他,那真是受尽了苦。   虽然倒也不是一直追着他,累死累活,都是他在扯着拽着拖着她,可是,那也挺累的。   随着天色暗下来,她眼前黑乎乎的,但是,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红光。   那红光暗暗的,像是被罩了一层黑纱,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后来随着还在前行,她发现那些红色的东西越来越近,并不是自己眼睛里冒出来的。   终于是那红光到了脚边儿,她伸脚踢了一下,其中两个就被她给踢倒了。   “诶?这不是活物。”硬生生的停下,把扯着她的卫均也给拽停下了,她吸了吸鼻子,“这是蘑菇啊,带夜光的蘑菇。”   就是菌类才有的气味儿,这就是蘑菇。   卫均也低头去看,其实早就看到了,只是,他并不想理会这些玩意儿,因为知道不是活物。   “在自然界中,最艳丽的,毒性最大。我真好奇啊,为啥能发夜光呢?”她低头看了看,因为担心有毒,所以不敢用手拿,可好奇也是真的。   “越深入,稀奇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卫均说,其实他并不觉着新鲜,因为,这么多年来见过了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大自然之中的东西,已经不足以让他为之诧异了。   “是啊,我觉着,这里泥土的味儿也逐渐不一样了。”鹿元元点头,一手抓着卫均的衣袖,一边彻底蹲下去。   她刚刚踢了那蘑菇,从根部那里,有些里层的泥土翻了上来,她这蹲下了,正好能闻到。   这里的泥土,和外围的泥土比起来,要更丰富和浓郁一些了。   卫均掌握的方向是对的,一直在这深山之中,连蓝天阳光都看不见,但在方向这事儿上,他一直清清楚楚,没有迷糊过。这就厉害了,反正她挺佩服。   长岐山太大了,正因为它大,有时你觉着是往深处走,或许可能,走着走着就发现,从某个方向某个地点,就出山了。   所以说,深入这俩字儿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就很难了。   “方向没错,而且,越往前,可能就愈发难走了。”卫均说,一边把蹲着的人拽了起来。   站起身,鹿元元转眼看了一下四周,黑乎乎,静悄悄,那漆黑的远处,依稀的能瞧见一些红的绿的的幽光。   和脚底下的夜光蘑菇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这里的蘑菇都是夜光的。   这玩意儿大概生长的条件可能很苛刻,只能在这种环境中生长。若是可随意种植,那估计做蜡烛灯油生意的商贩要吃土了。而且,大概也不会流传囊萤夜读的传说了,一切都能用这夜光蘑菇解决了。   “走吧。”卫均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尽管看不见,但是根据脚感,还有两侧那些树木在夜里的轮廓,也大致可以确认,他们俩此时走在了一条深沟里。   这深沟不算太宽,没有参天的大树,可是抬头往前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幽光一团一团的,这深沟是蘑菇的世界。   两侧参天的大树特别的多,它们斜着生长,都朝着深沟的方向倾斜,那树冠遮盖着天空,连星星都瞧不见。   越走,那花花绿绿的蘑菇也越来越多,幽光汇聚,原本黑漆漆一片,但是借着它们的光,鹿元元都能瞧清楚卫均了。   就是,这光使得人的脸色不太好,她一只手被卫均抓着,另一手又抓着他衣袖,勾着脑袋去看他的脸,他脸色都是绿的。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绿光满面的,长得再帅,也是好笑。   “笑什么?”她脑袋都顺着自己手臂那儿探过来了,卫均低头看了她一眼,绿油油的,整张脸像鬼一样。   “我想,这些蘑菇可能就是吓唬人罢了,没什么实际性的作用。胆子小的,怕是会被同伴吓着。除此之外,就是摆设罢了。”她脑袋勾着,边说边看卫均的脸。脚下绿色的蘑菇不多了,他的脸就开始冒红光了。   这跟演变脸似得,一会儿绿一会儿红,超级好笑。   当然了,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会出现这种效果。   想想所有的光都是从下往上来的,但凡换一个长得丑的,那不是跟鬼一模一样。   “或许,是进入某处的标志。”卫均说,一边将手臂绕出来,然后直接圈住了她的小脑袋。   谁想他忽然来这一招儿?更况且他这力道,她根本挣不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他给挟持了呢。   “放开放开,脖子要断了。”抓住他手臂,她脚下也跟着趔趄,可是踢碎了一堆红的绿的蘑菇。   “脖子哪有那么不结实,若是想硬生生的扯下来,须得前后两方配合。也就是说,在本王挟住你脖子的同时,还得有同样的力道挟住你的两条腿。那样两方同时施力,你的脑袋才会掉下来。”卫均淡淡的说,像什么资深刽子手。   “说什么呢?哎呦,这是什么玩意儿?”她脚下趔趄,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露出一大截来,她才会踢上,而且撞得脚趾头疼。 第171章 雀栈(二更)   因为踢到了东西,两个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些发光的蘑菇被踩踏的乱七八糟,只余下最后幽暗的光芒,但根据这些还是能看得出踩踏它们的有多不留情。   鹿元元踢到的,是一截从蘑菇堆里探出来的石头,这石头又不是纯天然的石头,只是看露出来的那一截,就知道必然是经过打磨的。   只是,时间久远了,最上头,一侧还有圆滑的轮廓,但另一侧已经完全碎了。   借着那些蘑菇的光,鹿元元又伸腿踢了踢,“看样子,这玩意儿是个石碑吧。在这儿出现了石碑,是不是说明,咱俩快到了。”好像,是这个意思。   卫均蹲下,先看了看那露出在外那截石碑的样式,之后才伸手,拨开了那些石碑根部的杂草蘑菇等等。   应当还有很长的一截被埋在泥土之中,显而易见,它已经保持这种模样很久了。   用手指在那石碑上轻轻抹过,有刻字。   “如果说,咱们俩找对了,那接下来再往里走,可得小心了。这地儿啊,太静了,静的,我汗毛都开始站起来了。”鹿元元也蹲在他旁边,俩人都停下来了,也不说话了,这里前后都是红红绿绿的幽光,又静悄悄,真有点儿瘆人。   “这上面有字。应当,是一些铭文,关于某些礼器等物。”露在外的部分有刻字的痕迹,但又因为露出的部分不太大,再加上在外面被风雨侵蚀的久了,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既然有这一个石碑,可能我们再走走,还能遇到。”一些自建而成的文明,就像一个大家族似得,里头总是会有一些听起来很离奇的规矩。其实,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可研究的。   卫均几不可微的颌首,抓着鹿元元的手站起身,刚准备要走,他却忽然停下了。   他动作突然,鹿元元也一样,立即止住所有的动作,像是在玩什么木头人一样。   一些声音,从后头传来,似乎已经在尽力的不发出任何声音了,可是这里太安静了。   卫均耳朵非常灵,他听到了,下一刻便猛地把鹿元元揽起,快速的离开原地。   显而易见,卫均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冲到自己前头去,他要一马当先。若不然,他也不会和鹿元元甩开大部队单独离开。   鹿元元被挟着,此时真是恍若物件一般,她想说话,可是被勒的都张不开嘴。   这么快的速度,这条以红绿蘑菇铺就而成的深沟道路也到了尽头,眼看着前头就是黑漆漆的断崖,且接连着两边的参天大树。   但,卫均就揽着她这般冲了过去。   断崖恍若一面墙似得忽然插在了这里,但实际上,它是有洞的。   而卫均带着她,也正是进了洞,恍若个在地底下挖出来的隧道一般。   这隧道还不狭窄呢,通车也完全不成问题。他们俩进来了,同时的,后头也有脚步声跟进而来,是那种十分急促的奔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隧道里有回声,鹿元元都觉着马上要追过来了。 第172章 雀栈Ⅱ   那脚步声在后头追着,好像是特别大的脚,一下一下的踩着,似乎那一脚就踩碎了地上无数的石头。   鹿元元不是那个奔跑的人,她作为被‘携带’的那一个,所以,好像听那声音听得更清楚。   她听着那声音,越听就越有一种错觉,感觉那拥有一双大脚的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待得追过来,就会一脚踩在她脑袋上,把她的脑骨都踩碎。   “卫均,咱俩先停下,让他先过去好不好?”她费劲儿的张嘴,又不敢太大声,以至于发出的声音好似喉咙被谁给扼住了似得。   卫均听到了她的话,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显而易见,他还是不想让任何人超过他。   “我说真的,让他过去。”又喊了一声,这回声音稍大,并且一手抓着他手臂,用了很大的劲儿。   许是感觉到她急了,卫均稍稍那么停顿了下,下一刻脚下一转,忽然间的就挪到了旁边的某个石缝里。   身形速度快,鹿元元都没反应过来,就和他结结实实的塞进这石缝里了。   相对而站,谁想到进了这狭窄的石缝,两个人成了没夹馅的汉堡。   但是,这会儿却根本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那脚步声也没了,停了。   屏住呼吸,若是可以,连心跳都得控制住才行。   黑漆漆,不过,紧贴着他,可以确定他就在这儿,这倒是让鹿元元稍稍有些安定。   那后头追着的是不是听不到卫均的脚步声所以才停下来寻找?那么,这功夫也挺高的,耳聪目明的。一直追的紧,他们藏起来了,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两个人不做任何声音,鹿元元屏息,憋气憋得难受,一点点的低头,这地儿太狭窄,只能供他们俩这样面对面站着,想蹲下都不成。   把脑袋抵在了卫均的胸前,尽力的憋着,只希望那个追着的人赶紧先走。   时间一点点而过,那脚步声始终没有再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已经静悄悄的走了?亦或是,一直站在某个位置上。   鹿元元实在憋不住了,开始小小的吐气吸气,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卫均抬起一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尽管无声,但这是示意她可以继续换气的意思。   鹿元元慢动作,小小的呼吸,这幽深的隧道,狭窄的石缝中,空气还是很干燥的。   不敢说话,能够呼吸,已经是天赐了。   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因为那个脚步声一直没有再响起。   然而,没过去多久,忽然间的,那脚步声再次出现了。   很奇怪的是,那脚步声此时距离非常的远,似乎,在那隧道入口处的地方。   虽是开始时很远,但是在一点点的接近,由远及近,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   鹿元元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脑袋依旧顶在卫均的胸前,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卫均也听到了,不过,相对来说他听得要更多。不只是那追赶的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还有别的疾跑的声音。   功夫高强,脚不沾地的那种急速前行,那沉重的脚步在追赶。   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这石缝旁边,鹿元元攥紧了两手,真的是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从旁边经过,又逐渐的走远。   直至的,在忽然间,那脚步声就没了,一切,又都重归于安静。   慢慢的吐气,鹿元元也松开了攥紧的手,指甲都不知何时掐进了肉里去。   抬起两手抓住他两侧的衣料,她汗都下来了。   “刚刚的确是有人过去了。”卫均说,这次,是真的有人赶到了他的前面。   “在山里也有几天了吧,你怎么还这么香呢?你都不流汗的吗?”她脑袋抵在他胸前,随着身体放松下来,就变成脸蛋儿贴着了。主要是受了惊吓而无力,那脚步声,虽是不见其貌,但也的确是不见其貌时最瘆人。   谁又想到她放松下来说的就是这种事,卫均低头看她,尽管漆黑,但他也看得到她。   “天生的吧。”他淡淡的说,似乎并不以为意似得。   一听这话,鹿元元就乐了,这云淡风轻的炫耀,她还真是无话可说,可能就是天生的干净呗。   “在这种地方,闻着你身上这味儿,多平和的人都得兽性大发。所以说,往后再行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你就把自己弄得脏一些,安全。”她边吸鼻子边说话,这种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应景’了。   卫均垂眸看着她,忍不住想笑,原本在她脑袋上的手转到她的耳朵上。捏住了她的耳朵尖,“这会儿不害怕了?”大概是因为放松了,彻底柔软下来了。   “所以我在平缓自己的情绪啊,刚刚心脏砰砰跳,我都害怕犯病。诶,你这心脏倒是一直平稳如初,不带丝毫波动的。”她的耳朵正好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可不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身子动不了,她这脑袋倒是灵活的很,在他跟前扭来扭去,这若是个别的东西,肯定早就给扔出去了。   因为说着这事儿,鹿元元就更仔细的听了听,从躲在这儿开始,其实她就依稀听到了。只是,那时又没关注这事儿。   他是怎么做到始终如一都这样的,即便在带着她跑了那么久,又可能面临不明的危险时,还始终保持的。   她为了自己这心脏,可是锻炼了很久,但,如今一对比,那是望尘莫及。   她正听着呢,哪想这心跳声怎么还快起来了呢?   刚刚还一下一下的呢,蓦然间,这速度就乱了。   抬头,看他,虽是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呼吸都打在她脸上了。   热乎乎的,吹得她眼睫都在颤抖。   “你……咱俩出去吧,我有些小建议,要跟你说。”鹿元元小声说,一边身体用力,打算从这狭窄的石缝里挤出去。   进来的时候是卫均施力,带着她进来的,看似很容易。但这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使劲儿挣了一下,除了挤得身子前后都像被碾压一样,就没啥进展了。   卫均倒是也没动,只是看她又使劲儿的往外挣,他都替她疼。   也就是在这时,猛然间,那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再次响起。分明就是在这隧道入口的位置传过来,可是在这隧道中恍若有回音一样,就显得特别的清晰。   一听这声音,鹿元元真被吓了一跳,刚刚不是过去了吗?怎么又来!   卫均伸手把她拽回来,同时屏息,如同刚刚一样,沉重的脚步声从隧道入口那里开始,在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这种脚步声,就像是一双巨人的大脚,可是除了声音之外,其实若仔细感觉,不管是脚下还是头顶都没有任何震颤的感觉。   两个人真的是除了心跳,就跟死了一样,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旁边,然后快速经过。   在经过他们的一瞬间,鹿元元觉着耳朵都要聋了,那一步一步,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了她耳朵上。   过去了,逐渐远去,也就是过去了。   直至猛然间那脚步声消失,鹿元元也缓缓的开始呼吸,“又来?我就觉着这地儿不对,咱们不应该进来的。”抬头去看卫均,虽是看不到,但他呼吸打在她脸上,她就安心了,证明他活着呢。   “是有人进来了,刚刚两次,都是有人进来。但是,那追着的脚步声,不是人,也不是物。”卫均说,一边单手搂着她肩膀,就轻巧又小心的从石缝里出来了。   “不是人,不是物,那是什么?”声音变得更小了,甚至从石缝里出来了,鹿元元也没敢有任何动作。   卫均缓缓的抬头往上看,这隧道其实不高,往上看,看到的也只是石头罢了。   “不知。你又有何建议?”她刚刚说,有建议要提。   “这里的味儿,和陆申女儿的那条裙子上的极为相似,我还以为我们找对地方了。但是刚刚,我仔细的闻了闻,又有点儿不太对。那味儿,来自于这些石头,但是我低头的时候,闻到脚下飘上来的气味儿,又不是。所以,我们得离开这儿,我觉着走错了。”这就是鹿元元的想法,她辨认不了什么方向,可鼻子闻到的,就是这样。   听她说完,卫均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把她又揽的紧了紧,脚下缓慢移动,打算撤出去。   “确定咱俩这样不会惊得那东西再追咱们?”她两只脚都离地了,然后就立即抱住他,能不用她走,她自然千恩万谢。   “试一试。”卫均说,然后就那么搂着她,恍若散步似得,开始朝着原路返回。   走的慢,步子轻,闲庭信步,若有光,必然就是一副以怪异造型散步的场景。   轻轻地走,静悄悄,他们俩没声音,这隧道里也没声音。   鹿元元挂在卫均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虽是凭直觉要离开这儿,但又不免好奇,真进入这隧道深处的人,怎么样了?   而且,进去的是谁啊? 第173章 雀栈Ⅱ(二更)   就以这种慢慢悠悠的速度前行,一直都很慢,只是造型颇为奇特。   鹿元元也不敢吱声,更不敢大喘气,抱着卫均,任他揽着自己前行。   两条腿向后翘起,她尽力的不耽误卫均走路,当然了,还是不能忽视自己的重量。   进来的时候,卫均速度太快了,其实已经走了很远。而且根据之前那脚步声追着追着,忽然间就消失的长度来看,他们躲避的石缝,应该已经距离这隧道的尽头不远了。   尽管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怪可惜的。   但是,鹿元元并不想冒险,还是觉着谨慎为最好。   在这种地方,命,是很重要的。   太黑了,这隧道根本就是没有一点光亮。以前也去过类似的地方,可是好歹人家上头有些缝隙什么的,会泻下些光亮下来。   但这里,是什么都没有,早知如此,就顺手带几颗蘑菇进来了,好歹能照亮啊。   “你累不累?”她特别小声的问,发出的几乎就是气音儿,好像显得特别贴心。   “你自己走?”卫均问她,而且手劲儿也松了。   “别呀,我这腿脚不听使唤,可无法像你似得走路不发声。”她可担心蓦一脚踩重了,再把那不明身份的家伙招出来。   “这般一坨肉,不知能卖上什么价钱。”卫均托着她,小声说道。其语气明显故意逗弄,只是听着又有点儿严肃,并不轻佻。   所以,若是遇上了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觉着他是认真的,继而会让人心下忐忑,止不住的得一通斟酌。   但是,现如今鹿元元还算了解他呀,又不是陌生人。   他说完,她就小小的叹了口气,“好歹皇上都把你赏赐给我了,你说我得什么价钱啊?”   闻言,卫均就笑了,“如此说来,你倒是比本王值钱了。”   “不敢不敢。我是下属,是你徒弟。跟着领导走,遇事不发抖;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满怀孝敬,看我真诚的眼神儿。”嘴上说的可谦虚了,可再看看当下的情况,她全然不发力,都是人家托着她。什么领导,什么师父,一直在出力。   卫均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猛然的,隧道入口那里,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一下,两人都一惊。   卫均快速的转眼看向两侧,想寻个安身的地儿。可是,这里可没有那么大的石缝供他们俩藏身。   亲耳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轰隆轰隆的就过来了,耳膜都在发抖,卫均搂着她,只得向旁边一闪,就贴在了石壁上,等同于在这不太宽的隧道里给让出了个地儿。   脚步声近在咫尺,鹿元元一条腿都无意识的勾住了卫均的腿,睁大了眼睛看着,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会从面前经过。   一阵细风先过来了,带着人才独有的汗酸味儿,接下来,一道影子就出现了。   速度很快,但是,很明显他也发现了处于这狭窄隧道里的另外两个人。   他边快速的跑过去,一边看那俩人,黑暗中,眼睛睁得很大。   而靠着石壁的两个人,也在看他。   这种不期而遇,并不美好,尤其是还有‘两只大脚’在追赶。   那人迅速的过去,没做任何停留。   随着他过去,那能把人踩碎的脚步声传来,它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但是那声音真的巨大。   尤其是此时两个人没有藏身在石缝里,就这么站在这儿,与之遭遇,处于完全曝光的境地。   真真是觉着两只耳朵被狠狠地踩了一脚,鹿元元不由一瑟缩,松开一只手忍不住捂住耳朵,好疼啊。   卫均亦是身体一绷,微微闭上眼睛,耳朵在一瞬间真的疼的狠了。   不过,兴许也是幸运的,在那脚步声临近到身边时,他们俩同时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没有喘气。   若是那时还在喘气,后果……没人知道。   直至那脚步声远了,又蓦地消失无踪,他们俩才像活过来了一样。   呼吸,喘气,鹿元元揉着自己的耳朵,“我这耳朵被踩了,好疼。”   “走。”卫均缓过来了,带着她继续走。   这个地方,已经不神秘了,有不少人发现了这里。   “刚刚过去那个人,你看清楚是谁了吗?”她只是在那人快过来时闻到了味儿,汗味儿,以及在山里多时的味儿。通过气味儿,她觉着不是他们此行一同进山的人。   “不认识。”卫均也不认识。   “这么说,跟着咱们的万辅人,已经进山了。”速度很快啊。只是,他们乱跑着找的话,那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了,毕竟长岐山太大了。即便只是想横穿的话,在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情况下,也得花上数个月的时间。   “所以,我们更得快些。”卫均说。   两个人还是以先前的速度前行,终于的,算是闻到了来自于外面才有的气味儿,即便不去看,也知道距离入口那里不远了。   外面已经开始天亮了,晨光朦胧,倒是远处那些原本在夜里发光的蘑菇失去了光辉。   从隧道里出来,卫均就把鹿元元放下了。   双脚落地,她轻轻地吐了口气,抬头去看这莫名杵在这里的断崖,很大很大。   这高度,起码得二十几层楼吧。   她正看着呢,卫均拉着她,朝着隧道入口的一侧走了过去。   收回视线,跟着他走,一边往那石壁上看。   这才发现,在那隧道入口一侧的石壁上,被人工雕刻出来了一人高的类似于石碑的形状,而且,刻着两个字。   两个很大的字,只是……鹿元元不认识。   这是什么字体?她好歹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又不是文盲。   这俩字儿,有横有竖又有勾的,可是,怎么瞅都不认识啊。   “这两个字什么意思?”总不至于,都遥远到远古了吧,象形字?   “雀栈!”卫均说,他认识。   “雀栈?指的是这座断崖,这条隧道,还是之后的地方。”鹿元元不明白了,什么地点什么名字的,她不了解。她所有的一切直觉都是根据鼻子来的,是鼻子指引她,即便此时,她也不觉着离开这儿有错,不能进去。 第174章 仔细想想   “可能,就是此地的地名吧。”卫均说,因为,他也不是很确定。   鹿元元仰头看了看天,又稍稍探头仔细的看了看那两个字雕刻出来的大字,一个字都有她半个人大了。仔细看的话,是能看出些风雨岁月斑驳的痕迹的。也就是说,有年头了。   贴过去,那石壁就在她鼻子尖那儿,她闻了闻,然后扭头看向卫均。   他也正在看着她,“怎么了?”   “这石壁,和里头的味儿差不了多少。但是,地上的泥土,并不一样。”说着,她蹲下身子,扒拉开一块石头,捏了点儿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气味儿很相似,但,实际上是不一样的,她可以肯定,这座如此大如此奇特的断崖或是这广袤地下的土,其中有一样是之后运过来的,绝非原装。   “走。”卫均相信她的话,所以,当下离开此地是正确的。   不过,他在拽着鹿元元走的时候,还刻意的踢了几下那隧道前方的石块。如此长久的没有人出入过,不管是草木还是石头都保持着久远的状态。他踢了,痕迹就特别的明显,一看就是有人在这儿出现过,甚至,来不及过多思考非常着急的人,就会一头闯进隧道里去。   此种时候,他倒是真的不去思考会不会误伤自己人的事儿。所以说,即便是他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宽厚的气息,但实际上,在定夺某些事情时,真的会不计一切。   两个人顺着原路往外走,走的还是那条满是蘑菇的路,两侧参天大树的树冠朝着中央倾斜,遮盖住这头顶,连天空都看不见。   大概是因为天亮了,所有的蘑菇都没有了光辉,而且,伞盖还黑乎乎的。   这种颜色,想必没人会想碰,甚至走路时,也会不由自主的避开。   除却昨晚他们俩走过时的痕迹,还有一些别的人踢过的迹象,这些蘑菇长势很好,但实际上很脆弱。只是轻轻一踢,它们就断了。   低头看着这些蘑菇,鹿元元微微皱眉,“这些蘑菇,好像要烂了。”分明昨晚还不是这样的,她闻到的是新鲜的菌类的气味儿。   但仅仅这么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天亮了,它们就腐烂了?   卫均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腿踢了一下就在脚边的蘑菇,几朵簇拥在一块的蘑菇都被他踢翻了,那断开的截面,也是黑乎乎的,甚至,还有点儿粘腻的感觉。   都成这样了,那么的确就是腐烂了。   “所以,这些蘑菇是每日皆新生,寿命只有一晚。”这么神奇的菌类,有点儿昙花一现的意思。   “看来是如此。”卫均颌首,看着那些开始腐烂的蘑菇也有些恶心,再前行时,脚绝对会避开,不再踩踏。   两个人顺着这条路快速的往外走,不过,并不顺利。   因为,在忽然间,卫均拉着鹿元元停下了。屏住呼吸,听了些什么动静,下一刻,便拉着她迅速的一转,进了密林。   高树参天,人进来了,那粗壮的树干各个都得两三人环抱,所以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若是玩儿躲猫猫,随便躲在一棵大树后,都能一直玩到游戏结束。   迅速的在参天大树间穿行,起起伏伏的,在从一个小坡上跳下去之后,卫均才停下来。   鹿元元直接蹲下,一手拂开地面上的落叶和小荒草,捏住了一点土,放到鼻子下。   闻了闻,她也稍稍仔细的分辨了一下,之后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卫均。   他也在低头看她,见她看自己,他扬了扬眉尾,显然是让她有话就说。   “为了确保我们接下来不会在方向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我觉着,由我来带路吧。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因为着急,就带着我以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方向跑,我们很容易走错路的。”因为长岐山太大了。   “方向错了?”卫均抬眼看了看四周,对于方向上,他掌握的是没错的。也就是说,无论身处这长岐山的哪一角,想要出去的话,他都能带着鹿元元出去。   站起身,鹿元元拍了拍手,“觉着尴尬就脸红一下,我又不会嘲笑你。这可比昨晚走进蘑菇路的时候味儿淡的多,我觉着,咱们得朝着雀栈相对的方向走。那边的味儿是不是会更浓一些,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双臂负后,卫均可不会脸红。   “走吧。”他脚下一转,在方向上,他是掌握的死死地。   鹿元元一步窜过去,一手抓住他手臂,一边勾脑袋去看他脸,“别装,是不是特尴尬?你是人,又不是神,出错很正常,我不会笑话你的。”   卫均也不看她,倒是她一个劲儿的非要看他尴尬,不死不休的架势。   终于受不了了,卫均抬起一手捏住她后颈控制住她,一边低头看她,“吃药了么?”   “没吃呢。”眨了下眼睛,的确是没吃。   “快吃快吃。”卫均扬了扬下颌,随后松了手,也松了口气。   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倒出相应的数量,然后放进嘴里。   大概是因为吃习惯了,她看起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而且,吃了这玩意儿就不用吃饭了,那么一大把进了肚子,饱了。   喝了口水,又把一颗糖塞进嘴里,她又旧事重提,“快说,刚刚是不是尴尬了?”   “闭嘴。”卫均呵斥,随后脚下步子加快,为了不听她烦他,甚至不惜把她甩开的架势。   他越这样,鹿元元就像捡了什么乐子似得更快的追赶,还问他到底尴尬不尴尬。   因为识得方向,再加上鹿元元所确认的地点,那么想要赶过去,其实并不困难。   在接近两个时辰之后,就到了他们俩之前进入那条蘑菇路最初的地点。   没有任何停留的,就朝着与雀栈相对的方向走,这儿可没什么成堆的蘑菇做指引,反倒是越走矮树丛愈发的葱郁,且伸展的枝桠上都长了许多的小刺,恍若荆棘丛一般。那小小的带刺的枝条上,还抽出各种五颜六色的小花,吸引了不少的蝴蝶蜜蜂等昆虫。   鹿元元走在卫均的身后,边走边环顾那些蝴蝶,大概是因为那些小花太过五彩斑斓,以至于它们都被衬托的灰突突的,挺丑。   而且,鲜少的,大树的树冠不再那么茂盛了,有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那些小花儿看起来也更生机勃勃了。   这片矮树丛很宽,卫均走在前,鹿元元跟在后头,他把一只手给了她,另一手用来拨开挡路碍事的树枝。   “你想吃蜂蜜吗?这么多蜜蜂,它们的窝肯定在附近,我能找到。”鹿元元说,边说边摇晃她抓住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是温热,又有些粗糙,抓住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   “你可知这山里有谁最喜欢吃蜂蜜?”卫均紧了紧被她握住的手,淡淡问道。   “黑熊。”那还用说嘛,光头强可不是白看的。   她都回答了,卫均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又不是黑熊,所以,哪有那闲心去找蜂蜜。   当然了,如若她真的想吃了,那就只能浪费些时间了。不过,他是不会帮忙的,得凭她自己的本事去抢蜂蜜了。   终于,走出了这片矮树丛,高树参天,而且,贴在地面上方一掌高,有白色的薄雾。   随着走动,那些白雾也被触动,它们会移动,会飘,但是,高度始终如一。就好像,它们再也无法再飞高一样。   鹿元元边走边低头看,直觉这玩意儿应该是没问题的。这若是有问题,或是有毒,他们俩的脚可能早就烂了。   “这边这边。”卫均在往前走,鹿元元反倒扯着他的手,示意往右边走。   她说,卫均自然也听话,而且,也没问为什么。   “你都不问为什么的?你说,我若有问题,是个细作,你可怎么办呀?这么容易就被骗了。”鹿元元说,是觉着他现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听她的话觉着好笑。   “那就只能一起死了。”别无他法。   这话听起来意思就多了,鹿元元微微一愣,后来一想,不由嘟囔,“谁和你一起死,你可比我老多了,我能活很久的。”再说了,也不想想他老爹当初到底都抱着什么目的把他赏赐给她,无非就是俩人都残疾,凑成一对儿互相照应,待他老了,咽气了,有她这个小媳妇儿给他养老送终。   什么天子仁义的,那都排在后头了。   这就是最初时,阿罗和乔小胖以及她相同的想法。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但现在,她还偏偏把这小家子气的想法排在前头,气他。   嗯,果不其然,他被气着了。   回头看她,眼神凉凉。   鹿元元转了转眼珠子,见他还不收回视线,就推了他一下,“转过去转过去,走偏了都。”   “此非乱世,人却亦如浮萍。你最好,仔细想想。”卫均转过去了,但又这么说了一句。   抬头看他坠在后背的墨发,倒是好像忽然间被打通了什么筋脉似得,他说的,她还真从没想过。   有时有点儿受乔小胖的影响,觉着人活一世不闹腾闹腾放纵放纵,对不起活这一辈子。   但是吧,她也只是偶尔想一想罢了。   如卫均这种说法,她还是头一次像当头一棒似得,猛地就在心里头扎了根。 第175章 树袋熊   白雾一直都在,蔓延着,始终保持,又不会飘走,亦不会消失。   所以,这些玩意儿瞧着吧,就有点儿跗骨之蛆的意思了。   而且吧,逐渐的,卫均开始失了方向了。   这就很稀奇了,他简直就是指南针本针,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他都不会丢失方向。   但是,在有这白雾的地界内,他就失去方向了。   即便树冠再茂盛,但也会有些缝隙可见,看见天,看见阳光,辨认方向的话就不成问题了。   但问题是,即便是看到了天空,可是,阴沉沉的,没有云朵的形状,更没有阳光。   多次去看,都是一样的,天空就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更像是被一片幕布给挡住了。   已经完全走的太远了,周遭所见,不管是参天的大树,起伏的地势,还有那一直漂浮在脚踝处的白雾,都是一模一样的。   即便是想退回去,都找不到方向了。   想以大树亦或是来时的脚印做标记,完全不行,根本一模一样,连卫均这种鹰眼也失去了作用。   当然了,只是他失去了作用而已,鹿元元走路,靠的又不是眼睛,是鼻子。   走一段路,她就弯身,把手伸到白雾的下面,捏一点点土,闻一闻,然后还能接着走。   以她为主,卫均成了作用只是壮胆的那个,她就非常开心。   不过呢,她还是有收敛的,能有个人给她做背景板,给她壮胆,这不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嘛。   这若是她自己,她可没什么心思找路,得一直琢磨着要出去。   “你别不高兴,这土的味儿可是越来越正了,和雀栈那断崖的石头非常像。若说有什么差别,那就只有一丝丝了,那些石头的味儿较为纯正。但是这里的呢,长了太多的草树,会有草树才有的苦丝丝的味儿。”鹿元元说,一边扭头看他,还算有耐心的跟他解释。   “本王知道,所以,不是一直唯你马首是瞻吗。”卫均淡淡道,但是始终抓着她右手的手腕,即便她要弯身去抓土,他也不松手。   他还能说这话呢,鹿元元扭脸去看他,很是惊奇。   “好吧,既然王爷都唯我马首是瞻了,那我必然得带着你找到阳光大道,否则都对不起你啊。”这话她爱听,不过倒是也佩服卫均,能屈能伸,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是拿捏的准准的。   卫均看了她一眼,之后就笑了,“依你看,何时能走出这里啊?”因为不识方向,所以,他一直都有一种好似在原地转圈的错觉。   “应该不会太久了。”他语气搞得那么谦虚,她自然而然语气也就端上了。   要在卫均这里寻求平等,那可是多不容易啊。这是一个天生自带贵气的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自动的低一等似得。   语调忽然低缓,卫均不由看她,薄唇也是弯着的。   “忽然间的,本王怎么开始担心了呢。”他说。   “你担心啥?担心我会把你拐走卖了?”这种境地,他只能信她了,别无他法。   “那倒是不至于,本王又岂会被你卖了?只是,一味的任你带领,不知将走到何处去。”卫均捏着她手腕,边说边看她。因为带着笑,怎么瞧着都别有深意似得。   鹿元元不爱听,尤其是他高高在上的,好像除了他,世上的人就没真本事。   于是乎,更有专注力的继续寻找路线上。   抓土的那只手都成了小黑手,指甲里都是泥渣。   终于,在她又抓了一点泥土闻过之后,就有点儿迷惑了。   抬头往前看,地势逐渐的有些低,而且,那些白雾在拂动,就好像有风在吹它们。   平行移动,高度倒是不曾改变,看起来就有那么点儿诡异了。   不止鹿元元看到了,卫均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白雾在拂动,并非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而是因为别的。   “咱们得往下走啊,这泥土的味儿,越来越正了。”找的方向完全正确,只是,这地势,还有这白雾非常诡异。   “那走还是不走?”卫均问她,倒还真是应了他之前那句话,唯她马首是瞻。   问题又被他给踢回来了,鹿元元盯着他的眼睛看,又想了想时间的问题,以及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最后一点头,“走。”都走到这儿了,还能走回头路不成?当然是选择前进。   卫均忍俊不禁,然后轻轻颌首,同意。   下一刻,俩人便迈开脚步,往下走。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捏的她都有点儿疼了。   白雾在脚边儿飘过,裙摆好似都跟着拂动了。鹿元元张开左手,想试试是不是有风吹过,可是,还真什么都没感觉到。   难不成,这风只在脚踝以下吹?那倒是奇绝了,这是什么风?   眼睛看到的,她无法理解,但是鼻子闻到的,她能掌握啊。   越往下走,味儿愈发的浓厚,屏除掉那些花树荒草特有的味儿之后,那就是她要找的气味儿啊。   注意力愈发的集中,看着脚底下飘着的白雾,倒是卫均的注意力反而放在了前面的大树上。   那些大树看起来的确是长得一样,而且,随着地势降低,倒是那些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高度。也不知是它们要长得更高,还是……虚假的画面。   向前两步,白雾拂动的就更厉害了,虽是不会升高,可是某些气味儿也变得更浓了。   鹿元元刚想说些什么,但脚却先迈了一步,下一刻,便感觉到踩空了。   白雾下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她直接朝前栽了过去,以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姿势,她那一瞬间,甚至脑子里连空白的时间都没有。   她栽下去了,一直紧紧扣着她手腕的卫均那自然也是连带其中。实际上,他能把她拽上来的,但他并没有拽,只是在她下去时,他也被扯下去了。   白雾拂动,仍旧在那个不变的高度。随着他们俩下去,白雾只是小小的涌动了一下,然后就又恢复原状了,就好像,它们并没有吞没过两个人。   浓浓的白雾在往上涌,沿着长长的地面裂口,那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它们,使得它们不断的在往上飘,不停不息。   这大地裂开的口子很长很长,又很宽很深,被白雾所笼罩,想要清楚的知道高度,那是根本不可能。   想要丈量它的高度,到底又多深,那就只能跳下去亲身试一试了。   而现如今,就真的有人丈量了。   当然了,若真想丈量,那还得是在下坠的过程中脑子和身体还在运转的。若是没有运转,那就是懵,直至坠落到底了,也还是懵。   鹿元元根本就是一切不知,一切空白,怎么掉进水里的都不知道,呼吸也没得。   直至掉进了水里,身体好似都被大卸八块了一般,又被扯了起来,浮出水面,她才觉着回魂儿了。   呼吸,浓浓的白雾被吸进鼻子里,连带着水珠,呛得她接连咳嗽。   都是水,耳朵里都进水了,脑子嗡嗡的。   用一手抹脸上的水,另一手仍旧被扯着,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从高处落下来,砸进水里,相比较之下,手腕上的疼根本不算什么了。   眼睛都没睁开,她就没拽着移动了,在水里泡着,她觉着自己跟条鱼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歪着脑袋,尽力的让自己的头不要再进水了,鼻子喉咙火辣辣,她还能喘气儿就已经非常超出她想象的顽强了。   大概是因为心底里一直知道卫均始终在,无论是掉下来的过程,还是此时此刻,她的心跳是加速了些,但又不至于会让她犯病。   “还好么?”耳朵里有水,卫均的声音在传进来的时候都自动的带着三重回音儿。   “活着。”她回答,俩字儿从嘴里出来就开始咳嗽。   拖拽着她的人更用力,她像被套在网里的鱼似得,被一个大力拽过去,然后就被抱住了。   眼睛都没睁开,她自动的伸出双臂去抱他,碰到了他的脸,然后又环住了他的颈子,紧紧地缠住。   白雾弥漫,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所有的白雾均从水中出,朝上涌动,无穷无尽。   终于到了浅滩,卫均抱着鹿元元破水而立,水顺着两个人的衣服往下流,哗啦啦的。   一步一步,极其稳健的从水里走出来,托抱着鹿元元,恍若托着一只树袋熊。   彻底的从水里出来,白雾也没那么浓了,岸边其实很狭窄,石壁高耸,岩石黑漆漆,浓如墨。   “还好么?”到了石壁边缘,卫均也停下了,水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流,他一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白雾很浓,但是,光线从上面泻下来,这些白雾似乎自带一些光晕,使得这岸边也光线幽幽。   咳嗽了两声,她喉咙都要着火了似得,呛死了。   “就是这儿了,非常肯定。我若是找错了,给你当牛做马。”她边咳嗽边说,然后一点点的抬头,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她鼻子都蹭到他的嘴唇了,热乎乎,又挺柔软的,超乎想象。 第176章 说好的一起残疾呢   光线幽幽,白雾直冲天上,这背景,可说绝美了。   看着卫均的眼睛,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再加上耳朵里嗡嗡的在蜂鸣,她就更懵了。   慢慢的眨眼,水珠顺着她的眼睫落下去,让她也不由的更大力的眨了下眼睛。   “哪儿有不适?”卫均问她,是很认真的那种。从高处落下来,因为起初无法确认高度,所以这一路上他带着她数次的在石壁上做缓冲。   但是,最后落水时,仍旧是免不了疼痛,从高处坠落,就算是落到水里,也会疼。他也一样,会疼。   不过,她和他不太一样,没有武功,很容易会受不住。   “哪儿都疼。你把我放下吧,跟抱女儿似得。”垂下眼睛,她有点儿脸红,而且大概是因为忽然尴尬吧,身上的疼忽然就起来了,她就觉着自己不行了。   她还能如此说话,也不咳嗽了,卫均也放心了。   忍俊不禁,随后松了劲儿,她也把双臂松开了,就自然的滑落了下去。   直接滑落到了地上,屁股底下都是石头,硌的她脸都不由抽了下。   浑身都疼,就是一下子砸进水里时的疼,没有一处逃过,头发丝儿都疼。   仔细想想,其实她都忘了掉下来这高度大致有多高了,只是如此高坠,还能活着,就已是万幸了。   又不是没见过高坠过后的人有多惨,总的来说,还是因为有卫均在,否则啊,她就活不成了。   坐在那儿垂着脑袋缓解疼痛,又听着了涉水的声音,哗啦啦的。   抬头,就发现卫均已经不在跟前儿了,前方两三米开外,就是那浓浓的,往上翻滚不停的白雾,想要在这白雾里找个人,可没那么容易,再加上此时光线并不怎么样。   哗啦啦的,可以确认他就是进水了,而且,好像已经走到深处去了。   坐在那儿,慢慢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水,这地儿不冷,甚至,还有些热呢。   氧气不是太多,更多的是那些水雾,雾气是如何从水里冒出来的,还有这么许多许多,是什么原理,鹿元元完全搞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地就是,这地儿没错了。   拿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就是这个味儿。   说起来,她闻过陆申女儿裙子的裙摆,裙摆擦蹭过,气味儿也是来源于此。   那时闻着,这味儿就是相对来说比较干燥的,可以确认碰触过的泥土肯定是非常好的泥土,若是培养植被,那是绝顶。   可是,如此土质,但她闻到的,是可以确认只有泥土,没有任何的动植物接触过。   所以,这个地方,就是她鼻子所闻到的,错不了。   不过,眼下所处定然只是其中一隅,可是这接下来如何走,又是个问题。   用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鼻子,刚刚呛了水,现在还火辣辣的呢。   那水倒是干净,只是,鼻子这玩意儿本来也不是用来装水的,这会儿好疼。   她都不敢用劲儿吸鼻子了,疼的扯得脑仁儿都开始闹腾起来了。   哗啦啦的水声近了,鹿元元转着眼睛看过去,白雾弥漫之中,慢慢的有个人走出来了。   大概因为是刚从白雾里出来,他身上都跟着在冒烟儿。分明一身的水,衣服都湿了,又反倒是异常的挺拔颀长。   他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件湿哒哒的衣服,那是鹿元元身上的披风。   掉进水里,披风也落了,不过,好在是这里的水也没怎么流动,所以,他进去后就找到这披风了。   他过来了,并且把手里的东西拧了水,抖开,鹿元元才发现这是自己的披风。   低头看了看,的确,她披风都掉了。   把披风直接挂在了石壁上某个凸起的石块上,别说,正正好好。这在远处一看,跟个人似得挂在那儿,能吓唬鸟儿。   “把衣服靴子都脱了。”卫均就站在她面前,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动手在那儿解自己衣服。   这话说的,第一时间让人觉着有歧义。   不过,好在是鹿元元脑子还清楚呢,知道他没别的意思,是要把这一身的湿哒哒搞干净。   她疼,有点儿懒得动。而且,他就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的,她就那么仰头看着他,眼睛都忘了移开了。   一件一件的,他动作不快也不慢,而且隐隐的,还有点儿赏心悦目呢。   将扣在手臂上的暗藏兵器卸了下来,放到了地上,撞得石头都咔咔响。   然后,他就把内衫退下去了。   这一层下去,只剩中衣,薄薄的一层,湿哒哒,贴在他身上。   鹿元元的眼睛都跟着睁大了几分,就那么瞅着他,视线由上至下。并无亵渎之心,只是本能而已,她的视线一直往下,然后,落在了那儿。   料子是极好的,想来穿在卫均身上,怎么可能会差。   中衣嘛,讲究的就是个柔滑轻薄,穿了跟没穿一样,人才会舒服。   尤其是打小就生活优越的,和下层的粗人可不一样,他们才讲究呢。   也正是由此,这湿了,可不就成了透明的了。   她看见了啥?   在看到的时候,眼睛里咕噜出一连串的问号来,她没看错吧?   疑惑不解,眼睛也跟着自动放大,想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一只手在她脑门儿上打了一下,“还敢看?”   被打了,她这才回神儿,一股热气上了脸,她转开眼睛,抿起了嘴唇。   卫均倒是也没怎样,她不看了,他就不计较了。   将所有脱下来的衣服都挂在了石壁上,一件一件的,挂的还非常有条理。   “我没看错是吗?你是正常的,是正常人。”终于憋不住了,鹿元元问道。说好的一起残疾呢?他怎么就偷偷变正常人了,原来残疾的只有她。   垂眸看她,“说来话长。”这其中原由,可追溯至他儿时,非常复杂。   鹿元元不眨眼的盯着他看,总体来说,有那么点儿不忿。一直以为是姐妹来着,谁想到到头来是她太天真了。   因为尴尬和不忿,不止脸红,呼吸也跟上了发条似得,瞅着有点儿激动异常。   “不许犯病。你若再忘了,本王该如何提醒你?”卫均语气淡淡,上回她都上手了,感受了个清楚,但最后一犯病,什么都忘了。   他太吃亏了! 第177章 说好的一起残疾呢(二更)   这人说的话极其奇怪!   “我为什么要记得这个?倒是情愿忘了。”一想他是个正常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瞬间觉着自己这个身体非常的可怜,要啥啥没有,唯有一身病,太惨了!   这个鹿元元的命为什么这么苦?想不通。   有些人啊,生来就背着黄连,苦的不要不要的。   “把衣服脱了。”她就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卫均看不下去,动手把她拽了起来。   “疼疼疼,轻点儿。”皮肉都疼,使得她也没什么时间可怜这个鹿元元了。   把身上携带的东西卸下来,卫均就随手接过,腰带,外裙,他倒是无所顾忌,而且还挺顺手的。   把她的衣服也挂在了石壁上滴水,鹿元元剩下一身中衣,然后就去脱靴子了。   卫均还真把她靴子也接过去了,倒过来,靴筒里倒出一堆水。   就那么倒立着,把靴子放置在石壁下,让它滴水。   鹿元元就坐在那儿低头看自己的脚,短短时间,大概是光线问题,她瞅着好像都红了似得,被煮过一样。   扯着身上的中衣,湿透了,黏在身上。但好在是,料子不是那么太好,所以也不至于像卫均似得,跟没穿一样。   把还在滴水的长发扔到后头去,前方白雾还在翻滚着往上涌,温度热乎乎,但潮湿也是真的。   脑子里转着那些有的没的,一边转眼去看卫均,他就坐在她旁边,眼下,正在给她整理她的那些药。   虽是进水了,倒是那些药丸还算完好,一粒一粒的,并没有黏在一起。   鹿元元就奇了怪了,都进水了,这些玩意儿怎么还完好无损?   这接下来,她还得接着吃啊。   有点儿不太乐意,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看着卫均把她所有的药都重新整理好,一共有三种,他还能够不把那些药混在一起,是挺细致的。   不得不说,他此时这个样子,真有点儿贤妻良母的意思。   挺有耐心的不说,瞅着心灵手巧的。   他在那儿做的,都是为了她,以至于让她看着看着,心里更有点儿怪怪的。   “咱们接下来往哪边儿走?”不说话也挺尴尬的,于是她先开了口,问道。   卫均看了她一眼,“不是得听你的吗。”   “听我的?都来到这儿了,你说要听我的。好吧,我来选。”目前所在的位置,左右两侧都可以选择,选一边儿走。走下去之后,会遇到什么,那就看运气了。   分别看了看左右,鹿元元想了想,然后指向了右侧。   卫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为什么?”是因为气味儿,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咱们俩此时的坐位。我觉着,你运气比较好,所以,我选择你那边儿。”此时他们俩,她在左,他在右,她选他那边儿。   这种说法,也是稀奇了。   卫均将所有的药收起来,然后放在她手边儿,“如此不靠谱,本王又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言语,听你的吧。”若真反对,岂不是否决了她所说的他运气好。   “我饿了。”鹿元元说。   卫均将装糖的小盒子给她,“吃吧。”   接过,鹿元元又多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之前一直在暗示我,也不是为了玩玩,是认真的。我还想着,最多和你做姐妹,可现在这情况,我连和你做姐妹的资格都没有了。我是个残疾人,你还是趁早的把这婚约解除吧,别闹了,你得配个全乎人儿。”这些话说出口了,她酝酿了一阵儿了。   “你在指使本王做事?”卫均淡淡道。   “没,我就是个建议。”还生气了。   “你的病,也并非不可治。说起来,也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吃吧。”他盯着她,那语气和眼神儿好像要她吃毒药似得。   无话可说,鹿元元只得开始吃药,别说,有点儿饿,吃了药,就没什么饥饿感了。   “这些事,说来话长。起因,是当年太子之位的争夺,那年,本王十岁。”卫均看着她,说起了关于他身体有残疾这事儿的由来。   还真没想到他会跟她说这个,鹿元元也扭头盯着他看。果然啊,身处高位,的确是容易亲情寡淡,因为利益,就会相争。   “发生了一些不能说给你听的事,本王牵涉其中,并且在一个雨夜,在起夜时遭到了刺杀。伺候本王的嬷嬷是刺客易容伪装,用的应当就是万辅人的妖术,因为没人发现她有不对。当时刀子刺入腹部,险些丧命。母妃害怕极了,害怕本王活下来之后,还会继续受到这样的刺杀。所以,她和舅舅私下见面,并商议出了一个主意,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瞒天过海。为的,也是要本王退出这太子之位的争夺,以保全性命。”卫均一字一句,如同说别人的故事,简简单单,可其中凶险,已然深切感知。   作为帝王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是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可是,又是一个靶子。   鹿元元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她看着他,少见的生出怜惜之意来。   “正因为如此,本王才会掌管采星司,脱离于朝堂政事,更永远不会与王权有牵扯。”采星司,在整个大卫,都是与众不同的。帝王不握权,军队不干涉,但同时,又都得配合采星司,所求所要,不得拒绝。   鹿元元轻轻地点头,还是有些可怜他的。   但转念一想,她冒出一想法,“这么说,到时你生了儿子,也得藏起来是不是?”整个朝堂,他父皇,兄弟姐妹,都知道他不能人道。这若是某一天生出孩子来,不是被怀疑喜当爹,就是他欺君啊。   谁又想到她会冒出这个想法来,卫均有些许无言,“这又算是什么难事?”还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   啊,那倒是,他说他领养的,那就是领养的呗,这世界又没有亲子鉴定这技术。   “你能生么?”看她恍然大悟似得,卫均问。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摇头,“不能生不能生,我没那技能。”   “那又何必担心这事。”她这就是庸人自扰。 第178章 挂在那儿的人   让众人入殿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幻心女王将交给香儿拿去拓印的“梦魇心诀”卷轴交还给了凌峰,这才吩咐香儿将通过一轮考核的四人,带到第二轮考核的地点,进行测试。   四人之中,最后唯有一人,能够借用幻心女王的时光沙漏。   当然,使用时光沙漏的时候,自然只能留在天幻宫内,而不能带出天幻宫外。   在香儿的带领下,一行人从正殿的侧面绕了过去,来到修建在宫殿西面不远处的一座山洞之中。   山洞深邃,却并不幽暗,反而灿若星空,白色的光芒如银河般浮动着,期间偶尔点缀着紫色的星光,甚至会有橙色的星光一闪而过,走在山洞里,如漫步星空。   “不可思议!”   那名青山剑客不由赞叹起来,即便他见过诸多场景,可如此瑰丽之地,却罕有遇见。   倒是杨幻之努了努嘴,似乎早已见惯不怪。   那慕容瑝更是冷笑一声,不屑道“大惊小怪!我天荒之城内,类似的秘境,根本多不胜数!”   但,他那不时闪动的目光却道出了他内心真实想法,这的确是一处罕见的奇异之地。   凌峰的目光看向前方,在山洞的深处,有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河,在河面上,一共有九个约莫可以容纳一人站立的石阶,从石阶上走过去,才能抵达对岸。   河流的对岸,有一个石亭,似乎是作为休息之用。   凌峰微微眯起眼睛,整个山洞,在那潺潺流水的映照下,显得波光粼粼,那斑斑驳驳的光点,应在岩壁之上,透着一股梦幻般的感觉。   “香儿姑娘,那石阶之上,看起来倒是另有玄机啊!似乎有一种,梦幻泡影,浮生如梦一般的感觉。”   凌峰没有被那些光点吸引注意,只是望着河流上的九个石阶,淡淡问了一句。   在前带路的香儿,本一言不发,此刻却是略感惊讶的回头,惊异的打量凌峰,啧啧称奇“凌公子当真不凡,还未进入梦境池,就能感受到那九重梦幻的气息了!嘻嘻,十年以来,你可是第一个拥有如此灵敏感知力的人哦。”   凌峰淡淡一笑,他灵魂本源远超常人,感受到这些轻而易举。   慕容瑝皱了皱眉头,轻哼道“哼,不过是凑巧多看了一眼那些石阶而已,胡言乱语几句,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香儿回头看了慕容瑝一眼,不咸不淡道“慕容公子乃是天荒之城的天才,自然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你这卑贱的婢女,竟敢对本公子如此说话!”   慕容瑝心中一阵恼火,那香儿嘴上虽是说的恭维之语,但神情态度,和对凌峰之时,完全不同,反而还有些轻视的模样,这显然极大地刺痛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这里是天幻岛,慕容公子要耍威风,还是换一个地方为好!”   香儿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模样,不经意间展露出半步人皇的气息,顿时将那慕容瑝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拥有半步人皇的修为!   而且,看年龄,对方比自己还小一些,实力却在自己之上!   慕容瑝不禁大受打击,自己枉称为天荒之城的顶级天才,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婢女?   杨幻之心中暗暗偷笑,香儿虽然名为婢女,但实际上,和姐姐根本情同姐妹,像是时光沙漏这样的宝物,别人还需要经过考验才能使用,而香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凌峰心中莞尔,那幻心女王对一个婢女都如此慷慨,难怪《梦魇心诀》这等秘术,也愿意拱手送给自己。   自己以前见到的那些人皇强者,大多眼高于顶,倚老卖老,这个幻心女王,倒是个例外。   她慷慨赠送《梦魇心诀》,于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不过这份恩情,却务必牢记。   将来若有机会,到是不妨稍稍帮衬幻心女王一二。   慕容瑝讨了个没趣,轻哼一声,再不多言。   香儿轻笑一声,也不与慕容瑝计较,带着凌峰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到那河流前方,这才停了下来。   “这条小河,名为梦境池,池水之中,充斥着梦幻规则的力量,一旦掉落池中,梦魇缠身,除非女王大人亲自出手,只怕难以苏醒过来。”   说着,香儿又指着那些石阶,继续道“这九级石阶,名为九重梦幻,每向后一阶,梦境规则的威力就增强一分,原则上来说,能够通过六重梦幻,就已经是百年难得的炼神天才了。”   “这第二轮测试,就是让你们踏入梦境池内,谁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突破更多的幻境,就算获胜。”   “嘻嘻,香儿姐姐,我就不比了,我弃权!”   那杨幻之嬉皮笑脸的看向香儿,笑呵呵道“反正我是突破不了第五重的,凌兄弟倒是有机会突破第六重。至于其他人嘛……”   杨幻之看了慕容瑝一眼,感受到对方的愤怒,立刻抬了抬手,笑着道“当我没说!”   “狗眼看人的东西!”   慕容瑝冷哼一声,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冷冷道“哼,我第一个!”   香儿盈盈一笑,朝那慕容瑝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吧!”   “哼!”   慕容瑝高高昂起头颅,大步踏上了第一级石阶之上。   然后,眼前一阵变幻,立刻陷入梦幻之中。   慕容瑝冷笑一声,这种级别的幻境,还想迷惑本公子。   几乎只是一瞬间,慕容瑝就突破了第一层梦境,踏足第二级石阶。   接着,又在短短十息之内,踏上了第三极石阶。   “什么九重梦幻,根本不过如此——”   话未说完,那慕容瑝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了,脑门上汗水直流,定定的站在了第三级石阶之上。   他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才第三重就这样了,九重梦幻,你能突破六重,算我输!”   杨幻之摇了摇头,朝香儿道“香儿姐姐,这就叫做自不量力吧!”   香儿白了那杨幻之一眼,虽然没有搭茬,但是看得出来,她和杨幻之应该是相当熟稔,彼此之间,还颇有些默契。   凌峰摸了摸鼻梁,看样子,这杨幻之应该和天幻宫关系不浅,大概应该是幻心女王的弟子或者后辈之类的吧。   只可惜,凌峰并没有机会给幻心女王把脉,否则以他的医术,必定不难发现,那幻心女王,年纪估摸着也就和那位慕容紫凝差不多,对于人皇五百多年的寿元来说,其实还是青春正盛呢!   本章完 第179章 令人发指   此种境地,看见阎青臣如此模样,怎能置之不理。   卫均快速的观察了一下那周边的环境,即便阎青臣就是那般被悬挂在石壁上,但只要接近了,就能想办法把他放下来。   “走。”他心里已有了大概的营救方案,所以扣紧了鹿元元的手,准备过去。   虽是很远,但对于他来说,很快就能过去。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怎么会这样,阎将军的功夫很不错的。他不会死了吧?”跟着走,她想抬头再去看看阎青臣,但不得不注意脚底下,否则会掉下去。   “把他救下来再说。”卫均认为,应当已经没了气息了,而且不知过去多久了。也就是说,活着的希望不大。不过,他又没仔细的跟她说,也是怕她会吓着。   一步一步,速度很快,分明害怕,每一步两条腿都成了一字马,但因为着急,反倒是没出任何的差错。   奔着往那边赶,鹿元元心里焦急异常,不只是因为阎青臣被挂在那里不知死活,还因为担心起乔小胖来。   乔小胖也有功夫,但她认为,如果和阎青臣相比的话,他肯定略逊一筹。   可是,如此功夫高的人如今都被挂在了石壁上,不知遭遇了什么,那乔小胖……   这般一想,可不就是越想越担心。   越发走到高处,似乎这般走下去,能够一直走到云霄上去了。   脚下的木板间距更大了,走在前方的卫均速度也慢了下来。   鹿元元借此时机抬头往悬挂着阎青臣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只是抬头这一看,她吓了一大跳。   “小胖!”她嗓门拔高了几度,眼睛也瞪得老大,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短短这一会儿,乔小胖也被挂在了石壁上。   她一喊完,卫均就抬了头,但面色却一凛,“哪里有乔小胖?”他怎么没看见。   “就在那儿啊,你没看到?”距离阎青臣也不过五六米开外,也是那样挂在那儿,跟个耶稣似得。她家小胖吨位大,可是却非常稳固的挂在那儿,鹿元元甚至都觉着他是不是被超级大的钉子钉穿了。   卫均看着那石壁,看着看着,那些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光缓缓扩大,然后,他果然也看到了乔小胖。   的确就是乔小胖,挂在那里,脑袋微微垂着,但这世上也没那么多他这种身形的人,一看就是他。   “看到了吗?那不就是我家小胖嘛。小胖!”这回鹿元元真急了,朝着乔小胖大喊,她真害怕他死了。   可是根本没得到什么回应,她一脚向前,踩在了卫均一只脚所站着的木板上,“小胖!”她又大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就还要继续往前冲,甚至想甩了卫均自己跑。   卫均却一把把她的腰给抱住了,“你等一等,这事不对。”   “我家小胖,那就是我家小胖,我都闻着他身上的药罐子味儿了。”错不了,这错不了。   她急的不得了,甚至被他禁锢住了,她却还在往前挣。   两条腿都悬空了,却还是在蹬着,这绝对是她头一回上来了不顾一切的劲儿,以往不管遇着什么,她都不会这样。   卫均把她给圈住了,单臂抱在怀里,另一手则向后扣住了石壁。   、“你冷静,这事不对。或者说,这个地方,有问题。我们看到的,可能不是真的。”卫均低头靠近她耳边,任她一个劲儿的挣扎,但绝不松手。   “什么不是真的?那就是我家小胖。”她的鼻子不会出错,乔小胖身上的味儿她还不知道吗?在一起这么多年,把他烧成灰儿了,她都能闻的出来。   卫均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任凭她挣扎,他是纹丝不动。   不能说鹿元元的激动有什么不对,和乔小胖还有阿罗这么多年始终在一起,是兄弟,是姐妹,是家人。其中一人不知死活,她怎么可能淡定的了?   “此地不能留,那是个陷阱。”卫均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另一手在鹿元元的颈侧敲了一下,她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倒也不是晕了,只是不再挣扎,也不说话了,眼睛半睁半闭,瞧着好像要睡着了似得。   就是要她短时间内听话,卫均单臂把她搂住,随后便从这栈道上翻了下去。   栈道以下,漆黑的即便用射灯扫下去也是什么都看不到,所有的石头或是什么东西具有一种吸光的功能,以至于那种黑,是双眼都被涂上了浓墨一般的黑。   直接就那么翻了下来,鹿元元的确是还有一些迷糊,但没有晕啊,她都知道。   心脏真的在瞬间停跳了下,这时候她特别希望自己犯病,也就不用面对这种场景了。   卫均可能是疯了!   她如此想,但实际上,卫均怎么可能会疯?   在翻下去坠下一段后,他就揽着鹿元元在半空一转,扣住了什么东西,之后借着力道往石壁的方向甩,然后,他就踩住了什么。   揽着她直接向后仰,正正好好的靠在了石壁上,脚下踩着的是一截插进石壁中的木板,很短的一截,其实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鹿元元完全悬空,仅靠的就是自己腰间他的手臂。   她还是有点儿头昏脑涨,说不出来话,他那一敲,威力巨大。   不过,她还有手可以表示自己的想法,也不管卫均看不看的到,只是慢慢的抬起自己一只手,举高。   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弯下去,唯独中指屹立,这根中指是送给卫均的。   不过,卫均可没时间搭理她,任她那根手指在自己面前颤抖着,挺立着。   稍稍看了看下面,虽是漆黑,但距离近的话,有些东西还是能看见的。   他不说话,只是搂紧了她,再次跳了下去。   上下每相隔三四米,就有一截木板插在石壁中,仅仅凸出一截来,只供一人停留。   它们呈阶梯式,站在上一个的时候可以看得到下一个,但再距离远一些的,则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只有往下跳,一个一个的,才得以窥见。   超级玛丽过关卡一样,跳了将近二十几次,卫均才停下。   鹿元元稍稍缓过来一些,不过,她视线所及之内还是黑乎乎一片。唯一能模糊看到的,也就是卫均的脸了。   “到底儿了?”嘴上问着,脑子却琢磨着,这若是上去的话,可费劲儿了。   “快了。”卫均垂眸看着下面,大约四五米的高度,峡谷一样幽长,但是铺了一层散碎的白骨,腐烂的衣物。   时间大概极为久远了,并没有什么腐烂的气味儿,有一种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气息。   垂眸看了一会儿,卫均又缓缓的抬头往上看,虽是很高,但是此时抬头,还依稀的能看到某些光亮。   那种莫名其妙忽然出现的光亮,完全不知从何处而来,在这黑暗中,极其扎眼。   卫均缓缓的调整呼吸,驱除脑海中的某些想法,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些光亮就消失了。   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他们就处于这黑暗当中,可以说极其特别的不起眼。   “我都闻着腐烂的味儿了,我家小胖可能也要腐烂了。他那时还说怎么着死后也得躺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才能闭上眼,这回可好,直接晒干儿,棺材都省了。没准儿得夜夜入梦找我要棺材,我砸锅卖铁给他定一副金丝楠木他也睡不上了呀。就挂在那儿,我搬不下来啊!”小声的嘟囔,是因为没力气。但伤感也是真的,原本和阿罗还说过,他们三人中,铁定属乔小胖最长命。哪想就这样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她在那儿嘟囔,卫均原本面无表情,哪想之后就笑了。   “金丝楠木的棺椁,也没那么贵重,无需叫你砸锅卖铁。”算不得值钱。   “你还说?我都没迁怒你,你倒是送上门儿来了。”还是那个软咩咩的腔调,但生气也是真的,可又心知没立场叫他涉险,然后就更生气了。   垂眸看着她的小脸儿,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被他敲了那一下儿,又没劲儿,瞅着就格外好笑。   卫均的确是忍俊不禁,“不然,你再抬头看看吧,看一眼少一眼,之后就见不着了。”   如此冷血,叫人发指。   他真挺开心的,离得这么近,闻他极为浓郁。   慢慢的抬头往上看,她是真不太忍心,想她家乔小胖虽是吨位大,整天一副胖丫头的打扮,可是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了。   看他像条咸鱼一样被挂着,真是叫她心如针扎。   很高很高,但是,那光亮犹在,乔小胖的大胖身子就悬在那儿,离得再远她也看得到啊。   眼眶都湿了,甚至一想到回去要跟阿罗说这事儿,心就更疼了。   因为越想越伤心,莫名的乔小胖挂在那里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非常直面的刺激。   卫均另一手落在她头上,摸了摸她的脑门儿,“你把眼睛闭上,然后,不要再想乔小胖,可以去想一些你想要吃的东西。之后再睁开眼看,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跟念咒似得,声音极具魔性,鹿元元也随着他话音落下把眼睛给闭上了,乖巧恬美又娇柔。 第180章 令人发指(二更)   有些东西,那不是说不想就不想的。鹿元元闭上了眼睛,听着卫均在她额头上的呼吸声,一边想着她很久很久没吃到,而且此生也再也看不到的垃圾食品。那些油腻又喷儿香的油炸食物,吃一口满口酥脆又满嘴油。   以前都偷偷的吃,一旦被发现,就会接受来自妈妈‘爱的抚摸’。   可是现在,那是真的不会再吃着了,即便是用油炸,也不是那味儿。   更没有妈妈的爱的抚摸,以至于每每想起,她的情绪都会有很大的波动。   这一次,也一样,而且,还是有效的。   就像卫均说的那样,她想起那些吃的了,别的东西倒是渐渐地减弱了。   即便是悲伤什么的,也淡了。   也就在她想了一小会儿之后,卫均忽然单手托着她下颌让她抬头,同时说话,“睁眼。”   她听话的睁开眼睛,视线所及,一切黑暗,黑暗无边。   “诶?我家小胖呢?”她疑惑的嘟囔了一句,但,很快的,她的视线里开始出现光亮。一点一点的扩大,之后,就看到乔小胖了。   她家小胖还是像个香肠似得被挂在那儿,跟之前一样。   一看到乔小胖,她就又不免情绪激动起来,卫均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看了。   “这就是蹊跷之处,在你满心想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出现在那儿。但,那都是假的,是勾你过去送死的。”卫均声线清冷,特像那三伏天里兜头浇下来的凉水,让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这么一说,鹿元元可不就想起了万辅人的擅长,妖术啊。   即便她根本不信什么妖术,但某些方式方法的确是能起到迷幻的作用,会让人产生错觉。   “这么说,我家小胖没事。没事就好,我都要吓死了,都不祈求什么,活着就好。”若是假的,那就太好了。   “这下面不少的白骨,有人的,也有一些野兽。不管是人还是野兽,来到这里都会被迷惑。”卫均的声音变轻,随着说话,手又落在了她的耳朵尖上,捏了捏。   又被捏耳朵,鹿元元不是很乐意的扭了扭头,但也没甩掉。   “既如此,那咱俩赶紧离开这里吧。总不至于让我什么都不想吧,大脑这玩意儿,它是不会停的。不念不想,那得出家了才能做到。”反正,她做不到。   “你想了阎青臣,他才会出现。你又惦念乔小胖,他也出现了。接下来,再见到什么自己熟悉的人,不要过于激动,兴许是假的。”卫均告诉她,随着说话,又微微用力的在她耳朵尖上捏了一下,似乎在宣泄某种不满。但到底是哪种不满,他不说,谁能知道。   “我知道了,即便是见到你挂在那儿像块儿风干的腊肉,我也不激动。”被捏疼了,她很不满。情绪起伏太大,导致她这会儿心情十分不好。   “那也得你心中想着本王,才会看见。”她想着谁?香甜的阎青臣。   鹿元元不由撇嘴,他就一直在跟前儿,她想他干嘛?   放过了她的耳朵,卫均垂眸往下看了一眼,“下去了,抱紧。”   闻言,她缓缓的挪动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心想明明之前一直是他抱着她,单臂就抱得稳稳的,这会儿马上要下去了,非要她抱紧几个意思?   不过,她倒也不是多排斥,这脖子长得好,有力量的很。这么用手臂一圈,就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想一想,她以前可是非常下流的对着他的脖子遐想过,觉着他这种脖子适合啃。   她抱紧了,卫均就一脚向前,垂眸看着漆黑的下面,就跃了下去。   所幸是不算太高,此次跳下去,没有费多大的劲儿。   落地,卫均就不免踩到了这下面铺着的层层叠叠的白骨,发出嘁哧咔嚓的脆响。   单臂揽着鹿元元,缓缓的放松,她的双脚也慢慢落了地。   这脚感,踩着的东西嘎嘣脆,非常之奇妙。   “忽然间的,好像觉着清醒些了。”这脚落了地,忽然有一种离开云端的感觉。之前,一直飘忽不定似得,这会儿倒是稳了。   不止她,卫均也有同感。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是黑暗的,但,和之前所看到的黑暗又不太一样。   “那儿有风。”看不见,但鼻子好使。鹿元元身体一转,面朝的方向,就是她闻到的风吹过来的地儿。   卫均看过去,随后颌首,“是有路。”   有路,那自然就得走了,在这个地方,已没什么选择了。   重新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卫均带着她,朝着那条在石壁上抠出来的洞走了过去。   这的确是一条路,石壁被抠出来一道门的模样,往里走,宽度并排走三四人不成问题。   在走了十几步之后,就从石壁所包围的区域出来了,而在眼前的,是由铁索和木板拼接而成的索桥。   朝着前方通过去,索桥下方是空的,幽幽的,有一些白雾从下面飘起来。   不似之前俩人掉下来的那个地方白雾翻涌,这些雾气淡淡的,仙境一般。   而上方,很高很远的地方,一些光华洒落,使得这里的光线也朦朦胧胧,更不似人间。   “这索桥,通往哪儿啊?”鹿元元往前看,但是看不清。那些淡淡的白雾在飘动,某一时,眼睛都生出错觉来,以为是什么鬼影在舞蹈。   “这里有人。”卫均抓紧了她的手,他听到了声音。   “哪儿呢?”一听他说这话,鹿元元立即开始转眼寻找,可她看不见,更没闻着味儿。   “索桥前方。”眼下不知是敌是友,这索桥,但凡站上去必然发出声音,所以,走还是不走?   顺着索桥往前看,鹿元元扬起脸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若说有人,我不知是谁。但,闻起来没什么味儿,最起码没血味儿,说明暂时无打斗。”这是她当下所能给的信息了。   “这里才是雀栈。”卫均的眼睛在索桥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这里是真的雀栈?   鹿元元不知他是通过什么才会得出这种结论,但,这里的确比之前所去的那条隧道要更神秘一些。   相比较起来,那个雀栈更像个陷阱。   卫均向前一步,鹿元元也不由跟着挪动了一下,呼吸之间,她忽的皱起眉头,“阿罗的味儿。”   阿罗……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阿罗。 第181章 言外之意   此种情境,除却前行,也再无他法。   不过,这索桥可不是什么善地,真要通行,除非能够保证自己始终像个隐形人似得,不然的话,即便动作多轻也会弄出动静来。   于是乎,须得用最快的速度经过这条索桥。   再次被卫均揽住,双脚离地,整个人悬空,唯一仅靠的就是他单臂的力量。   不过,这几乎是不用质疑的,拎着她简直跟玩儿一样。   “走了,抱紧。”卫均一腿向前,准备出发了。   “其实我不抱紧你也不能把我扔了。我觉着,你这是变相占我便宜。”搂住他颈子,虽说是挺好抱的,可他是男人啊。   若是姐妹,那无所谓,一块儿洗澡都行。   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你说对了!”话落,他就出发,初始便没有收力,以至于眨眼间就落在了索桥几米开外。   鹿元元上半身一甩,条件反射的搂紧他。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这种时候还真得抓紧了他,否则真容易被甩下去。   淡淡的白雾在飘动,它们一直飘飘渺渺的,因为有人忽然出现,穿过,它们也恍若被打扰了似得,扭动的更厉害。   但,随着人过去了,它们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这索桥很长,而且,的确是在走上来时发出了一些声音。即便卫均的动作很轻,踩在索桥上时都达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可这索桥仍旧发出了叮叮铃铃的声音。   那是非常清脆的,像是什么小铃铛,摇晃起来时,发出的声音简直是清新悦耳。   不过,如此安静之地,忽然响起这种声音,感受的可不是什么悦耳,而是吓人。   叮叮铃铃,在鹿元元听来,这些声音好像不只是脚底下这条索桥,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抱紧卫均的颈子,白雾在眼前闪过,她慢慢的仰头往上看,只觉着那上方月华刺目,分明看不见月亮的影子,可就觉着那光线是月华。   就在这时,卫均带着她跃过最后一段,直接就落在了实地上。   虽是白雾飘渺,但借着上方的月华,这里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是一块偌大的圆形平台,而此时站在这里才会发现,不止一条索桥通向这里,除却刚刚走过的,还另有三条。   而此时站在这儿,才会发现,刚刚鹿元元所听到的,别处也传来叮叮铃铃的声音也是真的,是另外三条索桥发出来的。   或许,这四条索桥,有什么相连,一条动,其他三条也被影响。   这圆台面积不小,尽数黑色的石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过打磨,总之十分光滑。   上头有灰尘,而且,这会儿能看得到一些脚印,挺新鲜的,可见是就在不久前有人走动过。   卫均松了手臂上的劲儿,鹿元元就跳下来了,双脚落地,她先低头看了看,然后又环顾四周。   “就在刚刚肯定有人来过,有人味儿,人类的味儿。”不过,倒是闻不到属于阿罗的气味儿了,也不知刚刚所闻到的是不是错觉。   “往那边走了。”卫均看着通往这圆台中央的方向,脚印儿是往那边去的。   鹿元元立即看过去,借着头顶的月华,她也看到脚印儿了。   不只是一对儿两对儿的,似乎所有来到这圆台上的人最终都走向了中央。   抓住她的手,朝着那中央走,一步一步,他是谨慎的。   鹿元元边走边吸鼻子,还是想从闻到的人味儿里,区分出有没有认识的,见过的。   不过,并不行,无论是这里的空气还是那些飘渺的白雾,亦或是上方的月华,都混杂在一起,影响着她的嗅觉。   这圆台很大,两个人顺着那些脚印一步步的走向中央。   到了这中央,脚印儿消失,然后,就只是消失了。   停了下来,其实俩人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儿,毕竟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卫均稍稍观察了一下,便慢慢的抬腿,将脚落在了前方,那好像是最后一个的脚印儿上。   他的脚落在上头,与那脚印重叠,微微施力,下一刻,这脚印前头,磨盘那么大的一块石头慢慢的开始往下沉。   鹿元元眼睛微微睁大,之后就被卫均拽着跳到了那个下沉的石头上。   它还在慢慢的下沉,速度不快不慢,鹿元元站在那儿,一手被卫均抓着,她一边不由乐,这时代还有电梯呢?   高级啊!   她心态不错,倒是旁边卫均十分谨慎,因为这块石头在下沉的同时,周边出现的一直都是石壁。   这很危险,如若此时有什么忽然发起攻击,抵挡的话,有难度。   蓦地,某一边石壁忽然出现了一点缝隙。卫均立即寻到,同时在这石头缓缓下落时,那缝隙也越来越大,它就像一道门,猛然出现,而且错过了就错过了。   在那出现的门能够容得下人通行时,卫均就扯着鹿元元跳过去了。   他们俩跳过去的同时,载着他们俩下沉的石头一顿,之后便开始缓缓上升。   跳进了这道门,鹿元元就闻到了一丝生铁才有的味儿,她还没等说话呢,忽然间卫均就把她扑倒了。   与此同时,咻咻的破空之音在头顶上回响,交叉重叠,恍若大雨。   鹿元元被压在下方,耳朵边就是卫均的脸,他呼吸极其沉重,同时,人也挺重的。   在那咻咻的声音有短暂的停止时,他迅速的搂着她翻滚,一溜的缓坡,再加上他施力,这翻滚极为迅速。   鹿元元头晕脑胀,只听得嘁哧咔嚓的声音灌进耳朵,那完全就是机括在重新调整的声音。   之后,咻咻的破空之音再次响起,卫均搂着她最后翻了一圈,便一脚踢在石壁上。鹿元元在下,被他压住,同时一路的向下,总算是脱离了那些四面环绕的咻咻之音。   被压制的都要吐出来了,总算是停了,后背便是坚硬的石头,急促的呼吸间,闻着了一股血味儿。   “卫均,你是不是受伤了?”即便被压在下面,肋骨都要断了,但她明白是因为啥。   她只能在下面,若是在上,她就成盾牌成靶子了。   卫均是把自己给她当盾牌使了。   “嘘,有人。”卫均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声,之后便起身,拽着她迅速的移动。   此处昏暗,但对于卫均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他拽着她,移动近二十几步时,闪进了一条岔路。紧靠石壁,不再动了。   这回,鹿元元更能清晰的闻见血味儿了,虽不是太多,可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血啊。   “你确定躲在这儿就不会撞见了?你身上这血味儿,瞎子都能摸过来。”她慢慢的转身,面朝着卫均,然后朝他伸手,想摸摸他伤哪儿了。   必然是刚刚那些密密麻麻的暗器伤着他了,想必若躲闪也不成问题,但是他给她做盾牌,他若躲闪,伤的就得是她了。   “为护你而伤,一会儿再有危险,也该轮到你护本王了。”卫均说,然后缓缓地朝着她歪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自个儿较为善良,感觉到他过来了,她就微微歪头又张开双臂把他给抱住了。   他的头靠在了她肩膀上,好像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一手扶着他的肋侧,另一手往他后背上摸,想找到他伤到哪儿了。   “成,护你,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这一路我都没犯病,若不是王爷你护我周全,我没准儿在哪儿睡着,然后被野兽给叼走了。只不过,我现在做的保证,我记得住。这接下来我若是犯病了,可别怪我言而无信。”言外之意,若想要她一直记得这承诺,得保证她不能犯病。翻来覆去的,还不得是他护着她?   “便宜都被你占了,也不知是不是本王欠你的。”卫均似乎无奈,她说这话他都不能反驳。   “哪敢?不过,你还是好好歇一会儿,我摸着你伤口了,这是一个窟窿吧。”她摸着了,就在他后腰那里。所幸是那伤他的东西可能没有太长,或者是他躲的及时,应该没有刺穿太深。、   这若是再深一些,他肾脏就不保了。   “无碍。”卫均说无碍,不过还是听了她的话,缓缓地坐下了。   鹿元元扶着他,跟着一块儿蹲下,光线昏暗,但依稀的能看到他的脸。   距离这么近,他呼吸都打在了她脸上。   “你疼不疼?”她问他,其实,总的来说还是有点儿意外。意外于,他敢给她当盾牌。   反正,让她给别人当盾牌,她做不到。   有危险,不管是深思熟虑还是条件反射,她肯定都会第一时间躲藏起来。   “若说不疼,你信么?”卫均面色倒是平静。   “不信。好吧,谢谢你,无以为报,接下来我肯定护你。”这谢谢不说也不太好。   卫均看她那不情愿的样子,倒是几分忍俊不禁,抓住了她还在他后腰那儿摸索的手,“不管是护本王,还是别的什么,都得心甘情愿才是。”   “我很心甘情愿啊,你这么香,没命了多可惜。”一听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儿,她就知道有言外之意。不过,避之。   香?比得过阎将军?   疑问在喉,不过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第182章 言外之意(二更)   摸着卫均后腰处的伤口,不再流血了,但还是湿乎乎。   摸了她一手的血,可不跟着一块儿疼了起来。   倒是他超乎寻常的坚强,其实此时想想,他这不就是男人作风嘛。疼也不说疼,毕竟但凡喊了疼,那都是伤面子的。   早先,怎么就没联想到这些?   “这儿都是你的血味儿,我也闻不着别的了。我再去别处寻寻,这个地方,我总是觉着有点儿奇怪。”把自己的手在他袍子上蹭了蹭,都是血,也不能蹭到自己身上。   “不许乱走,本王再歇一下。”卫均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微微粗糙而又温热,被抓住,心头都跟着一紧。   依稀的能看得到他的脸,他是闭着眼睛的,看起来好像有些坚持不住了似得。   他一这样,鹿元元可不有点儿担心,另一手覆在他额头上,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你不会发烧了吧?发烧可不是好事,伤了你的东西也不知道有多陈旧,我闻着就是生铁的味儿。这若是生了铁锈,你可能会破伤风的。”若是破伤风,那就危险了。   “无碍。”他还是那句无碍,并且在同时更紧的扣住她的手。   “不行,你别强撑着。你随身带没带药?不然的话,吃点儿我的药?”说着,她就打算把自己的药拿出来给他吃,管它有没有消炎的效果呢,吃点儿也占个心理作用啊。   “给本王一颗糖。”卫均睁开眼睛,看着她跪在自己旁边儿着急的样子,倒是弯起了唇角。   看了看他,鹿元元随后把糖拿出来,捏了两颗,塞进了他嘴里。   “我就挪到那边儿上看看,闻闻,这地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味儿。不像活物,又不似死物,但凡是个生命,其实都有生命的味儿。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但我懂。你说这才是真正的雀栈,我觉得是对的。”这个雀栈,里面肯定藏着万辅人要找的什么。或许是人,或许是物,不管是什么,必然举世无双。   她如此说,卫均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他不再说话,鹿元元也慢慢的站起身,但不太敢站直。猫着腰,一手摸着石壁,转过身去,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刚卫均是带着她拐到这条路上来的,虽没有多宽敞,但并行三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手触摸到的石壁十分光滑,摸着手感像大理石。   其实他们俩一共也就拐到这条路走了不过十几米开外罢了,并不远。   慢慢的挪到了边缘拐角,她就停下了。卫均身上的血味儿淡了,钻进她鼻子里的空气也能让她分析出更多来。   那种若有似无的,奇怪的味儿,更类似于游动的蜡油。不过,那蜡油里,又添加了些什么动物油脂,所以,钻进鼻子里,才会有那种腻的感觉。   当然了,这只是她在脑子里想出来的近似的气味儿,这味儿肯定不是来源于蜡油。   脑袋探出来,左右都看了看,这才发现,这里的路好生奇怪。   好多好多的十字路口,眼下她所在的,也算是个十字路口,对面,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路。   应当延伸出去很远,光线幽幽,看不太清楚。   再之后,就是安静了,特别的静,一时间,静的好像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看完了,她就把脑袋缩回来了,转过身去,打算再回到卫均那儿。   哪想,她就那么转过身,却忽然发现,视线所及之内昏暗着,可是,只是昏暗。   除了昏暗,就什么都没有了,哪还有卫均的影子?   “卫均?”唤了一声,之后她快步的往回走,她也就走出来将近二十步罢了。待得走了二十步,大致就是刚刚他们俩停留的地方,别说卫均了,连血味儿都没了。   她后颈的汗毛都在瞬间竖立起来了,她不信是卫均自己走了把她给扔了,肯定是这路有什么蹊跷。他刚刚流了血,都滴落到地上了,她都闻到的。   可是,此时再看自己脚下这一片地面,什么都没有,血味儿全无。   分明刚刚还闻得到血味儿的,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卫均。”声音稍大了些,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又往深处走了几步。   差不多十几米开外时,隐约的看见前头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她加快脚步,冲过了拐角。   从这拐角出来,还是一条横向的路,对面也有路,仍旧是一个十字路口。   这里的路,不止诡秘有问题,而且,更像个迷宫。   有那么一瞬间,鹿元元都怀疑是不是这里的石壁在转动,否则的话,卫均是怎么忽然消失不见的?   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她转头朝着各处都闻了闻,单不说她熟悉卫均身上的味儿,他受伤了,血味儿也是浓的盖不住啊。   脚下一转,她顺着左侧的路接着走,她就好像走在一个‘井’字当中,而且是无数个井字拼接起来的。再走出去几十米,左右就会出现两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路来。   她走路靠的是鼻子,不是眼睛。但凡只靠眼睛,只会被迷惑的更混乱。   就在她路过一条岔路口之后,她脚步忽然一顿,因为闻到了一些什么,她眉头也跟着一皱。   或许,她应该赶紧遁走。只是,她没有武功,速度也不行,来不及了。   那条岔路口,有一个人影闪了出来,也看到了鹿元元,并且朝着她走了过去。   鹿元元是站在那儿的,闻到了越来越近的味儿,她猛地转过身去,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叉竖起,摆出一个奥特曼的造型。   那人也因为她的造型而脚步一顿,“元元?”   “阿罗!”放下手,鹿元元忽然雀跃,之后就朝着阿罗扑了过去。   一把抱住她,一边长长的叹气,“总算是见着亲人了,吓死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犯病了,怎么来到这里的都给忘了。可真真是吓死我了,若是再自己孤身一人,非得被活活吓死不可。”恍若找到了最大的救星,她死死地抱着阿罗。   呼吸间闻到的味儿,其实就是阿罗的味儿。   可是,现如今,已是骗不了她了。 第183章 这群人   抱着阿罗不松手,鹿元元这就是找着亲人的架势,说是牛皮糖,八爪鱼都不为过。   她这种架势,想把她扒拉下去也是不成,阿罗只得站着,然后一手拍着她后背,给予安慰。   “你怎么会犯病了呢?”终于,趁着鹿元元不再嘟嘟囔囔的阐述自己的激动时,她问道。   “我还想知道呢?卫均那个骗子,他不是说要始终都把我带在身边绝不抛弃的嘛。他人呢,你见着没?别被我看见,否则,非得给他好看。”稍稍放开了阿罗,但又抱着她手臂不松。音色软软糯糯,偏又言语之间皆是不满,凶得很。   阿罗看着她,随后一手落在她头上拍了拍,“这么说,你怎么来的这儿也都忘了。我倒是没见着卫均,连带着,其他人也没见着。”   “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我刚刚走了一阵儿,都转向了。”抱着阿罗手臂,鹿元元瞧着是害怕的。但,好在是亲人出现了,她这会儿是全心依赖,所以绝不撒手。   “别怕,现在咱俩在一起,你就不用怕了。”阿罗说,低头看着她,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自个儿不动如山。   “是啊,幸好有你,也不知咱家小胖哪儿去了?他应该也在这儿吧,咱俩四处找找,没准儿就像咱俩一样,忽然间就碰见了呢。”鹿元元惦记乔小胖,其实也是真的惦记,不知怎么样了。   “他也不会有事的,咱俩总是不能一直站在这儿等着。走吧,总是能走出去的。”看着她,阿罗还是在安抚的,因为她很冷静,所以鹿元元瞧着也平静了些。   “那走吧,你别甩开我啊。”往她身上赖,她就差变成一条绳子把阿罗给缠住了。   “不会的,放心。”阿罗说,然后便举步往前走了。   鹿元元就抱着她手臂,一步一步的跟着挪腾,就像阿罗身上忽然长出来的寄生物一样。   阿罗往前走,整体来说是相当镇定的,这种路线,这种环境,是个人都得心下忐忑。特别是在有岔路口的时候,无不得稍稍停下来思考一下,是不是得拐过去。   然而,阿罗并没有思考的样子,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只是在路过两回岔路口,在第三回 路过岔路口时,她就拐过去了。   鹿元元跟着走,那种小步跟着挪腾的架势,小心翼翼,但又都是信赖。   “阿罗,咱们能出去吗?这地儿也不知是做什么的,会不会碰到万辅人啊。若是碰见了,咱俩就躲起来,你能全身而退,但还得保护我,太危险了。”鹿元元小声的嘟囔,边说边环顾着四周,那副很担心的样子,一瞧她就是害怕。   “都来到这儿了,若是就此走了,岂不白走了这一路?没事儿,有我呢,你就发挥你鼻子的作用,我也定会护你周全。”阿罗说,那声音极其沉稳,可见其内心也是如此。   “什么都闻不着,这地儿的空气很奇怪,就像很久没换过了,特别特别旧。我甚至都怀疑,咱们若是待得久了,说不准儿会中毒。”鹿元元边说边摇头,听着语气又很嫌弃的样子。   “此地的确不宜久留,得赶紧走出去。”阿罗说道。   鹿元元在旁边儿点头,一副以阿罗马首是瞻的样子。   这种环境,太过昏暗压抑,阿罗带着鹿元元一直走,没有停留过。   实际上,走的这路,是每每路过第三个路口时就拐进去。   鹿元元注意到了,是鼻子好使,但眼睛也不是白长的。   终于,在拐了将近七八次之后,看见了尽头,终于走出了这迷宫似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从那迷宫似的地方走出来了,但眼前又是一道索桥,而且,下面在流水,可是流水又无声。   好奇怪,即便是再静的水,但凡流动,都会有声音的。、   但这里不是,若不是因为她闻得到流水的气味儿,还真察觉不到这索桥下是水流。   “得走过去。”阿罗说,一边向前走。   鹿元元抱着她手臂,不得不跟上,上了索桥,它就开始摇晃。   往下看黑乎乎,下面的水流都不带反光的,只有这上头光线幽幽,依稀的能看得到对方还有前方几米之内罢了。   索桥在摇晃,但这回并没有那些叮叮铃铃的响声,就只是索桥在摇晃而已。   这条索桥并没有多长,甚至在鹿元元还谨慎的想着别掉下去的时候,就踩到了实地上。   这会儿往实地上一踩,再仔细的往前一看,居然看到了台阶。   想要再往远处看,但也看不见什么了,可是因为昏暗,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些轮廓。很高,很巨大,甚至可说恢弘。   这是……处于地底下的宫殿么?   仰起头,尽量的鼻尖朝上,其实这会儿,倒是能闻到一些带着花树清香的空气,是从上面飘下来的。   只是,又有点儿远。   阿罗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之后就继续向前走,鹿元元抱着她的胳膊紧跟,一副丝毫不会落下的样子。   这就是台阶,一阶一阶,每一阶踩上去都能感觉到厚重,可见皆是真材实料。   就那么往上走,阿罗是毫无毫无阻碍并且毫不惧怕的样子,而抱着她手臂的鹿元元就显得畏缩了许多,瞧着就是在害怕。   大约走了将近二十几个台阶,终于上来了,依稀的能看到一些巨柱,交错竖立在前方,也不知到底有多高。   反正,人站在这里与其一比,那真真是毫无优势。若砸下来,脆弱的人类会被砸成肉馅儿的。   跟着阿罗往里走,在经过了数根巨柱时,鹿元元闻到了人才有的味儿,立即晃动阿罗的手臂,“有人有人,在那边儿。”边说边扬起下颌,用下巴指示方向。   阿罗倒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反而还偏偏迎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鹿元元不得不跟着,又担心无比,小声的嘟囔,“不然咱俩先躲起来吧?”   “为什么要躲?在这个地方见了人,就得去瞧瞧,是不是认识。”阿罗声音轻松,甚至听着几分讥笑。   鹿元元不得不随着过去,在感觉到马上和那些人碰上的时候,光亮忽起,一群身披金色披风的人站在那里。   他们在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一样的眼神,甚至一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不似活人,阴森诡秘。 第184章 这群人(二更)   看着这帮人,他们个个的脸上都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脸谱一样。单单是这么一看,鹿元元都觉着心底一寒。   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没去过蜡像馆的,所以,也根本无法像她似得会产生这种联想。   他们真的很像蜡像馆里的蜡像,矗立在那里,栩栩如生,跟活的一样。   或许蓦一时,某个眼珠子还会动,能把人活活吓死。   抱紧了阿罗的手臂,同时,小小的向后挪了一步,把半边身子都藏在了阿罗的身后。   那帮人身披金色的披风,因为提着的灯忽然亮了,他们身上的披风好像都在发光似得。   不过,即便发光也是那种冷冷的幽光,让人的眼睛都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那当先的,其实是个女子,个头不算太高,样貌也不算太出众。   但,那股子阴气,是真的重,恍似多年不见阳光似得。、   她看着他们俩,忽然的抬起一只手,打了个什么手势。挺快的,又很自然,就像是寻常女子拂发那样。   这边,阿罗也抬手,做了另一个手势。   她这个手势,要比那个女子更为潇洒,或者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以及轻视。   就这样,无声的,好像对上了什么暗号。   “原来是你。又换了装扮,一时倒是认不出了。你回来这儿,想必也是来找东西的,不过,你来晚了。”那女子开口,声线清冽,又带着几分嘲笑。   “这么说,你们找着了?”阿罗开口,也是笑。不过,他可不像那女人笑的那么刻意,不屑和轻视浑然天成。   “自然。”那女人有着掩不住的得意。   至于找着了什么,以及他们所说的话的深意,鹿元元是糊涂的,她怎么可能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帮万辅人就是要找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至于什么作用,那就不知道了。   “你们找到了也正好,免得我浪费力气了。”阿罗叹了口气,真就是一副省了自己力气的开心样儿。   “你要抢?你们不是太保吗,原来你们这些太保还会做这种不得体的事儿?”那女人说完这句话,她身后的人就慢慢的走出来了。   其实什么都不用说,看他们那行动就知道,是要动手了。   根本不存在什么和平不和平的,先下手为强,人多对人少,他们也不觉丢脸。   见此,鹿元元缓缓地松开了阿罗的手臂,这是她这么一路来,头一回松了劲儿。   她把手松了,阿罗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彻底松开了手,鹿元元向后退,一直后背撞到了巨柱。她稍稍停了下,然后贴着那巨柱,往它后面转。   别的不说,这巨柱大,做个盾牌还是足够用的。   就在她躲到那巨柱后头时,那帮人就动手了。   七八个,围攻阿罗一个,丝毫不留情不说,那飞舞起来的金色披风就足够吓人的。   鹿元元探着脑袋看,同时一边吸鼻子,所有她闻过的味儿,以及记得住的,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终于,她想起来了,她就是闻过,是陆申一直揣着的那条裙子,他说是他女儿的。   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她的裙子。   打起来了,劲风扑面,本来鹿元元还想观战,看一看这场打斗到底有多激烈。而且,谁能赢?   这若是阿罗输了,接下来她可不就得完蛋?   正想着呢,一个金色的人影飞了出来,就从她脚边那儿滑了出去,直接顺着台阶一连串骨碌下去。   鹿元元扭着脑袋,眼睛追着那个瞬间飞出去的人,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几分。   她还在震惊当中呢,那始终平稳的灯火倒是一闪,她立即看过去,原来是之前一直提着灯的那个女人,她上阵了。   缘何上阵?还不是阿罗战斗力太强,七八个围攻她一个,都没胜算。   且,这当下可不止一个人飞出去,而是飞出去好几个了。   她正觉着胜算很大,要继续观战时,一股极大的劲风扑面,她整个人就朝后倒了过去。   直接落在了台阶上,但台阶是斜坡,无法让她落在那儿就停下,便也跟着之前她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叽里咕噜的就滚了下去。   她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抱头,这回没人再抱着她,只得自个儿受着。   想停都停不下,落到最后一阶台阶上,她就直接滚进了水里。   就是她之前走索桥时,下面的水流。   当时能闻着味儿,但听不见声音的水流。   滚进水里,就凉的她一哆嗦,但好在是进了水之后不会再滚了,她立即就把脑袋尽力的抻起来。   一头一脸的水,她吐了一口,身上疼的,但又止不住的想往外爬。   不过,她就是试了一下,就决定放弃了,因为那高处台阶上,打斗的人已经到了边缘了。估摸着下一刻,他们就得跳下来。   果不其然,大概真是那地儿不够他们发挥的,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阻止了他们,他们真的跳下来了。   阿罗一人对战三个,那功夫最好的,就是那个女人。   金色的披风甩来甩去,不太明亮的光线,使得鹿元元在这儿看着他们就都是轮廓。可那轮廓又是活动的,处于高处,非常之巨大。   蓦地,劲风再次扑过来,鹿元元直接选择把脑袋缩进水里。刚刚在上面就有体会,打在身上的时候太疼了,那种窒息的感觉,她这种身板无法再体会第二次。   整个人缩进水里,但仍旧觉着头顶上的水像是瞬间滚沸了一样,直接顺着自己的脑瓜儿顶的皮滚过去了。   她接着往水底下缩,保护自己那绝对的不在话下。不过,可能就是倒霉吧,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她头上,砸的她一哆嗦。   这回好,不用她自己尽力缩了,被砸的有点儿发晕,自动的就开始往水底沉了。   那个砸到她的东西也跟着她往下落,是个金制的盒子,拳头大小。飘飘摇摇,跟着鹿元元,在她落到水底和石头碰撞,往上一弹的时机,也落进了她怀中。 第185章 戳穿   一个激灵,冰凉的水灌进鼻子里,她瞬间就清醒了。   直往上钻,好在是这水不算太深,在她受不了的时候,脑袋总算是钻出来了。   出水就开始咳嗽,一只手抬起来抹了一把脸,就去摸自己的头,被什么砸了一下,好疼啊。   眼睛睁开了,她也看到了就在她前边飘着的一个金色的披风,也不知是谁的,就飘在那儿跟个尸体一样。   在去看岸上,打斗的仅剩两个人,应当就是阿罗和那个女人了。   只有她们俩,这战斗力,都非常强啊。   心里头想着若是两败俱伤为最好,但凡有一人胜出,她接下来就不知是什么下场了。   想了想,她觉着自己应该赶紧走,就趁着当下乱,赶紧走无人看到。   于是乎,她身体一转,打算顺着这水流走。   不过,这么一转之后,忽然发觉自己衣服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手往衣襟那地儿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卡在了她翻开的衣襟里。   抓住,出水,这么一看,鹿元元就闻到了那股她之前所谓的游动的蜡油的味儿。不过,这回近了,闻着可就不是蜡油的味儿了,是一种被橄榄油泡过的生鸡蛋的味儿。   金制的盒子倒是精致,只是有孔洞,大概是因为被水泡过,里面的东西也不知怎的,像融化了一样在往外流。   光线不明显,若是再亮一些的话就会发现,那些从盒子里流动出来的东西是乳白色的。   这玩意儿虽不知是啥,但肯定是个重要之物,只看这金制的盒子就知道了。   若是无用之物,装在这里岂不浪费?   直接塞进怀里,鹿元元就顺着水流开始游,打算遁走。   她也不是太会游水,不过,借着水流,再加上水不太深,没有那么恐惧,所以自己使得劲儿也非常大。   每每向前一窜,就会借着水流窜出去两三米。   水流逐渐变浅,她的脚都蹬着了石头了,终是游不下去了。所以,就打算站起来用跑的。   不过,这么一起身,顺势回头看的时候,忽然发现两个人在朝着她过来了。   心里咯噔一声,好嘛,终是没躲过,自己速度没人家快。   “把东西给我。”倒是处于后头的那人先吼起来了,就是那个女人,像是要吃人一样。   “别听她的,给我。”这回是阿罗的声音,她快一些。   一听这两句话,鹿元元就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摔进了水里。   水本来就没多深,但她完全扎进去了,连脑袋都看不到了。   那模样,笨的没边儿了的,深山里的大黑熊也比她灵活。   终于,阿罗跳进了水里,直接伸手就把鹿元元给捞起来了。出了水,她就一顿猛咳,要咳死的那种。   阿罗一手拎着她后背心的衣服,另一手把她手里的金制盒子给夺过去了。   正在这时,那个女人也跳下来了。   阿罗立即拽着鹿元元一闪,离那女人远一些,“能把它翻出来,你们想必费了好大的力气。”   “把它给我,大家各凭本事,这是我找到的,它就是我的。”那女人开口,同时手也伸了过来。   “你都说各凭本事了,那现在,不就是我的本事。”拿着那盒子,阿罗边说边笑,那种不屑以及得意,浑然天成,可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阿罗不给,那个女人可不就要动手了。   也就是在这时,阿罗忽然掂了掂手里的盒子,之后就冷笑了一声。   “你们千辛万苦的,就找到了这玩意儿?”说完,他就把盒子往那女人面前一扔。   那女人伸手接住,随后也掂了几下,忽然就面色一变。   视线直指那还在咳嗽不止的鹿元元,“被她拿了。”   阿罗低头一看,又拎着她往上提了提,直接都把她拎出水面了,“你打开那盒子了?”   鹿元元还在咳嗽,听那咳嗽声,觉着她下一刻没准儿都得把肺子咳出来。   不过,她还是听到了阿罗说的话,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摇了摇,“没咳咳,没那本事咳咳。”   她说完,阿罗也觉得在理,“你找了个空盒子,白忙活一场,不知搭进去了多少人。可真是,好笑啊。”   “少废话,就是她拿了。你赶紧给我交出来,不然”向前一步,她那真是目露凶光,光线这么昏暗都掩不住。   鹿元元被拎着,再加上咳嗽不止,想躲也躲不了。   她就努力的伸出一只手去抓阿罗的衣服,“我就是个残废,能在水里把那盒子抓住就差点儿被呛死,根本打不开。”   “说的是,她挺笨的,打不开你那盒子。唉,白忙活一场,真是同情你啊。”阿罗笑的开心,那种幸灾乐祸,根本不掩饰的。   那女人却是不信,仍旧对鹿元元虎视眈眈,甚至,又上前了一步想动手。   阿罗提着鹿元元一转,“诶,我还在这儿呢,这是我的人,收起你的手。”   终于不再那么咳了,鹿元元挣扎着,两只脚又进了水里。站不太稳,她就伸出双臂去抱着阿罗的腰。   阿罗低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由笑,转身往岸上走,顺带着把身上这个挂件儿也带了上去。   那女人也立即跟了上去,显而易见,她还是认为东西在鹿元元那儿,但是,又碍于阿罗,无法直接动手。   可那眼神儿,就是要吃人一样。   “东西必然还在这儿,接着找吧,就是你手底下可能也没那么多人再为你趟路送命了。别这么看着她,你也应该知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管住自己的手脚。”阿罗上了岸,就那么淡淡的说了几句,随后便拎着鹿元元朝着台阶走了上去。   台阶还是那么长,不过,阿罗拎着鹿元元上去也没什么阻碍,她劲儿大的很。   直至走上了最后一阶,她就拎着鹿元元把她放到了一根巨柱下,自己则蹲在她身边,两手开始沿着她的衣袖衣襟摸索起来。   鹿元元跟瘫了一样,根本就反抗不得,只是一身水淋淋有气无力的看着她,“阿罗,你摸什么呢?不信我的话吗?”   “阿罗什么阿罗?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阿罗。”阿罗扫了她一眼,戳穿了她。 第186章 你是我姐姐啊   第三轮打线的对抗。   这很有可能会是两队最为激烈的一局交锋,当小凑亮介从板凳席踏步而出,朝着打击区方向踱步走去时刻。   全场观众的情绪也都是被调动起来。   “呵呵,都是第三轮了,这一回,可是不会让你再轻易过关了呢。”   小凑亮介双眼微微一眯,那眼眸里浮现出的一缕淡淡厉色,轻轻舞动起来的金属球棒,站在打击区上的身影好似散发出了一抹极其凛然的威压而来。   “很浓郁的压力呢,看来是真的打算要在这一局里拿下一两支来了,那么,只要能够撑过这里,距离胜利的高峰,我们就会更近一步了呢,三桥。”   蹲捕在本垒处的伊藤神色肃穆冲着投手丘上的三桥比划出一个手势暗号。   “嗯,我知道的。”   三桥轻轻抬了抬自己的帽檐,轻轻颔首说道。   “pyba!!”   映入到眼帘之中的身影。   在小凑亮介站定好位置,摆好打击姿势时刻,主审裁判那高亢的话语便是随之响起。   慢节奏的攻击。   快节奏的守备。   这是目前丰之崎高中,从开赛到目前为止,都一直秉持的战略、战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乱青道高中过往那种强悍无比的连续猛攻节奏,从而,将比赛控制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最起码,就目前而言,开赛前的战略目标,和战术意图已经初步实现了,六局下来,一分分差,足够证明他们的战术正确,以及实力强悍这个事实。   在度过了初盘青道最为猛烈的攻击,抑制住青道想要速攻速胜的气势后。   接下来,他们要转变的思路自然就是趁着这样的绝佳机会。   扳回一城。   剑指胜利了!!   “第一球,内角侧下的直球。”   伴随着主审裁判那落下的高亢话语,伊藤迅速比划出一个手势暗号。   “咻”   下一秒。   破空声起,那耀动而来的光影,便是猛然闪烁来到了本垒面前。   蓦然睁开的眼眸,   那精准捕捉到的直球轨迹。   “唰”   猛然拉扯开来的身形,侧动身躯甩动起来的金属球棒,瞄准着那来袭的光影,用力挥洒起来。   “乓”   轻轻松松之间的碰撞。   用力抽动起来。   “喝!!”   小凑亮介前辈在底下轻喝一声,伴随着那迈开的步伐,将在球棒上挤压的球影用力甩射出去。   “咻”   那迅速倒飞出去的球影。   “三垒!!”   本垒处,伊藤脸色忍不住一变,蓦然朝着三垒方向高声喊道。   “砰!!”   狠狠砸在地表上的光影。   那迅速朝着小球飞扑过去的三垒手身影,小凑前辈也是迅速扔掉了手中金属球棒,才将将朝着一垒方向起跑冲刺时刻。   “界外!!”   那已然是窜出三垒手面前,落入到界外的球影。   垒审的裁定声也是随之响起。   硬生生止住了小凑亮介的跑垒步伐,微皱着眉头,小碎步走回了板凳席。   “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角度么?”   轻声呢喃出来的话语。   小凑亮介那重新捡起金属球棒的姿态,让伊藤脸色愈发浓重起来,那斜视向小凑亮介的眸光里都是浮现出了一缕极其忌惮的神色。   “青道高中打线里技巧最为精湛的打者,前面两个打席都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稍微对他有些松懈了呢,看来,现在是完全适应球路了,刚刚的那一击,若是稍微偏内一点,就完全可以成为一支安打了啊。”   伊藤眉头紧锁在内心里默默考量着。   “下一球,再投到内角来看看,这一球稍微投偏一点。”   几乎就是转瞬间。   伊藤在内心里便是有了决断,那沉着淡定比划出来的手势暗号。   投手丘之上。   三桥很是郑重点了点头,那高高扬动起来的臂膀。   于顷刻间舞动起来之际。   “咻”   那一抹跳动在空中的电光,迅速逼迫而进。   闪动的球影。   跃然于眼前时刻。   打击区上,小凑亮介瞳孔蓦然一凝,那将欲甩动的球棒,好似要动,就宛如不动一般,在最后时刻,停在了极限位置上,目送着这一球窜入了身后伊藤球套里。   “啪”   “坏球!!”   “呵呵。”   并不算是很明显的坏球,但是,小凑亮介这大胆目送的选择,却是让伊藤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居然直接无视?难道是有其他目标在?不,现在,还不能够太如此断定。   “那么,下一球,再试试看,投到这里来吧,伊藤。”   监督的吩咐,球场上的紧张氛围。   也是让作为正捕手的伊藤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慎重起来。   “嗯。”   投手丘上的三桥也是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比及那手臂再次扬动起来时刻。   脱手之际。   那闪动的球影。   打击区上,小凑亮介却是很意外的摆出了短打态势,那出乎意料的选择,让伊藤和三桥都是神色一变。   丰之崎高中的三垒手、一垒手都是情不自禁想要朝前移动而去。   也是在这个瞬间。   “咻”   当球影闪动飞来时刻。   小凑亮介却是快速收回了短打态势,再次直挺挺目送着那小球窜入到身后伊藤球套当中。   “啪”   “什么!?”   “坏球!!”   没有料想到短打态势,更加没有预料到的假动作。   那刚刚从投手丘上跑下来,想要一同协防的三桥都是喘着粗气,流露出了一抹愕然表情来。   “呵呵呵。。”   余光瞟见之处。   那旁侧小凑亮介嘴角扬起的一道弧度。   “可恶的家伙!!”   让伊藤忍不住脸色铁青起来,这种被戏耍的感觉。   “魂淡!!”   哪怕是平常极其冷静的这位丰之崎高中正捕手,也是难免在这个时刻,心境情绪上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稍许的不冷静。   然后,便是导致了   “咻”   “啪”   “坏球,四坏球,保送!!”   “糟糕了!”   “得手了!”   截然不同的表情流露。   伊藤和三桥等人是宛如锅底一样漆黑的面容,而小凑亮介则是一副计谋得逞的喜色。   四坏球保送。   还有什么比在清垒打者之前上垒更好的事情么?   在这第三次打席的对决上。   被小凑亮介完美洞察意图的丰之崎高中投捕,第一次,在小凑亮介手中吃瘪。   在清垒打者之前,垒包上登上了跑者。   无人出局,一垒有人。   “三棒,中坚手,伊佐敷君。”   “哟西!!这样,终于是轮到本大爷的回合了啊!!” 第187章 你会产麝香吗   这台阶倒是一段接着一段,从这段上去后,在走过一片擎天巨柱支撑的范围内,就再次走上台阶。   光线不太好,鹿元元也看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布局。   好奇的是庄禾对这里这么熟悉,可是之前,他为了找到这里,都不惜借用她的鼻子。   而且,还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扮成了阿罗的样子,混入了采星司的队伍当中。   在第三次踏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去之后,总算是停了。走了这么久,鹿元元的头发都快要干了。   巨柱林立,而且,有好多都是从下面拱上来的,还在往上延伸,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鹿元元一直抱着庄禾的手臂,那陆屏在后面紧跟,那可真是寸步不离。   停下了,庄禾慢慢的移动了两步,在朝着上方看。   鹿元元亦是紧紧跟着挪动小碎步,反正就是跟牛皮糖一样。   陆屏倒是站在那儿不再动了,阴森的看着那两个人,眼睛里有刀子。   “你们怎么进去的?”庄禾问,饶有兴味儿的。   陆屏此时也太才抬头看了一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鹿元元抱着庄禾的手臂微微用劲儿,他也低头看她,“有何见解?”   “这里死了好多人,刚死没多久。”她小声的说,能够如此说,那是因为她闻着味儿了。血味儿,肉味儿,各种各样搅和在一起的味儿。   尽管她没看到,但是,她通过鼻子闻到的味儿,就能想象出画面来。不少于十个人死在了这儿,不是那种完完整整的死,是被绞碎了。   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反正,四面八方都是碎肉,她脚底下可能也有。可是太碎了,她或许踩上了都没什么感觉。   听她说完,庄禾就乐了,继续抬头往上头看,“所以说啊,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又死了那么多人,才找着了那东西。结果呢,找到的是个空盒子,你说她蠢不蠢?”   鹿元元可笑不出来,也仰着头往上看,依稀的,能看到一些乳白色的什么东西。   可是,又看的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面积很大。   按理说,这上方应当有空气流通的孔隙或者是直接开放式,但如今看来,又不只是那样。   陆屏没吱声,显而易见,庄禾说的是对的。   也就在这时,一些脚步声忽然从下面传上来。   鹿元元一凛,更加抱紧了庄禾的手臂,一边往他身后的位置挪,摆明了试图藏起来。   庄禾是真淡定,也不管这上来的人是谁,他好像都无所谓。   倒是陆屏忽然间朝着那台阶的方向走了几步,很快的,那些人就上来了。   随着人上来,提灯也亮了,这来的是七八个,身上披着金色的披风。   看这打扮分明就是陆屏那一票人,不过,这当下见面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如何如何。   反倒是那伙披着披风的人伸出手来做了个手势,这边陆屏又回了一个,这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是假的。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看似庄禾的处境就有点儿危险了。不过,他无所畏惧。   看着陆屏和那些人汇聚在一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鹿元元晃了晃庄禾的手臂,“他们会不会对咱俩动手啊?”   “给他们每个人再安装两只手,也不是对手。”庄禾冷嗤一声,十分看不起他们。   他如此有自信,鹿元元倒是放心了。   很快的,陆屏带着那些人过来了,相反的,并没有杀气腾腾,看样子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东西不见了,接下来自然得找到才是。既然这人眼下归你,咱们该如何,由你来说。”陆屏开口,她所说的,就是鹿元元。   鹿元元往庄禾身后藏,她自然明白陆屏说的是啥。   “我真没拿。”她小声的说,完全就是央求了。   庄禾看了她一眼,“知道你没拿,这么笨,除了鼻子有用,你还能做什么呀。”   “就是就是。”鹿元元连连点头,说她笨她也承认。   陆屏似笑非笑,从她的表情上就看得出,她自然不信。任凭他们二人如何说,她都是不信。   “哎呀,肚子饿了。”庄禾叹了一声,就朝着旁边的巨柱走了走,那里比较干净,就直接坐了下来、。   鹿元元跟个挂件儿似得,也不得不跟着坐下,接着那边提灯的亮光,她收着腿,以免碰到地上的那些碎肉。   她的鼻子闻到的是没错的,遍地都是被绞碎的肉屑,搅和在一起,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庄禾说自己饿了,那边,披着金色披风的,就有卸下藏在自己身上的包袱,然后走过来送到庄禾面前。   真是不知他到底什么身份,分明之前还打死了不少他们的同僚,现如今还得双手奉上好吃好喝。   接过来,庄禾打开,里面果然是食物。   又接过送来的水,庄禾转手给了鹿元元,“吃喝起来,你也无需客气,他们不会下毒的。”   “有毒的话,我能闻出来。”这会儿,鹿元元才算是松开了庄禾的手臂,接过水壶,喝水。   的确是要渴死饿死了,她急需食物急需水。   庄禾笑了一声,“是啊,忘了你有这个本领了。你们鹿家人都像你这样吗?你为什么姓鹿啊?你是梅花鹿,还是马鹿?诶,你会产麝香吗?”   一连串的废话,带着调侃的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种讨嫌的话。   鹿元元还在喝水,听他说话她也不吱声,只是垂下的眼睛冷冷的。   见过母鹿产麝香的吗?白痴!   她不吱声,也挡不住庄禾笑呵呵,看她喝完水,还把手里的食物给她。   甭管嘴里能不能说出人话来,这会儿倒是显得挺有人性。   他给她,她就吃,也不带任何推辞的。   这边俩人在吃吃喝喝,那边披风人又和陆屏聚在了一起,有点儿刻意远离他们俩的样子,在小声的不知说些什么。   庄禾扫了一眼,随后便转身,面对着鹿元元。   吃着呢,他一这样,她就不由抬眼看他,瞅她那小眼神儿,的确是非常的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不管她那眼神儿,庄禾直接伸手,开始在她腰腹间摸索起来。 第188章 你会产麝香吗(二更)   一顿猛吃,填饱了肚子,塞到都咽不下去了,鹿元元才作罢。   主要是吃了这一顿,就不知下一顿在何时了,所以今日逮着了,自然得把自己喂饱了才是。   自己在吃的这段时间,庄禾可是把她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给摸了个遍。   当然了,他也是避开陆屏等人的眼睛的,是躲着他们在对她进行搜查。   很明显,鹿元元说自己没拿那什么东西,他其实是不信的。   别看他跟陆屏说她如何如何笨,某种某种熊样儿,不可能偷拿那东西。   但实际上,他就是不信,而且还憋着从她身上翻出来,据为己有。   可是,让他很失望,他什么都没摸着。   鹿元元也是只顾着吃,不管他如何摸索,如何翻找。   他全无收获,她也是权当没看见,更可以说不在乎。   她那眼睛,瞧着便是懵懂无知,其实某些时候,真的是很能骗人。   没找到,庄禾也就收手了,不过,他一手撑着下颌,还是在盯着鹿元元看。   他在对她用眼睛进行探索,琢磨着,非常之认真。   鹿元元就任他看,嘴里含了一口水,两腮鼓鼓。   “你到底藏哪儿了?”蓦地,庄禾上半身前倾,脸都到了她耳边,小声的问道。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随后略艰难的把嘴里的水咽了下去,“我都说了,我没拿。我都不知道那里头装了啥,我怎么可能偷拿又藏起来?以我的眼睛,我若是藏,也是藏那个盒子。纯金,做工精致,肯定值钱。”   她小嘴叭叭的,一通解释,乍一听还挺合理。   庄禾瞅着她,似笑非笑,很明显,她这种解释,他还是不信的。   就在这时,陆屏过来了。   “东西不在,她又说她不曾拿过。那么,这一趟,我们必须得走。把她带上,她的鼻子不是大有用处吗。”她说,这所谓的走一趟,可没那么容易。   这满地的碎肉,是怎么来的,她最清楚了。   庄禾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便站起来了。   “说的也是,是得走一趟。”来都来了,不去一趟,岂不白来了。   鹿元元坐在那儿微微仰头看着他们,再借着提灯的光亮往上方看了看,那乳白色就看的更清楚了。   很大很大,反正,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是这颜色。   其实乍一看吧,是有点儿像天空,只不过,这天空明显是骗人的。   看样子,是要进入这里头,也不知,要如何进去。   她正看着呢,就被庄禾给拎起来了。   软绵绵,再加上小小的一个,被拎着,她是毫无反抗之力。   她也知道自己没法儿反抗,所以也不费那力气了,任由之。   “走吧。不过啊,还是你们更轻车熟路,所以,请吧。”庄禾同意,但他可不先行。   陆屏倒是也没推辞,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鹿元元,便转身走了。   披风人随后,行动有素,那可真是利落。   庄禾拎着鹿元元,走在最后,无论如何,他是都不会走在前的。   朝前走,走了一段路后,他们便停了。   手中的提灯一灭,眼前瞬间黑暗。   鹿元元根本就看不清,只是感觉有风,然后,头顶上就开始发亮。   她忍不住抬头往上看,可就是那么一看之时,眼睛都被刺得发疼,她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走了。”庄禾说了一声,下一刻便提起鹿元元跃起。   眼睛睁不开,倒是鼻子还好用,一股浓重的橄榄油泡生鸡蛋的味儿钻进鼻子里。那个腻,腻的甚至有点儿恶心。   这寻常人可能不觉得什么,可是她鼻子不一样啊,她瞬间生出一股自己也被泡在橄榄油鸡蛋的大缸里的错觉。   暖和和,热乎乎,她被庄禾拽着,进了某个地方。   随着他们进来后,撕开那裂口的披风人松手,撕开的裂口瞬间合拢。   由此,他们就真的被包裹在什么之中了。   感觉到双脚落地,鹿元元就睁开了眼睛,光线幽幽,一切都是乳白色。   可是,随着这睁开眼,却发现走在前面的人身后都跟着一条虚影。   那虚影飘飘摇摇,像是尾巴一样,以至于那些人的本身她都看不太清楚了。   除此之外,一些嗡嗡嗡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倒是也没有多响亮,可是一直嗡嗡嗡,就好像小蜜蜂钻进了耳朵里。   她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是,根本看不清楚。   旁边,庄禾在拽着她,身后,跟着两个披风人。   走着走着,忽然间,前方的那些虚影开始移位。不是一个人在移位,而是全部在移位,他们各自的向左,向右。   走位有规则,所以,一时间就营造出了一种忽然间冒出千军万马的错觉来。   鹿元元眼睛都开始发花了,耳朵里的蜂鸣声也加剧,庄禾抓着她的手一紧,便朝着边缘靠拢。   不过,他速度是快,可那些人也不是在闹着玩儿,他们在疯狂走位的同时,一边朝着他们俩疯狂而来。   虚影晃动,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庄禾把鹿元元拽到自己身后,然后反击,不过却数次打到了虚影上。   鹿元元被他一扯再一撞,趔趄不止,这会儿眼睛基本就是废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蓦地,后腰被一股大力拽住,她就被拽的脱离了庄禾的掌控范围内。   身体一转,被直接被人给卷住,并且在快速的离开原地。   她根本抬不起头来,脸埋在那人怀里,眼角余光倒是瞥见了金色的披风,心知是被披风人给抓了。   不过,她倒是没动,人家抱着她,她就老老实实的。   跑了一阵儿,这披风人停了,然后便听到了陆屏的声音。那声音也嗡嗡嗡,扭曲着,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臭丫头,我的东西到底在哪儿?若不交出来,我便把你的肠子抽出来。”   这就是陆屏的声音,阴森而残暴,她说得出做得到。   “主子,会不会那东西早就被庄禾给拿走了?”蓦地,那一直擒着她的披风人开口,这种假设,也未必不可能。   毕竟,庄禾是个很狡猾的人。 第189章 贵物去了哪儿   后颈一紧,鹿元元被人给薅住了,“说,你是不是把东西给庄禾了?”   那厉声依旧是扭曲着的,但又不似刚刚那般距离很远,是近了。   更因为近了,以至于进了耳朵里,刺得她耳膜都跟着一抖。   “他……他把我全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个遍,你觉着呢?”鹿元元嘴上磕磕绊绊,但说的话也是其意颇深。   听到她说的话,陆屏手就松了,“再把她浑身上下搜一遍,但凡能藏东西的地儿都不要放过。你们,去找庄禾。”   那个一直擒着她的人提着她,把她给转了过去,然后往地上一放,便开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从头发里开始搜,脖子,两袖,腋下,肋间。   那可真是一处都不放过,这个披风人是个找东西的好手。   鹿元元老老实实的,更像个木偶人,任由那披风人在她身上翻找摸索。   她闭着眼睛,因为实在是不敢睁眼。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虚影以及颠倒,她头晕耳鸣。再加上这里的气味儿,钻进她鼻子里,腻的她恶心不已,想吐。   靴子都给她扒下来了,但是,并无收获。   那披风人把靴子又给她穿上了,之后,就听到他禀报,“主子,没有。”   “没有?既然没有,也就没用处了,杀了吧。”陆屏冷声,无用了,那就杀了。   也就在这时,那去找庄禾的披风人回来了,“主子,庄禾跑了。”   “走,东西必然被他拿走了,追。”陆屏十分生气,这个庄禾,狡猾的很。   “主子,有她在,想找庄禾不成问题。无论庄禾藏到哪儿,她都能找着。”那个刚刚搜过她身的披风人忽然开口,他刚刚可是奉命要杀她的。   陆屏闻言,也不由冷笑一声,“是啊,都忘了她是鹿家人。跟狗一样,找个人,循着味儿就能找到。走。”   鹿元元被拎了起来,那个披风人劲儿十分大。   被拎着,身体乱晃,鹿元元索性就直接伸出双手去,紧紧地抓住他身上的披风。   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下,她这牛皮糖的属性倒是不改,叫人惊叹。   再次返回了之前和庄禾动手的地方,当时庄禾被他们撂倒,他们就快速的撤了。   这种地方,头一回来的话,那绝对是分不清方向的,听觉和视觉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想要追的话那绝对是追不上的。   不过,他们并非第一次来。不是一次两次,是很多很多次。   每次时隔很久再来,想要进入此地,都会耗费很大的力气,同时也会死很多人。   这次属于短期内的第二次进入,这个地方还未完全合拢,所以看似很容易。   也可以说,庄禾的确是占了便宜的。如若他自己闯入,怕是根本不成。   到了这儿,的确是不见了庄禾的影子。   “想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从没来过此处,能否走对路都是未知。让她过来闻闻,庄禾往哪儿走了?”陆屏认为庄禾若拿了东西必然会想法子出去,毕竟,她拿了东西也是要走的。只是,半路遇到了庄禾。   那个提着她的披风人朝着那边走,“闻。”   真跟训狗似得,那语气也像。   他让闻,鹿元元就闻呗。闭着眼睛,扭头,努力的吸气。   不过这里的空气太腻了,越深闻越想吐,但是又不得不吸。   吸了好几口,她都开始干呕了,不过还是有收获。   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颤颤悠悠,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的手,再看向她所指的方向,之前有来过此处的,都明白那个方向是哪儿。   那不是出去的方向,而是更深入的方向。   陆屏疑惑,“这小丫头是不是骗我们呢?”   “可是,她从未来过此处,怎么知道自己所指的是哪儿。”那个提着她的披风人开口,说的非常在理。   鹿元元又不知此处哪儿是哪儿,别说他们这些始终睁眼的人了,她一直闭着眼睛,自己东西南北都不知道了。   陆屏几不可微的颌首,再次看向那个方向,“追。”   话音落下,这伙人开始深入,追着庄禾的方向。   他们要那个东西,都要得到,外人根本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这帮万辅人,视若珍宝。   鹿元元被提着,脑子里的蜂鸣声就不停,那又香又腻的味儿让她想吐。可是,一想到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她又舍不得吐出来,就使劲儿憋着。   走了一段路,鹿元元忽然又艰难的伸手,那小手颤巍巍的从披风人的肋下钻出去,朝着一个方向指,从始至终她都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   因为她一指,披风人立即报告给陆屏,众人调转方向,完全顺着她所指而前行。   不管是往哪里走,一切都是微微刺眼的乳白色,不止是人有一串儿的虚影,是所有的一切都有虚影。   那虚影还在不断的持续放大,反正,换成任何一双正常的眼睛,在这里都无法清楚的视物。   不过,这帮人摆明了是来过这里不止一次,所以,就显得很是轻车熟路。   被熏得,鹿元元已经有点儿遏制不住了,被提着,她开始小小的干呕。   倒是那个提着她的人用力的晃了她一下,“不许吐。”   “大哥,我尽力憋着,麻烦您提的稳一些。”她小声的回应,不过还是边说话边小小的干呕,瞅她真是会一不小心吐出来。   披风人又把她往上提了提,倒是还真稳了点儿。   期间,鹿元元又给指示了几次方向,若是她了解这里的地形的话就会知道,其实是绕了几次弯子。   不过,这追的是庄禾的方向,他第一次来这里,不了解地形,会绕弯子很正常。   前方的路到了尽头,一片乳白色的墙壁挡在了那里,就像个死胡同。   然而,这并不是个死胡同,若是距离近了,忽略那晃动的虚影之后,就会发现这墙壁像是活的。   更像是一大块儿乳白色的肉,且,是活肉。   这块肉被撕开了一条,可是,它又在自主的合拢。   微微的颤动着,仔细观瞧,就像在看快放一样。破开的地方在使着劲儿的朝着对方努力,不管有什么困难,都非要和对方在一起的架势。   陆屏只是看了一眼,便给了披风人一个手势。   他们快速冲上去,将手伸进那还在愈合的口子中,各自使劲儿,这裂口再次被撕开。   真真就像是在撕一大块肉似得,被活生生的扯开一个大口子,乳白色的光芒更甚。   撕开能容人而入时,陆屏当先就进去了。   后面的人陆续跟上,这就是此地最中心的位置。   当然了,没来过这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小小的一个空间,不管是脚下还是头顶,亦或是四周皆是乳白色。   而且,在隐隐的蠕动着,他们像是钻进了一块儿活着的肉里。   一间内室大小的面积,而此时有一个人就在这儿,并且把这空间的正中心的地给刨了。   正是庄禾,他一手持着锋利的匕首,硬生生的把地中央给剖开了。这地面也像肉一样,用刀子豁开倒是很轻而易举。   不过,剖开的同时,它又在努力的想生长回去,以至于一直在蠕动着,看的非常明显。   陆屏等人进来了,他也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并不以为意。   他在乎的,是随着地面被剖开之后,藏在里头的东西。   其实,这藏在里头的不是东西,而是一具尸体。   但这尸体却是恍若活人,衣着光鲜华丽,就那么躺在那里。若是这地面不被剖开,估摸着这具尸体可能就像什么胎儿似得,一直被包裹在妈妈的肚子里。   走近了,也更看清楚了躺在那里的尸体,这尸体手脚俱全,但惟独脑袋,有点儿问题。   这是一具男尸,身形清秀修长。   脑袋是圆圆的,也有头发,但是没脸。   脸像是一块光滑圆润的玉,但中央的位置有个洞,那小洞还一下一下的在颤动,像是某种鱼的嘴。   庄禾直接用手里的匕首刺了一下那个小洞,匕首的尖刺都刺进去了,可是什么都没刺到,能够感受到里面是空的。   “还真被你拿走了。六十年生出一颗,上个六十年,好像生出的那颗缺损的厉害。不知这回生出的这颗,质地如何?”庄禾问,一边把匕首给收了回去。   他动作慢慢悠悠,好像就是来确认此事的。不过,随着说话,他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来。   “都被你拿走了,你问我质地如何,是不是多此一问?”陆屏从披风人手里接过长剑,同时其他披风人也快速的移动,将庄禾给团团围住。   他们动作迅速,唯有提着鹿元元的那个披风人站在边缘。   这地方太小了,即便是站在边缘,其实想要往那中间看,也不是看不见。   鹿元元眯着眼睛,忍受着头晕目眩,看清楚了那里躺着的尸体。庄禾用匕首扎的那一下她也看见了,哪有人会长成那样的,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再之后,他们说的话钻进了耳朵,再加上不停止的蜂鸣声在脑子里嗡嗡嗡。然后,她终于憋不住了,挣扎的从披风人手里挣出来,跪在那儿就开始吐。 第190章 贵物去了哪儿(二更)   鹿元元吐得一塌糊涂,她真的是很用力的憋着了,毕竟吃进肚子里那点儿东西不容易。   可是,实在是不行,打心眼儿里的恶心,她恨不得把内脏都一并吐出来才觉着干净。   她在这儿呕吐不止,倒是也没人注意,除了那个一直提着她的披风人。   这披风人蹲下,一手落在她背上拍,力气用的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这边是这等光景,而那边,则是剑拔弩张。   他们把庄禾给围住了,陆屏也在给他最后的警告,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庄禾就蹲在那儿,却还是在对着那具尸体,手中的瓷瓶的瓶塞已经被打开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无论同是万辅人的陆屏,还是鹿元元,都比不过庄禾神秘。   “这香桂一甲子生一颗,到了谁手里,便能驱使百鬼,夺得天下。只不过,上一轮甲子太可惜了,有些人急不可耐,提早了取香桂的时间。不止破坏了香桂,还惨死此处。这一回,你们倒是沉得住气,守在这外面,杀了多少来取这香桂的人?”庄禾晃动着手里的瓷瓶,他说这些话,也不知到底何意。   “最沉得住气的是你,没有早早赶来,来的正好。”陆屏冷笑,庄禾是什么身份,她最清楚了。   “错错错,来晚了,没见着香桂,可惜啊。”庄禾说完这话,就把手里的瓷瓶一倒,里头是什么液体,直接倒在那具栩栩如生的男尸身上。   “没见着?你也别再装了,赶紧交出来。或许,我可以看在咱们同族的份儿上,给你留个全尸。”说着,她手腕一转,手里的剑也旋转出一串儿漂亮的剑花,随后便落在了庄禾的后颈上。   剑都落在了后颈上,倒是也不见庄禾慌张,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倒出来的东西滑进那男尸的衣料之中,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也就在这时,之前那被撕开又逐渐慢慢生长上的口子再次被撕开,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了。   此时,鹿元元跪在那儿正在大口喘气呢。这里的味儿实在太腻了,越闻越恶心,可是又只能这般大口的呼吸,因为之前吐得她要死过去了。   她脸上都是因为呕吐而飚出来的眼泪,听到有人进来了,她慢慢的把眼睛往那边转,去看。   那些晃动的虚影让她头晕脑胀,不过,这些进来的人她很眼熟啊,正是之前一路进长岐山的同路。   大约十来个人,穿着的衣服,那就是采星司的人所穿。都很眼熟,或许叫不上名字,但肯定见过。   不过,有一个人是知道是谁的,不用眼睛看,用鼻子也闻得出来。   和在这种腻的要死的气味儿中的栀子香,是戚贯,戚大人。   他带人闯进来了,并且在进来之后便甩开手中的兵器,直奔陆屏和那些披风人。   鹿元元还在眯着眼睛看呢,就被身边的披风人给拖到一边儿了,他也在同时把身上的金色披风给甩了。   被拖拽着一路滑行,鹿元元却还在奋力的往那边瞧,她瞧见庄禾也跳出来了,并且,他在这瞬间就已不是阿罗的样子了,是那张风华无双的脸,漂亮的连虚影都贼带劲!   他们打起来了,戚贯的人和陆屏的人,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杀气毕露。   如若视物能够更清晰的话,便会发现,戚贯和庄禾是在配合的。   与此同时,那地中央被剖开的地方在冒烟,并且周边那些原本在逐渐要愈合的肉一样的东西开始融化。   恍若遇着了火的蜡,逐渐的软化,坍塌,变成一滩油一样的物质。   鹿元元眯着眼睛瞧,身边那个把她拖拽过去的披风人动了。   他似乎在瞅准什么时机,忽然就掠出去了,动作奇快。   鹿元元眼皮一跳,随后伸手去,想要把他给拽住,可哪来得及。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之后动弹起来,往那边爬,她有话要说。   完全打成了一团,并且随着那地中央的冒烟,融化,供他们施展的面积也越来越小。   这地儿……不能待了。   她往那边爬,很快就觉着自己手底下的地面软乎乎,湿漉漉,这是要化了。   深觉不行,得赶紧离开这儿。   也就在这时,庄禾和那扔掉披风的披风人跳了出来,于半空各自翻转,又同时飞出一条腿,狠狠地踹了对方一脚。   各自因为那大力飞出去,不过,所幸的还是落地了。   落在地上,披风人自然也是一眼便看到了这地面已经融化成了一个大坑。而且,之前一直在冒烟的男尸也被这蜡油一样的物质给裹住了,这整个空间都在融化,坍塌。   脚底下湿滑无比,的确是要融了,若是不赶紧离开,怕是都得被裹在这里头不可。   脚下一动,迅速的掠到还在地上的爬的鹿元元那儿,一把将她拎起来,便绕过打斗的人朝着那撕裂开的口子冲了过去。   而庄禾,提早一步就跑了。   一手揽着鹿元元,另一手盖住她的脑门和眼睛,俯身的同时把她也往下一压,顺着那已经开始融化的口子钻了出去。   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都落在了头发上,那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了似得,不过好在是身边的人力气大,她始终顺从,挣扎都没得。   从那融化的口子里钻出来,披风人就开始加速了,鹿元元本就难受的不行,被这般抡着,岂能受得住?   “别……别追了。”她艰难的发出声音,这地儿的融化开始加速,黏糊糊的东西从上头落下来,头皮都跟着一热。   “得把那香桂抢过来,庄禾是原万辅大祭司的后代,他得了香桂,必然起事。”别的不说,就庄禾这身份,在万辅人之中,绝对一呼百应。   “没在他那儿。”鹿元元都上不来气了,那落下来的黏糊糊的东西沿着发际线往下流,都流到她鼻子上了。她不敢大力呼吸,生怕顺着呼吸滑进鼻子。   闻言,提着她的人一顿,“那在哪儿?”他分明搜过了她全身上下,根本不可能藏起来。   “王爷,你把我好生的带出去,我就告诉你香桂到底在哪儿。”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闭着眼睛对着这样一张陌生的脸叫王爷,她在他第一次把她薅过去的时候就闻出来是他了。就是他,这世上除了他,没人有这味儿。 第191章 忘记了   这个空间在融化,同时在紧缩,原本还能完全的直立起来,可逐渐的,人就不得不弯腰低头了。   就像是一块大肥肉在往外渗油,那些液体黏黏糊糊,滴落在头上,身上,甚至都流到了脸上。   因为鹿元元的那句话,卫均果然就不再寻找庄禾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须得赶紧离开。   挤压,缩小,那些东西看似之前能够撕开,可是这会儿却是只有那向内收紧的弹力,想要把它们往外推,却是根本推不动。   “你见过蟒蛇进食吗?我都怀疑咱们现在是不是在蟒蛇的肚子里。”卫均被逼的俯下身去,鹿元元的后背也撞到了那收缩的壁上。所感受到的,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你这豆子大小,都不够这蟒蛇塞牙缝。”卫均一手搂着她,完全就是在这种地方匍匐前进。若是把她扔了,他速度其实能更快一些。   “那倒是,先吃也得是吃你,你那么香。”鹿元元都呼吸不上了,这会儿都顾不上那些流到脸上的黏糊糊的东西,而是这里的空气所剩不多。   太挤了,他带着她,他手劲儿那么大都没让她觉着挤压,倒是后背所碰触到的,让她上不来气。   就算不睁开眼睛去看,也知道这地儿在缩小,并且力量极大,他们再不出去就会被挤扁了。   收缩的极快,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这条原本可以通人奔跑的地方就仅剩容人爬行的小道。   而且,它还在收缩呢。   同时,始终在往外渗那滑溜溜的蜡油似得液体,黏糊糊的,这小小的一条通道都成了小河了。   卫均单臂搂着她,不只是因为带着她吃力,还因为四周在收缩挤压,以及那些滑溜溜的蜡油似得液体。   蓦地,因为前方的收缩以及那些滑腻的液体,卫均本是向前,哪想一个趔趄,反倒向后滑出去半米。   这种环境,一寸都不能让。   他也着急,因为空气所剩无几,他都要窒息了,更别说鹿元元了。   只是这么短短一瞬,鹿元元已经不说话了,甚至脑袋也没抬起的力气,随着他的力道而前后晃动。   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卫均立即改变前行方式,自己一转躺下,顺势把她扣在自己胸前。同时就在这极其狭窄的地方调转了方向,借着那些滑腻腻的油,以两脚开路,一下子便滑出去一米。   鹿元元就趴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按照她的性子,后背被挤压,她不舒服,肯定会叫出来了。   而此时无反应,那么,可能是情况不太好。   由此,卫均不由更加焦急,此时这地儿已完全要贴合一起,他们就是在其中奋力的撕扯出一条生路来。   终于,在他们要被彻底的包裹起来时,卫均带着她硬生生的将完全合拢的一处撕扯开,随后便掉了下去。   砸在地上,还未有动作,便有几只手过来,直接将卫均和鹿元元抬起来,迅速的离开此地。   鹿元元的确是昏迷过去了,被抬走她都不知道。   是何时醒来的呢?她是在水里头醒过来的。   就是那紧邻台阶的水流里,她泡在里头,水冰冰凉,她被一激,就醒了。   睁开眼睛,意识清醒,眼睛还没看清楚呢,倒是鼻子先闻着了黏糊糊的橄榄油泡鸡蛋的味儿。   她直接眼睛一闭,就开始干呕。   一只手从后头过来,拎着她的后颈把她往后拖了拖,“闭气。”   那声音很是熟悉,她一句话都没有,就听话的闭气,然后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头上抹。不时的把她往水里按一按,再抹再搓。   很显然,这是在给她洗呢,她闭气的不挣扎,也是无力挣扎。   把她的脸和头发好生的洗了洗,卫均这才放手,之后把她从水里拖了出来。   一件披风直接把她给裹住了,然后将她放在台阶上,“睁开眼吧。”   听他的话,鹿元元也把眼睛给睁开了,“这是哪儿啊?”   她这么一问,卫均就一诧,把她的脸转过去,他盯着看了看,“又犯病了?”可有点儿大事不好啊。   鹿元元想深呼吸,可是这里的气味儿实在太粘腻了,她就忍不住的想干呕。   卫均抬手拍她的后背,“算了,忘了就忘了。”又能如何?看她那小脸儿,可不只是狼狈,可说凄惨了。   “这是……我只记得咱俩在那迷宫一样的地方,后来,你不见了。然后我……不记得了。”她说,因为在回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更迷惑了。   “你被扮成阿罗的庄禾拐走了,一路到了此地,又碰见了陆申的女儿。之后,进了那里。那是万辅人初代的大祭司埋骨之地,那具尸体会一甲子产一颗香桂。他们叫做香桂,实际上就是祸根。深谙万辅妖术的人,得了那祸根,无往不利。据传,能驱使百鬼,千军万马不是对手。”卫均给她解释,可以说是相当的耐心。   光线昏暗,他的脸就在眼前,他呼吸时都打在了她的脸上。能看得到他的轮廓,是绝美的,即使看不清楚他的脸,也足够迷人。   “那香桂呢?”鹿元元问。   看着她无力又惨白的脸,卫均忍不住抬手落在她的耳朵尖上,轻轻地捏了捏。   “被你拿走了,但是,你藏在了哪儿,想必现在也忘了。”他告诉她。其实,想不起来也好,这样,就没人知道那香桂在何处了。   “我拿走了?”鹿元元眼睛睁大,一副自己惹祸了的样子。   “算了,不重要了。”卫均又微微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尖,随后便起身走开了。   有护卫过来,把水壶送到她手里,让她喝些水。   接过来,鹿元元一边转着眼睛看向四周,有很多人,都在这水岸和台阶处,并没有走的太远。   而不远处,有不少人被捆绑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她瞧见了一张极为夺目的脸,那不是庄禾嘛。   看到庄禾,她鼻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   喝了两口水,还是止不住的恶心干呕。不过,仍是异常坚强的撑着身体站起来,抓紧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朝着那边走过去。   其实这里不止捆绑着庄禾一个人,还有戚贯,以及数个原护卫。   这些人,就是当初让卫均觉着不平静的内鬼,他会单独带着鹿元元离开,甩开众人,就是因为他们。   当时无法从那么多人中把他们挑出来,但现在,已经不用挑了,因为到了时候,他们自己就跳出来了。   卫均做事那是相当缜密,别看他当时和大家在一起,以身犯险的那种。但实际上,他准备的非常充分。   这一路,无论是怎么走,卫均都是有留下痕迹的。   而能看得懂追得到他这些痕迹的,那都是他的心腹。   何为心腹?那都是他亲手培养训练的,关键时刻,自己的性命以及一切,是可以交托的。因为,信任。   鹿元元走过来,也没看戚贯等一干人,她看的是庄禾。   一身湿哒哒,再加上没力气,到了近前,她就蹲下了。   半米开外,就是被捆绑的跟粽子似得庄禾。   这张脸皮,那是极为夺目,这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一张脸了。   而且奇怪的是,这会儿闻他,身上就是那种他独有的体香,已经不是阿罗身上的味儿了。   他到底是如何做的,未知,反正这帮万辅人的妖术,十分厉害。   “还用这张皮。这皮,到底是你本来就拥有的,还是假的?”因为见识过一个糟老头子用过这张皮,以至于到现在,鹿元元都不确定庄禾的本来面目。   “你还真犯病了?这种病,我还真没见过,你真想不起来了?”刚刚她和卫均在那边说话他听到了,声音再小也听得到。   “有些人,天生不凡,算是老天给予的优待。但,在给予这些优待的同时,又会拿走一些什么。很明显,我就是这样,我不止有这一种病,还有别的病。我倒是希望我能记着,这样,我就能把那香桂拿出来,然后当着你的面毁了,让你痛哭失声。”鹿元元脸色惨白,瞧着真是虚弱可怜。可是,嘴里说的话却又很毒。   “痛哭的肯定不是我,让你失望了。”庄禾一笑,风流绝代。   鹿元元淡淡的看着他,嗤笑一声,“你叫庄禾,你为什么姓庄啊?你是庄稼吗?是什么庄稼?黍米?还是,你是个木头桩子,那你能生出蘑菇来吗?”   她边笑边一连串的问,这问题的方式,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庄禾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下一刻,他忽的把脑袋往前探,仔细的盯着鹿元元的眼睛,“很贼啊!”   鹿元元也笑,学他一样把身体往前倾,两人的脸眨眼间就凑在了一起,咫尺之距。   “心里有没有痒痒的?就是要让你痒,痒死。”说完,她笑的更具深意了。 第192章 没说出口的   两张脸距离这么近,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俩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外人是瞧不见鹿元元脸上的表情的,她本就一张娇美又带着些许懵懂无知的脸,这气质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但这会儿,她那小脸儿上,却是一片阴险之色。   当然了,那阴险也只是存在了一瞬,然后便正常了。   她还是那个看起来娇柔可欺的小姑娘,纵观这里所有的活物死物,各个都比她强壮,她是不堪一击的那个。   不再和庄禾斗眼力了,鹿元元扯着裹着自己的披风,湿漉漉,恍若个落水的小动物。   起身,慢慢腾腾的,又挪回了那边的台阶上。   坐下,她一手钻出来捂在自己的喉咙上,微微施力,是在遏制自己不断往上涌的恶心感。   转着眼睛,她不断的去看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以及那边被捆绑的像粽子似得叛徒。   最后,她看向那高处,隐隐的有点儿乳白色的光晕,但,已经很小的一块儿了。乍一看,以为是一轮月亮挂在那里。   浓重的腻腻的气味儿就是从那儿飘过来的,很浓,常人可能只是觉着有异香。但是,在她闻起来,却是非常的难闻。   一个身影从高处走下来,又回到了鹿元元身边。他虽是一身湿淋淋,不过,那风采又绝非寻常人可比。   走到了鹿元元身边,卫均就停下了。蹲下,他先扫了一圈她的脸,随后才开口道:“与他一番交涉,问出什么来了?”别看他刚刚不在,但,鹿元元过去庄禾那儿,他也是看见了的。   “他怎么可能说实话?知道我有病这事儿,他就更不会说了。”鹿元元歪头看他,别说,那表情是真真的几许委屈,我见犹怜。   “无事,他不说,就让他自个儿当成秘密吧,一并带到地狱里去。”卫均看起来倒是无所谓。   瞅着他表情,鹿元元嘴唇动了动,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咽回去了。   “对了,我家小胖呢?”好像,大部分人都在这儿了。   “他很安全,没在这里。待得出去了,你就见到他了。”卫均告诉她,同时伸出一只手又捏住了她的耳朵尖。   他的手热热的,这温度倒是舒坦。只不过,他这总是捏人家耳朵尖的举动不太好,因为让鹿元元觉着心底下痒痒的。   看着他,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无事便好,我就担心他。”   “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卫均接着捏她耳朵,声音也压得低。   他这话……意思也就多了。   在鹿元元看来,如季大人钟秦那样的眼力高手在他手底下做事,他们的能力,或许,并不会高于卫均。   所以,他的眼力也是非同寻常。   她刚刚那么一迟疑,想说什么又没说的瞬间,他可不就捕捉到了。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摇头又点头,“出去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不想说。”   她这个不想说,的确是会让人产生诸多想象。   卫均薄唇微扬,捏着她耳朵的手微微用力,“也好,回去后,说个明白。”   鹿元元也跟着笑笑,他所说的说个明白,和她实际上想说又没说出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第193章 离奇的要求   这些护卫那可绝对是功夫高超,他们也不知怎么弄的,反正也应当是耗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在那恢弘的,壮观的建筑上方,开了一道‘天窗’。   原本,那上方放置着相当大的乳白色的物体,它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月华,但实际上,它不是。   那是一座陵墓,里面沉睡着万辅人的第一代大祭司。   那位大祭司在那里沉睡,可又不只是沉睡,因为他躺在那里,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就是他会产出香桂来。   外人,根本不了解香桂到底是何物,更别说了解它的用途了。   但是,对于万辅人来说,那香桂绝对是至宝。他们内部会觊觎,争夺,甚至不惜残忍下手。   而这其中,万辅人其实又不是一个派系。   这就复杂了,外人想要知道其究竟,得花费很多时间。   因为护卫把上方开了天窗,阳光就洒进来了。这里,应当是很多很多年都没有阳光进来了,而今,阳光洒进来了,也不知怎的,不管是空气,还是别的,都有了变化。   甚至可以说,整个儿磁场都变了。   鹿元元就坐在那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在水流中以及两侧岸边不断搜寻翻找的护卫,她缓缓地把嘴给抿起来了。   不是那种寻常的抿,反而是抿的很用力,就像是什么被逮起来的俘虏似得。因为要面临严刑拷打,她誓死不从的架势。   忽然的,一些喧哗的声音传来,是新鲜的声音,不是这里原本的声音。   鹿元元随即转眼朝着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即便是借着上头洒落下来的那点儿阳光,但她也看不清什么。   一个身影从她身后的台阶上走下来,到了她旁边,便弯身,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给捞起来了。   “是乔小胖下来了。”卫均告诉她,手一边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然后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迎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我家小胖?就知道他待不住。”一听乔小胖,鹿元元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开心呐。这才是亲人,她心里头的亲人。   有些话不能说,不敢说,唯独是亲人,才敢说。因为心里头知道,不管多大的秘密,亲人都能给守住。   “也兴许,他是想见见此地。”乔小胖对于随身记录这种事,有着异常的执着。不过,也是好事,鹿元元经常犯病,有很多事不记得了,但乔小胖都记录了下来。   记录下来了,在她看的时候,起码会让她觉着,自己并没有一睡不起,而也是在忙碌过的。   任他抓着自己的手,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视线不由扫了一眼那些还在仔细翻找搜寻的护卫,鹿元元小声问道:“他们找什么呢?”   卫均也看了一眼,“香桂被你拿走了,但是你藏在了哪儿自己都忘了。我在随着那些万辅人找来这里的时候,你便是全身湿透,可想你在那水中待过。所以,有很大的可能,香桂被你藏在了水里。”叫他们翻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那香桂,也就是真的不见了。   听他说完,鹿元元没有再说什么。   被他牵着,很快就下了台阶,同时那些过来的人也到了。   “小胖。”看到了乔小胖,鹿元元就撇开了卫均的手奔过去了。   乔小胖也在同时快步的跑过来,两个人到了近处,乔小胖先是抓住鹿元元一只手,拽着她转了一圈儿,看她没缺啥少啥,他才放了心。   “你可吓死老子了。”别的不说,所有的一切,都用这句概括了。   鹿元元眯眼一笑,之后抓着乔小胖的手臂,准备把他拽到别地儿去说话。   不过,还没走呢,倒是阎青臣过来了,“鹿小姐,你无事吧,可有受伤?”瞧她,精神头不太好,脸色也有些苍白。   “阎将军,我没事,多谢关心。这一路想必也是你在护着我家小胖,多谢了。”主要是不由回想起那时瞧见阎青臣和乔小胖被挂在石壁上已没了生气的样子,心底就有几分惴惴,所幸不是真的。   闻言,阎青臣不由笑,她所说倒是属实,这一路来,他的的确确是挡着乔小胖的许多冲动之举。   因为鹿元元不见了,乔小胖急坏了。   最后看了阎青臣一眼,鹿元元就把乔小胖给拽走了。不同于以往,她见着了阎青臣,为了闻他身上的味儿,那都是刻意的往他身边凑,恨不得越近越好。   不止旁人,连阎青臣自己都对此感到意外,看着那俩人走远,他才收回视线。   倒是卫均双手负后,长身玉立,薄唇微弯。   那边,鹿元元拽着乔小胖走远,直至走到可以确保他们俩说话不会被旁人听到的地方才停下。   “怎么了?你不会真有哪儿受伤了吧。”乔小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其余的一概不闻不问。   “你知道阿罗是假的了吗?是庄禾假扮的。”鹿元元把他的手拍下去,问道。   “知道了,下来之前,卫均拍派上去的人就说了。其实他们一说,老子才恍然大悟,阿罗的一些不太正常的举动是怎么回事儿,也有答案了。”说起这个,乔小胖不由生气。同时也有点儿担心,不知在青溪城的阿罗怎么样了。   “眼下庄禾已经被擒住了,就在那边儿。此行甚是危险,我们都能活命,已是不易。尤其是我,八成……”说着,鹿元元又停了。   乔小胖歪头看她,小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元元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我啊,不禁吓。”她那表情,可是少见。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说啊。你跟旁人不敢说,跟老子还不敢说?”乔小胖真有点儿急了,主要是鹿元元的表情,太……让他不安。   “你能不能弄点儿可以让人快些腹泻的东西或者药,我要吃。”鹿元元声音压得低,生怕被人听到。   乔小胖眉头一皱,“你要腹泻?为啥啊。”这又是什么离奇的要求,前所未闻。 第194章 都归你   若说这泻药,那乔小胖自然能找到,当然了,前提是在青溪城。   在青溪城,想找什么效果的泻药都能找到,都不是事儿。   可是,在这儿……   乔小胖去哪儿找啊。   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辫子,乔小胖面有难色,“元元姐,在这儿可找不到泻药。你是不是肚子里的存货挤不出来了?别着急,一般来说,这玩意儿存个十天半个月的,问题不大,死不了人。”安慰她,一边也在心里头琢磨着该怎么办。   倒是有个法子,喝凉水。有些人啊,喝凉水就跑肚拉稀,比吃泻药好使。   但是吧,这地儿的水……不能喝吧。   鹿元元看着他,最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啥。   “走走,老子要上去看看,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乔小胖一来到这里,就被那上头发光的东西给吸引了。而且吧,很明显那东西在逐渐的缩小,看起来可是非常的有意思。   “去吧,那里之前埋着万辅人的一个大祭司,挺厉害的。不过啊,这就是人,甭管生前多厉害,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鹿元元淡淡的说,显然心思并没有在这上头,她想别的呢。   “大祭司?厉害了。”一听,乔小胖可不更来劲了。   抬手拍了拍鹿元元的手臂,之后便跑了。   自己站在那儿,鹿元元一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肚子上,轻轻揉了两下,她就使力往下按。   不过,按也白按。   因为,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慢慢的走回去,路过那些被捆绑着的家伙时,她也没心思看。   若按照以前,她可不好奇心很重,或者说,喜欢新鲜事儿,找乐子等等。   但眼下,什么找乐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本就脸色苍白有些狼狈,再加上没精神头,她就更蔫儿了。   “鹿小姐,喝水。”蓦地,阎青臣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鹿元元转眼看过去,他也两步到了近前,将手里的水壶递给她。   他是少年如画,不管此时境地有多糟糕,但看着他,那真是让人生出一股活着真好的感想来。   生命力之旺盛,每人不同。孩童,是所有人之中最为旺盛的,生机勃勃,只要看着,就会无端的让人觉着浑身是劲儿。   而成年人中,鹿元元所见的人,当属阎青臣。   接过水壶,鹿元元多看了阎青臣两眼,然后喝了两口水。   这水下了肚,她面色就又有些不好了,微微睁大眼睛,浑身都跟着使劲儿。   “鹿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看她那精气神儿,可不是以前能比的,被霜打了似得。   “就是有些累。这么多年,我也没这般长久的折腾过。忽然间的,有些受不住。不过也正常,休息休息就好了。”鹿元元说,即便是在解释,她也是有气无力。   而且,在阎青臣眼里,她的状态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若是往时,她见了他,那无不是第一时间凑近了,一副几头牛也拉不走的样子。   可现在,瞧瞧她,好似连闻味儿的兴头都没有了。   正在说着话了,忽然间就听到上头传来乔小胖兴奋的声音。虽是在高处,但他嗓门大,再加上这里环境的原因,他的声音盘旋着下来,可不就显得更嘹亮了。   一听这声音,阎青臣也是一诧,“兴许是发现了什么,咱们上去吧。”   鹿元元想了想,先回头看了看庄禾那帮人所在的位置,他们也都在往上看呢。   “走吧。”踩着台阶,两个人往上走,太高了,想要走到上头去,可得耗费一番功夫。   事实也的确如此,待得走到了那最上头,鹿元元流了一身的汗。   所幸是最后阎青臣一路拽着她,不然,她真就原地坐下直接放弃了。   一直把她拽上来,到了这上头,阳光要更盛一些,所以看的就更清楚了。   眼下,卫均和乔小胖都在这儿。除了他们,还有季大人以及钟秦等等此次跟随前来的采星司中上人物,护卫,反正,二三十号人。   他们都在这儿,正在围了地上的一堆……东西?   反正,乔小胖是这里头最兴奋的,他围着那东西在转圈儿,若是可以,他非得把那玩意儿搬走好好欣赏一番。   阎青臣抓着鹿元元的手腕,慢慢的往那边走,距离越近,也就看的更清楚了。   地上的那一滩,黏黏糊糊,但是有人的骨骼暴露在外。   若说这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并无那尸体腐烂的臭味儿。   但,很明显的,这般一看,这尸体就是烂烂乎乎的。   随着他们俩走过来,不少人也看了过去。   卫均的视线落在了他们俩的手上,稍显淡漠。   “这是……”阎青臣不解,因为他看见了这具尸体的头,这头,瞅着不像正常的人头,倒像是一块玉石什么的。   而且,再往那原本胸腔的位置看,肋骨缺少,而且,那胸腔恍似一个鸟窝似得,因为里头有不少鸟蛋一样的白色物体。   他问完,还没得到回答呢,一直被牵着的鹿元元忽然身子一弯,就开始干呕。   她干呕的声音和动作都极其的大,那是真真的压不住了。   “鹿小姐。”阎青臣回神儿,立即伸出另一手去扶她。   不过,倒是另外两只手要比他更快一些,直接把鹿元元给拽过去了。   几乎是提着她,快步的走到远处去,把她放下,之后拍她的后背。   “就不该上来,这里的气味儿都是那尸体散发出来的,在下面闻着都难受之极,非要上来做什么?”卫均边给她拍背边斥责。若是想让她上来,他早就把她给带上来了,哪还需要别人去表现?   鹿元元想说话,但是又说不出来,她就颤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单个儿的竖起中指,以表愤慨。   握住她的手,顺带着把她的中指给压下去,“下去吧,不然派人先把你送出去。”   “不用,你们接着研究,然后把结果告诉我。”最起码,她得保证自己不会被毒死吧。   “你倒是执着。如此尽心,待得出去了,回帝都,庄园就归你了。”卫均低声的说,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你就一直拿着那个饵钓我,不过也的确好使。呕……说好了,都归我了。”一听庄园,她可不就顿生活着的希望,更是怕他反悔,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卫均失笑,“都归你。” 第195章 承诺   跪在那儿,总算是把这一阵儿恶心劲儿给缓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卫均说的帝都的庄园起了作用。   其实吧,她什么都没吐出来,唯一在肚子里存着的,也就是刚刚在下面喝的那一口水了。   抹掉眼泪,鹿元元总算是舒坦多了,卫均也顺势把她给提起来了。   抬眼去看他,四目相对,鹿元元吸着鼻子,眼泪婆娑的,“说话算话啊,别一直吊着我了。”   无言,卫均抬手,用拇指抹掉她眼睛下的一滴泪珠,“想要将那庄园据为己有,首要条件是,你得去帝都才行。”人不去,怎么给她。   闻言,鹿元元觉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好,这回出去了,你若回帝都,那我们就跟着。对了,还得将阿罗和许伯带上。也不知道阿罗怎么样了,庄禾那厮假扮阿罗,连她身上的气味儿都能模仿下来。我想,肯定之前蹲点儿观察过。”   “的确要下一番功夫。不过,想必阿罗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是出事,青溪城那边一旦发现就会第一时间报备上来。”卫均双手负后,垂眸看着她。他声线清淡,但又真的非常在理,让听着的人也不由的放下了心。   点了点头,“那就好。”主要是这会儿平静下来了,再也没有危险之事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转眼再次往那边看,他们还围着那尸体看呢。   上头,阳光洒落,地面上除了血就是一些黏糊糊的油之类的东西。   不过,大概是因为阳光照耀,地上那些黏糊糊的油状物倒是在逐渐的缩小。   具体是什么原理,没人清楚,毕竟这些万辅人摆弄的东西,都是不可解。   当然了,也未必是大家都不理解,在鹿元元看来,卫均就是懂的。   别看他手底下那么多人,许多采星司当中的老人,常年和这万辅人打交道,看似很懂。但实际上,都不如卫均明白的多。   当然了,这些都是鹿元元观察出来的,反正在看她看来,卫均这人深藏不露。   往那边走了几步,鹿元元就不走了。   卫均回过头来看她,“不然,你把你那口罩拿出来戴上?”能够隔绝一下这里的空气。四处都是这个味儿,只要不出去,这味儿就不会断了。   “不只是气味儿,那具尸体很恶心。他是像鸡鸭一样,肚子里有卵是吗?然后,时机成熟了,就生出来一颗。”她是因为那具尸体恶心,简直是太恶心,恶心至极。   卫均看着她,随后轻轻颌首,“这种说法也是对的。”可以这般理解。   他这样一说完,鹿元元就又开始觉着恶心了,分明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但仍旧觉着在往上翻涌。   一看她那样子,卫均轻轻地摇了摇头,“本王送你下去。往后,叫你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乱走的下场就是如此。”说着,他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台阶那儿走。   “我家小胖在这上头大喊大叫的,我怕他受委屈。”鹿元元可有理由了。   卫均无言,也不看看乔小胖那大体格子,谁能给他委屈受?   “无人给他委屈,倒是你,也不要给别人委屈。一旦受了你的委屈,那才真是后悔莫及。”抓着她手腕顺着台阶往下走,卫均淡淡道。   他这话……没长两颗脑袋还真是弄不明白呢。   鹿元元眼睛一转,琢磨了一下,但很遗憾,她没懂。   “王爷,你是不是在讽刺我呢?”八成,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叫人听不懂的话,都不是好话。   卫均扫了她一眼,“你猜呢?”   “那就是在骂我呗。你骂我干嘛?我跟你一路来遭这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头来还得被你骂,太没天理了。”精神头恢复了点儿,她这小脑瓜儿跟小嘴儿可不就又活泛起来了。   “想要天理?这天理啊,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卫均原本抓着她手腕的,但说着说着,他就转而扣住了她的手。   “嗯,你也不用说下半句了,我知道,你就在这少数人当中。成,我人在屋檐下,我低头。”胳膊用劲儿,想把他的手甩下去。   不过,也就是在这一甩的功夫,她脚底下也不知踩着了什么。猛地一滑,她立即抱住了卫均的胳膊,哪还是想要把人家甩开的架势。   卫均稳如磐石,垂眸看着她那受惊的样子,“就该这般低头,适时的把头低下,总是能得到一些好处。”譬如这当下,他就没把她给扔出去。   脚底下大概是踩着什么油了,滑腻腻,她甩了下腿,再往台阶上踩,仍旧滑溜溜。   “我谢你啊,你要把我送下去,若我缺胳膊少腿儿,你还有什么英明可言?你看阎将军,这一路上来就怕我摔着,我若伤了,他也英明扫地。”还用着人家当支柱呢,但嘴上却是不示弱。   然而,她是不知她这一番话为什么会攻击力这么大,那稳稳站着的人忽然一动,她抱着的那条手臂施力,原本挂在他手臂上的人就被提起来了。   “哎哎哎,你干嘛|?”双脚离地,鹿元元立即一慌。就算力大无穷,也不用在这儿给她表演吧。   “你看,从此处往下看,风景是不是更好。”就那般用一条手臂提着她,提到这台阶的边缘。虽是很宽,但这边缘可没有围栏,跳下去,那可爽了。   双脚悬空,她两手紧紧攀着他的臂膀,“卫均,我告诉你,我心跳开始加速了,我要犯病了。”   “真犯病了?犯病了也好,把该忘了的都忘了。”卫均稍稍低头看了看她,好似还很满意。   “我可去你的吧。好吧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唯你最具安全感,你这么提着我,我其实也不害怕。因为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扔下去的。”鹿元元说了一串,嘴是真的快。同时,她说这些的时候,音儿也不颤了,根本不害怕。   心里明镜的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既然想听,就说给他听喽。   虽然,说完了之后,她觉着挺恶心的。   不过,恶心归恶心,倒是无端的合了卫均的意。   他手臂往回收,鹿元元也回来了,半拥着她,他一边垂眸看她,“带在身上的药还有么?如果有,就继续吃。待得出去了,还得给你再配一些别的药,治一治你这朝三暮四的毛病。”   话落,他就把她放下了,然后接着扣着她的手往下走。   鹿元元随着走,一边小声的发出嗤笑,朝三暮四?朝三暮四算什么毛病?那叫人之常情。   别说人了,狗都那样,一直只吃同一滩屎,冷不丁的换了一个新口味儿的,那肯定是当即就换目标。   不过呢,卫均倒是有意思,而且,有那么点儿荤素不忌的劲儿了。明知道她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哪想还是止不住的伸出‘魔爪’来,简直‘没人性’。   一直被他牵着走到下面,那接连的索桥边缘才停下,卫均垂眸往索桥下看了一眼,“这里的水一直在流,想必能让你闻到些水汽。闻着水汽,就不会一直想吐了。”   歪头看他,倒是没想这人还挺细心。   看着他那一瞬,她倒是想告诉他,她恶心的控制不住的呕吐不是因为这里的气味儿,而是因为别的。   但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索桥下远处近处的还在搜索的护卫,她就又把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反正,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命比较要紧,命这东西,绝对不能拿去冒险。   她那一瞬间的欲言又止,卫均岂能看不出。   她有话说,但是,想说又不能说。   其实,他倒是很想一探究竟。   不过,有时候,越想知道的话,就越得不到真相。   这点儿耐心他还是有的,所以,他也不问了。   最后看了她一眼,卫均便转身走了,同时,又吩咐了两个护卫过来守着她。   站在索桥上,鹿元元借着上头洒下来的阳光往下看,瞧着那些护卫那么认真的在搜索寻找,以及那边被捆绑着的戚贯等人也时时刻刻的在关注着,她就觉着,还是死咬着为好。   这些人之中,最奇特的应该就是庄禾。他不是要得到那六十年一出的香桂,但为何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大概是要毁了这一切。   除却他之外,这里所有的人,都对那颗香桂有着别样的目的。   由此,她就更得把嘴闭严了。   咬住牙齿,她心坚定,但坚定的同时又不由犯恶心。   若是可以,真得把这肚子里的心肝脾肺都掏出来好好洗一洗。   终于,随着阳光逐渐的消失,上头的人也下来了。   鹿元元就坐在索桥那儿,阴影把她给遮挡住了,这想要找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找不到。   “王爷,忽然想起,这早先之时曾对小的们有过承诺。为采星司卖命,忠心耿耿,王爷便宽仁一把,不止将小的们父母的遗骨交还,还得给我们家元元一个自由身。如今,我们都卖命到这份儿上了,王爷也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王爷一言九鼎,小的们就等好消息了。”乔小胖那才不管时机恰当与否,想起这事儿,赶紧就提。也免得人家贵人多忘事,等着人家主动,得等到屁股都长白毛。 第196章 当机立断   这话题一冒出来,鹿元元也跟着脑袋一抻,得听啊。   别说,他们家小胖哥那绝对就是勇士,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管时机什么的,想说就说。   她去看卫均,尽管距离不算太近,但也瞧得见。   没有什么阳光,依靠的只是一些不知名的光晕,以至于模模糊糊。   不过,她觉着卫均的脸色不会有多好,这人……简单来说,气量不大,心胸还小,可不是那看似宽厚的模样。   当然了,他的宽厚,得看是哪个方面。   这个呢,还不好给界定呢。   不止鹿元元在这边看,那边,钟秦在看,阎青臣在看。就连被捆绑的跟粽子似得庄禾,也在费力的扭头瞧。   “本王的承诺自然作数,不过,此事也不该在这儿谈。不管是小胖姑娘与阿罗姑娘父亲的遗骨,亦或是庄园,都在帝都。这些事情,待到了帝都再商谈不迟。”卫均开口,那是相当淡定。而且,说的颇为在理。   乔小胖一听,自然也是无言以对了,也是啊,在这种环境里,这种时机,的确是不适合说这个。   “好,那咱们就去了帝都再商谈这些。”乔小胖一口答应,就这么说定了。人家爽快,他也爽快。   卫均转身走开,他是个很忙的人,可没时间跟他们扯那些有的没的。   “小胖姑娘先别急,此时此地也的确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待回了帝都也不迟。那么多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短短时日。”阎青臣安慰,主要是在此地商谈这些,实在不隆重。   乔小胖点了点头,笑看了阎青臣一眼,他蓦地抬手拍了拍人家的手臂,“这么说吧,在我所见过的男人中,你是最爷们儿的。而且呢,我家元元姐正巧的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味儿。唉,啥也不说了,都是缘分。”   他这种话,长了个脑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阎青臣想了想,随后便笑了,不过也没说什么。   乔小胖转身开始寻鹿元元,直至瞧见索桥那儿一只手举高示意,他就快步过去了。   “在这儿呢。饿没饿?没饿的话,老子跟你说说上头的事儿。这帮人啊,也并非全然废物,一通推理,就差不多把这里所有的事儿都搞明白了。老子都记下来了,你来跟着分析分析。”说着,乔小胖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把自己的册子拿了下来,准备跟鹿元元分享。   “停,我并不想听。”竖起一只手,鹿元元拒绝。   “为啥?”这倒是奇了,这若是以前,鹿元元肯定会想得到第一手消息的。   鹿元元一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不想再去听那些了。咱们说些别的吧,什么都行,就是别告诉我上头的事儿。”太恶心了,只要一想,她肠胃就开始不适。   乔小胖看着她,一边吸了吸鼻子,想努力的闻一闻这里的味儿。   不过,还好吧,并没有那么难以吸入。   说起来,他们家元元是可怜,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独她不适。这又不像是喝水吃饭,不适了就不吃。人若是不呼吸,会死的。   “那不如,你先出去吧。这么多人呢,把你送出去也不算什么难事儿。告诉你,这上头可都是人,全部都是卫均的人。这长岐山啊,依老子看,都成了他采星司的了。”乔小胖哼了一声,有权势是好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得了。   鹿元元想了想,“还是大家一块出去吧,目前这里的挖掘显然没完事儿,我倒是想瞧瞧,还得挖掘到什么程度。”主要是,想看看卫均对那颗失落的香桂的重视程度。   眼下,那帮护卫还在搜寻呢,看样子,好像要把这条河都翻过来似得。   而且,他们一直在朝着下游找,很明显,也是担心那香桂会顺水飘走。   “那估计一时之间是走不了了,即便是走了,也得把这地儿毁了。之前老子下来,那走的可是弯弯绕绕。他们能够在这山里修建出这么大来,也真是难以想象,而且有年头了。”这种地方不能留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什么东西,时间久了,都会成精。   “毁了?那敢情好,是得毁了。”一听毁了,鹿元元立即赞同,就得毁了。这地儿,邪性不说,所有的一切都邪性,而且恶心。   乔小胖不由乐,“这里若是毁了,这往后,万辅人也不会再闹腾什么了吧。说起来,这算是终结了?”未免有点儿太容易了,他胖爷还没怎么参与呢,一直在上头,然后就结束了。   “是么?我却觉着,这些万辅人值得再研究研究。最起码,那庄禾就不太一样。”他们具体怎么个派系,还挺难懂的。   “诶,你说那庄禾是本来就长着那张脸么?老子都心痒痒了。”漂亮啊,真漂亮!   鹿元元也歪头看过去,距离远,也看不太清楚,但庄禾那张脸皮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   “是漂亮,我也心痒。”这一点,她承认。   不过,此时仍旧是不太确定那张脸皮是真是假,若是假的,庄禾本人长什么样儿,至今为止还是个谜呢。   “既然痒痒,咱俩去遛遛?”乔小胖小眼睛一转,既心痒,何不立即行动?   鹿元元也没说不同意,随后乔小胖起身,顺带着把她也拽了起来。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朝着那边而去。   那些被捆绑起来的人都不在眼中,他们俩就是奔着庄禾去的。   别的不说,就这般看,这脸皮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他们俩来了,就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庄禾的脸蛋儿看,不可不说,真是有点儿瘆人。   庄禾一直都挺安静的,这会儿,他仰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俩人,只是似笑非笑,并没有说什么。   “啧啧,迷人啊。”乔小胖先赞叹了一句,随后就蹲下了。   鹿元元双臂环胸,和庄禾对视了一会儿,也蹲下了。   庄禾看着鹿元元,从他的表情亦或是眼神儿中,读不出什么来。反正,最浅显的就是,他并不想搭理乔小胖,甚至可以说,乔小胖那么大一尊,都没在他眼睛里。   蹲下了,两个人距离也近了,鹿元元眨巴着眼睛。若说庄禾是夺目耀眼的,那鹿元元就是那个傻里傻气并没有被这夺目耀眼所征服的二傻子。   她的眼神儿还是有点儿懵懂,就像看不懂庄禾的美丽。   “你这脸皮,到底是不是你的?”乔小胖说着,就动手了。直接在人家庄禾脸上摸了一把,轻佻的咧。   庄禾眼睛一动,如此被轻薄,他也没看乔小胖,只是瞅着鹿元元,“你不摸一下?”   还有这要求?   鹿元元动了动眉毛,然后就伸手,真去摸庄禾的脸了。   这小脸蛋儿……手感真是不错,无比细腻,连个痘都没有的。   而且,她这么上手摸他,他好像感觉还不错,因为表情挺好。   手指顺着他的脸往下,沿着颌骨,一直摸到他的脖子上。   兴许真是为了配这张脸,这脖子也是相当漂亮的,不止很长,线条极美。这么上手一摸,倒是想试试能不能给扳过来。   如果他这脸皮是假的,那么,这脖子可能也是假的。眼睛所看到的是这样,可实际上又不是这样。   这就是万辅人的妖术,十分诡异,牛叉。   就在她的手接着往庄禾的衣领里头摸的时候,旁边,一个护卫快步走过来了。   “鹿小姐,王爷要您过去。”言简意赅,传递上司指示。   被点名,鹿元元也回神儿了,把手从人家脖子上拿下去,继而转头去看护卫。   倒是庄禾一笑,作为那个被摸被占便宜的人,他未免表现的有点儿太高兴。   起身,鹿元元什么都没问,就跟着护卫走了。   乔小胖不大乐意,那卫均……哼。   跟着护卫走,直接踩着台阶上去了。卫均就在这台阶的上端,这巨大建筑的第一层,他所占的位置,目前也是最高的。   所有人都在底下,只要他往下看,就看得到,逃不过他的眼睛。   走上去,累的她有点儿喘。也没再吃什么东西,又吐了好几轮,她能舒坦才怪呢。   提灯亮着,这里有不少人,只一看,就都进入了眼睛里。   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呈众星拱月的姿态围着卫均,瞎子也能知道他是老大。   朝着他走过去,她一副很懵懂的样子,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为什么在这儿。   到了近前,在距离卫均一米开外时停下,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那小僵尸钟秦的眼神儿,值得探究。   下一刻,钟秦就转身走开了,不止她,还有其他人。   他们走开了,一副避嫌的样子,也让鹿元元莫名的生出一股自己要被执行家法的错觉来。   “这万辅人的妖术的确了得,但,终归是妖术罢了。这手若是被砍掉了一只,妖术再了得,也无法让人再长出一只手来。”卫均说,那语气……怎么说呢,还挺温和。   眨了眨眼睛,在第一时间,鹿元元还真把他这话当成好话来听了。但,也只是一瞬罢了,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可能是好话。   举起自己的手,鹿元元看了看,然后就翘脚往高处一伸,直接勾住了卫均的颈子。 第197章 恶向胆边生   她这手一上去,勾着卫均后颈,就硬生生的把他勾的低了头。   而且,不受控制的朝前一步,俩人的额头都险些撞到了一起。   这倒是侧面的表现出了鹿元元的大力,但实际上,也不想想卫均是什么体质,他若真不想动,十个鹿元元加一块儿也搬不动他啊。   近在咫尺,卫均垂眸看她,她手上做的和脸上的表情那可是非常不一致。   若单单看她的脸,就好像是他自己把脖子送到了她手里,然后又是自己这般低头凑近她,她反而是那个被迫的。   “你不满意的,就是这事儿,对不对?”别看她表情懵懂,但实际上,那心……就是黑的。   她咋不明白啊?那是相当明白。   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像不明白而已。   从卫均说话开始,她就懂了,这人,生气呗。   就说他气量小,心胸窄,看,没说错吧。   是乔小胖估算失误,别看他气质里带着点儿宽厚,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宽厚。   她说完,卫均的呼吸有那么一拍是停顿的。   看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单纯无辜,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纯洁的人了。   眸色逐渐的变深,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一手扣住她的腰,便带着她直接转到了巨柱的后头去。   她直接被按在了巨柱上,眼睛也随着睁大,看着卫均压下来的近在咫尺的脸,她自己都感觉到心跳飙升,“你别这样,我好歹一残疾人,你这样是不挑食,外加欺凌弱小。”他呼吸都吹到她脸上了,眼睫都在跟着动,他要干嘛她猜到了。   “深呼吸,不准犯病!”卫均却是根本不听她那些,这是太安静了,距离这么近,她心跳声贼清晰。   “还有你这样的?你要轻薄我,还要我不准犯病。你问问我心脏,它听你的吗?”这人,脑神经错乱了吧。   卫均视线往下,还真在她心脏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后又抬起眼睛看她。幽幽光线中,他那眼神儿……邪性。   对上他眼睛,鹿元元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体不由自主的还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巨柱,哪还退的了?   “眼下,它的确是好好的。”卫均说,随着说话,他的头也更压低。   鹿元元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想躲,但又不太想躲。想躲是因为……因为啥?不知道。不想躲呢,是因为她没试过,眼前这张脸长成这样,试试也不吃亏。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眼睛也睁的大,就好像想亲眼瞧见他是如何操作的。   鼻子都贴上了,卫均倒是停了。   这会儿是真真的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睫毛都撞在了一起。   “闭上眼睛。”她这眼睛睁得,要掉出来了似得。   “为啥要闭眼?我睁着眼睛,你下不去嘴啊。”鹿元元问,声音一样压得低,能听得出带着点儿小激动。   她这样问,卫均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就是她眼睛睁得这么大,反衬的好像是他在强行一样。   “闭上。”他低声说,气息都打在了她脸上。   想了想,鹿元元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然后,一点点的垂下去了。   看着好像是要闭上了,卫均亦是呼吸一乱,压低了头,向她接近。   就在即将碰触上时,鹿元元的眼睛忽的睁开了,卫均的动作立时就停了。   他一停,鹿元元就乐了,“吓没吓一跳?听说这个要是生了阴影,这辈子都得被笼罩在这种阴影之中。你会有阴影吗?害怕了吗?”说话时,鼻子和唇峰都碰着了,可是她好像并无感觉。   卫均深吸口气,那一口气,能听得出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打败了,彻底打败。   视线在她翘起来的嘴唇上看了一眼,下一刻,他缓缓的退回去了。   倒是他这一退,鹿元元挑起了眉毛,脑袋猛地往前一探,准确的在卫均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力道没控制好,这一口力气过大,不止发出了很大的啾的一声,还把卫均撞得晃了一下。   亲完了,她又缩回了原位,盯着卫均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和传说中,差了不止一点点。   看着她,卫均的视线在她脸上上下游走,片刻后,他再次欺近。这一次,彻底的把她圈禁起来,不让她有时间说那些有的没的的胡话,更没有时机先攻击他。   采星司行事,绝对是有计划有筹备的,不管何时,不管多么危险的处境,他们是绝对都会尽力的让自己不会处于绝境之中。   这,就是经验!   所以,这个时辰了,人困马乏的,火升起来了不说,食物也非常的充分。   但,有一些该做事的还是在做事,那就是卫均的亲信。   他们是从上头下来的,一行人速度快,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小箱子的样子。   下来了,他们就直奔卫均。   卫均就站在那一根巨柱的跟前,他背对着过来的一行人,双臂负后。背影几分清瘦,但颀长而挺拔,更有一股衣料也掩不住的清贵。   “王爷,人头已取下来了。”一行人过来,在距离卫均一米开外处停下,报备。   “运回去吧。”卫均回身,视线也落在了那个小箱子上。   提着箱子的人会意,将箱子抬起,另一人过来,把横插的箱门拉开,里面,就是那颗像玉石一样的人头。   那人头脸的位置,正中央有一个鱼嘴似得开口。之前,那鱼嘴样式的小口一直在蠕动。而眼下这会儿,即便被割下来了,那鱼嘴一样的开口还在动呢。   一下一下的,特别的恶心。   他身子转过去了,之前被他挡住的人也露出来了,鹿元元就是坐在那儿的,背后靠着巨柱。   她也看到了,看到了那颗头,以及那蠕动的鱼嘴。   这一看可好,原本还有点儿水蒙蒙的眼睛睁大,之后那股恶心劲儿就上来了。   那行人速度非常快的把箱子重新盖上,之后就走了。   这边卫均转过来,就见鹿元元在那儿捂着喉咙犯恶心,他眸子一动,“怎么了?”刚刚可还好好的。   鹿元元摇了摇头,“回过味儿了,就觉着恶心呗。”   她这话,意思可深了。卫均自然而然的,想到的就是刚刚之事,面色也有些不太好。   “别误会,没说你,你挺香的。”微微转过身去,鹿元元算是良心发现,又多说了这一句。   卫均呼吸一顿,随后蹲下身子,微微歪头看着她,“就只是很香?”   “那你要我说啥?很软?很热?”脑子里还是那颗头那张鱼嘴在蠕动呢,她可没心思想别的。   她说完,卫均倒是失笑,“同勉。”   鹿元元懒得理会,原本她是靠在这儿缓和心跳的,她怕自己犯病,卫均也一样怕。   他在过激了那么一下下之后就把她给放开了,又告诉她坚决不能犯病,这事儿不能忘了。   然后,她就在那儿深呼吸缓和自己,他站在那儿盯着她,跟监工似得。   哪想到,她还没等心跳自己缓和下来呢,就看见那玩意儿了,心脏自动就凉了。   太恶心了,只是想想,她就不行了。   “这回没犯病,这事儿自然也不会忘了。记清楚了,日后也不要总拿自己有病当借口,听到了么?”卫均看着她,随着说话,伸出手在她手臂上捅了捅。   鹿元元甩了下肩膀,一副别碰她的样子,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见她那样儿,卫均又用食指捅了两下,她倒是眼睛一斜,“你烦不烦?”   喜怒无常,原本还能收敛着点儿,这会儿是真不收敛了。   卫均无言以对,下一刻倒是又笑了,“说你是本性暴露吧,给本王甩脸色,真不怕受罚?”   “罚吧罚吧,你欺我这残疾人,我又能如何?欺凌弱小,我这弱小只能受着。再说了,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哼,别惹我,不然,你元元姐我死了也得拉着你垫背。”一想到某些事,她情绪就下来了。那玩意儿,谁知道进了肚子会怎么样?   她就是把那香桂给吞了啊!   当时在那河里,情况不明,形势紧迫。她脑子一热,就给吞了。   这可好,鬼知道那玩意儿是从那种地方产出来的,那尸体得有几百年了吧!   卫均一直在旁边烦她,她就燥的不行,甚至恶向胆边生!   她这恶向胆边生,是真真的恶,从她那眼睛里就看得出,真有胆子把卫均给拖下水,可不是之前她狗腿人家的时候了。   反倒是卫均瞧着好笑,揪住她的脸蛋儿,“还有如此本领?今日这话也别忘了,过些时候本王再听听,你若不原样的再说一遍,有你好看的。”   脸蛋儿被揪着,鹿元元看着他眼睛里的笑,倒是真想告诉他她把香桂给吞了。毕竟,他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宽厚,不与她一般见识,她都说那种话了,他也不在意,还笑得出来。   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咽下去了。她当时说自己犯病了,忘了,其实就是担心卫均会因为那香桂继而对她下狠手。   她想到的最极端的,就是他会把她的肚子给活生生剖开,毕竟,她觉着凭借卫均的人性,他干得出来。   由此,不如说犯病了一了百了。 第198章 仅立片刻   在河边的人把食物弄好了,各自的都分到了,即便是那几个被捆绑起来的俘虏也都分到了几口。总的来说,采星司还是非常有人性的。   乔小胖拎着食物,踏着台阶,一步步的走了上来。   这上来了,可不就瞧见了他家鹿元元。就靠着那巨柱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小脸儿上都是迷茫。   而卫均,就站在她旁边,也背后靠着巨柱,再加上双臂环胸。以至于乔小胖这么乍一看,忽然在他身上看出些许的风流倜傥来。   乔小胖想了想,忽然觉着自己可能瞎,一个阉人,风什么流倜什么傥。   “元元姐,吃饭了。”喊了一声,乔小胖走过来。脑袋上的辫子乱糟糟,小眼睛也眯着。到了近前,他偏偏不去另一边,大屁股一拱,就顺着鹿元元和卫均之间挤进去了。   别说,他那大胖身子是相当有分量的,卫均还真被他给挤得往旁边趔趄了下。   微微偏头看向那个已经在鹿元元身边坐下的人,自然是无可奈何。不说其他,就乔小胖那难缠的样子,一般人没辙。   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那儿还是保持着那个模样的鹿元元,卫均便走开了。   乔小胖扫了扫走开的卫均,他不由哼了哼,用胳膊肘拐了鹿元元一下,“特意把你叫上来,他什么意思啊?瞅你这模样,像被煮了似得。”   鹿元元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他,她家小胖真是让人有安全感,不说其他,那大胖身子就让人想依靠。   直接朝他身上一歪,“跟你说个秘密。”   “你还有秘密?说说,让老子也乐呵乐呵。”乔小胖一听,立马来了兴致。   鹿元元盯着一处,小小的叹了口气,“我亲了卫均。”   “多大个事儿!”乔小胖嗤笑了一声,下一刻反应过来,脸色也一变,“我元元姐,你疯了吧?放着阎青臣那么个正常男人你不亲,你去亲个阉人?来来来,看着老子,告诉老子,你怎么想的?”把她脸扳过来,他非要她好好说说不可。   被他捧着脸,脸蛋儿都被挤扁了,鹿元元眨了眨眼睛,“他不挺好看的嘛,又挺香的。不是所有人的个人卫生都会保持的那么好,我挺喜欢的。”   “就这?”因为长得还行,个人卫生好,她就下嘴了。   “嗯……暂时就这些吧。”也是因为卫均对她有意思,不然的话,她也不好朝一个对她没意思的人下手啊。   乔小胖哼了一声,随后放开了鹿元元的脸,蓦地又将脑袋靠近她,“感觉怎么样?”   眼睫动了动,鹿元元摇头又点头,“其实,那时候的感觉已经想不起来了。这会儿,再一回想,他嘴唇很软,热乎乎的。”   “没了?”乔小胖把背上的册子都卸下来了,打算做一个真实而又详细的记录呢。   “还要我怎么给你说?”鹿元元只能说到这儿了,再往下说,她也形容不出来了。   “想一想你之前看过的那些下流风月小说,人家都怎么写得?说说说说。”炭笔也拿出来了,他必须得写。不只是这事儿有意思,而且,到时这个得拿回去给阿罗看啊,看看他们家鹿元元都干了些什么大事儿。   “那怎么能一样。”把乔小胖递过来的食物放到嘴边,闻了闻味儿,想吃,但嘴张开了又吃不下了。   “既然不一样那就说说啊,譬如,卫均的舌头,咋样?”乔小胖挑了挑眉毛,他自然是喜欢更劲爆的。   鹿元元看了看他,然后把手里的食物直接塞进了嘴里,并且塞了个满。   还想等她说更劲爆的呢,但很显然,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了。   乔小胖自己写了一会儿,又觉着不对劲,还是放下了炭笔。   扭头看着他们家鹿元元,真是觉着这孩子发傻。   有那么多选择呢,却偏偏的,选了那么个阉人,唉!   但是,这又怨不得她,谁叫她有个那样的鼻子呢。   仅仅是因为人家香,个人卫生不错,就下嘴了。   这有些事啊,得经过一些深思熟虑,即便是人生苦短。像卫均这样的人,他是生来就高高在上,身体又不健全。原本吧,他是答应了解除婚约这事儿。但这回,她这一上嘴,没准儿他一想,嘿,真不错!有个小媳妇儿,不止能堵住那悠悠众口,没事儿还能刺激刺激。   他下半身不成事,但上半截儿可以啊!   一想这些,乔小胖心情也不大好,但眼下在这儿也说不了什么,待得出去了见招拆招呗。   把食物强硬的咽下去,进了胃里,她的胃就一阵的抽搐绞痛。   也不知是吐得太狠了,还是因为吞了那个东西,她的胃啊。   “瞧你这表情?是这东西太难吃,还是和人家亲热一番,嘴都不好使了。”乔小胖抬手拍了拍她后颈,东西他吃了,味儿还不错。若有缺点,可能就是不会太干净。   但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无所谓啦!   鹿元元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塞到那种嘴都无法动弹的程度,两个脸腮都跟着鼓了起来,恍如仓鼠。   “估摸着,明儿天亮了,咱们就能离开了,看他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乔小胖说,一边在自己的册子上写写画画。   他要尽力的把这个地方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如此难得的一次经历,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了。   鹿元元好像也没听着,一直就在跟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做斗争。往下咽,她脖子都抻的老长,跟那吃食的大鹅有的一拼。   俩人就在这上头待着,有个提灯在远处亮着,倒是不孤单。不时的有护卫上上下下,看来乔小胖说的不错,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没找到香桂,他们看来也是放弃了。   靠着乔小胖庞大的身体,鹿元元闭着眼睛倒是眯了一阵儿,待得阳光再次从上头洒下来时,也要出发了。   被晃醒,鹿元元立时就把眼睛睁开,并且动作一连串,站起了身。   视线还有些迷蒙呢,倒是依稀的瞧见了卫均的身影,并且看他朝着自己招了招手,然后她就自动的挪过去了。   都不带有任何迟疑的,就像以前,她狗腿着。分明昨晚也‘立’了一会儿,但也仅限一会儿。 第199章 天地变色   她半迷糊半清醒的走过来了,因为有阳光,这到了近前,鹿元元仰头看,看到了卫均那戴了美瞳一样的眼睛,她就彻底清醒了。   “咱们是要走了吗?”她问,一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   “嗯。”她这么听话,看得出,卫均是满意的。   “那就走吧,好久没见太阳了,我都觉着自己缺钙了。”鹿元元小声的嘟囔,因为缺钙,骨头也是软的。   看了看她,她怪言怪语,卫均倒是也没说什么。   用眼神儿示意她跟上了,他便举步朝着台阶走了过去。   鹿元元跟上,后头是护卫,以及那些被捆绑的像粽子似得俘虏。   乔小胖背着自己的东西,快步的走到了鹿元元身边,看了一眼那走在前头的卫均,他小小的哼了一声,“看吧,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什么态度。”他非常不满。   “那不然,我骑到他头上去,你觉得如何?”鹿元元看了看乔小胖,不太懂他挑的什么毛病。这么多人在呢,再加上险境未除,谁还会有心思去想那些?   “就是这么个意思。昨晚自己做过啥,总不至于今早就忘了吧?这世上,有这种病的只有你一个。”乔小胖声音压得低,充分的表达自己对卫均的看不上。   “此屁有理!”鹿元元眯着眼睛,确认乔小胖说的有道理,然后就迈大步的踩着台阶往前冲。   “你干啥?”乔小胖一把拉住她,这家伙,说上就上啊?   “过去骑他头上啊。”鹿元元瞅了瞅他,以一副我这么听你的话,你干啥还拉我的表情。   “行了吧你,就你这小表情,老子再看不出怎么回事儿来,那是老子瞎。”她就故意的,吓唬他逗他玩儿呢。   闻言,鹿元元不由弯起眼睛笑,就是故意逗乔小胖玩儿的。   踩着台阶往上走,看样子,这出去是要顺着顶上的那个开口出去,并不是从这地底下迂回的绕出去。   也行,在这下面绕啊,浪费时间。   在开始第三回 踩上台阶时,这后头,忽然传来了小声,“鹿元元?”   这一声进了耳朵,接下来就是护卫的斥责,让那叫她的人闭嘴。   鹿元元和乔小胖都回头,上半身被捆绑着的庄禾就与他们间隔了两三个人,还挺近的。   他喊鹿元元,被旁边看守着他的护卫推了一把,他长得那么漂亮,其实对他下重手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这世上得有一半的人都下不去那个手。   很明显他是有话要说,鹿元元还真就停在那儿,待身后的人顺着她旁边走过去,庄禾也到了近前。   “有话说?”她才不管护卫怎样呢,她也不归他们管。   庄禾的两只手都被捆着在背后,能自如活动的只有两条腿跟一颗脑袋。倒是这张脸极其的夺目,那种艳丽,可不是幽暗的光线能够遮盖的住的。   目前来说,他这张脸皮不像假的,但是呢,也说不准。   这些万辅人的妖术,邪得很。   “昨晚你被叫走了,是因为什么事儿啊?”庄禾问,十分八卦。他们俩说话也没刻意的低声,四周都是护卫,他们都听得见。   “这都想知道?你好奇的事儿还真不少。不过,我觉着你目前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从这儿出去了,你的下场,可以想象啊。”他的身份那可不一般,是万辅人原大祭司的后人。这种身份,想要带领某些万辅人的话,一呼百应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那就不用想象了,可想而知不会太美丽。”庄禾觉着,根本不用想,真去想的话,心情也被影响的不好了。   “明白就好。”鹿元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有心思琢磨她,那不是闲的?   “昨儿摸了我,可有什么结论?说起来,你也是非常的无情了。说走就走,也不把你那胖丫头给一并带走。她就那么盯着我,口水直流,吓死人。”庄禾说,声音也没压低,乔小胖自然听到了。   走在前头,乔小胖回过头来,故意的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儿盯着庄禾的脸蛋儿看,可说非常凶狠下流了。   鹿元元不由乐,“怕啥?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我家小胖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既如此,那往后你得记好了,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一旦自己独身一人,我家小胖可能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这教诲在下记住了。由此,你也别走得太远,就在我旁边儿,安全。”庄禾一副听话的样子,被绳子捆着,但仍旧挡不住他往鹿元元旁边凑。   鹿元元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她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反正就这么踩着台阶往上走,她一直和庄禾走在一起。   负责看守的护卫也不得不让开些,虽是不太同意,但他们又能说什么。   终于,到了这最高处,抬头往上一看,大概也就十几米的高度吧,阳光就是从那上头洒下来的。   阳光是耀目的,温暖的,晒得这地上昨日还留存的黏糊糊的油状物,今日已经不见了。   反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就像那油脂被晒干了之后变得硬硬的,粘抓在地上,估摸着想给铲下去,都不太容易。   那股味儿,其实散了不少,阳光和新鲜的花草树木石头泥土的味儿,从上头灌下来。   通过这气味儿,鹿元元就知道这里肯定是个出口,就是想要爬出去不太容易。反正,她是不太行。   不过呢,她有乔小胖,倒是也根本不用担心。   这上来了,很快的,开路的护卫便开始行动了。   各个有一身真功夫,这种事情那是相当的手到擒来。借助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头,他们就爬上去了。   虽是完全不可能提前商议好动作和速度,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确是整齐划一。   不止速度一样,动作也都极其相似。   仰头看着他们,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他们就和洒下来的阳光融为一体了。   微微眯着眼睛,鹿元元不由的发出小声的赞叹,真是牛啊。   下一刻,数根绳子从上头落了下来,恍若长蛇,有生命一般,按着定下来的路线,掉落了下来。   绳索已落下,接下来便是下面的人开始离开此地的征程了。   前方,卫均回头,在人群中找到了鹿元元。倒是还未说话呢,那人就被一个硕大的身影给挡住了,是乔小胖。   乔小胖把自己的东西都背好了,走到鹿元元面前,并且将自己的一条胳膊递了出去。   鹿元元立即抱住,真跟那蚂蚁抱大象似得,有小胖在,那自然是没什么可愁的。   庄禾看着他们俩,不由笑,主要是这身材差距太大,就衬托的鹿元元特别的好笑。   他们俩也没时间搭理他,那边已经开始有人往上走了,他们也要排队了。   大家排队进行,无需焦急,反正,总是能上去的。   往那边走,鹿元元抱着乔小胖手臂,跟他身上的挂件儿似得。也难怪庄禾会笑,因为的确很好笑。   卫均站在某一根绳索的不远处,微微仰头,正在看着这会儿已经开始上去的第二拨人。   他恍似有感觉,转眼看过来,瞧着鹿元元那跟没骨头似得样子,面色倒也说不上如何。反正,不阴不阳的。   乔小胖也没时间去看卫均,仰头看了看这高度,带着一个人,再加上有绳索相助,不成问题。   鹿元元倒是看了看卫均,和他四目相对,她也没吱声。   她不吱声,卫均也没说话,谁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莫名的,气氛有那么点儿奇怪。   当然了,这种时候,也不是去琢磨气氛的时候。   这第二拨人上去了,垂坠下来的绳索也被晃动了一下,这是上头示意下面的人可以行动了。   乔小胖当先过去,一手抓住绳索,先拽了拽试试结实度,“抱紧了。”他说完,便提气,一脚蹬在旁边凸起的石头上,就跃起来了。   鹿元元那绝对是抱得死死地,不过,随着乔小胖起来,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往下坠。   所幸是不算太高,期间乔小胖数次借力,随后阳光也撒到了头上脸上,知道这是出来了。   最后一个旋转,收势,落地,乔小胖稳稳当当,鹿元元则不受控制的坠下去,然后就坐在了地上。   眼睛都睁不开了,因为阳光太刺眼了,风也在吹,都不用睁开眼睛看,就知自己此时身在高处。   她坐在那儿不动弹,乔小胖就拎着她把她给往后拖了拖,因为一会儿肯定会有人再上来,得给他们让地方。   “这阳光,老子许久没见了,真他娘的亲切。”乔小胖眯着小眼睛,也不由赞叹。   这么多天一直在地底下,都成了地鼠了。   鹿元元不由笑,的确如此,她也觉着亲切。转脸朝着太阳所在的方向,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她一边吸着鼻子,闻太阳的味儿,舒坦!   此次的确是险峰的山巅之处,周边陡峭,生长的树木倾斜着,悬悬欲坠一般。   怪石和大树相辅相成,绝美是绝美,同时的,也非常危险。   正在吸着鼻子闻阳光的味儿呢,高处的风一直在吹,拂过脸庞,鹿元元的眉毛倒是动了动。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儿呢!   缓缓地睁开眼睛,阳光刺眼,一时间她眼泪都开始往外泛了。   再次深呼吸,她一边微微抻脖子往远处看,此地非常高,这居高临下,一瞬间她也真是觉得几分晕眩。   与此同时,后面,众人已经陆续的差不多都上来了。那些个俘虏,被捆着,也是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被带了上来。   这山巅面积有限,如今人一多,的确是显得有些拥挤。   那边,乔小胖抓着鹿元元起身,又往边缘的安全之地挪了挪,同时也随着往下面看,寻找之前在这山里等候的后备。   他下去之前,在这外头的确是和后备部队在一起的,他们就在这里。   “鹿小姐,小胖姑娘,你们还好吧?”阎青臣以及他手底下的几个亲兵是最后一拨上来的,人太多,他们也陆续的撤到了边缘,正好瞧见了他们俩。   不说别人,就是他们这冷不丁的上来面对如此炽烈的阳光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鹿元元不会功夫,如此娇弱。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晕乎。咱们在这底下时,阳光也被树冠挡着,弄得老子都不想下去了,就在这顶上待着挺好。”乔小胖还是比较待见阎青臣的,毕竟是个正常男人,长得也不差。   阎青臣微微颌首,的确如此。   垂眸往下面看,所有的树木都缠裹在一起,那是真真的密不透风。   可是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阎青臣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直等在这外面的人呢?”他是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的,可这会儿,怎么全都不见了似得。   他这一说完,乔小胖也觉着不对,因为他刚刚也没找到。   “你们没闻到一股灰尘四起的味儿吗?”一直没吱声的鹿元元开口,风一直在吹,她闻着这风里,挟裹着越来越多的灰尘。分明阳光明媚,甚至刺眼,但,风为什么会有一种沙尘暴的味儿?   她说完,旁边两个人也看了过来,下一刻,忽然觉着这脚底下开始颤动,天上的太阳也瞬时消失,天地变色,一片昏暗。   脚底下的颤动从轻微到坍塌其实只是一瞬间,都来不及喊叫,鹿元元就觉着被乔小胖还有阎青臣扯着朝着旁边栽了过去。   栽过去的方向,就是那深不见底的断崖,那种高度,人若掉下去,就跟个鸡蛋高坠一样,不止鸡飞蛋打,那是连个渣儿都不会剩。   风沙飞舞,阳光不见,眼睛都睁不开,他们三人坠落,坠落一截之后就砸在了某处。   上头不知有什么噼里啪啦的也跟着砸了下来,就将他们三个给盖住了。   鹿元元窝在中央,两侧是乔小胖和阎青臣,各为她遮挡半边,她能听得只是轰隆声,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活埋也不过如此,连一丝反抗都没得,她就不行了。不是因为心跳加速,而是因为两侧的压制和挤压,她上不来气了。 第200章 天地变色(二更)   鹿元元在逐渐清醒过来,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精神力,而是因为身体两侧一直被骚扰。   两股力,在不停的扯她,或是挤压。那两股力都不小,弄得她特别疼。所以,她就醒了。   很想问问是谁,但这嘴一张开,反倒是一些东西立即进了嘴,使得她立即闭嘴不说,口水也条件反射的流出来,想要协助她把那些东西吐出去。   不过,并不成功,因为吐的这个动作,做起来就很难。   太憋屈了,这个地儿,想睁开眼睛都很难。   “醒了?醒了给个音儿,也让老子放心。”耳朵边,乔小胖带着粗喘的声音传来,其实声音没多大,但是因为近,所以听得很清楚。他不止在粗喘,甚至音儿有点儿扭曲。   “醒”只说了一个字儿,嘴张开一点点,就又有东西进了嘴。这会儿她品尝出来了,是土。   “嘘,别说话。”另一侧耳朵边,又是熟悉的声音,是冷静的,这是阎青臣。   她脸上是树叶子,其实能闻着味儿,但是也有蛮多的土。所幸是有这些树叶子,不然的话,非得被这些土给活埋了。   阎青臣这样说,鹿元元就不吱声了。能感觉得到他在努力,试图让他们离开此地。   他劲儿非常大,大概是他身后有松动的较厉害的地方,所以,他正在努力。   力是相互的,他在向后施力的同时,原本就被他扣住半边身子的鹿元元就跟着遭殃。   乔小胖分明是知道阎青臣在做什么,想助他一臂之力,同时也在施力。   这就给鹿元元形成了一个困境,她成了夹心饼的那个夹心,好疼啊。   她尽力的憋住,甚至连呼吸都不要有,自己毕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要跟这两个出力的抢这所剩无几的空气了。   两相用力,不愧是有功夫的人,只听得哗啦啦的一阵响动,铺在脸上的树叶子还有泥土都跟着一阵晃动。   一些树叶子从脸上被抽走,泥土就落了下来,她趁着旁边阎青臣正好后退时的空间,强硬的把脖子扭过去,终于不再正面朝上了。   阎青臣力气大,他寻到了空间后撤,同时抓着鹿元元。另一侧乔小胖也跟随,这三个人挪挪蹭蹭的,还真从这倒塌的树木和泥土最多的地方挪出来了。   压在身上的东西减少,无意识的都觉着轻松了许多。   下一刻,阎青臣是起来了,把一些倒塌的树枝拂开,之后将鹿元元也拽了起来。   身上都是土,连耳朵里都是,鹿元元眼睛睁不开,倒是鼻子终于闻着新鲜空气了。   可以确认这就是新鲜的空气,不止有这些泥土的甜腥气,还有树木青草的香气,以及鸟叫。   抬手,一点点的把脸上眼睛上的泥土扒拉掉,数次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觉着无事了,这才把眼睛彻底睁开。   入眼的,就是一片绿色和黑色交织的场面,那特别高的参天的巨树还屹立着。较矮一些的,就没那么幸运了,不止倒塌,连树根都露出来了。   地上的泥土像是被什么巨人的大手给掏了个底朝天一样,而之前他们三个人,就是在其中的某一处大坑里。他们很不幸,不止是躺在大坑里,还被周边交叉倒下来的三棵大树给封住了上方,再加上泥土填空隙,也难怪他们三个在底下被埋了那么久。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却又的确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他们,之前不是在山巅上吗?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山巅,险峰陡峭,掉下来就会摔得渣儿都不剩的万仞高崖。   可是眼下这会儿抬头往上看,除了参天的大树,茂密的树冠之外,哪还有什么万仞高崖。   “这是哪儿啊?”乔小胖一身的土,身材庞大,那一身的土更是显得整个人像从土里爬出来的巨兽一般。   鹿元元摇头,她的确是不明所以。   阎青臣已经站起来了,他一身的土,但仍旧是挡不住那一身沉稳气势。他是将军,带领千军万马,自然是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平静。   “我们还在长岐山深处,只是,没有那高崖,更没有我们去过的万辅妖巢。”阎青臣走了几步,目力较好,能看出去很远。都是大树,就是之前他们在山中的那种情形。   “是啊。而且,你们俩看看,这大树拔地而起,这么多大坑,只有这一片,别处可没有。”乔小胖也站起来了,随着走动,泥土从他身上往下掉。   “不止这些,其他人呢?”鹿元元还坐在那儿,她正在拨头发上的泥土。她更有疑问的是这个,他们那么多人,即便是人间蒸发,也不会蒸发的那么快吧。   阎青臣和乔小胖分别朝着四面八方都看了看,哪有人,除了他们,唯活着的也就是一些鸟儿了。   一切都透着十足的诡异,所有的所有,都叫人无法找到头绪。   “瞧着这会儿,八成是晌午吧。不知道我睡过去多久?”反正,她是不知自个儿昏睡过去多久。只是这会儿浑身都疼,鼻子里有泥土,抠也抠不出,难受的很。   “老子也睡过去了,不知道。”乔小胖其实也一样。   “我也是。”阎青臣也没能避免。   这就稀奇了,三个人都昏睡过去了,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   把耳朵里的土扒拉出来,鹿元元这才站起身,开始拍打自己的衣裙,都是土啊,活了两辈子,头一回和泥土这般的亲密接触。   “这么多人,总是不会都消失不见了。反正,若真消失不见了,那也可能是万辅人的障眼法,没准儿我们眼下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或许,之前看到的经历的不是真的。找找吧,在这儿待着也无用,反而会饿死。”反正,她觉着自己撑不了多久。若不是身边还有乔小胖和阎青臣,她真会觉着已陷入绝境。   阎青臣走过来,上下看了看鹿元元,瞧她尚好,他也稍稍安心了。   “走吧。”她说得对,无论如何,得找到其他人才是。   三人汇聚一处,由阎青臣掌控方向,离开此地。   这就是长岐山的深处,那些参天巨树,许久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的痕迹,之前其实一直都走在这种地方的。   不管是不是假象,反正,在三个人眼里,一切都十分真实。所以,他们也非常的相信眼下是真的,并不是幻觉。   走了将近三刻钟,鹿元元腿脚发沉,是真有点儿走不动了。   饿,渴,而且想起某些东西来,她还有点儿恶心。   于是乎,她把脸往右侧转,她右侧啊,就是阎青臣。   别看都在土里埋了挺久,可是,他这身上奶油巧克力的味儿犹存。   当下情境中,闻上那么几口,别说,莫名觉着血糖都上来了。   甭管是不是心理作用吧,反正是有用,于是乎她就又忍不住多闻几口。吸鼻子的动作太大,一直谨慎于周边环境的阎青臣也注意到了。   转过脸来看她,正好瞧见她那沉迷于自己身上气味儿的模样,又像是发了什么瘾一样,反正相当迷醉。   这一看,阎青臣也笑了,“真觉着好闻么?”在土里埋了那么久,他以为他会臭烘烘的。但这会儿,一看鹿元元的表情,就知可能不是那么回事儿。   “好闻,甜,提气,解饿。”鹿元元稍稍收敛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吸鼻子。大概是因为他放松了,心情好了,香甜的味儿更浓郁了。   谁想到她能用这么多字来形容他的气味儿,阎青臣笑,隐隐的,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好意思。   这若是以前,乔小胖必然乐得在旁边看他们俩这样调情,但眼下这情况,他可没那心思。   “你们俩听,是不是有动静?”用大胖手拍了拍鹿元元的后腰,让他们俩干正事,别再扯犊子了。   闻言,鹿元元和阎青臣果然不说话了,各自的息声屏息,听动静。   到底是有功夫的,阎青臣很快便寻到了方向。朝着左侧的树林深处看过去,参天大树林立,这种地方,其实野兽也很多。   拉住鹿元元的手腕,慢慢的后退,一直退到了一棵巨树的身后。   三个人站在树后遮挡身影,一边悄悄地窥视那传来声音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有人影出现了。   一瞧见人的影子,倒是乔小胖和阎青臣都气息一松,自己人。   下一刻,从树后出来,有了动静,那边的四个人也发现了他们。   那四个人快步的过来,眼看他们三人无碍,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阎将军,鹿小姐,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急坏王爷了,眼下都在找你们呢。”护卫说道,那是真的着急,代卫均着急。   “王爷可还好?”阎青臣拱了拱手,随后问道。   “王爷无事。咱们快走吧,这长岐山太大了,真若走散了,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护卫边说边示意他们赶紧走,言语之中,还有那么一点儿斥责他们乱跑的意思。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有点儿不明所以。   随着那四个护卫走,他们步子是真快,以至于他们三个人也不得不紧跟着。   后来,鹿元元都开始小跑了,走的太快了。   不过,还真是走出了很远,这么快的速度都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可见相距多远。   但,终于,还是到地儿了,她看见了他们,人很多,大家都在呢。   视线一一掠过,便和卫均的眼睛对上了,他瞧着好像挺生气。   为啥生气?   更不明所以了。   三个人走到卫均近前,阎青臣先观察了一下卫均,见他无任何伤处,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王爷无事便好。”他身份尊贵,真有了闪失,阎青臣认为自己都不好交代。   他的一些亲兵也围了过来,但,分明少了一些人。   卫均微微颌首,清贵而冷淡。   居高临下的看着鹿元元,虽他什么都没说,但仍旧清晰可见他非常不满。   鹿元元很不明白,他这眼神儿怎么回事儿。   “回来了便好。长岐山太大了,蓦一时可能就失了方向,越走越远。刚刚红雾弥漫,视物不清,元元和阎将军还有小胖姑娘可能真是失了方向才会走远。”钟秦站在旁边,人在披风里,但她的声音还是清晰的。   她分明在圆场,可是,她的话听起来就更奇怪了。   鹿元元转了转眼睛,慢慢的扭头看了一眼乔小胖,又转到另一边看阎青臣。   这分别对视了,可不清楚的看到了他们俩眼睛里和她一样的迷惑,这情况不太对啊!   “也是,你们三人无事便好。”卫均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开了。   “无事就好。刚刚那红雾来的蹊跷,不止你们走散了,还走散了不少人呢。下回啊,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在原地,切勿乱跑。”钟秦走到鹿元元面前,小声的说着,是非常贴心的告知。   红雾?   鹿元元想着这俩字儿,那不是之前她和卫均为了脱离这帮人时,他故意设下的迷障嘛。卫均手段了得,万辅人的一些妖术他也会,所以当初那红雾是他弄的。   为的呢,就是和她甩开其他人,要揪出内贼的。   思及此,她转眼往人群里看,嘿,这一看不要紧,以戚贯为首的当时被逮起来五花大绑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阿罗姑娘可能也走散了,但不用太着急,必须得找到他们才是。”钟秦继续安慰,边说还边拍了拍鹿元元的手臂。   这就怪了哈,他们忘了阿罗是庄禾假扮的吗?   鹿元元又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是这帮人有问题,还是他们三个有问题?   “鹿元元。”蓦地,一道冷声传来,是卫均。   举手,鹿元元一边歪头往那边看,“到。”   “过来。”俩字儿。   “是。”她也立即答应。   看她朝着那边走过去,乔小胖和阎青臣互相看了看,各自心存疑惑,心底里有点儿发毛。   鹿元元快步过去,卫均站在边缘,远离众人。并且随着她过来,周边的护卫也退开了些。   走到卫均面前停下,鹿元元微微仰头看他,边看边闻味儿,极其认真。   居高临下,卫均看着她,眼神儿不善。 第201章 此屁有理   盯着卫均看,也不只是看,而且还在闻味儿。   这味儿,是没错的,就是卫均独有的。   但是,经过庄禾假扮阿罗,真真骗过了她的鼻子,所以也导致她现在并不是很相信自己的鼻子了。   她在盯着他看,他也在垂眸看她,眼神儿是真的不善,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不悦。   尽管,根本不知这不悦从何而来。   看着看着,鹿元元蓦地踮脚朝他奔过去,同时把小脑袋也扬高,直接往他跟前儿凑。   她这忽然的凑到面前,都险些撞到了他嘴上,卫均微微向后,她却是不停往前。   那架势,就像那逼良为娼的流氓,而且丝毫不觉得害羞,反而因为他躲,她就越往前。   边凑到他面前,边吸鼻子。   大概是因为他在后退闪躲,她向前了一步,之后就动手把他两条手臂给抓住了。   把人给固定住了,她就更过分了,直接贴面闻,而且看那架势好像还不止如此,更想干点儿别的似得。   卫均立即抬起一手点在她肩膀上推她,他推她,她就更使劲儿的往上贴。   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卫均终是抬起另一手,扣住她肩膀,将她给推开了。   终于将她扒拉开,卫均又闪躲了下,和她拉开距离,并且同时冷嗤,“放肆!”   这一声冷嗤,还真是足够有威慑力,还把鹿元元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倒是一样不差。你与阎青臣跑了是什么意思?本王之前说的话,你都忘了?还是又犯病了?”卫均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看着她,肉眼可见的非常生气。   他的命令她不听,他真的不悦。   和阎青臣跑了?   谁跟阎青臣跑了?   分明是之前从那地底下出来的时候,他不在近处,忽然出事,各自分散。   只不过,瞧着他的眼睛,他说的话,好像跟她心里所想的不是同一件似得。   “倒是也没犯病,就是……对了,王爷之前一直在哪儿啊?我怎么都没找到你。”她说,很真诚的发问。   看着她又凑近的几分的脸,他微微向后闪躲了下,“依本王看,你是见色忘义,有个香甜的阎将军在,你还顾得上本王在何处?分明叫你与本王单独行事,甩开这所有人,你倒是与阎将军跑了,把本王甩了。”   他声音也不高,但是,那字字句句,是真的生气。该做的正事不做,见了色,什么都不顾了。   听他说完,鹿元元有那么片刻的愣怔,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他现在,是又回到了之前他与她说了单独行动那个时候吗?   还是说,之前她和他成功的单独行动甩开了众人,那一系列的经历,发生的事情,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真的迷惑了。   除了这一身的土,她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她都经历过啥。   自己倒是吞了香桂,可是在肚子里呢,目前变成了什么样儿也不知道。是没有被消化,卡在哪一截儿了?还是消化的渣儿都不剩了?她都不清楚啊。   “不过,倒是趁此时机,许多人都不见了。”卫均话锋一转,意味深长。   鹿元元点了点头,“是啊,不少人都不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消失不见的,未必是意外。也所幸你们三人回来了,不然……”卫均的话说到那儿又停了。   什么意思显而易见,若是他们三个没回来,也得被他怀疑是叛徒。   好吧,即便是不知当下什么情况,但他的多疑还是一如既往。原本就是怀疑有内贼,这会儿,趁着乱子一些人消失,他就自动的将这些人挂在了内贼上。   “那必然得回来啊,不管何时,我都唯王爷马首是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听王爷的。”回到了这境地,她都迷糊了。到底是他们出问题了,还是她出问题了。   一会儿,得寻机会再和乔小胖阎青臣好好沟通沟通,看看他们二人的记忆是不是和她一样的。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卫均看来,她根本不知道。   眼睛一转,鹿元元的视线落在了卫均的薄唇上,她神思有那么片刻的飘渺,“做的,那可多了。”只可惜,现如今也不知那是真是假了。   卫均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那眼神儿,瞧着懵懂水润,却又分明能瞧出几分下流来。   “先在这原地休息吧,趁机不见的,必然有鬼。剩下的人,还需观察。”卫均说,但,他这样跟她说,是否就表示他是信任她没问题的呢?   鹿元元不知道,但觉着,凭借这会儿卫均的心性,大概也不会觉着她可信吧。   没准儿,是什么另外的试探。   点了点头,鹿元元转身,走了几步,她猛地回身,把走在她身后的卫均还吓了一下。   “王爷,你看我的嘴,是不是破了?”她扬起脸,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唇,随着话音落下还特意的噘起来分毫。   卫均微微皱眉,视线落在她的嘴上,看了看,之后又对上她的眼睛,“可见过凤尾?”他说,之后就绕过她走开了。   鹿元元想了想,凤尾?他说的,是鸡屁股吧。   不由发出一声冷哼,若她所记忆的是真的,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那希望他到时候可别吐。鸡屁股?他啃的可欢了。   慢慢的走回去,这么多人,有没回来的,所以他们正在商议。找是得找的,但这原地也不能走,还是得暂时留在这儿,也担心走散的人回来。   不过,也有不同意的,毕竟时间紧迫,一直留在这儿怎么能行?   鹿元元可不参与他们的商议,她眼睛寻到了乔小胖,就快步的跑过去了。   乔小胖也看着她,到了近处,四目相对,俩人就自动的挪到了边儿上去。   “怎么样?这里头是不是不对。”乔小胖问,压低了声音。   “可不不对嘛。卫均又回到了之前要和我单独离开甩开你们那时候了,当时,那忽然出现的红雾是他搞的,就是为了和我离开。”鹿元元点了点头,她很迷惑。   “原来当初是他搞得。”乔小胖恍然大悟,这会儿破案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咱俩回忆回忆,看看咱俩的记忆有没有偏差。”坐下,鹿元元觉得有必要和乔小胖探讨一下。   乔小胖也坐下,其实他都不用说什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册子拿出来就是了。   所有的经历,他都记录在其上,他即便是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但绝对相信自己的笔杆子。   翻开册子,俩人一块儿看,从进长岐山开始。   直至因为那红雾分散后,乔小胖就一直和阎青臣他们在一起。他们在山中寻找,但因为这山诡异,所以没有分开过。   直至后来,在山里遇到了卫均的后备部队,都是他的亲信。   正是因为这帮亲信,他们能找得到独属于卫均一路留下的标记,所以就找到了那片白雾弥漫之地。   再之后,他们就是在上头等着,之后有人从底下上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   乔小胖和阎青臣等人就是随着那些人进去的,那一路所见所闻,几乎都跟鹿元元看到的差不多。   再之后相见,乔小胖在那恢弘的宫殿式的建筑最上层看到的东西,以及又记录了鹿元元跟他说的秘密,她和卫均如何如何,都在上头呢。   俩人这般捋了一遍,都各自确认了记忆是一样的,没出任何差错。   对视一眼,这般说来的话,那出问题的,就是这帮人了吧?   正说着呢,阎青臣倒是从不起眼的地方绕过来了。   两人看向他,能清楚的在他脸上看出几许凝重来,他刚刚和自己的亲兵聊了聊,情况的确是不太妙。   “阎将军,你来看看,我记录的这些,你是否还记得。”乔小胖将自己的册子递给他,让他也跟着参谋参谋。   若是他的记忆和他是一样的话,那么,应当就足以证明他们三人没问题。   阎青臣接过,同时蹲了下来,“我刚刚问过了他们,他们的记忆回到了刚刚进山的第三天,也就是鹿小姐和王爷忽然消失的那时。”他边看,边说道。   “王爷也是。”鹿元元点头,他们的记忆是一样的。   阎青臣快速的翻看,乔小胖看他面色,觉着问题应当不大,他们记忆是一样的。   直至翻到了倒数第二页,阎青臣的视线在某几行字上掠过,随后抬眼看向了鹿元元。   鹿元元还在那儿迷糊着呢,见他看过来,她也眼睛一转,“怎么了?”   看着她,片刻后,阎青臣微微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乔小胖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册子,之后就乐了。   “别生气,她是无心之举。从没试过,再加上人家香,她就上头了。所以说,阎将军不想遭此‘横祸’,以后离她远点儿。”乔小胖劝告,但是,这劝告听起来又有那么点儿怂恿的味儿。   阎青臣倒是没说话,鹿元元在那儿想了想,之后点头,“此屁有理!”   乔小胖给了她一个再好好琢磨琢磨的眼神儿,他都给铺垫这么多了,她若聪明,顺坡下驴啊。   试试这正常男子汉是不是味儿更好! 第202章 此屁有理(二更)   转眼看向阎青臣,他也正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珠子黑漆漆的,跟宝石似得。   虽是之前一同在土里被埋了许久,头发丝儿里还有土呢,但的确是难掩帅气。   当然了,鹿元元看到的也不是这些,她更注重的,是闻到的味儿。   这奶油巧克力的香甜,他这忽然间大概心情有转变,最起码不是那种低迷,反正忽然间变得更浓郁了几分。   她吸了吸鼻子,“阎将军的确是最香甜的。”这是肯定的,别人通通没法比。   听她说这话,阎青臣倒是又垂下了眼睛,乔小胖在旁边眯着眼睛看,满脸皆是等待吃瓜的表情。   他们这样,鹿元元反倒是说完那句话就把脸转过去了,她去看那其他人了,他们都各自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各自的说着啥。   卫均在较远处,眼下,季大人还有钟秦,毛白,胖孙,之前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几个人都在。唯独不见的,就是戚贯,以及一些护卫。   当然了,如果阿罗也算的话,那么阿罗也不见了。   可以说,当初被俘虏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所以,某些答案这不就呼之欲出了嘛,肯定是他们三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帮人,眼前这所有人。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遇到了什么,在那诡异的天地变色之后他们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这要是想唤回记忆,该怎么做呢?   显然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不是万辅人,更不是采星司中的高手。如果像卫均那样,懂得一些万辅人的妖术的话,会想到一些对策来。   但,他们什么都不是,更是无处着手。   “看他们,我总是觉着,就这样看着,我后脊都发凉。你们说,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万辅人的妖术不是总会让人看到假的画面嘛。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假的么?”鹿元元疑惑,因为疑惑,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若是假的,那她真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重新安装一对儿。   闻言,乔小胖和阎青臣也往那边看,这么多日子以来,可说是并肩携手,出生入死了。   经历了那么多,若说眼前这帮人都是假的,那可真是……惊悚。   继而的,心里头的怀疑那就更多了,会不会有那种惊恐的情况发生,他们三个,可能也是假的。   鹿元元的眼睛在乔小胖和阎青臣身上转,他们俩也一样,分别瞅对方,那种怀疑……因为这三双眼睛转来转去,就更重了。   “行了行了,别看了,盯得老子都开始晕乎了。”乔小胖受不了了,有时候,得粗暴些。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就算是万辅人的妖术再厉害,可他就浑身是胆,能把他如何?   站起身,乔小胖打算和这帮不知真假的家伙来一场大的。   鹿元元伸手拽了拽他的袍角,让他慎重。   乔小胖却是一抖腿,把鹿元元的手抖开了,向前一步,抬起一手在自己胸前一拍,面对众人,“孙儿们,哪个不服气,跟老子来一场!不把你们的肠子扯出来绕着脑门儿缠三圈儿,老子不姓乔!”   鹿元元缓缓地低下头,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尽力的藏起来,她并不想看到这帮人是什么表情。   因为乔小胖这极尽嚣张的挑衅,这一片空间暂时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视线全部聚集在乔小胖的身上,瞧他那副胖丫头的打扮,又无比凶恶之相,谁也不知道他忽然间犯了什么病。   这么说吧,平日里,乔小胖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就是鹿元元身边的丫头。   就像之前的乔八与鹿判之间那样,是兄弟,但也是下人。   众人看着他,倒是没人做声,就只是看着而已。   乔小胖眯着小眼睛,迅速的在这帮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就不信不会有沉不住气的,非得他展示一下看家本领的脏话,这帮人才能动弹?   想了想,他又撸了撸袖子,打算再输出一波儿。   “鹿元元。”连名带姓的被点,一直把脑袋藏在膝盖的人也没办法再装死了。   稍稍抬起头来,鹿元元看过去,她自然知道是谁叫她,不用眼睛看,只听声音也听得出。   “到。”她恍若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虽是不情愿,但不得不应答。   那边,卫均在看着她,表情说不上如何,反正,不是很开心就是了。   起身,鹿元元朝着那边走过去,临走时看了一眼乔小胖,让他老实点儿,可别作了。   他这招啊,吓唬街头小痞子指定管用,但是这帮人,白扯。   朝着那边走过去,路过那些人,他们都在看她,她也看他们。   她就是想瞧瞧,这帮人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假的,她忽然去攻击,他们会不会也来攻击她?反正她是打不过,所以被他们打到了,是否能够受伤流血没命。   一直溜到了卫均跟前儿,他在垂眸看她,其他人也在看她。   “你那乔小胖怎么回事儿?之前你们三人离开,他是碰着了什么?”卫均问,很明显是怀疑乔小胖可能脑子有病了。   当然了,不止卫均这么想,其他人也一样,觉着乔小胖可能是脑子有病。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他被摔进土坑里了,没瞧着我们三个人都一身泥土嘛。他摔得最重,可能是摔到脑袋了。”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让乔小胖在这时候全身而退。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几不可微的开始点头,那就没错了,的确是脑子有病了。   “那就看好了他,做出这种会激怒他人的行为,非常危险。”因为,很容易被怀疑是被万辅人施了妖术,具有威胁力。通常来说,面对这样的人,都是直接动手为上策。   鹿元元点头,深觉有理的样子。   就在这时,忽然有护卫快速的跑回来了,直奔卫均这里,面上是掩不住的仓惶,“王爷,不好了,戚大人等一干人……死了。”   一听这话,鹿元元眼珠子也跟着一转,迅速的扫了一圈四周的人,将她所能看到的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 第203章 有人有鬼   护卫禀报,发现了戚贯等一干人的尸体。   戚贯戚大人,他们家可是三代效忠采星司,的确算得上是良才。   这么多年,戚贯做事那都是雷厉风行,向来不拖沓。几乎是有较为严重的事情发生时,他都是第一个请命的。   此种下属,可说是优秀员工了吧。   这忽然间的,说是死了,那自然是得赶紧过去看看。   一行人快速的随着护卫发现的地方而去,速度很快,可见都很着急。   不只是一个两个,看大家的神情表现都差不多。   反倒是鹿元元和乔小胖被落在了后头,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些人,俩人表情各异。   在他们俩的记忆里,那戚贯是个隐藏至深的万辅人,他那时被俘虏,已经完全暴露了。   可现在,说他死了,是真的死了?还是……幻象。   跟着走,其实还挺远的。因为有不少人不见了踪影,所以分了多个方向去找了。   就像他们三个被护卫找到一样,这个,凭借的大概也是运气吧。   快行,但也仍旧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护卫发现尸体的地方。   那是一片斜坡,十几具尸体,就横七竖八的倒在那片斜坡上。   他们围过去了,鹿元元和乔小胖在后头也不免几分着急,想瞧瞧具体是什么情形。   不过,被围堵的死死地,根本连个屁都看不着。   着急啊,鹿元元翘脚抻着脖子,想从缝隙中窥见分毫,但基本没用。   “走走。”乔小胖也着急,于是乎扯着鹿元元的手臂,使了劲儿的顺着人群往里挤,非要挤到前面第一现场去。   鹿元元被扯着,还真挤进去了,就是挤得有点儿疼。   一直挤到了前头,视线穿过站在第一排那几个人之间的缝隙,真看到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么一看,鹿元元的瞳孔都跟着一缩,这所有倒在地上的尸体,都被捆着。   上半身用绳子捆绑起来,两手也在后,跟粽子似得。   这般被捆着,显然是之前曾被控制住,在这种情况下被杀,他们真是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也的确没看出有反抗的迹象,杀的彻底,各个脖子都被抹了。那皮肉翻着,四处都是喷溅的血迹,跟被花洒洒的似得。   挨个的看了一圈儿,鹿元元将视线过多的在那些尸体上的绳子多看了几眼,之前,还在地底下的时候,他们就是被这般捆绑着的。   无论是那捆绑的方式,还是绳子,都是采星司自备的。   想必,这帮人也能认出来吧,毕竟护卫通常随身携带,用处也挺大的。   她看了看,然后翘脚想去看卫均的脸,但,并没有看到。   之后,她就去看别人,边看的同时,小鼻子也跟着一动一动。   乔小胖还有从后面刚刚过来的阎青臣都看出了些许来,他们俩要比鹿元元更注重那些绳子的细节。   这不就是之前从地底下上来时,这帮俘虏的造型嘛。   不带有丝毫改变的,就是原来那样。   这些个尸体中,只有戚贯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根本不见庄禾的影子,连那几个在地底下控制住的万辅人也没了。   在他们三个人的记忆里,这一行损失了不少人,不管是己方还是万辅人,都死了不少。   “一个不差。”乔小胖极其小声的在鹿元元耳边说了一句。他这一个不差的意思就是,之前在从地底下出来的时候,被捆绑起来的叛徒,就是这些。   因为有损失掉的,所以,戚贯手底下的人仅剩下十几个左右了。   鹿元元伸手悄悄地扯了扯乔小胖,让他先别说话。   她在挨个的闻味儿,就是站在前头的,和她距离不超过五米的那些人。   她在想什么,倒是暂未可知,而且,从她脸上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那脸上皆是懵懂无知,甜归甜,可一般来说,没人会觉着这种甜有攻击力。只会觉着,没什么大脑。   “殓了吧。”看了一会儿,沉默的卫均开口,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鹿元元转过眼睛去看他,他已经转过身走开了,看样子好像是不想再看自己属下这惨状了。   季大人还有毛白等陆续跟上他,倒是护卫动作非常快,已经过去准备将尸体殓了。   在采星司做事,那绝对是财富与凶险并行,会遇到这种事儿,其实也并非不可想象。   拉着乔小胖后退,退到了人少的边缘,倒是阎青臣也慢慢走过来了。   眼下,他们三人,可说是一体了。   这种不得不成为一体的情形,毕竟,他们三人的记忆是一样的。   到了边缘,乔小胖就憋不住了,“都瞧清楚了吧。那些人身上的绳子,那就是卫均手底下那帮打手给捆的啊。他们自己捆的,他们现如今看到了,总不会不认识吧。”   这若是他自个儿做的,即便是忘记了,再忽然看到,必然心底生寒啊。   可是这会儿,瞧瞧他们在那儿殓尸,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似得。这帮人,怎么这么像行尸走肉呢,越看越诡异。   阎青臣几不可微的点头,他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凝重。当下这情况,该如何解,他真没头绪。   这是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形,所以,时时刻刻心下都惴惴的。   “怎么不说话?”鹿元元不吱声,乔小胖转头看她,一边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微微摇头,“这人啊,若是高兴的话,即便是面上不表现出来,身上的气味儿也会随之有些改变。或者说,但凡情绪有波动的话,通过气味儿都有所表现。”她声音很低,说这些旁人不懂不明白的,像讲课。   乔小胖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里头,有人挺高兴?”若不然,鹿元元也不会忽然说这些。   抿了抿嘴,“应该吧。有人暗暗的高兴,有人很震惊,有人很悲愤,也有人很平静。”她一字一句,边说边看着那边的人。   这一连串的,听起来可就深了。   谁高兴?谁震惊?谁悲愤?谁又平静呢?   “说说,都谁啊?”乔小胖可想知道,从脸上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鹿元元摇了摇头,她闭嘴不言,一时之间,好像也不太想说。   阎青臣缓步的走到鹿元元身侧,转过身,面对她,“你觉着,王爷他真的忘了一切?”在他看来,卫均是懂得万辅妖术的。不是那种粗浅的知道一点,是了解的特别多。   既然深谙此道,了解其中,那么真的会着了道吗?   鹿元元转眼看向他,距离近,他的瞳孔她都看的特别清楚。   “问题不是他是不是忘了,而是,我不确定我们眼下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这若是幻觉,怎么挣脱出去?若不是幻觉,我们好像也没办法解开这困境。”反正,她是没这个本事。   阎青臣对此也无法确认,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道:“我只能确认我自己是真的。”   “我也是真的。”鹿元元也能确认自己。   “还有老子。”乔小胖说道。   “那么,咱们就各自说一个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须得我们也知道。”幻术再厉害,只能模仿表面,一个人的成长经历,隐藏的最深的秘密,总不至于也能知道吧。   乔小胖看了一眼阎青臣,“我说我的没问题,你的我也知道。但阎将军的秘密……我还真不知道。”也不太熟,哪里能知道人家秘密。   “那咱俩就确认咱俩的,阎将军先缓缓。”反正,得确认好她和乔小胖。   “行,你先说。”乔小胖点头同意。   “咱俩在青溪城,背着阿罗去偷窥街坊家闭门乱扯,你说为的是让我锻炼强心脏。但实际上啊,我觉着就是你猥琐,打着这种仁义的旗号,满足自己的下流。”鹿元元说,这事儿都是真真发生的。   乔小胖不乐意,“好像你当时也看的挺有味儿吧。”彼此彼此。   鹿元元挑了挑眉毛,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阎青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得知这种事儿,他的表情可想而知。   “老子有病,男女同体,娘胎里带来。该长大时没长大,至今如婴童。”乔小胖说,说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说完了,鹿元元也点头,“咱俩没问题。”可以确认了。   阎青臣站在旁边,他可能也是没想到,自己就是站着而已,会得知两件这样的秘密。   这往后的,两件事传出去一件儿,他都得成重点怀疑对象。   三个人在这儿想着法子互相确认呢,忽然间,那边乱了起来。   看过去,只见护卫围成了一圈儿,而那中央,好像是有人动手了。   阎青臣迅速的过去,这边乔小胖也待不住了,“在这儿等着。”说完,自己也溜过去了。   后退了两步,鹿元元靠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只是他们俩跑过去这一瞬,那边的打斗就升级了。   原本只是围住的护卫忽然整齐划一的拔剑,集体围攻当中目标。   这期间,不会武功的钟秦被挤了出来,她都摔倒了。   不眨眼的看着,鹿元元深觉诡异。   这种场面,不参与也罢。 第204章 有人有鬼(二更)   紧紧靠着背后的大树,鹿元元不眨眼睛的看着那边乱作一团。当然了,在她眼睛里是乱作一团,但实际上,所有人都行动有素,并且可以无声的进行配合。   所以,这一场乱子也没持续多久。   待得跃过去的阎青臣和乔小胖看清楚了是谁让这些人忽然群起而攻之时,一切都结束了。   那被围攻的人已被困在了地上,两个护卫分为左右,按得死死地。   在这边看着,瞧着护卫将手上的剑还了鞘,鹿元元这才敢往前走。   一步步走过去,倒是也没人注意到她,因为现在的焦点,是那个被擒住的家伙。   逐渐的走进了,身量小,从护卫之间的缝隙钻进去,终于是瞧见了。   她看到了什么?那个被擒住压在地上的人,居然是毛白。   因为打斗,他受了伤,身上在流血。而此时被压着,那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要炸开了似得。   四周,大部分人都在看着,尤其是卫均,那个眼神儿以及面色……何止阴森。   季大人和护卫说了几句什么,护卫微微点头,之后两个人便走过去,分别蹲在了毛白的脑袋两侧。   那两个护卫一堵,鹿元元也看不见什么了,只是听得毛白一声惨叫,那种铁血真汉子都忍受不了的惨叫。   鹿元元都不由跟着眼皮一跳,想翘脚再看看,但那两个护卫已经站起来了。   一人手里托着个血刺呼啦的玩意儿,朝着卫均走过去了。   鹿元元也没看清楚那是啥,就赶紧又去看毛白。哪想,这一看,被按在那儿的还哪是什么毛白,分明是一张没见过的脸。   那脸还尚年轻,身形瘦削,从未见过。   他趴在那儿,脖子那里都是血,虽是他一挣扎一挣扎的看不太清楚,但,想来是一块皮被扒下来了。   难怪刚刚叫的那么惨,换做谁,都得叫的那么惨。   眼下,即便不用人解释,也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这根本不是毛白,而是万辅妖人假扮的。   真正的毛白……那就不知在哪儿了。   乔小胖挪到了鹿元元的旁边,他的大胖脸上一片复杂,这种妖术,就跟他们记忆力庄禾假扮阿罗一样。那么了解都被骗了,若是不了解,这人一直在身边晃悠着,根本就不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单是想想,就觉着恐怖。   “王爷,此人假扮成毛白,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还得再审审他,真正的毛白不知如何了。”季大人开口,他说的也的确是有理。这假的毛白在这儿,真的呢?   进山的时候,毛白可是在的,当时是一同从楚州出发,一路上可一直都在一起的。   卫均闻言,却没有说话。   他抬起眼睛,开始看季大人。   他的眼神儿,还真是让季大人一愣,这是……   因为卫均的面色和眼神儿,大家再无了声音,只有那个冒牌的毛白在疼的吭哧吭哧。   鹿元元也在看卫均,显而易见,都不用去问了,就知道他这眼神儿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怀疑所有人。   视线离开了季大人,又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他挨个的看,每个都看的仔仔细细。   他的眼瞳长得非常特别,较之常人都要大一些。就像鹿元元所说,像戴了美瞳一样。   被他这样盯着,是个人都不会觉着好受的。   即便是心里没鬼,也会莫名的提心吊胆,甚至去怀疑自己有没有问题。   他的视线一点点的移动,只是片刻,就落到了乔小胖和鹿元元身上。   他先看了乔小胖,乔小胖小眼睛一眯,还真他娘的心头一跳。   之后,他又看鹿元元。   和他四目相对,她就明白他到底有多怀疑了。那是带着杀意的怀疑,他真会动手的,不管是一点点怀疑还是特别多的怀疑,他都会动手。所谓,宁杀错不放过。   鹿元元倒是没有心下惴惴,因为,她确定自己没问题,自己是真的。   但,卫均是不是真的,她反倒是不确定。   “过来。”他看着她,说了两个字。   这是他看了这么多人之后第一次发声,鹿元元这时才心里头咯噔一声,这过来两个字,可听不出善意还是杀气来。   他叫她过去,是觉着她可信,还是觉着她有问题,要动手杀了她啊?   乔小胖拽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过来了,不管那些护卫是不是有问题,但显而易见,他们现在还是听卫均的话。   鹿元元觉着,这种情况,反对卫均的命令,不太妙。   她看了乔小胖一眼,然后就举步朝着卫均走过去了。   一直走到他身边,卫均倒是伸手把她给扯到了后头去,他又在看别人,同时不松手。   被他抓着,鹿元元这会儿反倒是心里平静了些许,她可以确定他是觉着她没问题才把她叫过来的。   抬眼看他披在后背上的墨发,眼睛一转,也不知这卫均当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了一圈儿,卫均再也没有叫别人,反倒是扣紧了鹿元元的手腕,拉着她开始后退。   没人出声,只是看着卫均和鹿元元两个人,慢慢的退离,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鹿元元也跟着他退,边退边看那些人,他们显然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证明自己,可是如何证明,也是个麻烦事儿。   一直退出去二三十米远,参天的大树做阻隔,都互相看的不太清楚了,卫均才停下。   鹿元元立即歪头去看他,“卫均,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她很好奇啊,以至于眼睛都跟着亮了。   卫均垂眸看她,面色依旧,“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王名讳?”   嘴角扯了扯,“王爷大人恕罪。”   依旧冷目,“本王应当想起什么?”   看着他的脸和他的眼神儿,鹿元元小小的叹口气,“是我想多了。”看这样,是没戏。他只是多疑罢了,而且,还特别相信自己的多疑。   “你是想知道,这么多人,本王为何会觉着你没问题?”他说,同时在看着那边。   点头,“嗯。”他既然没有想起来,那么,相信她的依据是什么。   睨了她一眼,卫均的眼里皆是淡漠,多么简单。 第205章 唯信之人   仰脸看他,鹿元元等着他说答案呢。若不是因为想起来了什么,他缘何就能这般笃定,她是没问题的。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眼睛,或是表情,都是淡漠的。   说实话,他这样子,倒是有点儿刚认识他时的那个状态。   说起来,他们一块进长岐山那阵儿,也算很熟了吧。   可是,现在再看看他这表情,这眼神儿,完全就是六亲不认啊。   说起来,她就只想叹气。   蓦地,卫均抬手,将自己的手背置于她口鼻处。   他这忽然间的动作吓了鹿元元一跳,她脑袋向后缩了下,卫均却道:“不许动。”   他不让动,鹿元元就不动了,鼻尖贴着他的手背,呼吸,闻着的就是他身上独有的味儿。   “在山里这么久了,说起来我们哪个都是一身臭味儿。唯独王爷清香依旧。”鹿元元说,但也不乏奉承。   “那不知,是何清香?”卫均接着问。   他这样一问,鹿元元就笑了,“王爷的香,这世间的香料可配不出来。花树的香味儿,又因为你的体温,泛着丝丝的甜。”这就是他的味儿。   卫均放下手,负到了身后。   “若是假扮你,对于万辅人来说,并无难度。毕竟,无论你的骨骼亦或是样貌,皆无清奇之处,非常容易。但,假扮成你,就须得拥有你的鼻子。或许,可以胡编乱造。但,一时的胡编能蒙混过去,再多几次必然露馅。”多么简单。   鹿元元看着他,后面的话她听明白了,毕竟她的鼻子世间仅存这一个。   但前面的铺垫……   是在骂她呀。   骂她长得一般般,简单来说,就是丑的毫无特色。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假扮她。   这种话,听起来好生气啊。   她长得丑,他那时候怎么下的去嘴的?还挺来劲。   看着她那不太开心的小脸蛋儿,卫均几不可微的扬眉,“你一直躲在远处,又不时的与阎将军小声商讨,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趁机占他便宜呢?”他问,随后又远远地看向那些人。   他们仍旧是站在那里,并且,没有说话的。   因为卫均的怀疑,他们眼下,也在互相怀疑。   “便宜?我倒是想占,但不是太熟,不好下手。主要是啊,我觉着有点儿问题,他们在听我分析来着。”鹿元元双臂环胸,瞧她说话那姿态,就知她是心情不太美丽。   她那前半段的话,换来了卫均的一个冷眼,“你发觉的问题是什么?关于人,还是别的。”   “人啊。”若要她实话实说,那她就得告诉他,你们通通都有问题,所有人的脑子都坏掉了。   但是,不能这么说。   “说。”卫均的眉峰也跟着一紧。   想了想,鹿元元说道:“在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我闻着吧,有些人挺高兴的。那个假毛白是一个,同时,我觉着季大人也是。还有,两三个护卫。倒是钟秦,我不知她怎么回事儿,她很平静。她的平静,和王爷有一拼。当然了,王爷为什么心内平静,我就不知道了。”   垂眸看她,卫均细想了一下她的话,“本王缘何内心平静,目前,尚不能告诉你。”   无言。   鹿元元轻轻地点头,心里却是一嗤,好像她非想要知道他内心似得。   “钟秦……”他说,但是,好像也不太理解似得。   说道钟秦,鹿元元眼睛一转,“那很简单啊。”   “说说。”卫均倒是不知,她和钟秦何时那么熟了。   歪头看他,鹿元元此时的眼睛那可真算是流光溢彩,“王爷去试试就知道了。钟秦她爱慕王爷啊,这事儿啊,没几个人知道。只要王爷往她旁边一转,不行就动动手脚,看她什么反应。”简直不要太简单。   盯着她的眼睛,卫均缓缓的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尖,稍稍向上那么一提,“既然是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用眼睛看到的呗。”他的手落在她耳朵上的瞬间,鹿元元心底里就跟着一蹦。这个动作,可是他最爱的。   “既然眼睛那么好使,那么,一会儿就再仔细看看。拿着这个,但凡有不对劲儿的,扎进去就是了。”说着,卫均的另一只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是从他袖口里滑下来的。   他给了她,并且如此嘱咐道。   觉着不对劲儿就用匕首捅?看来,他是真起了杀心了。   “那你呢?”把匕首握住,鹿元元问。   “本王杀人,徒手便可。”他说,而且听起来也极为有道理,是那么回事儿。   “那……咱们回去?”验证谁是真假的时刻了,但,她也有可能会错,这若是错了,可就挽救不了了。   “回去。”卫均微微颌首,随后便扣住了她一只手,往回走了。   他会拉着她单独出来,就是要互相确认对方没问题,因为目前为止,他只能确认她一个。   两个人往回走,鹿元元也不知不觉的扣紧了卫均的手。他的手比她大,她想要全部扣住,还真不容易。于是,她就用力的攥紧他的几根手指。   越往那边走,手就愈发的紧,似乎都出汗了。   “别怕。”卫均淡声的说,他声音低,让人不由得心也跟着定了分毫。   他们回来了,那边众人也立即看了过来,的确是因为之前卫均的怀疑,使得他们直至现在也仍旧不安,而且,他们现在对站在身边的人都起了怀疑。   随着卫均回来,他们也好像在等着他下定论,给个结论。   走过来,倒是季大人先迎过来了一步,“王爷……”   季大人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卫均便猛地抬手,直接扣住了季大人的头,一拧。只听得那么清脆的咔嚓一声,季大人就倒了地。   如此突然,即便有心理准备的鹿元元也不由的被吓了一跳。但好在是做准备了,她也不至于那么慌张。   转眼看向就站在刚刚季大人所站的位置旁的一个护卫,“他,他,还有他。”她一口气点了三个出来。   她点了出来,卫均也没有任何迟疑,脚下一转,便掠了过去。 第206章 唯信之人(二更)   夜幕降临,这茂密的山中生起了两堆火,火苗并不是太旺盛,因为树冠遮盖的太严密。   正因为如此,连夜空都看不见,四处都是黑漆漆的。   就坐在火堆旁边儿,她一侧是卫均,另一侧,是乔小胖。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其余的人大都聚集在另外一堆火旁,悄无声息的。   不远处,是一堆的尸体,只是简单的殓了下,便没有再动。   傍晚那时候,卫均亲自动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季大人以及三个护卫。   当时,没有一个人发声,估计他们都已经忘了自己还能出声这事儿了。   只是在那四个人都送了命之后,阎青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询问卫均是如何断定这几个人就有问题的。   说实话,那时候阎青臣能出声,鹿元元挺佩服他的。   说起来,采星司才是这世上最了解万辅妖人的组织,他是驻守边关的武将,他自然不了解。在不了解的时候,贸然发声,其实很不理智。   不过呢,阎青臣可不是不理智,而是因为他对卫均生了疑。   就如卫均怀疑所有人一样,阎青臣也怀疑卫均。   所以,在卫均瞧着好像对阎青臣也起了疑,并且打算一并解决了之前,鹿元元忽然说,是她用鼻子闻出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阎青臣便没有再言语。   当然了,所有人都没再言语,卫均都没有指示,护卫就动手,把尸体给殓到一边儿去了。   其实都不用说什么,看眼下众人这方位,他们都有点儿害怕了。   卫均身边儿,目前只有鹿元元敢靠近,乔小胖是单纯的信鹿元元。对于卫均……他很复杂。   那小僵尸钟秦,从她亲眼目睹卫均扭了季大人的脖子后,她就退离的远远地。   其实,卫均杀了季大人,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那个季大人是假的,就像假的毛白一样。、   卫均当时忽然发起攻击,毛白奋力抵抗,也下了杀手。后来证明,毛白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想来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尤其对于钟秦来说,她可能更难以接受。   更何况,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观察力,但那么长时间在一块儿,她竟然没有发觉,她会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当下这些人的表现都正常,都在可理解的范畴内。   喝了一口水,鹿元元伸直双腿,她有点儿累了。   扭头看乔小胖,他正在做记录。不止记录下午发生的那些措手不及的事儿,还有当下,所有人的状态。   看完,她又把脸转到另一侧去看卫均。   他当下的面色瞅着还是有些阴沉的,若是她与他之前不是走的那么近的话,看着他当下的脸色,她也肯定心下惴惴。   不过,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了,她倒是不怕。   把水壶递给他,“喝一口吧。”她很饿,但是,一想到某些恶心的东西,她就想干呕。   看过来,卫均的眼睛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伸手,他接过她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   看着他,视线不免的落在他的喉结上。他仰头吞咽,喉结也跟着动,鹿元元也不由的吞口水。   吞了口水,她后知后觉,自己为啥要吞口水?   想一想,这会儿忽然觉着很不忿。   说起来,这忘事儿的毛病是专属于她的吧,因为她有病。   他又没病,他却把那些事儿给忘了,岂不是嘲笑她这个病人?   她在心里想这些,是丝毫没觉着自己思路清奇。分明有病,如今还又病出高级感来了。   “你能够确定你闻到的,都是真的么?”蓦地,卫均忽然问道。   他就那么看着她,很认真的在问,戴了美瞳一样的眼睛,让人颇有压力。   还真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鹿元元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之前阎青臣的话。   她说她闻出来的,画外音也就是她相信卫均是真的。   这会儿,他这么问,是不是莫名的开始自我怀疑了?   慢慢的坐直身体,鹿元元微微眯起眼睛看卫均,非常仔细的开始打量。   卫均也不动,任她看自己,她的眼神儿还不至于让他坐立不安。   “首先呢,王爷身上的味儿我最了解了,这是没问题的。其次呢,就是王爷这看似宽厚仁和的外表。这之下呢,其实隐藏着很多,譬如,多疑,气量小,心胸狭窄。足足的具备这一切,那就说明这就是王爷,旁人扮不了。”多种因素掺杂一处,得出的结论,她也非常自信。   她的这种分析,总的来说,非常不友好。   最起码,换做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不会开心的。   卫均也一样。   眼眸微微眯起,他看着她,“多疑,气量小,心胸狭窄。原来,本王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你看,说着说着怎么还生气了?咱们这不是客观讨论嘛,不带生气的。当然了,王爷也有特别宽厚的时候,就是……”就是你自个儿都忘了。   她还冲他发脾气呢,用眼睛骂脏话来着,他都听到看到了,也没怎么样,还笑呵呵的。   可惜啊,都忘了,让她咋说?   “就是如何?”说话说半截,卫均不是很高兴。   盯着他的眼睛,鹿元元慢慢的把嘴抿上了,她不能说。   深吸口气,卫均看着她那模样,他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握紧。   他在使劲儿,她手指都有点儿疼了,鹿元元往后挣,拒绝再多说。   就在这时,旁边的乔小胖忽然道:“不如把这册子给他看看?没准儿啊,看了之后就想起……唔!”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鹿元元强硬的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挺大,警告他闭嘴。   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乔小胖的小眼睛里都是笑,幸灾乐祸的笑,这种场面,胖爷爱看。   他们俩这样,分明就是有问题,再加上乔小胖所说,卫均倒是又抓紧了鹿元元的手,把她往自己那边拽。   鹿元元不想过去,顺势抓住乔小胖的衣服,想利用小胖的巨大吨位来抗衡卫均。   不过,根本不成,因为乔小胖就没打算帮忙。   简直有趣,这也算是头一回除了鹿元元之外又忘事儿的人,多好玩儿。   就在僵持着呢,那边火堆旁,众人忽然一凛,集体的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黑暗无边,因为安静,那黑暗里更像藏着什么妖魔。 第207章 出山   卫均缓缓站了起来,与那边所有人都盯着那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   鹿元元缩在那儿,她什么都看不见,更听不见,分明在状况外,又不得不跟着紧张起来。   “有人来了。”乔小胖告诉她,并且抓紧了她的手臂,若大事不好,就准备赶紧拽着她跑。   原来是因为听到了人声,这帮人耳力非凡,没见着人,倒是都先听着动静了。   也不由的往乔小胖身边凑了凑,她自然也是信他。但凡大事不好,他逃命也必然得带着她。   两个人都做好了准备,那边,黑暗之中,终于有人影出现了。   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从黑暗之中走出来,这边不少人都发出了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因为,是自己人。   这些人,也来自采星司,但,不同于此次进山的这些,他们是卫均的亲信。是真正的亲信,听令于卫均,说难听点,专属的打手,指哪打哪。   说起来,即便是要他们去对付帝都那些显赫的权贵,他们也绝不迟疑。   他们会来,看起来众人也都不意外。只是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又忽然生起疑来。因为,这些人是不是真的?   他们过来了,并且直奔卫均而来,且看起来步履匆匆,有点儿着急的样子。   卫均也在看着他们,面色沉静。   “王爷。”他们过来了,人多,呼啦啦的,把这两堆火包括众人都给围住了。   那一瞬间,真有点儿瘆人,这种被围堵的感觉可不怎么样。   若是这帮人有问题,大家就都成了瓮中鳖了。   卫均并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们,似乎也在确认真假。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并非是没有对策,反而是更有东西能够证明自己。   一人先说了一声王爷恕罪,之后就解开了腰带。   这架势,鹿元元那可不立即抻直了脖子,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去看。   乔小胖倒是还算有正事,抬手盖住了鹿元元的眼睛。主要是她这忽然间激动的坐直身子挡住他视线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眼睛遮住拉倒。   不让她看还了得?鹿元元立即去抓乔小胖的手,一边扭着头要挣脱。   不过,她还没怎么挣呢,乔小胖的手倒是松开了。待得她再看过去时,人家已经把衣服穿上了,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无语,她扭头去看乔小胖,“难道好朋友不是有福同享吗?我一根毛都没看到。”   “你要真看到了毛,人家可就失贞了。”乔小胖更无语,她是真不记得自己是个女人。   “尺度真那么大?”那这解衣穿衣的速度挺快的,只是一眨眼,人家就穿上了。   “他们身上有刺青,刺在隐秘之处。就像老子似得,那种地方,一般人想不到。即便是想假扮,也根本照顾不到。”乔小胖点了点头,这是有道理的。   听他说,鹿元元就更好奇了,同时觉着创意非凡,一般人真想不到。   确认了身份,卫均瞧着也放松了,不过,他的放松只是一时,之后他们说的话,不止让他,让那边所有人都跟着再次慌张起来。   因为,他们说,这已经是他们进山的第七天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是要在卫均进山的第二天之后再进山的。当然了,不止是追随卫均一路留下的印记,他们还有另外的任务。   在卫均沿途留下的那些印记周围,须得全部掌控,也就是当初乔小胖说的,这长岐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之处了。千军万马,都行的进来。   他们说的这些,鹿元元和乔小胖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记得啊。   但是,其他人就不是了。   不过,他们接下来说的,就更瘆人了。   在他们的故事里,他们汇聚在通往万辅妖巢地下入口那里,等待卫均。   而且,他们等到了。   他们这一行人,都在,完完整整的,没缺谁少谁。包括那些被捆绑起来的俘虏,都有。   等到了卫均,那自然就是出山啊,这么多人,在山中行进,动静很大。   可就在昨晚的夜里,哪想到卫均这一行人,忽然间的,就消失不见了。   人间蒸发一样,毫无痕迹。没有离开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印记,反正就是消失不见了。   因为发生这事儿,他们才觉得不对劲儿,就迅速的又返回来了。   所幸是碰见了一大块树木拔根倾倒,地面数个深坑的地儿,这才循着痕迹,一路找过来了。   大树倾倒,数个深坑?   鹿元元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那个地方,八成就是他们之前被埋的地方吧。   其实想来,他们能够路过那里,并且还看得到那些大树泥土等等,是不是就证明,他们三人和那些人是没问题的。   而眼下所经历的这些,都是真的,并非是幻觉。   循着踪迹,他们一路找来,也是十分的担忧。   但幸好的是,他们找到了。   因为他们说的这些话,使得众人再次陷入震惊和疑惑当中,他们已经在这山中将近十天了吗?   看着他们各自的神情,鹿元元和乔小胖也没有言语,他们俩的记忆,也不太好说出口。   因为,即便他们俩有些事情的记忆是一样的,但……这个时候,难说真假。   或许,他们从那地底出来,在山巅之上,那所有的经历都不是真的呢?   越想,也就越觉着心里发寒,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呢?   这倒是让鹿元元泛起了疑惑,她把香桂吞了的那事儿,是真的吗?   或许,她根本没吞呢?那这么长时间想一想就恶心,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折磨自己嘛。   只是这么一想,心里头不免有气,这帮万辅人的妖术,真是够够的了。   那么,她倒是希望自己把香桂吞了,那一切又都被毁了。如此一来,这万辅妖人长此往后,就再也不用等着一甲子产一香桂了。   这世上,此后再无香桂。   之前还躲着卫均,这会儿,那些人倒是陆续的都过来了,是想听听卫均如何断定。   鹿元元和乔小胖被挤得,也不得不往后退。   但,实际上那些人过来了,倒是也不由自主的去看一眼鹿元元。不为别的,就是下午那时卫均杀人,全部取决于鹿元元的鼻子。   她目前的地位,可想而知。   接下来,她若再说谁有问题,那么卫均肯定还会不迟疑的动手。   不过,到底是他们小人之心了,鹿元元岂会随便的说谁有问题。即便看不顺眼,她也不至于瞎说八道。   他们围拢过来,她就和乔小胖退开了,退到火光都照不到的地儿。   “唉,这一番折腾,老子都开始迷糊了。”不止鹿元元,乔小胖也一样。   本就不了解万辅人的这些妖术,再加上这种种经历,什么真的假的,这一套一套的,简直是搞不清了。   鹿元元也如此,对之前的一切都产生了一种怀疑。   可是吧,又想是真的,因为经历了那么多的辛苦。若都是假的,那多亏啊。   就在他们俩还自己琢磨着呢,那边,忽然传来了卫均的声音,“鹿元元,过来!”   谁想到这种时候还能被点名,鹿元元一诧,“看吧,都这会儿了,我还是他唯信之人。”   “去吧,这‘吹枕边风’的机会可没那么多。”乔小胖给了她一个眼神儿,表示非常看好。   撇了撇嘴,鹿元元就过去了。   她来了,众人也开始让路,又无不都看她。分明各个铁血,此时倒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畏惧。毕竟,此时卫均只信她的鼻子啊。   走过来了,还差些许距离呢,卫均就伸手把她拽过去了。   “在本王身边待着,谁允许你乱走的。”卫均不满意,也在低声呵斥。   他虽是低声,但这帮人,哪个又听不到?   仰头看着他,鹿元元点了点头,“我现在知道了,绝不再乱走。”如此看来,他唯信她,也成了一件麻烦事儿。就像那找妈的孩子,妈不见了,孩子就得急的跟什么似得。   好吧,她可以理解。   卫均可不知道她短短时间就在脑子里把他们俩定位成了‘母子’,只是看她如此听话,他也不再说这个了。   抓紧她手腕,他扫了一眼众人,“他们所言你也听到了,根据你的鼻子所闻到的,你认为,我们当下出山可行?”   谁又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鹿元元转了转眼睛,其实她还是认为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既然万辅妖巢都被捣毁了,继续在这山里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反而大家会继续的陷入各种怀疑迷茫之中,越来越乱,这山啊,到时就出不去了。   点了点头,“我认为,应当出去。这几位兄弟所言,还是可信的。我们,兴许真的在山里很多天了。这一切都叫人迷惑,在这山里也找不出答案来,还是出去行事更为方便。若是有不妥,我们可以随时回来啊,毕竟这山又不会跑了。”赶紧出去吧,也赶紧让她去整点儿泻药来,她这方面很着急。   垂眸看着她,卫均的薄唇小小的弯起了些弧度,“好,出山。”   鹿元元点头,一派正色,尽力的装出与她这张脸不符的沉稳和可靠来。 第208章 出山(二更)   主子下令了,出山,其实不少人都瞧着松了一口气似得。   唯独钟秦瞧着有些忧心,因为,她师父季大人至今下落不明。   不知,是生,还是死。   其实吧,非常可以理解,若是换做旁人,也会这般忧心的。   不过呢,这当下,也没人能顾得上她的忧心。都已经乱成这样了,当下必然是得先出去,将这一切都弄明白了才是。   既然出山,那么自然事不宜迟,即便是黑夜,但仍旧可以前行。   尤其是有卫均的亲信在,他们擅长此事,浓黑如墨,也不碍视线。   卫均给了鹿元元命令,不让她离开自己太远,她就真的不离开太远,走在他身后一米开外处。   乔小胖不得不跟过来,边走边看着他们家元元姐,不时的发出小声的唏嘘。   “我胖哥到底有什么话想说。”他咝咝哈哈的,鹿元元自然听到了。   乔小胖笑了一声,然后一手搭在了她肩膀上,同时脑袋朝她耳朵凑过去,“你说,为啥你同意出山,他就允了,连再思考一下都没有。”   “他现在不信任何人,只信我呗。”或者是,到时发现出山的决定是错误的,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推卸责任?这个可能性成立。当然了,如果卫均的人性真那么次的话,这个可能性不止成立,还会实现。   乔小胖轻轻地嗤了一声,哪那么简单,肯定有阴谋。   大概是因为乔小胖的这一问,鹿元元边走,心里也在犯嘀咕。   若真只是因为相信她的话,他就轻易的也认同了她的想法,倒是不太符合卫均一贯的行事风格。   所以,没准儿真有点儿什么,她又不知道。   黑乎乎的,不过,能够通过鼻子感觉的到卫均的方位。她倒是真想仔细的去研究研究,他那脑袋瓜儿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蓦地,感觉前面的人味儿近了,这是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说明,他停了一步。   不过,她还没等有反应呢,一只手就从前头过来了,特别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被牵起来,她也有那么半分的愣怔,之后就觉着他手往下滑,扣住了她的手。   太黑了,她看不见,但别人未必看不见。   被他抓着,她也往前小小的窜了一步,然后想了想,就自动的又紧挪腾了两步,距离卫均更近了。   乔小胖那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旁边儿的元元姐被拽走了,他小眼睛一眯,好嘛,事情果然不简单啊。   悄悄地也往前凑近了一步,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有话要说?”跟到了卫均身后,鹿元元特别小声的问道。   “本王应该与你说些什么?”卫均反问,声音也压得低,不过有心想听的话,其实也听得到。   鹿元元不解,“那你把我抓过来干什么?”   “免得你跑了。”卫均依旧言语淡淡,但,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似得。   有那么片刻的无言以对,她又能跑到哪里去?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抱团吗,脑子坏掉了才会跑了。   “你的鼻子,对于本王来说,是最可靠的。你,必须时时刻刻在本王身边。”他说,且严肃。   这回鹿元元真无言到翻白眼儿,这才是卫均本性嘛,什么宽厚仁和笑呵呵,不存在。 第209章 你忘记的那可多了   天绝宗宗主范易衡,在年轻的时候,刚拜入天绝宗之时,他只是一名没有天赋的杂役弟子。   他靠着一身蛮力,在天绝宗内打杂。   曾经也算是受尽了欺负。   不过,在从前的某一天,范易衡忽然之间就崛起了,他在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天绝宗的外门弟子。   随后,在外门弟子中又获得了第一名,顺利的晋升为内门弟子。   接着,他打败当时最强的内门弟子,正式成为天绝宗的核心弟子,也是那时候,他认识了上一任宗主的女儿。   在他娶了上一任宗主的女儿之后,他的修炼之路变得更加顺畅,后来又成为了天绝宗的长老。   当他的岳父退位之时,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修为,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他顺利的坐上了天绝宗的宗主之位。   可以说,范易衡便是天绝宗内的一个传奇。   不少要经过半山腰的天绝宗弟子,在看到这里的不对劲之后,他们便第一时间离开了。   最近关于剑山的追杀令,以及沈风等人的画像,在整个北域之内传开了。   这些弟子当然认出了贺北苍和沈风等人,如今四长老将贺北苍等人带回了天绝宗,这些弟子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之后。   天绝宗的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和五长老,全都出现在了范易衡的身旁,他们将目光看向了贺北苍和沈风等人。   其中天绝宗的大长老,质问道“老四,这是怎么回事?”   天绝宗四长老随即说道“宗主,你们不要相信那些谣言,贺道友根本没有背叛剑山,他是主动退出剑山的。”   “关于这位赵道友屠杀别人的影像,我想你们也看到了,但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接着,他将当初赵承胜出手杀戮的原因,完完整整对着范易衡等人说了一遍。   停顿了一下之后,天绝宗的四长老一脸愤怒的说道“宗主,圣天王朝绝对是包藏祸心,这位赵道友的魂印,就是被圣天王朝的皇室夺走的。”   “身为一个正道宗门,竟然掌握了如此残忍的手段,像这种势力绝对留不得啊!”   “我可以用性命保证,贺道友他们绝对都是被冤枉的。”   在他还想要说出天武城内的事情时。   范易衡先一步开口道“四长老,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害天绝宗的。”   “曾经在遗迹之中,你为了救下宗门内的外门弟子,你都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对天绝宗的感情,绝对非常的深厚。”   转而,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虽然相信你说的这些话,但是剑山的追杀令传遍了北域之内,如若我们天绝宗收留这些人,那么将会给我们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但,人既然是你带回来的,那么我也会不会将他们直接赶走。”   “这样吧,让他们在天绝宗暂时逗留一天,我明天便安排他们离开北域,如今他们只有去往其他区域,才是最安全的。”   沈风对范易衡还是挺有好感的,最起码仅仅是看在天绝宗四长老的面子上,范易衡就愿意出手相助一把,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沈风对着天绝宗四长老,说道“这样的安排很好,我们也不想给天绝宗招惹麻烦。”   范易衡见沈风他们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是怕沈风等人赖在天绝宗不走了。   这些人毕竟是四长老带回来的,所以范易衡不想闹出不愉快。   只是在沈风话音落下的时候,天绝宗四长老便脱口而出“不行,沈小友,你一定要留在天绝宗啊!”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要加入天绝宗的,我想你一定可以成为我宗门内的圣子。”   听到这番话之后。   不仅仅是范易衡脸色骤然一变,就连天绝宗的大长老等人,同样是脸上充满了不解之色。   “老四,你是糊涂了吗?赶紧住嘴。”大长老喝斥道。   而天绝宗四长老仿若未闻,他看着范易衡,说道“宗主,有些事情我还没有说完。”   “之前,在天武城城主府的时候,这位沈小友……”   ……   他将沈风能够写出延长寿元的字体,以及沈风战胜天武城第一天才,到最后获得天武城中心广场雕像内机缘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不过,关于粗布麻衣老头的事情,暂时被他给省略了,同样他也没有将沈风手里,拥有紫云山巅山庄的事情说出来。   在得知沈风每年能够帮人,纯粹的增加一千年寿元之后,范易衡和天绝宗的大长老等人,便第一时间无法淡定了。   直接增加寿元,这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在二重天之内,很多顶级势力内的老祖,曾经服用了太多的灵液和天材地宝,导致如今这些东西对他们已经没用了。   但沈风这种直接增加寿元的手段,绝对是永远有用处的。   那些见证了沈风神秘手段的人,因为那恐怖的粗布麻衣老头,所以他们不敢乱说沈风的事情,这也是导致此事没有传出去的原因,就连圣天王朝也没有接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四长老,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拥有每年帮人增加一千年寿元的能力?”范易衡语气中充满了激动。   毕竟他们天绝宗内,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祖,如今面临寿枯竭,最多只有三十年可活了。   如若沈风拥有这种手段,那么只要连续多年帮这位老祖增加寿元,很快,这位老祖就会重新拥有数千年的寿元了。   天绝宗的四长老对天发誓,道“宗主,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这是我亲眼所见,如若我有一句假话,那么就让我不得好死。”   范易衡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沈风,片刻后,他自语道“剑山的那些人都是猪脑袋吗?放着这么一个天赋特殊的天才不要?简直是脑子里进水了!”   他也听说了一些传言,知道原本沈风是要加入剑山之内的。   范易衡相信四长老的话,所以他越看沈风越觉得顺眼,他笑道“我还真该要感谢一下剑山的那些猪脑袋。”   “要不然是有他们,也不会被我们天绝宗捡了一个便宜啊!” 第210章 血象(一更)   根本不知他脑子内部到底怎么回事儿,鹿元元又岂能乱说。她面色苍白,倒是嘴唇红彤彤的,病态的甜美。当然了,她自己可不知道。   “王爷是不是觉着自己的记忆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是,你想起什么来了?”她问,有那么点儿期待,但是呢,又觉着想不起来为最好。   卫均看着她,跳跃的火光忽明忽暗,他的眼睛也晦暗不明。   “那倒是没有。”他如是道。   “哦。”鹿元元轻轻点了点头,说不清是什么,倒也不是失望。反正,不记得就不记得呗。   叹了口气,鹿元元两臂搁置在膝盖上,歪着脸枕着手臂,一边看他,“其实吧,忘事儿这种事,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想来我这么多年,那是无数次的犯病。待得醒了,很多事儿都忘了。努力的去想吧,可是又想不通,连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最初,我就绞尽脑汁的去想,特别不甘心。后来呢,其实也无所谓了,忘了就忘了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她开始劝他,把他拉到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丰富的忘事儿经验来给他洗脑。   卫均倒是不动声色,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说完了,他倒是眨了一下眼睛,“平时,你都是这么劝自己的。”   “那还能咋办?人生在世,多不容易啊。”这辈子,属于白白得来的,既如此,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之前吧,也没想通。但是现在,想通了。   “是挺不容易的,能让你记住某些事不要忘了,相当的难。所幸的是,你记得了,并且没在那之后犯病,说起来倒也幸运。”卫均又说,这些话,听起来意义可就深了。、   因为,鹿元元稍稍那么琢磨了一下,她发觉自己没听懂。   他说的哪一段儿呢?这经历可多了,她记得的也很多。他又知道她记得哪一段,不记得哪一段?   枕着自己的手,鹿元元看着他,想了想,觉着如何回话都不对。所以,最终选择闭嘴不言,不接他那话茬儿,也就不会出错了。   微微倾身,卫均距离她又近了一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其实也不难,想到了什么说什么就是。今日赦你无罪,说什么都成,本王不生气,往后也不会再提起。”   这就有点儿诱供的意思了。   鹿元元微微眯了眯眼睛,脑子里转了几转,刚想要说些什么,肚子却忽然一抽儿,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么了?”看她整个身体都跟着一缩,卫均不由问道,并伸出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事儿,就是肚子疼。在山里太久了,一直都挺紧张的,根本没顾上去方便的事儿。这会儿啊,来信号了。”她说最后一句时嘴唇都有点儿颤抖了,就是疼的,忽然那么一下子,疼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肠子在肚子里拧了一个麻花套儿,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撑着地面,她站起来,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转身小步的离开,边走边喊乔小胖。   乔小胖还是十分够‘兄弟义气’的,鹿元元一叫,他便迅速的起身过去了。   两个人很快的消失在黑幽幽的树丛深处,走出去很远,后来卫均都听不到声音了。   黑夜幽幽,又无危险,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人困马乏,不少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就休息了。   值夜这种事,有人做,大家的任务就是休息。   卫均喝了些水,便靠着树干席地而坐,火堆在他前面两米处,能够照的到他的脸,但又忽明忽暗。   不时的,他转眼往黑暗处看一眼,但是并无人影,那进了深处的人还没回来。   将近半个时辰了,再顽固的存货,也能出来了吧。   一刻钟过去了,终于,那两个人回来了。   鹿元元瞧着可不太好,她被乔小胖拖着,瞧她走路的那个姿势,好像骨头都被抽走了似得。   卫均微微坐直身体,看着他们俩慢慢的走回来,一直走到火堆旁,乔小胖就把她给放下了。   拧开水壶,给鹿元元洗手,她有气无力的配合,脸色是真的苍白。   尤其火光照着,那更是无血色到恍若白纸。   蹲在那儿,乔小胖瞅着鹿元元的小脸儿,小声问,“真憋到那程度了?堵死了?”这么长时间,她可是毫无战果。   睨了他一眼,鹿元元摇头,“不知道,反正,越使劲儿越疼。”她只能这般形容了,这疼啊,让她言辞匮乏。   “缓缓,不行一会儿再去试试。若还是不成,就只能等出山了。药房里什么药都有,有可以不用吃的,直接塞进去,保证你通畅。”乔小胖安慰,他毕竟是耍笔杆子的人,见多识广。   鹿元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就是开塞露那一类的药呗。   有那种药就好,不行,她就试试。   如今也算见识到了,这大活人啊,还真有能被屎给憋死的。   “真不舒服,马上带你出山。”卫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没有力气的鹿元元,眉头也微微皱起。   鹿元元扭头去看他,瞅她那小脸儿,的确是病重之相。   “我也不跟王爷客气了,我是真不太舒服。如果能马上出去,那咱们就走吧。”她每说一句都喘着,是真不行了。   “这就走。”卫均不拖沓,非常干脆利落。   乔小胖则迅速的跑到旁边把自己的东西背好,又快步回来,将鹿元元给扶了起来。   到底是身子壮力气大,扶着鹿元元跟玩儿一样。卫均倒是伸了一下手,然后,眼见着鹿元元被乔小胖给拖走了,他就把手收回去了。   卫均没惊扰别人,大都疲乏的睡了,他只点了几个亲信跟随,就迅速的带着鹿元元进了黑暗之中。   最初时,还能走几步,后来,鹿元元就没劲儿了。实在走不了,全靠乔小胖拖着她。   乔小胖倒是想把她背起来,可是,她肚子疼,直不起腰来,更不想别人碰她肚子,就只得这般拖着。   有那么一瞬间,鹿元元怀疑自己是不是发了阑尾炎。   若是这病,她可能真没命了。 第211章 血象(二更)   在还未彻底出山的一段树木较为稀疏的地段,就有队伍在等着了。   车马都过来了,黑夜里安安静静的,他们的速度绝对够快。   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他们也没想到卫均会忽然的连夜出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卫均没有任何多余的命令,只有一个,进城。并且,叫所有在山外等着的,都一并进城,尤其是那几个大夫。   长岐山外的城并不是太远,但同时的,也不是太大。   不过,好在那也是座城,人生活的地方,可比这深山老林好上几百倍。   护卫将马车弄好,这边,乔小胖就拖着鹿元元上了车。   她疼的直冒汗,甚至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随着乔小胖的力道,最后窝进了马车里。   “老子现在瞅着你真是糟心,这世上,还真有被屎给活生生憋死的人?”乔小胖坐在她旁边,想帮她,但又不知如何上手相帮。   鹿元元也说不出话,只是斜了他一眼,光线昏暗,也瞅不清楚。   “你要真被这一泡屎给憋死了,老子肯定给你专门写一本。这是前无古人的辉煌史,保证后世几百年你还赫赫有名呢。”乔小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都是冷汗。   “我谢你啊!”艰难的说了几个字儿,即便是吐字困难,但也足够清晰,咬牙切齿。   乔小胖又往她旁边挪了挪,还真想给她点儿协助。但,这协助该如何来,他又真不知道。   马车调转,这就要走了,下一刻,车门被从外打开,卫均也进来了。   只是两步,他就到了鹿元元旁边,旋身坐下,一边盯着她的脸看,“很疼么?”   “比刚刚好一些了。”她回答,这会儿的疼还是疼,但又不是那种肠子抽筋一样的疼了。   伸手,落在她的额头上,她在冒冷汗,但是,温度并不高,甚至有点儿凉丝丝。   转而抓住她的手,提起来,一手托着,另一手放置在她的脉门间,试探她的脉象。   马车已经启程了,在这山里虽是不太好走,但树木并没有那么茂密,再加上有卫均的命令在,速度也提起来了。   马车有些颠簸,鹿元元窝在那儿也十分不舒服,一直在冒汗,跟开了闸一样。   卫均把她的手放下了,之后抬手绕过她的头,揽着她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乔小胖坐在另一侧,全程看着,但又依稀觉着,卫均把他当隐形人了。   他这么大吨位,他好像没瞧见似得,恍如无物。   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瞅鹿元元那小样儿,着实可怜。   速度快,在几近天亮时,队伍出了山。虽是土路,比不上官道平坦,但也好过山中,速度就更快了。   前后十几匹马儿,护着中央的马车。   而马车里,原本鹿元元只是靠着卫均的肩膀,最后滑着滑着,她也不知何时伏在了他腿上。   大概是因为身体弯着,能舒服一些,她眼睛也闭上了,也不知是否睡着了。   天亮了,马车里的光线也逐渐转亮,乔小胖数次的去看鹿元元的脸,还是汗涔涔的。   “王爷,你说,这万辅人的妖术,有没有会让人肚子疼的?”乔小胖这会儿都怀疑鹿元元可能不是被屎憋得,没准儿是被万辅人的妖术搞得。   卫均一手落在鹿元元的肩上,闻言,他微微摇头,“许是病了。”   病了?   一说病了,乔小胖还真发愁。   他们家这几个人,别的不怕,但生起病来,那是真怕。   因为但凡生病,就得跟苦汤药作伴,那玩意儿啊,是真难喝。   伏在卫均的膝上,鹿元元的眼睛闭的紧,小脸儿苍白,因为冷汗,她衣服都湿了。   一路提速,终于是在太阳跳出来一段距离后,看到了城池的影子。   长岐山边缘的城池不算太大,甚至和青溪城也没法儿比。但因为有人住,看见了城池的影子,乔小胖都生出了一股活过来的感觉。   无端的,心里也有底了,接连轻拍鹿元元的后腰,“到了到了咱们到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不过,鹿元元可没给他回应。   卫均垂眸看着她,落在她肩上的手缓缓的移动,滑到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捏了捏。   她不止在冒汗,还在抖,像是因为冷而打寒颤似得。   队伍进城了,没有任何的停顿和迟疑,直奔这城中的某个客栈。   有护卫先行进了城,落脚的客栈也定好了,队伍直奔此处。   待得这队伍顺着后门进了客栈的后院,那前头,也有人匆匆的赶到,正是在长岐山外等候的其他人。各种人员,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那几个老大夫。   连夜的赶路,总算是没有太迟。   马车的门打开,乔小胖先跳了下来,给拉着车门,之后卫均就抱着鹿元元下来了。   鹿元元蜷缩着,在卫均的怀里更是小小的一只,瞅着就无比可怜。   抱着她,卫均没有做丝毫的停留,迅速的进了客栈。   直奔二楼,那边已经进到客栈里的老大夫也背着药箱赶紧的跟了上去。   乔小胖也一路跟着,蹬蹬的快步上楼,人太多,挤进房间也费了大劲。   最后挤进来了,床边又过不去,因为都围在那儿呢。   好嘛,原本他才是至亲,这会儿成了外人了。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去计较那些,他也竖起耳朵听大夫说话呢。   被放到床上,鹿元元还是侧蜷着,她好像就这样会舒服些。   两只手都被老大夫给掌控了,卫均就坐在床头那里,始终在垂眸看着她。   片刻后,一个老大夫忽然发声,“王爷,鹿小姐是不是不久前吃过什么?”   吃过什么?   卫均想了想,他还未说话呢,倒是那个一直蜷着的人出声了,“没吃。”   声音很小,但显然她是醒着的,可又睁不开眼。   她说她没吃,老大夫也稍稍迷惑,之后又与旁边另外的大夫小声的商议了一下。   乔小胖站在后头听着,按着他们的意思,鹿元元这是着凉了?   不然的话,他们为啥要提议准备一桶热水把她泡在里头?   若是着凉了,那这得凉到什么程度,能让她疼成这样。   越想,乔小胖倒是觉着不靠谱,这些大夫行不行?   当然了,把她泡在热水里那是头一个法子,自然不只是泡在水里那么简单。   老大夫这样提议,卫均听到了,鹿元元也听到了。   他们还要在热水里添药材,就像熬药那样,把她放在里头泡着。   “好。”她有气无力的答应了,觉着先试试。因为,这会儿她就十分笃定是因为她吞了那香桂才造成的,不是因为肚子里有存货。   她都答应了,卫均也微微点头,分明就是勉强同意。   几个老大夫也立即起身离开房间去准备,乔小胖终于是得着机会过来了。   “你真没乱吃东西?你这鼻子,没准儿闻着什么香甜的,就控制不住的往嘴里塞。就像那阎将军似得,闻着人家香甜,就总想着去咬一口。”乔小胖询问,因为很怀疑她就是乱吃东西了。   “我没有。”鹿元元的眼睛睁开了一些,为了说着三个字儿,坚强至如此。   乔小胖瞧着,也不由跟着点点头,“好好,那就是没吃,没吃。”   着凉?这结论,说服不了乔小胖。   “这会儿是不是疼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卫均俯身,靠近鹿元元的脸,低声问道。   他说话时的气息都吹到了她脑门儿上,鹿元元原本掀开了一些的眼睛又闭上了,莫名其妙的,她后脊都跟着一紧。   “嗯。”许是因为这个姿势比较舒服,疼痛是消减了些。当然了,如果能够不疼,那就更好了。   “随行的没有女人,本王着人去请几个来,你也无需考虑太多。”卫均说道。   乔小胖倒是忍不住唏嘘,谁能想到卫均还能考虑到这一层呢。   而且,就因为这一句话,乔小胖自觉卫均是把他也归类为男人了,他心里还跟着一爽呢。   “多谢。”鹿元元小声的道谢,无力且发自内心。   卫均出去了,乔小胖就坐在了那儿,陪着鹿元元等着。   鹿元元蜷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道这几个大夫想出来的这主意成不成,老子总觉着不靠谱。不行的话,咱赶紧回青溪城,毕竟是咱熟悉的地儿,哪个大夫靠谱咱自己还是知道的。”所谓知根知底,就是这么回事儿。   “青溪城的大夫也不怎么样,最好的,难道不是在帝都?”鹿元元觉着他就是想回家了,若说哪里的大夫最好,必然是帝都。   “那倒是。老子怎么没想到?有个王爷在,带咱们去帝都也不算难事。就怕啊,人家不把咱们的命当命。”嘴上这么说,但乔小胖觉着还不至于。从昨晚到现在,这卫均可比看着的有人情味的多。   “你一会儿去给我买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把这床上的被子都撤了,太味儿了。”别看她都这样了,但鼻子依旧好使。这被子啊,不是干净的。   乔小胖瞅了瞅,“成,你说啥老子都给你办。不过啊,你也的确该洗洗了,这头发丝儿里藏着泥土,再过几天,都长出草儿来了。”   鹿元元没吱声,她当然知道自己成啥样了,闻得到。   不过,疼的顾不上这些了,自己臭或不臭,已经无所谓了。   很快的,浴桶就搬上来了,从别处拿来的屏风也圈好了,之后,蜷在那儿的人就闻到了浓重的药材味儿,和着大量的水汽。   她的鼻子是好使的,不睁开眼睛看,也什么都闻得到。   水被送上来,是加急的熬煮出来的,虽抬上来的只是水,但里头煮过药材,那种味儿,十分上头。   纯正的药汤,更像是要准备腌什么咸菜一样,具体好使不好使的暂时未知。但这味儿,足以证明真材实料,没有掺假。   偌大的浴桶里,水都要装满了,雇佣来的两个大娘也到了。   看到人来了,乔小胖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也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鹿元元也被两个大娘扶起来,开始解衣浸泡。   两位大娘来之前在楼下已经被老大夫提前‘培训’了一番,该如何让鹿元元浸泡,还是知道的。   真真是跟那要被腌起来的肉似得,丝毫不挂,被抬到了浴桶里。   这水啊,可比想象中的热,鹿元元滑进去,就被烫的一激灵。   倒是那两个大娘够狠,不过人家也的确是领了命令,完全按照大夫的吩咐,并非故意使坏。、   她想往外挣,大娘就按着她,她几天来都没吃什么东西,哪还有力气,更别说能抗争的过这两位大娘了。   除了脑袋之外,整个儿的被泡在里头,烫的鹿元元眼泪都出来了。   两个大娘是真的听话,老大夫如何交代,她们就怎么做。   没有浸在水里的脸都红彤彤的,更何况她在水里的身体?   就那么强硬的要她在水中泡着,一动不动接近一刻钟,两个老大娘才开始给她清洗。   洗头发,用的就是这浴桶里的药汤,根本没有给她来点儿清水冲洗的意思。   鹿元元也是有苦说不出,就任由她们了,因为已经被烫的麻木了。   乔小胖的速度是快,没用旁人,他自己就出了客栈,在城里找到了布庄,从里到外的给鹿元元买了一身新衣服。   返回了客栈,刚要往楼上走,倒是忽然瞥见客栈厨房后门那儿有几个人。   他那么歪头一看,是已经洗漱干净又换了一身衣袍的卫均。   只不过,他可不是在吹风,而是在跟自己的亲信说话。   往楼梯上迈了两步,乔小胖就停下了,竖起耳朵,悄悄地去偷听,他可是听着了庄禾这俩字儿。   眯着小眼睛,仔细的听了那么一会儿,虽是不清不楚吧,但这联系一起,他倒是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了。   卫均要找庄禾。   这卫均不是也记忆错乱了嘛,他这会儿提庄禾做什么?   乔小胖一想,觉着这些事这些人,可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快步走上楼,到了房门前,先听了一下里头的动静,水声稀里哗啦的,药汤的味儿透着门缝飘出来,他这种鼻子闻着都觉着不适,更何况鹿元元那种鼻子。   想来,也是苦了他们家元元姐了,何时遭过这种罪?   二楼走廊里有护卫守着,乔小胖则站在这门口,听着里头的动静,等着鹿元元出来。   真真是在浴桶里浸泡了许久,直至泡的水都有些凉了,那两个大娘才把她弄出来。   直接用宽大的棉布把她给缠上了,跟那蚕茧也是差不了多少。   被抬到床上去,盖上被子,两个大娘折腾她的头发,想来是要这头发尽快干了,免得着凉。   闭着眼睛,鹿元元的脸红彤彤的,纯粹被热水烫的,这会儿出来了她都觉着自己的皮肉像针刺一样,反倒是衬托的她肚子里的疼都不算啥了。   “新衣服在这儿,过来个人拿过去给她穿上。”乔小胖听着动静,适时的敲门,要大娘把新衣服拿过去。   听着乔小胖的声音,鹿元元忍不住的想叫他,嘴唇颤抖了一阵儿,倒是一个音儿都没冒出来,她这委屈啊,汹涌而起。   大娘动作快,取回来衣服,就从下至上的给她一件件穿上。恍若个摆件儿似得,任由人家折腾,一身的药汤味儿,她自己闻着极为呛鼻子。可是,又是全无他法,只能这样了。   头发擦的半干,两个大娘这才停下,给她盖上被子,确认了一下她躺在那儿的样子干净且体面,然后俩人才撤出去。   大娘出来了,乔小胖第一个就进来了,站在床边瞧了瞧鹿元元那样子,他随后蹲下,凑到她耳朵边儿,“你要觉着不行老子就去找卫均,让他把咱们送到帝都去,你这小命可不能在这儿丢了。他诡计多端,老子越想越不对劲儿,咱们得防着点儿。”   他小声的蛐蛐,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听到有人过来了。   不过,他声音小,只顾自己说,也根本不确定鹿元元有没有听到。   她躺在那儿,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下一刻,果然,卫均来了。   乔小胖也在同时站起身,“王爷,再叫那几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几不可微的颌首,卫均自然也如此想。   走到床边,他旋身坐下,低头看着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的人,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铺在一侧的长发。还有些潮湿,不过洗干净了,摸着还是极为顺滑的。   “还疼么?”微微俯身,看样子是想让她听得更清楚,但他声音也压得低。   “好多了。”闭着眼睛的人开口,可那音儿怎么听着都饱含委屈。   落在她头发上的手挪到了她的头上,摸了摸,“能睡着的话,就睡一觉吧。待你醒了,药也能喝了。”楼下在熬药,需要些时间。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是想跟我结婚吗?”她小声的嘟囔,眼睛都睁不开。   卫均的手顿了一下,也是被她这忽然间的问题给问住了。   乔小胖在旁边跟着挑眉,都成这德行了,倒是拦不住她瞎撩,啧啧! 第212章 血象(三更)   她问完了那句话,也没等到人家回答,就没动静了。   眼睛闭的紧,再加上逐渐均匀的呼吸,显而易见,睡着了。   乔小胖惊叹于他们家元元姐这无心之功,她随口一句乱说,倒是十分轻松的就把人家给搅得乱成了一团。   尽管卫均什么都没说,但胖爷那双眼睛可不是白长的,哼,说不定还真让鹿元元给说准了。   这之前亲了一回,即便是现在八成不记得了,可早就动了贼心,这会儿又被拨弄的浪起来了。   “你去用饭吧,顺便看着药。煮好了,第一时间送上来。”卫均微微坐起身,然后后背靠在了床柱上,一边淡淡道。   乔小胖已经预想到这个可能了,想了想,他也没说啥。眼下鹿元元这病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呢,能不能好起来也不知道。有个人在这儿上心,也是好事。   转身走了,不过,乔小胖还是稍稍留了那么一点心眼儿,没有将房门全部关上,反而留下了一掌宽的缝儿。   卫均倒是没有管那些,只是靠着床柱,微微垂眸看着那个严严实实包裹在被子里睡觉的人。   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呼吸非常均匀。而且,如果能睡着的话,可能就是代表她没那么疼了、。   如此,卫均也稍稍放心了些。   乔小胖在楼下用了饭,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如此正常的吃饭。说起来,还真是感动。   当真是感激涕零的填饱了肚子,然后,就去厨房看煮药了。   一边看着大夫忙活,他一边拿出自己的册子开始做记录。   其实,初起时做这个,想要把每天所经历所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就是源于鹿元元的病。   她犯病了就忘事,她那时候还不像如今这般看得开,因为忘了,整个人就特别的拧巴,非要想起来。   乔小胖真害怕她哪一天因为这个发疯,继而把自己的头发都给抓下来。他就想着,将每日的事通通做记录,细枝末节的,再加上鹿元元说的那些怪言怪语。一旦她犯病了,就给她看看,能够让她心情好些。   后来,就成了他的兴趣了,耍起这些来,很是有意思。   这会儿趁着闲暇,把没来得及记录下来都记下来,别看他吨位大,但静静地待在那儿时,还真有点儿艺术家的意思。   当然了,一般人也欣赏不出他身上的艺术气息。   这药真是熬了许久,天都黑了,一大锅药汤才浓缩成一碗。   老大夫盛出来,乔小胖过去一看,把他给恶心的。   真是同情鹿元元,还得喝这种玩意儿。   “这药,是什么效用?”乔小胖还是不放心,一手托着碗,临走时问了一句。   “止痛,驱寒。”老大夫也告知,当然了,也不止这两种药效。   闻言,乔小胖点了点头,就端着药走了。   上了二楼,走到那房间门口,房门还是他临走时的状态,可见这期间没人出去也没人进来。   “药来了。”乔小胖一路到床边,那睡着了的人还睡了,并且,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没动过。   卫均坐直,倒是先小小的唤了鹿元元一声。   可她没反应。   于是,他就直接将她托起来了,让她坐着,靠在自己身上。   歪头瞅了瞅她,随后抬手捏住她的下颌,示意乔小胖往下灌。   也只得这样了,乔小胖一屁股坐到床边,配合着卫均给她灌药。   这第一勺下去的不太顺利,乔小胖用袖子擦着流出来的药汤,“王爷把她鼻子捏住,她大概是闻着味儿了,自动排斥。”   卫均用另一手捏住她的鼻子,这边乔小胖再给灌,别说,她还真往下咽了。   “鼻子好使,舌头不怎么样,尝不出味儿来。”乔小胖喂得也来劲,甭管是有用没用的,但一想到这玩意儿熬了那么久,还是觉着不能浪费。   “能喝下去便好。”卫均轻叹,显然也很欣慰。   很快的,一碗药都喂下去了,乔小胖托着碗站起身,看着卫均在那儿轻轻地给她拍背。   这么一瞧吧,这阉人别说,还是有些魅力的。   某些时候,比真正的男人还男人。   这世上的事儿啊,难说。这世上的人呢,更难搞懂。   拿着空碗出去了,房门还是那个样子。卫均依旧靠坐在床头,微微垂眸看着鹿元元,他的眼眸在灯火中是极其幽深的。   因为幽深,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那躺在床上的人,那就更不知她此时此刻脑海里都是什么了。   反正,挺舒服的。   暖洋洋的,温水流淌,她好像就浸泡在里头。   这母亲的羊水,大概也就是这感觉了吧,再也没有比得过的了。   她就琢磨着,自己这是在哪儿,怎么就这么舒坦呢?   若是能够一直这么舒坦就好了,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个安逸嘛。   多给几十年寿命,再让人这么舒坦,哎呀,想想就觉着日子有盼头。   这若是能够长出小翅膀来,那就更好了。   鬼知道因为什么,她发现自己这么想了之后,后背还真冒出俩小翅膀来。虽是看起来跟扑棱蛾子似得,但忽闪忽闪的,她就被带着飞起来了。   离地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高。正因为此,她忽然发觉,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如果是做梦的话,那这么舒坦又这么鬼扯的画面,就能够解释了。   她在梦里还能够自己给自己找答案,想想也是挺牛的。这清醒时做不到的事儿,梦里能做到,既如此,她也就安心了。   背后的翅膀忽闪忽闪带她飞,大地是麦田怪圈,她就那么瞅着看着,觉着真不错。   不过吧,这么一直飞着不落地儿也有点麻烦,她还想去麦田怪圈里走走呢。   阳光明媚,照在她的翅膀上,她翅膀都透明了。   正享受着呢,忽然就觉着吧,她好像闻着了一股血味儿。   那血味儿,一点一点的往鼻子里钻,她转着眼睛四处找,可是又没找到。   逐渐的,味儿越来越重,她也觉着自己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了,她在往下坠。   低头往下看,眼瞅着自己就像失控的热气球一样往麦田怪圈撞上去,她猛地抬头,只见自己的翅膀在燃烧。燃烧的极为迅速,又冒着红光,那红光就是血。   身体剧烈的一抖,她眼睛就睁开了,入眼的是昏暗的光,还有俭朴的床帐。   下一刻,一张脸从忽然出现在视线中,她眼睛一转,对上那张脸,然后就看到他笑了。   “醒了。”已经半夜了,她这睡得可够久了。卫均还想着,她可能喝了药一会儿就会醒,会被饿醒。   看着他,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之后一只手缓缓地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瞧她把手拿出来,又奔着他过来,卫均就给抓住了。   “想要什么?”她的手热乎乎的,还有那略迷茫的眼神儿,卫均认为她应当是不疼的。   手被他抓住,感受着他的力道,鹿元元确认这会儿不是在做梦。   她在被子里的腿动了动,然后就微微变了脸色。   “说话。”她也不出声,卫均很想听她开口说话。   嘴唇动了动,她又无端的握紧了他的手指,“卫均,我好像在流血。”她闻着血味儿了。   一听她这话,卫均面色也变了。   “哪儿在流血?”抓紧她的手,卫均一手抓住被角,往下掀了掀。   她上半身露出来,但都好好着呢。   “你再扯下去些。”鹿元元指示,随着被子掀开,血味儿更浓了。这可不是一点点,她觉着自己是浸泡在血里了。   听她的话,卫均站起身,直接把被子翻开了。   随着翻开,他也被惊着了。   鹿元元穿的是乔小胖新买的衣裙,还是清淡的粉白色。这会儿,她的下半身,裙子连带着床单,都是血。   她自己也挣扎着起身,脑袋翘起来,往自己下身一看,她心跳瞬时就上去了。   直接往后一躺,呼吸也急促起来。   “别动,深呼吸,不要害怕。”她这样,可不更惊着了卫均。   接连唤来人,他在这床边掐住鹿元元的手腕,让她深呼吸,不要犯病。   很快的,大夫过来了,还有乔小胖。   好家伙,这一眼看到鹿元元像浸泡在血里似得,把他胖爷也吓着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哪儿伤着了?”要往前冲,但床边已被老大夫给占据了。   鹿元元在那儿深呼吸,哪有空闲回答乔小胖的话。   只不过,深呼吸好像也没什么用,倒是卫均在掐她手腕挺有用的,因为疼了,心脏倒是跳的缓和了些。   另一手被老大夫掐着,还有人在解她裙子。裙子上都是血,解也费劲。   “慢着。”诊脉的老大夫忽然发声,另外两个老大夫就停了。   卫均也微微皱眉看着,他的眼神儿才更为瘆人。   “王爷,咱们外头说?”老大夫放了手,一边说道。   卫均的表情更不好了,不能被她听到,那显然很严重。   鹿元元不同意,反而扯住了卫均的手不让他走。   不过,这会儿卫均还真没顺着她,把她手放下去,就快步的随着老大夫出去了。 第213章 报喜(一更)   一般情况下,家中有病人,但凡医生跟家属要单独谈话,那么就代表这病人啊,可能要挂了。   鹿元元躺在那儿,下半身不敢动,鼻子被浓浓的血味儿充斥着。尽力的在平复自己的心跳,但又没什么用,她就大喘气深呼吸。   同时,斜着眼睛看走出去的卫均,她很想骂他。   可是为啥要骂他?那就不知道了,就是这么想而已。   因为卫均和大夫让开了,乔小胖终于得了空,“我说元元姐,你上午泡了药汤,这大半夜的开始泡血里玩儿了?”嘴上那么说,但他也的确是惊魂不定。一瞅鹿元元那下半身的血,裙子都湿了。   “去……去听。”鹿元元一手颤巍巍的抬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要他去听大夫到底跟卫均说啥。   还不给她听,她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等着,你不许动啊。”乔小胖叮嘱了一句,之后就起身跑出去了。他也觉着,自己有必要听听大夫怎么说。   一动不动,主要是不敢动。她的腿刚刚动了那么一下,然后,下一刻她就觉着热乎乎的。   这血啊,分明是在身体里,可是,却好像比身体要热上许多。   因为热,她都觉着自己好像被烫伤了。   心脏的跳还在持续,但又一直没达到会犯病的上限,她接连的深呼吸,忍受着血味儿,但又真的太难闻了,就不由得想吐。   好嘛,这简直就是刑罚,也不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越想,这气儿就越多,又生气又委屈。   好半晌,终于熬到乔小胖回来了,他几步奔到床边,蹲在那儿,一手握住了鹿元元的手腕。   “说吧,我到底什么绝症?”斜着眼睛看乔小胖,他那大胖脸,也瞅不出什么表情来,总之不怎么样。   这人身体里一共才有多少血?她现在就觉着失血过多开始眼花头晕了。   “你还记得咱俩以前但凡赶上阿罗每月‘报喜’的时候,就换着法子笑话她的事儿不?”乔小胖开口,说的却是这事儿。   “当然记得了。”他们三个,只有阿罗身体健康是个正常人。正常女人该有的她都有,所以每个月她那几天,乔小胖和鹿元元就故意的阴阳怪气。他们两个不正常的人类笑话人家正常人,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反正,就是多数欺负少数呗。   阿罗也生气,但是又没办法,想尽量躲着都不成。鹿元元那鼻子,她都闻得到。   “你说到底啊,也是个女人。就说以前那些大夫瞎扯,根本就半吊子。你呀,总算是长大成人了。这城里有卖炮仗的,老子去买一挂来,在这客栈门口放一挂,给你庆祝。”乔小胖相当够‘义气’,这是好事儿。   “你胡扯什么呢?你家大姨妈跟发洪水一样!我身子下面的褥子都湿透了,我流了那么多血,你见过谁大姨妈这么汹涌?我的妈,我开始眼花了。”鹿元元一下子就炸了,她好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正常女人好不好。什么时候,这玩意儿也没这么多啊,这是血崩。   “别激动别激动,人家大夫说的。你瞅瞅你,瞎激动什么?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该有的时候没有,这一下子,是把迟来的这数年间的血啊,都流出来了。”乔小胖如此道,咋一听还挺有道理。   鹿元元更是无语,就没听说过!   不敢动,真是不敢动,即便当下情绪激动,但还是不敢动。   她就怕自己这么一动,血更多,这世界又不能输血,她真会死翘翘的。   片刻后,卫均回来了,乔小胖站了起来,是要卫均将大夫跟他说的,再仔细的跟鹿元元说说。他自个儿只是匆忙的听了那么几句,就回来转告鹿元元了。   走过来,卫均的眼神儿倒真是几分复杂。   鹿元元也转着眼珠子看他,他又不说话,她就更来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别告诉我是大姨妈来了,我不信。”她语气冲的很。主要是最初时,她那病症是如何诊断的?那意思就是说,她发育不完全,女人该拥有的东西,她也长了,但是没长的那么齐全。   这必然不是人家大夫胡说啊,她都这年纪了,该有的没有,就是有问题。   忽然间的,说她又正常了,鬼才信。   “为什么不信?而且,说起来这也是好事啊。”卫均还以为她会高兴的,哪知道会这么排斥。   “好事?如果诊断是对的,那当然是好事。这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就没这么多的,穿个纸尿裤都白扯。我跟你们没法儿说,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她越说越小声,可瞅她那小脸儿,就知她愁苦几何。   卫均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那小脸儿,他随后道;“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仔细想想。”   听到他的话,鹿元元眼睛也跟着动了一下,“没有。要说吃过什么,你叫大夫给我做的那些药啊!跟吃饭一样,一次吃一大把。对啊,不说我都忘了,那这事儿,就是因为我吃的那药?”眼睛都跟着睁大了。   “他们配的药,针对的是你的脑子。”卫均微微倾身,告诉她,那药可不是治她这个病的。   倒是没想到是这样,鹿元元眨了眨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真的没吃过别的东西?”卫均又问,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脸。   鹿元元小小的抿唇,不开口,不承认。   她盯着卫均的眼睛,总觉着他那美瞳似得大眼仁儿里充斥着一个字,诈。   猜不透他眼睛深处的到底是什么,她索性就把自己眼睛给闭上了。   有些时候,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话并不是瞎说。   她此时就是这样,都不清楚卫均的眼睛里到底有些什么,却又莫名的觉着人家知道了某些事在诈她。   自己吞了香桂这事儿真真切切,眼下会这样,和那东西分不开关系。   可是,香桂还会管这些吗?匪夷所思。   很快的,那白日里给鹿元元洗澡的两个大娘就来了,卫均和乔小胖也离开了房间。而这期间,鹿元元死不睁眼。 第214章 报喜(二更)   女性的这种情况,别说大老爷们儿,即便是作为大夫,也不太好如何如何仔细的交代。   那可以在这个时候短暂做老师,给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讲解的,那就是年长一些的女性了。   那两个大娘给鹿元元收拾,又一边给她传授经验。   说起来,这两个大娘真是极具经验,从她们俩最开始成人,一直到生了几个孩子,一口气的说下来,那真是事无巨细。   当然了,说这些的时候,不免夹带私货,开始给鹿元元说她们的家庭生活。   比如丈夫自上了三十岁之后就不顶用了,婆婆刁钻,大伯哥小姑子不讲理,邻居家的小娘子偷偷摸摸和娘家表哥私会。   之前分明在教她每月来信儿时怎么办,最后成了吐槽大会。   鹿元元本就没什么力气,任由她们俩把她搬来搬去,插不上话不说,还得听她们俩说各种八卦。   那些染血的床单褥子被子还有她之前穿的衣裙,都给扒下来扔到了地上。   但凡湿了的衣料,无不沉甸甸,那些东西也一样。   就那么一看,鹿元元觉着差不多是把自己身上一半的血都流出来了。   哪个见过这种量的大姨妈?   香桂?   那香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万辅妖人在抢,说是具有驱使百鬼的功能。她给吃了,反倒是把大姨妈催出来了。   在这个世界,也不大能够分析出这玩意儿的成分。但是,它是被尸体生出来了。单是想想,她就想吐。   被整理干净了,又给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大娘反复的教她该如何用这个世界女人用的那种东西。按她们的说法,穷人家的女子都是反复的清洗再接着用的。   鹿元元觉着自己做不到,这血味儿……极为刺激,她可下不去手。   “赶紧把那些东西都扔出去。”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坐在椅子上,她很想吐。   一个大娘过去,动作迅速,力气也大,那么一大包东西缠裹在一起,就给拿出去了。   靠着椅背,一只手抬起来,想捂住自己的口鼻。但是莫名的觉着自己的手也都是血味儿,有那一瞬间她都想把这手给砍了扔出去。   床被重新铺好,老大娘又把她扶回床上坐着,这才离开。   房门打开,下一刻乔小胖就进来了。   这家伙一直在外头,始终拿着册子在记录,就像他之前说的,若鹿元元同意,他立即去买炮仗给她庆祝。   “开窗。”见他进来了,鹿元元立即道。   “一猜你就被自己熏得受不了了,每回阿罗这时候,你都能闻着。没事儿啊,老子估计啊,你到时就习惯了。”乔小胖去开窗,两扇窗子都打开了。马上要清晨了,这个时段的夜色是最黑暗的,浓黑浓黑的。不过,黑夜和夜风不相干,风从窗子吹进来,感觉所有的异味都被吹走了似得。   鹿元元靠坐在那儿,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呆呆的。   走回来,乔小胖看了看她的脸,然后叹了口气,“别这样,搞得好像活不了多久了似得。就像王爷说的,好事啊。当个健全人还不好?你还想一辈子跟老子做妖怪啊。”   转着眼睛看向他,鹿元元慢慢的抓住他的手。   乔小胖也任由她,以为她是想要安慰。   不过,她要的可不是安慰,抓着乔小胖的大胖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乔小胖也瞬间明白了,整个人也一松,“要老子说啊,你现在就使劲儿的闻,闻着闻着,就习惯了。”   鹿元元也不出声也不动,就用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儿看着乔小胖,望他发发善心,别再跟她说什么习惯就好了。这种味儿,只有吸血鬼会喜欢,太刺激了!   没办法,乔小胖就站在这儿给她捂着口鼻,他的气味儿并不咋样,但好在是他整日炭笔不离手。以至于,手上都被染了炭笔的味儿,还不算难闻。   卫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面。   他的视线在鹿元元的眼睛和罩着她口鼻上的那只大胖手上转了一圈,“喝药吧。”   鹿元元盯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托着的那碗汤药,觉着他那一瞬间特像金莲,而她就是那个可怜的大郎。   乔小胖歪头一看那碗里的药汤,“得王爷亲自送药,甭管是什么药效,你都喝了。”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撤下来了。   乔小胖这人说话讨人嫌,卫均看也未看他,“喝吧,总之,不是毒药。”   “多谢。”甭管什么药效吧,反正,她又躲不过。   伸手接过,这碗药倒是没有那么浓。好在也是在药材市场混过的,她闻了闻,有一些药材还是闻得出来的。   放到嘴边儿,就灌下去了,越咽越恶心。但这会儿倒是异常的坚强,强硬的给压制住了。   喝完,把碗往外一送,乔小胖就伸手接住了。   “饭菜一会儿就送上来了,你多多少少吃一些。”卫均说,一边垂眸看着她的脸。   她脸色苍白,再加上那眼神儿,瞅着是真的可怜兮兮,就像生了一场大病。   “不用劝我,我能吃得下,我很饿。”是不是觉着她要茶饭不思了?那怎么可能。她都多长时间没吃过正常的东西了,饿,很饿,非常饿。   还能听到她说这种话呢,卫均也不由弯起唇角,旋身在床边坐下,和她相对。   “你为啥那么开心?”看着卫均,因为他在轻轻地笑,她又不是瞎子。灯火即便昏暗,她也看得到。   站在那儿托着碗的乔小胖小眼睛一转,去看卫均。   “因为你安全无事。”卫均如此道。   乔小胖又立即转眼去看鹿元元,他两只眼睛不太够用了似得。   “多谢。”鹿元元扬了扬下颌,她这谢可没什么诚意。   乔小胖又看卫均,他站在这儿像监控器一样,又像隐形人。但,这就是隐形人的好处,能够吃到别人吃不到的瓜。   “待得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带你去帝都。到了那儿,本王再给你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要她们仔细的教教你。这里的人,毕竟是粗人,生活习性与你不同,有些方式方法,可能是错的。”卫均又接着道,声音很轻,听着的人也莫名心里一热。   “不用找人教我,我都会。”以前谁还不是个正常人?她可比这里的人懂得多好不好。   她隐隐的有那么几分骄傲和不屑,卫均也忍俊不禁,“真的会?”她能懂什么?若说吃吃喝喝,她八成会很懂。   “搞得你好像比我懂似得,你是女人吗?你不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嘛,和我讨论这个干嘛?我好饿,饿的眼冒金星。”她一手捂着肚子,这会儿是胃在叫唤,她感受的很清楚。   “什么叫正儿八经的男人?”卫均没说话呢,乔小胖掩不住自己的疑问,也忘了自己隐形的功能了。   “我看到了。”鹿元元如是说,乔小胖真一惊。   立即转眼去看卫均,谁想到他却十分坦然,根本没有一个作为被看了之后的男人的自觉。   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乱转,今天得到的信息可太多了,足够他写几页大篇幅的了。   就在这时,饭菜送来了,清粥小菜,极其清淡。   鹿元元也不再管他们,只是自己慢慢的挪到桌边坐下,开始用饭。   这米香菜香啊,钻进鼻子里,和着窗外吹进来的风,忽然发现了活着的意义。   这活着啊,那可不就是柴米油盐,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逐渐的,窗外出现亮色,新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她边喝粥,边扭头往外看,瞅着天边泛起的那一丝亮,她也莫名有一种恍若新生的错觉。   “快吃吧。吃进嘴里的东西,往后要看清楚了。并非哪一次,都能因祸得福。”卫均不知何时过来了,在旁边坐下,他低声的说。   他说这些很真诚,并非是阴阳怪气或是话中有话。   不过,在听的人那里,就不是那样了,因为心里有鬼。   没搭理他那话茬儿,只是把最后几口粥倒进了嘴里,撑得两腮鼓鼓。   卫均看着她,薄唇微弯。   “我家小胖呢?”她吃完了,就开始找乔小胖。而且吧,眼珠子转来转去,但就是不去看坐在旁边的人。   “他去休息了。”休息不休息的不知道,但肯定是册子炭笔不离手,在写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呢。   “那王爷也去休息吧,昨晚你一直守着我,也挺累的。我没什么事儿了,这会儿好多了,不疼了,也有力气了。”站起身,她虽是不大敢大幅度的动弹,但,还好。   许是刚刚喝了那一碗药有效果了,她接下来应该不至于会再汹涌如发洪一般了。   站起身,卫均又看了看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人不在自己旁边儿了吧,鹿元元才松了一口气。   愈发觉着卫均这人鬼贼鬼贼的,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她也不知道。   说话的时候,一语双关,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点她什么。   但是吧,再仔细瞅他,又好像自己小人之心了。   反正,她现在搞不明白。   也或许,真是她自个儿‘做贼心虚’?   那她不会去主动承认,她把香桂吞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永远的掩埋在她自个儿的记忆里。   天亮了,客栈静悄悄,该休息的都休息了,值守的护卫亦是恍若雕塑似得,不发出任何声音。   鹿元元反倒是睡不着,站在窗口那儿看了一会儿,然后她就慢慢的出了房间。   一步一步,她慢悠悠,下了楼,顺着厨房的门进了后院。   后院宽敞,马儿还有马车都在这儿。   前后所有的事儿都细想了一番,她还是颇为惊奇,忽然间,觉着有点儿天注定的意思。   为啥天注定?那她就不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个字儿,谜!   走到马车边缘,靠着车辕,双臂环胸,盯着鱼鳞状的天空看。   并非是摆出一副伤春悲秋的架势,而是因为瞧着虚弱,就自动的成了这画面。   她脑子里想的可不是伤春悲秋,反而蓦一时还有点儿儿童不宜。   就在她靠在那儿琢磨些更大胆的事儿时,后门忽然被从外打开了。   同时,护卫也从厨房那边过来了,同时往后门那边一看,原来是在山里的那一批人回来了。   看见他们回来了,鹿元元倒是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见着他们过来,各自的与她点头打招呼,她也弯起了眼睛,挥手。   蓦地,看到了阎青臣,鹿元元自动的开始深呼吸。哎呀,奶油巧克力的味儿可太美好了。   她现在跟个行走的血包似得,没人能明白她闻到了巧克力味儿有多开心多满足。   “鹿小姐,说是你病了,眼下身体如何了?”那时在山里,太过困乏,阎青臣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们出山的事儿。翌日醒了,不见了他们,才从护卫那儿听说原由。   “好多了,没什么大事儿,好好的睡了一觉,就好多了。”边说,她一边吸气。   垂眸看着她那样子,还和以前一样,阎青臣也不由笑了。   “无事便好。发生了这么多事,至今还未查明真相。我想,咱们三人仍需再仔细的梳理一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阎青臣琢磨的还是这些事,出山进城这一段路,他也和同行的采星司人员交流了不少。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的记忆和他是不一样的。   “肯定是万辅人的妖术做的手脚,这是必然的。只是,到底是在哪个时间段做的手脚,那就不得而知了。戚大人等都死了,唯独庄禾不见踪影。这事儿啊,八成是庄禾搞的。王爷曾说,庄禾是万辅妖人大祭司家族的后世血脉,他肯定不凡。”那些妖术,他肯定更是熟悉。   “他们都忘了戚贯是内鬼的事了,即便当下我们说出这事儿,他们也不会信。”阎青臣觉得,这就是难处。他们知道某些事,但又不能说。   点点头,就是如此。因为他们都不记得,那些惊人的事情不能说,她也是这种想法。   “钟秦姑娘呢?”所有人都回来了,但是,没看到钟秦。   “季大人腿上的伤不能耽搁,出山之后就已经护送他回帝都了。钟秦姑娘出山后,也回了帝都,她很担心。”阎青臣叹口气,关于那季大人是如何受伤又被挂在树上的,也是未知。   总之,这一行,真的是出了很多未解之谜,如何想,也是解释不通。   “快进去休息吧。”鹿元元给让路,同时还不忘又深吸两口,就跟上瘾了似得。   阎青臣不由笑,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太阳出来了,晒在身上暖洋洋,众人都进客栈了,她还站在这里晒太阳。   厨房里,都开始准备早饭了,米香和着油烟味儿飘出来,她在这儿闻着,就有一种活过来的劲儿。   蓦地,二楼那里,乔小胖忽然在窗子那里出现,“元元姐,走,老子陪你去买一挂炮仗,今儿在客栈门口炸一波儿开门红,给你报喜。”   他本就中气足,又故意的大嗓门儿,那可不是嚎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鹿元元瞪眼睛,朝他比划着杀人的手势,让他闭嘴。   瞧她那样子,乔小胖就大声的乐,他更开心,比她本人都开心。   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朝他翻白眼儿,为了避免其他人都冒出头来看她到底有什么喜事,她就慢悠悠的挪回客栈去了。   这人都回来了,客栈里也立即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晨起的人给刚刚回来的人让地方要他们休息。总的来说,和乐融融。   鹿元元在这缝隙中回到二楼,回了房间,决定还是窝在这里安全,免得乔小胖又得着机会损她,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事儿了。   这属于枯木逢春老树发芽?反正,并不是什么特体面的事儿,想想她以前还笑话人家阿罗来着,多讽刺?   大概真是因为喝了那药的关系,并没有再发生汹涌如发洪一样的事儿,只是那血味儿一如既往,愁死个人。   在这城中汇聚,短暂的休憩,接下来再如何行动,那就未知了。   毕竟,决定这一切的是卫均。   鹿元元更是不去询问这些,待在房间里体验这‘老树发芽’,不想出去。   两天过后,众人才算缓过来,从窗子那儿看着后院里在忙碌的众人,看样子他们是要出发了。   但,好像也只是他们要出发,其余人要如何,还不知道呢。   去哪儿呢?   若是能够更直白的和卫均对话,她肯定会提议他再多多的调查调查庄禾,这一切,肯定是他搞的。   蓦地,瞅着后院的大门那儿有人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包裹。那是老大夫身边的小学徒,这些天给她熬药的事儿都是他们做的,鹿元元也算认识。   瞅着小学徒捧着大包裹快步的跑进了厨房,鹿元元在二楼把上半身都探下去了,又长长的呼吸。   一些药材的味儿钻进鼻子里,不只是一种药材,而是多种。   她闻着,又分析,可是却发觉,她居然闻不出来是什么。   说起来,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用喝药,这几天和汤药为伴的就只有她了,这是给她准备的啊。 第215章 报喜(三更)   接连两天,陆续的有人离开了客栈。   他们显然是领了命令的,但具体去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被分配到任务,就得立即离开。而没有被分配的,那就是继续歇着呗。   对于鹿元元来说,这时最好是歇着,因为不确定这玩意儿到底准不准。虽是两三天过后,就只有那么一丝丝还在滴滴答答的,但难保它不会忽然间就如开闸了一样。   毕竟是头一次,她不了解它,谁知道它是个什么脾性。   所以啊,老老实实的待在一处,那是最稳妥的。   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也只剩下十几个,外加阎青臣以及他的亲兵。   这期间,已经有附近营地的驻将过来了,再过两日,阎青臣就会返回边关去。   这两日也是在休憩,毕竟,他手底下的亲兵也非常疲累。而且,损失了一些人,说起来,还是有些遗憾的。   当然了,不管是损失了哪个,都会觉着遗憾,尽管之前不太熟,但都是见过的脸。忽然间就不在了,单是想想就觉生命无常。   坐在一楼,靠着窗子的位置,窗子是打开的,这样她能闻着新鲜的空气。   不止会把自己这血包一样的味儿冲走,厨房里汤药的味儿也能冲走。   她就知道前些日子小学徒拿回来的药是给她准备的,如今,已经炖上了。   那不只是药,还有别的肉,不用跟她说材料,她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鹿元元觉着,可能就是做药膳,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因为都倒腾了一上午了,还没见着影儿呢。   “哎,你闻着没?厨房里那几个老头,越搞越大。你可有口福了,本来就爱喝几口,刚刚开了一小坛黄酒,吨吨吨,可都倒你那汤锅里了。”乔小胖从厨房过来,他闲着没事儿就过去,主要是想看看那几个老大夫都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虽说之前觉着不靠谱,但鹿元元这几日转好,他也觉着那几个老头还行,虽说医术不至于称神,但起码过了及格线了。   “黄酒?黄酒不好喝。”鹿元元一听,眉头也微微皱起来。这几日她气色好了许多,最起码脸蛋儿没那么苍白了。   “还挑?肯定没你那茅台好喝是不是。”走过来在对面坐下,乔小胖哼了一声,什么茅台不茅台的,这世上根本就没那种酒,听她胡编乱造。估摸着,是太馋酒了,在梦里喝到过。   “那是必然的,你就没喝过好酒,根本不知茅台滋味儿。唉,此生若还能再喝一口,那也真是无憾了。”说起酒来,她是真感叹。这辈子啊,无望了,喝不到了。   乔小胖撇嘴,听她吹?真听进心里去,得被她气死。   “用黄酒炖出来的药膳?听着挺不靠谱啊。”鹿元元觉着,味道肯定不咋地。   “药膳?那就不是药啊,是补身之用吧。也成,你瞅你现在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是得补补。女人啊,得饱满。”乔小胖给她讲,特深谙此道的样子。   “像你这样饱满?”鹿元元眼睛一眯,她可不爱听。   “老子怎么了?老子这叫富态。但凡谁家娶了老子这身板的媳妇儿,往外一拉,都倍儿有面子,说明家里伙食好。”乔小胖理由多,听着还贼有道理似得。   鹿元元翻白眼儿,听他胡扯,他的话都是反的。   两个人在这儿掰扯,谁都不服谁,反正,各个都有理。   来往的护卫无不听上耳朵,忍不住笑,能这样胡扯的没完没了,也是一种功力。   反正,在采星司,不曾存在过这样的‘人才’。   在胡扯这方面,乔小胖的确是个人才,别看他眼睛小,但绝对善于发现。   俩人掰扯完,他跟她说,今早瞧见了卫均和阎青臣单独见面,四周也无人,他没敢靠的太近,可那俩人聊了许久。   不知在说什么,总之,表情都很凝重似得。   对于别人的秘密,乔小胖是感兴趣的,他恨不得把天下所有人的秘密都挖出来,全部编写在书里,流传百世。   “可能也就是在山里的那些事情呗。阎将军一直都很执着于我们记忆有出入这件事,他有时候可比我想象的固执,钻牛角尖。不过呢,这也是优点,在边关,有些事情是不能大而化之,我理解他。”鹿元元说,说着说着,就夸上了阎青臣。   乔小胖在那儿笑,小眼睛眯缝着,他小声道:“所以啊,这就有出彩之处了。一个是你心悦的,一个是心悦于你的。这种时候,该怎么选?”   “选?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了,都要。”鹿元元也一挑眉,那小脸儿在一瞬间贼坏贼坏的。   一听,乔小胖立即竖起大拇指,“精辟!”   “那是。你元元姐专门盛产各种经典语录,你写个我的传记,保证后世几百年还得有姑娘去你坟头哭,就遗憾晚生了那么多年,没亲眼见过你。”鹿元元单手托腮,还真有一股元元姐的架势。   乔小胖呸了她一声,但又挡不住立即将册子展开,把她刚刚说的话记下来。   看着他,鹿元元不由笑,这种小日子,还有乔小胖陪着,的确是开心。   胡诌八扯的,这一天慢慢的过去了,傍晚时分,本是用晚膳的时辰,鹿元元的药膳也好了。   小学徒送上来,乔小胖是逮着时间过来的,非要闻闻看看那药膳到底怎么样。   坐在桌前,鹿元元看了一会儿那小盅,片刻后才把盖子给打开。   “一小坛黄酒,就炖出来这么一点儿?”充其量,也就够胖爷塞个牙缝了。   “浓缩的都是精华啊,这味儿,上头。”其实都炖的没什么酒味儿了,但是,一看那汤汁,就觉着浓。   “说得好,快喝。”乔小胖点点头,就等着实时记录呢。   看了他一眼,略无奈,拿起汤匙,先小小的弄了些黄褐色的汤汁,送到嘴边儿。   距离近了,她闻着味儿,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放进了嘴里,她稍稍的品了品,表情就更模糊了。   “什么味儿?”乔小胖好奇,炖了那么久,有肉,有药材,还有酒,也不知啥味儿。   抿了抿唇,鹿元元就笑了,“好喝。”   是真的挺好喝的,有酒味儿,但是,又不太明显。最多的味儿,居然是肉味儿,反而药材的味儿变得很淡。   估摸着,是黄酒的功劳。   这种汤,浓的很奇特嘛,合她口味儿。   一小盅,看着没多少,但一点一点往肚子里填,随着她要吃光了,也吃饱了。   看她吃成那样儿,想来是味儿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吃的这么来劲。   乔小胖记录完,就转身走了,被她吃相刺激的,他也饿了。   最后一口喝光,又喝了一口水漱口,然后鹿元元就坐在那儿发呆。   吃饱喝足,再发一会儿呆,神仙般的日子。   只不过,她是没发觉,这发着呆,慢慢的,有一点儿上头。   脸蛋儿红扑扑,脑子也有那么几分昏沉。   这若是以前,这点儿酒味儿算啥?更何况,都炖了那么久,酒早就没了。   不过,这会儿却不然,估摸着连开方子的老大夫自己都没想到。   只是喝了一盅汤,她就醉了。   抬手,慢慢的在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后她就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已经亮了灯笼,不过,并不是太明亮。幽幽的,又极具浪漫气氛,情人的话,肯定会喜欢这种光线。   她往楼梯那儿走,到了楼梯口,正好碰见乔小胖和阎青臣一前一后的上来。   “我元元姐这小脸蛋儿,偷偷抹啥了?”一眼看到她,乔小胖就觉着不对。快步走上来,一边盯着她的脸看。   “胖哥。”朝他招手,又眯着眼睛笑,甜的像颗糖。   “没错,正是你胖哥。”乔小胖点点头,一瞅她这样儿就是醉了啊。稀了大奇了,喝那药膳喝醉了?不符合元元姐酒量啊。   “鹿小姐,你……”阎青臣走上来,亦是觉着分外稀奇,一看她就不对。   “阎将军?阎将军,我跟你说个秘密。”转着眼睛看到阎青臣,她就开始要说秘密。   乔小胖伸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不太建议她跟别人说秘密。这种时候啊,开黄腔也比说秘密强,待得清醒了,那绝对后悔莫及。   “但说无妨。”阎青臣不由笑,不知她要说什么秘密。   “我每次看到你啊,我都想咬你一口。不然啊,你卖身给我吧,我买你。你就去我家,我把我所有的钱都花你身上,绝不委屈你。”这绝对是心里话,极其真诚,她头回见着人家的时候,就想把人家买回家里放着,整天闻。   听她说这种话,阎青臣更是忍俊不禁,“你有那么多钱吗?”   “当然有,我的钱,都埋在我家仓房了,好多好多。”她可有钱了。   闻言,阎青臣轻轻的点头,“也不是不可啊。”   “那你要多少钱?咱俩今天谈妥了,我马上回家取钱。”太好了!   她问完了,却是没听到人家回答。只是忽然间后颈的衣领一紧,她就被薅着,转过了身去。   “原来,你有那么多钱啊!”把她薅过去的人问她,冷淡又带着一股邪性。 第216章 重演(一更)   他在炼制丹药的时候,就已经将药力分散,充分的融入了各个丹药之中,所以每个丹药都蕴含着极其浓郁的药力。   光陈平的这一手就有的他们学了。   陈奶黄和陈平采用的同样的炼制方法,所以说他的每一颗丹药都是所谓的有效丹药。   而古乐乐就不一样了,之前他为了在比赛的时候追求丹药的数量,并没有掌控他们的质量,每颗丹药的药力都不算很强。   这个事情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竟然能够这么厉害!   “你们这些人的炼丹方式都相差无几,反正丹药的数量多了,质量也就下降了,而我不同,我不仅追求质量还追求数量,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陈平得意洋洋的说着,他确实感到极其的骄傲。   古乐乐总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毁了,以前他所研究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变成了毫无任何作用的玩意儿。   “我真不知道我学的那些炼丹的东西,是学到哪里去了!”   “我以为我和陈奶黄虽然有着实力差距,但是也相差无几,现在看来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还大着呢。”   此刻的古乐乐似乎是备受打击,他的心情一下就跌落了谷底。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可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差得远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废物而已。   “老大,我决定放弃以前的炼丹方式,要跟你学习新的!”   古乐乐也学着狮震天的方法称呼着陈平。   他觉得这么叫起来似乎更亲近一些,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距离感了。   陈平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上道,一下子就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他展现了炼丹的技术给古乐乐看,就是为了让古乐乐知道二人之间的炼丹差距。   这种差距是他们的手法造成的。   “你的天分很不错,就是这些炼丹的手法不太对劲,所以说让你迟迟没有太大的成就。”   陈平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有些杀人诛心的意思,但古乐乐也听得很带劲。   “老大,要不你炼制一个能够失去记忆的东西给我吧,让我把这一段的记忆全部都给弄掉,我要重新学习!”   古乐乐清楚,想要失去一段记忆,没有点外力的作用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人记忆力一向的很好,就算是故意想要忘记一些炼丹的东西,那也很难。   陈平看到对方这么主动的样子,忍不住满意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   “吃了他,闭上眼睛。”   陈平的话刚刚说完,古乐乐就二话不说,直接吞了陈平手中的丹药,紧接着闭上眼的等待着陈平。   看到对方的这个举动,陈平也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不论对方心智如何的成熟,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孩而已。   “我现在会帮你把炼丹方面的记忆全部都给清除了。”   陈平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脑袋上,轻轻一点,瞬间古乐乐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就消失殆尽。   同时陈平也知道了,对方是如何得到这一本炼制丹药的书籍的。   古乐乐在落魄的时候,买了两个包子。   可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样吃不起饭的老人,古乐乐于心不忍,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包子。   他的这一个举动引起了老人的感恩之心,于是也递了一个包裹给他。   而这个包裹里面装的正是一份材料,以及一本炼丹的书籍。   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伙还是挺幸运的,随便拿到一本炼丹的书,竟然就能够成功地走上炼丹师的道路,这种运气和天分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而且陈平通过他的记忆也看了这本书,知道这本书确实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里面的内容虽然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久而久之的练下去,终究会出事的。   幸好古乐乐及时的遇到了自己,能够终止这一切,不然接下来世界上,可就会多了一个会炼丹的大魔头了。   陈平帮对方清楚完记忆过后,让古乐乐恢复了清醒。   古乐乐用力的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好像是空虚了许多。   “老大,我感觉我的脑袋都已经变得干净了很多,我学过的所有炼丹的知识都不见了!”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古乐乐觉得有些神奇,他不停地拍着脑袋,似乎想要让记忆恢复。   陈平忍不住笑着开口。   “要是这点丹药没作用的话,那也不我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陈平再一次用手在对方的脑袋上轻轻一点。   这一次他将部分的基础功法,以及炼丹的基础内容都传递了过去。   一下子古乐乐感觉自己的脑海被装满了。   他不停的吸收着这一切,感觉有些超负荷。   陈平看到对方皱起眉头,满脸痛苦的样子,赶紧朝着古乐乐的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让这个小家伙能够缓得过劲来。   “你可千万别嗝屁了。”陈平自认为传递过去的信息并不多。   毕竟这只是一些基础罢了。   当初那些孩子们也是他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了一些基本的信息,所以现在能够轻松的掌握炼丹的方法。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古乐乐根本就没有经过身体的改造。   自家的那群小孩们,可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的改造,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接受能力。   古乐乐这个家伙身体素质虽然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和陈平手底下的孩子们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古乐乐这一下可真的是靠着自身的肉体在硬扛。   “加油啊,你一定要坚持住,至少坚持过了,你就可以指责老大没有给你强化身体的事情了。”   狮震天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开口说着,他忍不住嘲笑了陈平一句。   没想到连办事这么稳妥的老大,竟然都会出一些岔子。   听到了这一番话,陈平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他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理亏。 第217章 重演(二更)   吃了那香桂,把她大姨妈都催出来了,但是,却没有治好她这个病。   想一想,那玩意儿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珍奇良药,是她想多了。   许久没犯病了,不是因为生活不够刺激,而是心脏的承受能力加强了。   在长岐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儿,各个都刺激,她的心脏因此而强大。   可是,承受力都这么强了,却忽然又犯病了,出了啥事儿?   而且,卫均还在这儿,看样子真是待了一晚。   她大姨妈汹涌而来那天晚上,他是守着她的,说起来,在这方面,他人性非常好。   起床,穿上靴子,她边往门口走,边重新梳理自己的长发。   一通乱滚,她这头发也乱糟糟的。想想也是绝了,她还能睡到卫均腿上去,居然没落枕?   从房间出来,正好碰见了在走廊里经过的护卫。   她还没等挥手呢,倒是护卫先朝着她拱手一揖,不只是非常客气,还透着无尽的佩服。   不过,这种佩服,又让鹿元元感觉非常不好,好像她做了什么破格的事儿,才让他们生出这种佩服来。   轻轻地点了点头,鹿元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护卫后退几步才离开的样子,对自己愈发怀疑。   在走廊里走,她要找乔小胖,不过没找到。   转到楼梯那儿,往下张望了一下,果然瞧见了他们家小胖在厨房门口,那大胖身子,一眼就看得到。   “胖哥。”她唤了一声,声音不算太大,但楼下的人都听到了,并且同时抬起头来往这边看。   她转着眼睛扫了一圈,但凡和她对上视线的,无不点头或拱手致意。   那种感觉又来了,因为目睹了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才致使他们如此‘敬佩’她。   乔小胖听到了鹿元元叫他,转过身来,先歪头看了一眼她,之后就乐了。   背着不离身的册子,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来,他吨位大,感觉每一脚下去,这楼梯都跟着颤悠一下。   他上来了,鹿元元也赶紧伸手抓住他,把他往走廊里拽,“我又犯病了,八成是干什么大事。我想,可能是比在长岐山里还刺激。你先说,到底有多惊天动地。若是特别丢人的话,就别告诉我了。”她已经想好了,若非常丢人,她就不听,反正忘了,一忘了之。   乔小胖上下的看了看她,之后就乐了,“犯病了?你这病,犯得很及时嘛。”   “你还说上风凉话了!你没看到他们那眼神儿?我在卫均的房里睡了一夜,他看样子是一整晚都和我待在一块儿。我想,八成是没干好事儿。”她说,要她自己去想的话,其实觉着这事儿和卫均脱不开关系。   她只有和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才会引得他们那种态度。   乔小胖乐,边叹着气,边把册子从自己背上卸下来,“元元姐,你是英雄。老子仔细想了想,一直瞅你都是一副刚出壳的小鸡仔的外形,但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勇士。是老子和阿罗之前忧心太多,总想做你娘。但其实啊,根本不用,你自己都能解决了。”   “你这话说的跟泰山压顶似得,等会儿啊,我做一下心理建设。若是我受不了刺激一下子又犯病了,等我再醒了,你就行行好,千万不要再告诉我。”转过头去,她深呼吸两回,这才把头扭过来。   乔小胖才不管那些,直接把自己的册子翻到昨晚他大作的那一页,这大作占据了整张纸。   一眼看过去,鹿元元还小心的把眼睛给眯起来了,只在缝隙中窥视,就瞧见了一个形似她的背影,强硬的按着某个挺拔颀长的男人,并且是将人按在了墙上,恍若黑熊扑食。   她这么一看,就懂了,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再仔细看了。   “别扭头啊,再仔细看看。老子啊,充分把你当时的英姿描绘出来了。看,从我元元姐踮起的脚上,都能窥到你的饥渴来,神作!老子到时要描彩,再泡蜡装裱,就挂在咱家正厅里。”乔小胖故意揶揄她,当然了,也不免对自己的画工太过满意,今儿再看,还是觉着画得好。   鹿元元也没跟他抬杠,自己都激动的犯病了,那肯定是干了这种程度的事儿,不然的话,不足以让她犯病。   真没想到啊,她为啥忽然间就这么冲动了呢?   “别在那儿哀叹了,干了占便宜的事儿,好像还吃亏了似得。老子亲眼见证,就是你主动的。不过也奇了,分明阎将军也在,你那么迷人家身上的味儿,你怎么不往上扑啊?要把人家买回家,目的居然只是闻味儿,匪夷所思。分明还跟老子说,成年人不做选择,都要。可到头来,还是做了选择,啧啧。”想不通,或许,真就是卫均之前捷足先登,使得他们家元元姐自动的就开始‘忠贞’了?   身体向后,靠在了墙壁上,鹿元元看着乔小胖那参不透的大胖脸,其实她自己也参不透。   “我饿了。”说完,她转身要下楼。   “今儿又煮药膳了,不过啊,他们不敢再放黄酒了。你昨儿能干出这些事儿来,就是因为喝了用黄酒炖的药膳,醉了。”跟着走,乔小胖一边嘟囔道。   这人啊,有时候很奇怪。可能之前一直能够吃某种东西,但某一天,吃了之后就不行了。   这都是没处去说理的事儿,大夫自己都说不清原理。   “黄酒?我喝黄酒还会喝醉了?”一听,鹿元元眉头就皱起来了。不说别的,她喝酒向来喝最好的,黄酒?那是酒吗?   “不信?不信你今儿再试试,没准儿今天老子就能看到更火热的了。”乔小胖眼睛一眯,十足猥琐。   鹿元元更觉着匪夷所思,黄酒?怎么可能。   走下楼,鹿元元还是在不可理解之中,黄酒?别看这身体不咋样,但也算喝过很多次酒了。区区黄酒,怎么可能把她降服?   在窗边的桌旁坐下,呼吸着,能闻得到从厨房飘出来的药味儿和着肉味儿。是熬煮在一起的,那味儿,闻着有点儿妙。   不过呢,闻着闻着,她忽然生出一股不是很陌生的感觉来。依稀的,觉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但,想不起来。   她的脸瞅着有点儿愁苦,但,她愁苦的绝不是自己昨晚干的那事儿,而是黄酒就把她喝醉了,她不信。   蓦地,有人从厨房那儿的门进来了,鹿元元眼角余光瞥到了,她转过脸去看,下一刻耳朵就先红了。   收回视线,往窗外看,耳朵红,接下来连接着脸蛋儿。只是一瞬间,她就脖子根儿都红彤彤了。   卫均走过来,他换了一身衣袍,银白的颜色,干干净净。   护卫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护卫就快速的去了后院。   “准备一下,今晚启程。”卫均说,同时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去哪儿?我想回家了,许久没看到阿罗,她肯定很担心我。”看他,脸蛋儿依旧是红的,不过,说话是正常的。   “帝都。放心吧,已经有人去接他们了。”她那时可说过,要带着阿罗和许伯去帝都逛逛。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轻轻点头,“好吧。”帝都,庄园,她的了。   卫均微微歪头,视线在她的脸上慢慢的转了一圈,“你的脸在滴血吗?”   他这一问,本来觉着脸上的热消下去些,忽然间又都拱上来了。   乔小胖坐在靠墙的边角处无声的笑,他喜欢看这种场面,搞得他都跟着激动了。   缓缓的把头低下去,她的耳朵连带着颈侧都是红的,原本细白,红的更扎眼。   “你就不能装作没看到吗?”她特小声的说。   卫均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还能装作没看到?好吧,本王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语气轻轻地,可是,非常欠揍。   鹿元元斜睨他,但又全无办法,只得叹气。   “分明做过,但又忘了,另一方的确是会很不愉快。”卫均也微微俯身,看样子是为了配合她,但在外人的视线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离得太近了。   乔小胖坐在那儿看,又觉着这画面得画下来。别的不说,就是到时给阿罗看也好啊。   看着他的眼睛,鹿元元琢磨了一会儿,又忽然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   她也悄悄地往前凑了凑,“卫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我了?”   “骗你什么?”卫均低声问。   眼睛一眯,她小声的哼了哼,“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失忆?”她很怀疑。   卫均可是巨稳,她这样问,他神态依旧,很是淡定。   “你现在都能做郎中了。”他说,对于她的问题,其实他一个字儿都没回答。没否认,也没承认。   鹿元元无言以对,她就觉着他骗她,悄咪咪的,鬼鬼祟祟的,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用饭吧。”坐直身体,正好的,小学徒也把早膳送上来了。   无声用饭,今晚就启程,去帝都。说实话,心底里还是有点儿期待的。   都说这世界最繁华的城池就是帝都,鹿元元就想啊,这种时代,再繁华能繁华到哪儿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得亲眼去看看,才知吹嘘的是真是假。   “诶,阎将军呢?”吃着吃着,忽然想起阎青臣。自从今早下来了,她就没看到他。   “阎将军已经返回营地了。”卫均告知,非常贴心似得。   “回营地了?”鹿元元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有那么些许遗憾,她的奶油巧克力啊。   乔小胖看了看鹿元元,又扫了一眼卫均,他是知道他们家元元姐只是遗憾闻不着味儿了,倒是卫均挺淡定啊。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瞧着,年纪大一些就是有好处,没那么较真儿。   即便是马上要启程,但是,厨房里该做什么还是在做什么。老大夫们是真的非常敬业了,根本就不离那儿,围着锅台转本来是厨子,现如今成了大夫了。   待得下午,距离启程之前,她的药膳也出锅了。   鉴于昨天鹿元元忽然出现的情况,所以今日这药膳里可是一滴黄酒都没放。   站在厨房里,鹿元元双手负后,一身素色的裙子,脚蹬同色小靴子,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从背影一看,她是当真利落飒爽。   只不过,眼下正在踌躇的这事儿就不怎么利落了,瞧着已经出锅的药膳,她还是想不通自己为啥会因为黄酒而醉?   “先生,说起来,这黄酒我已经也不是没喝过,至少品尝过一小杯。因为觉着温吞吞的不够劲儿,我就再也没喝过。按理说,你们用黄酒来炖药膳,酒味儿都煮飞了吧,我怎么会醉呢?”她想不通,所以就不由问道。   老大夫叹口气,“鹿小姐,或许真的是因为你吃了什么东西,而正是吃了的这个东西,不能碰酒。所以,这往后啊,戒酒吧。”显而易见,这个瞧着十分懵懂的小姑娘爱喝酒。   就没见过哪个姑娘爱喝酒的,也是头一回见。   一听这话,鹿元元立即摇头,“我什么都没吃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跟着一咯噔,香桂和酒起冲突?倒也真有可能。   老大夫也不言语,反正,她一直说她什么都没吃过。但是,他们摸脉时,摸到的却不是那样。   “吃不下去了?”卫均从楼上下来,穿过厨房准备去后院,见她还在运气呢,就停了下来。   仰头看他,“唉,倒也不是吃不下去,就是一想到我会被黄酒灌醉,匪夷所思。而且,听先生的意思是,我往后都不能喝酒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不能喝酒,还有什么意思。   卫均轻轻摇头,抬手,将那小盅捏了起来,又送到她面前,“喝吧。这喝酒啊,通常来说,小酌即可。而且,也需要在安全的地点,放松的氛围下才能喝。你若表现好,本王便允许你喝酒,甚至,会取一些宫中珍藏的佳酿。没准儿,有比得过你那茅台的酒。”   他这话,鹿元元听着顺耳。   慢慢的弯起嘴角,她瞅着他,一边把小盅接过来,拿着汤匙开始吃。、   味儿还算可以吧,并不是难以接受。当然了,也没有太好喝,甚至喝了几口之后觉着腻。   卫均就站在那儿看着她,瞧她一匙一匙的往嘴里塞,刑罚似得,也忍俊不禁。   抬手,捏住她的耳朵尖,轻轻地捏了捏。   鹿元元转着眼珠子睨了他一眼,也没躲,更没动,只是在那儿努力的吃。   乔小胖从后院又转悠到门口那儿,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小小的啧啧了两声。他就不说他家元元姐,就单看卫均此时的模样,像那养猪的似得。   有些事儿吧,还真是说不准,无法用好与不好来判定。   反正,乔小胖眼下倒是不会再轻易的说卫均怎样怎样了,他觉着应该要鹿元元自己说。   而且吧,这当初还说什么要解除婚事,依眼下来看,这事儿八成没戏了。   卫均好歹一男人,逮到手上的东西,能放开么?   反正,乔小胖用自己的男人心试想了一下,他是不会的。   全部吃完,也准备出发了。进了后院,马车就停在那儿,乔小胖靠在车辕上,双臂环胸,给自己营造出一种风流倜傥的气场。   不过,并不成功,毕竟梳着两条辫子,一副胖丫头的样子,哪儿来的风流倜傥啊。   说起风流倜傥,那必然得是卫均,乔小胖都承认的。那时候他还觉着卫均是阉人呢,但那种风流倜傥的劲儿,正经的男人都比不过。   如此一想,倒是胖爷这眼睛像摆设,居然也有看错的时候。   “走吧。”走过来,一手捂着肚子,吃撑了。   乔小胖脑袋一歪,“上去。”   上下的审视了一圈儿乔小胖,“小胖哥今天很帅嘛。”   “比你那王爷如何?”乔小胖眼下执着于此。   他问这个,鹿元元反倒一愣。   乔小胖眼睛一转,“你看,你那王爷也听着呢,快说。”   本来随意一问,但是卫均都在听,那就得认真对待了。他可是至亲,说起来,卫均算什么?   想了想,“你是我小胖哥,当然何时何地都是你最好。再说了,你跟个男人比什么?你如此富态,多少人求娶呢。”   “我可去你的吧!”乔小胖抬腿踹她,鹿元元踩着马凳就上车了。   俩人闹腾着,十几号人,属他们俩最聒噪。   启程,马车离开了后院,在转过一条巷子的时候,有数个护卫骑马与这条队伍汇合。   他们快速的靠拢至卫均身侧,向他低声的汇报了什么,倒是卫均一笑,“押到帝都去。”   马车里,乔小胖的脸就贴在车窗那儿,他听到了,也不由小眼睛一眯。   “好像,你那王爷抓着了什么人。这几天以来,也不知在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说起来,咱也算采星司的中流砥柱了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对此不太满意。   鹿元元倒是窝在那儿不言语,爱抓谁抓谁呗,把阿罗和许伯完完整整的送到帝都就行。   庄园啊,归她了。 第218章 重演(三更)   前往帝都,走的就是正经的官道了,而且速度特别快。   鹿元元惦念的是阿罗还有许伯,惦记着他们眼下有没有出发?是怎样上路的?有没有很颠簸,亦或是怎样。   若说自来到这里之后,都有谁在她心中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那绝对就是他们家的这几个人了。   这世上,也只有他们算得上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了。   所以,总的来说,她挺简单的,但是又简单的比较孤僻。即便是和某些人并肩涉险过,但,也不至于让她能够很快的刻在心里。   若到了让她给身边的人排个先后顺序,那么排在最前面的,还是她家里的那几个。   这是正宗的一路向北,在离开了南边儿,气候就不行了,天气有点儿冷。   忽然间的这样,鹿元元是最先有反应的,因为她的鼻子。   冷空气会让她打喷嚏,虽是身体别处都正常,但这鼻子也仍旧是叫她特别烦。   即便是戴上了口罩,可蓦一时还是会喷嚏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传染病。   她这种情况,大夫也没办法,谁叫她鼻子这么特殊呢。   已经快要到帝都了,估摸着,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   窗子开着,阳光明媚,这是北方能见得到的典型的春日气候,山上的树绿了,可是又绿的不是那么浓。是那种,淡淡的绿,嫩嫩的绿,让人看着觉得心情很好。   当然了,这种味儿也是很好闻的,可是鹿元元不能把口罩摘了,因为吹过的风会让她打喷嚏。   眼看着远处的那些绿慢慢的后退,鹿元元也不由的长叹口气,“真好看啊。我记得这春天的山上,最早开的花,就是杏花。”一簇一簇的,特别好看。   “还杏花呢?这个时日,早落了。”杏花过季了,别的野花都开始开放了。   “我知道,这都看不见杏花了,估摸着我们上山的话,都能吃着野杏了。”鹿元元说,她的眼睛都倒映着成片的绿色,一片一片的掠过去,像在放电影。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去了帝都,那还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能品尝到。再说了,老子就是要去帝都瞧瞧,那些贵人们都是怎样被伺候的,是不是要下人给啃脚趾甲。”乔小胖仍旧执着于这个。   鹿元元觉着恶心,贵人再变态,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权当消磨时间。   终于到了傍晚时分,拐下了官道,进了沿途的驿站。   到底是天子脚下,这驿站都不一样的大,而且,驿站里的人员特别多。自队伍到了之后,那真是牵马的牵马,服侍的服侍。而且,知道了卫均的身份,那可真是全面的展示了尊卑是什么。   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那一切,足以刷新鹿元元和乔小胖的见识。和他们比起来,他们当初在青溪城见着卫均时的表现,绝对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其实这般一想,卫均还真是宽厚,无比宽厚。他们当时都那样了,他也没跟他们一般见识。   乔小胖不由再次感叹,这年纪大的男人是不一样,心胸真是宽阔。   戴着口罩,从马车上下来,鹿元元多看了几眼那些驿站里的人,就转身和乔小胖朝着楼梯走去了。   楼梯都在外面,且分为左右两侧,这建筑可说是相当有规模了。   一个驿站,都能建成这样,的确是可见财力雄厚。   “看,那边有花。”上了楼梯,还没走几步呢,乔小胖就发现了花丛。   这驿站另一侧是马厩等建筑,而这边一侧就是菜地了。   菜地非常大,且四周都种着野樱树,也就半人高的模样,但是花开的极为茂盛。   鹿元元转眼往那边一看,只露在外的眼睛也弯了起来,“真好看。”没经过人工修剪,可是就这样无规矩的盛开,更为亮眼。   “去看看吧,瞧那菜地里的菜苗,就长出来那么一点儿,都不够老子塞牙缝的。”菜苗长得是挺不错,但还不能吃。   听乔小胖的,鹿元元也脚下一转从楼梯上下来了。   两个人往菜园那边走,倒是有小兵特别有眼力见儿,快步过来,提前给他们俩打开了菜园的栅栏门。   走进了菜园,顺着栅栏边儿走了两步,就被那盛开的野樱树挡住了去路。   这花,开的真是茂密,密密麻麻的,每一根枝条上都挂满了,反倒是小小的叶子没见几片。   “香味儿挺淡的。”乔小胖俯身闻了闻,颇有些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意思。   “这香味儿可不淡,所有的花,都有很浓的香味儿。想来就是为了吸引蜜蜂过来,以达到授粉结果的目的。”鹿元元可不闻,而且她就站在那儿,戴着口罩都闻得到味儿。   乔小胖看了她一眼,不由的乐,“你说你,有些时候跟那学堂里的师傅似得,你这样的,肯定不招小孩儿喜欢。”   翻白眼儿,她说的是真的,他不信,只能证明他没文化呗。   俩人在那儿看花,说是看,也真的是看,只用眼睛看,绝对不动手。   乔小胖是真有一股怜香惜玉的劲儿,鹿元元则是不敢碰,她觉着味儿大,但凡碰了,那味儿经久不散,她鼻子受不了。   俩人在这儿转悠了一阵儿,那边驿站各处的灯笼都亮起来了,他们俩才走出去。   踩着楼梯往楼上走,正好碰见卫均洗漱完毕从浴房出来。一眼看着他,灯笼的光亮下,他真是干干净净。   鹿元元就觉着,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得向卫均学习,个人卫生保持的这么好,不止对身体好,也不会给别人增添负担。   看见了卫均,倒是乔小胖特别夸张的先朝他行了个大礼,就是模仿这驿站里的小兵。   卫均看了看他,倒是没说什么,用这种方式调侃他,其实根本调侃不成。毕竟,有无数的人向他这样卑躬屈膝过,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反而是在他跟前儿没大没小的,很少见。   “王爷真好闻。”隔着口罩,她都闻到了。   停下脚步,卫均垂眸看着她,“还不舒服?”   “还好吧,反正,我这口罩一时半会儿的是离不开了。咱们明天能到帝都吗?那不知阿罗和许伯什么时候会到?”她还是想知道这个。   “他们今晚就能到这驿站,之所以会停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们,到时一并进城。”卫均告诉她。若不是为了等那个队伍,他们今天连夜就能回帝都。   “真的?太好了。”一听这个,鹿元元眼睛都跟着一亮。   薄唇微扬,“晚膳能用了,不过,你得吃药膳。若是吃光了药膳,还能吃些别的,就再好不过了。要去试试吗?”这一路,鹿元元吃药膳都是在房间里,因为吃完一盅就很饱,她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他这就是邀请啊,鹿元元想了想,“既然如此,那王爷和我一块儿等着阿罗他们过来吧,咱们都不睡觉。”   “好。”她提这种要求,他还答应了。   转身往楼下走,饭厅在一楼。   乔小胖甘愿当隐形人,他最喜欢这时候当隐形人了,非常刺激。   饭厅很大,就是为了能够一次容很多人在此处用饭的。不过,倒是有专门给身份尊贵的人单独准备的小室,与众人用饭的饭厅隔着一片推拉门。   饭菜都准备好了,做的还算可以,再次给他们这俩外乡人展现了天子脚下的壕。   她的药膳还没送过来,坐下,鹿元元先把口罩扒拉下来一点儿,鼻子小小的吸了吸,觉着这屋子温度还成,这才把口罩整个儿摘下来。   “这一直赶路,也不知道许伯能不能受得住。”忧心的是许伯的身体。   “放心吧,他们并没有日夜兼程,只是今日。”说起来,那也算得上老弱妇孺了,哪会那么拼。   “真好,这就汇聚一处了。都没去过帝都,这忽然间的,在帝都就有个家了,还能把乔叔和罗叔都接回去。这般一想,冒了那么多的险,其实也不算什么。”转眼看乔小胖,他和阿罗最想做的就是把乔八和罗顺接回青溪城去安葬。   乔小胖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现如今想想值得了。   “那不知,你还要回青溪城么?”卫均看着她,忽然问道。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清浅的笑,“王爷在帝都有多少家产啊?”   “一时之间,还真是数不清。”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那可多了。   一听,鹿元元眼睛也跟着转了一圈儿,“唉,在哪儿舒服就在哪儿待着呗。”   看她那小表情,可不似她说的那般。卫均薄唇微扬,她话中的深意是什么,他也听出来了。   药膳来了,也开始正式用饭,外面饭厅里,护卫都该休息的去休息了,该值守的在值守,十分有序。   鹿元元就准备在这儿耗着等阿罗他们过来了,卫均也‘被迫’相陪。乔小胖把自己伪装成隐形人,待在小室的角落里,实时的记录他所看到的一切。   终于,在过了戌时后,有队伍到了驿站。而且,这一行队伍人还不少,不只是有载人的马车,还有三辆马车拉着极为沉重的超大木箱。   那木箱沉甸甸,压得车轮在前行时都在地上压出深深地辙印来。 第219章 老狐狸(一更)   撑着下巴,鹿元元昏昏欲睡,实际上她觉着自己是醒着的,但实际上眼睛却是闭上的。   乔小胖在那边画画,斜捏着炭笔,刷刷刷的,有他搞出的这种声音伴奏,可不让鹿元元的眼皮更沉。   看着她那小脑袋一歪一歪的,卫均就那么盯着她看,好像在预测她的小脑袋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似得。   终于,外面有有声音,乔小胖听到了,画画的动作也一顿。   抬眼看向卫均,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鹿元元,乔小胖只觉着胳膊窜出一线鸡皮疙瘩来,那是什么让人受不了的眼神儿?   “王爷,是不是来了。”这就是大批队伍进入驿站的声音,尤其是在这种寂静的夜里,车轮前行的声音特别清晰。   他一出声,鹿元元也把眼睛睁开了,还有那么几分迷茫,但好在神智是在的,“到了?”   “到了。”卫均说,一边起身。   看他站起来了,鹿元元也赶紧扶着桌子起来,把口罩戴上,又用劲儿的抹了一把眼睛,就跟着乔小胖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分明就是还迷糊着,但又强制自己清醒的样子,无意间的可爱,可说是无敌招人喜欢了。   走出饭厅,就看到偌大的队伍都进了这驿站的院子,鹿元元快速的寻找,但还是没有乔小胖眼神儿快,他一下子就瞄到了阿罗还有许伯,就扯着鹿元元过去了。   “阿罗,许伯。”见着了他们俩,鹿元元真是高兴。在长岐山里折腾了那么久,后来又觉着命可能都没了,但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真是见着亲人了。   阿罗迎着过来,许伯也笑呵呵的,别看年纪大了,又在路上折腾了这么多天,但状态非常不错。   “这一别,一个年都过去了。不过瞧着你们俩都不错,我也放心了。”阿罗走过来,先是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看鹿元元,见她的的确确没缺什么少什么,她才终于放了心。听别人如何说都没用,还得自己亲眼看到才算数。   “当然无比的好,不过啊,你也别总那么操心。若是我们俩有个什么不测,你能捞着一大笔抚恤金呢。”鹿元元让她想点儿好的。   阿罗无言以对,顺便踢了她一脚,让她好好说话。   “许伯,累不累?”乔小胖把许伯手上的包袱接过来,一边问道。   许伯直摇手,这一路走的并不快,走走停停的,有时路过某些较大的城池,还会进城去歇一歇,挺好的。   抓着阿罗的手臂,鹿元元无意的往那队伍里一看,怎么除了马车,还拉着那么多大箱子?   “那些是什么啊?”阿罗和许伯要用的东西都随身携带背着呢,那么大个儿的箱子,又用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看样子像什么珍奇异宝一样。   她这样一问,阿罗倒是有些许疑惑,“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这问题也奇怪了。   阿罗眉头动了动,“那都是这么多年来,帝都送到咱家的银子啊。不是你要吗,所以他们去了咱家,才都给挖出来了。”   一听这话,鹿元元当真满眼都是问号,她什么时候要钱了?   想了想,她蓦地转眼去找卫均,果然在不远处找到了他,双手负后,那模样好像在吸收什么日月精华似得。   放开阿罗走过去,鹿元元跟那要找人单挑的架势似得,直冲到卫均面前。   “你说,你为啥把我的钱都给刨出来了?那是你父亲,也就是皇上他老人家褒奖我父兄为国身死的心意,充分体现了皇上的仁心大义。我舍不得用,都好好的珍藏着,你倒好,居然都给我刨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刨她的钱?那绝对不行,准准的踩在了她的神经上。   垂眸看着冲到自己跟前儿兴师问罪的人,卫均几不可微的扬眉,“自然是有因由。”   “那你说来我听听,什么因由能让你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把人家藏起来的钱给刨出来了。”他知道的未免太多了,而且不止知道的多,还什么都敢干。   “对了,你之前犯病,倒是把自己说过的话都给忘了。”卫均叹了口气,好像也很无奈似得。   “你别拿我犯病说事儿,我就算犯病了,也不会说把我的钱都给你这种话。”她算是了解自己,肯定是不会把钱给别人的。   卫均抬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尖,她的确是没说把钱给他,但是,却说要用自己所有的钱买别人。   “帝都的庄园里,有一个特别好的位置,不止宽大,而且封锁严密,本王有一些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你看看你的那些银子,一文没花出去就算了,居然还在地底下蒙尘,它们还是银子吗?那就称不上银子了,与泥土里的一块儿石头也没什么区别。搬到帝都去,运到庄园里,全部敞开了,随你怎么摆放。”卫均轻声的说,捏着她耳朵,他还是非常有耐心的。   听他说完,鹿元元倒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这样说吧,你把庄园给我了,不是给我一个空壳。也就是说,庄园里原有的东西,连带着庄园,都给我了。”这个得说清楚了。   卫均想了想,揪着她耳朵的手指也停了停,“是这么个道理。”   他都这样说了,而且周边这么多人都听到了,鹿元元只露在外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好吧,那就多谢王爷了。”   卫均也弯起薄唇,放下自己的手,她就转身走开了。瞧她那背影,可不似刚刚怒气冲冲的样子。果然啊,占着了便宜,就高兴了。   看她回来,阿罗和乔小胖对视了一眼,倒是有那么点儿无奈。   先不说那庄园怎样,就是卫均那跟驯兽似得姿态,就让他们俩无话可说。   真是会顺毛哄,三言两语的,这事儿就解决了。   而且,这期间乔小胖又小声的跟阿罗说了一些他们的情况,阿罗再一看这场面,可不更几分忧心。   在她看来,卫均就是老狐狸啊,鹿元元哪是对手。   只瞧刚刚那阵仗,鹿元元就是完败的那一方。 第220章 老狐狸(二更)   顺着楼梯往二楼走,三个人久违,边走边说话,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各自的经历。   许伯走在后面,也慢慢悠悠,虽是年纪大了,但这般瞧着身子骨可是硬朗。   往上走,蓦一时阿罗回头,清冷的面上却浮起一丝疑惑,“怎么好像,多出了不少车马来。”   她说完,鹿元元也和乔小胖转头去看,这整个驿站都被占满了似得,的确是好多好多。   “采星司的老巢在帝都,这马上要回去了,各路人马都汇聚过来,也正常。”人多才证明采星司规模很大啊,财力雄厚。   阿罗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鹿元元却是动作小小的把口罩挪下来一点点,将鼻子露出来,轻轻地闻了闻。   似乎是闻见了什么,因为她眼睛一转,就笑了。   接着与阿罗和乔小胖走上二楼,她架着阿罗进了同一个房间,乔小胖倒是有点儿不乐意。不过呢,转念一想,她们俩是姑娘,他是胖爷,不和他们同屋也正常,自己是爷们儿嘛。   由此,也就乐了。   接着去安顿许伯,反正挺开心。   这是真正的阿罗,鹿元元摘了口罩,抱着她胳膊使劲儿的闻了闻。   阿罗看着她,露出一丝笑意来,因为看她那像小狗的样子一如既往,憨憨的。   “听说之前有人扮成了我,甚至还骗了你们挺长时间。想一想,那段时间我也没见什么陌生人。后来,我和小林仔细的说过各自每天都做过什么。那时候才发现,有时在我身边出现的小林,不是小林。”给鹿元元脱衣服,阿罗一边说。   她就是有姐姐的样子,也一向把自己当成鹿元元的姐姐,所以照顾起来也十分顺手。   “我说嘛,庄禾为什么能够连你身上的气味儿都伪造出来,若是不够了解,怎么可能弄得那么像。原来,是这样。”阿罗又没有她这样的鼻子,所以,扮成小林的话,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   “是啊,多惊悚。所以,从那之后我和小林还有城里的其他人都约定,但凡见了面,都得先互相说一下暗号。”被这帮万辅人弄出毛病来了,本来并不是多疑的性子,现在却是愈发的多疑,见谁都怀疑。   “倒是你们很容易被蒙骗,你们平时也把红伞背着,自己人也得照一照。不过想来要骗我呢,可能有那本事的也没几个,毕竟逃不过我的鼻子。这往后啊,那么有本事的人估计也不存在了。”如此一想,她还挺开心的。采星司的任务,可能也不会再如此繁重和危险了。   毕竟,世上再无香桂,万辅人也不用再惦记着去寻找了。   “说给他们卖命,咱们也卖了。这接下来,再有这种事,你可不要再参与了。当然了,王爷若真有良心,也不会让你去涉险的。”阿罗的话极具深意,并且在说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她两眼。   对上她眼睛,鹿元元就是弯起眼睛一笑,瞧着极其懵懂无知,啥都不知道似得。   由此,也不禁让人搞不懂,为啥还会有人对这样的她动心思?   “你也别跟我装傻,到底怎么想的,先跟我透露一二。本来就有婚约,这属于名正言顺。你若不乐意,那就赶紧要他履行了当初的承诺,还你自由。”阿罗可不上她的当,当着她面儿傻笑也没用。   “你看你,真跟我娘似得。这才刚刚有点儿暧昧,你就催着我结婚。这若是结婚了,你是不是得马上催我生孩子?”鹿元元无言以对,坐在床上,瞅着真像问题儿童。   “是啊,说是你身体好了,没准儿还真能生孩子。如果能生,那是自然好,多生几个,为鹿家发扬光大。”乔小胖只简单的跟她说鹿元元来月事了,她真的很高兴。   如此说来,倒是以前的那些大夫水准不行,乱诊断。   鹿元元不知该说啥好,看吧,这就开始催生了。   “说起来,你们俩倒是也奇怪。他是个正常人,缘何又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言语?”甘愿被人说是阉人。还是说,零件正常,功能不成?   “那就说来话长了,他小时候的事儿呢。他跟我说过,源于那时的争权夺势。反正,挺复杂的,他险些死了,他母亲就想了这个法子,保他性命。诶,说起了这个,我倒是又可以确定这厮骗我。”当时,只有他们俩在一起,其实两个人知道了不少对方的秘密。他好像忘记了的样子,可是,蓦一时她说漏嘴了,他都不见惊奇的,都接受了。   “你啊,必然斗不过他。”阿罗把她靴子脱了,让她进床里面去,这才整理自己。   窝在床里侧,鹿元元却是没言语,什么斗不斗的,她也没想跟他斗。   当然了,有些事也不能用斗这一个字来整理概括,那不叫斗,叫磨合。   翌日,太阳都跳起来了,这驿站里的人才陆续的醒过来。   队伍开始在院子里做准备,昨晚就瞧着车马很多,而今天这么一看,哪是多啊,是巨多。   七八辆马车,还有那些拉着银子的车,在加上马儿,乍一看,跟军队也差不了多少。   这多了不少车和人马,估摸着,是昨晚和今早汇聚此处的。   从房间里出来,鹿元元和阿罗看了看,随后便慢慢的下楼准备用早饭了。   待得她们俩到了饭厅,乔小胖和许伯过来了,他赞叹这帮人速度快,不愧是要回老巢了,各个都瞧着精神百倍。   由此看来,这帝都是好。   他自言自语的,阿罗也懒得搭理他,倒是许伯轻声的叹,活了这一辈子了,还没想到能够去帝都瞧瞧。   鹿元元则是心思没在他们的话语上,她歪着脑袋往外面看。因为饭厅的大门是敞开的,这么往外看,队伍里的马车能够看得七七八八。   视线挨个的去瞄那些马车,看着看着,她就盯着某一辆,小小的哼了一声。   用过了早膳,大家都准备完毕,也要启程了。   还是直奔他们的马车,连带着阿罗和许伯。   乔小胖扶着许伯上车,阿罗一手搭在鹿元元的肩膀上,这一家人聚在一起,颇有些去游玩的意思。   一脚踩在了马凳上,鹿元元抬手把罩在脸上的口罩小小的扯下来又闻了闻,这才上车、。   阿罗随后,倒是也奇怪她那动作,不知又闻到了什么。   进了马车,队伍启程,离开了驿站转上官道,这速度就提起来了。   窗子开着,乔小胖边往外面看,边给阿罗和许伯讲这一路遭遇到的危险。当然了,他是个耍笔杆子的人,说起话来那也自动的带修饰,像说书先生似得口若悬河。   鹿元元则靠着阿罗的肩膀,视线落在打开的车窗外,瞧着那些后退的风景,逐渐的开始有些迷糊。   眼皮一下一下的往下落,最后就合上了。   阿罗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由抬手把她的头往后推了推,免得她再掉下来。   “昨晚她如何与你交代的?”她睡了,乔小胖也不由问道。   “瞧着她就是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懂似得,不过,八成还是有感觉,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走的那么近。”阿罗说,反正,她现在仍旧不觉着卫均是良人。   “那是走得近吗?你看看这个。”乔小胖觉着阿罗的用词不太准确,那不是近,简直破格越界。   将自己的册子展开,直接给阿罗展示他画的画,让她好好的看看,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一看,阿罗也不由得皱眉,“别再拿出来给别人看了。”这一看,他们家鹿元元成什么了,简直饥渴。   乔小胖在那儿乐,“这若是再展示给别人看,估摸着卫均都得杀了老子。说起来,他倒是挺奇怪,老子一直在他们周边晃,他也没不乐意。现如今想想,他就是故意的,让老子把一切都记下来,免得到时元元姐犯病忘了她再不承认。嘿,真是抓住了老子的爱好,利用的妥妥的。”   “所以说,这上了年纪的男人,真不好对付。尤其是这种男人,分明是这个正常人,这么多年来被人认为是个阉人,他还能顶得住。”反正,阿罗觉得这样的人挺复杂的。   “具体情况如何,那就不知道了。总之,不是咱们能够企及的。”乔小胖耸了耸肩膀,谁能扛得住谁就接手,依现在来看,也只有他元元姐能扛得住了。   在过了晌午时,帝都的影子进入了视线当中。乔小胖的头都从车窗伸出去了,要第一时间从远处窥到帝都的风采。   果然是很大啊,距离还很远呢,只能看得到城墙的影子,那绵延出去的宽度,哇!   距离愈发的近,就越是觉着自己渺小,这城外有护城河,河上那桥简直是高可及天。   并且,这护城桥是可以收起来的,可说相当牛叉了。   路过时,乔小胖就从马车里钻出去了,站在车辕上往上看,非得要看看这护城桥是个如何的结构。   护城桥很宽很长,队伍缓缓的经过,那城门处已经被清空了。暂时要出城的人都停留在城内等候,这边的队伍缓缓进入城门。   这城门,厚重程度超乎想象,依乔小胖看,这若是想把这座城给攻打下来,以肉眼所见,是打不下来的。   城门内外百米内属于那种戒严状态,无论是出还是入都需要经过非常仔细的盘查。   而只要过去了这段戒严的路径,那就热闹起来了。   不说其他,就是地上这青石砖都各个锃亮的,好像被擦洗过似得。   乔小胖觉着自己当下必然跟那刚刚进城见世面的乡下土人差不多,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胖爷若是在乎那些表面,他早就不用活了。   这队伍从进城开始就沿着长街缓慢的前行,主要是街上人太多,还有来来往往的车马软轿,估摸着里头的主人非富即贵。   但,贵人这种东西在帝都并不是稀有物种,夸张来说,在街上滚一滚,可能就会压扁十个八个贵人。   大是真大啊,在数条长街上穿行而过,将近一个时辰,乔小胖才明白,他们眼下这是往城郊走呢。   若是去城郊,那么可能就是去庄园,已经送给了鹿元元的那座庄园。   而半路上,后面的几辆马车倒是另走了,乔小胖寻思着,也不知何时能去采星司的老巢去看看,必然很威风。   晃晃悠悠的,太阳都快落到西山了,这队伍才抵达庄园的门口。   说是庄园,真是庄园,背靠青山,门前流水,红砖碧瓦的,还有不少的鸟儿在飞。   当然了,恢弘是恢弘的,可是,乍一看就是没人住啊,像是空了许久。   庄园的大门打开,看守这里的仆人倒是有七八个,跪了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罪人。   鹿元元也是这时才被晃醒,脑袋在车窗那里出现,她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儿,把口罩也摘了下来。随后叹了口气,“咱顶头上司的手头也不太宽裕,这堂堂帝都如此萧条。把这庄园给我,我也就要了,再给我别的,我可说啥都不能收。”   阿罗歪头看了她一眼,无言,“既然给你了,记得看看地契。”   “那是,得看看到底是谁的名字。”说起这个,鹿元元也精神了。情义归情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从马车里出来,放眼望去,她就瞧见这庄园背靠的山上,绿树招摇间,红顶的小楼格外扎眼。   那种典型的中式楼阁,又和周边的大树相契合,绝美。   这庄园,就算闹鬼,那也很值钱。   “你这睡了一路,是没瞧见这帝都的繁华。不过啊,也确实太大了。老子想了,咱若是要去城里转悠,非得骑马。指望这两条腿,能走断了。”乔小胖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一边说道。   “真有那么繁华?我还以为一样的凋零呢。”嘴上说着,眼睛却在找卫均,她要看地契。   “谁让你一路睡得眼睛都不睁,走走,进去。”乔小胖扶着许伯的胳膊就往里走,那是相当不客气。   庄园的大门打开,整个儿队伍所有的马车也都要进入这庄园内。   他们陆续的往里进,鹿元元站在边缘看着,随着马车都进去了,她眼睛也跟着一动,随后就朝着卫均走过去了。   “王爷,看样子,你是不进去了对吗?”她说,因为是瞧见他的亲信都没动,牵着马就等在不远处。   听到她说话,卫均也转眼看过来,视线在她脸上慢慢的移动,随后就转手递向护卫。   护卫立即把一个信封放到了卫均手里,他接过,直接递给了鹿元元。   接住,鹿元元看了看他,然后就把信封拆开了。   抽出来一看,几张质地非常特别的纸张,还有印鉴等。联系起来,这不就是地契房契嘛。   “看看那上头是不是你的名字?确认好了,本王可以走了吧。”卫均说,特别像在和什么劫匪打交道。   “虽说我也没见过什么正经的地契文书是什么样子的,但想来王爷不会骗我。那就多谢王爷了,您慢走,还有您在我家‘寄存’的东西,我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看不见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卫均却忽然伸手扣住了她肩膀,又把她给搂回来了,直接揽到自己跟前儿。   他低头,靠近她耳朵,“你说什么呢?”   热乎乎的气息吹过耳朵,她后脊都跟着一麻,“你猜我说的是什么?”   微微偏头,卫均盯着她的眼睛,她也抬眼看他。   两相对比,卫均的眼睛的确是很漂亮,因为黑瞳大,这么近距离一看,鹿元元觉着自己跟照镜子似得。   “你这小鼻子闻着什么了?”他压低了声音,瞧她那好像什么都不懂似得样子,实际上知道的多着呢。   鹿元元抿唇,“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把谁给抓了?还一路藏着掖着的,怎么把人给关的那么严实的?”一点音儿都没有,但是她闻着味儿了啊。再怎么遮盖,她也闻着了。   “抓着了他,算得上什么亏心事?既然你知道人要藏在这里,也仅限于你知道罢了,不许再透露给他人。”更俯身靠近她的耳朵,压低的声音确保全部都进入她的耳朵,又不被别人听到。   鹿元元眨着眼睛,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天空,“你都把庄园给我了,你即便往里头藏女人,我也给你守着,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藏你一个女人就够了,再多找几个土匪,本王是有多想不开?”手滑到她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他本就是一个无意的动作,鹿元元却不由的跟着挺直了脊背,“那你的土匪可要占山为王了,你得快点儿回来,不然就去抢你了。”她小声的嘟囔,说出口的话和她的形象完全不符。   卫均忍俊不禁,垂眸看她的脸,她脸蛋儿红红的,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可会撩了。 第221章 老狐狸(三更)   这庄园,其实就是皇亲国戚才有资格拥有的建筑,毕竟,很大,而且地理位置又好。   此种地段,只供应贵人,这寻常百姓再有钱,也没资格拥有。   说白了,就是身份阶级不够,再有钱,但仍旧改变不了那个层面,那个等级。   而现如今,这庄园成了鹿元元的了,想来也是人家卫均想的办法。   他生来就是人上人,权利什么的,在他手里,那还不就是耍弄着玩儿的东西。   所以,他给办好了,鹿元元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不像阿罗似得,拿着卫均给她的文书地契印鉴什么的,不止看了好久,甚至还在思虑这东西是真是假,会不会惹祸上身。   鹿元元不管那些,全部心思都在这庄园上。夜华初上,这庄园灯火通明,半山都是休闲去处。   因为她下了马车就看到半山掩映在葱郁树木间的红顶小楼,所以,她也就决定住这儿了。   登高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这地儿好,身在二楼,树冠枝桠都在窗前,只要一伸手就够得着。   这里之前应当也是卧房,只不过,没什么人住。   她选定了要住在这里,倒是把仆人忙活的够呛。   阿罗就住在距离她不远的另一个单独院落,乔小胖和许伯在山下的居室,其实那里是最舒服的,有单独的浴室。那浴室是一个大水池,能够随时通热水进去,可以泡澡的大浴室。   不过,这里也不错,洗浴的地儿就在隔壁,浴桶超大,两个人泡在里头都没问题。   在庄园里逛了一圈,其实也没看的太仔细。   鹿元元回来了,先泡了个澡,从浴室里晃悠出来,卧室已经铺好了。   窗子开着,有清凉的风吹进来,吹动那大床四周坠着的纱幔。   鹿元元边擦头发,边歪头看那大床,怎么瞧着这大床都有一种婚床的意思,太大了。   色彩也极其鲜艳,只有新婚的才会喜欢用这种颜色,喜庆。   在水里泡的久了点儿,鹿元元的脸蛋儿也被蒸的红彤彤。唇红齿白的,说她的脸蛋儿是画出来的也不为过。   当然了,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边擦头发边往窗口那儿晃,身上的衣裙单薄,她还偏要迎着凉风吹。有些贪凉,但鼻子倒是先受不住了,她到了窗口,就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晃了晃脑袋,除了这个时节空气让她有点儿难受之外,其余的一切都非常的好。   用手巾将口鼻遮住,她就站在这儿不走了,眼睛在转,转着转着,就开始盯着位于这庄园西侧,临近山脚的那一片小湖。   小湖不大,但是,却是五脏俱全,因为在小湖的周边建了一圈儿小小的水榭。   她今天在庄园里转悠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只不过没有走过去看。   水榭那儿是没人的,反正,自从那帮护卫离开后,那儿的确是没人的。   但,灯笼都是亮的,这一晚上,整个庄园只在灯火上的花销,就不知多少。   如此一想,再想想自己的那些钱,她莫名的开始有点儿心疼了。   就她那点儿钱,也不知能支撑这庄园正常运转多久,再说,还得给下人工资呢。   这么一算,她就开始小小的发愁了,钱啊钱,还是得找一头羊,让那头羊给她出羊毛。   这羊嘛……那就是卫均了,他还没给她工资呢。   之前倒是给过她奖赏,可是,都被她给祸祸没了。但,那算什么?想起来给就给,想不起来就不给了,根本不算工资。   她在窗口那儿想这些,倒是不知有个人静默的出现在了小楼下。因为有树遮挡,他就在阴影中,一时之间倒是窥不到他。   这若是往时,鹿元元通过自己的鼻子应当能很快发现,可现在捂着口鼻,更是浑然不觉。   直至下面有下人走过,猛然发现了那人站在那儿,噗通一声给跪在地上大声请安,鹿元元才听着。   往下一看,又微微歪头调整角度,看见了那人的身影,她就笑了,羊来了!   “王爷,给您请安。”她在上头说,举起自己的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弯下去模仿双膝跪地,给人家请安。   “下来。”卫均双手负后,站在那儿也没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她。   “好咧。”爽快的应答一声,她随后就转身离开了窗边。   随意拿着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下了楼,踩着光可鉴人的楼梯,到了一楼。   穿过大厅,跑出来,卫均还是之前那个姿势,而那个下人还跪在那儿呢,因为她没听到卫均说起身。   走过来,鹿元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又看向卫均,“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他当时离开好像挺匆忙,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不是你说,若本王不及时回来,便要去抢人了吗。”卫均说,分明话是她说的,她这会儿倒忘了似得。   鹿元元抿嘴笑,“你这自己送上门了,也不用我去抢了。”   卫均也忍不住笑,蓦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就转身带着她下山了。   鹿元元随着他力气走,瞅着像不情愿似得,但走的也非常带劲儿。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选这个睡觉的地儿是个失误,来回爬山太累了。一会儿回来我可能走不动了,你得负责把我运回来。”她可会算计了呢。   “如何运?”抓着她的手,随着说话,卫均侧颈看了她一眼,薄唇是弯着的。   “怎么运都成,由你来负责,我都没意见。”还能怎么运?背她最好了,男人嘛,不得展现点儿力量啥的。   不过,卫均却是没言语,只是笑看着她,透过她那懵懂无知的小脸儿,他都能瞧得见她黑色的小心脏,没藏什么好东西。   扯着她顺着石阶往下走,这石阶是纯正的石头打磨出来的,踩着的时候结结实实。   “鼻子还受得住么?”夜里是凉的,帝都不比南方。   “其实我是喜欢这种气候的,但是,鼻子的确是不太舒服。不过,无所谓了,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庄园了,还管什么鼻子不鼻子的。说到底,还是王爷大方,你这么大方,若是不属于我,我还真会抢呢。”她用那种特无心的语调说,听着却是极其的撩人。   卫均弯着唇角,看了她一眼,“看来,能用钱去买的,都不是你要拥有的。”若想拥有,会起抢的心思。   “花钱买?那是不可能,我的钱还得用来养这庄园呢。这往后啊,得告诉他们,晚上不能燃这么多灯火,太奢侈了。”她边说边摇头,表示自己要承担不起了。   她这样一说,卫均就知道什么意思,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下,她也极其配合的恍若没力气,撞在了他身上。   “你都有抢本王那劲头了,将本王的钱财一并抢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也撞了她一下,没用力气,她也趔趄了下。   “事情不是那么算的,这人抢来了,是可以强迫。但要人家把钱也贡献出来,那不是得看人家是不是心甘情愿嘛。反正,我现在挺心甘情愿的。”她说的可‘委婉’了呢。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放开她的手,转而抬起绕过她肩膀,搂住了她。   “这不是学的,是应情应景,由心而发。”她耳朵红了,但嘴上是真的不退让,为了让羊自己拔羊毛,那还不是什么都能说得出来。   果然啊,听她说了这话,卫均垂眸看她,眼睛里都是笑。   “你带我去哪儿?让我自己猜的话,你要带我去水榭。你寄存在我这儿的东西,在水榭呢吧。”被他搂在手臂下,又挨着他,很热乎。   “这么聪明?”她这小脑袋瓜儿以及眼睛可不是白长的,也就是长了一张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被骗的脸,但实际上非常狡诈。   “你看,你又暴露了吧。我呢,就是一猜,你若告诉我说的不对,那我往后肯定就不吱声了。”因为他热乎,又因为他身上花树的甜香气,她就自动的朝着他那边靠拢。   她都靠到他怀里了,不收紧手臂,那可能连男人都算不上了。   卫均垂眸看着她,一边将手臂圈紧,她也整个儿都在他怀抱里了。   “有了这一次,本王下回就不会再上当了。”他叹,不管她是不是一猜,但,如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就是很聪明。   鹿元元笑了一声,就看他下回会不会上当呗,拭目以待。   往水榭那边走,的确是无人,灯火通明,两人走在长廊下,极其幽静。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在长岐山,我们三个回去,那时候你绝对是没记忆的。”问起这个,他一直不说,鹿元元就是想不通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是灵光一现就恢复了?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儿,自己强硬的逼迫自己想起来的?   卫均收了收手臂,“真的想听?本王并不是很想说。”   “越是不想说的话,那就代表着非常劲爆。我要听,快说。”停下脚步,不说她还不走了呢。 第222章 下回下回   她非要知道,并且不听他说完就不走的架势,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哪个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当然了,她也一向这么放肆,只是以前放肆的很委婉。   垂眸看着她,她那小脸儿上的求知欲,真不跟她说实话的话,估摸着她都会扑上来咬他。   “始于你与阎将军单独一处鬼鬼祟祟,这种事情,在本王眼底下,是不应当发生的。若说鬼鬼祟祟,你也应当在本王面前如此才是。所以,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画面,就是你的鬼祟之相,但又是在本王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卫均轻声的说,就是这样的。但总得说起来,他也是十分冷静的,他都感觉到可能事情不对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现。   “就这些?在看到戚大人等一行人的尸体时,你为什么很平静?”反正,当时根据卫均身上的气味儿来判断,那就是平静啊。   “那不是平静,反而心里一凉。戚贯身上的绳索结扣可非常眼熟,那就是出自本王之手。”在要离开地底下的时候,是卫均重新给戚贯捆绑起来的。当时戚贯在向他说抱歉,但他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就都想起来了?”是这样的。倒是她的鼻子再次出错,有些人忽然间被冲击,反而要比寻常更为淡定,不会有丝毫表露出来。   “不,并没有。只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是出事了。而且,再看你当时那样子,想来,你的记忆是没被篡改过。”他是觉着事情不对,但是,当时丝毫没有想起什么来。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难不成,他一直都没想起来,一直是靠猜的?   “把你单独拉出去之后,想起来一些。最终,在快要出山的时候,才全部想起来。万辅人的这些妖术,只是妖术而已,并非是什么药物。所以,只要心志坚定,那些妖术也不足为惧。”他的想起来不是猛然间,而是,一段一段的。   心志坚定?   鹿元元想了想,不由道:“所以说,你最强啊!换了旁人,也都不会发现事情不对。就像大家,他们直至现在还不知道呢吧。你当时专门逮我,出山还要问我意见,其实就是在诈我。当然了,不仅是诈我,若一旦有损失,还有个背锅的。”在长岐山的所有一切都结束了,自然是要出山,留在山里也没什么用。   所以,当时他问她是不是要出山,那可真是目的多样。   事实证明,他所有的目的都达成了,很成功啊。   卫均但笑不语,说是诈她,那就是诈她吧。而且,也确认了她都记得,没有被万辅人的妖术影响,更没有犯病。   小小的哼了一声,鹿元元转身往前走,倒是卫均又伸臂把她给勾回来了,一同走。   “说起来,咱们最后在长岐山那一场风波,都是庄禾搞的鬼。他的妖术才最厉害,但是,他又没伤我们性命。如今,你把他给抓住了,是要如何?”任他勾着自己,鹿元元问道。   庄禾这个人,他费劲巴拉的找到长岐山深处他们家祖上的老巢,但目的却又不是为了抢香桂。   当时,他那一切表现,现如今想来,分明就是为了毁掉。   “他的目的是不明,但是,他终归身份特殊。”若说杀掉,其实还可有其他用处。   “或许,有些万辅人累了吧。在地底下的时候,陆屏看起来对庄禾很不屑。有那么一种,庄禾是大万太保,但她极为不齿的样子。说起来,陆屏好像并不认同大万太保这个身份。他们分明也是有隔阂的,年月长久。”走下长廊,已经接近水榭了。   这水榭灯火通明,但是又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伴随着不时吹过来的水汽,阴冷的。   卫均看了她一眼,“你有别的想法?”   “我觉着,善加利用吧。利用这两个字儿,并非贬义。有时候,利用好了,没准儿换来天下太平呢。”她特无心的样子,却说出了意最深的话。   卫均垂眸看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鹿元元和他对视,慢慢的眨眼,“怎么了?”   “你若是个男人,本王得早早的盯紧了你,免得为祸人间。”卫均低声道,这种长了一张无辜纯挚的脸,小心脏却是黑色的人,得小心。   抿唇,鹿元元的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我就不是男人,你也得盯紧了,因为女人能做的事儿,也不比男人少。您再仔细想想?”   原本勾在她肩膀上的手抬起,直接罩住了她的脸,“那你也就只能想想了。”   带着她往水榭上走,水榭的中央是木制的地板,一块一块的,瞧着拼的严丝合缝的。   卫均在水榭边缘的某一根柱子上轻轻地扣了那么一下。下一刻,水榭正中央的一块儿地板就忽的折翻下去,露出一块能够正好容人下去的入口。   有往下走的台阶,因为水榭里的灯火照着,那台阶一阶一阶的,泛着冷光。   鹿元元站在那儿往下看了看,“这就叫水牢了吧,这阴冷的水汽,其实都不用任何刑罚,把人关在底下一年两年的,身子骨都废了。”这种环境,鹿元元觉着若是换了自己,那么最先遭殃的就是她的鼻子。   “下去看看吧。”卫均抓住她的手,先迈了一步,踩着台阶下去了。   跟着他走,随着一点点的下去,整个人都进了水牢之后,那种被阴冷水汽包围的感觉,让鹿元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就是喷嚏连连。   看她那样子,卫均把另外一只手抬起来,“需要借给你捂住口鼻吗?”   “好。”她还真不客气,拿过他的手盖在自己的口鼻上,呼吸间,都是他独有的味儿。   这造型走路,卫均也忍俊不禁。不过好在很快走下了台阶,之后入眼的便是一扇铁门。   那铁门紧锁,到底有多厚重不知,但若是想把这铁门给打开,可不容易。   大铁门上有一个窗口,卫均给打开后,就看到了里面的灯火。   这里面的灯火始终都有,因为这是小湖的下面,无丝毫阳光。   若是不燃灯火,这里将是一片黑暗。   随着小窗打开了,鹿元元小小的吸了吸鼻子,潮湿的水汽,久不流通的空气,还有血液的气味儿,再加上那种如何也遮盖不了的香,庄禾就在里头呢。   在路上的时候,鹿元元如何断定庄禾被卫均给抓了?可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那股香味儿。   “你能把他给抓住,也是真的厉害。”边说,鹿元元边把卫均的手给拿起来,重新盖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卫均也没反对,给她捂着口鼻,“总的来说,万辅人的妖术,并非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他钻研了那么多年,他也是懂的。   “那是对于你来说。不过,有你一个人懂就行了,我们不需要懂。”鹿元元的声音在他手底下飘出来,都扭曲了,但又特好听。   卫均垂眸看她,不由笑。若是她乐意的话,她能够一直说那种特撩人的话。   甜言蜜语,真的是非常好听。卫均也承认,他爱听,爱听她说。   “你们二位在我的门口毫不避讳的说话,就没想过会吵着这里的主人休息么?”终于,待在里面的人开口说话了。庄禾很随性的样子,待在这水牢里还成了他家了。   “我们来看你了。”鹿元元还是抓着卫均的手捂着自己口鼻,但也不耽误她说话。主要是这呼吸之间闻着的都是卫均的味儿,她很舒坦。   “多谢。”庄禾回应,一股慵懒气,好像刚刚睡醒似得。   “你也别客气,作为邻居,咱们互相走动走动。你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你这家很适合思考人生,不知你思考的如何了。”鹿元元问,这庄禾,现在挺放松。并不似一般被关起来的人那样,愤怒,或是害怕等等,他都没有。   “人生?也不用思考,得过且过。就是得给你们提点建议,再给我送饭,送点儿好的,也让我这肠胃享享福。”说话声愈发近了,随着话音落下,那张夺目的脸出现在小窗子后面。脸上带着点儿血迹,但,依旧耀眼。   看着他的脸,鹿元元的眼睛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你这脸啊,真好看。我要长成你这样,我就整天横着走。”   她说完,卫均倒是斜睨了她一眼,捂着她口鼻的手也微微用了点劲儿。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窗子里,庄禾也在笑。   “你就当着肃王的面儿这么调戏在下?说起来,还是你胆子大啊。”被调戏,他瞧着好像也挺开心的。   “所以,你这皮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鹿元元主要想问这个,若是真的,那就只能说一句老天偏心了,怎么能给人创造出一张这样的脸来?   庄禾一笑,直接把脸贴到窗口,就是窗口太小,否则他就把整个脑袋钻出来了。   “你再摸摸?”他说,笑的人眼花缭乱。   鹿元元转着眼珠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卫均,然后叹口气,“那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我身边有一个,还没摸全呢!下回下回。” 第223章 下回下回(二更)   捂着她嘴的人施力,这回是彻底把她嘴给捂上了,让她连话都说不了。   鹿元元呜呜了两声,说不出来,最后放弃。   铁窗里,庄禾露出来的脸带着笑,脸上还带着血迹呢,但怎么瞅着也不像个阶下囚。   “有时候,活着可能会比死更难过。元元说,你与那些万辅人不同,或许,真的有不同。但,你这不同,需要你自己来说。三天的时间,你就在此处好好的想想吧。生不如死,或是,‘天下太平’?”卫均淡淡的说,他所谓的天下太平,的确是从鹿元元那里得来的。   这个‘天下太平’,也具有一些吸引力。毕竟,对于一直在刀锋上行走的人来说,在得到了某些安逸时,忽然就会生出一股害怕来。   卫均也一样,他也是人。   如长岐山一行,准备的周全,但,意外还是会来。   所以,如今想想,他真的怕了。   这往后,再有此种事情,他不准备再带上鹿元元。可,又怕自己会死。   庄禾岂会听不懂?   他瞅着卫均笑,也没说同意或是不同意,就只是那样笑而已,笑的人眼花缭乱。   眼睛一转,他又和鹿元元对上了眼睛,“有些东西不能吃,吃进肚子里,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鹿元元的眼睛也跟着一动。   不过,卫均捂着她的嘴,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他说的是什么,她很明白。   在长岐山地底下的时候,她故意逗他来着,就是要让他心痒痒。   可是,再看他现在,他猜出来了,但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而已,看样子也没有任何或夺回来或为那颗香桂报仇的意思。   这人,多怪!   卫均抬手将铁窗关上,庄禾的脸也被阻隔,看不到了。   他是挺自在的,连个嚎叫都没有,真把这地儿当家了。   卫均揽着鹿元元往回走,踩着台阶上去,水榭依旧静悄悄。   出来了,闻着了水汽,鹿元元又忍不住打喷嚏。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风寒了呢。   “回去吧。”卫均说,一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尖。   “不是说你负责把我运回去嘛,现在就走不动了,运吧。”张开双臂,她耍赖不走了。   “土匪,你但凡走到山根底下说这话,本王也背你。”卫均无言,转手扣在她后颈上,推着她走。   “是不是男人?就这么点儿路都走不了。”嘟囔,但还是被迫前行。   “到底是不是男人,你不是亲眼见过了吗。”卫均就是不背,非要她自己走。   “那是一回事儿嘛。”他说的跟她说的,完全两回事。   顺着长廊往回走,这庄园是真的安静,别说护卫了,连下人都不出来随便走动的。   若不是这灯火通明,真会以为这里无人住。   “卫均,你说庄禾的脸是真的吗?”鹿元元还是在纠结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会的妖术可厉害,没准儿真把那假皮弄得跟真的似得。   “是真如何?是假又如何?”卫均垂眸看了她一眼,原本按在她后颈上的手也转为搭在她肩膀上了。   “是真的,那我就好奇他爹妈长啥样,能生出他这样一张脸,基因肯定占一半。若是假的,那就没啥意思了,假的就假的呗,我心里也能平衡些,证明老天爷还是公平的。”鹿元元如是道。   她这样说,卫均也不由的弯起了薄唇,“许是真的吧。”不得不承认,世上就是有些人的脸,长得如此优越。   闻言,鹿元元扭头去看卫均,“庄禾是耀眼夺目的,但是呢,这么一看,王爷长得也非常好看嘛。将来你生的孩子,肯定不会丑。”   卫均也睨了她一眼,“未必,很可能长得像土匪。”   听他这话,鹿元元还真反应了那么一下,之后才明白,说她呢。   “你说你这人,我和你才牵牵手而已,你居然要和我生孩子?”色。   卫均弯起薄唇,揽着她踩着台阶往半山上走,“你不是也在想着把本王摸全乎了嘛。”彼此彼此。   他这样说,鹿元元就不知声了,那不是口出狂言,是真想过。   选定半山这个地方做居室,真是有点儿蠢,因为往上走,挺累的。   待得到了,两条腿都走酸了。   卫均这厮也不背她,鹿元元觉着,他特像孩子家长。推着孩子往前走,用言语做鼓励,但,能不伸手是绝不伸手。   她也不知道他咋想的,把她培养成全能人才,还能出国给他争光啊?   “你要进去?”进了一楼了,鹿元元往楼梯走,一边回头看他。   卫均双手负后,看了她一眼,“你可知,这里原来是谁的住处?”   “你可别蒙我了,这里肯定没人住。我之前上来的时候,这里啥都没有,连被子都没有。”糊弄谁呢。   卫均笑了一下,也没吱声,就那么慢悠悠的随着她身后上了楼。   到了楼上,他倒是各处的都看了看,跟来做卫生检查似得。   鹿元元没管他,直接回了居室,将窗子关上了,因为这夜里风真有点儿凉。   那人到门口了,她回头看他,“你还是不要进来,说起来,这里叫闺房吧。”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迈步进来,视线从那大床上掠过,“很不错。”   “那是,弄得跟婚床似得,我这晚上睡觉真得掀开被子好好看看,是不是在里头给我藏了个男人。”走到床边坐下,她这说法倒是也毫不夸张。   卫均几不可微的扬眉,她的话,让他莫名觉着有丝丝的不爽。   “参观完了?晚安。”他看的也差不多了,鹿元元抬手挥了挥。   卫均转过身来,朝着这边走了两步,“以前倒是从未想过,你胆子如此大,毕竟一直十分爱护自己。当时是如何想的,把香桂吃了。”   随着说完,他就旋身在鹿元元旁边坐下了。   视线跟随着他,鹿元元抿了抿唇,“你说啥呢?听不懂。”   卫均抬手,落在了她头上,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本王以为,这事除了你我没人知道。庄禾猜出来了,他若不答应本王的提议,那就只能杀了灭口了。” 第224章 他娘来了   灯火明亮,就这般盯着卫均的脸,他瞧着可真没有什么恶意,是那种一切从她出发的模样。   鹿元元慢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我听不懂。”   她是真行,若说装傻,那就一装到底。即便人家都点破了,话说的如此明白,她还是能够继续装,不会破功。   说起来,这也是一项技能了,一般人不具备。   卫均看着她,瞳色幽深,片刻后,他才几不可微的颌首,“听不懂就算了。只要记得,以后不要乱吃东西。”   “多谢王爷。”鹿元元立即道谢,顺坡下驴下的那叫一个溜。   卫均也有那么几分无言,捏住她的耳朵尖,微微用了些力气,“一会儿便休息吧,不过,休息之前,本王还是有些事要跟你说说。”   “都这个时间了,你还要跟我说什么?您快回去休息吧,大半夜的在我这儿,又不干别的,到时我出去说都没人信,洗都洗不清。”她不想听了,把他捏自己耳朵尖的手拿下去,请他出去。   卫均微微歪头看她,还想说什么,就被她推着站起来了。   “真不想听?”他后退了一步,还是非常好心的问了一句。   “晚安。”直接把他推出门外,她挥了挥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主要是她犯困,他在这儿晃悠晃悠的,晃得她眼花缭乱的。   这老男人,他自己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拥有多大的魅力,尤其是那双眼珠子,撩人的很。   她刚刚盯着他,心底里莫名骚动,特想抠他眼珠子。   回到床上,把床幔放下来,钻进去,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不是特别好,主要是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新换的。所有的新东西都有一股味儿,洗的再彻底,但还是有味儿。   她所处的这张床,被褥床单床幔等等,都是那股味儿。   翻来复去的,她醒过来了,透过床幔都看到了映在窗子上的树枝影子,她就准备爬起来赶紧去开窗,呼吸新鲜的空气洗洗鼻子。   不过,她这边儿刚爬起来,就听得门外有声音,下一刻房门被敲响,之后就是阿罗的声音。   “元元,快起来,肃王他娘来了。”阿罗说,语速也很快,可见是很着急。   鹿元元靴子都没穿上呢,听到这话,她倒是反应了那么片刻,肃王他娘?   啊,卫均他娘。   “为什么?”眼睛跟着睁大,鹿元元很不理解,卫均他娘为什么要来?她不是在宫里吗?   “你说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来见你的。快收拾收拾,赶紧下去。”阿罗的音儿听着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鹿元元答应了一声,然后才开始换衣服。   换了一身颜色素净的衣裙,长发简单的挽了一下,她也不会那种繁复的发型,反正平时怎样就怎样。   从房间出来,她还没说话呢,倒是阿罗上下的看了看她,然后就拉着她去洗脸。   “这么早,她老人家就来了,看起来是个很心急的人嘛。”鹿元元说,但没得到阿罗的回应,阿罗把她往水盆里按呢。   “哎呀,别急别急,我自己洗,你要淹死我啊。”鹿元元像个木偶,旁边丫鬟给捧着洗漱用品,也不由得憋笑。   “你呀,严肃点儿。这世上的婆婆,哪个都喜欢秀外慧中的儿媳。你若真想跟王爷长久,就好好表现,稳重些。”阿罗说她,真是因为这一大早的人家来了把她也吓着了。   他们昨天才到,人家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显而易见,就是要见鹿元元啊。   那婚约这么多年了,但他们一直在青溪城,关于鹿元元本人,估摸着皇帝都不知道她啥样。   倒是以前鹿判和兆兆进宫见过皇上,皇上会做这个决定,如今想想,想必也是因为鹿判的人品。   “成,我都知道了。”鹿元元擦脸,一边叹道,很听话的样子。   她也不会化妆,只是简单的在脸上涂抹一些护肤的脂膏,丫鬟手里捧着的胭脂水粉都是摆设。   不过,本就唇红齿白的,哪用得着那些?   整理好,她站在阿罗跟前让她做最后的检查。   阿罗满意了,两个人这才离开。   眼下,那位宸贵妃娘娘就在山下的花池赏花呢,并且,乔小胖去陪着了。   说起来,乔小胖就具有一种勇士的精神,他谁都不惧。   他不似阿罗,在得知宸贵妃娘娘来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要鹿元元好好准备,不能丢了脸面。   他想的是,那得去见见这种人物啊,好好瞧瞧,再聊上几句,之后自己得记录下来。   所以,他去陪着,也在可想之中。   下了山,直奔花池。庄园里留了一部分的护卫,他们眼下也都在那边儿。保护不保护的不知道,反正是侧面烘托出了宸贵妃娘娘的高贵。   往那边走,阿罗倒是一路的叮嘱,虽说她也没什么经验,但在青溪城那么多年了,见过的人和事儿也挺多。   这婆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儿媳又该如何的做,总是见过不少。   见得多了,也就自动的汲取经验。   听她说,鹿元元也答应,但,到底有没有进脑子,那就不知道了。   到了花池,远远地,就看到那边的一行人。首先,都是女人,那是正经从宫里出来的,各个亮眼。   宫女嬷嬷的跟随着,簇拥着的,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不过,极具气质。   若说样貌如何,不敢瞎吹,可气质很绝,那种出自大家,从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气质。   乔小胖的确是陪着呢,正在跟宸贵妃娘娘说面前刚刚冒出骨朵的小株丁香。   到了这花池附近,鹿元元就有点儿难受,有的花开花了,太香了。   常人闻只是淡淡,但是,在她闻起来,能活活把她给呛死。   憋着气的往那边走,马上快到近前了,那边也有嬷嬷提醒了一句,宸贵妃也转头看了过来。   她的墨发挽的精致,淡淡的妆容,即便是上了年纪掩不住一些眼角的纹路,可还是非凡。   若说她能生出卫均这样的儿子来,也不稀奇,基因挺好。   到了近前,鹿元元先看了看宸贵妃,随后便与阿罗一同拱手行礼。她们就是采星司的请安作揖方式,独树一帜,可说是江湖气了。   宸贵妃看着鹿元元,慢慢的打量,从她的面上,一时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第225章 他娘来了(二更)   不只是宸贵妃一个人的视线在她们身上,连带着她身后的那些宫女嬷嬷的,也一并在瞧着,估摸着是觉得很稀奇。   说起来,鹿元元那也是大名在外的。他们鹿家有着非常具有传奇性的鼻子,在采星司,甚至在朝上宫里,有一部分人是知道的。   他们从最初听说,就会好奇拥有那种非常灵敏的鼻子是什么样子。   是如何长出那样一种鼻子的?是不是鼻子里面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这当下,就有不少人盯着鹿元元的鼻子看,一时倒是忽略了她的长相。   “过来些。”宸贵妃开口,叫鹿元元过来。   闻言,鹿元元也走过去些,和宸贵妃一步之距。她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说起来,像宸贵妃这种年纪的女人,她身体挺好的。通过这气味儿,就闻得出来,保养的相当好。   她看鹿元元,鹿元元也看她。   长了一张懵懂娇甜的脸,尤其是眼睛,虽是黑白分明,但又透着那么一股单纯无措的劲儿,像是什么刚出巢的雏鸟。   小脸儿长得好,气色也非常好,白里透红的,一看就身体好。   看了一会儿,宸贵妃忽然微微偏头,“把东西拿来。”   不明她什么意思,鹿元元往她旁边看,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宫女过来,她手里可是一直托着一个托盘的。   托盘上,摆放着三件白色的折叠起来的衣服?   “你来看看。”宸贵妃就这样说,但具体是什么意思,那就不知道了。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那小宫女直接把托盘送到她跟前儿。   垂眸去看,这还真是三件衣服。   只不过,这衣服好像有点儿小吧。   抬手,拿起来一件儿,随着她拎起来,这衣服也展开了。的确就是小衣服而已,瞧着这大小,一岁左右的小孩儿穿的?   料子是极好的,这摸在手里,跟云朵也没什么区别了。   再就是,这衣服不像是新的,是穿过的,旧的?   阿罗和乔小胖都在看,他们俩此时倒是非常默契的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这宸贵妃大概是知道鹿元元来了月事身体正常的事儿,这是,来催生孩子的?   想想也是,卫均都这么大岁数了,是该着急。   不过,这么多年,他分明没问题,为啥不私下生几个?偷偷藏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   鹿元元拿着那小衣服看了看,随后就放到了鼻子下,她也微微低头,轻轻地嗅了嗅。   闻过了,就放回去了,又拿起了另外一件小衣服。   质地是一样的,也是穿过的,旧的。   她依旧闻了闻,又放回去,再拿起第三件。   她就那样做,也没人说什么,主要是因为宸贵妃什么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都闻过了,鹿元元全部放下了,这才抬眼看向宸贵妃。   “娘娘,这件儿是王爷穿过的。”她指着中间的那一件儿,边说边弯起眼睛笑。   她这样说完,宸贵妃也笑了,“你还真闻出来了,都多少年了,这衣服也洗过很多次了,没想到你还能闻出来。你这小鼻子,真是不一般。”   “那是因为王爷有体香,他香喷喷的,只要穿过了这件衣服,出过汗,之后再怎么洗,那味儿也不会消失。”鹿元元解释,那衣服不止有卫均身上的味儿,还有淡淡的奶味儿呢。   倒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均儿还有体香?”   “是啊,王爷有一种花树的清香,因为体温,所以闻着又有点儿甜。其实,我之前也没见过太多自带体香的人,王爷会这样,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今日见了娘娘,就知道原因了,娘娘也有体香。不过,娘娘的体香倒是特别,是那种春日里刚刚出土的花草的自然香。这种香气,也只有冬去春来的那短短时日才有。原来,这是遗传。”鹿元元说的特别认真,再加上她的脸蛋儿和眼神,那是丝毫的看不出任何假来。也就是说,但凡看着她的脸,再听着她说的话,那就绝不会怀疑,都是真的。   这种话显然宸贵妃也是头一次听到,并且刚刚出土的花草自然香?那是什么香?   伸手,宸贵妃轻轻地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腕,然后牵着她往花池深处走去。   那些宫女嬷嬷都没跟着,阿罗和乔小胖有点儿着急,但也没法儿跟随,只得直盯盯的瞅着。   拉着鹿元元往花池里走,不少的花都开了,让鹿元元很是受苦。她就只能一段一段的呼吸,尽力的屏息时间久一点儿,缓过那要打喷嚏的劲儿。   头一回见,人家在旁边,还那么气质雍容,她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多不好。   “其实啊,很多年前本宫就与均儿说过,不如就在民间生养几个。不为别的,待得他年迈之时,也不会因为孤家寡人而忧愁。他一直不同意,且因为此事,还与本宫生过气。这眼下,本宫倒是明白他为何一直不同意,原来,他是喜欢你这样的姑娘。本宫这儿子,是个隐藏的情种。”宸贵妃说完最后一句,反倒是笑了。   鹿元元也没吱声,卫均是不是喜欢她这样的,她不知道。反正,对她还是极为宽容的。   气量小,心胸狭窄,让这样的人宽容,是不容易。   当然了,这话她也只在心里说说了,怎么能跟人家母亲说你儿子气量小,心胸狭窄?   “说起来,均儿比你年长许多,你觉着他如何?”在花儿最多的地方停下来,宸贵妃转眼看她,一边和善的问道。   “王爷很香,他在我身边的话,我都闻不着别的了。”鹿元元也无法去用一些天花乱坠的词儿去夸卫均,想来也很多人在宸贵妃面前夸过他,她可能都听烦了。既如此,她就说她自己的想法呗。   的确,这种说法宸贵妃是头一次听说,不由的轻笑,“自从生下他,本宫也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香气。”   “是真的香。这么多年来,我见过自带体香的人屈指可数。不过,倒是每一个都拥有一张可称倾城的容颜。我想,只有此种容颜的人才能有体香吧。”鹿元元小声的说,最后还有点儿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拥有的缺憾,倒是可爱的紧。   这种话,可不谁听了都舒服,宸贵妃轻笑,又抬手摸了摸鹿元元的手臂。   鹿元元就只是弯着眼睛笑而已,十分坦诚的模样,不掺半点儿的虚假之意。   就在这时,远处的那些宫人忽的跪地请安,人多,动静也大。   鹿元元和宸贵妃看过去,一袭银白的挺拔身影出现,是卫均来了。   鹿元元若有似无的松了那么一口气,总算是来了。   这人,他娘要来他都不提前说一声的。   看着他走过来,宸贵妃的满目慈爱那真是要溢出来了,其实这时候很能看出他们的母子相来,还是相似的。   “母妃。”到了近前,卫均先行给宸贵妃请安。   从他那每一个姿态都看得出,他对自己母亲是极为敬重的。但是,又并非寻常人家那种母子感情好的没有间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距离的,但可忽略。   宸贵妃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想着昨日在宫里见了,今日本宫来见元元,你还是会来的。不放心吗?本宫又岂会为难你喜欢的女子。”   “母妃,您把儿子儿时的衣服都翻出来了,那还不叫为难?”卫均说完,才看向鹿元元,她也正看着他呢,那小眼神儿,里头跟有两颗星星似得。   “不是你说元元的鼻子什么都闻得出来?”宸贵妃也很无言,分明是他自己说的。   “王爷小时候就挺香的。”鹿元元适时插嘴,其实也不觉着宸贵妃是为难,她可能就是好奇呗。就寻思着,一个人的鼻子再灵敏,能灵敏到什么程度。   听她说完,卫均不由的弯起薄唇。又一步走到她身边,视线在她的脸和她身后的那些花上各扫了一眼,就忽的抬手绕过她的后颈,直接把她口鼻给捂住了。   鹿元元被捂得不由微微仰头,但却老老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转着,特别听话。   “你们这是”倒是宸贵妃不明所以,这是做什么。   “母妃,日后再和她说话,可去清净之处。这里都是花,她鼻子不舒服。”卫均给解释,又一边低头去看在他手底下老老实实的人。那样子真是极其可爱,甜丝丝的。   “本宫倒是没有考虑到这处。好,咱们也别在这儿了,今日带了些宫中的膳食过来,昨日你回宫,也没顾得上吃。你说元元爱吃鱼,嬷嬷在膳房挑了数条过来。许久没一同用过膳了,今日就都陪着本宫。”宸贵妃轻声说,此时倒是展现出那么些许的寂寥来。   “有鱼吃?那倒是好。王爷此前曾命令我,若在他面前吃鱼,之后就得跟他隔着两条街,不许接近。一会儿吃完了,我就去山上待着,王爷觉得如何?”把卫均的手拿开些,鹿元元就开始说话。   只不过,她话说完了,就又被卫均给捂上了。   “的确应该把你送到山上去。”卫均无言,这事儿倒是记得清楚。   仰头转着眼睛,精怪精怪的。   宸贵妃看着他们俩,面上带笑,自己儿子会这样,倒是真的从未想象到过。   此前倒是觉得皇上乱指,为一时仁义。但,这也叫歪打正着了吧。 第226章 名正言顺   这宸贵妃大概真是想跟儿子好好的一块用一餐饭,当时听她的语气,好像只是带了少许的膳食来,就是个借口。   然而,当这餐饭摆好的时候,进了饭厅,鹿元元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这会儿才算是了解了一个母亲时时刻刻是什么样的心怀,那就是,一切从儿子出发,都是为了儿子。   鹿元元粗略的看了一下,觉得这桌上得有一半都是那种补身体的,是真不怕把她儿子给补得鼻子流血。   另外三分之一是用鱼做的不同的菜品,做成各种各样,只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是鱼的。但是,鹿元元有鼻子,她闻得出来。   三人落座,后面,那些小宫女给布菜,动作利落又干净。   “行了,你们下去吧。”菜布的差不多了,宸贵妃开口,要那些宫女嬷嬷去外面候着。   饭厅的门被拉上了,只有这三个人,宸贵妃看着他们俩,“快用膳,一会儿凉了味道也没那么好了。”   鹿元元用眼角余光瞄着卫均,见他拿起了玉箸,她也才动手。   小宫女是极为有眼力见儿的,给她面前布的菜,都是鱼。   夹起一颗白白的圆润的鱼丸,鱼肉弄得这么精致,倒像是艺术品。不过,也的确会非常的麻烦,敲打的这么Q弹,手腕都得敲折了。   “好吃么?”卫均直接动手将那盛放鱼丸的盘子挪到了她面前。这些东西看起来是挺好看的,但是,吃起来的话   歪头看他,她两腮还鼓鼓的,“你尝尝?吃鱼啊,对眼睛好。当然了,你眼睛本来就漂亮,不吃也没事儿。”   一脸无辜的说着撩人的话,她说完了又好像没她什么事儿了似得继续跟鱼丸较劲。   卫均看着她,下一刻就笑了。   他笑,宸贵妃也不由露出笑意来。   “说起来,这新年过了,你也又长了一岁。别的事情本宫倒是不急,就是青岭那边儿十年前可就准备好了,你和元元,也抓紧?”宸贵妃轻声的说着,她语调是那种自然的不疾不徐,听起来特让人心情好,也会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去听她说的每个字。   鹿元元是竖起耳朵听了,但是,她没怎么听懂。   没听懂,她也不插嘴,也不问,就继续听呗。   总是能听着关键信息来,那时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卫均看了一眼鹿元元,“不急一时。”   “说不急一时之前,你应该看看自己的年纪。本宫也老了,虽是不能如他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含饴弄孙,可即便是偷偷摸摸的,本宫也想体验一次。”说道最后,宸贵妃倒是真生出一股年迈孤寂来,瞅着叫人怪于心不忍的。   那个没抬头的人始终在听着,这回听明白了,宸贵妃着急要抱孙子呢。   刚刚在花池见面,她就说起了以前她叫卫均偷偷在外生养的事儿。这回,可是催的更紧急了,因为目标在此处呢。   宸贵妃这样说,卫均反而是真说不出话来了似得。   若是说其他宸贵妃的同龄人,这个年纪,的确是都抱孙子了。   “元元,眼下你们家也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当年皇上给均儿与你赐婚,你年纪还小。现如今,年纪也到了,对于何时成亲,你可有什么想法?”在卫均那儿得不到什么回答,宸贵妃转而问鹿元元。   都问到这儿来了,鹿元元也低不下去头了,抬头,她那小眼神儿,真是一瞅都叫人不忍心。她都这样懵懵懂懂呢,还叫她生孩子?   卫均睨了她一眼,薄唇也跟着弯了起来,深知她那装模作样的本事,可会骗人了。   看着她,宸贵妃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间啊,你和卫均去青岭看看。那里,十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了。隐秘,生养孩子再好不过了,是本宫那时精心挑选的地方。”   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她这样答应了,宸贵妃倒是也不再说这事儿了,只是瞅着还是有些不甘。   他们母子继续的说话,当然了,大部分时间是宸贵妃在说,说事关皇上的一切。比如,后宫,比如,他的身体等等。   鹿元元就是不吱声的在慢慢的吃,耳朵里头在听着,心里不由叹气,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啊。   即便是如宸贵妃这种看起来格局非常高的女性,但,还是有许多的烦心事。   而且,那最多的烦心事,都来自于自己的丈夫。   她吃饱了,那母子俩也说完了,其实,他们总共也没吃多少,大部分都是鹿元元的战绩。   也这个时辰了,宸贵妃得回宫了,临走时,她还是又重复交代了一遍,要他们俩去青岭先看看。   鹿元元还是那小表情,不明白,不懂。心里却在叹她真是执着,估摸着是看别人都抱孙子了,心里着急,成魔了。   一直送到了庄园门口,看着那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鹿元元在心里头说了一句娘娘慢走,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慢慢的转头,看向旁边的人,“你娘今天要来,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就等着兴师问罪呢。   卫均也转过头来看她,“还记得昨晚本王临走时说的话吗?是你自己不听,硬生生将本王推出门外。”他当时就是要说这事儿的。   本是要告诉她,他母妃必然会说青岭,以及着急于生儿育女的事儿,他想教她如何应对,如何说。   但,她没给他这个机会,怪他咯?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鹿元元动了动眼睛,“所以说啊,还是贵妃娘娘她宽容。我这毫无准备的,也算失礼了吧,她老人家完全没计较。”   谁又想得到她会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奉承,卫均失笑,“是很宽容,同时也鉴于你还算人模人样。若是丑八怪,你也见不着宽容了。”   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卫均的话说的真真假假。   “人之常情,我非常理解她。当年为了保护你,都能想出这种永绝后患的法子,这么多年来,也必然会为了你的后半生做多种打算。不过也是稀奇了,养孩子的地儿都给你选好了,你为啥不偷偷生养几个?”他是正常的,孩子又不会从他肚子里冒出来,他去撒个种子就成了嘛。   卫均侧目看她,“你可知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守约吗?本王与你有婚约,不管你如何,本王若在外生养,置你于何地?显然,你不具备守约的精神,是个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的土匪。”   “哎,你这怎么说着说着开始骂我呢?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就如贵妃娘娘所担忧的,害怕你年迈之时孤寂。”鹿元元怪声。人啊,若是感觉孤寂,那肯定是活的不顺心,和有没有儿女绕膝没关系。   “不是有你在床前伺候吗?谈何孤寂。”卫均如是道。   “嘿,你还想着让我伺候你呢。”这人,想的倒是挺美。   “难道这不是以前你们三人暗地里商议出的结论?”他可不是胡说八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人,从哪儿偷听来的?   “乔小胖的册子里。”很简单啊,都在里头记着呢,什么都有。   无言以对,“你还带偷看的。”没素质。   “本王是光明正大。”他还不至于去偷看。   鹿元元哽了哽,心想八成是乔小胖也止不住的想嘚瑟自己的采。人家卫均要看,他就给看了。   “待得过些日子无事,咱们去青岭瞧上一瞧。那地方的确是不错,清幽,安静。”牵着她的手,朝着半山的台阶上走,一边说道。   “看样子,你是之前就去踩过点儿了。”青岭,她哪知道在哪里。   “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何处都去过。”他可不是为了去看那养孩子的地儿的。   “你也不用解释,即便你跟我说,这么多年来,你私底下偷偷的去和美女幽会过,我也觉着可以理解。这人生在世,活的不就是个恣意嘛,我宽容你,你宽容我的,和谐。”鹿元元眯着眼睛说,这些事情,其实她能看得开。毕竟,也不能总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啊。   听她这话,卫均却是没高兴,慢慢的转眼看向旁边的人,“你宽容本王,那是你胸襟坦荡。但,本王未必会宽容你。”   这话说的凉飕飕,鹿元元斜着眼睛去看他,“你看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卫均几不可微的冷哼了一声,一手绕过她后颈,直接把她的脸给罩住了,“权当是本王曲解了你的意思,但,本王还是不会宽容你,明白吗?”   “明白。”含糊的说出明白两个字,她再明白不过了。   看吧,就说他气量小心胸狭窄,这不就来了。   慢慢腾腾的到了半山,鹿元元再次后悔当时的决定,就不该选在这个地方,太累了。   推着她后背,卫均算是借给了她一些力气,但又绝对不会全部协助,想让他背着,那是不太可能。   鹿元元就觉着他这人奇葩,自己不偷偷的去生养,反倒是对她像训练孩子似得。   “倒是今日母妃的一个提议你有没有考虑过?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想何时成亲呢?”推着她往楼梯上走,卫均忽然问道。   那往上迈步的人动作一顿,然后慢慢的回头看他。 第227章 名正言顺(二更)   回头看他,他也抬眼看她,四目相对,他眼睛里是认真的,纯粹的。   可见,他在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想这个事,没做别的打算。   眨了眨眼睛,鹿元元向后伸出一只手,把他原本推她后背的手给抓住了。   就那么拉着她,继续往楼上走,她没回答。   卫均也没再吱声,只是任由她拉着,一直到了卧房。   卧房收拾的干干净净,这里的下人做事利落,无可挑剔。   一直拉着卫均到了窗边儿,阳光正好,她面对着他,仰脸盯着他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   卫均也不动,就站在那儿任她看,她这种仔仔细细的看,真的是会撩的人心痒痒。   看了好一会儿,鹿元元才长叹口气,“结婚这个事儿,我随缘,并无强求。不过,其实我心底里有那么一些小歉疚。这歉疚来源于我的脑子,我有病,一旦犯病了,就把很多事都给忘了。我总想,咱俩单独在一块儿的时间有很多,但,也犯了好几次病。这忘了的,其实不只是发生的事儿,可能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我也给忘了。”她愧疚的是这个,而且,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想想这些事儿,就更觉着自己是个残废了。   卫均真是没想到她忽然间还能说这么真挚的话,毕竟,她一直都以这张面容又带着鬼精鬼精的劲儿游戏人间。   看着她,卫均慢慢的弯起了薄唇,抬起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耳朵尖。   “所以,你都暗地里做过什么补救?”卫均还想听她继续说。   眼睛一转,她身体微微歪斜,靠在窗台上,“睡觉之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十遍‘我喜欢卫均’‘我喜欢卫均’‘我喜欢卫均’。”   她说完,下一刻就被卫均给揽到了怀里,撞在他身上,她仰起脸,从这下方往上看他的脸。   “你说你,整日里这小脑袋瓜儿都在研究些什么?”研究出来了,还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你应该是见过给别人洗脑的,没见过给自己洗脑的吧?我就是这样的,硬生生的给自己洗脑。只是几天的时间,成效颇显著。”鹿元元小声的说,她其实也搞不懂到底是因为给自己洗脑有效果,还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觉着卫均不错了,这段日子只是一个加持罢了。   “非常好。往后,在睡觉之前,那句话默念二十遍。”他很喜欢她这种给自己洗脑的方式。   “那得累死我。”二十遍?那太多了。   瞧她那小声嘟囔的样子,卫均慢慢的收紧手臂,一边缓缓低头。   他靠近,她自然有感觉,热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跟着眯眼睛,“我跟你说,我不想再忘了这些了。所以,你慢点儿。”他都没怎么样呢,只是靠近,她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   心跳加速,不是好兆头,会犯病,会忘记。   她不想忘,这么爽的事儿若忘了,多亏啊。   卫均一手摸着她的后脑,“本王也不希望你忘了。”   笑了一声,鹿元元就把眼睛闭上了,等着他低头凑近自己。   她说让他轻一些,他的确就轻一些,很温柔,很缓慢。   只不过,温柔缓慢也无法让她的心脏慢下来,反而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快。   在濒临犯病的边界,倒是卫均很适时的放开了她。   睁开眼睛看着她那迷醉的脸蛋儿,又不由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一下,“很好,没犯病。”   缓缓的把眼睛睁开,一片水雾,的确是迷醉着的。   “其实吧,我若是喝酒的话,犯病的阶段会延长。虽说,醒酒之后就忘了,但总不至于忽然间的倒地就睡。到时候咱俩若想时间绵长的话,我就喝酒。”她小声的说,这会儿忽然担心的是因为犯病咔嚓就睡过去了,什么都做不成不说,她也郁闷。   “不急。”她连这个都开始琢磨了,卫均摸着她的额际,很开心。   “能不着急嘛,你娘想抱孙子呢。”她哼了一声,这不是着急不着急的事儿。就是,这身体有这毛病,很是拖后腿。   这若是以前那个身体,哪会有这些烦人的事儿,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起这个,卫均也不由笑,“她是很着急,不过,急不来。”   鹿元元不置可否,怎么说呢,她瞧着宸贵妃的样子,也是有些许同情的。   反正,若是换她到那个位置上的话,做的肯定也不会比宸贵妃更好。作为一个母亲,她真是为了儿子尽了最大的努力。   “其实说起来,你也挺根正苗红的,单守约这一项,寻常人就比不过。”靠在他身上,比靠着窗台舒坦。   这种夸奖也很是让卫均理解不了,守约,那不是应当做的吗。这天底下,没有太多‘应该’之事。但,这种守约,是必然。   “看你这表情,好像我说了什么天外之语一样。宸贵妃说要成婚,不知要如何折腾?”在青溪城倒是看过别人结婚,但卫均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原来,是怕麻烦。”居然用折腾这两个字来形容。   鹿元元动了动眉毛,没吱声,果然就是怕麻烦。   “如此说,你是答应了。”卫均微微歪头,轻易的从她的话语里分析出另外的意思来。   眼睛转了一圈儿,她还是没说话。   “既如此,本王来做。麻烦……尽量不麻烦。但,名正言顺还是要的。”这也是首要。   不只是他要名正言顺,而且是,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   他这样说了,鹿元元也就信了。、   名正言顺?她对此倒也不是很执着。但他执着,那就顺着他呗。 第228章 天下太平   一朵仙凰神花,虽然数量单一,可就让时间主宰道场中,复苏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其内更是道音轰鸣,极度的神秘。   嗖!   萧叶的身影,毫无阻碍的冲了进去。   放眼看去,这个世界论地域,堪比三千大界,但却没有明显的疆域划分,八方六合浑为一个整体。   “嗯?”   萧叶才冲进来,神色便是微变。   在这里,他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关于时间大道的波动。   反而感受到,各种先天神灵血统的气息残留。   同时,在这个世界中,叠纪交替冲击所特有的邪恶气息,更是铺天盖地,强盛无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萧叶震惊不已。   这个世界从外面看流光溢彩,但其内却早已残破不堪,到处都充满了殇,饱受战火的摧残。   萧叶的心神恍惚间,像是冲出了夕月洞的世界,重新回到了,处于第二阶段后期的大禁天一般。   “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萧叶暗道。   就冲着那朵仙凰神花,复苏此地的动静,这个世界就绝对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萧叶很快就发现了一把丈长神剑。   此剑的取材,虽然比不得尊刀,但也是举世罕见的神材所铸就,无比锋利,相隔甚远,就让萧叶有一种切肤之痛。   “好锋利的神剑!”   萧叶仔细查看,顿时满脸的惊叹之色。   此剑分明属于翼神群族所有,其等级,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即使不用催动,靠着自身的锋利,就能轻易劈开上位道神的神体。   恐怕即使是御尉迟等十大强者,都不敢和这等神器硬拼。   可惜的是,此剑经历大战的波及,已经断成数截了,神威不在了,且被岁月侵蚀了很厉害。   在一旁,萧叶也寻到了一些灰烬。   那是此剑的主人战死后,神体神韵尽去,遭受到无数年的岁月侵袭所化作的。   后天神阶生灵,神体早已不受岁月的侵袭。   可一旦陨落,神阶本源消失,经历无数年,还是会慢慢消失的,否则如今的混沌世界,恐怕早已到处都是尸体了。   嗖!   萧叶继续在这个世界中前行,沿途又发现了许多可怕的神器,但无一例外,全部折断了。   仔细望去,沾染其上的神血,都已经干涸了,也不知道渡过了多少年,因为时间太长了,甚至被岁月侵蚀了,有些面目全非。   “这莫非是无数年前,某次叠纪交替冲击的战场一角,被一同封印在了主宰道场中吗?”   一路前行,萧叶心头大受触动,惊骇到了极点。   这些神器等级都很高,即使折断了,光是一个叠纪的时间,绝对无法腐蚀到这等程度。   “嗯?”   下一刻,萧叶突然表情微变,感受到一种气机在扩散,对他形成了某种指引。   那是古神后裔间,血统间的感应。   嗖!   萧叶加快速度,朝着前方冲去。   不久后,他身形顿时猛然停下。   只见惨烈战场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阴影。   仔细望去,那是一个似人似兽的生灵尸骸,足足有着万丈之高,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了,和周围破碎的道神器同眠。   但这具尸骸,饱受岁月的侵袭,却依旧栩栩如生,矗立在虚空中,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始终不曾倒下。   这,显然是一具古神后裔的尸骸。   其通体伤痕累累,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战斗,最终力竭而亡。   “这……”   萧叶瞪大了双眼,心惊肉跳。   这具尸骸实在太惊人了,也是这座战场一角中,唯一留存下来的尸骸,仅仅立身在那里,就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他拥有七星古神血统,且淬炼圆满,又是无量上位道神……”   萧叶仔细查探,顿时得出诸多结论,眼神越发骇然。   这具尸骸的主人,生前的实力,绝对达到了上位道神第五层次!   “难道这座战场中,那些折断神器的主人,都是在和他战斗吗?”萧叶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眼中爆射出两道精芒。   要知道,如今古神群族,已经没有了这等级数的强者,悉数陨落了。   而如今这具尸骸保存完整,其所有的宝物,也许也保存了下来。   这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藏宝库啊!   “师弟萧叶,为寻求机缘,冒犯师兄遗骸,还请见谅!”   当下,萧叶恭敬行礼,这才释放出神阶意志,朝着对方的神体冲去。   轰!   萧叶的神阶意志,才刚刚接触到这具尸骸,顿时引发了惊变,只是这具尸骸体内,像是有着五条神龙在嘶吼咆哮,化作一股反震之力迎面扑来,让他张嘴喷出一口神血,倒飞出老远。   实力踏入第五层次的上位道神,纵然陨落,也不是萧叶可以冒犯的!   “怎么回事?”   “这位师兄明明已经陨落很多年了,战场中其他生灵,尸骸都已经化为灰烬了!”   萧叶目光惊疑不定,修复伤势后,重新飞了回来,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进行仔细探查,渐渐的有所发现。   这具尸骸的主人,乃是无量上位道神,其神体得到五种混沌大道的重新铸就。   陨落了无数年后,同样受到了岁月的侵袭,神体的构成被破坏,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血肉枯萎,但却出现了一块块散发大道气息的碎片,涵盖了剥夺、返源、意魔、封神、永生五种混沌大道。   受到外界的激发,这些大道碎片在自动守护,形成不可动摇的屏障,挡下了他的神阶意志。   “大道碎片?”   这一刻,萧叶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因为他的神阶意志,笼罩了那些大道碎片,发现自己对五种混沌大道的领悟,竟然增强了一丝。   “我可以借助这些大道碎片,来提升自己对混沌大道的领悟!”   萧叶小心翼翼,数次确认,激动大叫了起来。   混沌世界,各种大道不可言传身教,大部分都需要通过血统来进行自我领悟。   但这具尸骸神体受到侵袭,无数年下来,滋生出了这些大道碎片,他竟然能拿来利用,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第一更到!) 第229章 天下太平(二更)   晚膳有点儿晚,不过,那还不是主人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待得晚膳被送上来,都快半夜了。   鹿元元依旧窝在床上,懒得动弹,倒是脸蛋儿红红,耳朵红红,脖子红红,甚至连露在外的两只脚丫子也通红的。   并非是她天生红皮,那是纯粹因为血液上涌,再加之羞的。   当然了,虽是羞,但她强行给压下去,所以结果就是如此,全身红彤彤。   更是软绵绵,真是骨头都被抽走了,瘫在那里,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实际上,她也不是没力气,只是这会儿瞧着没力气罢了。   晚膳摆放好,就在床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这位已经不行了呢。   卫均将手擦干净,在床边坐下,这才看向瘫在那儿的人,“还没缓过来呢?”   眼睛慢慢的转,看向他,“你干的那点事儿也不至于让我现在还缓不过来,就是不想动。”俗称就是,懒。   卫均伸手,将她给扯了过来,“这会儿就容你放肆了,需不需要本王喂你?”把她扯到自己腿上枕着,并用一手摸她的头。   “还有这种服务呢?不过,还是算了,心领了,饭我能自己吃。别的事儿,就得劳烦您了。”鹿元元挣扎着起来,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不经意间的风情万种,但她自己并不知晓。   盘膝而坐,两只脚也压在腿下,她这盘膝而坐能这样奇特,也是叫人叹为观止。   “不知本王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看她坐好了,卫均也将玉箸递给她。   “一会儿啊,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再给我弄盆儿洗脸水过来,还有漱口水,我就不下去了。”她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卫均看着她,片刻后慢慢的点了点头,“看你今日如此争气的份儿上,应了你了。”   “何为争气?”争气?这词儿是用在哪件事上的。   “争气于,没有犯病啊。”因为这个,他很欣慰。   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两腮鼓鼓,也没空说话。   没有犯病,说起来也是因为他做的好。   能感觉到他挺克制的,分明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吧,但碰了她几下就又收回去了。   她都抑制不住的把手往他衣服里钻,还是他给她拿出来了,让她深呼吸平缓心跳。   这绝对可称功力了,在那种时候还能考虑这些,鹿元元自认绝对不成。   卫均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倒是坐在那儿看着她吃。   鹿元元斜睨了他一眼,就觉着他那眼神儿和表情像老父亲。他好像根本就没想过,她这种四体不勤的,大晚上的吃这么多,又不下床,一晚上得长多少肉?   她自己都害怕长肉,他倒是宽容。   “不吃了。”不敢吃了,其实也就七分饱。   “饱了?”卫均问她,因为瞧她那表情,可不是吃饱喝足的表情,有点儿小纠结。   “唉,算了,不能吃的太饱。到时候啊,你就背不动我了。”她叹道。   “本王何时说过要背你了?”起身,他准备动手将这晚膳给撤下去。   “你这人,唉,算了,谁让我都占你便宜了呢。得了便宜,就不能卖乖了,不背就不背吧。”她乱七八糟的说着,一边身体向后,直接再次砸在了床上。   卫均看了她一眼,之后把东西都撤出去,片刻后,回来了,还真端来了一盆清水。   “得王爷亲自伺候,三生有幸。”她躺在那儿不动,然后就看着卫均在洗手巾,跟保姆似得。   “这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说话的好。   洗干净了手巾,卫均在床边坐下,动手给她擦脸。   闭着眼睛,任他给自己擦,倒是细心的将她脖子都给擦拭了一番,动作不轻不重。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了,可能天天都得干这种事,伺候我。有没有生出一种害怕来?”她觉着,他再仔细想想的好。反正,她就这样,是不会改变的。   收回手,卫均看着她,看起来,他好像真的在认真想这种可能。   “这难道不是乐趣吗?”很有意思啊,他从未做过这些。   “好吧,那希望王爷能一直觉着是乐趣。”他还挺乐观。   把她的手拽过来,擦拭。   鹿元元就那么瘫着,真像是行动不便似得。   他擦完了,她也翘起了腿,这会儿心情极好。   “夜深了,休息吧。”把漱口水给她拿过来,卫均说道,真的很像家长。   翻身坐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水杯,鹿元元看了他一眼,“你今晚不走了?”瞧他那样儿,是这意思。   卫均倒是面不改色,“也好。”语气之中,透着那么一股‘你若强留,我便不走’的意思。   鹿元元笑了一声,把水杯递还给他,“唉,我又能说什么呢?”   薄唇微扬,卫均接过水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又将桌子上那盏最亮的琉灯灭了,就慢悠悠的走回了床边。   鹿元元翘着腿躺着,眼角余光瞥见他旋身坐在床上了,她才把头扭过去,“咱俩啊,这是坐实了未婚夫妻的名分。告诉你,后悔可来不及了。”   卫均把靴子脱了,随后也慢慢的躺下了,“早就来不及了,你应当数一数,有多少次夜里我们单独在一起。”   转了转眼睛,鹿元元侧起身面对他,“所以说啊,你是老狐狸,我如此个清白单纯的人,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一世英名。”   “英明?”卫均笑,她那是什么英明?满肚坏水儿的英明。土匪一个,小心脏都是黑的。 第230章 潜台词   卫均说庄禾要求出来,但他准备耗他些时日。   不过,待得第三天,鹿元元去水榭那里准备再气一气庄禾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从台阶走下来,那之前紧闭的铁门是打开的,潮湿阴冷的空气从里头飘出来。除却这些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倒是依稀的还残留着一些庄禾身上的体香,但是,只是残留而已,人已经不在这儿了。最起码,得离开这儿有大半天了。   由此看来,这庄禾的确很急,说不准是因为这急而说了什么大话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谁想到他是这么不禁激的人,她只来了那么一回,他就待不住了。   所以说,这世上的人都一样,那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心理是相通的。   除非真的能看淡一切,但都能到那种境界了,完全可以出家了,还在红尘里混什么。   “这里还有个水牢?我说元元姐,你都知道这种秘密地方,为什么不跟老子说?”她正往上走呢,就正好碰到了走到这里来的乔小胖。   只有脑袋从那出口露出来,鹿元元仰脸看着他,“你这不自己都找到了嘛,哪还用得着我带你来看。”   “就说你是外向,这么快,就跟老子不亲了。”乔小胖一副她很不争气的样子,很是痛心。   鹿元元一步步走上来,对他那模样嗤之以鼻,“你下去看吧,不过小心了,可别把自己关在里头。”他就好奇,什么都想看看。   乔小胖哼了一声,待得她上来,他就迫不及待的下去了。   鹿元元到边缘的栏杆上坐着,吹着风,一边等着下去观光的乔小胖。   这庄园真是不错,不只是寂静,随着天气变暖,这里的空气她也能受得了。   花池那边,许多开放的花儿都被搬走了,因为她这个主人敏感的鼻子,那些花儿的命运也因此变得‘凄惨’。   等了好久,乔小胖才出来,在底下时间久了,他居然都被阴冷的变了脸色,这地儿,真不是人待的。   看着他,鹿元元也不由的弯起嘴角,“叫你好奇,难受了吧。”也不怕犯病。   “真是个折磨人的好地方,就说这些权贵各个扭曲,在家里头也得弄一个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打算要关谁。”乔小胖轻嗤,虽是如此说,但好奇不改,即便早就知道底下那环境,他也得下去看看不可。   走过来,在鹿元元旁边坐下,把自己的册子拿下来,这就准备开始将这水牢画下来了。   “我这庄园啊,你是把每一处都给画到了。说起来,你这种行为可视为不轨,但凡有点儿秘密之处,都被你泄露了。”鹿元元斜睨他,这些天他可没闲着,那册子上都是画。全部都是这个庄园,每一处,不同的角度,他画的非常好。   “老子这些东西,即便面世,也得等到你和卫均作古,甭担心。”乔小胖现在就是在记录而已,更可以说是兴趣爱好。   鹿元元不由翻白眼儿,“等我作古,你都烂成一堆渣儿了。”   乔小胖冷哼一声,“就你们这整晚不睡觉的,长寿不了。”   鹿元元哽了哽,“你睡觉的地儿离我那么远,我们那儿什么情况你都知道?半夜过来偷窥了吧。”   “还用得着偷窥?这卫均每天晚上过来,一早才走。这整晚的,老子就没在山下看见过他,你说他能在哪儿?不过呢,老子也放心,想来是没干什么,不然的话,你也不是这状态。”斜睨她一眼,他眼睛小,但可是极其的好使。   鹿元元身体向后,直接靠在了柱子上,“我什么状态?”   “昨晚吃的啥?”乔小胖就这么直接问。   不由的乐,“你是觉着,我若与卫均干了啥事儿,就肯定会犯病是不是?若是没犯病呢,你岂不是会惊掉下巴。”   乔小胖小眼睛一眯,“你若没犯病,那就说明卫均不行。”很是简单。   这回轮到鹿元元无语了,这话若被卫均听到,不知是何表情。   见她说不出话来了,乔小胖也高兴了。没吃过猪肉,但这么多年,猪跑少见了?   那每一次去长见识,那场面,那个刺激。就鹿元元这病,那种程度她受不了,不犯病才稀奇呢。   所以啊,乔小胖觉着,这还是个难事儿呢。   不过,对于外人来说,那就是乐子了。   夜幕降临,果然如同乔小胖所说,卫均回来了。   他就像什么夜里的生物一样,白天见不着,只有夜里才能瞧见本尊。   正好从浴室出来,他人也回来了,鹿元元歪着头,擦着自己滴水的长发,一边上下的看了看他,鼻子也跟着一动,“你身上这股子灰尘味儿,出城了吧。”在城里,可染不上这么多灰尘。   抬手,落在她肩膀上,又顺着她手臂往下,“在你身边,还真是什么亏心事都不能做,很容易就被拆穿。”   “那你就哪天去做点儿亏心事试试,瞧瞧我能不能闻得出来。”鹿元元弯着眼睛笑,这小脸儿,这会儿还真没笑出什么善意来。   手绕过她肩膀,把她揽在臂弯里,她身上沐浴过后的气息钻进鼻子里,卫均也不由得眼眸一紧。   “你说你白天不见人,晚上才回来。看似神秘,但我家小胖可清楚的知道你的踪迹。他今天都嘲笑我了,说咱俩整晚在一起,啥事都没干,总结原因,就是你不行。”可说非常坦诚了。   卫均用另一手把她手里的手巾拿过来,一边带着她往卧室走,“你如何想?”   “你还挺镇定,脸色都不带变得,还得以为你会生气呢。继而,就开始对我展示你的男人气魄。”鹿元元轻笑,这年纪大还是有好处的,就是没那么冲动。   但转念一想,其实他这样也正常,毕竟以前那么多年都被说是阉人。相比较起来,说他不行,算是温和的了。   “不急。”卫均说不急,并且还把她推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给她擦头发,瞧着是真不急。   鹿元元坐在那儿无声的笑,卫均这表现应该让乔小胖看看,他肯定会震惊的。   “你今天出城干什么了?”任他给自己擦头发,别说,他这手法还行。   “放出了一个大饵,本王亲自去布置了一番。”卫均轻声回答。   “饵?古有香饵钓金鳌,你这饵若是个好饵,那么钓上来的,就肯定是大家伙。”鹿元元依稀的,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好饵?只能说,尚可。”卫均的评价可没那么高。   鹿元元轻轻撇嘴,还不是好饵?庄禾不是好饵是什么?他的身份,生下来自带的血脉优越,一呼百应,不成问题。   “其实吧,仔细想想,想区分那些万辅人还是很容易的。在青溪城的时候,有一回夜里在巷子里碰见了一伙,他们当时不只是为了脱身或是攻击我们,用的是屎尿攻势。后来,又根据那些屎尿的,查到了在城里用画皮骗人的糟老头子。可是,有的妖术是用来杀人的,特别狠毒。相比较之下,那些用屎尿的人,只是戏耍而已。想来,那些并不恶毒的,应该就是当初陆屏所不齿的大万太保了吧。太保,这个名称,也极具深意啊。在真正的万辅人来看,相当于异类了,就是那种对敌投降换来的一官半职。”鹿元元小声的说着,所有的事情连贯起来,还是能窥得一些区别的。   放下手巾,卫均又将她的长发抓了抓,这才走到她对面坐下,“所谓的大万太保,也的确是当年万辅人所尽忠的某位王赐予的官职。这一点,你说对了。”她猜测的是对的。   “我这小脑瓜儿啊,还真是聪明。”鹿元元看了看自己的长发,还是很满意的。   “我们曾去过的那个地下宫殿,原本是庄禾祖上的闭关之处。那位所谓的大祭司也的确是本事非凡,那地方是他亲自设计,不只是因为要闭关,还因为那里也是他为自己设计的坟墓。香桂这种东西,也只有这个大祭司能够产出来,具体是什么道理,这些万辅人自己也搞不懂。当年他死了,那个地方就被永久的封上了,倒是留了地图给自己的后人。不过,因为一些事,地图遗失,那个地方便彻底成了秘密之地。直至上上个一甲子时,那个地方终于被发现,就是类似于陆屏的那些万辅人寻到的。他们想去找香桂,但并不成功,死了很多人。”卫均轻声的说着,给她讲这些事。   鹿元元听着,一边轻轻地点头,“庄禾他们家的人想必以前是很想找回去的吧,但他是个异类,他当时费尽心思的要找过去,就是为了毁掉那具尸体,让这世上再无香桂。”   “没错,他们祖上的确是流传有祖训,回那里寻香桂,重现万辅人早年的辉煌。”卫均说这话也很平和,并没有讽刺什么的,可见他在很客观的说这些事情。   鹿元元也不由笑,“但庄禾并不想做这些。再说,也不看看现在的天下,岂是他们能够兴风作浪的。不过,肯定有一部分人还是异想天开的,就如陆屏,她野心不小。”   “所以,这部分人,当下要赶尽杀绝。”卫均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捏住。   “庄禾若助力你完成了这事儿,你会不会也给他弄个一官半职的挂着?”想必当年的万辅人,就是这样成了某个势力的爪牙,然后混了个大万太保的官职。   “若是有时机再见着他,你可以问问。”卫均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鹿元元盯着他看,慢慢的摇了摇头,“可能也没什么机会见着了。这长得好看又有体香的人,往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某些人容易不开心。”边说,她边站起身,慢慢的转悠到卫均的身后。   她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站在他身后,一边用另一手抓他铺在后背上的墨发。   “知道便好。”她能够明白这一点,也是非常不容易了。毕竟,本性是个土匪,根本就没指望她能够去思考那么许多。   鹿元元小声的笑,因为把他的墨发一把抓,抓起来,他的后颈就露出来了。   他的脖子啊,长得那真叫好,不止长,线条还非常漂亮。   鹿元元就那么歪头盯着看,看着看着,她猛地低下头,一口咬在他后颈上。   卫均眉头一动,之后就笑了,任她咬。   其实她也不只是咬,舌尖湿润,反倒搔的他痒痒的。   一手抬起,抓住了她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往自己怀里拉,她也彻底的趴伏在他的后背上。   沿着他后颈,慢慢的往前,留下一连串的牙印儿。   不得不说,关于咬他颈子这事儿,她觊觎许久了。   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想过。   一直咬到他喉结上,那一口下去,就听到他哼了一声。   鹿元元松了口,微微歪起一点头去看他,“疼了?”   一手托在她的后脑勺上,卫均也垂眸看她,眼瞳漆黑,恍若那满载风雨的乌云一般。   “不疼。”怎么可能会疼?反而是,搔的他更痒了。   盯着他的眼睛,呼吸之间是都是他身上特别浓的花树香气。这只能证明他真的在血液翻腾,不然,味儿怎么会这么浓。   “你现在还觉着不急吗?”她问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急不急。   卫均揉着她的后脑,盯着她的脸,呼吸特别沉。   “你猜呢?”还要问?这还用问吗,他急不急,她是没感觉吗?   废话,当然有感觉,她还感觉的很清楚呢。   抿唇笑,用另一手更紧的圈住他的颈项,“若非不能叫乔小胖过来围观,我真想叫他好好看清楚卫均到底有多正常。”   被她勒的不由歪头,卫均无声的笑,“过几日,本王带你去青岭。只带你。”   “那我们家小胖得气的不行。不过也好,先看看宸贵妃娘娘都为她儿子做了什么准备。”生孩子什么的,她还没想过。不过,值得期待。   “带你去不是为了让你那看那些东西的。”垂眸看着她红红的小脸蛋儿,娇甜了得。   “我当然知道你的潜台词是啥,我又不傻。”她小声嘟囔,他什么意思她听不出来吗? 第231章 潜台词(二更)   日上三竿,头一回,卫均这个时辰还在这儿。   眼睛还没睁开呢,就闻着来自于他身上的味儿,因为有体温,所以是甜的。   就那么闭着眼睛笑,她一边伸手,果然,就摸着了他。   他倒是穿着轻薄,手这么一上去,就是热热的,他的体温。   “这个时辰还能摸着你,真是稀奇了。不过,你没走,这回乔小胖得好奇了,咱俩是不是干啥了。你说,我一会儿见着他,就装犯病了怎么样?”睁开眼睛,她边说边笑,觉着特有意思。   卫均就躺在床外侧,随着她说话,他也侧起身来,顺势抓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怀里来。   “你若真装犯病了,这一天,都不得消停。”依据乔小胖那心性,得一直琢磨着他们到底是如何做的,怎么个过程、   这种一直琢磨的劲儿,卫均受不了。   靠在他怀里,他是真的很热,大概也是因为早上刚刚起来吧,体温较之昨晚要高许多。   不过,他更好闻了。   “那倒是,他不敢从你那儿打听,但估计会跑来这卧室。唉,怎么说着说着,我就觉着我家小胖那么猥琐呢?”不能再说了,乔小胖好歹也算得上一个三流文人吧,形象还是要的。   卫均也不由笑,笑声是从胸膛里震出来,好听的紧。   “不过,你今儿闲着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声音,一边问道。   “闲着?倒也不是闲着,只是,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本王需要在场。”摸着她铺在脑后枕头上的长发,因为昨晚刚刚洗过,今日这手感像缎子一样,极好。   “重要的事?那晚上还能回来吗。你若不回来的话,我可不等你了。”翘起一条腿搭在他身上,舒坦。   “难道,你现在每晚都在等我?”卫均倒是不知道她在等他。   “不然呢,你真以为你元元姐每天都睡得那么晚?我又不是猫头鹰。”这不废话吗,这都看不出来。   “元元姐。”卫均说完这三个字,就笑了。   “笑什么?你若真叫我元元姐,我就敢答应。”这叫姐叫哥什么的,并不是真的叫姐叫哥,跟叫名字是一样的。   “本王为什么要让你占便宜?”想得美。   “好像我少占你便宜了似得。”真不知道他怎么说出那句话的,好笑。   卫均这倒是无话可说了,的确是没少被她占便宜。   “往后啊,这床还得再定做一张更大的,否则容不下你。”原本是抚着她的长发,慢慢的落到了她的后背上,又渐渐下滑。落在最翘的地方,拍了拍,一边说道。   “我睡相很差吗?”还可以吧,并不是那么肆无忌惮。   卫均不语,只是又拍了两下,叫她自己体会。   “那就多担待吧,往后的日子里,辛苦王爷了。”那没办法,他只能担待了,没别的选择了。   就说她是个土匪,分明有错误,但死不改。   他手还在那儿黏着下不来呢,倒是门被轻轻敲响了,“王爷,宫里的人来了。”   一听这话,鹿元元闭上的眼睛也跟着睁开了,“宫里来人了,为啥?”   卫均用力的起身,连带着把怀里的人也搂了起来,“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坐在那儿,长发几分蓬乱,小脸儿被包裹着,因为不明所以,瞅着更懵了。   卫均倒是动作快,起来了,便下床了。   将衣服穿上,他这才回头看她,见她还是那模样,不由的朝她张开双臂。   看着他,鹿元元慢慢的笑了,之前还训练她呢,一副严父的样子,这会儿是装不下去了。   挣扎着起来些,直接朝他怀里扑了过去,卫均顺势把她给接住。   原本只是想把她给从床上运下来,哪想她像个牛皮糖一样,上来就甩不下去了。   用两条腿把他给缠住,圈着他脖子,自己是真不想动弹一下。   无法,只得这般抱着她往浴室走。   待得收拾好了,都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个人晃悠着从楼上下来,宫中来的公公已等的要生蘑菇了。   见人下来了,原本坐在那儿的公公立即起身,十分麻利又轻巧的跪地,“给王爷请安。”   一步步的走下来,卫均才开口,“公公起身吧。”   得了令,那公公才起来。   后面,随着的是另一个年纪小一点儿的公公,一切动作举止随这位年长的。   从年纪小的公公那接过一本大红色的锦牒,双手捧着,向上举起,呈给卫均。   “恭喜王爷。”公公喊道极为大声,甚至在整个小楼里回荡了好几回。   鹿元元就站在卫均身边,原本是在盯着那两个公公看的,因为她没见过公公。   但是,随着那公公双手呈着那锦牒时,她的视线就过去了,那是什么?   卫均伸手接过,“还要多谢父皇。”   公公后退了两步,又两手举起交叠,再次跪在了地上。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这回,喊得更大声了,而且后面那小公公也在喊。二重唱,可知其力道。   鹿元元脑袋一晃,然后就明白了,这是同意他们俩结婚了。   卫均点了点头,随后转眼看向站在门口处的护卫。   护卫那是相当明白,迅速的走过来,并从怀里掏出一卷银票来,塞给了公公。   具体数目未知,但是,根据那一卷的厚度来看,不少。   公公再次大喊着谢谢王爷恭喜王爷的,之后这才退出去,离开。   “我说怎么喊得那么大声,跪地跪的那么心甘情愿,原来是等赏呢。”鹿元元明白了。   卫均看了她一眼,那些东西他不是很在意。再说,这是喜事,给赏也是应该的。   将那厚重的锦牒展开,那质地可说绝好,宫中出品,绝对精品。   他展开了,鹿元元就勾头去看,那上头,可是御笔,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大戳儿。   “所以,这是结婚证儿。”鹿元元乐了,这倒是简单,皇上给盖个戳儿就行了。   “嗯。一般来说,有了这个,天下皆知,再如何操办都可以了。”这就是个顺理成章,他要的就是这个。   鹿元元点了点头,“你听过旅行结婚吗?你带我去青岭的提议非常好,正好的,就成了旅行结婚了。”非常好,她喜欢。 第232章 配合   那批准了卫均和鹿元元成亲的锦牒被乔小胖和阿罗拿去了,他们俩看起来不只是要好好研究一下那么简单,那玩意儿若是能够被他们始终拿着的话,估摸着接下来会给供起来。   这个鹿元元就不管了,随他们高兴折腾呗。   不过,还是卫均有正事儿,他特别会投饵,一投一个准儿。   他调派了几个人过来,要他们带着阿罗和乔小胖前往采星司,去接罗顺和乔八的尸骨。   之后他们俩如何安顿,他会给予协助,但绝不干预。   这个事儿,阿罗和乔小胖那绝对是撒丫子就去,什么事儿都得撂下啊。   “好事。你们一直都想将他们接回青溪城去安葬,正好卫均给出人出力,咱也别拖沓了。把钱带好了,带足了,之前如何想的,这回回去了就如何布置。”鹿元元也很高兴,他们俩一直惦记的就是这事儿。来到帝都,为啥会心甘情愿的就来了?说是想看看这繁华的帝都,那不是瞎扯,看了就看了,过眼云烟罢了。   为的,还不是家人的尸骨。   将他们带回去,好好的安葬,自罗顺和乔八去世之后,这事儿一直都在他们俩心头。   “银子随便拿?说好了,可就不能反悔了。”一听钱,乔小胖眼睛也跟着一眯。   随便拿的话……那胖爷的身上,可是能装很多很多啊。   鹿元元无言,斜睨了他一眼,“随你,随我胖哥高兴,想拿多少拿多少。谁反悔,谁是小狗。”   “元元姐敞亮。成了,阿罗咱们走。”乔小胖开心了,转身拉着阿罗就要走。   “等等。”阿罗还是不放心。转身又走到鹿元元面前,“你……我们须得回青溪城,毕竟得要父亲和乔叔尽快下葬。你在这里,切莫惹事。王爷应当也会时时在你身边,你无论做什么,之前还是先问问王爷的意见为好。”   看着阿罗,鹿元元轻轻地点头,特别听话的模样。说实话,她这样子,也难怪阿罗不放心,因为就长了一副让人无法放心的样子。   “你还有啥不放心的,眼下,她和王爷已经是正经的夫妻了。这往后啊,再见着咱元元姐,得高喊一声王妃。”这回的王妃是真的王妃了,可不是之前他曾戏耍时唤的那一声王妃。   阿罗闻言,想想也是,这回,可真的是王妃了。   “好,我们走了。”阿罗最后看了看鹿元元,实际上还是不放心,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送了他们一段路,看着他们出了庄园的大门,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直所想的事儿终于是要完成了,想一想,鹿元元也替他们高兴。   至于鹿判和鹿兆兆,他们就应该在采星司的祠堂中供奉,毕竟,他们的确是为了这大魏奉献了生命,值得采星司的人一直去祭拜。   往回走,阳光明媚,晒得鹿元元不由得眯起眼睛。倒是鼻子很舒服,阳光的味儿,再加上这庄园后山那些花花草草的味儿。和在一起,真是好闻。   这种味儿,就有一种原始和先进交织在一起的感觉。人一直在山里头避世也不行,但一直在人多的地儿,就不由得想回归山林。   但说起来,还是得有钱。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个环境生活,那都不是事儿。   转悠着回了半山,小丫鬟正在二楼收拾衣物还有各种生活物品,她们动作快,又无声,相当利落。   看着她们那进展,鹿元元忽然生出了一股偷偷摸摸的错觉来。   那边阿罗和乔小胖走了,她这边就要跑路,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   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怎么能这般鬼祟?   实际上,倒也不是鬼祟,而是着急。   谁着急?鹿元元自觉还成。   所以,那着急的就是卫均了。   由此一想,也就顺理成章了,看着她们忙碌,鹿元元就靠在窗台那里看着。   她想,估摸着,他们今天就得离开帝都。   卫均这个老男人,急不可耐。   她始终没吱声,就看着那帮丫鬟忙活呀。   她们整理好了,就直接给搬下去了,都没用问她如何置办,可见是之前就领了命令。   转身,鹿元元面对着窗口,脑袋往下一勾,就瞧见了她们搬运着整理好的东西往山下走。   叹了口气,就知如此,估摸着还没等到乔小胖和阿罗离开帝都呢,她倒是先离开了。   这若是他们俩忽然间想不开杀回来,就得扑个空。   想一想,她这好朋友真是做的没良心。   果不其然,刚刚过了晌午,卫均就回来了。   鹿元元靠在床上,翘着腿,等的都要睡着了。   闻着味儿,眼睛睁开了,便瞧见他站在床边,正眉目含笑的看她。   “你看看我这卧室宽敞不宽敞?”她懒洋洋的问,身子一滚,就变成了趴伏在那儿,乖乖的像小猫。   卫均旋身坐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尖儿,“准备的差不多了,走吧。”   “就知如此,阿罗和乔小胖出城了吗?还没有吧,我倒是先跑了。”哼了哼,原本光明正大的吧,非得搞的偷偷摸摸,她都心虚了。   “他们眼下刚刚出城吧,有车马护送,他们很快就会回到青溪城。”速度很快的。   “好,咱们走。”长叹口气,鹿元元猛地坐起身,颇有猛虎一跃的架势。   卫均收回手,一边看着她那样子,也不由的笑。   “瞧你开心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看你就是有好事,娶媳妇儿了吧?”从床上爬下来,鹿元元上下审视了卫均一番,装成路人的样子。   “被土匪劫掠,应当也是值得开心的吧。”卫均抬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抓了抓。   “有些人天生受虐体质,就喜欢被薅羊毛。走吧,我的羊。”把他手臂抓下来,抱住,真是一副土匪劫掠的姿态,将他给架了出去。   二人从半山下来,再往庄园门口走,队伍果真是已准备好。   此次随行的不止护卫,连带着庄园里的丫鬟都跟随着。   走出大门,再回头看看这庄园,忽然有一种逃难的错觉。   鹿元元不由得笑,说是旅行结婚,还真没想到,搞出了一种逃难的阵势来。   借着卫均的力气,两个人上了马车,随后车马前行,离开了庄园。   队伍走的捷径,没有在城中人多的路上走,所以,这速度也非常的快。   原本鹿元元还想着在路上观赏一下这帝都的繁华,哪知瞧见的都是密集的民居。   待得出了城门,她也觉得无味,车窗一关,挪腾到卫均旁边,将他当成了靠枕。   抬起手臂,把她给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不看了?”她就像个风筝,哪儿有风去哪儿。但是,待得风没了,她就自动的回来了。   “没啥意思,我先小憩一下,你别乱动。”眼睛一闭,说睡就睡。   卫均失笑,眼下命令他的时候,那可真是相当自然,都不带有迟疑的。   不过,她是小土匪啊,这种行径也实属正常。   圈紧了她,以免马车前行时再把她给甩出去。   她就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整个贴在他身上,似乎任由他搓圆捏扁。   垂眸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别说,卫均还真有一种想把她搓圆的想法。   薄唇微扬,他低头在她额际亲了亲,拥紧,长长的舒了口气。   青岭位于大魏东部,那地儿的气候虽及不上西南。但,却是个粮食大产地。   或许是因为这边的土地比较好,适合种植各种粮食,连绵的山低低矮矮的,可那些田地却是长势旺盛。   到了这儿了,鹿元元从车窗那儿看,也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   “这田里可没撒多少肥料,但是庄稼居然能长得这么好,也是神奇了。”可见,土质非凡。但这种土质,又多作用于庄稼,倒是那远山的树木长得一般般,多神奇?   “在青岭,这种良田也是愈发的多。所以,此地也特殊,受到官府特别的保护。”卫均捏着她一只手,轻轻地说着。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宸贵妃会选在这里,要卫均偷偷生养的原因。   因为官府会特别的保护,那么,外来人员要进来的话,就会有层层的关卡。基本上来说,但凡有外人来,官府那边很快就会知道。   而恰巧的,当年卫均的舅舅就在此地做官,虽现在已回到帝都养老了,可此地的父母官还是他老人家的学生。   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倒是。这若是有不轨之人想搞破坏,但凡放一把火,这些庄稼可就全毁了。”由此,是得保护。   卫均笑,正是此意。   “不过,贵妃娘娘选的地儿在哪儿呢?”昨日就说已经进了青岭了,可是都到了这会儿了,还没到呢。   “快了,一个时辰后吧。”卫均看都没看外面,就如此道。   鹿元元歪头看了他一眼,“还说没刻意来过,早就多次来踩点儿,就等着偷偷养孩子呢。”   “这往后的确是要偷偷的养,不止要将孩子们藏起来,还得把你藏起来才安全。”卫均轻声说,对于未来,他好像也特别的期待。   “孩子……们?”鹿元元让他好好想想再说。   卫均学她似得微微歪头,“会成全吗?”   嘿,他倒是会问,她这成全还是不成全都说不出口了。   抿唇,鹿元元扭过头去,继续看外面连绵的良田庄稼,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终于,队伍离开了官道,开始进山了。   不过,山路也非常的平坦,刻意的修整过,并不颠簸。   两侧那些大树也没有砍伐的很严重,树冠朝着中央倾斜,将这条路都给罩住了似得。   大概在半山的位置,有一片建筑,这里就是当年宸贵妃选定的地点。卫均的舅舅亲自过来监工,又有当地的父母官给护航,秘密建造出来的。   附近的百姓可能是知道这里有一片非凡的建筑,但绝对不知主人是谁,最多,可能就得知他们的父母官认识这里的主人。   车马停下,鹿元元和卫均从马车里出来。就站在这车辕上,往那前方看,大门院墙是很高,但是架不住此时站得高。   “看来,贵妃娘娘真是想让你养很多很多的孩子,才建了这么大一个宅子。”鹿元元小声的叹,此时她也不在为卫均所说的孩子们而惊讶了。这么大的地方,不整个幼儿园出来,都对不起这面积。   卫均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抓住她的手,走下马车。   大门打开了,这里只有几个人守着,都是卫均的舅舅调派过来的。   看了他们几眼,鹿元元觉着他们可能也挺郁闷的,这里原本是给卫均养孩子的。本以为很快就能有几个孩子在这儿,他们也完成任务了。   哪想一直到现在了,还没音信呢,她都替他们悲伤。   走进大门,闻到的就是一股木头的味儿,鹿元元吸着鼻子,一边往气味儿飘来的地方去看,影壁那边,一堆上好的木料堆在那里。为何味儿会那么大,因为这里的人正在用那些木料做什么,刨出了不少的木花儿,所以味儿才这么大。   “我猜,他们给小孩子做小木马玩具呢。”鹿元元说,因为有个做废了的扔在一边儿,她瞧着像小木马。   卫均也看过去,随后就笑了,“在这山里待得,他们也练就了一手好技艺。”   “你这说的很好听,实际上他们就是憋得,太无聊了。”鹿元元戳穿,这才是原因。   卫均垂眸看她,“很快他们就能走了。你若配合,他们明早就能走。”   “配合?分明只有这俩字儿,我却生生的闻出了一股荤黄的味儿来。”她小声的嘟囔,嘟囔完了才点头。配合啊,咋不配合,这一路的赶到了这儿,若不配合,那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是为了啥?   、“若论荤黄,的确没人比的过你。”尤其是喝酒之后,‘惊为天人’。   “那你今晚要小心了,王爷保重。”鹿元元斜睨他一眼,要他做好准备。 第233章 配合(二更)   这半山的宅子不止大,内室装潢,那可真是一等一的。   在鹿元元看来,卫均在帝都的庄园都比不过。   无论哪一处,都十分细心的磨平了棱角,如此周到,这一看就是为了养孩子准备的。   鹿元元是佩服的,宸贵妃这种为了儿子什么都能想到的样子,她是及不上的。   本来就有病,动不动的忘事儿。再加上本性自私,大部分的好也只是对自己。要她对别人如此上心,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做不到。   夜幕降临,这半山终于是灯火通明了。   往时主人不在,只有看宅子的人在这里,他们哪会这般燃灯火。   如今这一下子通明起来,忽然就有一种天外的错觉。   鹿元元站在廊下,此时位于高处,这往下那么一看,一大半的宅子尽收眼底。   刚刚沐浴完,她只裹着一身素色的袍子,质地顺滑,恍若云朵。   浴室里的热水太热了,她在里头泡了一会儿就觉着不行了,心跳都开始加速了。   于是乎,就赶紧爬出来站到这下头吹风来了。   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热水澡犯了几次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现在可说是好多了,但,今儿浴室里的水太热了。甚至,让她有一种烫猪准备吃肉的错觉。   滴水的长发被风吹得潮湿,鹿元元晃了晃头,自己感受了一下,依旧飘逸,非常好。   每每洗完是最舒坦的,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着自己身上的味儿特好闻,那种从里到外的干净,和自带体香的人有的一比。   一手扶在前面的围栏上,入手皆是圆滑,这宅子啊,甭管是桌椅亦或是这围栏等等,无不磨得圆润无比。   而且,这若是有那条件,没准儿都得做一层软包。   想想宸贵妃,真是为卫均操碎了心啊。   她正欣赏着呢,倒是身后有一股花树香飘来,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下一刻,她从背后被拥住,两条手臂将她圈住,温热也笼罩了她的后背。   卫均歪头,脸颊倒是先碰触了她的耳朵,“贪凉可不好,会风寒的。”   “我在热水里被泡的要犯病了,太热了,我都熟了。”不是贪凉,而是必须得赶紧把温度降下来。   “是么?”卫均不信似得,微微偏头,薄唇贴在了她耳朵上,又慢慢的往下游走,好似要试试她是不是真的熟了。   他的气息搔的她发痒,不由得笑,又歪头躲,“咱俩今晚用不用先拜天拜地?没个固定的程序吗,就这么直奔主题?”   “你都熟了,难道不是代表本王可以开始品尝了?”她应当就是这个意思。即便不是,他也觉着就是。   鹿元元乐出声,侧颈看他,正好他也又凑近了几分,鼻子都撞到了一起。   垂着眼睛,鹿元元借着头顶琉灯的光亮都看到了他眼睫投下的阴影,漂亮极了。   “不用拜天拜地,那你一会儿拜我吧。拜了我,你就能开始吃了。”她怎么着也得看他跪一次才行。   卫均也低声的笑,“好。”他应了。下一刻,便就那么圈着她慢慢的挪走,缓慢的,直至消失在居室的门内。 第234章 跪了很久   卫均还是有准备的,鹿元元认为,自己喝点儿酒的话,犯病的过程就会拉长。   也就是说,即便是犯病了,但也不会如往常那样立刻马上的就睡过去,反而会抻那么一段时间。   这之前是有例子的,喝了酒,不止口吐狂言,满嘴荤话,还持续了很长时间。   以至于,好多次都叫乔小胖得了便利,记了好多好多她那时候说的荤话。   所以,这会儿卫均喂她喝酒,尽管是交杯酒,但喝下肚子之后,她就明白卫均这厮是把之前她说的话给记得清清楚楚。   酒进了肚子,她就不由轻轻抿唇,回味余香,“好酒。”   将她手里的杯子收回去,卫均借着幽幽的灯火看了她一眼,“宫中佳酿,寻常自是喝不到。”   “听王爷这意思,若不是跟了你,我怕是这辈子也喝不到这种好酒。”因为酒好喝,她眼睛都跟着泛光。毕竟,也没别的爱好了,就是喝两口。   卫均把杯子放回桌子上,“说的也是。”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鹿元元嗤笑一声,她又不是没喝过好酒,真拿她当乡巴佬了。   “看样子,这酒也不如你那茅台好喝。”她那一声嗤笑再加上表情,卫均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必然。”那还用说嘛,哪个都及不上茅台的味儿。   “宫中佳酿无数,到时再拿出来些,供王妃品尝。”他就不信,会没有一种酒敌不过她所谓的茅台。更况且,她嘴里说的茅台,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他着人去找了,没有。   点点头,鹿元元答应,同时眼睛又落在了桌上的酒壶,她还想再喝两杯。   卫均伸手,摸着她顺滑的长发,视线也在她的脸上慢慢的游移。   他根本无需言语,只要这会儿看他的眼睛,就能清楚的明白他心中所想。   和他对上了眼睛,鹿元元就笑了。   她本就坐在那儿,抬起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仰着头,下巴也搁置在他腰间的玉带上,“我还想喝。”   用一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酒鬼。”   “还要。”她小声的说,软糯糯的撒娇。就这个模样,不给她喝的话,那于心何忍?   稍稍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等着。”拿她没办法。   放开他的腰,他也转身去倒酒了。   收起两条腿,盘膝坐在床边,鹿元元就看着他倒酒。   身姿挺拔,墨发浓黑,只是看他背影,这会儿都觉着帅。   说是他比她年长十岁,但实际上,根本看不出来这么大的年龄差。   所以说,老天总是要厚待男人一些。   又给她倒了一杯,走回来,卫均倒是没将酒杯给她。   一手托着她下颌,另一手拿着杯子,送到她唇边。   他既然效力了,鹿元元也不自己动手了,仰着脸,他往她嘴里送。   酒清冽,丝丝的滑进嘴里。   这酒的确是不错,说是宫中佳酿,鹿元元是信得。   也只有在宫里才会有这种佳酿,寻常市面上怎么可能买得到。   一杯酒,慢慢的都进了肚子,鹿元元眯着眼睛,那是真满足。   这种满足,寻常的东西还真是无法比拟。   她喝完了,卫均也收回了手,托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了下,“还喝么?”   “还能喝?那我要。”如果能喝,她自然还想再喝一杯。   卫均薄唇微扬,“想得美。你若喝多了,本王今晚还能做什么?”总不至于,让他对着昏睡不醒的她做什么吧,他还没那么变态。   “你这人,倒是时时刻刻想着正事儿。不过,你还没拜我呢。”眯着眼睛,她这会儿脸已经开始红了。   若是以前,这身体虽说不算太好,她还是能喝一些的。区区两杯酒,根本不能让她醉。   但,因为她吞了香桂,情况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脸红,耳朵红,脖子也开始红。   那种红从细白的皮肉里透出来,她那时还说她被热水泡的熟了,现如今一看,真像是熟了一样。   “拜啊,当然要拜。”卫均转手把杯子扔在了床头的小几上,之后两手捧住了她的脸蛋儿。   “快,跪下拜我。”眯着眼睛,她就等着他给她跪呢。   微微俯身,卫均的手也落在了她脖子上,靠近了她的脸,鼻子都撞到了一起。   “不急,本王得跪很久呢。”歪头,吻在了她唇角。   喝酒了,她很热,又带着淡淡的酒气。   就像是曾被炖在了药膳里似得,吞吃入腹,大补!   太阳再次跳出来,这半山的宅子首先被阳光普照。   阳光是金色的,这整个宅子也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昨晚都在山下的丫鬟们也开始各自做起了事情,行动有序,寂静无声,速度也非常快。   将早膳送到了主居的外间,内室的门紧闭,没有任何声音。   丫鬟将早膳摆放好,又盖上了保温的盖子,之后便退到了门外去候着。   直至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内室的门打开了,随后便是卫均的声音,“水。”   丫鬟们迅速行动,片刻后,洗漱的用水还有喝的水一并送到了内室门口。   她们倒是没进去,因为有人在门口那里将所有的东西都接进去了,并且之后把门也关上了。   至于内室里是什么情况,根本一眼都看不见。   虽是看不见,但是内室的窗子已经打开了,清风带着阳光的气味儿阵阵的飘进来,床幔也在随风轻轻地摇摆。   卫均将所有的东西放好,才又走回床边,伸手将床幔撩开,他旋身坐下。那床幔落下来,将他也遮挡在了里面。   床幔里,有人影在动,一些轻轻地啾啾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直至好半晌后,鹿元元一只脚蹬在了床幔上,床幔柔软,她蹬了个寂寞,但也足以显现出她的不耐烦来。   “是不是都忘了?不过,忘了也不打紧,这么聪明,也猜到本王与你做什么了。”卫均的声音传出来,并且把她那只蹬纱幔的脚也抓了回去。   “不用猜,我这么疼,还有一股血味儿,用脚趾头都想得出你干啥了。”鹿元元小声吭哧,没力之中又是诸多的不满。这不满啊,主要是因为疼和累,她好累啊。这若不是卫均在旁边儿,她都怀疑自己刨了一夜的地。   “脚趾头也有这种能力?本王瞧瞧。”说着,他原本抓着她的脚,这会儿开始往上提。   “哎呀,疼。”猛地一蹬,脚从卫均手里挣脱出来,动作略迅猛,小驴尥蹶子似得。   卫均不由笑,低头在她脑门儿上轻咬了一下,“起来吧,出去见见太阳。”   睁开眼睛,鹿元元的眼睛泛起了一些红血丝,还是很明显的。   “昨晚喝酒了吧。”她都闻到自己的酒味儿了,从这味儿来猜测,她还喝了不少呢。   “嗯。”卫均轻轻颔首,是喝酒了   “那,这次犯病,是一下子就睡过去了,还是过程变长了?”鹿元元转眼看他,他就那般悬在她上头看着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情,他很开心。   “过程变长了,并没有很快就睡过去。”卫均说,一边摸着她的头。   “然后呢?”她小声的问,她头有点儿沉,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但是……   “真想知道?”卫均弯起薄唇,手掌沿着她的发际摩挲,不止神秘,而且似乎,他并不想说似得。   他一这样,鹿元元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卫均,我都忘了,多可怜啊!我这么可怜,你还不告诉我。”   “起床,用了早膳,本王便告诉你。”手顺着她后颈下伸进去,之后推着她,总算是让她的后背离开这床了。   坐起来,鹿元元还是觉着疼,具体哪儿疼……那就不可描述了。   所以说,这都不用猜,这疼的地儿如此特别,干了啥可想而知。   低头看了看自己,倒是裹了一层单薄的袍子,只不过,松松散散,跟没穿也没啥区别。   抬手把袍子拢了拢,依稀的看到自己肚子上一些红印子,像是被啃的。   从床上挪下来,直至站起身,她都有一种虚脱的错觉。   “有一种妖精专吸人精气,整夜整夜的折腾,你是那种妖精吗?”长长的吐口气,鹿元元往窗边走,一边说。   卫均笑了一声,“你若如此形容,倒也相似。”   倏地扭头盯着他,“你好变态啊,我昏睡过去毫无所觉,你也能自个儿折腾?”这玩意儿不是互动才有意思的吗。   卫均扬了扬眉尾,“你又怎知你始终是毫无所觉呢?可还记得你每次犯病时会昏睡多久?”   他这样一说,鹿元元倒是更迷糊了,“我犯病了,昏睡过去,可是很快就醒来了。”这样的话,她是不是这整晚反反复复的犯了好几回病?   眉头不由皱起来,她眨着泛红的眼睛,一边盯着卫均看,因为都忘了,她这会儿瞧着真是既懵懂又可怜。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顺着她的乱发滑进去,最后罩住了她的后脑。   “忘了便忘了,你不记得,但本王都记着啊。你昨晚叫本王跪你,真的跪了很久。”他轻声的说,极具深意。 第235章 跪了很久(二更)   吃了早膳,又换了衣服,把散乱的长发束起来。对镜一照,多少有点儿人样了吧,鹿元元瞅着自己也顺眼了许多。   今早起来,她就觉着自己是个废人。原本有病就可称残疾了,早上那会儿更残。   好歹的现在一瞅还行,起码不是那遭了祸祸的样子。   “好多了吧。”在卫均看来,她气色也比一早起来好了许多。   “嗯,好多了。以前偷看过邻居家小媳妇儿和娘家表哥乱扯,瞅着人家挺好的呀。完事儿了,还能推着石磨磨豆子呢。”眼下,真给她一个石磨,她可推不动。别说推了,把豆子都吃了也做不了,没那劲儿。   “除此之外,还偷看过什么呀?”卫均坐在那儿问她,莫名的心情不大好。   “那可多了。之前去莺馆,也长长见识什么的。乔小胖还搜罗来了一些书籍古册,民间不知名的三流文人写的风月小说。想一想,我当年为了锻炼这颗心脏,干过多少下三滥的事儿。这里头,乔小胖功不可没。”鹿元元说着说着回头,一眼瞧见卫均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她就话锋一转,把责任推给了乔小胖。   卫均却是表情依旧,看似带着笑意,但,仔细一看,又分明不是在笑。   四目相对,卫均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这点头是什么意思。   “想一想,各个大汗淋漓,味儿也难闻,也没啥好看的。若说如何锻炼了心脏,那就是去偷看时的紧张感,比较锻炼人。这人啊,就得香,才会比较有感觉。”走过去,慢慢悠悠,但卫均身上香也是事实。   他昨晚应当也出了不少的汗,可是,今儿闻他的话,就是花树的那种甜香更浓。而且,她自己身上也有他的味儿。   若说哪里较重,她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属于他的味儿最重的是自己的下半截。   看着走到他面前的人,瞧她是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但分明也听得出她是在找补呢。   蓦地伸手,直接将她拽到了自己腿上坐着,一手圈住了她的腰,一边歪头看她的小脸儿,“所以啊,再有这香喷喷的人出现,就得隔到十丈外,免得让你闻着。”   跟着点头,“王爷所言极是。”   虚假的不得了,卫均搁置在她腰上的手也往下一滑,之后拍了一巴掌,“你猜本王信吗?”信才有鬼。   鹿元元挑了挑眉尾,她都这么附和他了,他还不信,那她有什么办法?   卫均还那么看着她,并且又拍了她两下,下手也不重,但鹿元元并不是很开心。   索性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站起身,准备出去了,才不和他在这儿闲扯呢。   她站起来,卫均也随着起来了,一手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在自己臂弯之中。   “这种地方,除了山上的花草会香之外,最香的就当属本王了吧。”因为明白这一点,他心情也变得非常好。她这小鼻子管不住,毕竟,总不能让她不呼吸。   “所以啊,我都晕了头了。”他真的很好闻,特别浓。从居室一出来,更多的味儿掺杂在一起,由此就对比的卫均更好闻了。   那真是一种会让她上头的味儿,尤其是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走动之间钻进鼻子里,她就更有点儿迷糊了。   这种感觉,他不可能了解。   因为,他没有她这种鼻子。   当然了,任何人都无法了解,此种体验,唯她独有。   见了天日了,此时太阳都升到正空了。   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鹿元元忽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自来到这个世界,浑浑度日,哪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   她和身边这个人结婚了,成为了夫妻。   而往后呢,那就是日夜相伴了,一直到年迈之时。   能不能活到白发苍苍她不知道,但是,的确是希望能够长久的和他在一起。   最起码,他身上的味儿,她一直都不会腻。   “卫均,你可好好活着,你得陪我。”蓦地,她忽然说。   卫均低头看她,小脸儿如旧,倒是眼睛泛着一些不易见的悠远。   “为了你,本王也得长命百岁。”他比她年长那么许多,这个差距,须得尽心弥补。   鹿元元忍不住笑,“唉,能听王爷忽然掏心窝子,还真是感动。既如此,你背着我再往山上走走吧。你之前都在我跟前儿跪了一夜了,也不差再背我了,是吧。”   果然啊,正经不过一刻,这就开始想着占便宜了。   “跪这件事,可不只是一夜。”说着,卫均转过身去,蹲下,将后背给了她。   鹿元元直接趴在了他后背上,双臂圈住他颈项,“那是,这就得看王爷体力了。若是可以,没准儿夜夜都得跪。”   她最会说荤话了,喝醉酒了说,这会儿没喝酒,也敢说。   背着她站起身,这点重量,其实也不算什么。   顺着长廊往后山的方向走,是有一条台阶,一直通到山顶。   山顶呢,建了两座亭子,说起来,这亭子可不是给小孩儿玩的,最多也就是个附庸风雅或是为了匹配这宅子的整体建筑风格。   卫均就背着鹿元元往山上走,只有二人,无论丫鬟还是护卫皆不见踪影。   似乎,这偌大的宅子里,仅剩他们二人似得。   这个时节,山林正繁茂,阳光明媚,花树争艳,落英缤纷。   这种天然的,没经过任何人工插手的美,别具一格。   太阳在朝着西边走,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但看似很慢,实际上,又挺快的。   傍晚时分,两个人从山上下来了。   鹿元元是自己走下来的,只不过瞅着步调有点儿松散。   她一直觉着自己的腿它就是好腿,但现如今来看,它们就只是长出来了而已。   缘何会如此说,是因为此时没什么力气。   这要‘得益于’卫均,这老男人到了山上觉着风景甚美,便管不住手脚了。   她哪能受得住这个?喝了酒还好点儿,不喝酒就直接来,岂不是要她性命。   不过,卫均好像有点儿想试试的成分在里面,他并非是特别焦急激动,只是想试试这种正常的不喝酒的形态下,他们俩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会犯病。   做实验这事儿可不怎么样,她自己觉着心跳到了那个界限了,就喊停。   然后,卫均还真等她平复。   平复下来,他再继续。   好嘛,她可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在游荡了,跟坐过山车似得,她都要‘脱水’了。   不过好在是,她没有犯病,这回算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并且记住了卫均到底啥样了。   从山上下来,她就回卧室了,不行了,可折腾死元元姐了。   伏在床上,努力的呼吸着,快乐是快乐,但累也是真的。   卫均没有进来,因为回来的时候,护卫在外面的围廊上等着呢,看起来等了有一阵儿了。   就知道这帮人都在,平时无事隐身,真有事情的时候就冒出来了。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但具体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鹿元元闭着眼睛,已经无力去听他们说什么了,眼下,可不只顾着自己苟延残喘的身子骨。   片刻后,才闻到卫均近了的味儿。鹿元元动也不动,直至他在床边坐下,一手落在她头上,她眼睫才动了动。   “有什么事找你啊?”说起来,这算是他们俩的新婚蜜月期了吧,还有事情来打扰,实在不应该。他也应当是处理好了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不会让自己在近段时间被打扰。   “庄禾那边有了进展,他这会儿已成了众矢之的了。”卫均边摸着她头边说,视线就在她的脸上流连,反反复复。   闻言,鹿元元睁开了眼睛,“他在哪儿呢?”   “回了青溪城。”庄禾在离开帝都后,就一路晃悠着回了青溪城。   “青溪城?为什么会选在那儿?”总是有原因的吧。   “因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青溪城这个边关一城都是他们选定的最合适的地方。因为一旦大事不好,他们就可以顺着边关离开大魏。”只要过了边界线,就无法抓他们了。   原来如此,也难怪当年鹿判成了整个西南的首脑,那个位置重要,他也变得很重要。   “所以,你此次,也联合了阎将军。”阎青臣在边关啊,有他助力,有庄禾做饵。这一回,那些旧派的万辅人,或许真要与这个世界彻底说拜拜了。   “没错。”说起阎青臣,卫均倒是面色不变。   “我想,你要庄禾去做饵,如今又真成了众矢之的,是不是还是用了些什么法子。”眼睛一转,那些旧派会这么快的就准备开始围攻庄禾了,那么,最好用的,就是香桂了。   眼睛里恍然一片,卫均也看着她笑了,“就是如此。”   “可是,香桂那东西,可没那么容易作假。我是真见过的,还给吃了。那东西,气味儿极其特别不说,托在手里的质感也无法复制。”她竟然找不出一样东西可以类比香桂。   “本王只有法子。”没把握,他又岂会设下这一计。 第236章 彻底负责   青岭的良田那真是绵延无际,官道两侧,那蔓延出去的绿油油的田地,映照的人眼瞳都是绿色的。   在山上的宅子里待了三四天,鹿元元和卫均下山了。   倒也不是在山间久待成了原始人的样子,因为山上那可是相当恣意,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见着了人间烟火,还是开心的。   坐在马车里,后背倚靠着卫均,一边顺着敞开的窗子看着远处那绵延的田地。偶尔的,还能遇到擦肩而过的巡逻的官兵,诚如卫均所说,这地儿的确是看守的相当严密。   这大片大片的良田,若真被毁了,那真是哭都哭死了。   “闻着人味儿了,也闻着农家肥的味儿了。这才是烟火气,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脱离太久了,总觉着要返祖了呢。”鹿元元边说边叹,虽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味儿,可离开太久了也不适应。才三四天而已,这忽然要进城了,她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怎么特像刘姥姥。   “返祖是什么?”她奇奇怪怪的话特别多,有时候她说了,他都得需要一些时间去琢磨,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   噘起嘴,鼓起脸颊,鹿元元扭头去看卫均。   瞧她弄出的那怪模样,卫均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下,“鱼?”   “这是猴子,没看出来吗?”怎么会是鱼?她这样子像鱼吗?   猴子?   卫均扬眉,显而易见的不明所以,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看他那表情,还原来如此呢,他是根本看不懂,也get不到她的点。   算了,她和一古人计较什么?   低头看她那副不与他再浪费口舌的样子,卫均不由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扭了扭,继而又转到她耳朵尖儿上。   “其实有些时候,你犯病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因为她犯病了,忘事了,做的说的某些气人的事儿,也会因为她忘事儿继而就原谅了她,谁会和病人计较呢。   鹿元元斜着眼睛睨了他一下,“还有你这样的丈夫?唉,此时后悔已是无用,就这样吧。”   她故意气人,而且也是真的气人,卫均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她倒是不紧不慢,也不是不疼,疼也是疼了一下,无所谓了。   那模样,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总的来说,拿她是没办法,她有各种法子气他。   “你叹什么气啊?我又没说你不好。为了不让我犯病忘事,你这些天来做的努力我都看到了。那汗是白流的吗?跪是白跪的吗?我都看着呢,念你的好,承你的情。”听他叹气,鹿元元立即哄道。瞧她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可是那小嘴儿叭叭起来,还真是辩不过她。   卫均就那么歪头看着她,还是以前的想法,她若是个男人,不能为己用,那就不能留着了,为祸一方啊。   他不说话,还用那种眼神儿瞅她,鹿元元直接反抬手,在他的头上胡噜了两下算作安慰了。   拥紧她,让她发出恍若要溺水一样的声音,卫均才松了劲儿。   他松劲儿了,鹿元元就在那儿乐,觉着他极是好笑。   队伍晃晃悠悠的,总算是在晌午时进城了。这城不算太大,但也并非小城,若说和青溪城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地儿到底是粮食大产地,相对来说还是富庶的,看着街上那些人来来回回的百姓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了。   脸露出车窗看着,鹿元元颇为感叹,人间烟火气,虽是难闻,但必不可少。   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前,这酒楼,应当是这城里最好的了吧。   被卫均抓着从马车上下来,仰头往那酒楼的牌匾上看了一眼,如她所想,这酒楼应该就是城里最好的。   走下来,两人进了酒楼,前后有数个护卫跟随。在柜台那里和掌柜的简单交涉一下,便直接朝着楼上走去。   路过柜台,鹿元元看了一眼那掌柜的,上了些年纪,不过身体挺不错。   踩着楼梯往上走,正好有客人从楼上下来,两个男人,穿着长衫,一股子书生气,一看就是读书人。   擦肩而过,鹿元元又扭头去看那两个走下楼的男人,饶有兴味儿。   一直上了二楼,进了一雅间,临窗敞开,在这儿正好能望得见一片的民居。   走到窗前,鹿元元先那么张望了一下,然后这才坐下。   卫均已经坐在了对面,并且,在倒茶了。   他手修长,瞧着应当给他的手里塞一根笔才合适,但实际上却是握刀见血的手。而此时,拿着茶壶倒茶,倒也不违和,因为漂亮。   鹿元元盯着他的手看,蓦地又笑了,他这双手,的确是能握笔,能握刀,能倒茶,还能抚摸。   她最喜欢的,自然还是他的抚摸了。   脑子里闪现的是不宜描述的画面,他这几天在尽力的让她不要犯病,他很‘艰难’,但也的确是有所成,她没犯病。   因为记着,她很是开心。   “喝吧。”倒好了,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看了一下他的眼睛,那黑瞳那么大,漆黑又深邃,可此时瞧着,真像每晚她泡澡的水。   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鹿元元忽然开口,“这城里万辅人很多嘛。”   她忽然这样说,卫均也再次抬眼看她,本来要喝茶的,这会儿倒是也将茶杯放下了。   “鼻子那么好用?”这里的万辅人,还是不太一样的,她居然都闻出来了。   “那是,也算见识过那么多的万辅人了,无论是普通的,还是那些旧派的,我都见过。这些普普通通过小日子的,想必就是那些旧派所说的大万太保了。他们生活在大魏,其实就是普通的大魏子民。”应当在全国各地都有,他们未必习得那些妖术,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卫均轻轻地颔首,“大魏这么大,其实他们遍布各处。他们是否普通寻常,须得时时监视。调查清楚了,才能给予定论。”这个工程量,那是相当大的。   或许那些普普通通的万辅人,从未察觉到有人在监视观察他们,但实际上,所有调查到的万辅人,都在被监视之中。   鹿元元轻轻地点头,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宁杀错不放过。   在监视的过程当中,哪怕出现一点点的可疑之处,他们就会采取行动了。   基本上来说,方式就只有一种,杀!   很快的,小二来送菜了。   都是这青岭的特色菜,别的地儿,或许也能吃着,但味儿绝对不一样。   所谓正宗吧,合不合口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吃个新鲜。   菜品一一的摆放在桌子上,鹿元元先各自扫了一眼,然后又吸鼻子闻了闻。   卫均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你又不吃鱼,还特意点了两道鱼做的菜,王爷,你在自虐吗?”两道用鱼做的菜,其实已经看不出来是鱼了,不止改变了形状,还添了许多的菜。   但是吧,又不像西南那边做的那么辣,反而酸味儿非常浓。   这种吃法,倒是也别具一格,反正,闻着味儿是不错的。   干净,那种酸酸的味儿,来自于天然的食材,并不是醋。   “你不是爱吃吗?本王,可以忍着。”再说,这鱼,也并非有那么大的气味儿,加入的料太多了。   “唉,可不是当初让我吃了鱼离你两条街那么远的卫均了。爱情这东西,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鹿元元笑眯眯,执箸夹菜,她真想尝尝这酸到底有多酸,因为用鼻子闻真的很酸。   看着她吃,卫均倒是也没动筷,只是盯着她看而已。   “味儿不错,鱼肉滑嫩,有点儿酸菜鱼的意思。”很相似,但又不一样。   “多吃些。”见她说好吃,卫均也不由弯起了薄唇。因为他从不觉着鱼这种东西好吃,但看她吃的欢,就会觉着很是不可思议。   瞄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准备要跟我说什么大事啊?”   “为何这么说?”卫均微微歪头,问道。   “你听说过断头饭吗?就是有大事之前,给吃一顿特好的,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然后呢,脑袋就掉了。”依她看,卫均是有事儿跟她说。   卫均表情不变,“你有什么猜测?”   “你要去青溪城?但是,不想带着我。”要她猜的话,就是如此了。因为自从回了帝都之后,他连采星司都没让她去。分明的,他就是不想让她再参与了。   卫均笑了,“你想回去?”   “你若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呗。不过,我就是担心我家小胖和阿罗,他们还在那儿呢。”庄禾做饵,面对的肯定不是简单的冲突。再加上还有阎青臣带领边关的军队,单是想想,这一回,就是要来大的了,因为卫均生的是全部剿杀的心。   谁又想到她会这么听话,卫均都诧异不止,若早知如此,便早早的与她说了,何必这么费力。   “惊着了吧?你根本就不知道,要一个混吃等死的人去冲锋陷阵有多难。你若当时不去青溪城找我,我这辈子都在那儿混着。”所以,他把她给带出来了,这往后,他可不就得负责。 第237章 想念   青溪城那边儿的事情到底如何,鹿元元不知。   反正,一天下来,护卫多次来禀报,虽是她没听着,但显而易见,是挺着急的。   说起来,这原本是她和卫均的新婚时期,蜜月期,他这样弄一堆事儿实属不负责。   但是,这又怨不得他,毕竟,他人没在青溪城,那边的一切进展又不是他搞出来的。   这若说怨谁,那就只能说怨庄禾了,他是一颗饵。但是,这颗饵成了精,又太过耀眼,自主自成的,就把青溪城搅和的风生水起。   香桂的魅力也太大,再加上庄禾,两者合一,那可不真真无敌了。   因为他,害得她要独守空房一阵时日,想一想他长成那模样,他还真可能是个小妖精。   思及此,鹿元元莫名不开心,但之前已把胸怀宽广的话放出去了,她又不好说什么。   卫均明日秘密启程,具体几日回来也不知,他就是不想让她掺和危险,所以就要把她自己留在这儿。   眼睛一转,潮湿的长发裹着脸,薄纱袍子聊胜于无。   她看着坐在那儿背对着她的人,他正在用刚刚给她擦头发的手巾擦手。好像也被影响的有点儿懒散了,连下床去洗手都懒得走动,其实不过两三步而已。   猛地一跃而起,她直接扑到了他背上,两手把他的颈子圈住,勒的卫均也不由仰起头来。   “忽然发现,舍不得本王了?”她这后返劲儿也是抻的相当长了,昨日跟她说的事儿,今晚才想起舍不得来。   搂着他脖子,鹿元元把脑袋一歪,潮湿的长发也顺着他的身前落下去,就好像是他的墨发一样。   “嗯。”小小的哼了一声,倒是一只手沿着他中衣的缝隙往里钻。   卫均也不动,就任由她摸索,又像极了待宰的羔羊,如何也是挣不脱,索性就不挣了。   “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模样走的就得什么模样回来。但凡回来之后,我发现了你缺了什么或是多了什么,得到的可就不是这样的对待了。”的手就在他中衣里往下走,小胳膊够细,两颗扣子之间的宽度也够她施展。她够着够着,就更过分的顺着他中裤钻进去了。   卫均微微侧颈,去看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儿,红归红,但皮厚也是真的。   骨子里的那股小荤黄尽数冒出来,这回也不用酒催了。   因为她的手肆无忌惮,卫均额际的青筋也随之浮凸,平静温柔之中,渗着一股掩不住的狰狞。   “好。”他答应。有了一个她,他还能如何涉险?自然得护好了自己。这有个闪失,她可怎么办。   小脑袋就搭在他肩头,歪着,一边盯着他的眼睛看,小手儿也极尽魔障,肆无忌惮。   眼看着他眼睛都隐隐发红了,呼吸也愈发浓重,吹得她眼睫都在跟着颤抖。   蓦地,她忽然松了手,还没等笑呢,就被卫均返身按倒在了床上。   翌日,卫均起身没多久,鹿元元就醒了。   她趴伏在那儿,身子在顺滑的薄被下,不着寸缕。也正是因为此,她更觉着累。   而且,她忽然发现,她忘了点儿什么,记忆停留在昨天的晌午时分左右。   思及此,她就不由的叹口气,这会儿都不用问缘由。有卫均在,她就知道为啥犯病,被他折腾的。   这么多天以来,他可是极有分寸,掌握她,那是掌握的准准的。   这又犯病了,那就准是他没收好力,折腾大了!   “醒了?本王要启程了,会不会都忘了?”她昨晚,撑到了他们俩最极致入魔的之后。没有借助酒力,也没有别的助力。可说极为尽兴,也从未有过。   她若没记住,那很是遗憾。   “路上小心。”看着他靠近的脸庞,鹿元元眯了眯眼睛,也没回答自己是不是犯病了忘记了,只是如此说。   “这些日子好生歇着,养身体。”摸她的头,她就窝在那儿,长发包裹着她大半的脸,让她瞧着就更娇小了。   “嗯,待得你回来,有得享受。”她眯着眼睛,这种话说出来,可不让人更不想走了。   卫均也不由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她到底有多坏,他太了解了。   耳鬓厮磨了半晌,时辰到了,卫均就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鹿元元的眼睛也闭上了,好累。   卫均离开,并没有带走几个人,余下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任务显而易见,那就是保护鹿元元。   实际上,她也没什么需要保护的,因为她就在宅子里,也不出去。   没有卫均陪着,又没乔小胖和阿罗陪她一块儿搞鬼,她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在宅子里享受了一次大姨妈的怜爱,不再那么疼的生不如死了,但也不舒坦就是了。   这种不舒坦,还是能忍受的,鹿元元甚至觉得,没那么疼的爹娘不认,是不是有卫均的功劳。   他算个药杵吧?   和大姨妈相聚过,她身子舒坦了,倒是有些待不住了。   不过,待不住了,也绝不自己出宅子,她就在这宅子里原本的花池里种菜。   花池里种植的花都被搬走了,这时节开的好,可她鼻子受不了。   他们来了之后,卫均就下令,命人把那些味儿重的花花草草都搬出去了。   花池很大,泥土又分外的有养分,边缘就有一口水井,白日里阳光又特别的好,正是个适合种菜的地方。   丫鬟跟着她,拿着镐头的,提着小水桶的,捏着水瓢的。   一刻不离的在鹿元元前后左右,她时而蹲下刨坑,然后将小小的菜苗放下去,培土,再浇水。   两手都是泥巴,裙摆绣鞋也一样。左侧那边已经栽种好了一小片儿,那些可不是今天之功,是前三天的劳动成果。   她就是这么慢,不只是慢,而且是每回栽种好了,又觉着不太完美,还会重新返工。   以至于,这几天下来,除却晌午用饭,都在这儿待着,可是花池里的栽种进度才不过三分之一。   小丫鬟跟着她熬,把她们都给晒黑了,一个一个的,原本细皮嫩肉,随便摘出来一个放到权贵家都是做大丫鬟的。可现在呢,跟着鹿元元在刨地种菜、   汗都下来了,鹿元元蹲在那儿,抬起一手,用手背在自己额头上蹭了那么一下。原本是擦汗,可这一下,不止擦了汗,还在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一条灰道道。   “咱们这进度不行啊,若是农夫伯伯们都是咱们这速度,不止他们会饿死,咱们这种不事生产的也得饿死。”她可明白自己的速度了,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有点儿乐此不疲。   小丫鬟们又能说什么?她都乐于此,她们又不能叫苦。   “王妃只自己一人之力,奴婢们只是站在这儿,什么都帮不上。仅仅三天,已栽种成活了这么多,王妃辛苦。”小丫鬟说,声音好听,话也好听。   鹿元元眯着眼睛笑,甜的像朵花,不似以前,这朵花将将开放。此时瞧着,这朵花那正是开的极为浓艳之时。   也就是现在卫均不在,若是他在,瞧着了,哪还会让她在这儿刨土和泥,早把她拎到卧房去了。   “今天把这一盘菜苗都栽了,然后咱们就回去歇着。这白日里活动的狠了,晚上睡的香。”鹿元元笑眯眯道,颇为有道理。   几个小丫鬟也跟着点头,王妃说的,那没道理也有道理。她们别说被晒黑了,晒得如同焦炭,那也是王妃最有道理。   在花池里挥汗如雨,远处,护卫站的笔直的在守着。不过,他们脑子还是好使的,没有站在大太阳底下,不是在长廊下,就是在树荫下。一刻不敢松懈的,盯着鹿元元刨土。   卫均走了几近半月了,这么多天来,在他们眼中,鹿元元过得很恣意。   她很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即便无事做,也从来不会问他们关于王爷的动向。   就好像,她早就忘了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似得。   忙活了一通热火朝天,晌午时回去用了饭,喝了些凉茶。里面添了碎冰,那可真是凉的畅快。   这些东西何时运来的,鹿元元不知道,反正,她要,就有。   短暂的歇息片刻,就又奔花池而来,过了晌午的太阳最为炽烈,几个小丫鬟除了站在旁边帮忙还撑着伞遮阳。   总之,都陪着她忙活着,一直到傍晚,才回去休息。   可是,花池里一半还没填上呢,显而易见,明日还得重复今日所做。   夜里,山风还算凉爽,可不是白日里那能把人融化的热度。   在水里泡了一会儿,鹿元元就出来了,这个时辰的话,她也不用小丫鬟伺候自己,叫她们自个儿收拾自个儿去。   回了卧室,裹着单薄的袍子,坐在床边,歪头擦着自己滴水的长发。   一些水滴落在了袍子上,迅速的化开一朵氤氲的小花儿,三三两两,好看的很。   眼睛盯着明亮的琉灯,她小小的叹了口气。   她不想卫均吗?怎么可能!   不止想,是非常想。   床上的被褥仍有他身上的味儿,但凡晚上睡了,梦里都是他。   因为想念,她在梦里把他给折腾的就差了,啧! 第238章 想念(二更)   不久,这别院厅堂中,李小宝率领武盟六大巅峰高手,和林中楼风雷两部的人会面。   一份盟约写好,李小宝和林中楼的人都纷纷过目。   随后李小宝看向邓美玲和康志楠,淡然道“你们二位是风雷两部传人,请加盖印信!”   邓美玲看了康志楠一眼,开口道“盟主,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正是继承总舵主的位置,不过风雷两部都十分齐心,就我一个人就行,我们加盖林中楼总舵主大印,如何?”   李小宝皱眉“我听说,你们林中楼最有契约性质的,就是风雷两部传人的印信,因此我觉得风雷两部传人印信最好。”   邓美玲淡然道“林中楼的诚意并不是在这契约上,而是在于我们先前给予的入盟条件,并且风雷印记加盖,和我的总舵主大印是一样的,而且风雷印记并不适用于别的事情,只适合林中楼门中的事情,还请盟主明察。”   李小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康志楠,哈哈笑了起来“康公子就是雷部传人了?”   康志楠面色平和,淡然一笑道“正是在下,见过盟主。”   李小宝眼珠子一转,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情景,因此打消了心里一丝疑虑,笑道“那好,总舵主印信也行!”   说完,李小宝和邓美玲,在林中楼和武盟诸多高手的见证下,在上面签字,加盖了盟主大印和总舵主大印。   下一刻,林中楼总舵主之下,所有的人都郑重的抱拳,如同宣誓一眼对李小宝道“自今日起,我林中楼上下,加入武盟,听从盟主号令,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听着这些人如此郑重的誓言,却让李小宝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从盟约上看,已经很约束林中楼要听从盟主命令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直接誓,颇有几分誓死效忠盟主的意思。   李小宝甚至力度比别的门派都要强很多,让李小宝颇为觉得这林中楼投靠的力度似乎是太大了。   下一刻,邓美玲交付了之前承诺的灵药,李小宝让管封清点了一下,然后撞了几大口箱子,名人好生看管。   随后,李小宝问了一句“邓小姐,你代表的是华夏片区林中楼,这么说来,海外不算数是吧?”   邓美玲摇头道“海外自然有海外的人做主,林中楼一直以来的规矩。”   李小宝点头道“那好,你们海外的人就不要进华夏,要进来,也需要经过我们武盟的同意。”   说话的时候,李小宝看了一下林中楼的各大高手,惊讶道“你师尊呢?”   邓美玲笑道“师尊去办点事,明天就能够回来。”   “哦,那行,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参与你的继任大典。”李小宝收起了盟约,心情大好。   而此刻,冯进和齐东行却面有忧虑,因为他们都知道,李小宝这算是收服了林中楼,自此以后,华夏武林中,李小宝的威望更高,他们想搬到李小宝,就会更加的困难。   随后,邓美玲安排了一个小心庆祝会,之后则是各自回屋休息。   不过正在李小宝回屋不久,邓美玲和康志楠却来到了李小宝的房间里。   而一见面,邓美玲和康志楠的动作,却让李小宝一阵错愕,两人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李小宝意识到,林中楼如此迫切不惜代价的加入武盟,其中的原因,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盟主,请出手相救我林中楼!”邓美玲和康志楠异口同声道。   李小宝面色渐渐的凝重起来“起来说,就知道你们加入老子武盟没那么简单!”   无论邓美玲和康志楠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林中楼风雷两部传人,能够直接跪在李小宝的面前,似乎已经表明林中楼遭遇了什么不可测的巨大危机。   邓美玲苦笑道“但是我们林中楼却是想和华夏武林修好,我们加入武盟也绝对是真心的!”   说着,邓美玲看了康志楠一眼。   后者立刻有了反应,迅的拿出了一本书册,双手递给了李小宝。   李小宝皱眉道“这什么?”   “这是我们林中楼华夏片区的成员名册,上面详细记载,一万多人。”邓美玲认真道。   李小宝没有打开,扫视了邓美玲和康志楠一眼,这代表了风雷两部,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这东西说的好听点是花名册,如果李小宝要动歪心思,这特么立刻就能够变成生死簿。   “说说,你们碰到了什么?既然是加入了我们华夏武盟,你们遇到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李小宝语气严肃。   邓美玲叹了口气“这里原本是缅国黑巫教的势力范围,但是半年前黑巫教忽然被华夏灭了,现如今这里就被一只低调了很多年的六剑宗占据了,就在前不久,我师尊还有很多林中楼的前辈,都在这边被抓了过去,六剑宗让我林中楼归顺。”   李小宝微微皱眉“六剑宗有这么大本事?你们林中楼实力强劲,还对付不了一个六剑宗?”   邓美玲苦笑道“这六剑宗很少出面,即使在缅国,也十分低调,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六剑宗这个名字,但是现在,六剑宗高调起来,左右此地政局,又占据这缅北,笼络收服了大批的武装力量,在这边,可谓是称王称霸。”   “既然如此,退开就是了,何必和他们硬碰?”李小宝皱眉,如果是他,直接搬进华夏,看这六剑宗还敢过来。   邓美玲摇头道“盟主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虽然是华夏片区,但是这缅北经营了许久,原本就有一部分的武装力量是投靠我们的,而且这里其实是我们林中楼华夏片区的总部,怎么能够轻易让人占据,本来我们也不怕,毕竟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可是就在前不久,六剑宗忽然对我们动了突袭,一批的老辈高手居然一夜之间就被爪走了。”   “具体多少人?”李小宝面色有些严肃,一夜之间,这说明六剑宗的力量,实在是太强。 第239章 结局一   太阳高照,尽管清晨之时下了一场小雨,但随着太阳跳出来,所有的雨露都被蒸发掉,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趴伏在床上,让鹿元元稍稍有些清醒的不是那独属于卫均身上的味儿,而是她盖在被子底下的身子。直接接触丝滑的床单薄被,所以就滑溜溜的。   最起码,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没这样解放天性的睡过觉,还是穿些衣服的。   可是,她为啥现在没穿衣服?   眼睛刷的睁开,不去理会刚刚睁眼的不适,一下子就瞧见了自己的旁边儿还躺着一个人。   视线在他的脸上转了好几圈,尽管还闭着眼睛呢,但可以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不是做梦。   两手抬起来,身上也用劲儿,直接爬到了他身上,抱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就把我衣服都给脱了,你可真是个人!”脸往他颈侧钻,这呼吸之间,真是满满的,都是他的味儿。   那原本还睡着的人硬生生被她给扑醒了,随着睁眼,他一边抬手把她给拥住,“看来是又忘了,分明是你热情如火。本王都受伤了,你也不放过。”抚着她光滑的脊背,卫均一边低声说道。他的嗓音有些哑,能听出有些累,不过,却分明又满是成熟男人的性感。   “受伤了,哪儿呢,我看看。”她稍稍抬起头,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主要是都能把她衣服给脱了,可见不是太严重。   卫均斜睨她,一边慢慢的抬起覆在她后背上的左手,鹿元元看过去,只见他的左手从手腕开始缠着纱布,一直缠到掌心。   纱布缠的还挺厚,一丝药味儿,但没有血味儿。   “看样子没伤了筋骨,只是皮外伤。和这些日子我的胡思乱想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抓住他的那只手,拖到自己跟前儿,她还是用鼻子闻,没血味儿,可见愈合的还不错。   “还会胡思乱想,看来本王并没有错付。听说,你昨晚半夜不睡,在外面和那些木料较劲,又说了好长一段人话。这些时日,连一个口信都没有的事,原谅你了。”卫均任她抓着自己的手看。这么长时间,她真真的是显得特别没心没肺。回来送信的护卫没得到任何回信的就回去了,手写信没有,口信也没有。   唉,真的相当气人了。   但,又分明的知道她其实本性就如此,没心没肺不是总比多情要好得多?   可是,昨晚回来,守在这儿的护卫向他禀报,说她刚刚回了居室,而且,还说了好一段让人意外非常的话。   他听了,也才恍然,她对他,并非那般没心没肺。   “是吗?完了,我忘了。”他这样一说,鹿元元才开始回忆。这么一回忆,她忽然发现,她的记忆又停留在昨天的晌午左右。晌午过后……她干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忘了。   “忘了便忘了,无伤大雅。”因为,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把他的手扔开,鹿元元又钻到他颈窝趴着,昨晚他回来了,到底如何折腾的她都忘了。但可想,必然是胡作非为,同归于尽,不然她也不会是现在这状态。   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儿,听着他的呼吸,还有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鹿元元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虽是忘了,但我很累也是真的。咱俩再睡一会儿吧,待得醒了,我带你去看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王妃都做了些什么大事。”鹿元元小声的嘟囔,越随着说,声音渐无。   这会儿,倒真不是像睡,而是莫名的累。   这种莫名,源于她犯病了,忘记了。若是记得,那么必然知道这累来源于哪儿,自然是昨晚的同归于尽。   她说睡,卫均也没再动弹,两个人就这样,再次睡过去了。   待得再醒来时,那真真是已过了晌午,太阳最为炽烈之时,两个人拥着,热出了一身的汗来。   “看来我真的没做梦,你是真的回来了。唉,整夜整夜的梦见你,这忽然间真的回来了,还觉着像做梦。”坐起身,她一边感叹着,连自己不着寸缕都不在乎了。   看着她就坐在自己旁边儿甜美妩媚的模样,卫均也不由的弯起薄唇。   谁又不是呢?   他午夜梦回时,也全都是她。   如眼下这种模样,或热情,或羞赧。   “我饿了。”看着他,鹿元元弯起眉眼来。   什么都没说,卫均起身,鹿元元的视线也从他的脸往下滑。   尽数的看了个遍,她也颇为满意,“很好,都在,没少什么。”   “有你命令在先,本王哪敢有闪失。”他可不就得什么样子出去的,再什么样子回来。   “那这手呢|?”说是如此,可手不还是伤了。   卫均抬起左手,自己也看了看,“有时,杀人也容易锉着筋骨。”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问了。不参与呢,就没问的权利。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家小胖和阿罗在哪儿?真回帝都了?”这是个狐狸,也不知怎么忽悠的他们俩。   “嗯,他们回帝都了。那里繁华,热闹,适合他们。”从青溪城返回时,自然是同路的。只不过,后来他把他们都甩了而已。   繁华?热闹?   鹿元元转了转眼睛,她的钱还在庄园呢。不说阿罗,就乔小胖,但凡回去了不见她,非得拿她的钱泄愤不可。   思及此,心忽然的有点儿疼。   卫均下了床,自己先穿戴好,这才给鹿元元拿来了衣裙,一件一件的往她身上套。   鹿元元盯着他看,盯着盯着,忽然心里豁然。她还有一头羊在这儿呢,心疼那些钱做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心头豁然,自然也欢快了,配合着卫均穿戴好,下床,洗漱。   他一只手不方便,她还真挺贴心的,帮他洗漱,有模有样的。   卫均任她伺候自己,也不由的笑,因为真的很毛躁。   宅子里还是那般安静,小丫鬟和护卫听不见动静更见不到人影,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决计不见踪影。   用过了午膳,鹿元元便带他去看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那花池里的菜长得那叫一个好,甚至可说过分了。   卫均看着,也不由摇头,随后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看我干吗?”她也扭头看他,阳光好,她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了。   “做了那么多的事,这脸蛋儿倒是没晒黑。”一手抬起,捏住她的下颌左右晃了晃,随后道。   “我是没晒黑,几个小丫鬟倒是都黑了两三度。这啊,就是天生的,天生晒不黑。”倒也不是她吹嘘,是真的没晒黑。   卫均放下手,“虽是如此,但往后也不要在日头底下晒得太久了。喜欢做这些,可赶在清早傍晚时做。”   “你都回来了,我还做什么。真闲来无事的话,玩儿你就好了嘛。”哪还用得着在这花池里耗时间。   无言,“可能本王真的看起来脾气非常好。”   “嗯,不止瞧着脾气好,还有一种因为年纪大而自带的宽容宽厚,特有安全感,像老父亲。”眯着眼睛,她这话说的,那可是相当气人。   卫均就那么看着她,保持着那个表情,这是给她第二次机会,重说一遍。   鹿元元也弯着眼睛笑,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我爹死的早,我可缺父爱了。”   无话可说,卫均一手按在她头上,手指沿着她的发丝摩挲,“那本王也不能做你的父亲。”   “嗯,那倒是。”点点头,她可明白了。   搂着她后背,卫均缓慢的挪动,朝着不远处的树下走。太阳这么烈,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他还真担心把她给晒坏了。   “真不想知道青溪城那边的情况如何?”卫均轻声问道。   “你若说,我就听一耳朵。你若不说,我就不问呗。”反正,他好好的回来了,阿罗和乔小胖也回帝都了。大家都挺好,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把你关在这儿,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卫均叹了口气。因为只有她自己,就这么待在这儿,自己找事情做。闲来无事想想他,鼻子闻不着任何其他人的香甜,可说非常好。   不听他说那些,反正,她就是懒。   再说,知道他会奔赴回来,她可不能够非常有耐心的待在这儿。   也或许,她从始至终都是那种只待在原地的人,被动。   若想靠近她,却不朝她奔赴的话,那结果就是错过了。   “你真是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地儿啊,阿罗和乔小胖若是见不到我,到时非得怀疑我是不是被你给卖了。”他显然就是把这地儿做成秘密之地了,他的亲信护卫嘴跟摆设一样,绝对不会透露。   “身上这些肉,倒是能卖些价钱。”卫均垂眸打量,觉着还值些钱,可卖。   送个他白眼儿,还要卖她?若真卖了,那他到时有的哭了,可没人欺负他了。 第240章 大结局(二)   到了该下雨的时候了吧,青岭就开始下雨了。真的就跟老天特意关照似得,知道田里的庄稼需要什么,他就赐予什么。   因着下雨,花池里的那些菜也更像疯了似得,本就开花儿了。这下子可好,雨水太丰沛,已经开始准备结籽了。   那些菜,在开花的时候就不能吃了,如今结籽,那就更不能吃了。   于是乎,鹿元元忍痛的,让护卫把花池里的菜都给拔了。   是挺可惜的,卫均看着她那小脸儿,也不由一并觉着可惜。   于是乎,就安慰她,到时雨停了,她想栽种,就重新再栽种一茬。   毕竟,在这青岭,绿叶的菜,一年的确是可以收获数茬。   她却是摇头,受不起那累了,他都回来了,她还没事儿去种什么菜。   闲来无事,和他凑在一块儿待在廊下看雨听雨,那不是更有意思。   她所谓的有意思,卫均都挺配合的,她之前说他在她面前就会冒出一股年长之人自带的宽容宽厚,那还真不是瞎说。   分明一身的清贵,那种旁人连袍角都攀不上的气质,和他那种宽厚混合在一起,别说,还挺和谐。   鹿元元喜欢,还爱看。   卫均似乎好像明白她爱看,所以,他就偏偏在她面前将她喜欢看的展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用动物界的动物做对比的话,鹿元元认为,他的行径与孔雀极为相似。   当然了,也是好的,她喜欢。   接连的雨季过去了,俩人也如与世隔绝似得,总算是迎来了外面的消息。   这消息,来自于乔小胖和阿罗,他们俩在帝都一直在等着鹿元元回去。   但是,不止没回去不说,甚至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于是乎,两个人索性就直接去采星司,还没找一般人,寻到了卫均亲信的影子。   毕竟之前在长岐山那边儿有过照面,或许叫不上名字,可脸熟就行。   找到亲信直接要他们给鹿元元传信,是死是活好歹给封信回去。   好吧,如果是这种口信的话,那就说明他们的确是有点儿生气了。   朝着卫均耸了耸肩膀,鹿元元不做声,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当然了,这也是表象,她就是不做坏人罢了。   卫均抬手在她脑袋上一拍,“回去吧。住些日子,本王也处理些事情,无事了再回来。”总的来说,还是在这里最得卫均的心。   不仅是因为清净,更因为整日与她在一起。   弯着红唇,鹿元元轻轻地点了点头,“听你的,我们家,小事都是王爷做主。”   几不可微的扬眉,“那大事呢?”   “大事啊,我师父做主。”鹿元元小脑袋一歪,想哄他,那还不是相当简单。并且,是深知他喜欢听哪一类的话,弯弯绕绕同时又得直白。   果不其然,听着这话的人的确是高兴了,笑的很清浅,但眼睛里溢出的那种开心,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好吧,就她这张嘴,即便是真用他去给她挡刀挡枪,他也无话可说,甚至还得乐得呢。   决定回帝都,自然是很快便启程。   只不过,这个地方可不是不回来,并且,卫均认为,可能很快就会回来。   再次将这个地方像保护密地一样的保护起来,留下护卫几人专门守着,其他人则全部随队返回帝都。   这个时节,帝都也是很热的。只不过,又不是西南青溪城那种会感受到的潮湿的热,反而很清爽。   当然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极好的,很舒坦。尤其清早和傍晚,极为爽快。   鹿元元就不是了,略干燥的热,让她的鼻子不太舒服不说,更像是得了鼻炎一样,总是有点儿痒痒的,还要打喷嚏,可是打不出来。   于是乎,在进了帝都的地界之后,她就把口罩戴上了。甚至有时会把口罩浸湿了,再扣在脸上,呼吸之时能吸一些水汽进去,稍稍舒坦些。   “他们是真不懂我这鼻子到底有多难缠多麻烦,只顾着自己想见我,冤家啊。”她缩在那儿,因为鼻子不舒服,说话也囔囔的。   卫均将水壶拧开了,一手拿着,另一手稍稍把她的口罩往下扯一扯,是想让她多补充点儿水分。   鹿元元顺势喝了一口,并不一下子咽下去,反而是含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往下顺。   “你这鼻子,也不敢随意的给你用药。回了帝都,叫他们看看你,本王处理完了采星司的事情,便带着你再回青岭。”卫均也算看出来了,除了在南方,北面的话,只有青岭她还能舒适些。   “这叫什么?异人多变相。越是有些天赋异禀的本事,就越是麻烦。”她很不自愧的说道。   卫均忍俊不禁,“这多变相,指的还有什么?”   “能生孩子,生一个球队。”他是跟她没正经的,逗趣呢,她也瞎说八道。   抬手在她耳朵尖上捏了一下,“也不无不可。”   哼哼了两声,若是他的肾能一直这么给力,再持续的身体力行,真想生一个球队,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当然了,这还得取决于她这小身板行不行,她觉着自己未必成。   终于进了帝都,朝着城郊的庄园而去,走的还是较为僻静的路线。关于帝都的繁华,鹿元元还是没窥得半丝。   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马上要见着乔小胖和阿罗了,听他们俩跟自己唠叨,还看什么繁华城景。   诚如鹿元元所想,到了庄园,那二位已经在大门那儿等了好一阵儿了。   见着了人,她先看到的就是乔小胖的白眼儿还有阿罗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儿可惜失望的眼神儿。   走下来,卫均也松开了她的手,那两个人先给卫均请安,然后才转眼看向她。   鹿元元抬手朝他们俩挥了挥,“好久不见,亲人们。”   乔小胖从鼻孔里呵出了一声冷哼,“眼下我们还是亲人呢!”   “那必然的,天亲地亲也不如我家小胖亲。”鹿元元张口就来,说的跟真的似得。   “行了,一路奔波,都挺累的,快进去吧。这几日小胖在城里可风生水起了,找到了不少菜做的特别好吃的酒楼。因为此,他才特别想你。”阿罗阻止他们再吵,说道。   “我胖哥找到的好吃的,那肯定好吃。咱们什么时候去?”她相当捧场了。   如此,乔小胖是爱听的,小眼睛一眯,“不着急,明儿胖哥带你去。”   进了庄园,这里还是以前那样子,若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后山的树更茂盛了。   那种密密麻麻的茂盛,跟一团一团的绿云朵似得。   而且,这段时间,不止是庄园里,还有后山上那些盛开的小花花,都被清理走了。   这里的主人受不了,那些东西,的确是不能待在这儿。   她见着了亲人,卫均也暂时离开了庄园回了采星司,他手头上积压了不少事,的确是需要处理了。   人家一走,她颈子就被乔小胖给圈住了,“行啊你,有了夫君,连胖哥都不要了。说走就走,连个信儿都不给。老子就想啊,这若是你被卫均给拆吧了,老子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你收尸去。”   鹿元元哪能敌得过他的力气,被他禁锢,他往哪儿走她就拖沓的随着,像木偶似得。   阿罗走在后面看着他们俩,也露出了丝丝笑意,“你没跟去青溪城,倒是很好。当时城里乱的,什么人都有,不少百姓的房子都遭了秧。”   “虽是如此,但她也得有遗憾,所有她闻着香的男人都在青溪城,她居然没去,有没有觉着特遗憾?”乔小胖松了劲儿,鹿元元也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了。   “那都无所谓了,我整天闻着卫均,别的人再香也换不来我回头。”鹿元元无所谓,她都很久没闻过香喷喷的人了,所以,记忆也不是太清晰了,以至于就变得无所谓了。   乔小胖很受不了,阿罗倒是一笑,“感情好是好事,我这次回青溪城,倒是去看了不少以前咱们的邻居。那些看起来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其实过得和乐的,大都是年轻时感情非常好,在年迈之时还能够整日笑对。还有整日吵的,我一打听,不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感情不和,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到了这个年纪,像仇人一样。所以,这些前车之鉴你得记着,切莫因为一些小事斤斤计较。”阿罗轻声说,这都是为了她好,当然是希望她能够和和美美的与卫均过完这一生。   鹿元元跟着点头,非常听话的样子,乔小胖倒是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既然做夫妻,那关系就变了,不止是最亲密,同时也更像同僚。   看似并肩携手吧,可,还是得较着劲。不然的话,对方太聪明太心机,那不是得一辈子都被压制着?   阿罗说什么,鹿元元就点头听着,其实吧,她能看出来阿罗此时的心情,她有点儿可惜。八成是以为这回见着她,能见着她大起来的肚子呢。   哪想,肚子还是那样儿,她就有点儿可惜失望了。   阿罗比卫均还着急,她也是之前就表达过,若是能生,那就多多的生,为鹿家发扬光大。   听着阿罗上了好一会儿的课,她才放过她,乔小胖说起了这段时间在帝都都都做了些啥,不可谓是风生水起。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兜里有钱,有钱,就想干啥干啥。   一听他说,鹿元元就开始心疼她的钱。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她若是真表现出心疼钱来,乔小胖就得用口水轰炸她。   算了,卫均也没给他们发工资,花她的钱也顺理成章。   那是她的羊,从他身上拔毛和从她身上拔毛,是一样的。   不过,花了钱去吃喝玩乐那自然也是有收获的,帝都太大,什么都有。但是,正是因为大和多,所以,有些时候不了解的话容易踩雷。   乔小胖正是用了不少的钱踩了不少的雷,最终寻到了几家极为靠谱的。那不只是他自个儿喜欢,自家的人自己了解,鹿元元肯定会喜欢。   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收获,并且已经定好了,明日他们三人就去城里转悠去。   鹿元元也点头答应,这帝都,这是第二次回来了,到底长什么模样,她都没看全呢。   不止帝都的样子没看全过,连采星司都没去过。   这可真是许久不见,用过了晚膳,才得以回到半山的居室。   许久没回来,但小丫鬟的速度快,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便直接躺到了床上,睡觉。   待得卫均回来,都半夜了。   眼睛没睁开,但是知道他躺到了自己身边,手也不太老实。   她有点儿烦,就侧过身去背对他。   大概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最后只是把她给抱住了,并没有再吵她。   翌日,太阳跳起来了,鹿元元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往身边儿一摸,嘿,那半夜才回来的人不知何时又走了。   真是睡得比鸡晚起的比鸡早,在这帝都,他非得活活累的早衰不可。   今日要和乔小胖阿罗进城去潇洒,爬起来,洗漱干净,换上一身颜色较为亮堂的衣裙,然后便下山了。   到底是在一起久了,那两位深知她这作息,他们俩也没着急,甚至把早膳都用了。   既然来了,那就出发。鹿元元空着肚子被乔小胖勒着,一块儿出了庄园。   进城,这回是实实在在的进城,坐着精致的马车,在穿过几条较为清冷的街之后,帝都的繁华才算真真切切的进了眼睛里。   车窗开着,鹿元元也静静地看着,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人很多,来来往往的,能看的出有很多不是帝都人,是从外地来的。   正因为如此,这街上才显得非常拥挤。   马车走走停停的,谁又想得到在这种时代,白日里街上还有人流车流的高峰期呢。   这就是没有交通管制,不然的话,没准儿还得来个限号出行。   帝都的主街有数条,乔小胖在旁边给她介绍,这条街怎样怎样。到了另外一街,那条街又如何如何,他了解的是相当透彻。   而且,这帝都的贵人打斗大都住在哪些地方,他都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也就是皇宫了,毕竟那地方在三百米之外就戒严了,寻常人哪敢靠近。   把数条主街都转了一遍,这才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酒楼的门面那是相当大,天子脚下,就是这种规模。   从马车上下来,自有小二来牵马引路,三人随着小二进了酒楼,一楼的食客很多,并且在大厅里还隔着一扇大屏风。被屏风遮挡的里头,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呢。   没在一楼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差不多,但相较一楼要安静许多,食客七八桌,喝酒谈天,声音也都不大。   这酒楼是有三楼的,沿着楼梯在往上走,三楼都是包间儿了。   并没有上三楼,三人在这二楼靠窗的桌边坐下,临窗而坐,那么往下一看,这条街大半入了眼。   鹿元元也往下看,那些来来回回的车马软轿,还有行人,真是熙熙攘攘。   大概,这整个大魏,也的确是只有帝都才有这种场面。   “来来来,先喝茶。这茶啊,都是今年的新茶,不要钱,喝没了可再续。”乔小胖给鹿元元和阿罗倒茶,边倒边说道。   鹿元元也不由得点头,闻了闻,是干净的,即便免费的,也没有糊弄。   “这家的鱼做的好,老子之前还特意点了几道鱼来尝尝。一会儿你也吃吃,若是觉着不好,老子再带你去别处品尝。”乔小胖可不止语气很大,而是非常有自信。   鹿元元仰脸看着他,一边轻轻地点头,是啊,这种自信都是用钱堆出来的。这么了解,他这段时间祸祸了多少钱啊?   心里疼,但也不能说什么,他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乔小胖是真的对这儿相当了解,菜品什么的很是了解,点的都是鹿元元喜欢的口味儿。   没过多久,小二将菜送来了,只是一看,鹿元元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个度。先不说味道,就是这摆盘造型,都非常华贵啊。   “看,配得上老子的身份,要的就是个财大气粗。”乔小胖非常满意,又岂止是非常满意,特别满意。   阿罗淡淡的扫了乔小胖一眼,不过也拿他没办法,任他折腾呗。   “嗯,是挺显得财大气粗的。”点点头,鹿元元执起筷子,气味儿也非常不错,有一种极其饱满的感觉,用料应该相当足。   品尝,果然是鱼,味道嘛,和青岭那边又不一样,很是丰富。   随着吃,鹿元元也轻轻地点头,“我家小胖不仅擅于观察,在吃这方面也是相当有研究的。记得有一些文人雅士就喜欢专门出一本关于吃的书,或是记录全国各地的食物,或是自己研究制作。不止接地气,又是俗中大雅。”   “说得好。”一听,乔小胖的小眼睛也跟着一亮。   “趁着眼下还能随意的出入庄园里的库房,你就抓着时机赶紧天南海北的走走,品尝一下大江南北的食物。待得你拿不了库房里的钱,那就寸步难行了。”阿罗说道。   “说来也奇怪,那库房啊,之前是锁着的。后来老子去了一趟,护卫把各种锁都给撤了,老子就跟进自家后院似得。”乔小胖说道,主要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鹿元元不是这种大方的人,卫均嘛……那就更不像了。   鹿元元眨了眨眼睛,这事儿她不知道。庄园里的库房,其实她只是从门口路过,并没有进去过。   “没准儿啊,卫均就是想让我把你的钱都给花了。”乔小胖小眼睛一转,好像品味出了其中奥秘。   “你什么意思?”鹿元元挑眉,卫均哪是那种大方的人。   乔小胖笑的贼兮兮,“那是因为,某些人啊,喝了酒上了头,就要买卖人口。”   缓缓地眯起眼睛,鹿元元还未说话呢,倒是小鼻子忽然一动。下一刻,她就转眼看向了楼梯那边。   正好的,三楼那边有人走了下来,三四个人,各穿着华贵,一瞧就不是普通百姓。   她看过去了,那几个人中也有一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在如此奇怪的时机里四目相对,都各自愣了一下。   “巧克力。”她闻着了味儿,才会好奇的看过去,哪想真见着人了。   乔小胖和阿罗立即转头,真没想到帝都这么大会在这儿碰上。刚还说买卖人口呢,那主角就来了。   看见了他们,阎青臣亦是十分意外。他一身华服,与往时的他大不相同。只是这么一瞧,就知他是出自权贵豪门,可不是普通人。   他与同行的几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人就下楼了,他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站起身,鹿元元看着他,一边深呼吸。   多久没闻着这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了?如今这一闻着,真是上头啊。这是世间最好闻的味道,没有之一。   当然了,这话也只是在心里念念罢了,可不能说出口。   “鹿小姐,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你可还好?”先拱手见礼,阎青臣才开口道。   鹿元元点了点头,“是啊,纯属意外,但可说是意外的惊喜。”说着,她又深呼吸,都能瞧得见她那吸气的样子,跟中邪似得。   乔小胖斜着眼睛看鹿元元,之前在青溪城,她不在。与阎青臣遇上了,他看起来,似乎很是……   “不过,现在应当称鹿小姐为肃王妃了。”阎青臣自然是知道的,这种事,或许寻常百姓不太清楚。但是,在帝都,在这个权贵的圈子里,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   闻言,鹿元元也一笑,“不用那么客气,我这王妃,也没人认识我。”   “既然碰巧遇上了,阎将军请坐。”乔小胖说道,一边伸手示意他请坐。   阿罗立即调整位置,给阎青臣在对面让出了个单人的位置。   阎青臣倒是也没拒绝,旋身坐下,他正好在阳光底下,也不知是因为他本人,还是因为那阳光,让他看起来极为风华正茂。   鹿元元就坐在对面,这么一看他,眼睛也跟着一眯。他在阳光底下的样子,让她颇为担心,害怕他被阳光晒化了。   这巧克力若是被晒化了,那就太可惜了。   “阎将军何时回来的?我们当时离开青溪城,阎将军可是回营地了。”乔小胖问道,别看他一副大丫头的打扮,可是说起话来,那是真的跟个爷们儿没什么区别。   所以,经常与他来往的护卫,在不知他真实身体状况的情况下,通常因为他这行事作风,早把他当男人了。   不过,阎青臣还是不一样的。   闻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三日前刚刚返回帝都。”   “回了帝都,阎将军看起来更像富家公子,你这样放松下来挺好的,总是绷着也很累。”重要的是,她闻着他身上的味儿,觉着他可能心情不是太好。   因为,奶油巧克力的味儿不像以前那么浓。   “回家一趟,的确是有些收获。母亲在以前曾见过你,可能你都不记得了,你那时候才不过五六岁。”阎青臣忽然想起这事儿,脸上的笑也多了。   “啊?是吗。”将军夫人的话,会一直在帝都吧,以前的鹿元元,来过帝都吗?   “当时母亲有三年没见父亲,父亲一直在边关,她很是想念,便请求了皇上。后来,母亲去了边关,不止见了父亲,还见了鹿判,以及当时被鹿判带在身边的你。”谁又想过,母亲在那么多年前曾见过她,很小的她。   这种事鹿元元怎么可能知道,她眼下只能眨着眼睛,一副自己早已想不起来的样子。   “老夫人的记性可真好,这么多年的事儿还记得呢。不过,我们家元元姐肯定不记得了,别说她有病,即便没病也记不住。”乔小胖说道,这事儿他是不知道。   “母亲记忆深刻,是因为当时你非常特别。明明那么年幼,甚至初初启蒙习字,说出口的话却非常惊人。”阎青臣接着说,这也是此次他回来,听到的最惊人的事儿了。   鹿元元依旧眨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以前的鹿元元到底有多么的不平凡,有多语出惊人。   “她说什么了?”果然,乔小胖是期待的。若说五六岁的时候,他整天都在和自己的病做斗争,和鹿元元并不是很亲近。   “母亲问她,长大了打算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就是这种年长的女人会逗小女孩儿时问的问题。   乔小胖挑了挑眉毛,又看了一眼鹿元元,不知她小时候是怎么想的。   “然后呢?”这回是鹿元元问的,也不知以前那个鹿元元对于自己的未来是如何想的。总之,她后来就死了,她成了她。   “然后她说,她是个仙人,仙人是不能嫁人的。待得她功德圆满,她就回去伺候菩萨了。到时候,就让凡人来再嫁人吧。”阎青臣说,又不由的笑,只是想想五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来,就非常好笑。   乔小胖和阿罗也笑出声,的确是能吹啊,较为符合她真实的本性。   反倒是鹿元元有那么片刻的愣怔。   垂下眼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以前那个鹿元元真的是个仙人吧。   “自己都忘了是不是?现在还觉着自己是仙人不?”乔小胖看她,一边笑道。   “做仙人有什么好?我还是在红尘里混吧,做不了仙人。”鹿元元仰脸,弯着眼睛一笑,甜的很。   乔小胖嗤笑,明白就成,她这种人去当仙人?门槛都迈不进去。   “你与肃王成亲,我还未送贺礼。不知,你想要什么?再稀奇古怪的东西,帝都都有。”阎青臣问道。   想了想,鹿元元摇头,“没什么想要的,毕竟想要的,也得不到。”她想把他买回家,跟个摆件儿似得放在家里,整天闻味儿。   当然了,这种想法,现在是提都不能提了,有人会生气的。   看着她的眼睛,阎青臣也笑了,其实她不用说,他也能看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他身上气味儿而已。   片刻后,阎青臣就告辞了。   乔小胖轻叹着,再也找不着这样的男人了,错过了,也真是太可惜。   这话显然就是说给鹿元元听的,不过,她就当没听见。   阿罗起身,下楼去打算结账。   不过,一会儿就上来了,“阎将军把咱们的饭钱付了,并且给的多了,还倒找我二两。”大概阎将军真的以为他们吃很多,居然给了那么多钱。   “这就当贺礼了。”乔小胖扬了扬下巴,他还是觉着阎青臣这个男人有风度。若是能够用投票来决定鹿元元最终嫁给谁,那他肯定投阎青臣,即便是现在,还是投他。   鹿元元笑笑,随后起身,三人一同离开了酒楼。   又在帝都不少有名的地方逛了逛,的确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这种有意思,逛一次也就够了。鹿元元觉着,若是再来的话,那就只能为了吃东西。若没有好吃的,免谈,还不如在床上闻卫均呢。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庄园,灯火通明,还是熟悉的宁静。   累的半死,鹿元元一步步的回了半山。在小丫鬟的协助下沐浴清洗,将自己捯饬干净了,一身的骨头都要化了。   回到居室,却不想那个一大早就跑了的人不知何时回来了。   上下的看了看他,鹿元元就笑了,“大忙人回来了。”   坐在床边,卫均正在看带回来的信,随着她回来,他也抬头看她,不由笑了。   “听说今日在城中逛了个遍,好玩儿么?”他笑看她,看样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一说,鹿元元倒是又想起阎青臣的话来,以前那个鹿元元说自己是仙人,功德圆满,就回去伺候菩萨了。   如此一想,她心里也一动,走到卫均旁边,就直接窝进了他怀里。   顺势抱住她,卫均一边歪头看了看她的脸,瞅着倒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命中注定你要娶鹿元元,真是命中注定。”虽不是同一个灵魂,但,还是鹿元元。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卫均看着她的小脸儿细究了一下,依旧没答案。   不过,也没什么所谓了,毕竟,她一直说奇奇怪怪的话。   “唉,命中注定,多难求啊。”因为这个命中注定,她都跳了一个世界。   但,跳了一个世界也值了,为了这个男人,值得!   (全文完)